《同性相吸》 第1页 [gl百合] 《同性相吸》作者：小香葱【完结+番外】 文案： 程双失忆了，她完全不知道她正讨厌的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会是她当初第一次见面就将其压在洗手台上狂吻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她拒绝喝她的酒。 第二次见面，她拒绝与她再续前缘。 …… 直到第n次见面，她被她拒绝。 程双：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qaq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阴差阳错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子星、程双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市中心，万象商场。 碍于工作日的缘故，上午九点逛商场的人寥寥无几，一眼望到头，走动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只难为导购小姐仍敬业守在岗位上，腰杆挺直，等待为数不多的顾客上门。 随处可见的led灯将商场的边边角角照得敞亮，穆子星立在全身镜前，左转，右转，略凝起眉，回头：「我觉得这套还是太正经了。」 「参加面试的话，这套是最合适的。」导购不遗余力的夸赞着：「小姐您身材这么好，气质又出挑，出场绝对杀一众应聘者的威风。」 穆子星单手解着领口处的纽扣，眉眼弯弯朝她解释：「我就怕把面试官的的威风也杀下去了。」 导购作罢，穆子星手指向角落，态度客气：「麻烦你帮我把那套取过来吧。」 导购取衣的间隙，店内又进来两人。 穆子星余光透过镜子淡淡扫了眼，见是不认识的人，没再注意，只站在镜前左看右看。 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外加高跟鞋的装扮，和那人的日常穿着实在太像了，到时她定会取笑她千方百计要凑成情侣装。 才不要给她这个机会，穆子星狡黠想着。 「听说了没有，穆家和程家要合作了。」身后倏地传来那两人的谈话声，穆子星解着袖口处的白色纽扣，抽空看了眼。 「哪能不知道。」回答的女子顺势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满脸鄙夷：「我爸整天四处打听这事儿，疑神疑鬼的，还说什么晋城要变天了。」 「我爸也这样。」 两人并排挑着衣服，嘴里不时蹦出几句话，全是对合作那事的不满：「话说这两家不是死对头，怎么突然就要合作了？」 「这谁知道。反正这一合作，多少面料厂商得损失掉穆家这大客户。」 「那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想想程家又哪是一般的面料厂商能比的，就说他家的丝绸……」 穆子星没再听，接过导购递来的衣服，道谢，转身进了更衣室。 穆家是做服装生意的，旗下有一品牌「星空」，由于款式独特质量上乘，深受广大消费者喜爱。 就穆子星了解，「星空」这牌子在全国各大商场均能找到，销量一直不错，近期公司还有往国外发展拓宽市场的计划。 而她们所说的程家，是新礼制料，也就是她们这儿最大的面料公司。 身为面料行业的龙头老大，程家几乎和所有做服装生意的人都有往来，却独独少了她们家。 按理说一个卖面料，一个卖衣服，如此相辅相成的两个行业，就算是只看钱的面子，又哪会有不合作的道理？ 可两家愣是一次都没合作过，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都没有。 穆子星对于两家那点牵扯不清的恩恩怨怨，只能感慨，造化弄人。 换好衣服再度回到镜前时，那两人已经离开。 店内灯光柔和明亮，将身形勾勒得极具曲线美。 宽松的白衬衫下搭雾霾蓝及膝裹身裙，裙身极好的勾勒出腰臀处的曲线，莹润的小腿纤细迷人。衣服的颜色清新淡雅，衬得皮肤白皙透亮，穆子星几乎一眼就满意。 「就这套了。」她转头看嚮导购：「麻烦帮我把标籤剪掉，我穿着走。」 「好的。」 穆子星摸着空荡的领口处，左右环顾着什么，助理黎秋盯着腕上的手錶小跑着上前：「小姐，车已经在楼下等了，再不出发我们就要迟到了。」 「马上。」穆子星答完，忙扭头看嚮导购：「请问你们这儿有丝巾吗？」 「有！」 导购帮穆子星剪去标籤，领着穆子星去一旁的木柜上挑选：「我们这儿的丝巾全是从新礼制料进的货，是不是他家的真丝，您指定一摸就知道。」 穆子星勾勾唇，挑了一条浅蓝色边缘带纹的小方巾系上领口，又指着一条浅粉色：「这条帮我包起来。」 「好。」 **** 等车子到达新礼制料总部，距十点就差五分钟了。 十点整签约。 穆子星着急忙慌提着包，后头跟着黎秋，一路小跑到电梯旁，手指连按两下上行键，微喘着气。她腰背挺直，时刻不忘优雅姿态。 「请问小姐是星空派来的代表吗？」笑容得体的秘书小姐迎上前来，微微侧身倾向她，示意：「程总已经在会议室等了，请跟我来。」 穆子星见状，忙吐了两口气调整唿吸，和黎秋对视一眼，镇定跟在她后头。 会议室内。 穆子星由秘书领着在程双对面落座，她目不斜视，余光却明显察觉对面那人扫了她一眼，听她淡讽道：「穆小姐还真是准时。」 第2页 穆子星抬起手腕，时针不多不少，恰恰指向十点。 她勾唇一笑，回敬她：「抱歉，让程小姐久等了，只不过我们穆家一向推崇准时准点。」她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话里却毫无半分歉意。 黎秋闻言沖她使尽眼色，提醒她收敛性子，穆子星烦了，索性一扭头，视而不见。 程双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话里隐有笑意：「不会。」 合同由秘书小姐呈上，她靠近时，有一股淡雅的香水味飘进鼻腔，是那种能让人一闻就注意到的香气。 穆子星余光扫了眼，恰好瞥见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抬头是一张清纯可人的脸。 尤物啊。 穆子星凝眉看向对面那人，眼底夹杂着三分笑意。 程双好意问询，笑里藏刀：「穆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穆家没教你如何签合同？这不应该啊……」 明显的挑衅，穆子星瘪瘪嘴没搭腔。 气氛诡异的沉默着，只有随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响，黎秋在一旁却只能干着急。这满满的硝烟味儿，哪像是即将要合作的两个人。 这穆家好不容易要和程家合作，可别因为小姐这脾气给搞砸了，不然她没法儿交差。 程双终于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穆小姐对合同满不满意？要是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将合同给签了。」 穆子星沉吟了会儿：「你先出去。」她眼神示意黎秋，对上她满是担忧的眼神，她摇摇头。 「你也出去。」程双有样学样，劝退秘书。 门咔嗒一声合上，厚重的木门将室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寂静无声。 偌大的会议室内瞬间只剩下穆子星程双二人。 穆子星低头翻找丝巾，还没等摸着方巾的边儿，手腕倏地被攥住，紧接着一股力，起及腋下，她身体整个悬空。 穆子星吓得惊唿出声，手下意识抓住程双的胳膊，错愕惊惶看向她。 她却眉眼含笑，如沐春风：「我以为是你哥过来。」 屁股紧挨着冰凉的会议桌面提醒她刚才是被程双抱到桌上的，穆子星一时有些恼：「我来你还不高兴啊？」 「怎样才算高兴。」 程双问完，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抬高她下巴吻了过来，用行动证明着她有多高兴。 两人一站一坐，程双不由分说挤进她双腿间，更进一步。 她手掌扶着她的腰，轻轻往怀中一揽，不遗余力的汲取着，抚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紧，穆子星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喘息声渐起，一室暧昧横生。 穆子星强撑着理智挣扎着：「监、监控。」 「我这儿没有。」她抽空安抚她。 穆子星趁机将手抵在她胸膛拉开两人距离，微喘着气，叫停：「好了，不然该被发现了。」 程双作罢，抓起她温软的手掌，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在桌前，旋即双手扶着住她腰身，彻底禁锢她。 眼神如胶似漆。 穆子星被瞧得颇难为情，艰难挪开视线，撅着嘴道：「程又又你那小秘书长得还不错哈。」 程双一听就知道她啥意思，笑了下：「我爸的。」 那还差不多。 穆子星撑着她肩膀从桌上下来，指尖翻着合同，遥想到不远的将来，满意笑了：「怎么样，我主意还不错吧？」 程双紧跟着走到她身边，也夸：「那是自然。」 穆程两家这次的合作其实是两人一手促成的，为的就是缓和两家关系，不再偷偷摸摸谈恋爱。 事情还得从两家的恩怨情仇说起。 据说穆程两家的恩怨上一辈就有了，早先因穆子星她小姑穆颂吟和程双她小叔程治礼谈恋爱还缓和过一段时间，谁知好景不长。 那两人因一场事故双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矛盾算是彻底激发了。 穆家就怪程家那混蛋拐走了他家姑娘，程家也看穆家那女人极其不顺眼，两看两生厌，两家关系再度跌到冰点，彻底闹掰。 穆子星从小没少听家里人在她跟前提程家，尤其是她妈，大概是女人的天性，时常拿她和同龄的程双做比较。 程双学钢琴，她就得拉小提琴，程双会书法，她就得画画。 穆子星会对程双起不该有的心思完全因为她妈。 按说就两家死敌这关系，闻樱女士提起程双来，就算将其贬入尘埃都合情合理，可碍于她妈妈骨子里流淌的优雅贤淑，字字句句，倒衬得程双格外优秀。 穆子星懂闻樱女士的意思。 程双优秀，她身为穆家人就得比她更优秀，可穆子星不但没竞争的紧迫感，反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错觉。 由衷的欣赏。 一年前那场宴会，她首次以穆家女儿的身份在人前亮相，遇见了程双。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那瞬间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如断了线的风筝，悬在半空中。后来在年轻人的小聚中，玩着游戏，程双无意中透露她喜欢的人在现场。 穆子星发现，她那时在看她。 于是，洗手间那一遇，天雷勾动地火。她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在洗手台上，那样忘情地吻着她。 穆子星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和才见一面的程双确定恋爱关系，这在以前的她看来简直是难以想像的疯狂，可恋爱却一直谈到现在。 大概程双也没少听她那些故事，同样，也欣赏着她。 第3页 穆子星在纸上利落签下自己的大名，指尖点了点：「说起来，这次我爸会派我来签合同还多亏了我妈呢。」 程双疑惑：「嗯？」 「你都能谈生意，我为什么不能。」穆子星一脸傲娇，得到的是程双颇为粗暴的揉脸。 她一脸兴味：「那看来我也得去学服装设计了。」 穆子星鼓鼓脸颊，白她一眼，得到她更为缠绵悱恻的注视。 她眼神太过炙热，哪怕不看都够让人脸红，穆子星招架不住，佯装气恼将另一份合同丢到她跟前，兇巴巴的：「快签字，签完字我就该走了。」 这下反倒将手送出去，程双紧握住，不解问：「穆家的人都是这么谈生意的吗？」 穆子星本能蹙起眉：「不然怎么谈？」 「这生意还得吃饭喝酒一条龙服务后才谈得成。」程双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穆子星危险舔舔唇，笑了：「你要啥服务？」 「那就看你能给我什么服务了。」末了，她递给她一暗示性十足的眼神。 穆子星瞠目结舌默了好半晌：「……程双你学坏了啊！」 「好啦，逗你玩。」 程双牵起她软乎乎的手掌安抚：「带你去吃饭，朋友介绍了一饭馆，听说味道不错，就是位置偏了点，现在去时间正合适。」 穆子星傲娇甩开她的手，双手背在后头像个小老头似得嘟囔：「谁要你带。」 第2章 交代完助理相关事宜，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 几乎是电梯门才合上，程双的肩膀就被穆子星桎梏住。她抓着她，左瞧右瞧，表情甚是纠结。 一直被瞧到脸热，程双才假意正经：「电梯里有监控。」 穆子星当即退开两步，转头借反光的电梯内壁照起镜子，随手撩拨着额边的碎发，佯装若无其事。程双见状挑挑眉，没多问。 一路下到停车场，程双边倒车边问她：「刚才电梯里，怎么了？」 穆子星兀自系好安全带，在程双的注视下将脑袋扭向窗外，看似冷漠不交流，实则嘴皮子在答她：「奇怪。刚才黎秋一直盯着你看，连你那秘书眼神也怪怪的。」 程双看她这别扭的模样，心勐地为之一动，她强忍住笑：「我沾上你口红了？」她边说边扭头看镜子。 「没有，要真沾上了那还得了。」穆子星腹诽，她俩随便传出点啥暧昧绯闻就该天下大乱了。 暂不论外面会如何看待她俩，就说她们家，她爸她妈她哥再怎么宠她都不可能答应她和程双在一起。 程双那边情况也是如此，她爸她姨她外公都极其讨厌她们穆家人。 谈到这种话题，程双老老实实噤声。 正因为两家关系牵扯不清，她们才需要促成这次合作。 星空的神秘幕后设计师中，有穆子星。 十八岁生日那年，穆子星心血来潮设计了一款颇具少女心的服饰，其大胆的配色和高调张扬的风格，经由星空的名头限量销售，竟在短时间内一抢而空。『星子』这名声一炮打响。 从此，每年在穆子星生日这天，星空总会推出一款限量服饰，由穆子星操刀，独具个人风格魅力。 今年，穆子星设想的创意是用真丝来打造雾般的梦幻，营造飘飘欲仙的感觉。 她假意为难向父母坚持，只有用程家的真丝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而她这种做设计的，不想在作品的质量上有丝毫的让步。 于是，合作成为必然。 穆子星摩挲着方巾包装盒的边角，心血来潮问她：「话说你爸怎么会同意这次合作？」 她断定程双如她一般也费了番功夫。 「我说我想接手了丝绸这块生意，他就放手了。」云淡风轻的语气。 「……」欠揍。 她当初和父母说完衣服只有用程家的真丝才能达到最优效果时，她爸忙着满世界去找替补丝绸，她妈委婉开口让她改设计，她哥最绝，准备直接发新闻声称这期不推限量款了。 合作这结果还是她千辛万苦才谋来的。 程双在解释：「你知道我爸一直想让我正式接手家里的生意，这次正好如他所愿，他肯定同意的。」 穆子星毫无灵魂点头表示理解。 丝绸这块生意是程家的重头戏，这说放手就放手，看来是真的非常想让程双接手了。 程家的新礼制料主营创新性合成面料，集团内有专门的研究所研究新型面料，但最具特色的还是丝绸。 市面上流传的程家丝绸，手感细腻光滑，诱人光泽浑然天成，从里到外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质，叫人爱不释手。 相传程家的养蚕缫丝技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独门特有的配方使得程家的丝绸在众多丝绸产业中脱颖而出。曾有国外富商花重金想把程家的独门配方买断，遭到了程维新的断然拒绝，他声称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多少钱都不卖。由此也成为面料行业的一桩美谈。 想着，穆子星将粉色纹路的方巾从包装盒里扯了出来，随意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送你了。」 程双瞥了眼就知这和她脖子上那条浅蓝色是同款，调笑道：「那不是花了冤枉钱？」明明她家就有。 穆子星悻悻答：「反正冤枉钱最后进的也是你口袋。」 程双这才多看两眼，上面真是她家的商标，又嘆了声：「怪不得我瞧着格外顺眼。」 第4页 穆子星故作疑惑一扭头：「顺眼难道不因为这是我送的？」 程双故意停顿了会儿，待穆子星眼含愤愤时，这才缓缓答：「当然是。」 穆子星无奈睨她一眼，扭转过头，这才发觉窗外换了一副景致。 天边的云软软嵌在淡蓝色的布景板里，明明远在天际，却近及眼前。路两旁的樟树高大挺拔，郁郁葱葱，前路笔直，一眼望不到边。 她回头：「那个饭馆在郊区？」 「骊山脚下，饭馆主人喜静……」在穆子星投来的疑惑眼神里解释：「偏偏生性好客。」 怪人。穆子星在心里嘀咕。 车子一路朝山脚行进，穆子星嘟囔着：「我今天在商场买衣服还凑巧听了些八卦，好像很多人不希望我们两家合作，还说什么要变天之类的话。」 程双重点稍偏：「买衣服？」 她眼神上下一扫，随即露出瞭然的表情，「哦~买衣服。」刻意拉长的语调十分欠揍。 穆子星好气又好笑：「程又又你幼不幼稚。」 程双笑着回应她刚才的话：「正常，供求市场平衡这么久，我们两家突然合作，其他面料公司难免有想法。」 「可这次合作项目只有丝绸……」 「以后谁说得准，说不定就成为长期合作伙伴了。」 穆子星扬唇一笑，一副恭谨的模样：「那就得看程总的意愿啦。」 程双回以一笑：「我一向以我女朋友的意愿为主。」 路旁的树愈发枝繁叶茂，高大的树干撑着繁盛的树叶从路两旁重重压下，越往里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越强烈。树叶敛住大半的光亮，已经到了开车灯行驶的程度，远远看来，疾驰其中的轿车恍如一缕穿梭在大自然树洞中的光。 穆子星惊嘆了声：「这种地方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丁晗介绍的，说是味道不错。」不远处隐约是出口，程双解释：「穿过这树洞就是山脚了，再开一会儿就到。」 「哦，丁晗。」穆子星刻意加重那名字。 程双无奈转头：「你要是连丁晗的醋都吃，那我就没办法了。」 「谁吃醋了。」穆子星答得傲娇：「你敢出轨，我就敢出墙。」 车继续往树洞的出口行驶，程双被穆子星的话吸引，分神看她：「那以后叫你穆红杏？」 「你敢你就试……」穆子星余光扫及前方，瞳孔紧缩，整个身体凑上前去抓着程双的手臂喊：「车！快剎车！」 出口处不知何时窜出一辆大货车，霸道横亘在整个出口。 程双一脚急踩剎车，试图阻止与大货车来个亲密碰撞，谁知这时的车速不降反增，性能超好的跑车竟朝它狂奔而去。 她凝眉定了一秒，将方向盘往右急转到底，欲要从货车尾部与出口的缝隙处逃脱，跑车磨得轮胎都打飘了，缝隙却没拉开多少。出事前一秒，她朝穆子星扑了过去。 车身如火箭般从货车底端窜出，整个撞上山脚脱落的岩石，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 「听说是程家那孩子捨命救了子星，她伤得比子星重多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闻樱一脸忧心忡忡，秀眉紧蹙着，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即使年近50，她肌肤依旧光滑如新。 紧张如少女般的踱步，竟丝毫不显违和。 「妈你别再说了，我不相信程双会救子星，她可是程家人。」说话这人是穆子空，他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两颗，衣袖半挽。紧绷的脸颊显现出他的气急败坏，却又奇异般地被他自带的稳重气场压下来。 闻樱微恼：「警察医生都这么说，那还能有假吗？如果真是她救了子星，一码归一码，咱们得去谢谢人家。」 「可我还是觉得……」穆子空还要解释。 「行了，一切等子星醒来再说。」穆颂勤一声喝，病房復又安静下来。他拿着报纸交叠着双腿靠在沙发上，报纸却没有翻动一次。 穆子星脑袋嗡嗡响个不停，头疼炸裂，撑着仿佛被钝物生生噼开的脑袋，缓缓睁开了眼睛。 闭眼太久，眼睛好半天才能聚焦，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她曲起手臂想要支起身子打量这间房，带起手臂上的输液管子，一声闷响，她又倒了回去。 怪事，身体又酸又软，她根本使不上力。 这动静引来了一直守在病房里的三个人，他们迅速冲上前满满当当将她围在中间，还伴随着一声沖门外的高喊：「去叫医生！」 「子星，醒了吗？」 「子星，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和妈妈……」闻樱瞧出穆子星的不对劲儿，及时住嘴。 她眼睛滴熘熘的绕着这三人转，眸色如同黑珍珠般幽黑纯粹，长而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恍如初生儿般，不喑世事。 顿时没人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她。 「你们……」她的声音又低又哑，并不十分好听，穆子星停顿了会儿，才勉强接受这声音，问：「你们是谁啊？」 闻樱身子一软，差点就要倒在地上，幸得穆颂勤手快抱稳了她，眼睛焦灼的看向门口：「医生呢！医生来了没有！」 **** 闻樱陪在穆子星床旁，和她絮叨说着家里的情况，大概是感慨颇深，她眼角时不时流下几滴泪，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 第5页 她难受，穆子星自然也不好受。 「……妈，你别哭了。」穆子星抬手想擦去她眼角的泪，却被闻樱激动地一把抓住手腕：「你想起来了？！」 穆子星迟疑收回手，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那热切如烈日的目光：「我只是觉得您很爱我，应该不会骗我。」 「您是我妈妈没错吧。」穆子星笃定的问了声，换来闻樱宠溺又无奈的揉脸，她道：「是。」 「穆小姐头部受创严重，造成创伤性失忆。至于失忆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医院还需进一步的检查，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性失忆的可能性更大。当务之急最好稳定穆小姐的情绪，以免造成……」 话音未落，病房内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几人循声看去，穆子星坐卧在床头，肤白若纸，笑容可掬，若是忽略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根本看不出她是才甦醒过来的病人。 「……穆、穆小姐情绪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医生慢吞吞的补充道。 穆颂勤和穆子空见状早抛下医生进了病房，靠床而立，皆是一脸的复杂，沉重而又欣慰。 「爸爸，哥哥。」穆子星纠结着喊出这两个称谓。 穆颂勤目光凝视着她，缓缓点头，穆子空面上瞧不出情绪，话里却是藏不住的失落：「你以前都不喊我哥哥的。」 自穆子星上学后就整天在他屁股后头『穆子空』『穆子空』的喊，他都好久没听她喊哥哥了。 「那……穆子空？」穆子星又喊一声。 熟悉的腔调让穆子空惊得兀自上前，他抓着穆子星的肩膀，难掩激动：「星星你、你想起来了？」 穆子星还不习惯和他亲密接触，微微牴触：「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他那语气，谁听不出来。 第3章 医生叮嘱穆子星出院前最好再观察一段时间，穆子空争争抢抢，依旧不及全程只用一句话就能留下的闻樱女士。当然，制服穆子空的是穆颂勤。 穆子星由此明白她们家的地位排序。要想混得开，讨好她妈妈就行。 闻樱将椅子拖得离床近些，仿佛这样就能离穆子星更近些，神色担忧望着她额头的绷带：「还痛不痛？」 穆子星摇摇头笑着说：「不痛。」 闻樱帮穆子星掖着被角，安慰她：「其实妈妈都想过了，失忆也没什么，你想知道的妈妈都能告诉你。」 穆子星小手抓着被角，点头，难为情问了声：「妈，我们家是不是挺有钱？」就她住的病房，以及她爸她妈这气场这风度，她认为没点钱堆砌不出来。 闻樱一听就笑了。 这人啊，就算失忆了，性格总是不怎么变的。子星从小性格就跳脱，也幸亏她和穆颂勤都没将她养成大家闺秀的想法，这么一看还挺好，起码对失忆的接受度很高。 「还行吧。」闻樱说着点开手机，搜索给她看，「这衣服店是咱们家的，名字叫星空，虽然说不上最好，但绝对不算差。」 穆子星粗粗一扫，一看那形容词心中就有数了，『领军』和『风向标』，没点实力的品牌不敢用这两词吧。 翻着翻着，穆子星疑了声：「妈，名字是因为我和哥哥？」 「嗯。」 「……那怎么？」星在前空在后呢。 闻樱似是想到了什么，先抿嘴笑了笑：「星空这名字是你奶奶临走前取的，正好当时我肚子里怀着你哥哥，你爷爷就说孩子出生索性就叫这名字了。结果生出来一看是儿子，你爸一直想要个闺女，不同意，硬要再生一个。你爷爷想抱孙女，也不同意，当时就打算将这两字拆开来用。」 闻樱说得细緻，试图唤回穆子星的记忆，可她除了听得津津有味就没别的表情。 闻樱补充：「可要是闺女，叫穆子空就实在太难听了，你爷爷就索性让老大先占了这名字，把『星』字留给你。」 「那我要是男孩呢。」穆子星突然觉得，这名字男孩子用当真是gay里gay气。 闻樱从未想过这问题，明显顿了顿，随即展颜笑开：「幸亏你是女孩子。」 穆子星歪着头虽不言语，却明显也在庆幸她是女孩子。 「想吃什么吗？」闻樱探长手在床头柜取了个橘子，心血来潮：「猜猜你以前喜不喜欢吃橘子？」 「喜欢吧……」 「嗯？」闻樱边剥边瞧她。 「能在病房里放着，不是你们买的就是别人送的……大概没人会送我不喜欢吃的东西吧。」 「那要是不熟的人呢。」 穆子星眨眨眼：「不熟的人为什么会来看我。」 闻樱一顿：「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你只要记住，你无论走到哪都不用忍气受委屈就行了，一起事情交给你爸和你哥处理。」 这么……牛逼的吗？ 转眼间一个橘子已经剥完，橘皮挥散出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萦绕着穆子星的鼻腔打转。 鼻头痒痒的，还想打喷嚏。 她缩了缩鼻子，看闻樱将一瓣看起来就饱满多汁的橘子送到她嘴边，摇摇头，问：「妈，我当时为什么会出事啊？」 「车祸。」闻樱转手递到自己嘴里。 「我还伤着别人了？」穆子星无意识咬唇，有些紧张，她不想一醒来身上就担着条人命。 「没有。」 第6页 简单的一句话显然不能扑灭穆子星的好奇心，偏偏闻樱对车祸一事不愿多说，穆子星只能耐心等着她慢条斯理将一整个橘子吃完。 她轻描淡写道：「当时你是替家里去谈一个合作项目，在路上出的事，开车的不是你。」 情急之下只能靠问的：「合作方呢？」 「在医院，听说还没醒。」 「我去看看……」穆子星说着就要掀被子。 闻樱拦住穆子星的动作，面有愠色：「不用去，他们家现在最见不得我们穆家人。」 穆子星嘴唇微启，翕了翕唇，眼神明显还好奇这事。闻樱无奈，只得将这里头的来龙去脉解释给她听，穆子星听完久久不能言语。 「……这也不能怪在我头上吧。」 「程家那小姨子一向不讲理。」 闻樱慢吞吞说着当年的八卦：「当年徐家两位姑娘都看上了程家两位少爷，程维新和徐清情投意合，自然结了婚，可程治礼呢，看上你姑穆颂吟了，徐洛那叫一个气，暗地里不知找过多少次你姑的麻烦。程家因这事本来就反对这俩人在一起，后来这俩人还出事了……你说，程家可不就恨死我们家嘛。」 「我们为什么会和程家合作？」穆子星拧着眉头，难掩语气里的嫌弃。 「还不是因为你。」 闻樱悻悻戳了下穆子星的额头，抱怨说着她当初死活不愿改设计偏要用程家丝绸的事，换来穆子星迟来的忏悔：「我错了，我再和他们家合作，我就是小狗。」 **** 住院观察这几天，穆子星算是体会到闻樱那几句话的真谛。 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几乎是前脚跟后脚，医院的门槛都快被踏破。 探病者无一例外，通通坐在她跟前嘘寒问暖。有几个演技不太好的，穆子星都能明显看出来她俩关系不熟，偏偏那人硬是能硬着头皮将这尴尬的气氛延续下去。她想想也就忍了。 正当穆子星打算和闻樱撒娇抱怨时，门从外推开，一身着鹅黄色小洋裙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妆容淡雅，气质娴静，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的气息，穆子星不由多看了两眼。再看她妈，脸色果然缓和不少，她确信这是关系真好的来了。 保镖犹豫着将带来的礼品放在地上，看着她的眼色退出病房。 「然然来得正好，你坐着陪子星说会儿话，我出去转转。」闻樱言罢，也出去了。 「感觉怎么样？」她笑得很甜，让人如沐春风，整个人气质如同山茶花一般，穆子星瞧着很是顺眼。 她腼腆笑笑：「挺好。」 「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我吗？」贺然拉了张凳子紧挨着她坐。 穆子星迟疑了：「嗯……」 「我和你哥哥订婚了。」说话间，她羞涩将颊边的碎发挽在耳后，脸颊浮起两团浅浅的红晕，娇羞动人。 穆子星显然兴奋了：「那是嫂嫂？」 「还没结婚呀，你以前都叫我贺然的。」贺然嗔着从地上拎来一件礼物，递给她，「前段时间出国了，这是给你带的礼物，你之前一直想要的。」 「谢谢嫂嫂。」 「真拿你没办法。」她佯怒嗔她一眼。 短短时间，穆子星感觉和贺然关系一下就拉近了，这大概多亏了贺然身上独有的平易近人气质，她感觉不到一点陌生。 说着说着就提及了程双，是贺然在提：「听说程家那女孩子也失忆了。」 穆子星对程家人的印象还停留在蛮不讲理阶段，俏皮吐舌：「那他们家又该把这事怪在我头上了。」 贺然脸上浮现几分尴尬：「虽然我没去看，但也有听说，程家人态度确实挺……那个啥的。」 「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贺然摸着她肩膀宽抚她。 穆子星由此对程家观感更差，只好奇了声：「嫂嫂，那个叫程双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和她不太熟，她和丁家那女孩儿关系好，我们家和丁家生意上是对头，很难讲到一块儿去。我在宴会上碰见过她几回，程双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穆子星的胜负欲被激发：「那和我比呢。」 贺然一笑：「我自然觉得你漂亮。」 「不过程双这年纪就能帮着家里打理生意，确实挺厉害的了。」 「说得我都想看看她了。」 「可不能去。」贺然紧张的叮嘱：「听说最近都是程双她小姨寸步不离守着她，她小姨最讨厌……反正不能去。」 「就是抢我小姑男人的她那小姨？」 「大概……是她吧。」贺然越发踌躇了，她总觉得和失忆的穆子星说那么多过去的事不太好，尤其这些事还不怎么光彩。 「那我不去了，反正以后总能碰上程双的，你说是吧？」穆子星沖她一扬眉。 贺然点头：「嗯。」 **** 晚上七点。 穆子星穿着白色小伞裙踩着高跟鞋晃悠出穆家大门时被穆子空横空拦住，他一脸鄙夷：「这才出院没多久呢又去哪里晃悠，也不知道消停会儿。」 「嫂嫂以我的名义约了一群人聚会我自然得去。」穆子星答得坦然。 穆子空蹙眉转向她：「你怎么突然和贺然走那么近了？你以前不是不……」 「以前怎么？」 穆子星拨开穆子空的手，认真解释：「以前是我年少无知，说真的穆子空，你这媳妇儿找得真好。」 第7页 「爸妈找的。」穆子空语气淡淡。 「那爸妈眼光真好。」 穆子空没空和她瞎熘嘴皮子，依旧拧着眉：「你那什么聚会？都约了些什么人？」 「管那么多。」 「嘿。」 眼看着穆子空就要和她理论，穆子星忙上前给他顺毛：「都是我住院那几天来看过我的人，我这齣院了，还不得和朋友联络联络感情嘛。」 「你以前可完全不搭理你那群朋友。」穆子空完全不买帐。 「现在不同了嘛。」穆子星晃着他的手臂撒娇：「而且嫂嫂在那儿，你还担心啥。」 穆子空放不下心却只得作罢，一脸恳切叮嘱：「你现在谁都不认识，凡事长点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哥……」穆子星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我真的是失忆，不是……」她递他一个『你懂』的表情。 穆子空无奈摆摆手让她走了。 穆子星一上车就给贺然发简讯。 穆子星：既然丁晗约到了的话，那程双一定会来吧？ 第4章 聚会地点在晋城的一个私人会所，名字叫南山会所，那儿环境清幽，把关严格，只有私人会员才进得去。 应穆子星的要求，贺然一早就将场子给包下了。 眼看着被邀的人陆陆续续来齐，却始终不见穆子星和程双的影子，贺然掐着手錶有些着急了。 两主角不到，人来得再多都没意思。 穆子星今晚如此高调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程双，她要找回穆家的面子。 车祸事件后，穆家和程家合作一事一直是晋城人民关注的话题，甚至有不少人暗地里开设了赌局，押这两家会继续合作还是彻底闹掰。 可此事一直到两人陆续出院都没消息。 没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正当众人猜测两，家可能要继续合作时，程家突然宣布合作中止了。这无疑将整件事推向高潮。 给出的理由很充分，程家新产大量丝绸质检出现问题，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无奈只得中止合作一事。对穆家造成的损失，程家愿按照签署的合同进行赔偿。 话是这么说，可晋城谁人不晓，程家的丝绸不可能存在大批量的质量问题，出货包装前的大量质检和抽检工序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无疑是官方的託辞，也是当众甩在穆家脸上的一巴掌。他们不想与穆家合作。 穆子星咽不下这口气。 她本来就看不惯程家人，此举一出就更噁心了。尤其她无意得知程家丝绸背后的负责人是程双，她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竟然还公报私仇。 紧赶慢赶，穆子星还是迟到了。 她一进场引来太多关注，穆子星多少有点不自在，走到桌前，举杯望向众人：「不好意思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我先自罚三杯。」话落，她爽快罚完了酒。 显然其他人都很意外于穆子星罚酒的举动，先是怔愣了几秒，紧接着场内才响起掌声，由疏渐密。 穆子星恍惚了下，放下酒杯，一挑眉：看来她以前挺有性格。 这个圈子的聚会说白了就是人际交往，谋人脉，促合作。穆子星背靠穆家，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就像闻樱女士所说的，她只要不受委屈，横着走都行。 穆子星没当小刺猬，还主动将身上所有的刺都收起来，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 不熟又怎样，她失忆演起戏来全无心理负担，配合她的人演技也都不错，本来就只要看起来熟就行了。 气氛火热。 很快，重头戏开演了。 一栗色长髮美女穿着紧身小黑裙进来时，贺然杵了杵她手臂：「那就是丁晗。」 穆子星当即将视线落到丁晗身后。 真丝的白衬衫外加黑色烟管裤，脚踩烟蓝色高跟鞋，及肩的头髮随意扎成低马尾，衣袖半挽至小臂，妆容很淡，偏偏唇色很红，衬得整个人孤冷不少。 勉强可以说是漂亮吧，穆子星别扭想着，就是穿搭不太行。这一身，说是刚从会议桌上扒下来她都信。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丁晗挽着程双的胳膊上前歉疚作解释：「程双临时有个会耽搁了，一开完就被我扯过来，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没事』『开会更重要嘛』，四处响起类似的附和声，穆子星还在看程双，她眉眼淡淡，毫无歉意，兀自拉着丁晗在角落坐下了。 果然，还很没礼貌。 大概是穆子星注视太久了，程双竟抬眸回望了她一眼，穆子星心勐地咯噔一跳，见她侧头和丁晗耳语什么。 随即，丁晗温温柔柔朝她看来：「穆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穆子星掐着手心，笑得腼腆：「好多了。程小姐呢，好些了吗？」 程双嘲讽笑笑，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真是……不可理喻。 穆子星暗地里告诫自己这是程家人，和她生气气坏身体就太不值当，努力调节着唿吸。待情绪好转，才继续和周围人说笑。 而冷眼看完全程的程双只想笑，小姨徐洛说的话当真没错。 穆家人不仅虚伪，爱装，还忘恩负义。 她又想起小姨为她鸣不平时说的那番话。 「小双你就是太善良。你临出事前捨命救下穆子星，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当然，我们做好事不该求回报，可做好事总该有价值吧，你连生命都能不要，到头来却一点价值都没有。我不甘心。 第8页 「看到了吧，穆家人就是这么一群白眼狼，他们只会觉得你救穆子星的行为是理所当然，完全不会考虑你，你看看你住院这段时间，穆家有一个人来看过你吗？」 从穆子星看她的那眼神，就说明穆家人真的无药可救，穆子星对她非但没有感恩之心，反倒还有莫名的敌意。 要是能回到过去，她肯定不会救她。对的人，对的事，才配得上她的善良。 穆子星和程双之间明显有暗流在涌动，剑拔弩张，在场一时没人敢多言。 穆家和程家的矛盾晋城人早有耳闻，明面上都不屑装和谐友好的两家人，如今合作告终，私底下只怕更是水火不容。谁都不敢摊这趟浑水，就怕引火烧身。 只是……面上不说话的众人，心里却在嘀咕，这穆子星的聚会，程双怎么会来。 众人皆知程双这主不是爱给面子的主儿，就算是穆子星的局，她不想来照样不会来，能来只说明她有想法。 这想法是什么。 在场的注意瞬间被穆子星吸引过去，她在倒酒，斟得很满：「诸位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出车祸了，听说还挺严重，差点就死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既然我和程小姐都是有福之人，不如我敬大傢伙儿一杯？」 话落，众人纷纷举杯。 只程双盯着穆子星的眼神越发叫人难以琢磨，瞧穆子星这话里的意思，是怪她开车技术不佳害她出车祸？ 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杯饮尽了，只有程双杯中的酒还是满的，穆子星又斟满酒，端着酒杯走了过去：「程小姐怎么不喝呢？」 「说起来，我和程小姐也算是经歷过生死的人了。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嘛，难不成程小姐连杯酒都不愿意和我喝？」 程双抬头看她。 或许是穆子星一贯的说话习惯，她尾音总会上翘，配上独有软糯嗓音，总让人感觉嗲声嗲气，像在沖她撒娇。 五官是典型的猫相，有种慵懒的性感，拿看似懒散的眼眸瞥着你时，格外有震慑力。 程双暗暗蹙眉，嫌弃挪开视线。 「抱歉，不会。」 这明显是要让她下不来台了，穆子星丝毫不恼，只瘪瘪嘴，状似遗憾的嘆了声：「啊……」 丁晗当即站出来圆场：「子星抱歉，程双是真不会喝酒，平时我们都喝果汁的，不如这杯酒我代她喝如何？」 「丁小姐太客气了。」穆子星大大方方和她碰杯：「我的荣幸。」 程双余光瞥着爽快喝酒的女人，眉头蹙得更深。 丁晗喊她子星，她喊她丁小姐，话里似有若无透着的那股疏离感是要给谁看？ 在场的人都是她喊来的，包括丁晗也是，算是间接喊了她，这其中的目的…… 程双稍一沉吟，想明白了。 这女人心机可真深。 借着这聚会将自己伪装成纯真小白兔的形象，活像是她程双把她给怎么了，结合两家的关系，程家就是恶人。 可程双向来不介意做恶人。都是混生意场的，谁还能不清楚『就算善良也是伪善』这一事实，必要的正面形象而已。 她要是想配合穆子星，还能表现得更恶一点。 可惜程双等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穆子星仿佛真有那么大方，全不介意她的行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说说笑笑，赢得一众好评。 活像……活像她才是蛮不讲理的人。 程双自嘲笑笑，将斟在她面前的酒给喝了。 是她低估了穆子星的段数。也是，穆家出来的人，哪屑于装小白兔呢，他们向来狡猾，擅笼络人心。她识大体的举动等同于将过错全推到她身上，是她计较小气才不与她碰杯，她程双就是这样一个人。 呵。 就在程双准备倒第二杯酒时，手被丁晗按住，她朝她递了个眼神：「你悠着点。」 才说完不会，转身就狂饮，这明摆着是把穆子星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啊，都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程双挑眉，释然放手，环着胸往后靠。 丁晗佯装不经意将酒杯挪到她跟前，学着程双的模样环胸和她并肩靠着，低声耳语：「你怎么了？」 「什么？」 「你以前不这样啊，你之前不还和我说过穆子星这人其实挺好，讨人喜欢？因为失忆就讨厌上人家了？」 丁晗始终记得程双说这话时她的惊讶程度。 程穆两家关系不好，她身为程双的闺蜜，自然该站在程双这边，将枪口一致对准穆家。 她还记得当时是穆子星过生日，穆家将场面搞得太大，她没忍住嘀咕了两句，原想着程双是愿意和她吐槽的，谁知换来她一句『挺正常啊』。 丁晗以为她在假客气，就补了句：「这谁不过生日啊，穆家有点太郑重其事了。」 「说明穆子星得宠呗。」 「对，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宠大的小女孩，听说脾气挺大，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没礼貌。」 「传闻不可信，穆子星这人……还挺好吧。」 丁晗当时就吓一跳，如今被程双的冷硬态度又吓一跳。这失个忆，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你说什么！？」程双满脸写满难以置信。 「你失忆前的事，你大概忘了吧，你说穆子星长得漂亮，性格又软，挺讨人喜欢的。」 第9页 程双愣了几秒，笑了下：「因为我失忆你就这么骗我？」 「哪骗你……」 程双难掩眼中复杂，满是费解，下巴一抬指向穆子星：「这叫漂亮？这叫软？这叫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真香警告*1 第5章 丁晗算是看出来了，程双是真对穆子星有意见，瞧她那话说的，要说没带个人偏见她第一个不信。 穆子星确实是挺漂亮挺软呀。 不过丁晗不打算拿这话和程双槓，没意思。只是，程双要真讨厌穆子星，她今晚带她过来也没啥意思了。她本以为她是愿意来的。 丁晗提出要走，程双点头应允。 告辞时，丁晗再度见识到程双对穆子星的不喜。 她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多说，就像两座石狮子那么干杵着，气氛太尴尬，丁晗只好出面圆场：「不好意思，程双公司那边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事情挺急的，我们现在得赶过去。」 「严重吗？」穆子星眼含担忧。 程双不喜欢她假惺惺的关心，抬眸瞥了眼，恰好瞧见她眼底暗藏的兴味，暗垂下视线。 这女人真是爱装模作样。 「不严重，就是比较急，我们就先过去了。抱歉哈。」丁晗态度一如既往的客气。 「没事，注意安全，下次再约。」 穆子星甜甜一笑，殷切叮嘱：「既然程小姐晚上没喝酒，那就劳程小姐将丁小姐安全送到家了。」一语双关。既暗讽她偷喝酒，又暗讽她开车技术不行。 程双睨她一眼，意思太直白，不用她瞎操心。 丁晗忙扯着程双的胳膊走了。 一上车，丁晗边系安全带边沖她碎碎念：「说实在的，我觉得你对穆子星的态度有点恶劣了。」 「难不成我该对她嬉皮笑脸？」程双一踩油门，音色淡淡。 「就是感觉很不近人情，太冷漠了。」丁晗评价。 「我对谁都这样吧。」程双单手操控方向盘，目盯后视镜转弯，漫不经心答着：「不是什么值得来往的人，并不想费心思。」 「行吧。」丁晗成功被说服了。 瞧程双如今的模样，确实和失忆前没什么两样，她不喜欢的人，她向来不会费半点心思去搭理。至于穆子星……大概是她对穆子星态度的前后反差太大，她一时接受不了吧。 「先送你回家？」 「行。」丁晗突然抓住她操控方向盘的手：「你喝那点酒没事吧，不然我叫助理来接？」 「没事，度数不高……你真以为我不会喝酒了？」程双转头，揶揄间隐有笑意：「骗穆子星的话你也信。」 丁晗无奈也笑了。她这个经歷过重大车祸的人都没后遗症，她反倒草木皆兵是个什么理儿。 夏天的晚风吹得正好，车窗一开，裹挟着淡淡暑气的风前簇后拥的涌进来，还夹杂着路边烧烤摊上的孜然香气，是独属于夏天的滋味。 丁晗全身靠在座椅上，舒服得喟嘆一声。 「话说，看你如今对穆子星的态度，我总觉得像是有人故意不想你们两家交好一样。」 程双稍一思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应该没谁能控制我的想法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你不觉得事情很蹊跷吗？」 丁晗在程双投来的疑惑眼神中缓缓说出自己的见解：「当年你小叔和她小姑的婚事，要是成了，你们两家就是亲家了。还有这次的合作，一签完合同就出事，这时间点卡得也太巧了点。庆幸的是这次你和穆子星都没事，不然就和当年的事一样了。」 当年可就是因为程治礼穆颂吟双双失踪，两家关系才跌破冰点的。 程双本不觉得，一听丁晗这描述，愣是觉得煞有其事。可她失忆，头脑空白，要查起来竟毫无头绪。 「丁晗，你再把你知道的事情和我说说。」 「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你们出车祸的地点是骊山脚下，当时有辆大货车突然出现，大概是闪避不及发生的车祸。」 车祸的详情程双有听徐洛提过，再听一遍也无妨，只她好奇：「我为什么会去骊山脚下？」 「骊山那儿有家饭店味道不错呀，我介绍给你的，当时你还揪着我问了好久呢。」 丁晗迟疑着讲出困惑，边说还边瞧她的眼色：「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就是那家店饭菜的口味明显不是你惯常喜欢的，你当时态度又挺重视，我还以为你是要带什么重要的人去吃……」 结果是穆子星。 说来说去又转到那女人身上，程双一拧眉，索性就着她的话往下说了：「你觉得我以前喜欢过穆子星？」 丁晗当即表态，双手都举起来：「我没这个意思。」 「有也没关系。」程双趁着红灯停下车，一脸正经的阐述：「就算我以前喜欢……啊不，或许是暗恋过她，没关系，我失忆了。」她确实是庆幸的语气语调。 丁晗双手抓着安全带不敢说话了。 送丁晗到家，程双开着车特意在外又转了一圈，在脑中梳理清车祸后发生的事，这才回家。 程家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区，自程双爷爷那辈就开始在这儿住了，算是老宅。任凭家业如何壮大也一直没换地。 程双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徐璈和徐洛，她爸爸程维新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看气氛是在谈论着什么。 第10页 程双走上前喊人：「爸爸，外公，小姨。」 「小双，过来。」徐洛朝她招招手，拉着她在近前坐下：「正好，我们几个正讨论股份转让的事呢。」 徐洛将一份协议推到她面前：「外公和小姨呢，是这么想的。你妈妈去世也这么多年了，名下的股份和不动产都有不少，与其就这么放着，不如都转到你名下来，你觉得如何？」 「爸爸的意思呢。」程双抬头看向程维新。 徐洛抢先答了：「你爸的意思是不要，但我和你外公态度很坚决，这笔钱一定要给你。」 程双思衬良久，手指将协议缓缓推开，笑了下：「反正这笔钱在哪放着都是放着，暂时还是先放在妈妈名下吧，等我啥时候急需用钱了，我再向你们讨。」 显然这话说得程维新是满意的，既婉言谢绝却又不伤害两家感情，他脸色缓和不少，佯怒问了声：「晚上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你外公等了你多久。」 程双知道她爸是在转移话题，只漫不经心答着：「穆子星有个局，临时耽搁了。」 「穆家？」两声惊疑，程双抬头，发现就连一向不形于色的外公也严肃盯着她。 「双双，你怎么和那个女孩子走到一起了？」徐璈苍迈的声音中仿佛饱含了岁月，不怒自威，平白给人一种审问的意思。 「偶然。」程双解释：「丁晗领我去的，起初我也不知道，在那坐了会儿就回来了。」 她话落，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不少。程双不由得松一口气，刚才那场面简直像三堂会审，叫人窒息。 「穆家的人，还是少来往的好。」这话是她爸说的。 程双点头。 「行了，你们一个个这么严肃，搞得像是小双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徐洛搭上程双的肩膀，送她上楼：「我们家小双忙了一天很累了，得去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姨托人从国外带了两瓶精油回来，待会儿你滴几滴在浴缸里，保准舒缓疲劳，一夜好梦。」 「谢谢小姨。」 夜晚临睡前，程双无端端又想起丁晗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将被子给蹬了，闷热四散，她静静躺在床上。 喜欢过穆子星？这也太可笑了吧。她扪心自问，穆子星身上没一丁点吸引她的地方。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窗外皎洁的月色正散发着柔和的光，程双转身，眯起眼眸盯着看了会儿，渐渐入睡。 **** 距离出院过去大概一个月时间，穆子星对周围的人或事逐渐熟悉起来。 只是，重新拾起的过去越是丰满，就越觉得缺少点什么。她有时候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就连她自己也很陌生，她隐隐觉得她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脑洞来得莫名其妙，她失忆，周围给她灌输完全不同的过去，让她成为另一个人，似乎也行得通。 只是这大概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穆家太美满了。她就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她就是穆子星。 让穆子星对失忆重新重视起来，还是因为某次穆家餐桌上的闲聊。 话题是穆颂勤提起来的，说是他有个老朋友的儿子前段时间从国外过来了，一直想认识穆子星，问她想不想见见。 穆子星一猜就知道：「算是变相的相亲？」 穆颂勤笑中藏着骄傲：「我女儿需要相亲吗？单纯就是认识认识，吃吃饭聊聊天，年轻人嘛，多交点朋友总是好的。」 「行吧，既然爸爸这么说的话。」穆子星欣然应允了。 话才落，闻樱朝她看来，眼神里隐隐有担忧，又好似掺杂着如释重负，总之矛盾又复杂。 「妈，怎么了吗？」穆子星不解。 「没事。」 闻樱嘴上说着没事，晚上就单独找上她了，还是那种关起房门来只有两个人的讲话。 穆子星一看这架势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子星，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有喜欢的人，可车祸这一失忆，你大概把她给忘了。」 「是谁？」穆子星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声音听来紧巴巴的，像是绷紧的弦。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她隐隐有直觉，这就是她所缺失的。 「你没和我说过。」 在穆子星的失望眼神中，闻樱解释：「当时妈妈想给你……介绍朋友来着，你说你还小，不想谈朋友，我本来还想坚持一下，可我看你当时那模样，明明就是有喜欢的人，就算了。」 确实是她的行事作风没错，穆子星无力吐槽她自己，只能尽量抓着蛛丝马迹：「那妈，你觉得我当时可能是喜欢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 穆子星失落一阵，闻樱拍着她肩膀安慰：「失忆了也好，算是看清楚了对方。你俩没谈恋爱还好，这要是谈了恋爱，就因为你失忆她就迟迟不敢出现，这样的人，妈妈觉得她不值得你喜欢。」 「也是。」穆子星顿时想明白了，她要真喜欢过这样的人，真的……早该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香警告*2 第6章 失忆后得知自己曾经有过喜欢的人是一件很怪的事。 穆子星时不时就要想，她以前喜欢过的人到底是谁。很奇怪，她认为就她的眼光来看，暗恋这种事决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尤其，还是在对方品行可能不怎么样的情况下……那么，她到底喜欢他什么。 第11页 穆子星试图从过往找寻蛛丝马迹，很遗憾，穆家的宅子，她的房间里满是她的过去，点点滴滴将过往勾勒得清晰，却独独少了被遗忘的那心上人存在的痕迹。 看来以前的她真挺珍视那人，竟然藏得这么严实。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 穆子星自认不是太怀旧的人，尤其在她失忆的情况下，这股找人的新鲜劲儿过去，自然去拥抱新的生活了。 时间不知不觉抵达初秋，天气逐渐凉爽，穆子星早早出发，赴之前饭桌上答应的约会。 穆颂勤所说的那位老朋友是圈内有名的李海律师，穆子星这次去见的是他儿子，李一鸣，也是位律师。 律师就律师吧，穆子星心底还挺敬佩那些学法律的人。 可闻樱女士硬要在她出门前撮合上几句，内容类似律师这职业有多好，和她专业相近，两人肯定有话聊，要她好好认识认识。 几句话搅得穆子星对见面期待全无。 她当时就想反驳，一个搞设计的，一个学法律的，再近能近到哪去。想想还是忍住了。 她前段时间疯狂找寻暗恋对象的事不知怎么被她妈知道了，闻樱吓得要死，以为她非那人不可了，恨不得立马给她找个男朋友嫁出去。 见面地点是颇有设计感的一个饭庄，名为尚古。装修设计将现代风格与古代风格相结合，时代之间大胆的碰撞，颇为刺激眼球。 李一鸣到的很早，穆子星歉意上前：「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也刚到。」他体贴替她拉开座椅，穆子星安然落座，抽空扫了他一眼。 身型颀长，五官俊俏，西装得体，举手投足很有修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英气场，是大多数人喜欢的类型，只不过……她好像没啥感觉。 穆子星蹙蹙眉。 李一鸣翻开菜单，递到她面前：「之前有偷偷去了解过子星的喜好，点了几个菜，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穆子星对陌生人亲密唤她『子星』这点微微牴触，脸上微笑着，看了眼菜单就合上：「你应该知道我失忆了，现在喜欢吃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有些不给面子的回答，李一鸣却笑了：「没关系，那我们一道一道菜试，相信总会试到喜欢的。」 他优雅抬手招来服务员，成竹在胸的姿态，急得穆子星直接用手拦住他：「别这么浪费。」 在李一鸣的视线中，穆子星挫败的补充：「我不挑食。」 「好，知道了。」 大概是一开始李一鸣给她的感觉太过强势，接下来无论他如何表现自我，穆子星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侃侃而言额的他甚至都没不远处角落一个女孩子的安静背影吸引她注意。 好像自打她在，那女孩子就在了。 被错落有致的盆栽掩住大半的身型，穆子星只能窥见她的背影，她坐姿挺拔端正，从竹叶缝隙中冒出头的耳后肌肤白皙细腻，耳垂下缀着的两颗珍珠莹润亮泽，穆子星一看就觉得是美女。 只她对面那人着实不咋样，暂不提长相和气质，就说他落座后略贪婪的视线，难生好感。 大概是她看得多了，李一鸣竟转过头顺着她视线看去，问她：「看到认识的人了？」 穆子星微微笑：「没有。」 「刚想说要是认识就叫过来一起吃……」李一鸣说着又回头，蹙眉端详了会儿：「我好像看到认识的人了。」 穆子星凝眉，是要她开口提议一起吃饭的意思？ 「不过你应该不会想要和她同桌吃饭。」李一鸣补充。 「嗯？」穆子星疑惑。 李一鸣适当指点她的视线，一路准确无误地朝她看了许久的背影奔去，他道：「那人你也认识，程双。」 他体贴的问：「要和她同桌吃饭吗？」 穆子星讪笑两声，委婉表示拒绝。又低下头，随手拿叉子戳了个沙拉，塞进嘴里狠狠地嚼。 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心情不佳，聊天自然就没兴致，穆子星还在面容带笑地附和他只是因为两家关系，闹太僵了不好。 一通电话解救了如坐针毡的穆子星。 是穆子空打来的，一接通他就问她：「刚翠湖苑那经理打电话给我了，你那边的房子重新装修好了，你什么时候过去验收下。」 穆子星很有和他聊天的兴趣，好奇问：「翠湖苑的房子？」 穆子空恍然大悟一声：「又忘了你失忆这茬……房子是爸送你的毕业礼物，失忆前那段时间你也不是总住家里的，偶尔也会过去那边住一两天。」 能逃脱穆子星求之不得，立马答：「哦，我马上过去。」 「行，待会儿我和那经理说一声。我把你现在的号码给他，到时候他联繫你。」 「谢啦，哥……穆子空。」失个忆总想喊哥哥，这可不行。 「你个鬼丫头。」 电话挂断，穆子星故意面含愧疚开始收拾东西：「真是抱歉，我哥突然通知我翠湖苑那边的房子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一趟。」 李一鸣立马起身，殷切的模样：「没事，需不需要我送你过去？」 「没事没事。」穆子星忙摆手，娇羞一挽碎发：「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先过去看看，抱歉了，下次再聊。」她完全是仓皇而逃。 第12页 临出门前穆子星还朝程双所在的位置扫了眼，幸好，她已经走了。 摸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走到门外，穆子星还在垂丧想着，她大概是近视了，她竟然会对程双的背影感兴趣。 **** 翠湖苑小区坐落在城市中心地段，去之前穆子星已经打电话和闻樱问清楚了。 原来穆颂勤和闻樱担心她和穆子空长大后会嫌和父母住一起有拘束，格外买了两套房子给他俩作单身公寓。为彻底避嫌，还特意挑的两个不同的小区，兄妹之间相隔很远。 真是……煞费苦心。 穆子星到的时候，经理已经在等了。 她随他上楼，听他解释：「其实前段时间就装修好了，只是穆小姐出事后一直联繫不上，我们只好将电话打到穆总那里。」 穆子星如今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意有夸奖：「能联繫上我哥也不错嘛。」 经理顿了下，颇为羞愧垂下头：「说来惭愧，穆总的电话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的。」 穆子星温柔一笑：「辛苦啦，以后联繫我就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公寓所在楼层。 穆子星暗暗记下楼层数，一旁的经理给她递上门卡，「密码暂时是用由工作人员设置的，穆小姐想换随时都能换。」 刷卡输密码进屋，穆子星抬脚进入这个曾经住过的地方，不仅熟悉感全无，甚至还有扑面而来的怪异。 经理察言观色，视线一一扫过这屋子：「穆小姐哪里不满意吗？」 「这都是按照我要求改的？」穆子星记得重新装修几个字，必然是她有要求了才会重新装。可见鬼的是，这根本不符合她审美。 重装的房子都不如她在穆家那房间讨她喜欢。 穆子星喜欢那种线条感十足的东西，最好有稜有角，家具也是，装饰摆设也是，性冷淡风才讨她喜欢。 可这满屋的圆滑线条什么鬼？上到桌椅板凳下到房屋线条，全部弱化了稜角，突出一种圆滑的憨实感，诡异的萌。 「是的，这全部都是按照穆小姐的要求改的。」 穆子星听闻樱说过很多次她就算失忆了也没怎么变，那此刻的审美不同应该不是她的问题，穆子星想知道失忆前她经歷了什么。 经理还一脸诚惶诚恐，像是生怕她不满意，穆子星勾唇笑了下：「谢谢，我很满意，辛苦了。」 经理嘴上说着应该的，实则应该笑开花了，陪着穆子星在屋子里四处转时，穆子星明显觉得他介绍的话变多了。 等时间差不多，经理就走了。 视线掠过还有些陌生的房子，穆子星抬脚跨进卧室，某种莫名的熟悉感上头，她走到梳妆檯的位置，坐下。 好像确实住过，她脑海中依稀闪过她坐在这化妆的场景。 视线环顾，出于好奇，穆子星躬下身去拉一旁的抽屉。 第一个抽屉里装着些小饰品，穆子星食指圈起一个戒指放在眼前，定睛，拇指擦过那两个戒指圈上的刻痕。 两个字母，c和m。 她脑中瞬间闪过首字母示爱之类的情侣小把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她不认为她在谈恋爱时会有这种，嗯……无聊的兴趣，但闻樱女士和她说的话再度涌上心头，她快速翻翻找找。没再找到任何指代性的物件后，拉开第二个抽屉。 一抽屉全是丝巾，角落等隐晦位置描了她名字缩写，mzx。 抽屉还有一个。 穆子星深吸口气，手往下探欲要拉开第三个抽屉，手的动作却被阻住，抽屉上了锁。 她用力往外拽了几下依旧没拽开，愣了愣。 如果按照她在穆家的习惯，上锁的东西，钥匙一般放在与其类似物件的相应位置。 穆子星上下环顾找着与抽屉类似的储物柜，甚至在整个房间转遍了，也没找到所谓的钥匙。 重新坐回梳妆檯前，穆子星暗示自己要冷静。 以她的性格来看，钥匙绝对不会在梳妆檯以外的地方，一定是她顺手就能拿到、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看向放满瓶瓶罐罐的隔层。 从下往上数到第三格，穆子星探手摸了进去。 细小的钥匙有些冰凉，穆子星第一下没捏起，掉落在木制隔层上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尤为突兀，她心跟着一紧。 穆子星定了定神，使了点儿巧劲捻起。这下钥匙安稳躺在她掌心，可她心非但没松懈半分，反倒一下悬到嗓子眼的位置。 她攥着钥匙弯腰去开第三个抽屉，心脏哐哐直砸。或许是紧张吧，她哆哆嗦嗦好久都没摸索到钥匙眼。 她嘆口气，起身，蹲在抽屉前盯着将钥匙插了进去。 一拉开抽屉，她有些失望。 抽屉里只是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盒子，用料看起来很高档，间接能看得出她对盒内这东西的重视程度。右下角的位置，镀金镶嵌了一行英文字母。 the one of my love. 若按照穆子星一贯的审美，她会嫌弃，可她早已顾不得那么多。舔着些许干燥的唇瓣，穆子星拿起那盒子放到面前，左右端详了下，打开了盖子。 一瞬间的窒息感，仿佛有海水四面八方朝她涌来，溺亡在其中，她难以唿吸。 全是照片。 准确说来，全是她和程双的照片。 穆子星颤抖着手指一张一张往下翻，照片上的两人瞧来越是甜蜜，她心底就越是苦涩。 第13页 手指已经冰冰凉凉了，背后也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衣服不知湿了多少次，穆子星浑身都泛着凉意。 默默闭上眼睛，先前的一幕幕争先恐后涌上她头顶。 她为什么会和程双那样抱着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幸灾乐祸】.jpg 第7章 穆子星就这么呆呆坐了许久。 大脑放空，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完全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状态。眼睛木然盯着一处，直至失去焦点，视线模煳。等视线逐渐清晰，又一眼瞧见桌上亲密的过去，慌乱闭上眼睛。 不敢再看。 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她和程双曾经在一起过，还那样恩爱。 从照片的时间水印来看，出事前她俩分手的可能性很小。 在车祸前她俩可能那样亲密过，一场车祸之后，失忆使她们变成陌生人，甚至仇人…… 穆子星沉默了。 她不知道这其中掺杂着怎样的弯弯绕绕，也不想去追究，她只觉得这事听来太过滑稽可笑。一看到照片，整个人都头疼了。 她目前还处在接受不了事实的初级阶段。 穆子星闹心按压着一阵又一阵抽痛的太阳穴，彻底陷入迷茫，她怎么会和程双那个女人在一起过？ 诚然，程双这个女人并不差，或许还可以说是优秀，可就她们两家的关系来看，偷摸着谈恋爱就等同于玩火吧。 她会为了区区一个程双冒这么大的险？ 穆子星直觉不可能。程双身上没一点吸引她的地方，从头到脚，从长相到身材，全身上下也就背影还稍微能看。 谈过恋爱实在太诡异，可事已至此，追究过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穆子星重新拾掇起照片，整整齐齐码在包里，又躬身去抽屉里找疑似恋爱信物的东西，打算全部装进包里带走。 本想着就那几样，却不料一个包竟然都装不下，穆子星又去衣帽间找了个大包，全装了进去。 鼓鼓囊囊的两个包并排摆在沙发上，活像两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就爆了。穆子星撑着腰再一次陷入迷茫。 接下来呢，该怎么做。 销毁？ 反正她和程双都失忆了，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世界上就再没人能知道这件事。 那就变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穆子星沉默咬唇，犹豫不决。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只知道，要是她一时冲动将其销毁了，就算以后后悔也没办法补救了。毕竟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穆子星凝眉想着其他方法，各种方法和可能的结果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最合适的办法，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会公开。 起码她不想和程双扯上关系。 程双…… 穆子星眼前突然一亮，某种不平衡的心思上头，她越发愤愤不平。凭什么就她一个人烦恼，明明事件的主人公不止她一个人。 干脆把这事告诉程双好了，当成玩笑也罢，当成恶作剧也罢，反正她不想让她好过。 她就想看她的反应，就想看到她因这事苦恼烦闷的样子。 穆子星是行动派，想到就去做了。她拿出手机给穆子空拨了个电话，开门见山：「穆子空，你有程双的电话吗？发我一下。」 穆子空当即蹙起眉：「你要程双的电话做什么？」 他疑惑：「你现在应该在翠湖苑看房子吧？她怎么惹着你了？」 「没怎么惹……」 穆子星一句话没说话就被他打断：「我听说程双在翠湖苑也有套房子，怎么，你们遇上了？」 穆子星一听这话，大脑已经自动将所有事串联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偷摸着谈恋爱的画面，羞愧一抹额头：「你就说你有没有号码吧！」 「号码我有……」穆子空停顿了下：「不过，目前盯着我们两家的人实在太多，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建议你去联繫程家的人。」 穆子星一嘆气：「私事也不行吗？」 「你和她还有私事可聊？」他讶异的语气拉回穆子星的理智，她讪笑着矇混过关：「算帐应该是私事吧。」 「我知道你讨厌她，难道我就喜欢？暂时忍着点，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一句话说得穆子星服服帖帖，她点头：「好。」 挂断电话，穆子星觉得最好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起身，将这两大包东西放回原处。 锁上门离开时，她心惴惴的，总觉得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 新礼制料总部。 穆子星没心思参观这座传说中的大楼有多气派，提着包直奔前台，左右环顾后，略拘谨看向前台小姐：「请问程双程总在吗？」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是穆子星。」 「哦，穆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穆子星沉默不语。 天知道她一个穆家人跑到程家的公司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天又知道她这两天窝在家里被这该死的秘密折磨得有多煎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了，竟然还要提前预约？ 纵使再不满也不能表露，穆子星诚恳致歉：「抱歉，由于时间的缘故没有提前预约，但能不能请你和程双提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第14页 显然自打前台小姐知道她是穆子星后，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穆小姐应该明白，如果每个人都是想联繫程总就能联繫上的话，那程总应该已经忙死了。」 「……」 穆子星气极反笑，本就是典型的猫相，盛极的情绪下竟平添几分艷丽，正要理论，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穆小姐。」 穆子星回头，是不认识的人。 她身材高挑，穿着浅灰色条纹的套装，步伐稳中略显急促，谦恭的笑容让她想到秘书一类的人物。 对方迳自走过来与她握手：「穆小姐你好，我是程总的秘书，之前签合同时我们见过一面，想必穆小姐已经忘记了。」 穆子星点头回应，默不作声。原来真是程双的秘书。 「穆小姐是来找程总的吗？」 一看有希望，穆子星假装不解：「要预约？」她余光不经意间扫了眼前台的位置。 秘书立马上道解释：「普通人见程总自然是需要预约的，穆小姐想见的话，我去通报就行了。正好程总那个会快开完了，穆小姐不如随我一同去会客室等？」 穆子星迟缓着点头：「行。」 由秘书带领，穆子星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程双办公室旁的小会客室。 门合上，她满脑袋问号。程双的秘书对她格外亲切和蔼，难道对以前的事……她知道点什么？ 眼下的情况已不容许她思考这些，穆子星的心思全被接下来那件事占据。 她是来找程双摊牌的。 她这两天在家呆了多久，就煎熬了多久。她依旧认为，只有她一个人饱受折磨实在太不公平，她决心把这件事告诉程双。 程双不是很讨厌她吗？那就让她知道她还曾那样爱不释手地抱着她亲过，噁心死她。 正想得起劲，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程双从外走进来，她一身纯白色的修身西装，面容严峻，气场使然，她朝她看来时，穆子星不由得心一凛。 程双的眼神总是略带侵略性的，或许是她眼尾天生上挑的缘故，就算平视看人，也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叫人不敢靠她太近。 诚然，她这眼神也能是妩媚的，只不过穆子星从没看到过她除冷漠以外的其他眼神。 气场不能输，穆子星扬起微笑着朝她看去，勾唇：「程总，好久不见了。」 程双连微笑都觉得多余，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公事公办的语气，声音清冷：「你找我？」 穆子星极其讨厌她这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语气，却也笑着忍了。 她默默从包里掏出那一沓照片甩在她面前，话说得帅气又洒脱：「看完再和我说话。」她期待她的反应。 程双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过去，第一张接吻的照片就已经惊到她了，她完全无法再淡定，伸手将照片拿在手里，她翻过第二张，第三张…… 时间水印是出事前，照片上与她亲密的人就坐在她对面，程双翻着照片，从没觉得任何事有像这件事这么糟心。 她莫名想起丁晗的一些话，如果她当时和穆子星在交往的话，确实说得过去。 可她为什么会和穆子星交往？一个矫揉造作还爱装模作样的女人。 程双头疼炸裂，抽空瞥了眼对面那人，她表情里隐隐有着不满，眼神里还有与她相似的荒唐可笑，看来想法都一样。 程双冷静下来。 她将照片整齐码好摆在桌上，平静的阐述事实：「从照片看来，我们以前是情侣。」 程双看向她，谋求她的应和，穆子星本不耐烦，却架不住她一直盯着瞧，愤懑答：「嗯！」 程双将照片推至办公桌的中央，故意道：「说实话，其实我不太清楚穆小姐将照片拿给我看是出于什么目的。」 「再续前缘？」程双恰到好处疑惑了声。 虽然她还不清楚穆子星找上她的目的是什么，但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既然穆子星讨厌她，那就只能利用她骄傲的性格将这事压下去了。 她不信她都这么说了，穆子星还能死乞白赖拿照片缠上她。 穆子星果然嫌弃蹙眉：「你别太自恋了。」 「我想也是。」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程双显得格外冷静：「虽然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但说实话，我对穆小姐完全……这样说或许不太好。」这停顿……没说和说了又有什么区别。 穆子星被她激得完全将修养抛之脑后，回应：「没什么不太好，我对你也完全……是完全没有感觉！」 她本以为程双会像她一样深受折磨饱受煎熬，可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接受在一起的事实。 这人是妖怪吗？嘴上说着这么讨厌她，心里却又能这么快接受她。 「如此，最好。」程双仿佛在总结陈词。 经此一举，穆子星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就当从前是被狗啃过舔过，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她也失忆了。 穆子星起身，将所有照片拿起来装进包里，态度冷硬：「那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 她正要走，手腕却倏地被程双攥住，耳边还响起她若有所思的话语：「穆子星，我们要不要合作？」 「什么？」穆子星简直怀疑她听错了。 程双也为她那灵光一闪而苦恼，却也循着本心往下说：「相信你也有疑惑，为什么我们两家的关系会一直不好，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操控什么。」 第15页 她眼睛直视着她：「你小姑和我小叔的事，还有你和我的事……种种事情联繫在一起已经不能简单用『巧合』二字来形容了，这像是有人故意要破坏两家交好。」 程双调查过一段时间，她认为她该抓住这次机会，联合穆子星。 穆子星确实有想过这方面，可她觉得这事实在太诡异了，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是事实，那幕后人如此煞费苦心的谋划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 「我最近一直在调查车祸的事，出事货车司机的信息像被人故意抹去，很多细节性的消息都查不到，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可疑……」 穆子星这才正眼看她：「你想做什么。」 「幕后人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要让它发生，我们合作，一起揪出幕后黑手。」 咚，咚，咚。 室内静得仿佛能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沉默良久，穆子星终于开口：「合作的事我还需要考虑……」 程双等着她的后话。 穆子星视线落在两人交缠的手腕处，凝眉，故意刺激她：「但现在能不能请你先不要占我便宜？」 「……」 程双毫不留恋松手，优雅从一旁抽了张纸巾擦手，眉目坦然：「抱歉，但穆小姐委实多虑了。」 「……」到底是谁刺激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装逼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谁来写个横批呀啊哈哈哈哈哈 第8章 穆子星虽然不喜欢程双，但合作的提议委实有吸引力。 双方虽没直言，但都清楚这次的车祸和程治礼穆颂吟的车祸失踪案件，大概是同一批人所为。目的明确，两家不能交好。 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失踪的亲人着想。穆子星想着，或许她这样做了，真能查出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来。 找到程双临走前递给她的字条，穆子星一打开眉毛就自动嫌弃成了『八』字。 「13********* 程」 穆子星腹诽，既然连名字都不愿意写全的话，那索性就不要写啊，装高冷给谁看。 她瘪瘪嘴，还是拨通了程双的电话。 「哪位？」 「……」穆子星沉寂两秒：「程小姐既然让我想清楚了联繫你，如今却在这里装陌生人似乎不太好吧。」 「穆子星？」 「嗯，合作吧。」穆子星补充：「但先说清楚，合作归合作，除合作外，我们不要任何的牵扯。」 「穆小姐这是在担心什么？」 就算被说自作多情穆子星都认了：「有些事情还是担心担心比较好，别等到时候出现问题，再担心就来不及了。」 「行。」程双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除合作内的事，我不会主动联繫穆小姐。」 「嗯。」 合作已定，可关于合作后能做什么，穆子星毫无头绪，不得不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找个地方我们见一面，到时候你把星空近期的合作厂商名单带来。」 穆子星拧眉犹豫：「名单这么重要的东西……」 「穆小姐这点不必担心，我到时候也会把新礼这边的合作名单带过去。」程双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了，也希望穆小姐能够信任我……或许是信任穆小姐你自己。」 「嗯？什么。」穆子星听不懂她最后那句，怎么就成信任她自己了。 程双没再解释，她脑袋轰地一声想到那些亲密的照片。既然两人在一起过，她就该相信她以前的眼光，继而相信她。是这么个相信法吧？ 穆子星不想谈她还介怀的事，转移话题：「带过去了，然后呢。」 「既然那人的目的是不想两家合作，那我们在解除合作后，近期合作名单上或许会有那人的身影。我们先列出可疑人的名单，再慢慢核实。」 穆子星跟着她思路在走：「那到时候可以先放出我们两家即将要合作的风声，观察哪家最先坐不住。」 「不错。」 你一言我一语，突然就得了程双一句类似夸奖的话，穆子星懵了两秒，随即往额头上重重拍了下，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程双会夸她吗？再说了，就算程双是夸她了，她这么聪明难道不该理直气壮的被夸，还怀疑什么？ 啪的一声响倒引来了程双的注意，她颇玩味似得问起：「穆小姐刚才怎么了？难道……有自虐倾向？」 穆子星瞬间为那一两秒的恍惚而后悔，微微笑：「打蚊子呢。」 「哦——」她拖长的尾音简直意味深长。 间接承认她是蚊子？穆子星恨得咬碎一口牙。 如此聊法，再聊下去简直是拿生命在开玩笑，商量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穆子星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平復心情的穆子星急需喝水，她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正满屋子找水呢，视线突然落及门口，仿佛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啥烟都不冒了。 她妈妈就站在门边。 穆子星讪笑两声，起身接过闻樱送来的汤盅，谄媚道：「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都不敲门，吓我一跳。」 「我敲了门，你自己打电话没听见。」 穆子星心一咯噔，由着闻樱帮她打开汤盖，一股甜香混杂着药味齐沖向她鼻腔，穆子星霎时苦了脸，仰头：「那妈妈都听见了什么？」 第16页 拧着眉瘪着嘴的模样连闻樱都觉得可爱，她手捏上她腮边的软肉，拉开凳子坐在她旁边：「你这是希望我听见还是不希望我听见？」 穆子星蹙眉喝下一口，小表情如喝毒.药般，腹诽：那当然是听不见，听见了还得了。 「您都听见了啥？」穆子星努力放缓语调。 「就听你说打蚊子呢。」闻樱突然认真的看她：「你过两天要去尚古和谁见面？」 穆子星差点呛着，躲避她的视线，诺诺答：「就一朋友。」 「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值得瞒着我。」 「妈……」 「行啦，知道你脸皮薄，不就是李一鸣嘛，说出来我又不会取笑你。」 穆子星眨眨眼，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瞬间掩面作娇羞状，将错就错：「妈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就你那点心思，我一猜一个准儿。」 闻樱突然撑起手肘看她：「瞧你这模样，你俩聊得挺好？」 「还行，他很体贴，也很尊重我的想法。」穆子星开始昧着良心瞎编。 「那就好，我一开始还觉得你会不喜欢，没想到……那我和你爸哪天找个时间，将他叫到家里来吃顿饭。」话落，她就急着起身去找穆颂勤商量。 眼看着要兜不住，穆子星忙拉住她，尽量沉稳：「妈，不着急，不着急，我还想再看看。」 闻樱凝眉看了她几秒，拍着她的脑袋稳重答：「也行。」然后她踩着并不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穆子星嗷呜一声趴在桌子上，要死了。 **** 因为穆子星的失误，两人临时将地点改在了翠湖苑的套房。毕竟程双在这儿也有房子，就算两人同一天进出也不会引起怀疑。 私底下的见面活像是特务接头，碍于不能同进同出，两人到达的时间点也不同。 程双在13层，穆子星在7层。电梯有监控，两人一致决定走楼梯。只是这一上一下，问题就来了。 穆子星：「你下来，走楼梯下来。」 程双：「你上来。」 穆子星：「上楼比下楼更消耗能量好吗？」 程双：「有打字的功夫就已经爬完一层了，我去喝水，随你。」 穆子星翻了个白眼，到流理台前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往下灌，视线死盯着门的位置。 一直没动静。十分钟过去。 她沉默闭上眼，缓缓吐出几口气，暗暗告诫她不能同程双一般见识，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出门。 门铃摁响的时候，程双来得很快，面无表情沖她说了声进来。 穆子星反覆告诉自己要忍，面无表情跟了进去。 绷着的表情只维持一秒就崩塌了，这屋子的装修完全是她的风格。 这扑面而来的线条感，这直线型稜角分明的沙发，还有这仿佛用尺子丈量过的家具摆放，相得益彰，格外高级。 程双不知何时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坐吧。」 穆子星余光瞥着身边冷脸的女人，默默端起杯子抿了口。她实在难以想像她这种人会喜欢圆润线条可爱风的东西。 不过，以前恋爱的两个人都是傻子吧，房子装修就因为对方的喜欢这么瞎搞？值得？穆子星难以接受她是这样谈恋爱的。 「这是新礼近两个月的合作名单。」程双直接把名单递到她这边，穆子星依言照做拿出星空的名单，递给她。 「好，我们现在开始核对，和两家都合作的企业是重点怀疑对象。」 拿起纸笔，两人一行一行往下比对。 穆子星看到程双将贺家列上名单，微微反驳：「这是我嫂嫂家的产业，就算我们两家合作，对她们家也没影响的。」言下之意，贺家没有可疑。 程双转头看向她：「你对别人讲情义，名单上的人对你讲过情义吗？」 穆子星凝眉：「难道就因为这样，所有人都不该相信？」 程双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贺家和我家合作的主要是蚕丝断丝，大部分都是茧衣和蚕丝的下脚料，贺家将短丝纺成长丝，再加工成绢丝和?丝往外卖……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经常从贺家进口绢丝吧？」 穆子星迟疑了：「……这方面的业务我不太清楚。」 程双淡淡扫了她一眼：「如果我们两家合作，没有中间商和差价，贺家完全没存在的必要。」 「行吧。」穆子星妥协了，「我记得丁家和贺家在生意上有竞争。」既然贺家有嫌疑，那丁家应该也有嫌疑。 「丁家和你们家从没合作过。」程双倏地想到什么，把丁晗家的公司名字写了上去。 她边说边解释：「出事那天去的饭店是丁晗介绍的……以防万一。」 程双此举完全刷新穆子星对她的看法，她没记错的话，丁晗和她是好朋友……她这简直是冷漠无情大义灭亲的代表了。 近来她想过太多次她为什么会和她谈恋爱，如今，她好像更想知道她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模样了。 改房屋装修？送情侣对戒？还特制一抽屉写满她名字缩写的丝巾？ 这他妈是闷骚吧。 穆子星走神太久，程双放下笔，看她：「在想什么？」 这场景太类似，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她刚进屋时看到的那个录像机。 她从来不用这东西，对它出现在她家感觉很新鲜，便趁着喝水时打开看了下。以往录的视频很多，而她点开的第一个就是她和穆子星。 第17页 两人肘着枕头趴在床上，她在看书，而穆子星手持着dv一直干扰她，这里戳戳那里点点，她会觉得烦，可镜头里的她自己却是乐在其中的表情。 突然穆子星盯着她就不动了，她扭头看她，眉眼含着笑问她：「发呆想什么呢。」 镜头里的穆子星有点可爱，凝眉疑惑的样子很生动：「程又又你好像又瘦了，怎么我每天这么喊你都喊不胖呢。」 觉得幼稚的话题，镜头里的她却在认真答：「你又不是每天都和我见面，电话里喊的又不算数。」 穆子星一字一顿戳着她的手臂：「又骗我和你见面。」 穆子星扭开头，生怕被她看出她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答：「没想什么。」 想像和现实的落差莫过于此，过去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程双突然生出一种庆幸，幸好是两个人都失忆了。 没时间伤春怀秋，程双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桌上的名单，笔尖轻点了点：「可以借鑑上次聚会的形式，将名单上公司的儿子或者女儿约出来，趁机观察下。毕竟他们呆在家里，总会听到些长辈对我们两家合作的看法。」 「一次性？」 「一个个太浪费时间，而且容易引人注意……」 穆子星手机突然响了，因为手机就放在两人中间，程双非故意的瞥到了来电人。 李一鸣。 穆子星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刚才阿姨打电话叫我有时间去家里吃饭。」 穆子星满头黑线，无奈道：「其实是因为……」 「我知道，可能阿姨有些误会了……刚才阿姨还说她现在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我们约会，我猜你可能和她说了点什么，就将话给圆过去了。」 穆子星难表感激之情，「真的非常感谢。」她趁机将事情和他简单解释了下。 「没事，我的荣幸，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 「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我都可以。」 挂完电话，穆子星见程双表情似乎比刚才冷了几分，皱眉坐在她身边，佯意看那份名单：「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 她完全没理她。 「我提点要求。」程双突然将笔往纸上一放，看向她：「以后在谈公事的时候，不要打私人电话。」 穆子星一愣，同样冷了脸，直接气笑了：「我觉得这通电话对我们的合作并没有影响。」 「会议被迫中断，若是对穆小姐的思路没影响那自然是因为穆小姐机智过人，可原谅我这种普通人并没有穆小姐这么聪明，还是希望穆小姐能体谅下我们这种不那么聪明人的感受。」 自谦的话讲出自傲的味道也就这人做得出来了。 穆子星稍一思索答应了：「行。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提一个要求。」 程双挑眉示意她说。 「能不能麻烦程小姐不要每次都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讲话，我并不是你的下属，我们自始至终都只是合作的关系。」从名单到上楼再到提要求，她完全是命令式口吻。 穆子星扬眉，表情全是被她恭维起来的骄傲：「尤其这样还会让我这种聪明人很不爽。」 第9章 程双一愣，随即不动声色整理起散乱的名单，说起话来冷冰冰的：「穆小姐果然如外界所传的那样温婉可人善解人意。」 穆子星扭头看她，几张纸在她手上码得齐整，边角分明，就彷如她这人，死板，不通情理。 她假装听不出她的讽刺，一挑眉：「自然，不过还是比不上程小姐这样通情达理，落落大方。」 室内一瞬间陷入死寂，仿佛没人在的空房间，落针可闻。彼此，谁也没说话。 良久，程双将码齐的纸张往桌上磕了几下，纸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翕了翕唇，反倒是穆子星先开的口：「你确定要这么相处下去？」 程双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此。 穆子星被那眼神激到一股邪火直涌头顶，连挡都挡不住，她烦躁一扶额，索性不管不顾。 「我真是受够了！当初要合作的是你，现在摆脸色的又是你，程双你要是对我有哪点不满你直说好了，反正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我没求着你和我合作！」穆子星吼完已经气得站起身来。 她以为她能忍住，并继续云淡风轻和她过招，可程双那倨傲的模样看着真的很刺眼。 她再装不下去。再不发泄她会憋死的。 程双手中的纸张因失力软在手上，她开口示意她：「坐下吧。」 穆子星置若罔闻。 程双这才微仰起头看向她。 生气发火的穆子星莫名给她一种生动立体的感觉，她终于撕下她早就看厌的微笑面具，露出真实又血性的一面。 原来她也是会生气的。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顺眼许多。 程双垂头，兀自将那几张纸摊平摆在桌上，摘下笔帽讲解：「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将这些人同时聚在一起。」 程双笔尖顿在纸上，等着穆子星的回答。 直到白纸的右下角晕染出一个墨团，穆子星的声音才迟迟响起：「聚在一起还不简单，你生日我生日，这圈子里随便一个人过生日都能将这群人聚起来。 「说得也是。」程双随手在纸上写下生日二字。 第18页 她竟在附和她说的话，这要按她以往臭屁的脾气，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穆子星勉强将这当做她示好的信号，瘪瘪嘴坐了下来。 「由谁来试探谁来传达也很关键。」程双笔尖在纸上一顿，望向她：「总不能是你和我，目前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尽量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穆子星略一沉吟：「不如直接先曝光……」 程双朝她看过来，穆子星为她心里那点因程双看来的介怀而郁闷，硬着头皮往下讲：「联繫好媒体，曝光一张我们同框的照片，其他就任由媒体添油加醋，让他们去猜。」 「等到聚会上，我们适当交流互动下，再观察其他人的反应。」程双接着她话往下说，穆子星淡应了声：「这个就视情况而定。」 如果曝光没激起太大的风浪，她们到时候就想办法制造误会。 程双却以为穆子星担心与她有牵扯，出言解释：「穆小姐放心，互动交流绝对在正常社交范围内，我的行为绝不会对穆小姐的交友产生任何影响。」 「……」穆子星着实费解，这人是怎么做到随便说句话都能噎死人的地步的。 「希望如此。」她扯开唇假笑。 程双装没看见，笔在纸上写几个字，道：「媒体那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另外，如果穆小姐不介意的话，就用我们一前一后出翠湖苑的照片。」 「嗯。」这种事穆子星根本不想和她唱反调。 程双还在低头写着什么，穆子星呆着无聊，视线难免贪婪掠过这间她甚是满意的客厅，心生感慨。 「难道程小姐就不介意和我的过去？」 程双良久停笔，才答：「毕竟都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介意的。」 「如果，我们在失忆前一刻还很相爱呢。」穆子星声音放得很轻，仿佛一出口就随风散在了空中，几乎要听不见。 程双脑中闪过她看到的录像，佯装不经意，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已经失忆了。」 「也是。」穆子星自嘲笑笑，语气仿佛一下子轻松许多：「幸好你也这么想。」 话落，室内陷入比方才还要更深的寂静之中，如一潭死水，一动不动。 **** 既然程双主动邀去了联繫媒体的工作，穆子星自然不会再掺和进去。程双这人或许别的不能信，但办事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她都从穆子空口中听到过。 可就是这人人赞嘆欣赏的办事能力，竟也会在这种事上犯下难以形容的低级错误。 彼时穆子星正陪着贺然出门逛街，挑选她去参加婚宴的礼服，才试完一套浅灰山水系的抹胸礼服裙，穆子空的电话就打来了。 穆子星扬着手机沖贺然挑眉：「你看看我哥，我这才带你出来多久啊就不放心了？怎么不索性买根绳子把你绑他身边。」 贺然睨她一眼，眼底含着羞意：「你快接吧。」 穆子星极不乐意接通电话。 「穆子空你干嘛？」 「在哪？」穆子空语气不对。 「我又不会把嫂嫂弄丢了，你别过来了……」穆子星撅着嘴，表情极为不满，语气却娇憨。她如今已经熟练掌握如何沖穆子空用撒娇的腔调说出嫌弃的事实，往往，穆子空受用得很。 可这次似乎失效了…… 「我问你你在哪。」穆子空重复了一遍，态度明显严肃很多。 穆子星一听就不敢再耽搁：「我和嫂嫂在万象商场买衣服。」 贺然在一旁低声询问她怎么回事，穆子星眼神示意她安心，穆子空的话透过听筒传过来。 「你先回家。」 「那嫂嫂呢。」穆子星为难看向贺然。 「你和她一起回家，我等下送她回去。」 「行吧。」 穆子星无奈和贺然说出要回家的事实，得到贺然大度的谅解：「那我们就先回去，你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 「我才不担心。」穆子星娇俏一笑，回到更衣室将身上的裙子换下来，还顺带付款结帐。 等两人回到穆家，穆子空直接提出要将贺然送回去，连口气都不带让人喘，穆子星只觉这很不礼貌，正怀疑着她爸她妈怎么可能不训穆子空，才发觉他们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看来事情很严重，并且，与她有关。 贺然进门也察觉到这严峻的气息，没再逗留，和穆父穆母打招唿：「叔叔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然下次再来玩。」 等穆子空和贺然出门，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里，像双方在僵持。 穆子星才不与他们僵持，如泥鳅般滑熘挤进他俩中间撒娇，一手挽着一只胳膊：「爸，妈，到底怎么了嘛。」 闻樱敛眉看向她：「你和程双到底怎么回事？」 穆子星心底咯噔一声，努力平静：「什么怎么回事。」她觉得事情不可能败露，毕竟她藏得那么死。 「照片，怎么回事。」 几个字，她却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脸色急剧苍白，连眼神都渐渐失去焦点，她问：「什么照片。」 穆颂勤将头版头条新闻丢给她看。 穆子星咬着唇，万念俱灰，心中擂着无数小鼓，纠结是不是该将过去的事解释给他们听。可如果要解释，又该从哪里解释起，根本毫无头绪。 穆子星终于拿起手机。 第19页 屏幕上的新闻让她哭笑不得，或许，又可以称之为庆幸。 「程穆两家千金共同出入某公寓，貌离神合为哪般。」 配图是她和程双一前一后走出翠湖苑大门的照片。 照片确实是程双说的照片没错，可这标题是怎么回事，明里暗里都在扯她和程双关系牵扯不清。 媒体难道不是程双联繫的？ 穆子星这边正费解呢，还得负责先解决穆家二老的疑惑：「无良媒体乱写的，你们也知道啊，现在某些媒体只要有张图，什么故事都能给你编出来。我和程双哪会有什么事，只是上次回翠湖苑恰好碰见她了，还赶巧一起出的门，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那你紧张什么？」闻樱本不想大费周章，可细一想，藉此事给穆子星一个教训也不错。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紧张了。 「我紧张了吗。」穆子星整个人卸下重担，轻松不少：「我要是紧张肯定是你们吓得。」 「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刚才什么样子，一个个板着脸，活像要把我赶出家门一样。」 闻樱扑哧一声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还没有呢？」穆子星故意夸大：「我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我真和程双有什么呢。」 「行吧，你先去休息，这事交给你哥处理。」 「好。」穆子星温声应了。 等她上楼，穆子星第一件事就是锁好房门给程双打电话。 一接通，穆子星噼头盖脸就是一句：「程双你到底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双：意外。 哈哈哈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程总。 第10章 「意外，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她一如既往的清冷音，活像是人欠了她几百万。不，或许对程双而言，可能欠她几百万都没这种效果。 穆子星难以接受她这样轻飘飘的解释：「处理？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现在处理还有什么用。」 程双也正被这事搅得焦头烂额，语气难免不善：「那穆小姐觉得该怎么做最好。」 穆子星凝眉提醒她：「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对你的合作伙伴说话。」 礼貌客气似乎是上回在翠湖苑公寓约定俗成的相处原则，既然要合作，程双这冷嘲热讽的语气可怎么行。 「意外，我没想到会这样，除了尽量减轻不良影响，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程双的态度明显客气许多。 穆子星满意一挑眉，只嘴上依旧是不太乐意的样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这根本就是低级错误，她可是程双呀，把事情办成这样叫人怎么相信。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阵，紧接着响起程双似是无奈的声音：「那家媒体的口碑不错，恰好新礼和他们家的关系也不错，我才想着直接把新闻交给他们处理。」 确实，这家媒体的公信力很足，可正是因为这样，这条新闻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更足。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那条新闻是真的。 「我把图片传过去的时候有特意指出要影射穆程两家关系破冰之类，可新闻发布之前被主编擅自改了。」 穆子星很疑惑：「擅自？」没程双的命令那主编敢擅自改？ 程双讲到这话题也很不情愿，但再不情愿，穆子星也在等着这个解释，她必须得说。 「可能是我失忆前和这主编关系不错，她隐约能猜到一些我们以前的关系，然后……她以为是我要公开。」 于是在关系破冰的基础上再添了一把火，直接变成关系不同寻常。 程双猜着主编之所以敢擅自改的原因，大概是她以前和她谈过类似的话题，她和穆子星的过去。想到这点，她不自觉会沉默。 显然穆子星也猜到了，只淡淡应了声，算是对她解释的回答：「哦。」 穆子星冷淡的回应再次让程双认识到想像和现实的差距。 她有将那个dv带回家，或许是太过无所事事，她将里面储存的视频一个个点开来看了，全程都刻意抱着麻木的态度。她想，她只是在了解她的过去。 可态度再麻木，总不自觉会被视频中的氛围牵着走。 情侣间的化学反应很奇妙，有那种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幸福，她过去竟在为一个她现在讨厌的女人而幸福……难以形容的感觉。 程双以为她不会被过去所羁绊，可穆子星的冷漠态度，她的微微介怀，让她认识到甜蜜的过去对她有一定影响。 她硬下心肠阐述：「希望穆小姐清楚一件事，关系匪浅这种不实报导，对我影响也很大的。」 程双无非是在说她也不爽和她传绯闻这件事，可穆子星觉得，既然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她有什么可不爽的，有本事就不要让事情发生啊。 「程小姐何必要一直强调？」难不成她还会觉得程双此举是对她有什么想法？拜託，她再自恋也不会自恋到这种程度。 「以免引起穆小姐不必要的误会。」程双话说得很客气。 穆子星假笑两声，学她：「程小姐委实多虑了。」 程双这通电话讲得极不舒服，极其不舒服。领口处的纽扣已经解了两颗，她灌了一大口水还嫌不够，依旧又烦又闷。 她起身，发泄似得一下子拉开窗帘，轻吐口气，理智才渐渐回笼：「既然事情由我而起，那自然该由我来善后。请穆小姐放心，这件事绝不会对你个人名誉有任何的影响，我们之间也不会产生任何的牵绊。」 第20页 「能这样就最好了。」穆子星继续违心附和。 「以上。」程双讲完就挂断电话，缓缓吐出积在胸口的郁气，陷入沉思。 她怎么会和穆子星这种女人在一起过。 **** 穆子星一早就和家里人解释清楚原委毫无后顾之忧，而程双就不同了。她不仅得和穆子星解释，她还得和家里人解释。 而且，向家里人解释时还不能向和穆子星解释那样随心所欲，勉强能用随心所欲来形容吧，毕竟很多事情都得隐瞒。和穆子星的过去，和穆子星的合作……全都不能说，这就意味着程双得尽可能将这场意外揽在自己身上。毕竟媒体是她去联繫的，联繫目的也不能说。 程家灯火通明。 程双在楼下扫了圈没见着人，随手拦了个保姆问她程维新在哪，得到答案后朝二楼拐角处的书房走去。 敲了敲门，程双推开半掩的门，试探性喊了声：「爸？」 「回来啦？」程维新站起身来，笑着沖她招招手：「怎么样？丝绸生意才接手，一切还习惯吗？」 迂迴怀柔战术一向是她爸惯用的，程双只能笑着应付：「还行，李主管提点了我很多。」 程维新点点头：「嗯。老李在这方面经验很足，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他手指随意敲敲桌面，如唠家常的语气：「那其他方面呢，有没有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程双无奈走到他面前：「我和穆子星那事您都知道了吧？还故意在我面前装煳涂，您就等着我主动坦白是吧？」程双才不信他会不知道。 程维新一哂，看向她：「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事情？」 「我哪知道穆子星在那儿也有房子，一前一后才出个门就被拍了。」程双嘆了句：「照片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相信。」程双语气装得苦恼，只尽量将责任往媒体身上推。 「我怎么记得你和那家媒体的主编关系不错？」程维新疑惑看来。 眼看被识破，程双也不慌，她脑筋转得飞快，态度谦谨：「爸，我说实话您可别生气。」 程维新一笑：「对你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想说什么就说。」 程双舔舔唇，佯装成为难的模样：「我们家和穆家关系不太好这点，她一直都想报导成新闻做头版头条分析，这种事情我不想搬到檯面上讲，肯定不让。可没想到前段日子欠了她个人情……于是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你默许的？」 「……算是。」 「胡闹！」程维新嗤了声，程双抿唇不语，低头做忏悔状。反正过了她爸这关其他一切都好说，她爸会帮着处理。只是主编那边，她还得去通个气儿。 程双乖巧立在一旁的模样很快就让程维新消气：「再怎么样也不能拿你的名声开玩笑啊，和穆子星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可信度这么低，没人会相信。」 「行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去好好休息。」程维新沖她摆摆手。 「好。」程双刚要离开，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关于妈妈股份的事，外公又找了我一次。」 谈到这事程维新也很为难，钱不多，也不少，但一旦拿到手里，牵扯会多很多。 程维新只问她：「你心里怎么想的。」 「外公膝下无子，小姨又无心生意这块，如果某天外公发生意外，到时候只可能是接受了妈妈股份的我去挑大樑。」 程维新高兴程双能看透事情的本质：「不错，这其实就相当于成为半个徐家人。尽管从情分上讲，你外公那边出现问题我们去帮忙是本分，可股份一旦到你手里，这就变成了责任。」到时候，程双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程维新补充：「不过这种事情爸爸一向不会干涉你，你想清楚了就行。」 程双谨慎一点头：「好。」 **** 穆子星没想到程双的解决方法就是将那家媒体告上法庭。 从了解全程的旁观者角度来讲，这就相当于程双自导自演了一齣戏，还是一出只为满足看客眼球，彻底失去初衷的闹戏。毕竟到最后什么也没做成。 关系澄清就好了。穆子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可她没想到，程双那么做竟然真是有企图的。这还是贺然在婚宴上告诉她的。 晋城中林家少爷和陈家小姐的商业联姻。 场面壮观，郎情妾意，恩爱非常。可圈内谁都知道这两人私底下爱各玩各的，从来没呆在一起超过一小时。 穆子星参加这样的婚宴也就是走走过场，闲来无事，碍于面子又不能早走，只能陪着贺然窝在角落聊天吃东西。 不知怎么地就谈到了那头条新闻的话题。 贺然说这话时很警惕，有几分三缄其口的意味：「我有个朋友恰好在那家媒体做事，听说这消息是程双特意让人报导出来的。」 这事虽说穆子星早知道了，可眼下还得装成吃惊的模样：「什么？」 「你说程双故意和你传绯闻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别人觉得我们两家私底下有合作？」穆子星直接将程双的真实意图说出来，省得她嫂嫂再误会了。 可贺然显然已经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受她影响：「如果是私底下有合作，那大大方方公开就是了，何必要用这种迂迴的方式。」 第21页 「我看她就是想要败坏你名声。」贺然补充。 穆子星一凛：「嫂嫂你的意思是？」 「程双给媒体提供照片，让他们报导你和她关系不简单，就是想要败坏你名声，你可千万别被她蒙在鼓里了。我亲耳听见的，她要媒体报导你们关系不简单。」 穆子星静默许久，答：「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双：黄河在哪？我现在去跳还来得及吗？ 第11章 穆子星久久沉浸在事件的余波中。 程双竟然是故意的，故意和她传绯闻，她图什么？ 纵使穆子星一再提醒自己这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隐隐猜测，难道是因为她？ 一阵恶寒，穆子星抖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往卫生间走。 就程双那性格，也不像是旧情难忘的人，尤其她还失忆了，她可能爱她这种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穆子星一再告诫自己不能自恋，尤其对象还是琢磨不透的程双，转身掩上卫生间的门。 门外不知何时传来说话声，一开始穆子星还没注意听，直到她和程双的名字被频繁提及。 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格外敏感，穆子星竖起了耳朵。 「看新闻没有？程双和穆子星竟然有一腿。」 「不是都澄清了？听说还要打官司呢。」 「这你都信？」那女子先是鄙夷了声，紧接着道：「我听我爸分析，这先传绯闻后打官司基本已经是套路了。要么后者为前者服务，掩盖两人在一起的事实，要么前者为后者服务……」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而穆子星及时拨给程双的电话也接通了。 她听见她餵了声。 那女人等卖够了关子才答：「那就只可能是程穆两家要合作了。」 程双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等来并不属于穆子星的声音，下意识就要挂电话，可一看来电人，硬生生的忍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们两家闹得这么僵还可能合作？」 又是另一道女声，声音尖细而突兀，程双蓦地明白过来，穆子星此时大概在听墙角。 她按下免提，将手机丢在一边，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 「烟.雾.弹。」那女子分析得头头是道：「谁知道这两家会不会突然合作，防患于未然很重要，最不可能的事往往也是最可能的事，反正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程双握笔的手凝住，抬头看了手机的方向一眼，若有所思。 「不过两家这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宁肯相信是程双和穆子星在一起了。」 是另一道女声，话里隐隐夹杂着幸灾乐祸：「这听起来多刺激啊。」 「给你说个更刺激的。」 「什么？」 穆子星屏息，不自觉侧耳过去，想知道那女人要说的更刺激秘密是什么。 「今天婚宴的主角是谁知道吧？」 「林诚，陈方晴。」 「男的追过程双，巧的是，女的也追过。」那女人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 「卧槽！」 穆子星和那人发出同样的感慨，只不过她憋在心底没说。 「你听谁说的？」 程双听到这已经很想挂电话了，听人当面说她的八卦，这种感觉着实不怎么好。 食指快触碰到红色按钮，程双突然意识到，就算她挂电话也没用，穆子星该听到的还是能听到。她可在现场。 通话继续。 「这还用听谁说？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只不过程双那人你也知道，她看不上的人，连理都不理。」 「确实。」搭话的女子突然笑起来：「你说这算不算是失恋者阵线联盟哈哈哈。」 「真是你想的那样就好了。」 「我听李一鸣说，这两人对程双想法可没那么友好。我记得某次玩游戏，程双透露过她喜欢的人就在现场，结果这两人都以为是自己，还间接闹了场笑话。」 「李一鸣？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律师？」她重点稍稍错，含着艷羡。 「对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话的女子话里隐隐透着炫耀。 「哇。」捧场的女生也很配合。 声音渐渐远去。 那厢的程双也猜到这边墙角听完了，拿起手机，嘴角轻勾：「没想到穆小姐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程小姐不也有？你大可挂断电话。」穆子星边说边走出卫生间，径直往走廊的深处走去，置身于无人的死角内，和她讲电话。 似乎每回聊正事前都要互呛两声已经成为习惯，程双听着她这话竟不觉得突兀，平静进入正题：「我想穆小姐给我听的这场墙角，主要人物有三。林诚，陈方晴，以及……穆小姐的暧昧对象李一鸣。」 穆子星蹙起眉，李一鸣就李一鸣，前面何必要加那么长的前缀。什么叫做她的暧昧对象？ 「那在林诚和陈方晴名字前，是不是也该加上程小姐的追求未遂对象？」 「不必，我已经失忆了。」 「……」话题结束得干净利落。 穆子星直接进入正题：「说话女人的声音我已经记住了，到时候我出去看看她到底是谁。」 「不必了，我觉得能在公共场合说出这种话的人，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能藏得那样深的人，怎么可能爱嚼舌根，以及爱慕虚荣。 第22页 「……那她家里？」穆子星记得她有提及她父亲对程穆两家的想法。 「正常人都会有的猜测，没什么好奇怪的。」程双说到这儿手指蓦地在桌上点了点，她将穆子星想法都给否了，她会不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穆小姐依旧觉得不放心，可以深究。」 穆子星早就习惯程双说话做事风格的果断及不近人情，她突然转变，还挺有礼貌的样子，她反倒不习惯。 「不必了。」 双方默契的安静一瞬，穆子星依旧觉得奇奇怪怪，直接挂断电话：「挂了。」 程双手握着亮屏的手机愣了一秒，反手将手机盖在桌面上。 这什么女人。 **** 如果说穆子星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何闻樱会强制要她来这婚宴打酱油的原因，等到李一鸣现身她就全明白了。 一切串起来，李一鸣是林诚和陈方晴的好朋友，毕竟他连这两人对程双啥想法都知道，这婚宴他肯定会来。 她妈妈在给她制造机会。 看着李一鸣当着众人的面向她走近，穆子星从没觉得哪件事有像这件事让她这么后悔。 所以她当时为什么要一时嘴快向她妈承认她对李一鸣有好感！ 「真巧。」李一鸣立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足够多的注意力。 虽说平时落在穆子星身上的视线就不少，可这探究的暧昧视线将她和李一鸣放一起，她极其不自在。 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周围的视线逐渐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穆子星只能强撑着精神和他聊天，「是啊，没想到你也会过来。」 「我朋友结婚，我不来……说不过去。」李一鸣风趣一笑，如孔雀开屏般，有意吸引她的注意力。 穆子星不失礼貌笑笑，余光敏锐捕捉到一道不寻常的视线，她朝右前方看去，一白裙栗发的女生正盯着她瞧。 穆子星猜，她大概就是李一鸣的青梅。 穆子星突然来了兴趣，她环胸，和李一鸣并肩而站，朝那女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认识？」 「邻居家的妹妹。」 穆子星挑眉诧异道：「妹妹？我可感觉到了敌意，她明显将我当成情敌了，你不去和她解释解释？」 李一鸣笑得冤枉：「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要我解释什么。」 「果然。可你这么想，人家未必也这么想。到时候那位小姐就该认为是我抢走了你，毕竟……」 「毕竟什么？」李一鸣饶有兴趣看来，等着她后话。 穆子星最讨厌明知故问，语气平静：「你一进门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还要我说？」 「那走，介绍她给你认识认识。」李一鸣说着还真将她往那女生的方向领，穆子星抬脚跟从。 虽说过程迂迴曲折，但好在结果没跑偏。 这个圈子里太多事她都忘了，而这女生又明显知道很多，只要稍加利用，显然能为她们所用。 只穆子星还没来得及了解她，就见宴会厅门口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程双。 显然大多数人都是没想到的，惊异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 这其中要数熟知圈子密辛的那群人脸上表情最为刺激。程双好歹算是这夫妻俩曾经的梦中情人了，人家结婚她过来，砸场子的？ 全场大概只有穆子星一人想法不在同一轨道上。 按照时间和路程来算，她挂断电话不久，程双应该就出发了。她相信以程双的推理能力，她能推算出她在现场，李一鸣也在现场。 那么……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不想多。好比，上回她当着她面接李一鸣电话时，程双反应莫名的大。 视线再多再杂，程双依旧旁若无人的行进着。 和新人简单打过招唿，简单到她根本不像来参加婚宴的程度，程双环顾四周，挑了个相对僻静的场所，坐下。 她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停下，紧接着探长手去取桌上摆着的清酒。 与此同时，穆子星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自斟一杯，举着杯子淡淡扫过她所在的位置，穆子星一抿唇，视线却倏地被挡住。 李一鸣自认体贴的站在她身后解释：「别为不相关的人而不开心。」 「……谢谢。」 由着李一鸣介绍完他的邻居妹妹，穆子星歉意表示失陪，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手机上是程双发来的未读简讯。 「你身边那人就是李一鸣？」 作者有话要说：　　后期抱得美人归的程总感慨：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一早就看死了老婆。 第12章 穆子星琢磨起她说这话的意思。 单就说话方式而论，『就』字太值得推敲了，她是单纯表示疑惑呢，还是出于对李一鸣的不屑？ 明明身边空无一人，又偏又静，可穆子星愣有种被人群包围的窒息感，又嘈杂又乱。 眼下本就是『程双可能喜欢她』的局面，她又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做着极其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事……所以程双这人，她究竟在想什么？ 还没等穆子星想清楚如何回她，她第二条简讯已经发过来。 「在哪？」 穆子星急了：「你别来找我，这么多人盯着，难道还嫌绯闻传得不够广吗。」 第23页 消息一经发出穆子星就后悔了。 依着程双的意思，她就是要将绯闻传播得更广一些。 她这么说，相当于直接给她递了把梯子，她过来只要以一种厌恶的语气说着她比她还要讨厌绯闻传播，只不过是碍于正事不得不如此，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以往她使这样的手段可不少见。 她几乎回回都要强调，她讨厌她，某些事她比她还要不愿，而又为顾全大局，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如果说穆子星先前还好奇程双喜欢一个人会如何，那她现今已经不好奇了。 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呢。 穆子星蓦地听见身后一阵极轻极快的脚步声。 她疑惑回头，还没等看清来人，腰间突然涌来一股力，以一种强势胁迫的姿势就这么半揽半抱顺推着进了厕所隔间。 门咔哒一声合上，整体动作一气呵成，来人甚至还想到在穆子星叫喊的前一刻及时拿手捂住了她的嘴。 穆子星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抱歉。」她用气音说的话，不细听几乎要听不见。 穆子星瞪大眼，瞳孔还慌张着，等看清面前这人是程双，下意识就要抬脚踢她。 她心有余悸。她刚刚真的快吓死了。 程双敏捷躲开她的脚，以手抵唇嘘了声，紧接着半信半疑撤下蒙住她嘴的手。 穆子星已经冷静下来，自然不会乱喊乱叫，只是眉间依旧沁着冷意。 「就说一件事。」她依旧用的气音。 许是靠得太近，她无论是唿吸还是香气通通往她身上扑，穆子星不自在极了，她扭开头，手指着另一侧的墙壁：「你离我远点。」 程双依言照做，离她很远，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 穆子星蓦地想起她刚才揽人搂人的敏捷劲儿，暗冷了眸子，装模作样。 穆子星这厌恶来得莫名其妙，程双猜穆子星是吓着了才会如此，又道歉一次，这才进入正题：「有一件事很奇怪。李一鸣只是律师，他父亲李海也只是律师，为什么这么多布料厂商都主动向李家示好？」 几乎是讨好的程度。企业讨好律师，这怎么看都不现实吧。 「朋友不行吗？」穆子星语气难免犯沖。 「我有调查过李海的背景，五年前才从国外回来的律师，一回国就能立马站稳脚跟并迅速开办大型律师事务所，晋城里找不出第二个。」 穆子星不知道她和她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说……」程双停顿了下，「你父亲和李海关系很好？」 穆子星听明白了，索性将这一切揽过来：「以我父亲的人脉，若是有意要扶持李海，做到你所说的这些应该不成问题吧。」 「确实不成问题……」程双凝眉看向她：「目的呢，你父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眼看着穆子星又要炸，程双先行一步稳住她：「首先你得清楚，我提出这点并不是在故意针对什么。只是李海一家的牵扯实在太多，我们都不清楚这里面还有什么弯弯绕绕，只能一点一点弄清楚。」 「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程双补充。确实，要穆子星告诉她这些太过强人所难。 「我只知道他们是朋友，好朋友。」穆子星情绪突然就平和了。 程双感觉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兴许只是她从惊吓那阵缓过来了。从此程双对她贴的标籤又多了一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女人。 「好，这一点我们暂时搁置。」 在隔间呆了太久，这儿又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程双手摸上门的开关，走之前嘱託一句：「李一鸣平时和你的接触机会更多些，可以的话，尽量多观察观察。」 门咔哒一声开了，程双转身背对着她，迟疑了几秒，『注意安全』四字就凝在嘴边。 穆子星和李一鸣关系好，安全问题有保障，应该不用她多言。 她径直推门出去。 半晌，穆子星才怔愣着走出隔间，走到洗手台前掬了好几捧水泼在脸上，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她刚才那瞬间觉得程双说得很对。 很多事情她都只看表面，显得太过肤浅。她只知道她妈妈愿意撮合她和李一鸣在一起，她爸爸和李海是好朋友，而忘记去深究这里头蕴含的深意。 如程双所说，李海五年前才回国，她爸爸无条件帮助他的原因是什么？ 穆子星不认为她家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这些事，就像是不慎落在人心坎上的羽毛，勾得人心痒痒。不将羽毛移开，永远不得安宁。 **** 穆子星曾佯装无意的问过穆颂勤好几次，得到的答案就是朋友。 说得次数多了，穆子星也觉得这关系没什么可怀疑的。 兴许李海一回国就无条件扶持他的并不是她爸，毕竟程双也说挺多面料厂商都在讨好李海，那就证明是这人自己有本事。 穆子星逐渐放下心来。 这天才洗完澡，穆子星脖颈间搭着毛巾趿着拖鞋走出浴室，见穆子空正坐在她桌前，举着她手机喊她：「你老闆打电话来了。」 穆子星一惊，佯装平静走上前，埋怨看他一眼：「你怎么乱看我手机。」 「你先接电话。」穆子空示意她。 穆子星迟疑着接通电话，程双的声音从那侧传来：「聚会就在后天晚上，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再确认一遍流程。」 第24页 「嗯，好。」 穆子星的声音听来异常乖巧，程双听得一愣，还反覆确认她确实没有打错电话，这才打起精神道：「那后天下午，翠湖苑见面？」 「好的。」 乖巧中又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程双敲打节奏的五指停下，问她：「你不方便讲电话？」 穆子星表情一瞬间怔忪，很快又绷紧了：「知道了。」 「了解，后天见。」程双挂断电话，穆子星淡定掐灭手机，依旧冷脸看向穆子空。 结果穆子空的脸色比她还要冷。 「你哪里认识的老闆？」穆子空语气鄙夷，她又没出去工作，哪会有什么老闆。 「你管我。」穆子星横他一眼，径直坐在那边的床沿上擦头髮。 「是不是……」穆子空欲言又止，一副费解又复杂的表情：「穆子星你不像是会被钱骗走的那种女人啊！」 「你想什么呢！」穆子星气得把毛巾甩在他身上，穆子空这是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之所以把程双备註改成老闆还不是因为她老闆着个脸，真名又不能打，不就只能这样了。 谁知道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穆子空面色依旧严峻，随手扯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严刑拷打的架势：「哪家公司的老闆？」 「你别问了行不行！」 「我这还不是怕你被骗？！」穆子空被她吼得情绪也急速上头：「都说了你这失忆的人就是要多长点心眼，你哪会知道你面对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是坏人。」穆子星眉头拧成八字，她不是为程双辩解什么，她只是单纯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和穆子空讨论。 「备註成老闆的能是什么好人。」穆子空嫌弃了声。从称唿上就看得出来，一强一弱，对方性格还不知道多强势呢。 一想到他妹妹竟然要屈从于别人，他就生气。 「……」穆子星无语了。 「我随手打的，不是什么老闆。」穆子星只能这么解释。 「情趣？」穆子空眼神复杂看向她：「她让你喊的？他妈的禽兽！」 「……」 他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穆子星沉痛一扶额，几近语无伦次：「我自己乱喊的，是我想这么喊，我就喜欢这么喊她行不行！」 她吼完竟有几瞬间的沉默。 穆子空似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表情比她还要痛心疾首，迟疑着喊了一声：「子星……」 穆子星快被折腾疯了，晃了晃发梢还滴水的湿发，不耐抬头看他：「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 穆子空将毛巾递她，终于收敛了表情：「你后天去丁晗那个聚会？」 「嗯。」穆子星擦着头髮，奇怪他怎么问这个。 「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她和程双还有事要做呢。 「怎么？看来是那老闆在这里头不想被我发现？」穆子空一谈到老闆面色就冷了：「你一个人还不定怎么受欺负呢，我陪你去。」 「哪会。」穆子空把她想得也太弱了。 「丁家站队程家，到时候程双自然也会去，你确定你能一个人应付她？」穆子空明显担心她，穆子星却想知道要是穆子空知道这老闆就是程双会有怎样的表情。 反正聚会都是为了证明两家隐隐有合作倾向，穆子空作为明面上的公司代表，他去比她去还要有代表性，穆子星自然同意。 只不过她向来喜欢装勉强：「行吧。」 穆子空掐着她脸颊：「到时候记得叫你那老闆把尾巴给我夹起来，可别被我发现了，不然……」他冷笑一声。 穆子星跟着笑一声。她真是越来越想知道穆子空知道这人就是程双的表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表示很开心。 第13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和程双约定的那天。 穆子空一大早就去了公司，临出门前不忘反覆嘱託穆子星要在家等着他回来，千万不要擅自行动。穆子星嘴上应得乖巧，一转眼就去赴程双的约。 毕竟事关重大，她怎敢擅自离队。 秘密碰面的场所依旧是翠湖苑，只不过这次程双比上次大度许多。没等穆子星开口，她主动提出要下来。 穆子星求之不得，安安分分在家等。 门铃响起时，穆子星上前开门将程双迎了进来。 乍一进门，穆子星愣了愣。程双似是打算碰完面就直接去聚会地点，穿衣打扮都很讲究。 浅灰色的丝质衬衫外加及膝印花包臀裙，高跟鞋修衬着修长莹润的小腿，一贯扎起的头髮也披散开来，发梢微卷，优雅知性。 相比之下，穆子星就显得太过随便。 长及脚踝的黑色修身t恤裙，脚下踩着一双帆布鞋，头髮随便一挽，除擦了点唇彩外，素面朝天。 穆子星抬脚刚要迈，发觉程双竟也愣在门口，她视线左右环顾着，像是在看室内装修。 「你喜欢的风格吧？」穆子星突然开口。 程双吓了一吓，随即恢復成一贯的淡漠模样，正色朝沙发走去：「不是。」 穆子星瘪着嘴跟在后头，一脸地不相信。 不过她也理解，程双自然该否认。她这样性格的人，私底下喜欢这种蠢萌的物件摆设，哪敢承认，说出去还不惊掉别人下巴。 第25页 等程双落座，穆子星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给程双倒了一杯水。 程双接过，搁在茶几上，摊开一本笔记，道：「时间有限，我们现在来谈一谈晚上的安排。」 「……好。」 穆子星私底下没做准备，视线不时瞥向她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总有种老师检查作业时她没做的心虚感。 幸亏程双没注意到这方面，她径直开口：「虽然消息公开的途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还算不错。」 穆子星点点头，心虚感使她迫切地发表言论：「还有一点不错，晚上的聚会我哥也会去，他一向负责公司的事，这样一来，两家合作的传言会更真实。」 程双略一沉吟：「我不这么想。」 穆子星一愣，表情里有些想法被否决的呆傻，听程双道：「你哥对我……很有意见吧？」 程双话说得委婉，穆子星一听就明白。 穆子空对程双的态度自不必多言，他这次会去都是怕她受程双欺负，穆子空到时候若是给程双脸色看，两家合作的传言又该落空。 消息一落空，又牵扯到很多。 眼看穆子星已经明白，程双手握着笔在笔记本上敲了敲：「我今天想讨论的也是这个。」 穆子星凝眉细听。 「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 程双顺手在笔记页面圈出『方向』二字：「因为敌人在暗处，若我们在明处，太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所以我们选择隐在暗处，可事后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程双抬头看了她一眼：「假的就是假的，传言再怎么真实也不可能成为真的。」 「你想合作？」 程双点头：「我觉得以幕后人的心机谋略来看，我们不来点真的，他不会现身。」 穆子星不知怎地竟也按照她的思路在思考：「合作必然牵扯到两家关系，可你看目前两家关系这么僵，握手言和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穆子星才想起来，她讨厌她。 大概是心理作用，她屁.股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将十公分的距离延展到二十公分。仿佛这十公分，就是讨厌界限的划分。 程双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淡抿下唇：「我之所以会这么提议，自然是因为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穆子星察觉她语气忽地冷下来，余光悄悄落在她身上，眉眼低垂，嘴角不自觉下拉。 「什么办法？」像是无可奈何被驱赶出来的话，她语气听来极其不情愿。 程双探长手取过杯子喝水，水温适宜，她情绪舒缓许多，维持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仔细想想，穆家和程家的联繫除了几个月前发生的车祸，就是十几年前发生的意外。」 「……你是指？」 「利用你小姑和我小叔，将两家联繫在一起。」 程双在页面圈出『丁晗』名字：「晚上的聚会我会让丁晗用到投影仪，到时候我会伪装成黑客入侵的方式，公开他们还存活在世的线索。」 存活二字，光是想想，穆子星的心脏都狂跳不止。 她爸每个月定期飞往不同的国家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一家人再清楚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放弃。 「到时候的合作，我们家这边应该没问题，只是你那边……」 「没问题。」程双很笃定。 穆子星点头，又有些担心：「可线索是假的，总有一天会被查出来。」 「这些年，其实我爸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假线索太多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总得查一段时间。虽然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但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做很多。」 原来他们也一直都在查。 穆子星心蓦地一沉，两家都在暗地里搜查，却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愿再想，穆子星抓起被她搁置在茶几上的水勐灌两口，舒了口气：「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程双盯着她双手正捧着的杯子，欲言又止。 这水她……她喝过了。 眼看穆子星心无芥蒂，程双也不愿再纠结。索性她们都互相讨厌着对方，就算共用一个杯子喝水，也不会往间接接吻这暧昧的方向去想。 程双突然觉得省事。 她提出这提议前还怕穆子星误会过，毕竟合作公开后，她们见面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穆子星要是想法再多点，就该以为她是为了和她见面特意如此了。 穆子星捧着杯子狐疑回头：「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她余光其实早就察觉到程双的视线，碍于她那隐晦的心思，她没好意思戳破，只等她自发挪开视线。 谁知她竟像不知道自发主动几字是什么意思，视线不曾偏移一分。 「抱歉。」程双反应速度很快：「我思考的时候习惯盯着一处，要是有唐突之处，还望穆小姐体谅。」 「……」真是无懈可击的藉口，再追究就显得她小气了。 穆子星音色沉沉：「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那我就先走了。」话落，穆子星起身迳自往门口的方向走。 程双自然不会是没情商的人，虽察觉到穆子星明显不愿再与她多言，还是开了口：「该走的人是我。」 穆子星脚步愣住，听程双迟疑着答：「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穆小姐家。」 第26页 「……」她气煳涂了。 穆子星走到门口躬身为程双拉开门，厚着脸皮，一脸善意道：「我只是来帮你开门而已。」 「那就谢谢了。」程双破天荒地竟也配合她。 ……只是，好像更难堪了。 第14章 虽说被程双耽搁了会儿，但好在穆子星赶在穆子空之前到家了，这才省去被穆子空质问的可能。 穆子空一到家就径直到穆子星房间找她，他先抬手敲了敲门引来她的注意，这才道：「别收拾了，再怎么收拾也就这样。」 穆子星抽空送他一白眼，继续调试口红的颜色。 穆子空安然受之，倚在门框上，语气里暗藏兴味：「听说今天晚上李一鸣也会去，你说说，这情况……」 穆子星不喜欢他这看热闹的态度，没好气答：「我和他又没关系，他去怎么了？」 「嗯。」穆子空相当配合的应声：「我当然知道你和他没关系，可你那老闆知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典型地幸灾乐祸。 穆子星索性扬眉：「她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哟。」穆子空踏着轻快的步调走上来，调侃：「前几天还护得像块宝，怎么今天就变成草了？」 穆子星忍耐力终于到极限，将口红啪的往桌上一扔，冷眸望向他：「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嫂嫂你前几天出去鬼混的事。」 「我那是正常的生意应酬。」穆子空不急不缓的辩解。 「谁家的应酬这样啊？」 「谁家都这样。」穆子空走近了拍她肩膀：「不信？你去问问你那老闆。」 「……」看来这梗是过不去了。 穆子星清楚，要让穆子空彻底不提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告诉他老闆到底是谁，二就是分手。告诉他『老闆就是程双』这辈子都不可能，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 误会最终还是要用谎言来收场。 穆子星瘪着嘴，故意装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别提了，分手了。」 「就分了？」 「嗯！」穆子星故意恶声恶气答：「谁叫她出去鬼混。」 穆子空噎了下，紧接着抿嘴，一脸不信：「我还不知道你？搁这儿骗鬼呢。你分手能是这副样子？你早抱着被子哭成一团了。」 「……」她什么时候这个样子了。 「我去换衣服了，你快点。」穆子空丢下这句话出门，穆子星强撑着保持冷静，伸手去取被她扔掉的口红。 才旋开，啪的从内掉出半截。 「……」实在没忍住低骂了声，穆子星伸手往桌上一扫，全进了垃圾桶。 **** 聚会在丁家的宴会厅举行。 到场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大概应了聚会由头『品酒』这一说，厅内各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宴会厅靠左的区域，放置着约七米长的吧檯，吧檯上摆满各色鸡尾酒，几名调酒师立在吧檯后，花式玩弄着手中的酒瓶，炫彩夺目。 穆子星挽着穆子空胳膊入场时，大部分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丁家和程家、程家和穆家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关系，穆家的人出席丁家的宴会，这其中暗藏的深意，不由让人联想到前段时间穆子星和程双的桃色绯闻事件。 程双穆子星两人，连续两次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穆子空的酒红色西装相配，穆子星出门特意换上白色丝质上衣和酒红色包臀短裙。就换衣服这行为，还被穆子空调侃了番。 他三句话不离『女为悦己者容』，穆子星本来就烦他，干脆一路上都没理他，这才彻底将穆子空整老实了。 进场，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少喝点酒，别怕，一切有我顶着。」 穆子星几不可闻抿唇：「知道了。」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穆子空绅士往旁一站，看似放手，嘴里却不动声色威胁：「你可千万别被我抓到你和谁在角落缠缠绵绵亲亲我我。」 「怎么还没喝酒就说胡话了。」穆子星嗤了他一声，朝人多的地方迈开脚步。 几次聚会下来，穆子星已经基本能认识这圈子里的人。某些就算叫不出名字，这人是哪家、家里正从事哪一领域的生意，她总是清楚的。 其中，丁晗是最吸引她注意的人。 丁晗长相偏甜美，秀气的眉和秀挺的鼻，笑起来颊边有酒窝若隐若现，浅浅勾人。许是她性格本身稳重大气的缘故，某种程度上掩盖了这甜美，平添几分端庄。若让穆子星来形容，她能且只能联想到古代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人，和程双竟是好朋友，让她觉得很奇怪。 倒不是其他什么奇怪，她单纯觉得丁晗有些亏。就程双那冰块性格，丁晗完全可以和更好的人成为朋友。 才念及，程冰块就入场了。 穆子星彼时正小口抿着某品牌的果酒，一看程双的穿着打扮差点呛着，一口酒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程双换衣服了。 灰色丝质上衣和及膝印花裙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丝质上衣和酒红色阔腿裤，她冰冷着一张脸，气势十足。 穆子星低头望望自己，不着痕迹往角落处挪。 这完全就是巧合。 她换衣服是临时起意，程双总不可能预知未来。 第27页 关键这巧合也太他妈巧了。结合前段时间的事一琢磨，她俩关系指不定被传成啥样呢。 已经有不少人将视在她和程双身上流连，穆子星刻意维持着淡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腹诽：这都什么鬼缘分。 偏在这时，程双还要发消息来质问她：「你搞什么。」 这句话该她问她才是吧。 明明下午都换好了衣服，晚上还换什么换，显摆自己衣服足够多是吗。 穆子星更不客气，索性连消息都不发了，直接远程递给程双冷漠一眼神，表达她对撞色这事的不满。 探究的暧昧眼神越来越多，穆子星已经无暇去顾及，毕竟今晚是来干正事的，她得振作起来。 投影仪不知何时开始运作，灯光渐灭，只在关键处留下稀疏的几盏灯，维持着室内的照明。 颇有氛围的灯光色调，伴着轻缓的音乐，慵懒的情绪渐渐被勾起来。室内很安静，只不时传来酒杯与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穆子空趁这机会到她身边来，一碰杯：「你和程双那衣服怎么回事。」 都说女人最怕撞衫，可眼下这情况，撞衫倒还好了。这撞色算怎么回事，这两套说是情侣装都没人敢不信。 穆子星正烦这事，发泄似得，故意半真半假掺着说：「我说程双就是那老闆你信吗？」 「那你这是故意换上情侣装来秀恩爱？」穆子空配合她往下说。 穆子星一扬唇：「嗯哼。」 穆子空耸肩，一脸无谓：「既然是有意安排，那你就笑得开心点啊，这苦瓜脸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逼无奈呢。」 「……」就知道他不会信。 「不然现在走？」穆子空又提议。 穆子星稍一沉吟：「再等会儿，总不能让人趁机挑我们穆家的错处。」 穆子空本想表示挑也没事，但穆子星都这么识大体，他还怎么妄为。 「那好，那我们就……」 穆子空话还没落，投影仪突然黑屏，投在白墙上的画面自动消失。黑暗中，仿佛前方就有吞噬人的黑洞，一片恐慌。 穆子空的手悄悄揽上穆子星的肩膀，眼神戒备看着周围，准备随时带她走。 穆子星明白这是程双动的手脚，并不害怕，视线在黑暗中寻找着程双的影子。 她们没有商量过对策，接下来该怎么演，她完全没头绪。 不过既然是黑客入侵，那应该要恐慌。 正当穆子星要表现慌张之时，投影仪上重新出现画面。 还是酒。 一开始投影仪上就在播放关于酒的视频，所以这时出现酒并不新奇，只是这酒…… 穆子空握在穆子星肩膀上的力道渐松，穆子星回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和她一样，观察那酒。 这酒没什么奇特之处。 只不过是穆颂吟出事前最爱喝的一款酒，好巧不巧的是，这款酒自他们出事后就停产了。 视频中播放的是这款酒的生产工艺，产地和用材一一详尽介绍，背景音是一道醇厚的男声，有如清酒般透亮的声线，穆子星直觉这声音是程双她小叔的。 视频接近尾声，室内的灯逐渐亮起，适应中并不会觉得光线刺眼。 中途黑屏的小插曲并没引起太大的轰动，宴会厅内依旧响起酒杯碰撞的声响，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和穆子空一样，穆子星亮灯后第一件事也是找程双。 她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左右环顾着脑袋，一双惯常漠视的眸子此刻极有神。穆子星凝眉，见穆子空朝程双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抬脚跟上。 他们三人举动太过怪异和突兀，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穆子星适时拉了拉穆子空的手臂，轻声道：「不合适。」 穆子空才明白穆子星说的不合适指什么。这场合，不合适。 走到近前了，他与程双擦肩而过，仿佛他往这儿走，只是为了去取程双身后的那款酒。 气氛復又恢復正常。 穆子星跟在他身后，佯装无意和程双对上眼神，双方皆明了。 等会儿卫生间见。 作者有话要说：　　程总：别人在卫生间y，我在卫生间接头。 第15章 关于蝇子酒背后的渊源，只有程家人和穆家人知道，以至于酒的视频播放后，现场并没有引起骚动。 除宴会厅靠右的一间休息室内。 穆子空和程双交叉而站，与丁晗呈三角形，气氛僵持着，无声的对峙。 丁晗一再重复解释：「我真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视频是怎么来的……」 她转头看向程双，在寻求认同：「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忙成啥样了，这种宴会上要播放的视频我哪有时间去选，当然是交给助理处理。」 程双点头，并没看一脸焦灼的穆子空，淡淡开口：「事关那款酒，我很好奇，能不能把助理找过来，我想问她一些事情。」 丁晗抿唇，看向穆子空：「你也是这理由？」 要知道她方才被这俩『绑架』到这小房间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这两人光站一起就是比山村老尸还要诡异的事。 穆子空点头，丁晗嘆了声：「行，我去问问，不过今天事都很多，可能没那么快。」 「好。」程双应了。 第28页 丁晗余光瞅着依旧对峙的两人，迟疑着走出休息室。 服装面料行业的两巨头……揪着她……问一款酒？？ 丁晗走后，程双往后退了两步，倚靠着沙发靠背，双手环胸，双腿交叠而立，看他：「废话就不说了，穆总怎么想的？」 穆子空淡一掀唇，客客气气：「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那好。」程双腰背挺直而立，慵懒状态不再，迳自往门口方向迈步。 手才抚上古铜色的门把手，穆子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能不能请程总离我妹妹远一点？」 「什么。」程双抓上门把的指尖微微泛白，拧眉思索，难道被发现了？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刊登那篇报导，但请程总了解一件事，穆家人都护短，尤其是牵扯到穆子星的事。」 程双撑着门把转过身来，淡淡掀唇一笑：「这是……威胁？」 「不敢。」穆子空略一颔首。 狠话都放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程双礼貌的回敬他：「也请穆总了解一件事，我如果有意，就不仅仅是一篇报导那么简单了。」 话落，门打开，程双视线在宴会厅定了定，没扫及穆子星的身影，脚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迈开。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穆子空暗咬紧了牙。 不愧是程双。 **** 穆子星并不知道程双会先去找丁晗，确认眼神后不久，她没再在宴会厅看见程双，下意识就认为她去卫生间了。 想着程双的古怪性子，想着她那反咬一口的『你搞什么』，穆子星磨蹭再磨蹭。本着让程双多唿吸唿吸卫生间『新鲜』空气的原则，她许久才迈开脚步。 等她到了才发现，卫生间的隔间都是开着的。 没人在里头。 等久了？先走了？ 因玩弄程双而内疚的穆子星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到了，在哪。」 消息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 穆子星百无聊赖，只能在卫生间内踱步。从这头到那头总共需要迈28步，她走了几个来回，程双依旧没到。 生气了？ 穆子星停下脚步，眉毛拧成八字。 就算她让程双在卫生间等那么久是她不对，可她不是也在卫生间等了那么久？怎么也扯平了吧。 门外传来悉索的脚步声，穆子星心一慌，忙装成往隔间迈步的模样，听见有人和她打招唿：「穆小姐也在？」不是程双独属的清冷音。 穆子星回头，浅笑：「陈小姐……唔，是不是该称唿你为林夫人？」陈方晴，那个喜欢程双却没追上的女人。 「没事，你随意就好。」 陈方晴对着镜子补妆，定了会儿，疑惑朝她看来：「穆小姐不是要用卫生间？」 她澄澈的视线让穆子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尴尬。 她假装成上厕所的样子，却迟迟不进去，那她是在搞什么……难不成她是来厕所唿吸空气的不成？ 穆子星绝不容许这种失态，她粲然一笑：「陈小姐这条丝巾是哪儿买的，真好看，看得我都失神了。」 陈方晴低唔了声，和她解释：「是程双送的结婚礼物。」 又是程双！ 穆子星面上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话完全不带感情，只看得见嘴皮子在动：「哦，好看。」 恰好这时门被推开，程双握着手机走进来，一看这场面愣了愣，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是陈方晴率先开口，语气熟稔：「多巧，才谈到你你就过来了。」 程双一皱眉：「我？」 「可不是……」陈方晴嗔怪一声，掩嘴在笑：「刚才穆小姐直夸我这条丝巾好看呢，看得都失神了。」 程双余光瞥了眼穆子星所在的方向，她已经关上隔间的门，她朝陈方晴颔首：「陈小姐喜欢就好。」 躲进厕所隔间的穆子星听着门外的对话，以手抚额，这都是什么鬼。 被陈方晴误会就算了，她还要被程双误会。她可不想让程双认为她觉得她们家丝巾有多好看。 穆子星愤愤许久，连隔间的门被人敲响都没察觉。 又是笃笃两声，还伴随着程双刻意压低嗓子说的话：「是我。」 她伸手去给她开门，一股诡异感涌上她心头，她怎么觉得她们这样像偷情？ 穆子星飞快将这念头抛在脑后，将程双迎了进来。 厕所隔间狭小，程双一进门，两人自觉对立而站，分得很开，互不看对方。 程双低声道歉：「抱歉，让穆小姐久等了。」 讽刺吗？ 穆子星勾唇笑笑：「不会。」 程双稍诧异，她有看到她发消息过来的时间，穆子星在这儿等了挺久，她竟然不生气？ 微妙的感觉萦上她心头，程双凝眉开始说正事：「我仔细考虑过了，之前的办法欠妥当。为保证你小姑和我小叔的安全，这件事还是不要公开宣扬的好。毕竟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要促成两家合作，引出幕后黑手。」 穆子星也想过她用蝇子酒视频的原因，点头：「合作的事，我会努力说服我爸我妈，今天我哥也在，事半功倍。」 程双想着穆子空对她的威胁，淡哂，这可不见得。穆家看穆子星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就辛苦穆小姐了。」 第29页 「我有个疑惑。」穆子星小幅度的朝程双的方向倾斜，明显有话要说，程双会意，侧耳过去。 两人都没经验，这动作一时没控制好距离和力度，两人一下靠得太近，柔软的嘴唇蓦地碰上温热的耳垂。 仿佛被烙铁烫着了，两人迅速分开，急扭转过头，距离拉得比刚才还要远，几乎要紧贴在门上。 随即而来的细微喘息声惹人遐想。 还是程双先开口，她眼神微敛，示意：「穆小姐就这么说吧，我能听见。」 「……嗯。」尴尬依旧萦绕在穆子星心头。 她竟然亲了程双的耳垂。亲了……耳垂……天吶！ 穆子星余光淡扫过程双耳垂所在的位置，可疑的红晕点点泛起，她简直能羞愧到死。 她可千万别误会什么啊！ 穆子星强迫她镇定下来：「既然不想公开宣扬，那我们完全可以在私底下採取手段，没必要在宴会上放视频……铤而走险。」 程双似是为了证明这距离她能听得很清楚，答得很快：「我认为，这更具真实性。私底下传播难免会被错认为是威胁或勒索，那样达成合作所耗费的时间就太长了……」 「其次，」程双补充：「我也想看看在座的除了我们两家人外，还有谁知道蝇子酒的故事。」 不了解程致礼和穆颂吟的事，肯定只会把这当成是简单的酒视频。而但凡有点了解的人，眼神必定不一样。 「你看到了什么？」穆子星被她勾得紧张起来。 程双淡瞥了她一眼，视线扫过她樱桃似的粉嫩唇瓣，她口红有些花了。她不自然摸摸耳垂，不会沾上去了吧？ 穆子星看着她摸耳垂的动作，收敛了紧张又期待的视线。程双这是又误会了什么？她以为她是因为她？ 安静无声蔓延，双方都有些不自在，程双许久才答：「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但我想……穆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穆子星抬头看向她：「我们不是合作伙伴？」 程双稍一斟酌，开口：「是李一鸣。」 她补充：「当然，穆小姐完全有怀疑我眼神的权利……但以我来看，我相信我没看错。」 她有为李一鸣辩解什么？ 穆子星觉得她语气沖得简直莫名其妙，生硬答：「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去核查。」 「辛苦穆小姐了。」 两人又就事情的相关细节进行商讨，一旦察觉门外有人就自觉不出声，眼神错乱着不知看向何处时就低头，再或是用手机打字交流。 艰苦条件下竟也开成了会。 穆子星长嘆一口气，以手比了电话的手势在耳边晃悠：「有事联繫。」 穆子星转身去开门，咔哒一声，门才开一条缝隙就被程双以单手按住。她倾身上前，一下子靠得极近，这动作像是她把她圈在怀里。 穆子星心砰砰直跳，下意识要抗拒挣脱，听她话响在她耳边：「你口红花了。」 「……谢谢。」穆子星顾不上窘迫，飞快答。 她适时松开按门的手，门缝变大，穆子星拉开门快速走了出去。经过镜子时下意识瞥了眼，果然花了。 来不及补妆，穆子星直接抽了张纸蘸水边擦边往外走。 她唇本身就是淡淡的粉色，唇纹极浅，就算不擦口红看着也没多大的问题。 程双看着落荒而逃的穆子星，无奈耸了耸肩。她又没做什么，她反应有必要这么……女人？ 到宴会厅时穆子星特意端了杯酒，浅抿了几口，被滋润后的唇瓣看起来粉嘟嘟的，水润透亮，仿佛镀上了一层水光。 穆子空领她到李一鸣身边，故作责怪：「去哪儿了？一鸣都找你好久了。」 穆子星抿唇歉疚笑了声。 恰好这时程双从她身后走过，穆子星察觉穆子空视线落在程双身上，不着痕迹拿手肘杵了杵他。面前这人可是有嫌疑的李一鸣，她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穆子空盯着程双看的理由在回家路上才得到解答。 彼时穆子星累极了，正瘫在后座座椅上无聊望着窗外，恍惚中察觉穆子空盯着她看。 她拿脚踢踢他：「怎么了？」 「你口红怎么没了？」 穆子星心一虚，微微坐正了些：「喝掉了吧，刚才我喝了不少酒，忘了补妆。」 「可我看程双那口红颜色和你下午摆弄的那支一样啊。」他狐疑看来。 穆子星彻底坐正了，严肃看着他，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怀疑我亲了她？」 「嗯。」穆子空答得郑重其事。 穆子星觉得这简直不像他，可心虚感让她没空想太多，嘴巴像是机关枪在扫射，飞快解释：「暂不提下午那只口红已经被我摔断，早扔进垃圾桶了……」 「你难道就不允许程双和我买了同款？你有本事把那口红的颜色给我买断啊，省得以后有人和我用同款口红你就要怀疑我亲了她！」 「这么大反应干嘛？」穆子空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柔声宽抚，又淡嗤了声：「逗你玩呢，谁让你瘫得跟条死狗似的。」 「……哦。」穆子星又蔫下来。 第16章 穆子空本以为关于蝇子酒视频一事要很久才能得到回覆，可没曾想，回程路上他就接到了丁晗的电话。 穆子星眼巴巴凑上前跟着听电话。 第30页 「穆总，关于视频一事我已经问过助理了。关于那酒，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穆子空耐着性子询问：「能不能说得再详细点？」 丁晗和程双对视一眼，答：「助理称视频中原本是没有这一段的，本想直接掐掉，奈何现场气氛不错，生掐反而会引起恐慌，这才选择将整段视频放完。」 见穆子空沉默不语，丁晗补充：「当时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关于蝇子酒制作工艺方面的讯息，我也无能为力。」 穆子空罔顾他先前为追究这视频找过酒制作工艺方面的藉口，只问：「也就是说，视频是有人有意要播放？」 丁晗一顿，不明白他怎么追究起这视频来，却也认真答他：「也可以这么理解。」 穆子空头顶仿佛疑云遍布，拨散不开：「冒昧问一声，宴会上播放的视频都有谁擅自能更改？」 丁晗彻底被问懵，眼神觑向程双，她仗义接过电话，帮她解围：「我是程双。」 独属于程双的清冷音响起，仿佛能瞬间灼伤穆子星的耳朵，她耳尖儿颤了颤，稍稍离远了些。 「穆总有什么想问的？」 穆子空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得到程双简短的回应：「我了解过了，真相就如穆总心中所想。」 一旁的穆子星听着程双严肃正经地扯谎，微微脸红。又怕被穆子空看穿，挪着身子远离他。 她默默嘀咕，这明明就是程双一手策划的骗局，她硬能装成局外人的角色来忽悠他哥。虽说最终目的是为了促成合作，但她总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挂断电话后，车内气氛胶凝了片刻。 穆子星本着『程双演技好，她也不能输』的原则，在穆子空耳旁敲起了边鼓。 她问：「视频到底怎么回事啊。」 穆子空严肃看她一眼，面露疑色：「视频是有人有意要放给我们看的，至于对方是敌是友，目前还不清楚。只不过我在想，他想尽办法透露小姑的信息给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穆子星故意将话说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小姑是不是还活着。」 「子星你不明白。」穆子空为难看向她：「这么多年，爸爸一直在寻找小姑的下落，却一直都找不到，这意味着什么……」 穆子星抢断他：「难道我们要放弃吗？」 穆子空坚定摇头：「不，不会。」 他太明白了，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穆家人都不会放弃。哪怕只是稍微站在穆颂吟的角度想想就能明白，被家人放弃，是太残忍的一件事。 「我回去和爸爸商量这件事。」穆子空补充。 穆子星慎之又慎，恍若思考挣扎了许久，才迟缓问起：「那我们要和程家人合作吗？」 穆子空摸着她的脑袋，眼神澄澈到叫人不敢直视，宽抚她的情绪：「如果我说是呢。」 穆子星垂下头，闷闷应了声：「……嗯。」她真没想到她骗她哥竟然会有心理负担。 穆子空被她这霜打茄子模样逗笑，勉励她：「……还不一定，今天我看程双话里似乎没合作的意思。」 穆子星抬起头，一副『她敢』的暴躁表情，问了声：「你什么时候还和她说话了？」明明他俩全程无交流。 「就你去拿果酒的时候，我去向丁晗了解蝇子酒的情况，恰好碰着程双了。」 穆子星仔细一思索，缓过神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被火烧着了，燥得不行。 看样子程双当时不仅没早到，她还迟到。那她当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害得她因玩弄她而愧疚良久。 穆子星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愤愤给『老闆』敲了条简讯过去。 「你真是好样的！」 彼时程双正和丁晗讨论今晚上发生的事，讨论接近尾声，她蓦地就收到穆子星发来的简讯。 她抓着手机，愣了愣，将手机握在掌心摩挲，眉心微蹙。她这话什么意思？ 丁晗见她走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事。」程双淡定回应，凝神看她：「我们刚才讲到哪里了？」 丁晗微微抗议：「不说了，反正酒会当时大致的情况你也了解，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种情况，再说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话毕，她拖着椅子凑近她，一脸八卦：「不过我直到现在都好奇一件事。」 「嗯？」程双漫不经心地回她。 「你和穆子星穿那衣服怎么回事？」 「……巧合罢了。」程双指腹摩挲着手机外壁，淡抿下唇，不愿多言。 「那这巧合也太巧了点。」丁晗揶揄一笑，「我还以为你俩在一起了呢。」 「怎么可能。」程双声音突然变大，仿佛在刻意加重这件事的荒唐程度。 丁晗意有所指：「谁叫你们当初传出那样的绯闻，今天还穿上情侣装来挑衅众人眼球……我敢保证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程双觑她一眼，无可奈何道：「都太闲了。」 丁晗拿肩膀撞撞她肩膀：「话说你还是那么讨厌穆子星吗？」 「怎么讲。」 「我看她好像还挺在乎你的，今晚我就看她眼神一直在找你来着。」 「……你看错了。」程双拨弄着指甲，否决得很快。 「真的。」丁晗笃定答：「特别是她被她哥逼着去和那李一鸣说话的时候，你从她身后走过，我看她还挺不自在的，像是怕被你看见什么。」 第31页 程双极想结束这话题，只道：「不可能。她不想做的事，穆家不可能逼她。」 丁晗竟像是被她说服了，兀自点头：「你说的也是，那大概真是我看错了。」毕竟穆家宠穆子星是出了名的。 不知为何，丁晗不再与她唱反调，她心中竟腾起几分不自在，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在意。 穆子星会看她送陈方晴的那条丝巾看愣神本身就很奇怪，那条丝巾并不特别，除了价钱外可以说是毫无可取之处。她是真的看愣神了还是因为……那是她送的？ 程双摒弃这念头，不想将时间用于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事，可思绪却总被这些小事烦忧着。 她抓着手机问丁晗：「如果一个人对你说『你真是好样的』，那她是什么意思？」 丁晗一脸惊异的看着她，似在诧异程双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咽了口唾沫答：「不就是夸奖的意思？」 果然，简单数学问题若是放在卷尾，总会让学生怀疑这题是不是老师设下的陷阱。这种小儿科的问题由程双来问，她竟有点不敢答。 「如果话后面还加了个感嘆号呢。」 程双的追问让丁晗重视起这个看起来很白痴的问题：「感嘆号主要用在句末，用来表示一种强烈的感情……她大概是想表达『你特别棒』的意思吧。」 「哦。」程双眉眼淡淡跳过了这话题。 大概是穆子星觉得她这事办得不错吧，毕竟她各种可能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不过，这难道不是常规操作？她做事一向如此，谨慎又细心，至于上次的报导……意外而已。 **** 一回到穆家，穆子空就马不停蹄往楼上书房走，穆子星跟在他后头，步子迈得小些，几乎要跟不上。 穆子空停下脚步看她：「你跟来干什么？」 「我也要去。」穆子星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他前面，兀自往书房的方向走：「这种事情你别想瞒着我。」她思衬，要是谈话内容有所跑偏，她还能佯装无意把话柄往合作上拐。 穆子空无奈，抬脚跟了上去。 敲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并排坐在穆颂勤书桌前，倒将准备会议材料的穆颂勤吓了一跳。 他好笑看来：「怎么了？」这兄妹俩同时严肃坐在他面前的场面可不多见。 穆子空先开口：「爸，我们有小姑的消息了。」 一句话让穆颂勤收敛了神色，他听穆子空将整件事说完，默了几秒：「你们怎么想的。」 「子星，你说说看。」穆颂勤点她名字。他以往有意不让穆子星牵扯到这些事，可看她在这件事上如此主动，他莫名想知道她的意思。 被点到名的穆子星愣了愣，语气不自觉放软，像是在请求他：「我想知道姑姑是不是还活着。」 穆颂勤心一颤，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只答：「我知道了。」 「爸，我们要和程家合作吗？」穆子空问，穆子星扭头看着他。 「嗯？」 「如果仅凭我们的力量不能找到的话……」穆子空慎重道，一旁的穆子星跟着点头：「只要能找到姑姑就好，其他我不在乎。」 穆颂勤眼神环顾过这两人，给出答案：「酒会上的事我会让人去核实。至于合作的事，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眼看话说得差不多，穆子空拉了拉穆子星的胳膊示意她走，穆子星不愿，临走前又重述了句：「虽然我也很讨厌程双，但我觉得姑姑更重要。」 穆颂勤沖她点头，宽慰她：「我知道。」 **** 穆子星从书房出来就心事重重，她完全不知道她爸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她以为她能起很大的作用，可实际她竟无法左右什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洗漱完躺在床上，穆子星拿起被她搁置的手机，发现竟有一条来自老闆的未接简讯。 她点开查看。 「谢谢！」 第17章 穆子星不相信程双是好赖话都分不清的人。那她会如此，只有一个原因，她在膈应她。 想到这儿，穆子星心中愤怒的小火苗烧得更旺。 这到底算什么，故意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那这也太幼稚了点，初中小男生都不屑用的伎俩了。穆子星嗤鼻，程双这人当真不是一般的古怪。 怀揣着对程双的成见，穆子星刻意疏远着她。 许是平时两人就不怎么联繫的缘故，她单方面的疏远竟完全没起到该有的效果，程双该如何还是如何，完全不受她影响。 最无奈的事莫过于此。 她疏远程双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程双认识到她行为的恶劣性，进而加以改正，可她竟然意识不到……穆子星索性不理她了。 置之不理的第一步就是不接她电话。 程双在上午九点时有打过电话给她，穆子星当时定下『不理』政策才不到20分钟，她理所当然选择漠视。 可程双似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手机没震动多久就被她挂了。 穆子星盯着安静的手机，眨了眨眼，有些怅然若失。 半晌，她开始忏悔。 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到工作进展，这是她以往最嗤之以鼻的事，而她竟然做了。 程双找她必然是因为合作的事。就算她觉得程双这人着实不怎么样，非常不想去交往，但她俩好歹是合作伙伴……抛下成见互惠互利才是眼下最该考虑的问题。 第32页 穆子星重新摸起手机，还没等拨号出去，她收到穆子空发来的消息。 「我在和程双谈合作。」 穆子星心勐地一缩，飞快敲过去几个字。 「在哪！」 穆子星丢开手机，一弹而起。碍于一大早都被烦闷的情绪支配，她完全是才起床的状态。 趁刷牙的时间，她在脑中勾画出门要做的准备。 几乎是小跑着，她从衣帽间拽下一套休闲的衣服换上，飞快到一旁挑好帽子，踩塌板鞋的后跟趿拉着，手往旁一探取到了包，动作一气呵成。 重新拾起被她丢弃的手机，穆子星在出房门前深吸两口气，镇定拉开门。 下楼梯的步伐缓中带急，她以为她已经很克制，却还是被等在楼梯口的闻樱识破：「你这么急着去哪？」 「啊？」她佯装听不懂停下脚步。 「吃点东西再走。」闻樱转身，对她的装蒜置之不理。就这点小技俩还想瞒住她？ 穆子星默了两秒，深喑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真理，飞快答：「不吃了，我去找哥哥。」穆子星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闻樱无奈嗤笑一声。 **** 穆子星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目的地，新礼制料总部。 大概是穿得太随便，她进门还要被保安拦，他要求她出示身份证件等相关信息。穆子星着急瞥着他，低头装模作样翻着空空如也的包。她出门急，哪会带什么证件。 这时程双的秘书及时出现将她带了进去，她似乎是专程来等她的，什么也没问，径直将她往会议室领。 临到会议室前，穆子星道了声谢谢。 来的路上，穆子星有想过关于合作的问题。她想既然开会地点定在新礼制料总部这种地方，那合作估计是要成了。 可她没想到秘书带她到的竟然是程双办公室旁的那个小会议室，也就是她找程双摊牌的那个地方。 穆子星推门进去。 会议桌上，她哥和程双各坐一边，面前散乱摆着文件和电脑，连会议记录人都没有。 场面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壮观，整间会议室就这两人，加她三个。 「过来。」穆子空沖她招手，穆子星趿拉着鞋子走过去，摘下帽子的过程，她明显感觉程双在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穆子星抬起头欲要瞪回去，程双却不知何时收回了视线。 「那就继续吧。」程双简短道。 如程双所说，他们开始讨论，热火朝天，似乎并不受她影响。穆子星手撑着脸颊看向穆子空，脑中想的却关于程双。 聪明人的话题。 她记得上回在翠湖苑程双说的是，会议要是突然中断，她的状态会受到影响。可看她如今侃侃而谈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受到影响。 那就只能证明上回是她单纯看她开会期间接电话很不爽了。就因为那电话是李一鸣打来的？ 穆子星将视线转移到程双身上，暗暗蹙眉，被这样的人喜欢真是场灾难。 所以，她以前到底因为什么才会和程双在一起，穆子星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许是她表情有些狰狞，程双竟朝她看来：「穆小姐有意见？」 穆子星醒神，眉头一拧：「什么？」 程双大概以为她在听，竟和她讲起会议内容：「关于合作的事，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假合作，不如就上次夭折的项目继续合作，相对而言也更方便些。」 「假合作？」穆子星将疑惑的眼神看向穆子空。 穆子空难色一闪而过，很快贴耳过来和她解释：「刚才我们讨论的就是假合作，对外公开的自然是合作，只是在私下达成共识，两家在生意上并不往来……这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穆子空最后一句刻意压低声音说的。 穆子星点点头，只下意识看向程双。既然程双会同意，那应该不会影响到她们的计划吧？ 穆子空刻意压低的话再度响在耳边：「眼神收敛一点，我们还在她的地盘上。」 穆子星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穆子空说的是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他以为她是因为厌恶才看程双的？ ……虽然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没意见。」穆子星微启唇。 算是带过了这话题，身旁的两人一直就合同的相关内容进行商讨，大概是为了联合搜寻行动能顺利进行而假合作又不损害双方利益，两人谈论得很认真。 穆子星对利益条款一类的事不感兴趣，逐渐，思绪飘远。 程双是九点给她打的电话，目的尚不明确，二十分钟后穆子空给她发消息，话里只提合作一事，她匆匆忙忙就赶过来。 程双的秘书好巧不巧就在楼下接她。 那么，是程双知道她一定会来？打电话的意思是……想叫她过来？ 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穆子星撑着脑袋神游了会儿，突然就见穆子空起身。 她下意识就问：「你去哪？」 「我出去打个电话。」穆子空抓起桌上的手机走出会议室，说是出去，其实也在程双办公室里头。 只有两个人的会议室，愈发沉默。 穆子星低着头，不太愿和程双对上视线，一般互看一眼后就得尬聊了，她有些牴触。 「穆小姐审美还挺前卫的。」 第33页 突如其来的评价让穆子星看向程双，她却只盯着她的衣服看，穆子星就算不低头看也知道她今天穿得多随便。 她会怼她，难道她就不会回怼吗？ 「程总审美也挺独特的。」 「有吗？」程双低头看看自己。 穆子星勾唇不语，穿着打扮职场御姐风的人喜欢圆润可爱的家具，这审美还不够独特吗？ 见穆子星没搭腔的打算，程双低头整理刚才商定好的条款。 安静的会议室内响起键盘敲字的声音，穆子星眼神不自觉就瞥过去，眼睫上下一动。 程双工作时竟然会戴眼镜。 细细的金丝框边沿，样式并不花俏，架在她白净的脸颊上，平白增添了几分文雅的气息，惹人侧目。饶是穆子星也不由多看几眼。 她发现程双是那种偏灵气型的五官，翘鼻子小嘴巴，眼睛很清澈，是宛如一汪泉水般的那种清澈。许是她平时不苟言笑的缘故，这灵气被遮掩许多，若是不仔细观察，绝对发现不了她灵动的一面。 五官倒是生得挺好，她因为脸看上程双的？ 穆子星看着看着就开口了：「你九点那会儿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程双抬头瞥她一眼，答得简短：「开会。」话毕，她又在键盘上敲打。 变冷淡了？ 穆子星一挑眉，全不放在心上，答：「可我来似乎没什么用处吧。」 程双手停下，认真盯着她看，话里掺杂着几分不耐烦：「穆小姐应该没忘真正的合作伙伴其实是我们两个人吧？」 穆子星点头。 真实的沉默铺天盖地涌来，穆子星垂着头不再说话，耳边只响起键盘的声音。 视线聚焦，穆子星突然看清她那宽松t恤上的图案，低骂了声。 她穿错衣服了！ 她原本以为她身上这件就是简单带图案的t恤，可她没想到她衣服上的图案竟然如此黄.暴。她衣服上为什么会有两个人赤.裸裸的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还是连环画性质的，几张小图将整个过程几乎介绍遍了。 所以，程双的审美前卫是这个意思？ 程双自然听见了她那声低骂。 会议室太.安静，而她声音也不算太小。她五指缩了缩，继续敲打着键盘。 她一早就察觉穆子星对她有意见，虽说以往态度也算不得好，但总归不会像这几天那么差。 尤其今天早上，她打电话，她竟然不接了。 她不是有耐心的人，察觉到她的想法，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可过后想了想，会议穆子星还是得来，为减少麻烦，她不想再和她重述会议上的内容。 于是她委婉暗示穆子空给穆子星提个醒。 果不其然，穆子星过来了。 可这女人就跟吃了炸.药一样，爱搭不理的态度尤其明显，活像谁欠了她钱一般，真是不可理喻。 程双沉寂两秒，手指停下，推了推眼镜，看向穆子星，声音低哑性感：「穆小姐似乎对我有成见？」 穆子星浅一勾唇，答得正经：「是。」 作者有话要说：　　程总：呵，女人。 第18章 穆子空推门而入，扑面袭来的安静不由让他背后沁出一层薄汗。 他敛神，朝穆子星走过去。 「临时有批货出了问题，我得过去一趟。」声音不大不小能传到程双耳朵里，她善解人意道：「既然穆总有事，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穆子空却转头看向她：「会议由我妹妹代劳如何？」 穆子星一言不发，只将疑惑的眼神看向他，却听程双在问：「穆小姐能做主？」 这绝对是挑衅。 穆子星暗示她不能为这种事生气，暗敛下双眸，极力压制。方才还问她是否对她有成见的人，一转眼就挑衅她……她要是没成见那就有鬼了。 「可以。」穆子空将话说得郑重其事：「我们尊重子星的每一个决定。」 「好。」程双表情淡淡，拿着黑色的水杯起身喝水，似在为他们腾说话的空间。 「出什么事了？」 「货出了点问题，问题不大，就是比较急，我得过去一趟。」穆子空安抚她：「反正内容都讨论得差不多了，你等会儿听程双讲就行。」 「她要是故意坑我们呢？」 「虽然程家人确实不怎样，但这种事程双应该不会做。」程双有她自己的骄傲。 「行。」穆子星点头，着手帮他收拾东西，蓦地就听穆子空问：「对了，你怎么会过来？」 她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不是你叫我过来的？」 「注意措辞。」穆子空敲她一记：「我只告诉你我在和程双谈合作。」 穆子星支吾一阵，随即道：「我关心姑姑的事行不行？」 「行。」穆子空爽快应声，小声嘀咕一句：「不过程双为什么要暗示我通知你过来？」 「什么？」 穆子空突然严肃盯着她看：「你和程双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穆子星丝毫不慌，不答，反问他。 她这坦荡的模样惹得穆子空连连拍上自己的额头，意有悔意：「算了，是我想太多。」就她妹妹对程双这态度，哪可能有什么关系。要怪就只能怪最近邪乎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 穆子空离开后不久，程双就端着水杯进来，还顺势给她倒了杯水。 第34页 穆子星道谢，抿了两口，迳自发问：「你让我哥通知我的？」 程双一愣，承认了：「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她不答反问：「穆小姐不想过来？」 「这倒不是……」 程双似是厌倦了，只递给她一个眼神，明摆着是『那不就得了』。 穆子星咬咬牙忍了，随手扒过穆子空留在桌上的文件，问她：「会议进行到哪一步了？」 「等我把合同拟好就行。」她话毕，会议室内又响起噼啪的敲字声。 她刻意的疏远让穆子星觉得她仿佛是空气，甚至连空气都不如，起码空气还有存在感。是在报復吗，报復她疏远过她？ 穆子星佯装若无其事翻着纸张，手抓着笔，灵感来了就在纸上描上几笔，顷刻，一栩栩如生的卡通人物跃然纸上。 她乐在其中，突地就听程双发问：「你对之前的合作知道多少？」她称唿前缀不再带穆小姐，莫名少了几分疏离感。 穆子星抬头：「我们两家的？」 程双点头。 「一个车祸后就夭折的项目，我只记得程小姐当众以产品质量问题给穆家甩脸子的事。」穆子星仍旧对那事耿耿于怀，话说得不太客气。 程双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道：「据我了解，那个合作项目似乎是我们一手促成的。」 穆子星倏地想起她才醒时闻樱和她说的话，当初她们家之所以会和程家合作只因为她那时强烈要求……她还想起，她当初发过誓说她再和程家合作她就是小狗。 假合作，应该不能算是合作吧。 「以我们当时的关系来看，穆小姐应该能猜到合作是怎么回事。」程双又在前缀加上穆小姐，疏离感若即若离。 穆子星发现程双很擅长于一心二用，她边说这话时还能边敲打键盘，细碎的声音不断。 确实如她所说，她稍稍一想就明白，就她和程双能把房子搞成那副鬼样子的丧心病狂状态，联手促成合作这种事简直太正常。 「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穆子星起疑。既然她俩都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那么她认为，反覆提从前的事没有任何意义。 她很牴触。一提起从前她就能想起程双避之如蛇蝎的表情，她很不爽。 「捋清前因后果而已。」程双从屏幕后抬头，淡瞥了她一眼：「我近来都有在调查车祸的事，最近打算去一趟骊山。」 「骊山？」 「也就是我们当初要去的那地方。骊山脚下有一家饭馆，据说我们是因为去那里才出的车祸。」 程双话里并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穆子星只能追问她：「还有查到其他的吗？」 「出事那辆大货车是那家饭馆专用的货车。」话出口，穆子星能察觉到程双的谨慎，她不自觉屏息。 「那老闆……」会不会就是幕后黑手。穆子星欲言又止，没问出声，直觉告诉她真相不会这么简单。 「老闆很神秘。」程双言毕又补充一句：「我只能这么回答你，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穆子星沉默着点头，过了半晌，理直气壮提出请求：「需不需要我一起去？」 敲打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程双抬头看向她，扶了扶眼镜，又低下头：「如果穆小姐不想去的话，我不强迫。」 关于程双的话，她总能解读出多种意思。 她那语气明显是想去，可程双似乎在意她对她有成见一事，将话说得客气极了。 她不想去，她就不强迫。 可穆子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程双，她深知她不是这种客气的人，那么她说出这种话只有一个原因，膈应她。 穆子星眼神费解看过去，真是个矛盾的人。程双这性格去申请专利都能成功吧。 「不，我很想去。」穆子星刻意将话说得真诚，注视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咧着嘴：「能和你一起去，我很高兴。」她同样学着膈应她。 程双眼睫上下动了动，手指敲了会儿键盘，终是没忍住停下了，微蹙眉：「你这什么脾气。」 「我也想知道你什么脾气。」穆子星笑着回应她。 阴阳怪气。两人心底同时腾起这词，兀自垂头不再言语。 **** 程穆两家合作一事再次震惊全晋城的人，『有钱人就是爱折腾』这话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 从合作到再度合作……期间这曲折的程度，简直堪比黄金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异常精彩。环环相扣的剧情，完全不给看客喘息的机会，只能拍手叫绝。 大多数人都对豪门秘辛这种事感兴趣，讨论的大多是程双和穆子星前段时间传的绯闻。 而利益相关方想的就是合作问题。 他们有理由猜测，绯闻一事只是穆程两家抛出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顺理成章促进合作。如此郑重其事的部署，不少人开始担心客源和货源，毕竟这一合作，整个市场风向都得变。 任由外界如何猜测，程家和穆家的联手搜寻工作已经在暗地里展开。 从蝇子酒的工艺入手，顺藤摸瓜这样一路摸索过去。 真相迟早会大白，在被两家查到这事其实是程双和穆子星两人一手策划之前，留给两人查明真相的时间很短。 合作消息一对外宣布，两人立马商定好去骊山的日期。 第35页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万象商场。 两人意见不合本是常事，在这种事上却有着出乎常人的默契。谁都不愿去接谁，于是就选了个距离相对适中的位置，一起到达，再做打算。 两人到的都很准时，谁也没等谁。 车一黑一白，在光线昏暗的停车场内亮起车灯，气氛僵持不下，莫名有种拍大片的感觉。 程双在这种事上耐心似乎格外的好，穆子星最终只能下车，敲响她的车窗：「我觉得还是由我来开车比较好。」毕竟程双有前科。 「我不习惯坐别人的车。」程双一句话就将她给堵回去，不留余地。 穆子星一噎，盯着她看了几秒，挫败转身去停好她自己的车。 等做好这一切，穆子星伸手去拉程双后座的车门，她使劲拉都没拉开，只能咬牙，沉寂几秒后又去敲车窗。 「……开门。」她的忍耐到极限了。 程双一转头示意：「坐前面。」 穆子星愣住，副驾驶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很暧昧的。 她就算坐她爸的车也只能坐在后座，副驾驶几乎是她妈妈的专座，她妈不在就得空着。 程双不知道这个？ 穆子星仍旧排斥这关系，推脱：「我不喜欢坐前面。」 程双冷冷瞥她一眼：「我不喜欢被人当成司机。」 「……」穆子星挫败拉开副驾的门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不得不感慨，她脾气是真的好。 车平稳朝骊山进发，穆子星倏地想起件事，明白过来。她眼神灼灼盯着程双看，不时还夹杂着愤愤的小火苗。 程双怎么可能不习惯坐别人的车，她用司机用得可爽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双：老婆真好骗。: p 话说我之前坐我爸车去摸副驾驶还被他不留情面赶回后座。 欺负谁没对象啊？【撑腰】 第19章 穆子星窝在副驾驶上，一脸悻悻。 程双总是这样，在做出极度讨厌她的行为后，又能立马做出让她误会的事情。如此矛盾，连她都快要混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么矛盾真的不难受吗？ 「穆小姐在想什么？」程双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她的思绪，穆子星习惯性摇头，「没想什么。」 她问不出口。 她很清楚，就算她问了，程双的答案也不会让她满意。她太擅长于狡辩。 「嗯？」程双明显不信。 穆子星随意编了个理由，尽量真实可信：「在想那场车祸。」 「我当时也像这样坐在副驾驶上吧……」穆子星声音惆怅着，缥缈得有些像雾，竟不觉有些入戏了：「副驾驶可是最危险的地方。」 程双默了许久，嘲讽笑了声：「穆小姐这是在伤感什么。」 「我的开车技术你大可不必担心，之前会出意外只是因为剎车系统被人动过手脚。而我今天与你碰面之前特地将车送去检修过，车并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怕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她也不想出意外。 「至于副驾驶的问题……」 程双嘴边的嘲意更深，声音涩得仿佛浸泡在酸水里：「副驾驶之所以被称为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很简单。车辆左开右行，副驾驶位置在右边，这就导致发生车祸时，驾驶员在潜意识里会将自己避开，这才造成副驾驶的危险……如果意外发生，大不了我再像当初那样救穆小姐一次好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的话。」 程双将话说得洒脱，气氛却凝重地压在胸口上叫人喘不过气。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能第一时间想着去救她，她当初很爱她吧。 穆子星蹙眉疑惑，脸上是第一次听到这事的该有反应：「你救了我？」 狂风骤雨般的嘲意唿啸过去，程双竟稍稍冷静下来：「穆小姐失忆了，不记得也正常。」 「我不知道……」穆子星眼神有些无措，连带着声音都有些茫然若失，不自觉地委屈：「没人和我说过。」她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她早知道程双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定会……穆子星突然发现她无法承诺什么，她大概真的是忘恩负义的人。 程双听着穆子星的喃喃低语，抓方向盘的五指竟微微泛白，细微的触动被她强压在心底，她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误会穆子星是忘恩负义的人，她也有责任。 穆子星心底还是很不好受，这不是程双一句看似宽慰的话就能打消得了的。 她漆黑的眸子里逐渐显现出无助，是柔弱得让人想抱在怀里的那种无助：「刚才的话，我很抱歉。」 「没事。」程双简短答。 气氛凝胶在程双的这句话里，谁也没再多言，胸口被压上重重的石头，连唿吸都必须小心翼翼。 程双莫名其妙照顾着穆子星的情绪，不时拿余光瞥着她，总觉得她现在很脆弱，虽然穆子星不像是脆弱的人。 她疯了，大概是。 车在驶过事故现场时，她想开口打破这静谧，和穆子星提一句这就是车祸现场，可一看穆子星脸色，她又蓦地噤声。 不能说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程双觉得她该洒脱一点，她不必为穆子星的情绪买单，穆子星如今这模样也不是她造成的。救她本就是事实，她只是不小心将真相说出来了而已……虽然话说得有些难听，还有些伤人。 第36页 她长嘆一声，如此看人脸色行事，她还真是第一次。 车不知不觉抵达目的地，程双不觉松了口气，停好车，她解下安全带：「到了。」 穆子星跟着解下，依旧一言不发。 程双觉得这气氛完全不适合办正事，她手指摁下车控锁，咔哒一声，车门尽锁，动静将穆子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刚才的话，我很抱歉。」 「嗯？」穆子星完全是讶异的表情。她抱歉什么。 程双一鼓作气：「我并没有指责你忘恩负义的意思，说那话也不是想让你有心理负担……好吧，我承认我一开始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你那儿得到什么。之所以会救你是以前的我做的选择，你完全没必要苦恼这件事，毕竟这已经过去的事。我们都失忆了。」 程双最后一句总结陈词，她觉得失忆这个理由还真是好用。 向来言简意赅的程双说这么一大段话，穆子星今天已经见识过两次，她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怎么答。 良久，她抿唇：「好。」就当这一切都过去了吧。 程双松了口气，道：「下车吧。」 **** 骊山的风景在整个晋城都是排得上号的，无论是仰望山顶还是俯瞰山脚，眼睛所及之处，无不是赏心悦目。 饭馆静中取闹，选址在一个小瀑布的边上，水敲打石头的淅沥声不断，惹人注意。从饭馆的某些窗户往外探，依稀能感觉到瀑布飞溅下来的水珠扑在脸上、手臂上，冰冰凉凉。 停车场位于饭馆很远的地方，去饭馆的路上要经过一片竹林。饭馆主人似是有意要让众人展示这片景致，在设计上下足了功夫，颇为讨巧。人置身于竹林中，缥缈的濛雾层层叠叠浮在上空，宛若仙境。 穆子星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出于对设计的敏感以及对美丽事物的追求，她悉心欣赏这构造。 眼睛不太看路，脚步不免有些凌乱，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踢踏作响，倏地鞋跟就卡进青石板路的一道细缝中，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去，被身旁的程双眼疾手快扶住手臂，堪堪稳住。 穆子星眼眉低垂，等着她的嗤骂，程双见她站稳后淡定松开手臂，一言不发，迳自往前走。 程双竟然不嘲讽她？穆子星疑惑，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竹林的尽头也相当于饭馆的入口。 厚重的青石板立在一旁的土地上，底部尽数隐没在地里，仿佛它就长在这里。石板周围全是稀疏的青草和细碎的小石头，石面上镌刻出『骊山饭店』几个红字。 简朴，大气。 穆子星和程双一进门就在观察，服务员穿着白色的白绸衫前来点单，两人稍稍收回注意，菜单落到程双手上。 「荷叶鸡，琵琶虾，奶鲜核桃仁……」程双抬头看她：「你还想吃什么？」 两人扮演着同桌吃饭者该有的关系，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尽量不引人注意。 穆子星将眼神落在服务员身上，浅笑了下：「有推荐吗？」 男服务员脸红了红，躬身给穆子星指了道菜：「这道猴头菇炖竹丝鸡是我们这儿的招牌，要是喜欢可以尝尝。」 「你觉得呢。」穆子星问程双。 程双淡一抿嘴：「我不吃猴头菇。」 「那就泰式菠萝炒饭吧，我们老师傅做的这道菜经常得到顾客的夸奖。」服务员小哥再次倾情推荐。 「我吃菠萝过敏。」穆子星还没问程双拒绝的话就已经出口。 再说就会让服务员小哥难堪，穆子星忙道：「我吃，就点这个了。」穆子星忙合上菜单递给他。 等服务员退场，穆子星将餐巾掩住嘴巴和鼻子，压低声音沖她吼：「不是说要来打探这老闆的底细吗？不和服务员搞好关系，你怎么打探？」 程双一噎，「我吃菠萝过敏我还不能说啊？」 「那你可以选择不吃那道菜啊。」穆子星急了，有时候真搞不明白这人的脾气，她真是想忍都忍不住。 面对穆子星的指责，程双冷脸恢復淡定，倨傲答：「我都查不到的事，你指望服务员能知道什么。」 「……」 「随便你。」气氛重新僵持，只有瀑布从高处落下的水声奏出美妙的音符。 菜很快上桌。 前几道都是程双点的，穆子星心里不痛快，故意和她作对，拿着勺子只挖菠萝炒饭，整整挖了小半碗，才将白瓷碗挪到自己跟前。 「其他不吃？」程双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睨她一眼。 穆子星语气淡淡，学她：「过敏。」 「随便你。」程双淡定伸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穆子星咬咬牙，挖了勺菠萝炒饭，正要放进嘴里，倏的见她侧前方有个人倒了下来。 如笨重的冬瓜落进水里的闷响，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逐渐有血从她的嘴角溢出，一滴又一滴，缓缓在地板上聚集成一滩，仿佛敲打在人的心上。 「死人啦！死人啦！」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在喊，一阵恐慌。 穆子星还抓着手中的勺子，呆滞看着前方，程双谨慎看了她一眼，一掌拍落她的勺：「先别吃了。」 穆子星跟着程双起身，围在人群中，充当着看热闹群众的角色。 饭馆很快就派了人出来处理这事，像是经理级别的人出来主持大局。 第37页 他强调，他们家的饭菜没有一丁点问题，请在座的诸位不要恐慌，此事已经报警处理，具体情况需要等警察上门调查过才知道，他们愿意全力配合调查。同时，今天的饭菜全免。 在这种人命攸关的时候，人心惶惶，信任就仿佛空中零落的风筝，摇摇欲坠，谁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 程双眼尖瞥见倒地那人的桌子，拿肩膀撞了撞穆子星的肩膀：「看那儿。」 穆子星偱声望去。 实木桌上，赫然摆着一碗吃剩下一半的泰式菠萝炒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的程总：妈的忘恩负义。 现在的程总：没事，不过举手之劳。 未来的程总：媳妇儿，我当初可救了你，你打算拿什么还？ 第20章 程双和穆子星对视一眼，眼中除几分担忧及疑惑外，还隐约夹杂着兴奋。 幕后人可能出现了。 尽管这只是猜测，但泰式菠萝炒饭实在太过巧合，她们不信这两者之间毫无关联，她们宁肯相信这是幕后人迫不及待动手了。 死亡现场依旧很混乱，各种嘈杂的声响不断，但围观的人迟迟不愿离去，团团将饭店经理围困在中央，似是想讨要一个说法。 饭店除经理外，几名安保也逐渐出现在视野中。他们个个人高马大，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经理挥舞着双手主持大局：「为避免第一现场遭到破坏，请诸位移步到一旁的座椅上休息，共同保护案发现场。我们保证，我们饭店绝不会对现场做任何手脚，大家可以放心！」 西装不知何时被他拎在手上，衬衫领口处的纽扣也被他解得很开，他声音接近于嘶吼，叫人能看清他脖颈上颤动的青筋，根根分明。 但很显然，自饭店出事后信任就在无形中消失了，现场没有一个人照他所说的那样做，依旧堵了个水泄不通。 程双见状，拉了拉穆子星的衣摆，率先往一旁的位置上坐着。 逐渐的，两三个人也挪过来。渐渐，越来越多。 众人休息的位置依旧在大堂内，是饭店临时腾出来的一个角落。 似是为了公正公开的原则，这地方能清清楚楚监测事发现场，根本不存在动手脚的可能。也正因为此，程双认为继续僵持着没意义，等警察过来一调查就知道了。 休息时间众人也不敢放松警惕，有人自告奋勇充当监视者的角色，有人在小声的讨论整件事案发的过程。 耳边不缺各种刻意压低的议论声，穆子星和程双混迹其中，想法虽乱，但还算有条理性。 她们拿着手机交流着各自的想法。 穆子星：问题如果出在炒饭上，那这件事一定和饭店老闆脱不了干系，就连服务员也有可疑。 程双：我仍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穆子星顿了顿，拿手机敲字。 穆子星：那你觉得整件事是意外？ 程双：不是意外。 穆子星：那你…… 字还没敲打完，警察协同跑现场的法医已经到了现场。 众人如饿了几天的鸽子，纷纷朝那边扑了过去，行为很快得到制止，警察出于安全考虑划定了一个圈，与现场无关的人纷纷被圈在外面，隔着距离观摩警察现场办公。 现场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侦查现场，法医蹲在死者旁边，戴着橡胶手套仔细检查死者死亡的情况。 经理被警察叫到一旁问话，由于穆子星和程双的位置优势，她们能清楚听见经理向警察所说的句句属实，并无谎言。 很快，法医起身了。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皆知，人群中再次出现明显的骚动，有一股无形的力朝程双和穆子星的方向碾压过来，颇有排山倒海之势。程双微微分开双脚堪堪站稳，她努力稳住身形，倏地听身旁的穆子星『哎呀』一声。 她扭头望去。 穆子星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狼狈表情，显然是被挤压着不舒服了，程双略一思量，稍往后退了退，以手虚环着穆子星的背部，低声道：「你到这边来。」 穆子星抬眸略为难看了她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突然又被后方的人一挤，她勐地扎进了程双的怀里。 还是以小鸟依人的姿势。 尴尬。 穆子星低着头退出程双的怀抱，努力忽略刚才她手不小心触碰到的柔软，正了正神色：「谢谢。」 程双只得淡定平整已经被她搅乱的衣服，尤其是胸前的位置，她淡淡道：「没事，你站稳就好。」 程双的声音就响在她耳后，犹如轻而薄的羽毛正拂在她的耳畔，穆子星蓦地就有种她正被程双圈在怀中的错觉。 她记得她俩以往的照片中，很多张都是程双从背后圈着她拍的，那时她似乎就很喜欢抱她，亲她，蹭她……不能再想了。 穆子星勒令她停下这危险的想法，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法医和警察所说的事情上。 程双注视着穆子星的发顶有一会儿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见警察领着法医往饭店里面走，她不解问穆子星：「法医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听到。 穆子星沮丧回头看她一眼：「警察说这里人多眼杂，不太适合讨论案情，就带着法医进去了。」 第38页 原来什么都还没说，程双稍稍放心。 在原地大概等了十分钟，就有警察出来宣布结果了。 「经法医初步检查，死者并非死于毒杀，虽然饭菜还需进一步的化验，但初步鑑定是死者本身的体质问题，可能存在与饭菜中的某物相剋的情况……」 警察的话说到这儿，穆子星就没继续往下听了。 她想起程双说的那些话，扭过头去问她：「你对菠萝过敏是吧？」如果是这样，那服务员的行为就很可疑。 程双刚才也只是一时瞎扯，脑袋里依稀有过敏的印象，如今真遇上这种急需要确切答案的时候，她反倒迟疑了，她谨慎道：「我们都失忆了，具体情况也不了解，不如打电话问问家人，看看我们到底对什么过敏。」 穆子星点头：「也行。」 人群还聚在一块儿听警察的发言，程双和穆子星分散开来给家里人打电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两人復又聚集在一起，脸上俱是一脸复杂。 穆子星秀气的眉头紧蹙着，很谨慎的开口：「我问过我妈了，她说我对菠萝过敏，一点都不能吃，吃完就起反应，类似嘴唇红肿那种。」 虽然没到严重致死的程度，但如果程双也对这两者过敏，那这问题就很值得深究了。 程双像是怔住了，过了很久才心不在焉答：「哦，我也是。」 穆子星不满意于她的状态：「既然我们两个都过敏，那你不觉得服务员的行为很可疑吗？」 程双试图冷静思考：「那他目的是什么，害我们嘴唇红肿？」 冲动的话一出口，程双顿觉不对，什么叫做害她们嘴唇红肿，这是哪门子的不正经话。 她补充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 穆子星只得点头：「我知道。」 程双还处于那种怔忪的状态，穆子星做不了决定，问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程双强撑着精神回復她：「今天的事情巧合实在太多，很多个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就算不能直接证明这是幕后人的手笔，但也不能轻描淡写用意外来带过。」 穆子星贊同点头，听她道：「案情的后续我会跟进，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就回去？」穆子星讶异地看向她：「我们不是来调查骊山老闆的吗？」 「出这么大的事，你有看到骊山老闆现身吗？」 「那如果警察要传唤呢。」 程双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她天真：「我有查过这个人的身份，查不到。而且，同在这个圈子里，你难道不知道一些惯常操作？」 若是正主不想出来，他随便找个人代替他就能应付警察了。 穆子星不喜欢她这种略含嘲讽的口气，淡淡应了：「那行，回吧。」 两人一齐往回走，回程路上的气氛却像是被乌云笼罩住的天空，直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程双对穆子星的情绪有所感知，但她并不打算做什么。她正被另一件事扰得不行。 时间追溯到程双给程维新打电话那时候。 她态度说得上是随意的在问程维新：「爸，食物方面，我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没有啊。」 说不上意外的答案，程双接受了这事实，默默答：「哦。」那大概是她记错了，她并不过敏。 「不过……」程维新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沖她道：「你一直都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的，但去年……应该是去年吧，你突然就不吃菠萝了。」 程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还听见程维新的话响在耳边：「还说什么怕别人过敏之类的话，反正我当时听不太懂，只觉得你是不喜欢吃了。是会过敏吗？」程维新担忧问了声。 鬼使神差地，程双竟也这样答：「是。」 「那我到时候和家里的阿姨说一声，以后不能做给你吃了。」 「好。」 程双怔忪地挂断电话，满脑子都是程维新所说的话带给她的冲击。 原来她不过敏，原来她是怕别人过敏。 这个别人，除穆子星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尤其，她还询问过，她确实过敏。 程双可以说是再度陷入一种对过去的迷茫之中，有种怅然若失的错觉。 过去的她，究竟是有多喜欢穆子星？ 怎么也摆脱不了的过去，就算她再怎么挣扎也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那场被她遗忘的过去对她的影响很深。 并且，正在逐渐加深。 而同样确切的是，穆子星对那场过去毫不留恋。她比她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装逼惹得祸。 来个骚骚的问答环节：既然是穆同学会过敏，那程同学为什么就不吃了，这是哪门子的骚操作呀？【一脸单纯】 第21章 和穆子星分别后，程双总觉得心上压着块石头，哪哪都不得劲儿。 鬼使神差地，她驱车到了翠湖苑。除了和穆子星约过在这儿见面，她从来没再到过的地方。 心事重重，程双没选择电梯，而是提着包踩着楼梯一节一节往上。大概是想法完全占据大脑的缘故，一口气爬到公寓所在的楼层，她竟感觉不到一丝丝累。 程双从包中掏钥匙开门。 房子还是以往她所看到的模样，只那时程双并不想花心思在这上头，也就没仔细打量。如今兴致来了，她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眼睛留意着房间各处。 第39页 结果出乎程双的意料。 她抱着这房子可能存有她和穆子星相恋证据的希冀而来，可围着房子整整转了几圈，一无所获。 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并没有所谓的证据。 程双推开卧室的门，百无聊赖躺在床上。 她早找过了，连卧室这种地方都没有，到底是她当初保密措施做得太好还是什么原因。 程双枕着脑袋翻了个身，微阖着双眼盯着床另一侧的枕头，念头一闪，她勐地睁大眼。 这可是双人床。 就从她所看的dv内容来猜测，她和穆子星在车祸前大概属于热恋阶段，就算不是，依着那如胶似漆的模样来看，也绝对是蜜里调油。再结合她爸今天所说的，一年前她开始不吃菠萝，那么她和穆子星应该恋爱一年了。 时间不长不短，她们上床了没有？ 程双略头疼地从床上爬起来，头髮难得胡乱地散开而她还丝毫没有要整理的意图。这个问题得重视起来。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事情会变得麻烦。 抓了抓凌乱的头髮，程双起身随意在衣柜里挑了件家居服洗澡。大概是以前就有的习惯，哪怕失忆也能捡得起来，如同本能。 她压力一大就想洗澡，奢望着身体舒服了，心情能跟着变好。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程双竟越洗澡越觉得烦闷，头顶浇下的温热水流仿佛无情敲打在她心上，极度考验着她的忍耐力。 她心底正涌出一股强有力的愤懑之感。 程双低头，望着未着寸缕的自己，陷入沉思。她和穆子星……已经坦诚相见过了吧？ 零星的过往片段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程双手撑着墙壁，痛苦地紧闭上眼，试图捕捉住那画面，它又如风般消逝了。 撑着墙壁的手臂有些泛软，程双努力再闭了闭眼，一片空白。 不知淋了多久，程双关上水龙头，顶着一头湿发，面无表情走出浴室。 发一天疯也够了。 她要是再因这种事而恼，她就不是程双。 **** 对『程双是个奇怪的人』这一点，穆子星早就认识到了。 因此无论程双再做出什么怪异举动来，她在郁闷不解过后，往往都能坦然接受。大局为重嘛。 程双那天突然的冷淡态度并没有对穆子星造成影响，相比而言，反倒是死者突然倒地吐血身亡的原因更吸引她。 穆子空整天早出晚归的忙活儿让穆子星感觉到危机，他在忙什么自不必多言，要到最后查出来这一切都是她和程双在搞鬼，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当务之急她只能抓紧有限的时间尽快查出幕后黑手。 穆子星在暗地里联繫了一位医生朋友，要说这人，还是在之前的宴会上贺然介绍给她认识的。 外人对他的评价是放着家里好好的公司不干，偏要去干什么累死累活的医生，吃力不讨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看好。穆子星倒挺欣赏他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很值得尊敬了。 穆子星特意挑午休时间去医院和他碰面。 依着周凯提供的地址，穆子星找到医院内科所在的位置，转了一圈没找着人正要打电话，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穆子星回头，暗感慨了声，这穿上白大褂就是不一样，气场都变了。 她迎上前，勾唇笑了笑：「我应该不会打扰你休息吧？」 「不会。」周凯答得迅速，朝她示意：「去咖啡厅坐坐？」 「远吗？远的话就不去了，我知道你们医生时间都挺紧张的。」穆子星推拒，她也不是没想过，她就是不想给周凯造成困扰。 「不远，就在医院附近。」周凯扬唇一笑：「再说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见周凯坚持，穆子星这才同他往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走去。 一落座，周凯先点了两杯咖啡，也不含煳，开门见山地问她：「找我是想了解什么？」 穆子星早在心中想好了一套託辞，不慌不忙：「是这样，我认识一个老闆，她有位员工在吃饭途中突然吐血身亡，家人硬要赖说这是工伤，你说这该怎么办。」 周凯一凝眉，疑惑穆子星怎么会拿这种问题来问他，但还是答了：「这个看尸检报告就知道了。如果员工本身患有疾病，判工伤的可能性很小。」这种问题，问律师和法医都要比他这个医生好。 穆子星遗憾啊了声，「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就觉得那人看起来还挺健康，你说一个正常人突然吐血身亡的原因可能是什么。」穆子星脸上是好学的表情。 周凯望了她一眼，双手交握着答：「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能从笼统上给你说明。」讲到专业范围内，他语气更从容了些。 穆子星乖巧点头，悉心求教。 「首先你得弄明白她到底是吐血身亡还是呕血身亡，要是呕血的话，一般说来，是食道和胃部的疾患，这就有胃部肿瘤的可能。而要是吐血，这就类似于咯血症，一般是唿吸道的问题，像肺结核、肺癌都可能导致这种情况。」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穆子星迟疑道：「你等一等。」 穆子星给程双拨了通电话，顷刻，电话接通了。 穆子星将手机递给周凯，「麻烦你把刚才和我说的话再和她解释一遍吧。」 第40页 周凯余光瞥见备註的『老闆』二字，心中的疑虑消除，看来真存在这倒霉老闆，他解释：「关于吐血身亡的问题……」 周凯解释完，穆子星再度沖他道谢，对着电话道：「你都听见了吧？」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声音迟迟响起，颇为嫌弃：「……穆子星你到底想做什么。」 穆子星一怔，表情复杂：「挂了。」她蹙眉，程双这什么鬼态度？ 「等等。」程双又喊住她，语气竟和缓几分：「我就在查这件事，你要不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双三连：男人的声音？告辞。算了算了媳妇儿重要。 第22章 穆子星恍若没听到她的话，不留情面挂断电话。 「刚才的事谢谢你了。」穆子星转脸就笑脸盈盈朝周凯致谢, 手指着面前的白瓷杯：「咖啡就让我请吧。」 「虽然我工资没你高, 但一顿咖啡还是能请的。」周凯脸一红, 腼腆笑笑：「再说了, 哪有让女生请客的道理。」 「托人帮忙, 自然要请客的。」穆子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他周旋太久，看了眼手机，指着柜檯的位置：「时间也不早了, 我先去结帐。」 周凯竟也跟着她起身, 等穆子星结完帐，他就等在一旁，她不得不走上前, 抿唇问：「你急着回医院吗？」 周凯笑着否认了：「不着急。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既然这次是你请的客, 那下次我请吃饭你就不能拒绝了。」 穆子星尴尬一笑：「好。」相比之下, 着急的好像是她。公众号：于此 圭寸 蔵，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不过耽误你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穆子星再次歉疚开口，尽量将话题往那上头拐，见他依旧没有要回医院的意思, 她主动道：「不然我送你回医院？」 「好啊。」他竟爽快答。 穆子星一愣, 随即道：「那走吧。」 她懊恼想着，大概是她话说得真的太委婉了, 以至于周凯都没听出来她的潜台词，她这是着急啊，她急着去程双那边呢。 回程路上周凯和她聊了什么, 穆子星没多大的印象，她甚至连她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大概全程都是机械式的问答，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仅此而已。 送他回到医院才算解脱，穆子星掏出手机，正准备联繫程双，发现手机上竟有一通她的未接来电。 在她算是无理取闹挂断过她电话的前提下，她竟然还会打电话给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穆子星停在原地想了两秒原因，依旧没想法，索性将电话拨了过去。 程双很快就接了。 穆子星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木讷提起刚才的电话：「刚才送医生回医院了，这才耽搁了会儿。」 程双那边久久无声，久到穆子星以为她可能是不小心按错才接了，她声音才响起：「过来。」 惯常的清冷音，并没有多余的解释，穆子星垂落下正抓着手机的手，深唿吸几次，调整好情绪这才将手机放在耳边：「你在哪。」 程双报上地址，穆子星简短答：「马上。」 挂断电话，穆子星随手拦了辆计程车，报上程双所说的地址，整个人脑袋放空看向窗外。 得尽快结束了，再和程双这么相处下去她躁郁症都得被逼出来。 真的……太难受了。 **** 驱车赶往骊山的路上，程双摁下车窗，由着唿啸而过的山风从车窗的缝隙里灌入吹乱她的头髮。阵阵凉意，她妄图寻找头脑的清醒。 她是脑子进水了吧。 明明在办公室呆得好好的，她硬要说在查那桩案件。说完后悔了想打电话解释清楚，却又听见她提及那医生的话题，脑子一抽嘴一快，她连地址都报上了。 耳边唿唿地全是风声，扰得她不得安宁。 程双復又将车窗关上，头一次正视起这个问题，她这是喜欢上穆子星了？ 问题才在脑海中闪现，程双胳膊上就不自觉起了疙瘩，她缩了缩肩膀，认真并笃定地点头：不喜欢。 大概是过往还在她脑袋里作祟，她一时还放不下。 失忆后的种种，无一不向程双证明她以前有多爱穆子星，如今看着穆子星这样的态度她肯定会不爽，心里极度不平衡之下，行为怪异一点……也正常。等她彻底放下就好了。 程双抬起手腕看了眼腕錶，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她可得比穆子星早到。 医院的位置离骊山更近，程双就算再怎么加速也比不过占据优势的穆子星，这就造成穆子星绕着骊山转了整整一圈依旧没发现程双的影子。 她不得不给她打电话。 「在哪？」她也学会了程双式的开门见山问答。 「停车场。」程双答得坦然。 「去那儿干嘛？」 「自然是有用才来，不然你以为？」程双嘲讽一声，将电话给挂了。 穆子星再度深唿吸几次，努力睁大眼睛将所有美景尽收于眼底，试图安抚她暴躁的心情。她不能再被程双影响心情了，命更重要，不值得。 踩着不算慢的步子，穆子星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程双运气还算好，在她下车装作调查的后一秒，她被穆子星发现了。 有哒哒的脚步声朝她迈过来，程双宛若未闻，佯装认真翻着手机里的文件，直到穆子星与她并肩而站。 第41页 她没开口喊她。 良久。 气氛越发尴尬，程双没想到穆子星竟然不说话。 她翻着手机，就这么被穆子星盯着，手指头莫名开始心虚了，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装作迟缓发现她了？可这样是不是太做作了，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太奇怪了。 程双手指顿住，有些抓狂，她到底为什么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还有，她为什么会变成为这种事烦恼的人？ 穆子星见她手指停住才敢喊她，放柔声音：「查到什么了？」 程双一怔，朝她看来。 穆子星本就是为迁就程双的怪脾气才没敢打扰她，如今一看她被吓着，还一脸冷漠地打量她，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她开口了：「高跟鞋？」 穆子星低头看看自己，脚尖不自觉往后撤了两步。 这不能怪她，出门之前她哪想得到会来骊山，还要四处奔走，她只以为是和周凯见面，出于礼貌就稍稍打扮了下，谁知道…… 「有什么问题。」穆子星装作听不懂。脚痛她也认了。 她眼睛里闪过几丝倔强，明显就是不认为她这身穿着打扮有任何问题，程双迫使她从她粉色的唇瓣上挪开，暗嗤了声。 高跟鞋，一字肩，烟管裤。又不是穿给她看，她有什么资格评价。 「没什么问题。」程双往左迈开两步，想起她在临出办公室前还特意换掉衬衫西裤免得被她怀疑，没忍住开了口：「希望到时候穆小姐不要喊疼的好，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穆子星跟在她后头，暗瘪了瘪嘴。她又没想过她是。 **** 穆子星跟在程双后头又绕着骊山逛了整整一圈，还是特别细緻的那种逛，除了禁止通行的地方，她们连灌木丛的小角落都去了。 虽说骊山饭店这块儿已经被老闆开发过，可难免有未曾照顾到地方。山路崎岖不平，坑洼的地方并不算少，穆子星偶尔踩在小石子上一踉跄，那滋味就跟踩在针尖上差不多。 她几乎是提着心在走，脚脖子还发疯似的酸疼。 在程双第三次停下打量某地方时，穆子星忍不住上前开口：「你到底在找什么？」她可不想陪着她瞎逛了。 程双以手抵唇嘘了一声，「你先别出声。」 程双发现她对骊山这布局有种不可言说的熟悉感。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抱着穆子星会以脚疼向她求饶的目的在瞎逛，等到她发现骊山饭店这布局，她已经深深陷进去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肯定什么时候到过这儿。 程双所谓的高深莫测在穆子星看来根本没丝毫吸引力，她脚酸得要命，耐心也快要消耗殆尽。如果程双不能对这顿折腾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她只会认为她在故意耍她。 穆子星颇有风度地等在一旁，并未出声，只来回不停地踱步显现出她的焦躁。突然就见程双俯低身子，凑近去打量一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杂草。 穆子星环着手臂，暗哂：程双这人真是怪极了，一株草有什么可研究的。 程双蹲下身揪着叶片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穆子星连看都没看，下意识否认：「你别问我，我对植物一窍不通。」 程双睨她一眼，掏出手机研究那不知名的植株。 穆子星时不时看会儿天，时不时看会儿地，迫于无奈，只能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凝了会儿，她暗敛下眸子。 她想她可能知道她以前会和程双在一起的原因了。 不只是脸蛋，是程双身上某种难以言说的气质，这莫名吸引着她。 就像上回在尚古，程双被绿植掩映住的背影根本看不真切，但那模煳的轮廓就已经足够吸引她。也像此时，她正蹲着，手指滑动浏览着手机上的内容，仪态却该死的好看。 穆子星不知如何来形容，或许这根本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她只知道大多数人蹲在地上玩手机是不好看的，不雅观。就算好看，也绝对称不上优雅。 而程双却能用雅致来形容，哪怕她正置身于这片狼藉之中，哪怕周围都是暗淡无光的杂草，她也能发着光，像堕入尘世的仙子。 程双倏地站起身来，声音里藏着兴奋：「我知道了。」她大概是起得太急，身体往后踉跄一步，紧接着又假装不动声色，企图掩饰太平。 穆子星假装没看见她的窘相，暗抿了唇：「什么？」 「我想我可能知道骊山老闆是谁了。」程双终于主动和她提起：「我四处转的时候发现这地方的建筑布局我很熟悉，就像是到过这地方很多次一样，某些位置我甚至还能猜出它详细的布局。」 程双认真的盯着她，抛出疑问：「可我问过丁晗，这家店是她介绍给我的，我以前并没有来过，就算是失忆前，车祸那次也是第一次来。」 「老闆是你认识的人？」穆子星接她的话，眼神灼灼。 「可能。」程双被她瞧得突然就不确定了，别过眼去，道：「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穆子星默默点头。 程双走到一旁打电话，从她的视角望去，恰好能看到穆子星正一手撑着大树将束缚太久的脚掌从高跟鞋里释放出来。阳光下，她脚背白得发亮。 高跟鞋走那么久肯定累了吧，只是她不说而已。 第42页 程双暗想，若是饭店的老闆确定，某些事情就不需要继续往下查了，她们两人解散也好，一起吃顿饭也行，总之可以不要再乱走了。 电话那端传来声音：「小双？」 程双敛好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话上：「对，小姨，是我。」 程双要打电话确认的人就是徐洛。 骊山饭店的布局和徐家大致类似，失忆后她曾去过徐家几次，因太独特，徐洛领着她四处转的时候基本就记在了脑子里。 都是那种围绕着一个中心点朝四周发散式的建筑布局。 饭店在这点上和徐家基本相同，以饭店为中心，往四周延展出四条路，每条路上，各有风景。那天她和穆子星穿过的竹林就是其中一条。 程双没含煳，直截了当问她：「小姨，骊山脚下这家饭店是你开的吗？」 「……怎么了。」她声音透着半分迟疑。 程双语气刻意轻松地解释：「也没啥，我被一个朋友介绍来这儿吃饭，过来发现这儿和家里还挺像，就想问问是不是家里人开的，是的话我还能顺便打个折什么的。」 程双听到几声徐洛的轻笑从电话那端传来：「我家小双什么时候吃饭还需要想着打折了？」她故意嗔怪一声：「看吧，都这样了，上次说把股份给你你还矜持说不要。」 程双相信徐洛明白她说的是藉口，笑着往下接她的话：「可不是，我现在都后悔了。」 果然徐洛没再往下接这话题，只道：「放心吃，是小姨开的，到时候我让经理安排下，保准让你吃得开心。」她话里满是对程双的纵容。 「那就先谢谢小姨了。」程双一笑，紧接着推拒道：「不过经理就不麻烦了，和朋友一起出来的，还是不要折腾了。」 程双目的已达到，本想挂电话了，蓦地听徐洛问：「穆子星？」 「嗯？小姨知道？」 「最近你们两家的事闹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徐洛尽是无奈道：「小双，我不明白，你怎么还会愿意和那个女孩子成为朋友，甚至……你们还合作了。」 要说谈到程穆两家合作，程双最羞于面对的人，还是徐洛。 虽说她小姨恨穆家人的理由正当，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她明显已经没把当初的事放在心上了。她依旧如此只是为她打抱不平，就像她当初对她救穆子星的不理解，也全是建立在心疼她的基础上。因为护短，所以对穆子星有了偏见。 程双觉得身为穆子星的合作伙伴，她应该帮她解释一两句：「其实那件事不能完全怪穆子星，她当初并不知道我救了她。」所以，忘恩负义根本站不住脚。 「你现在竟然还帮着她说话了？」徐洛话里透着些许惊讶，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了声：「看来穆子星这姑娘还挺不错。」 程双隐隐觉得有哪里奇怪，一时又察觉不出来，就解释了声：「也没有那么不错。」 出口又觉不妥，程双索性道：「反正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关系。 「好。」一声回答声调迭起，满是她对程双的宠溺：「什么时候过来我这儿，我先前出国给你带了不少的东西。」 「再拿你东西我爸都该说我了。」程双故意道，她真的收太多了。 「说你什么？」徐洛声音变得严肃正经，又隐隐藏着俏皮：「他怕是怪我没给他买，你放心，他要是敢说你你就让他来找我，我和他谈。」 程双本就随口一说，怎敢应声，只乖巧答：「好。」 「去吃饭吧。」徐洛没再挽留，程双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抬头，穆子星依旧在大树旁，只这时她的姿势不再靠着树，而是身姿笔挺立在树旁，挺拔的背影透着几分倔强的意思。 这是知道她电话要打完了？ 程双走上前去，拍了拍穆子星的肩膀，见她怔忪了神色，道：「老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件事没必要再查下去。」 她话说完就往饭店里拐，想直接带穆子星去吃饭。 穆子星听她那话听得云里雾里，不顾酸疼的脚丫跟在她后头，脚步不算慢，她追问：「是谁？」 程双放慢步伐与她并肩，沉默片刻，答：「是我小姨。」她不清楚失忆后的穆子星是否也清楚当年的过往。 穆子星脸上的表情提醒她，她是知道的。 她下一句就在问：「就是当初和我小姑抢男人的你那小姨？」 程双面色一冷：「请注意你的措辞。」 可穆子星不认为她有说错什么，只就事论事：「为什么饭店主人是你小姨就不用再查了，假设就是她有意要加害那个人呢？」 程双黑如锅底的脸色并没有使穆子星有丝毫的退让，她道：「你结合当初的事想一想，怎么就会那么巧，我们出车祸撞上的就是饭店的货车，饭店还是你小姨开的。」 程双眼底仿佛夹杂着碎冰：「你的意思是她有意要害我了？」 「是不是要害你不知道，反正她一定是想害我。」穆子星瘪嘴道。 「无稽之谈。」程双简短评价一句，转身将步子迈得更大，拉开与穆子星的距离。 穆子星这回连脚痛都顾不上了，跨大步子跟上她：「本来就是，就算车祸的事与她无关，那前两天在她这饭店死去的人呢，也无关吗？」 第43页 程双停下来看她，默了许久，眼底像是刻意在压制着怒意：「你不是都问过医生吐血身亡的原因最有可能是什么。」 「那只是大多数情况，谁能笃定这次不是偶然。」穆子星盯着她，丝毫不惧：「假如呢。」 如果说当初程双大义灭亲将丁晗写上怀疑对象名册让她感慨她冷漠无情，那程双如今因为饭店主人是徐洛就放松警惕只会让她觉得她愚昧无知。 她教训她的话她至今可还记得：你对别人讲情义，名单上的人对你讲过情义吗？ 如今的她可真是啪啪打脸。 「好。」程双掏出手机，话里隐隐有几分赌气的意思：「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假如。」 她飞快拨出去一个电话，那雷贯的动作让穆子星觉得如果她是那手机，那她可能会被程双捏碎。 不过无所谓了，她就单纯看不惯程双这护短的行径而已。 她电话拨了很久，还打给了许多人，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将手机杵到她面前，掷地有声：「听听他怎么讲！」 穆子星接过，电话那端正在宣布死亡的结果：「……判定是因肺结核咯血导致的窒息而亡，咯血的血块阻塞了唿吸道，和饭店的饭菜无关……」 穆子星一直听到他挂断电话，期间还问了几个问题，她才将手机递还给程双。 「好了。」她道。 原来死因真的和饭店无关，肺结核是因为死者长期在环境污染严重的地方工作，肺部长期受创导致。而法医等人讳莫如深的原因也只因为肺结核是传染性疾病，怕公开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与当时所提的体质过敏之类的词全然无关。 事实就摆在眼前，穆子星不愿相信也没办法。 程双收回手机，语气突变得温和：「现在能去吃饭了吗？」她仿佛只把她当成随意耍脾气的小孩。 难得没嘲讽，穆子星点头，强克制着情绪跟在她身边，有意缓和气氛：「这么看来那天的事真的是意外了。」 「是我们太草木皆兵。」程双附和她。 穆子星凝她一眼，虽说她这话听起来像在反思，可穆子星还是觉得程双是在责怪她盲目将这事怪在饭店头上的事实。 她大概是忘记了，某人当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和她说过这家饭店非常可疑。 两家的家庭关系永远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穆子星也不想就这种问题和她吵，没意思。她有些倦了：「既然是意外，那我就先回去了。」 程双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道：「我说错什么了？」 穆子星累到连程双的心思都不想猜：「不，你没说错什么，你程双怎么可能会错呢。」 她说这话是连眼角都掺杂着迷人的笑意。一般说来，笑意抵达眼角那肯定是真笑了，可程双依旧觉得她这话说得违心，甚至还有嘲讽的意思。 「吃完饭再走。」她再次道。 「有必须要在这儿吃饭的理由吗？」穆子星不想留，也不想继续和程双待在一起，话难免就说得不客气：「让我在你那小姨开的饭店里吃饭，这很强人所难。」 「上次你不就吃得很开心？」程双颇不理解看来，也有些恼。 「噢，对。」穆子星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幸好上次没吃，不然以我这对菠萝过敏的体质，吃了还不定怎么样呢。」 程双算是听出来了：「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这家饭店有问题。」 「没有，哪有问题。」穆子星摇头，苦笑道：「你小姨还好好开着饭店，我小姑却下落不明。我嫉妒，我不想在这里吃饭，可以吗？」 程双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久久凝视着穆子星，久久不能言语。她真不知道穆子星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就算她刚才固执地要将整事情怪在饭店头上，她除了给她查明真相也没做别的了吧，她有说过一句重话吗？ 她何必这样。 程双知道她在生气，却不清楚她在气什么，潜意识里也不想知道，她逃避这问题：「不饿吗？不饿我就先送你回家。」她努力平心静气。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穆子星说完就转身了，彻底拉开和程双的距离。 她不想和程双吵，当务之急就是离程双远一点。 毕竟还是合作伙伴，彼此都给对方留点面子吧，省得到时候连平心静气坐在一张谈判桌上都做不到了。 程双眼神凝在穆子星稍许颠簸的背影上，视线由上及下，挪到她脚后跟，眸色暗淡。 **** 骊山饭店是个不太好打车的地方，脚痛难耐的穆子星算是真情实感的体验了一回。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穆子星每走一步，脚后跟就疼上一分，她仿佛正被人生生剜去几块肉，对痛感都快要麻木。 穆子星停在原地等了会儿，没忍住给穆子空打了电话：「在哪。」 「开会，怎么了。」 「没事。」穆子星舔了舔唇角：「就随便问问。」 「闲的。」穆子空语气淡哂：「到时候我就去向爸提议让你到公司来上班，省得你整天没事干。」 「挂了。」穆子星干净利落挂断电话。 穆子空那端一阵忙音，他不觉低骂了声，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文件上，沉静开口：「继续。」 第44页 唉。 穆子星不自觉低头，将视线落在马路上密布的细碎石子，最终胶凝在那双银灰色高跟鞋上。 早知道就不穿了，明知道第一次穿鞋容易磨脚，她还偏要臭美把鞋穿出来显摆。现在好了，脚后跟已经磨破了，她总不能赤脚走路再把脚底板也扎伤。 穆子星抬头看看四周，两旁是高耸入天的树木，郁郁葱葱。前路笔直，不远处大概三十米的位置，摆着一张供人休息的长椅。 走到那儿，再想办法。 穆子星几乎是用挪的，为了防止脚后跟继续和鞋沿摩擦，她已经将鞋后跟整个踩在脚底。她粗制滥造的高跟拖鞋，很难走快。 后方传来一阵汽笛声，明显嫌她走太慢挡到他路了，穆子星心情不佳，边小碎步往路旁挪边嘀咕：什么素质。 那车却很不识趣，明明她都这么讨厌它了，它竟硬生生停在她面前，反倒将她的路堵死了。 穆子星气恼抬头，一瞬间竟然觉得是程双，可等她看清那车的颜色，又垂下眉眼。 不是她。 穆子星刚要往一旁走就听有人喊她：「子星！」李一鸣朝她走来，一脸担忧盯着她的脚看。 穆子星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想藏住红肿破皮的后跟，只看他，扯开嘴角：「好巧。」 李一鸣似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竟体贴的什么也不问，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张长椅上，道：「我扶你过去坐一坐。」 「我自己可……」 穆子星话还未说完，他已经走了过来，微微俯身与她并肩。他动作很绅士，落在她腰间的手自觉握成拳，并不会让她有被冒犯到的感觉，他只是扶她而已。 「谢谢。」 一路过去尽管无言，可穆子星心底孤独落寞的感觉莫名减轻不少。荒郊野岭，遇到熟人的感觉，挺好。 两个人终于挪到长椅，大概是年岁已久的缘故，木质的长椅看来破旧不堪。 有些地方缺了道口子，能穿透其看到地上遍布的碎石子，还有些地方残存着小鸟粪便的痕迹，是那种雨淋则湿、日晒而干的岁月痕迹。 李一鸣二话不说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垫在长椅上：「先坐下。」 再推脱就显得她矫情了，穆子星弯唇道谢：「谢谢。」 「别客气。」 李一鸣蹲在她身旁，视线又落在她脚后跟处，穆子星下意识要藏，蓦地被他按住膝盖：「别乱动。」 他话落已经伸手，穆子星下意识往后撤，后跟砰的一声撞上长椅的椅腿，她疼得嘶一声。连心都跟着颤了。 「抱歉。」李一鸣歉疚看向她：「我只是想看看它伤得严不严重。」 「没事。」穆子星觉得她态度可能有些冰冷，又补充：「没什么大碍。」 李一鸣这才收回手，乖巧坐在她身旁，不再开口。 沉默的气氛让穆子星反思她是否做得太不近人情，她主动提起话茬：「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前两天饭店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李一鸣看向她，眉眼间毫无愠色，一贯的温和。不像程双，有点情绪就冷着个脸，还凶她。 「我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穆子星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我有听说过，你来调查什么？」 李一鸣笑了：「其实也没啥。我是至诚公司的辩护律师，死者生前是至诚的员工，明明死于肺结核窒息，家人偏偏一口咬定这是工伤，想要得到一笔赔偿款。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没办法，就只能来案发现场找找线索了。」 「至诚？」 「对，就是林诚他们家的公司。」李一鸣有意提醒她：「还记得吗？之前你还去了他的婚礼。」 穆子星点头：「那你查到什么了？」 李一鸣失望的摇头：「没查到什么，饭店的员工嘴都很严，对那场意外都不愿多说。」 「我知道一点。」穆子星主动道，如果李一鸣也在查这件事，或许他们可以实现消息共享。 左右程双这个带偏见的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真的？」李一鸣果然来了兴致，他看看四周，试探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回车上？边走边说。」 穆子星点头，刚想要站起，他已经先她一步起身：「你脚看得还挺严重的，我抱你过去吧？」 穆子星一怔，迅速答：「不用了。」 「我没别的意思。」李一鸣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颇为忧心地盯着她的脚看：「……应该很疼吧？」 穆子星眼睛一瞬间定住，竟忘了移开。 驱车而来的程双看到马路旁这一幕，暗敛下神。 怪不得不让她送，原来她已经找好了人，那她还多管闲事做什么。 车速原本已经降下来，程双又勐地加速，行驶中的车辆如同离弦之箭飞驰而过，眼看着车就要超过那两人，她又停下车。 车内的程双沉默地闭上眼，又睁开。 她眼睛瞥向副驾驶，上头赫然摆着一双她刚才找饭店员工借来的干净拖鞋，她五指攥了攥，颇不甘心。 没道理做了好事不留名。 她就得让穆子星为沖她耍小性子而羞愧，就得让穆子星知道她是多么宽宏大量的人。 想清楚了，程双右手拎着副驾驶上的拖鞋，开门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我才不是默默走开的人，做了好事就是得让媳妇儿知道。 第45页 第23章 穆子星一早就注意到了程双的车，继而注意到她缓缓减速、又勐地加速再突然停车的『丧心病狂』过程。 她搞什么？ 穆子星抬头, 发现李一鸣也正盯着程双那辆车看, 不想引起他的过度注意, 她开口：「你扶我过去就行了。」 李一鸣顺势扶住她胳膊, 正要往车的方向走, 车门一开，程双从车上下来。 穆子星又被她惊艷到一次。 即使在她讨厌程双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承认她与生俱来的气质, 很吸引她。 大概是为了方便调查, 程双今天穿得并不严肃，式样简单的白t和灰色格纹棉麻裤，脚踩一双平跟的穆勒鞋。不似平时的正经装扮, 却变相证明她那气场不是靠衣服才撑起来，毕竟她这模样依旧叫人不敢小觑。 眉眼间总是淡淡, 不掺杂情绪, 性子却像是天边漂浮着的云，阴晴不定。 奇异地，自程双下车, 她和李一鸣都没迈开步子, 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直到程双走到他们面前。 穆子星由此看清她手指间拎着的拖鞋, 一双夹趾珍珠人字拖，给她的？ 程双几乎算是粗暴的将鞋扔到她脚面前，声音淡淡：「换上。」 她全程连个腰都没弯, 手一松，鞋就掉了。以至于鞋子失力掉落在地时，有一只侧翻在地，另一只更惨，直接摔了个底朝天。 李一鸣看程双一眼，紧接着他蹲下身将鞋子摆正，规矩放在穆子星的脚跟前：「先换上吧。」他抬头看向她。 她的行为等同于施捨，穆子星再次感受到程双身上那股子她不喜欢的桀骜，抿嘴道：「你的鞋我不穿。」 程双抬眸看向她，良久。 就在穆子星以为程双又要嘲讽她两句再翻脸走人时，她手臂环起胸，言简意赅：「别人的。」 她自然知道该如何让穆子星心甘情愿换上这鞋，不紧不慢：「我的鞋你就别想了。」 穆子星白她一眼，小声嘀咕了声：谁稀罕。搞得像她自作多情一般。 穆子星从那双踩得不成样的高跟鞋上下来，李一鸣在一旁护着她的警惕模样让她产生她在下高跷的错觉。 她有些尴尬：「谢谢。」 程双低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传进穆子星耳里。她有些脸红，又有些恼。 笑屁啊笑。 穆子星穿好鞋，蹲下身将那双高跟鞋拎起，眼神四顾寻找垃圾桶。李一鸣不知她在找什么，些许茫然。 程双却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淡哂道：「这地方能有张长椅就不错了，还要啥垃圾桶啊。」 她又不冷不热地补充了句：「穆小姐可真够厉害的，脚都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坚持走这么远。」 「……」为了鞋，她忍。 「先放我车上吧。」李一鸣率先道，他伸手接过穆子星的鞋，朝她示意后往车的方向走。 高大的树荫下，穆子星和程双相对而站。 褪去高跟鞋的穆子星比程双矮了半个头，莫名少了底气。连说话都要微仰着头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她飞快道：「谢谢程总了，鞋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主人。」 程双视线一低，落在她上下翕动的红唇上，眼神幽暗：「不用，我买下来了。」 穆子星抬眼看她，恰好对上程双的视线，她眼神意味不明，怪诡异的，她瘪着嘴移开。 「刚才还说不是你的。」是她的，她绝对不穿了。 程双本以为穆子星是她穿过的才不穿，结果她竟然只要是她的她就不穿……这什么鬼逻辑？ 她给她脸了是不是？ 「就想试试看穆小姐到底多有骨气……结果也不过如此嘛。」程双故意评价一句，紧接着不留情面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委屈穆小姐了，脱下来吧。」 她下巴轻微一抬，倨傲到发狂。 穆子星看她一眼，垂下的五指悄悄紧握成拳，她忍了又忍，嘴角强扯开一个笑：「不委屈。」 「程总好心给我买鞋，我怎么会委屈呢。」穆子星违心的恭维她。明明是夸奖的词儿，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模样，却像是恨不得将程双生吞入腹。 她伏小做低的模样，程双竟诡异地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狂上加狂：「可不是给你买的，临时借穆小姐穿一会儿罢了。」 「……」她会稀罕她这双破鞋？ 穆子星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她努力将这当成一个笑话，轻呵了声：「还是要感谢程总忍痛割爱。」 「不客气。」程双答得很快：「又不是给你。」 穆子星沉默闭上眼，默念几次『命更重要，她不值得』，转身。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道。再不走她得被她气死。 才有动作，胳膊就被人抓住，穆子星像被什么垃圾碰了似得使劲往外一甩，又飞快转过身去道歉，捂嘴吃惊：「程总抱歉，我有点敏感，不喜欢被人碰。」 程双其实被那一甩吓得有点愣，却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她暗笑了声：「没事，人之常情。」她甩甩手臂。 穆子星依旧是一脸的愧疚：「程总刚才有事？」 程双抬眼瞥她，暗嘆穆子星着实是将表里不一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这模样，她几乎要怀疑她是真愧疚了。 她可没忘穆子星是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她进入正题：「刚才你和李一鸣谈了什么。」 第46页 穆子星在心中权衡了下，缓缓开口：「没说什么。」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程双明显已经放弃调查骊山饭店，如果她还对饭店持怀疑态度，就只能选择和李一鸣合作。既然如此，那具体聊了什么她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程双明显不信，穆子星一脸坦然：「私人话题程总也要知道？」 「虽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但也没亲密无间到这种地步吧。」穆子星故意学着她的语气。 程双一噎，直接气笑了：「自是不必，穆小姐好自为之。」 他妈的她要是再多管闲事她就去死！ 「子星，我先送你回家？」放完鞋的李一鸣走过来，自觉站在穆子星的身边。 「嗯。」穆子星点头。 李一鸣惯例扶上她的胳膊，正要走，突然就听程双奇奇怪怪的说话：「穆小姐的敏感可真奇怪。」 她意有所指，李一鸣已经疑惑朝她看来，穆子星本想解释，突地想到李一鸣要调查的就是骊山饭店。既然程双和那饭店老闆有关系，那暗地里借用一下这关系，他调查起来应该会更简单吧？ 穆子星眼睛亮晶晶的，直接忽略了她那话题，冲程双道：「我们要去吃饭，程总要一起吗？」 程双只觉她声音听来欢畅极了，扭头看去又被她那黑亮的眸子惊到，她颇有些不自在：「不去。」喜怒无常的女人。 「这样吗？」穆子星扭头看向李一鸣，稍许失落：「那就只能我们两个人去吃了。」 程双本想往车的方向走，奈何脚步就是移不开，倏的又听穆子星开口邀请她：「程总真的不去吗？程总和老闆认识，我们一起去还能打折呢。」 ……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程双神色一凛，手抚上肚子的位置：「算了，有点饿了。」 「那走吧。」穆子星的声音简直雀跃得很，惹得程双又看她一眼。 就值得这么高兴？ 还没反应过来，穆子星已经被李一鸣扶着上了车，而定在原处的程双已经被她安排好了行程：「程总要记得跟上哦。」 程双跟在那辆碍眼的灰色辉腾后头，联想穆子星的一系列行径，明白过来。 她彻底将她盖章成矫揉造作的女人。 穆子星会突变成这『噁心』的模样只有一个原因，她要在李一鸣面前表现自己。女孩子嘛，自然要软声软气说话才娇俏可爱。 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竟然还中了她的计……程双气得不行，真想一走了之算了。倏的又想起穆子星盛情邀请她的模样，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要约会的话，两个人就够了，何必要再拉上她。 而且，穆子星先前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去她小姨的店里吃饭，如今这么坦然，演的又是哪一出？ 虽说穆子星踩着高跟鞋艰难在这条路上走了许久才能走到这儿，可她深知开车要不了多久，一上车索性就将此行的目的给李一鸣坦明了。 「骊山饭店是程双的小姨开的，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进门时，你尽量让员工知道我们是一伙儿的，然后我拖住程双，你再借着这层关系去和知情的员工打听那件事。」 李一鸣听得愣住，许久才道：「子星，这么说你是为了我才……」 「我是饿了。」穆子星摸上肚子。 「明白。」他嘴角展现出瞭然的一笑，像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穆子星只觉得他是彻底误会了。 没办法了，穆子星想着。 车很快抵达骊山饭店，三人自车上下来，穆子星因脚伤走路还有些不便，李一鸣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程双竟也跟着挤在她身旁，距离极近，是走路一不小心就会撞上肩膀的距离，摩擦得暧昧。 穆子星忍了会儿，压低了声音问她：「程总有事？」 程双低头看她一眼，飞快走开，彻底拉开与她的距离。 妈的犯贱。 她竟然会怀念穆子星那『噁心』的讲话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被美人计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可爱们！火葬场业务都给程老闆安排上了吗！！！ 第24章 莫名其妙。 穆子星看着程双疾走的背影，不由嘀咕了声, 她这人怎么会这么奇怪。 李一鸣见穆子星盯着程双瞧, 不解问了声：「怎么了吗？」 「没事。」穆子星略一琢磨, 答：「我们快点跟上她, 一起进去。」毕竟还得借着程双这层关系办事, 得尽量在员工面前刷刷存在感。 李一鸣会意，伸手才要扶上她的手臂，穆子星已经趿拉着拖鞋小跑去追程双。他手虚悬在空中, 攥了一把空气。 饭店入口处的门只容两人同时经过, 穆子星原本都追上程双了，硬生生往后退一步，和李一鸣并肩, 礼貌示意让她先行。 她动作生硬又突兀，惹得程双频频拿余光瞥她。搞什么？ 才进门, 就有服务员领着他们往大堂靠里的位置走。 不一会儿, 上回出事时主持大局的经理就走过来，代替服务员招待他们，他恭谨冲程双道：「程小姐。」 程双点头, 不太想引人耳目, 随手指个位置：「我们就坐那儿了，你去忙吧。」 经理点头, 微笑着将他们送到位置旁边，抬手招来服务员点单，等几人安置妥当了, 这才退下。 第47页 菜单惯例递到穆子星手上。 因方才在员工面前刷的那波存在感，她心情颇好，怒将上回程双点过的菜重新再点一遍。 李一鸣不明就里，程双却没忘，状似随意地提起：「那就再来一份菠萝炒饭。」 「不行，子星你吃菠萝会过敏。」李一鸣立马提出异议，又歉疚看向程双：「抱歉，子星她吃不了菠萝。」 程双脸色稍变，又似是宽宏大量在笑：「哦？」 穆子星也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事，眼睛盯着他看，李一鸣眼角含笑，语气宠惯：「之前就和你提过我有偷偷了解你的喜好啊，自然连忌讳也一起了解了。」 程双和穆子星同时别开眼，视线奇异的在空中交汇碰撞，意味不明。 场面安静几瞬。 「那就不点了。」程双出声收拾残局，眉眼一贯的云淡风轻，她默默端起手边的茶，浅抿两口。 穆子星尴尬得紧，没她那么淡定，直接将茶一口灌了。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咆哮，李一鸣这是在搞什么？他以为她叫上程双是为了秀恩爱给她看？ 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好不好！ 诚然，李一鸣这人的条件算得上是优秀，可和他秀恩爱？还是在程双面前？ 算了吧，穆子星心想，程双心底指不定怎么取笑她呢。 一想到程双可能将李一鸣的傻缺行为误会成是她的主意，穆子星就恨得牙痒痒，真是奈何猪队友。 她这逼格一下就被他拉低了。 李一鸣又点了几道菜，这才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随后饶他再如何向穆子星献殷勤，她也没敢再表示什么，生怕叫他误会，最重要怕被程双误会。 故意秀恩爱给她看什么的也太恶俗了……显得她多在乎她似得。 程双吃饭全程都在暗中观察两人互动，穆子星眉头蹙得越紧她越觉得好笑，只得强硬克制住那笑意。 某几次实在没忍住低笑出声，她歉疚表示：「抱歉，饭菜太好吃了。」 穆子星一听她那话里藏笑的声音还有啥不明白的。她缓缓闭上眼睛，哀莫大于心死。百合4 好气，气到抓狂，气到吐血。李一鸣为什么会如此想不开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她恨不得晃晃他那脑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水。 尤其程双还在笑……有什么好笑的，笑死她算了。 穆子星一直撑到李一鸣起身，他终于要去干正事，只是在离开前，硬要关心上她几句。 「你脚伤太严重了，我还是不放心，我去找员工问问看有没有药。」 穆子星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不再拒绝，抬头应了声：「嗯，谢谢。」 李一鸣离开，穆子星继续和面前的蒜蓉龙虾作斗争，倏地就听程双开口：「穆小姐可够有魅力的。」 穆子星抬头，漫不经心拿过餐巾擦手，微微挑眉：「程总也不差。」 「不不。」程双否认，视线望向李一鸣所在的位置，不着痕迹地夸赞道：「像李律师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了。」 穆子星就知道她一定要笑她，早想好了应对策略：「程总喜欢？让给你好了。」 程双被她一噎，竟不知道说啥，悻悻咽回已经到嘴边的话。 穆子星如此不在乎，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穆子星见程双老实下来，又要去剥那虾，突然间又意识到她如今是有任务的人。 ——拖住程双。 很简单，投其所好就行。 程双不就喜欢和她槓吗，那她就勉为其难花点时间和她槓上一槓。 「程总不愿意？」穆子星开口，拿叉子叉了个西兰花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睛盯着她看。 程双凝眉：「什么？」 「没什么。」穆子星否认，意有挑衅：「程总说那话，我还以为程总是喜欢他呢。」穆子星继续叉东西吃，只眼睛不看程双。 程双觉得她这话说得荒诞又可笑，冷笑一声，嘲意满满：「穆小姐哪怕照镜看看自己，也该知道我看不看得上他。」 她这话，相当于把她也骂进去。穆子星歪头一琢磨，又觉得有点变味。这他妈什么鬼？ 虽然程双话里是她比李一鸣要优秀的意思，可听来怎么就那么不爽。 「程总这话什么意思。」穆子星将叉子丢开，凝视着她。 「字面意思。」硝烟又起，程双反而轻松了，她身子往后靠，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环胸，眼睛不落下风盯着她看。 穆子星忍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她这样，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程总说这话，是还喜欢我？」 「什么？」程双表情瞬息万变。 穆子星最见不得她这模样，活像她多嫌弃她似得，她冷笑两声。嫌弃就不要总来挑衅她啊，先撩者贱这话难道没听过？ 她冷漠开口：「别装了。」 程双：「……？」穆子星今天忘吃药了吧？ 穆子星深吸口气，将狗屁合作关系丢在一边，直截了当开口：「那程总先解释解释头条事件吧。」今天就算是撕破脸皮她也认了，她单纯就是看不惯程双这副虚假的嘴脸。 程双一琢磨：「绯闻？」 「是。」 「不是解释过了？」程双虽觉得奇怪，却也在解释：「是主编擅自将新闻给改了，我事先并不知情。」 第48页 「那我怎么听说是你特意让那新闻报导出来的呢。」穆子星冷静说话时，天生上扬的嘴角会下拉，外加她眼神凌厉，气势逼人。 程双这才知她是误会了，笑笑：「虽然不知道穆小姐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但如果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联繫那位主编亲自和你解释。」程双镇定拿出手机，丝毫不怯。 程双这模样震慑住穆子星，但她又想起贺然同她说的话，犹豫片刻，鼓了鼓劲：「你打吧。」她死也死个明白。 程双点头，拨号。 等电话通了，她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问吧。」 穆子星迟疑接过手机，当着程双的面问那人事情的经过，得到的答案和程双所说的一致。 她没骗她。 「是吧？」程双默默收回手机，有意粉饰太平。 可穆子星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只觉臊得慌，脸上滚得发烫。她低垂着眉眼不敢再看她。她竟然误会程双喜欢她，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她这辈子都别想在程双面前抬起头来了。 程双深知她此时应该沉默。毕竟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可不说……似乎也是错的。 万一穆子星误会她沉默是在为这场胜利而沾沾自喜咋办。 正当程双踌躇之际，一道释然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程双惊愕抬头，恰好对上穆子星如释重负的眼神，听她衷心道：「之前以为程总喜欢我，还一直担心来着。」 程双忍住嘴边的脏话，不紧不慢拿手指敲打着桌面，问她：「穆小姐一贯如此多虑吗？」 尽管她知道这是穆子星在找台阶下，可这台阶若是建立在贬低她的基础上，她总也能踩上一两脚。 说她自作多情她也认，总比失了分寸要好。 穆子星点头，坦然承认：「对，还烦请程总以后做某些事前注意点分寸，省得我又误会了。」藉此机会划清界限也好。 程双一挑眉：「难道不应该是……无论我再做什么穆小姐都不会误会了？」 她要这么讲也行，穆子星附和她：「也对。」 「好。」程双应一声，视线落在穆子星裸.露的双肩上。 不知是她太瘦还是怎么，她锁骨的线条格外清晰，外加她戴了一条小红心的锁骨链，灯光下闪闪发光，平白晃人眼。 程双问出困惑她许久的问题：「不知穆小姐对婚前性行为怎么看。」 穆子星一拧眉，表情几近扭曲，听程双解释：「突然想到，过去我们交往将近一年，或许已经发生过某些事。」 程双不提，穆子星真没想过这点。 不过，既然接吻她都能当做是被狗啃了，上床之类的，难道不能当做是被……算了，不文明。 程双此举像极了她当初拿着过往照片去找她，穆子星仍记得她当初啥样，反击：「程总的分寸呢。」 她下巴轻抬，学她那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是要重温旧梦的意思？」 程双一凛，白皙的面颊紧绷着，叫人瞧不出情绪，只道：「穆小姐果然想很多。」 穆子星耸耸肩，学她总结陈词：「如此，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业务请务必给程总安排上！ 话说我可能疯了，我写她们两个人互相槓，觉得好甜！【捂脸】 第25章 空气仿佛凝固了，程双和穆子星相对而坐, 谁也没再说话。互相吐出的气息, 在空气里纠缠。 李一鸣拿着棉签和消毒水走上前：「没找到其他的了, 我暂时先帮你处理下伤口。」 他才蹲下身, 穆子星就弹也似得站了起来, 推拒：「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李一鸣已经蹲下了，他仰着头看她, 眼神坚定而执着。 程双看得蹙眉, 辣眼睛地扭过了头。他妈的不就是处理个伤口，至于搞得像求婚似得。 穆子星抓抓额头，也很堂皇, 周围不少人已经看过来了，她略有些不自在：「你先起来。」 李一鸣没动, 视线胶凝在穆子星身上,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在他头顶，含谴责的意思：「李律师和穆小姐什么关系？」 程双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俩不要面子她还要呢：「难道李律师不知道女人的脚后跟不能随便碰？还是说……李律师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穆子星率先扭头看向程双, 『女人脚不能碰』她倒听说过, 可脚后跟不能碰？她真是第一次听说。 程双脸上笃定的表情又让穆子星不得不信，她微后退一小步, 答：「那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先起来。」 「好。」李一鸣这才起身，将手上的药品递给她。 穆子星接过, 眼睛左右环顾，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上药，她故作挫败道：「算了，回家再处理。」穆子星眼神朝李一鸣示意。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消息大概也打听到了，穆子星自然想撤。 程双好巧不巧瞥见穆子星那眼神，心生猜想：穆子星这莫非是要丢下她一个人结帐的意思？ 虽说她不差这点钱，但一想到是被穆子星算计，她连一分钱都不愿意出。 「不如去休息室上药吧。」程双开口，眼睛盯着穆子星：「如果穆小姐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 「……？」穆子星摸不清她想做什么。 第49页 程双已经起身，招来了经理：「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给穆小姐上药？」 经理诚惶诚恐：「我办公室有一张沙发，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程双武断道，视线移到穆子星身上，眼神压迫下她只得起身。 经理在前面领路，穆子星和程双并肩同行，心里如同哔了狗。 程双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才说完别误会不是吗？ 办公室的环境果然比外面好很多，起码没那么多探究的视线，经理领完路就自觉出去了，穆子星被安坐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抬脚。」 程双不知何时拿过了李一鸣手上的消毒水和面前，蹲在了那张单人沙发凳前，用眼神示意她。 「我自己来就行了。」穆子星要夺过程双手里的东西。 程双拿东西的手往后一撤：「穆小姐这是想证明手够长？还是脚够短？」 「……」手够得着脚就只能证明这两点吗？ 穆子星脸上是自信的笑，推翻她的理论：「是腰够柔软。」 「哦。」程双应了，没动，耐心等在一旁，似在看谁的耐心最先耗光。 气氛僵持着，穆子星也没动。她自然不会伸脚过去，让程双给她上药，这成什么了？她会做噩梦的。 「程总，我看还是让子星自己来好了。」李一鸣看不下去开口。 子星明摆着抗拒程双，只碍于合作的关系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而程双……她似乎误会了什么吧。 程双这人的脾气向来是谁的话都不听，李一鸣那话在她这儿跟放屁差不多，她手指将棉签的包装撕了个口子，从内抽出一根棉签，抬眼看她：「来吧。」 于是她看到穆子星一脸见鬼的表情。 程双倏地意识到她正在做什么。她竟然上赶着要给穆子星上药，还是给她的脚。 ……这他妈什么鬼？ 程双当即丢下那根棉签起身，被鬼附身的诡异感挥之不去，她抚着额头收拾残局：「穆小姐还是自己来吧。」 穆子星温吞看她一眼，默默拿过了那包棉签，淡定抽出一根，悻了悻鼻。习惯了，程双就是这样的人。 李一鸣见她够不着消毒水，本想凑前去给她递，程双的话又响在耳边：「李律师还不去结帐吗？」 李一鸣看过去，程双脸色颇冷，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耐烦：「还是说，由我来结帐？」 「哦。」李一鸣不紧不慢应了声，将消毒水递到穆子星手上，道：「就去。」李一鸣掩上门出去。 穆子星用脚将沙发凳拨近了点，曲起双腿小心翼翼用棉签蘸着消毒水消毒，瞬间，消毒水的味道在整间办公室内瀰漫。 穆子星出于好奇凑低头看了眼伤口，下意识嘶了声。这有点可怕啊，不会留疤吧？ 「原来穆小姐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程双低嘲一句：「真是佩服。」 穆子星扭头去看她，程双正负手立在落地窗前，虚无缥缈的远山成了她的陪衬，倒是相得益彰。 故作深沉，她暗嗤了句。 穆子星小小声嘀咕，声音听来有些可爱：「女人，对自己下手就是要狠一点。」 程双错愕回了下头，见穆子星正低头专心涂抹着脚上的伤口，她又迴转过头。玻璃窗显映出她的表情，在笑。 程双瞬间收敛住嘴边的笑意，恢復成一贯冰冷的模样。他妈的有病。 **** 李一鸣结完帐回来，穆子星的伤口也涂抹得差不多了。穆子星主动提出要坐李一鸣的车，彻底和程双分道扬镳。 回程路上，李一鸣就他所打听到的情况简单和穆子星提了下。 「是这样的。」李一鸣边开车边讲解：「我向服务员打听时，他提到饭桌上有一道是死者没点过的菜。我正要细问，另一名资歷较老的服务员打断了我，他称那道菜是老顾客才能享受的优惠，帐单上不会显示，是饭店根据客户积分提供的……我觉得这里很蹊跷。」李一鸣转头看向她。 「你是说那道菜有问题？」 「饭菜没问题。」李一鸣适当说出猜测：「但死者是由于咳嗽咯血导致的窒息死亡，你说存不存在某些饭菜容易引起咳嗽一说？」 「……有点牵强。」穆子星简短评价。 虽说她也觉得饭店有问题，但这理由明显和栽赃嫁祸差不多了。 要真是咳嗽，那害死人的机率该多小。而且，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解决，饭店害人的动机是什么。 「你说得对。」李一鸣释然笑笑，不再往这方面想。 「还有问到其他的吗？」 「没了。」李一鸣很无奈：「老员工只让我问他，显然从他嘴里，我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老员工一心一意为饭店着想，丁点端倪都不会让他察觉。 穆子星垂下眉眼，莫名想起她为了拖住程双的一系列行为……唉，啥也没捞着。 李一鸣抽空摸了摸穆子星的头，意有安抚：「别为我伤心啦，我没什么的。」他从没想过穆子星竟会如此为他着想。 「？」穆子星脑袋稍稍偏离，抬头看他，换来李一鸣的温柔一笑。 ……她快疯了。 这都啥跟啥啊，怎么就误会成这样了，她有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吗，怎么比她还要自作多情。 穆子星倏地明白了程双的感受，将心比心……她歪倒在车窗上。这太烦人了，程双嫌弃厌恶她都正常。 第50页 李一鸣见气氛不对劲儿，果断换话题和她聊天解闷。 「子星今天是和程总一起来的？」 「嗯。」 「关于程双这人……子星怎么看。」李一鸣突然问她。 穆子星狐疑瞥他一眼，只觉得他这问题问得怪极了，目前又不太想聊程双：「不想看。」 「好。」李一鸣宠溺笑笑，继续找其他话题，穆子星继续保持着爱搭不理的状态。 直到李一鸣将她送到家门口，穆子星实在忍不住了，再不解释她会疯的：「我真的没有喜欢你。」 「嗯。」 「我有喜欢的人了。」穆子星故意将话说得笃定。 「好。」 「你也不要喜欢我……」穆子星如今怕死了自作多情，抢先解释了：「尽管我这么说有点自作多情，但是真的不要。」 「……我尽量。」 穆子星狐疑瞥他一眼，开门下车：「还是谢谢你送我回家。」 李一鸣挥手和她告别。 **** 睡前，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似的轮流在穆子星的脑子里打转。 她细想新闻那事。 她没记错。当初嫂嫂和她说的很清楚，是程双亲自去找的主编，目的就是为了败坏她的名声。这其中必然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这种误会，可败坏名声…… 知情的她知道程双没有这个目的，可若是不知情……会觉得程双这人心机颇深。 穆子星突然觉得恐怖，却又忍不住回想，她失忆后就对程双充满莫名其妙的敌意，这敌意从何而来？ 是周围的人潜移默化灌输的吗？ 不敢再想，穆子星将被子蒙过头，闷在里头，直至喘不过气来。她踢开被子，对着天花板大口地喘息着。 髮丝凌乱，胸膛起起伏伏，这模样让穆子星又想起另一件事。 静默了会儿，穆子星深吸口气，颤抖着手指往下摸索。仿佛才跑完马拉松，她全身都是汗，颤慄着，咬咬牙又往下探了几分…… 指尖抵着入口处，她顿住。 穆子星紧闭了闭眼，屏息，食指往前轻微一探，又如触电般迅速缩回。 整个人将脑袋彻底埋进软乎的枕头里。 她这是发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现在不检查等着我来检查？ （没开车。小场面，莫慌。） 第26章 第二天下楼吃早饭时，穆子星憔悴的模样惹来了众人的关注。 闻樱先担忧了声：「昨晚没睡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穆子星坐在位置上, 摸摸脸颊, 凝眉：「睡得挺好, 可能是最近有点累吧。」 「你还累？」穆子空控诉了声, 扭头向穆颂勤告状：「昨天她闲着太无聊还打电话来打扰我开会。」 穆颂勤置若罔闻, 只盯着穆子星的脸颊：「是有点差，不然等会儿叫医生来检查下？」 穆子星一口粥差点呛在喉咙里，头摇得像拨浪鼓。哪有这么严重, 不过……有这么明显？她摸着下巴。 脸色差不差她不知道, 但没睡好是真的。 大概是昨晚睡前想的事太不健康，她竟然直接梦到了那些不健康的事。梦中的人其实看不太真切，视线模煳得像是蒙了层纱, 但响在耳边的羞人喘息却很真实，提醒她正与那人做些什么。 恍惚醒来, 一身热汗。 「咦, 你脸怎么红了？」穆子空狐疑看来，穆子星借低头掩饰窘境：「没什么。」 「咦——」他尾音拖得更长。穆子星瞪他一眼，徒劳无功。 穆子空被穆颂勤一看就老实了, 穆颂勤问她：「听说昨天是一鸣送你回来的？」 穆子星错愕抬头, 下意识看向闻樱，果然见她投降似的开口：「我昨天恰好在楼上看到了。」话落, 她还嗔了穆颂勤一眼，似在责怪他多嘴。 穆子星硬着头皮应了：「嗯。」就目前的情况，她不太想在家里提到李一鸣。 显然父母是高兴的：「嗯, 多结交朋友也好。」 「李律师最近那么忙还有空送你回家？」穆子空疑了声，扭头问穆颂勤：「我记得是李一鸣负责至诚的案子吧？」 穆颂勤点头。 穆子星顿时觉得奇怪。虽说这圈子里没有秘密，但也不至于到骊山饭店意外死个人她爸她哥就都在关注的程度。 「至诚的案子……」穆子星迟疑着开口：「有什么特别的吗？」 闻樱若有其事地推推穆颂勤，他笑了下，道：「也没什么。」 「只不过至诚最近正和徐家抢一个政府的项目，眼看着至诚就要得手，却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事，我们都比较感慨罢了。」 「既然是大项目，赔偿家属不就行了？」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谁也不会干吧。 穆颂勤瞭然笑笑，和闻樱对视一眼：「受害者家属似乎是有意为之。她一口咬定是至诚在环境护理方面出了问题，政府的项目对环境方面都很重视，所以……」他递给她一个『你懂』的表情。 徐家，骊山，至诚，项目。 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穆子星脑中勾勒出一个阴谋。她下意识就想到程双，却听穆颂勤开口问她：「看来和一鸣关系挺好？」 她拧眉：「什么？」 「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事都不关心的，现在倒挺……」穆颂勤和闻樱对视，笑声爽朗：「对这些事都挺熟悉的嘛。」 第51页 所以她爸她妈以为她是因为李一鸣才关注这些事？怪不得他俩刚才眼神互动个不停。 「不是他。」穆子星否认，语气难得的认真：「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关心了。」 「好。」闻樱是顺从安抚的语气，仿佛她只是个被戳破心事而恼羞成怒的小女子。 穆子星急了：「是真的。我不喜欢李一鸣，我都和他说清楚了，你们别再误会了，没可能的。」 穆子星一连丢下几句话直接上楼，不顾众人的表情。 这样的她，穆家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闻樱和穆颂勤脸上都有些懵，一致将视线转到穆子空身上，饶是他努力装死，却架不住穆颂勤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穆子空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 穆子空飞快答：「我就知道她最近和一个老闆走得挺近，至于那老闆是谁，我也不知道。」 「老闆？」闻樱和穆颂勤对视一眼，看着楼上的方向。 **** 使小性子算是穆子星逃避的一个策略。 起码她这一闹，她爸她妈就不会再把她和李一鸣硬扯在一起了。她对这点有信心，他们疼她。 穆子星反锁好门，给程双拨了个电话过去。 她决定把她的发现告诉她，直觉告诉她这一系列的事绝对有问题。只是电话响了很久，依旧没人接。 程双盯着桌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指尖夹着笔，右手撑着脑袋，盯着屏幕失神。 穆子星打电话来做什么？ 这几天的魔怔事件已经让程双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必须重视起来。原因就出在穆子星身上，因此她决定，除非必要，她不和穆子星联繫了。 可她这还没决定多久呢，穆子星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不想接，也不能接。 震动戛然而止。 程双松了一口气，手握着笔，在文件末流畅签上自己的名字，一气呵成。被她遗忘在一旁的手机又开始抽风似的震动。 她蹙眉，穆子星搞什么？ 程双极不情愿地接了电话，语气听来极其不耐烦：「说话。」 「……」穆子星万万没想到她是这种语气，瞬间不想说话了。 电话那端安静到只有电流的声音，程双等了会儿，没了耐心：「……不说？」 「十点在翠湖苑见面。」 「为什……」 嘟嘟一阵忙音，程双盯着亮屏的手机，确信她是真的挂了，低骂了声。妈的她这谁惯的脾气？ 压抑着心底那团火，程双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忍不住骂了声。 半小时，是让她飞过去吗？ **** 程双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因穆子星先到，见面地点就定在她家。程双摁下门铃，颓唐靠墙等在门外。 她心想她这是在做什么，随叫随到吗？穆子星之所以能如此蹬鼻子上脸就是因为她给她脸了吧。 门咔哒一声，程双臭着脸出现在穆子星面前，结果穆子星的脸比她还臭。 「你迟到了。」她一板一眼的陈述。 「开会。」程双随口鬼扯个理由。她能来就不错了，还敢和她提迟到？她掉头就走信不信？ 「既然程总那么忙，那我就长话短说吧。」穆子星转身迳自往沙发走，将程双当成透明人。 程双唇紧抿成一条线，跟在穆子星后头。 程双屁.股都还没挨着沙发她就迫不及待开口了：「至诚和徐家在抢政府的一个大项目你知道吗？」 「有听说。」程双压制着燥意。 「徐家要得手了。至诚最近牵扯到一宗关于环境污染的案子，原本是至诚更占上风。」 程双耐心耗光：「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她以为穆子星叫她来是有什么发现。 穆子星瞥她一眼：「在骊山饭店因咯血窒息死去的那个人，就是至诚的员工，是她的家人在将这件事无限量的闹大，强调是至诚的环境护理工作有问题，才导致至诚丢了这个项目。」 「穆小姐这么理解是不是太牵强了？」依着穆子星话里的意思，还有几分徐家赢这项目不光彩的意思吧？ 「李一鸣问过饭店服务员了，死者的桌上有一道她没点过的菜。」穆子星故意将话只说一半，这里面的细节她暂时参不透，她想让程双去向徐洛求证：「骊山饭店是你小姨开的，程总这么聪明，应该不难明白吧？」 徐家为了得到项目，故意借骊山饭店之手害死至诚的员工，进而以环境污染一词彻底占据上风。 程双明白穆子星什么意思，她冷嘲道：「这就是传说中强行解释？」 「信不信由你。」穆子星看她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某些事上，程双就是老顽固。 「好，就当你说得对。」程双宽宏大量的应声：「按穆小姐的意思，是那道菜害死死者的，对吗？」 「嗯。」 「可饭菜没有任何问题。」程双盯着她，眼神极压迫。 「咳嗽咯血窒息而亡，饭菜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对。」程双附和她：「照穆小姐这么说，骊山饭店就已经摆脱了嫌疑。」 穆子星还没理清她的逻辑，程双就已经转到下一话题：「我们再说回至诚和徐家的问题。先前我们已经了解到死者之所以患肺结核就是因为长期在环境污染的地方工作，这就已经证明是至诚企业自身有问题。这次的案例只不过是恰好抖落出来而已，因此，至诚丢项目和徐家有一分一毫的关系吗？」 第52页 至诚确实有问题，但徐家就没问题吗？ 穆子星承认她带了主观偏见去看待这件事。她觉得只要把这所有的事串起来，徐家一定有问题。哪会那么凑巧，巧合堆砌巧合，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程总的观点是不是有失公允呢？」穆子星看向她：「假设骊山饭店的老闆不是徐洛，发生这样的事，程总还能如此据理力争吗？」 程双停顿两秒：「那假设骊山饭店的老闆不是徐洛，穆小姐还会像这样和我争吗？」 她说她偏心徐家，她就说她对徐家有偏见。 摆明了谈不拢。 「既然程总如此不讲道理，那就没啥好谈的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穆子星直接送客。 她不讲道理？ 程双嗤笑出声，附和：「确实没啥好谈的。」 「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要见面呢，现在油费又不是很便宜。」程双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穆子星暗暗咬碎一口牙，盯着门口的位置。怨念这么深就别来啊。 **** 穆子星一整天都处在和程双争执的阴影下。 她又和她吵架了。虽说这是情绪急剧积累下迸发出的产物，但她和程双吵架的次数真的太过频繁，是她能明显意识到的频繁。几乎一见面就吵，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穆子星反覆回想吵架的前因后果。 性格不搭，又互相看不对眼，话不投机，强行凑在一起讲话就只能有这个结果。 她没做错。 想通了，穆子星专心给后脚跟的伤口上药。许是她太大意了，伤口竟隐隐有往炎症发展的趋势，惹得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门开，穆子星抬头一看是穆子空，又低下头专心上药，动作小心翼翼。 穆子空拿着手机气势汹汹问她：「你和林诚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穆子星有些没耐心。她嫌死了他这种语气，简直比程双还程双。 「我听外面有传你和林诚关系匪浅。」穆子空荒唐笑了两声：「你怎么会去向周凯请教吐血身亡的问题，还说有什么倒霉老闆的存在。」 这事不知道被谁抖落出来，搞得有人以为穆子星是为了林诚才去向周凯请教这点，暗自隐射穆子星和林诚的关系不简单。 「……」穆子星手上的动作顿住，伤脑筋地垂下眉眼。直到想好了措辞，她才抬头看向穆子空：「你觉得我看得上林诚？」 她承认，她这话是和程双学的。 原话应该是，你去看看程双，也该知道我看不看得上林诚。 「我就怕你瞎了眼！」穆子空低吼一声。自他发现这老闆的存在开始，穆子星就变得奇怪了，他是真的怕。 穆子空点开他一直紧握在手上的手机，嘴里振振有词：「我今天就要打电话看看这老闆他妈的到底是谁！」 穆子星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的竟然是她的手机。 心勐地一震，她几乎是弹了起来。棉签药水之类的东西乒呤乓啷洒落一地，她完全顾不上，伸长手蹦跳着去夺穆子空手里的手机。 身高加体力优势，穆子空举高了手臂，游刃有余的按下了外放键。 嘟嘟的声音在整个卧室内迴响，游来盪去。 声音听来沉闷又死板，仿佛宣告穆子星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命运。 蹦哒几次后，穆子星彻底放弃了挣扎。没用的，她了解穆子空的脾气，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嘟嘟声戛然而止。 穆子星下意识屏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她，挂了？ 穆子空和她对视一眼，略一歪头，不信邪似的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次被挂得更快。才通，就挂了，似在藉此来说明她有多不想接她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程老闆脾气越来越暴躁其实是为了满足我的恶趣味。 操，我喜欢她？ 第27章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穆子星暗生庆幸。 她头一次觉得程双这脾气怪得真妙。就算她无缘无故挂她电话她都想夸她, 这时机, 掐得太好了。 穆子空不信邪地还要再拨, 被穆子星拽住手臂：「人家摆明了不想接, 你一直打……我不要面子的吗？」 穆子星故意将她塑造成被抛弃的女人, 反正她之前和穆子空提过已经分手，说不定『老闆』事件能就此解决。 「真分手了？」穆子空举着手机问她，还有些茫然。 「不然呢。」穆子星不答反问。不接电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趁穆子空怔忪的空档, 穆子星将手机从他手机夺了过来, 严密塞进口袋里：「就知道瞎胡闹，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想我。」 穆子空被穆子星一数落开始后悔。 他好像太冲动了，要是他已经不喜欢的前女友一直打电话骚扰他, 他肯定烦。莫名给他妹妹塑造了这么一痴缠女的形象，穆子空蔫嗒嗒走上前。 「不然我帮你解释一下？」他想补救。 穆子星瞪他：「还解释什么啊解释。」她都这样了穆子空竟然还想知道那人是谁？ 穆子星弯腰将地上的药水等物捡起来, 穆子空亦步亦趋, 讨好似的陪着她。等归纳齐整，他看穆子星往脚上涂药又慌了。 第53页 「你脚怎么了？」 穆子星装作漫不经心地答：「昨天呗，高跟鞋磨脚, 本来想打电话叫你来接, 你又在开会，还数落我整天闲逛, 没办法啊，我就只能硬撑着走。走着走着就碰上李一鸣了，他顺便就送我回来了。」 穆子星几句话将事情交代清楚, 刻意略过了程双，顺带将形象塑造得楚楚可怜。 穆子空果然心疼了，他蹲下，一脸忧色盯着她：「昨天怎么不早说？」 「我说什么？让你别开会了？」穆子星没好气答。 穆子空手臂往后撑着地板，盘腿一屁.股坐在地上，视线矮穆子星几头，他盯着她上药。 穆子星受不了他这样盯着，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我和林诚……都听谁说的？」莫名其妙还成了小三，当她好欺负是吧？ 「听贺然说的。」穆子空一说到这事也气：「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多少注意点形象，没事去打听林诚的事做什么？」 穆子空说着意识到不对劲儿：「既然你说那老闆不是林诚，那你找周凯打听吐血身亡是为了什么？」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穆子星瘪瘪嘴：「我自己想知道行不行？」 「你说实话。」穆子空表情復又严肃，「真不是林诚？」 「不是不是。」穆子星不耐烦看向他：「都说了几遍了，不是他。也不动脑子想想，我能看上林诚吗？」 穆子空瞅她一眼，呆滞点头。 室内安静几许，穆子星没忍住拿干净的棉签戳他膝盖：「穆子空，我失忆后脾气是不是变暴躁了啊？」她最近似乎很容易被惹恼。 「有吗？」穆子空抬头，一脸要干架的气势：「谁这么说你了？」 「没谁没谁。」穆子星一看他那表情忙否认，只飞快答：「我自己感觉，感觉脾气变差了。」 「还行，和失忆前没什么两样。」 穆子星拧眉陷入困惑。既然如此，难道是她脾气太差的缘故？ 待穆子空出门，穆子星从兜里掏出手机，上头有一条程双发来的未读消息。 「开会。」 这么晚还在开会？简直妙哉。 穆子星一扬眉，勾着唇角回覆：「你忙你忙，以后电话直接挂，千万别客气。」 程双本坐卧在床头看书，床头柜上的手机倏的震动两下，惹来她的注意。她等了两秒，还是拿过了手机。 摁亮屏幕，看了几秒，又放下。程双復拿起书，迟迟没动作。 良久。 她情不自禁啧了一声。这什么女人？ **** 又过了几天。 程双正在办公室听秘书汇报近期工作呢，丁晗突然打来电话。她抬手叫停，示意秘书直接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她看，接通了电话。 「听说了没有，穆子星竟然和林诚有一腿。」 程双下意识蹙眉：「你这哪听来的消息？」她手指翻了一页，盯着上头的字。 「圈子里都在传这事！」 丁晗似乎是嫌程双态度太冷淡了，加重语气：「林诚家那事你总听说了吧，听说是穆子星特意去找医生了解死者情况。你说这穆家和林家哪有关系啊，她犯得上去打听林家的事？再说了，就算有关系，也用不着穆子星亲自出马啊。」 程双明白过来，心情略复杂，淡淡道：「十有八九是假的。」她又翻了一页。 「你怎么知道？」丁晗不甘心问。 程双也不多说，就说一句话：「你觉得穆子星能看得上林诚？」 丁晗琢磨出不对劲儿了。 要说这程双失忆前袒护穆子星她还能理解，可她之前都表现得那么讨厌穆子星了，如今这又是唱哪出？ 「你恢復记忆了？」 「嗯？」程双指尖又翻一页。 「没事。」丁晗随口道：「我以为你之前那么讨厌穆子星，会对这种穆子星的八卦新闻特别感兴趣呢，没想到你看文件看得还是这么认真。」她都听见沙沙的翻页声了。 程双一愣：「假的有什么可感兴趣的。」 「行行行。」丁晗妥协：「我挂啦，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啦，大忙人。」 「等等。」程双叫住她，默了几秒后又道：「算了，挂吧。」 丁晗莫名其妙就被挂了电话。 程双视线还停留在熄屏的手机上。 她觉得她没资格及立场去劝告丁晗别再传播这种不实的消息，开口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不如不说。可不说……她心里这微妙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穆子星效应？ 程双甩甩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文件上头，页数不算少的文件已经被她翻到最后一页了。她定睛一看，上头竟有李一鸣的名字。 她迅速翻回前几页，粗略一看发现这竟是她前几天让助理去调查李一鸣的报告。 通篇看完，程双给穆子星拨了个电话。 **** 两人出发前往干村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穆子星将背上鼓鼓的包扔在后座，系好安全带后问她：「你在电话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程双边开车边答：「嗯。」 「李一鸣根本不是才从国外回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国内，只偶尔才会出国。而且，他呆在国内这些年最常去的一个地方就是干村，很奇怪不是吗？」程双扭头看她。 穆子星点头。 第54页 结合程双在电话里说的，李一鸣当初对蝇子酒的视频有所反应，那就证明他对她小姑和她小叔的事有了解。光想想他要秘密前往的干村和蝇子酒之间的关联……她热血沸腾。 只是…… 穆子星好奇地扭转过头看程双：「你为什么会调查李一鸣？」 「他这么奇怪我难道不应该调查？」 话是这么说，可距蝇子酒事件都过去这么久了，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事。 「李一鸣很难查吗？」穆子星蹙眉问。 「什么。」程双不解。 「你应该是在丁晗的酒宴后就开始查他了吧，现在才查到结果……李一鸣隐藏得够深呢。」穆子星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虽然她的办事能力遭到穆子星的质疑，但是程双更不想让穆子星知道她是前几天看李一鸣不爽才查的他，坦荡承认了：「这就更证明李一鸣这人有问题。」 「嗯，不简单呢。」穆子星附和。 程双微微拧眉。 干村位于晋城的东南方向，开车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车程。碍于地理位置较为偏僻交通不便的缘故，两人选择驱车前往。 一行不知道要多久，穆子星率先和闻樱请好假，只称她要和朋友出去玩几天，让他们别担心她。贸贸然就要和不知名的朋友出去玩，闻樱自然不同意，但她架不住穆子星磨。 穆子星好说歹说才将条件定为每天几个电话报平安。电话是要打的，但每天打几个，谁知道呢。 晚上七点的晋城依旧繁华，路两旁灯火通明的饭店点缀出烟火的气息。 穆子星一想到路上这几个小时，未免太过冗长，怕程双疲惫又逞强，她提议：「如果程总开车开累了的话，就换我来开吧。」 「就几个小时……」程双倏地顿住，僵硬一笑：「穆小姐这是担心出事？」 「大可不必，我车技还是不错的。」 穆子星眯了眯眼，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 她这是好心没好报的典型了吧，程双这人每天都在想什么？ 穆子星不想和她吵架，刻意放柔了语气说出见解：「程总一向喜欢这样恶意揣测别人啊？」 「我有恶意揣测？」程双轻飘飘答。 程双一句话让穆子星差点又炸毛。合着她这意思，她穆子星就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呗？ 穆子星攥了攥拳，努力微笑，提出她一早就想好的对策：「我想程总这一路肯定也不想在这样争吵的氛围中度过，不如我们来约定一下吧。」 「约定什么。」 「据调查，伴侣之间经常使用敬语，吵架的次数显着低于不经常使用敬语的伴侣。既然我们都想在愉快的环境下合作，试行一下？」 穆子星勾唇沖她浅笑：「您觉得如何呢。」 程双不经意间瞥到她的笑，心脏仿佛被人攥了一下，她极力压制，悠悠然回应：「您说了算就好。」 穆子星舒适的往后一靠，暗生感慨，她可能是有什么病吧。她觉得程双要是以后都这么和她说话……那她真的就太舒服了。身心舒畅，简直要飘起来。 车子一路往东南方向行驶，为了习惯敬语政策，穆子星主动找程双聊天。 「关于住宿的问题，程总您有安排吗？需不需要我在网上直接订购当地酒店的房间？」 这个程双确实没安排。 她下意识答：「我等会儿让助理安排。」 话落又觉不对，程双嘴边扯起笑，言笑晏晏地补充：「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了，我打电话让助理安排。」 穆子星眯着眼睛应好。 程双似乎没带蓝牙耳机，用的车载电话。 助理声音一传过来，穆子星就听出这是上次那位领她进会议室的秘书。她对她印象还不错。 「帮我和穆小姐在干村当地的酒店订一下房。」 助理似乎迟疑了下：「……穆小姐吗？」 「对。」 电话很快就被程双挂断，穆子星摸不清助理的迟疑从何而来，听程双极不自然答：「好了。」她这模样简直像是怕助理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穆子星挑了挑眉，不太放在心上。 程双在背地里如何议论她，她一向不关心。反正又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路称得上是聒噪的穆子星然就不讲话了，程双眼神难免分散过去。她耐心等了会儿，头一回不太习惯这安静的环境，开始没话找话。 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出市区，一抬头，皎白的月亮印入眼帘，诺大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如画一般。 程双略生硬的开口：「今晚的月色真美，您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咦，表白？ 程老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第28章 穆子星几乎可以说是呆住了。 她扭头看向程双，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迟疑着问：「程总这话, 什么意思？」 程双意外于她的反应, 不禁反省她是不是说错了话, 復又恢復镇定：「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普通的闲聊, 她这话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成？ 「哦。」穆子星沉默着带过了这一话题。她想，依着程双一贯的作风，她应该不会懂这么委婉又动人的表白方式。 况且, 就算程双是在试探着表白, 她也不想搭理了。自作多情过一次，怎敢还有第二次。 第55页 程双静默着看了她一眼，视线平视前方, 微启唇：「您有意见？」 她这语气，穆子星哪敢有意见哦。 敬语也能让她说出威胁的意思穆子星也是佩服了。她敷衍似的抬头望了望天空, 不走心地感慨了声：「啊, 今晚月夜真美。」 程双嘴里恍若吞了只苍蝇，不言语了。 她那哪是问她对月亮的意见，她那分明是在问她对她的意见。真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装傻充愣还是干嘛。 一路上车还不算多, 道路畅通无阻, 彼此都跟约定好了似的沉默不语，耳边就只有唿唿刮过的风声。这样争锋相对的关系下, 安静竟不会显得突兀。 等两人到达程双助理订好的酒店，时间不多不少恰恰十一点。 程双将车停在大门口的位置，开口：「我去停车, 你去办理入住。」 穆子星点头，安静从后座拿过包，开门下车。 程双视线停留在穆子星背影几秒，敲方向盘的食指停住。她蹙眉，这什么女人。 酒店的停车场不算大，但好在停在那儿的车并不多，程双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停车位。停好车后，程双检查车上是否有遗漏物品，确认无误后才下车往酒店前台走。 一进门她就发觉穆子星有点不对劲儿，她快步走上前。 「怎么了？」程双拿出一贯的气势。 穆子星瞥她一眼：「你助理订的单人间？」这节骨眼上穆子星已经顾不上什么敬语不敬语了。 程双瞅着她的脸色，越发疑惑：「单人间不是很正常？」难不成穆子星还想和她住一间？ 程双顿时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穆小姐住不习惯，可以将房间升级。」 穆子星扭过头去，似是很不耐烦：「你和她说。」 显然她这话是沖前台小姐说的，她立马恭谨向程双解释：「您好，您先前已经预订下本店最后一间单人间，需要现在办理入住吗？」 最后一间？ 程双看了眼穆子星，似乎想通了她那脸色由何而来，她沖前台小姐商量：「就没有其他房间了吗？我可以加钱。」 「没有了呢。」 「那附近还有其他的酒店吗？」这回是穆子星开的口。 「也没有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站在前台小姐的左右，别过头去，无声的僵持。 过了会儿，还是前台小姐先开的口：「如果两位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两位提供相应的洗漱用具。」 这他妈是洗漱用具的问题？这他妈是同床共枕的问题！ 程双余光瞥着穆子星，依旧不言语。谁知道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要是她刚答应下来她就拒绝，她这脸往哪里搁。 穆子星也是同样的想法。 绝对不能长程双的志气灭她的威风，要拒绝也是她来拒绝。 半晌，穆子星脚都快站麻了正想活动一下，倏地听程双开口：「办理入住吧。」 她扭头看向她，程双嘴角勾起弧度：「您愿意吗？」 穆子星盯着她嘴角的笑，头一次觉得敬语政策是如此不靠谱。或者，这从根本上来讲就不适合程双这类人，她这么讲话，她开始想打她了。 穆子星尽量让她离程双远一点：「我先把东西带上去。」 没等一会儿，程双就拿着房卡上来了。她神色淡漠，手里还拎着一套前台小姐所说的洗漱用具。 程双刷卡，穆子星跟在她身后，莫名产生了种她跟她跑出来开房的错觉。她甩了甩脑袋，将这种不着边际的念头抛之脑后。 从酒店大堂的规模来看，穆子星就猜测过房间的环境不会太好。事实也确实如此。 尤其是那张床，单人间的床，今天看起来尤其地窄。 程双四处看了看环境，将空调打开，回头就看见穆子星瞥床的眼神，她问：「穆小姐能将就吗？」 小瞧谁啊。 穆子星悻悻开口：「程总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行。」程双欣然点头，看向浴室的位置：「时间也不早了，我不想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其实听她这话，穆子星特别想问一句在程双看来的有意义的事是指什么，但她忍住了。 「你先去吧。」 「行。」程双信步走向她的包，穆子星自觉转过身去，将背包放在离程双最远的那个角落，搬了张小板凳过去收拾东西。 才将包里水乳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摆正，浴室就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穆子星动作一顿，忍住了回头的冲动，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儿。 收拾完，穆子星又想起睡觉的问题，她回头望了眼那张床，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这么窄，就算彼此刻意不去碰到身体，光是枕边的唿吸声都会很闹人吧？可惜这地方连个像样的沙发都没有，就一张宽大的靠背沙发和一张矮小的沙发凳，怎么睡都觉得委屈。 穆子星四处乱瞥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开了。 人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这样，视线会不自觉去捕捉声源，而她视线一偏，恰好看见程双歪着头从浴室出来的模样。 纵使穆子星将视线移得再快，再刻意地让她自己不去注意，那一幕也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不知是她没带睡衣还是怕晚上睡觉被她占便宜的缘故，程双身上依旧穿着她那略修身的衬衫和略嫌宽松的黑裤子。 第56页 她洗过的头髮还在滴水，搭在颈上的毛巾根本没起多大作用，水珠尽数往肩部以下的发梢聚集，晕湿了胸前那一大块布料。 或许她头髮并没滴那么多水，还存在她没擦干净水就穿上衣服的缘故，穆子星总觉得她衣服湿透了，透到像是要去上演什么湿身诱惑一般。 她移开视线，心莫名跳得很快。 「我去洗澡。」穆子星拿出她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低着头快速往浴室方向走。 中途，程双似乎伸手拦了她一下，但她奇异地往左一拐，逃避开她的碰触。 等穆子星锁上浴室的门，她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没到两秒，门上又传来沉闷的敲门声，她心停跳一拍，扯着细腻的嗓子沖外面喊：「什么。」 「地上有点滑，您小心点。」 是程双一贯的语气语调，但穆子星莫名觉得她这话听来……有些可爱，不知是不是加了『您』的缘故，总之画风透着种诡异的萌感。 「哦。」穆子星沖外头应声。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穆子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将手中团着的衣服放在置物架上，研究了下浴室的构造，这才开始洗澡。 温热的水流密密麻麻砸在她的身上，穆子星闭上眼，脑中全是她即将和程双同床共枕的荒唐感。 真是莫名其妙。她竟然要和程双挤着睡一张床？ 怎么就会那么巧？ 这地方就一间酒店，就一间房，关键这还是单人房。要不是她早知道程双对她没意思，她就该怀疑这是程双有意为之了。 穆子星蓦地想到助理那迟疑的语气，进而联想起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她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 有些可怖的可能。 连等都不愿意多等，穆子星加快洗澡的节奏，赶在最快的时间内走出浴室。 头上蒙着条毛巾，穆子星扶着脑袋趿拉着拖鞋快速走到程双所在的位置，气喘吁吁说道：「我发现一件很严肃的事。」 程双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她。 穆子星毛巾蒙着头，看不大清脸上的表情，程双便只能往下看。 她先是注意到她起起伏伏的胸膛，再到她宽松的t恤下，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她小腿莹润，黏着的几滴水顺熘往下滑，迫使人不得不强行挪开视线。 程双也不想流氓，可她是实在没办法：「穆小姐能不能先把裤子穿上。」 穆子星低头望望自己，差点儿就把衣摆撩起来给她看了：「我穿了啊。」下衣失踪难道不是很正常的穿法？ 穆子星如此理直气壮，倒叫程双不好意思，她总不能强行要求穆子星再在外面套一条裤子，只得挪开视线，问她：「穆小姐发现了什么严肃的事。」 穆子星瞥瞥她，不知道为何，程双眼睛就是不看她的方向。她抿抿唇，飞快答：「我觉得你助理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 见程双看来，穆子星又补充了句：「失忆前那种关系。」 穆子星伸手将头上的毛巾扯掉，宽大衣服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往上提，程双心一惊，无意识又瞥见她内里的黑色短裤，莫名就放了心。 她扭转过身，终于正视她：「怎么讲。」 「她可能误会我们在一起了，上次我去你们公司找你时，你助理对我的态度莫名友好。」不是对陌生人的那种疏离友好，她简直像是把她当成自己人。 「就这？」程双鄙夷了声。 穆子星不满了：「那今天晚上的事还不够说明什么吗？」一提到她，她助理讲电话都迟疑了。 而程双却误以为穆子星是知道了。 她仔细想了想，酒店的停车场根本没什么车，现在又不是旅游的旺季，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干村酒店会住满员，这唯一的单人房来得很蹊跷。 可若是结合穆子星所说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单人房事件是助理有意安排。 可要这么承认，穆子星会不会误以为是她让助理这样安排…… 她抢先开口：「穆小姐该不会以为这是我安排的吧？」故意要和她同床共枕之类。 又来嘲笑她自作多情？ 穆子星低笑两声：「不会。」 「程总睡觉还穿这么多，别将这误会成是我安排的就行。」她淡笑着补充。 作者有话要说：　　请珍惜现在不仅自己穿很多还想让小穆同学穿很多的程老闆。【抱拳】 第29章 穆子星明显是在嘲讽她，可程双久经沙场许久, 早已不将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话放在心上。 她淡笑, 话里尽是对她的恭维：「不会, 穆小姐穿这么性感, 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 和程双相处久了, 她就算是夸她穆子星也能做到波澜不惊。 她低头看看自己，再拧眉看着她，心中只有疑惑：程双这人是不是对性感有什么误解？她这就叫性感了？ 实在难以理解程双的想法, 外加话题明显跑偏, 穆子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她转回刚才的话题：「我还是觉得您的助理可能知道这件事，希望程总能抽空试探一下她。」 又用回敬语策略, 只希望程双能看出她话中的恳切。 程双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说出她的意思：「好。如果我问了, 她确实知道, 你预备怎么办。再如果，她原本不知道，但她又因为这事隐隐猜到了, 你又预备怎么办。」 第57页 穆子星承认她心思没程双缜密, 她从没想过这点，她只觉得有一个人知道她们的过往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没想法, 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穆子星索性破罐破摔，全赖她身上：「她是您助理。」言下之意，程双的事就该由着程双来解决。 破天荒地, 程双无奈笑了下。她五官本就生得灵动，这一笑挥散不少平时积攒的盛气，竟有种春暖花开春风拂面的错觉。 温柔。 穆子星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词，一个和平时的程双完全不搭界的词。 幸好这种错觉很快被程双冰冷的语气给搅散，她嘴角还是那柔柔的笑，却恍若藏了把刀：「您可真会甩锅。」 「……」穆子星沉默以对。 「依我看来，这事不如就这么拖着，过去怎样现在还怎样，反正这样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在你我都不想曝光的前提下，贸贸然去问实在太冒险了。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事要程双做，她不想做，那穆子星还能说什么，她总不能架把刀在程双脖子上强硬逼着她做。 穆子星故意伏小做低状：「您说得对，说得对。」 程双觑她一眼，没再讲话了。 室内復又回到那种『有人在场但是只能听见人喘气』的情况，穆子星转身，抓着毛巾擦着头上的湿发，信步走到浴室去吹干。 程双视线落在她背影上。 因着穆子星持续抬手的动作，衣服的下摆就顺着她的动作荡来荡去。 她是穿了裤子没错，可这竟比她没穿裤子还要来得刺激。那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羽毛在她心尖儿上挠啊挠。痒得不行，她却挠不着，难以疏解那痒意，难受得紧。 程双不自觉抬手揉了揉心口的位置，半晌仍觉徒劳，她疑惑低头，冷然拿开手。嘀咕了声，什么鬼。 浴室传来嗡嗡的响声，程双走向她包所在的位置，从里抽了条黑色长裤出来。 **** 等两人收拾完，时间已经逼近凌晨一点。 穆子星水乳已经抹到第二遍，透过镜子瞥向程双，她依旧坐卧在床头一副认真看手机工作的模样。从她开始收拾她就保持这个姿势，饶是她再不忍心打扰也得开口了。 「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程双抬头，眼底因困意晕染得有些茫然，她眼神懵懂着，连声音都软和了几声：「你好了吗？」 这声音听着是困了吧？ 穆子星诧异看向她，发觉程双眼睛亮晶晶的，一丝困意都没有，她收回疑虑，点头：「睡吧。」 穆子星视死如归地走向那张狭窄的单人床。 能看得出来程双有尽力将大的空间留给她，可依穆子星看，这空间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一个人睡只能翻个身的床，挤两个人那就只能整晚不动弹了。 穆子星小心翼翼将被子掀了个角，提着嗓子说话：「我要上来了。」 「等等。」程双突然开口，穆子星抬脚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就看她从枕头那侧掏出一条黑裤子。 她递给她：「你把裤子穿上。」 穆子星僵在原地几秒，确信她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了。二话不说，她直接一把将衣摆撩起来，小截白皙的腰肢生勐露在外，纤瘦的线条没入裤腰，诱人遐想。 程双都看傻眼了，面前这人还振振有词，语气恼得很：「我穿了裤子的。」 「我知道。」程双心不在焉答着，手固执地往她这方向伸。 穆子星固执地不接，僵持了会儿，程双挫败又无奈的解释：「床太小了，要是……肉碰到肉，会很尴尬。」 穆子星眯了眯眼。 程双说的那种情况她了解。 她也排斥和别人肌肤相贴。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事，她也能像是含羞草般做出某些应急的反应。 可现在这不是没办法的事？难道她以为她愿意？ 穆子星无奈开口：「您就不能忍忍？」程双也不看看眼下这环境，是可以由着她性子挑剔的吗？ 程双从不认为她是多事的人，对穆子星的鄙夷完全不买帐。她手伸得直，意思很明显，不能忍。 不能就不能，谁管你啊。 穆子星不管不顾用力一掀被子，这下直接越过边界掀到程双那头，露出她穿着妥帖的白衣黑裤。她瘪瘪嘴，嗤之以鼻：「又不是没睡过，还矫情上了。」 穆子星泥鳅似得缩进被子里，床榻随着她的动作震颤几下，程双身体跟着动，心完全平静不下来。 良久。 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睡过了？」程双得承认，她声音听起来从没像这么傻过，这简直像是机器发出来的声音，死板极了。 穆子星转身以背对她，用沉默来说明她的态度。 等了会儿，程双自觉躺在她身侧，安静躺了会儿，她想起手上还有条裤子，不带犹豫往外一扔。 「我熄灯了。」 啪的一声，室内全暗。 干村的位置偏僻，窗帘的挡光效果或许不怎么样，但碍于酒店周边的环境本就一片漆黑，室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程双闭着眼睛，睡意全无。 她满脑子都是穆子星的话，像是死机了，大脑完全不能正常运作，只能将她那一句话反覆循环。 『又不是没睡过』，依着双重否定表肯定的情况，再根据她说话的语气语境，那应该是睡过了的意思吧。程双大胆的猜测着。 第58页 穆子星丢完炸.弹就跑，也不管她是死是活。程双手上简直像正捧着她扔来的□□，她那话，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知道她还没睡，可她该说点什么？ 黑暗里，程双睁开了眼睛，等彻底适应了这黑暗，她看向穆子星所在的位置。 「你那边有被子吗？」 无人应答，程双锲而不捨：「空调的温度是不是有点低了，需不需要我去调一下？」 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程双望着天花板所在的方向，几不可闻嘆了口气，淡淡启唇：「你认为沉默是金，还是今晚的康桥。」 「？？？」什么鬼。 穆子星不觉睁开眼，琢磨起程双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默念两遍后，她突地明白过来，脑袋轰的一声。 她无不无聊？有点冷。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程双突然念起诗来，穆子星忍不住转过身去，才平躺下就碰到她的手臂，她下意识往后一缩，板着脸问她：「你想干嘛？」 大晚上的念人家徐志摩的诗？发神经？ 两人若是平躺，肌肤相贴的可能性必然很大。程双动了动，面向她的方向侧躺着，问：「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穆子星装傻充愣。 「睡过的那句。」 「哦，字面意思。」穆子星学着她的语气，冷漠无情。反正程双平时没少这么对她。 程双完全顾不上她语气，她整理语言：「也就是说，我们已经……」 「是的，睡过。」穆子星故意将话说得笃定，黑暗里程双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她愈发理直气壮。 「我要是说没睡过，程总觉得有可能吗？」 程双脸诡异一红。 尽管这么说不好，但就她所看的那些录像来看，不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很大的可能还是她主动的，录像带里的她对穆子星基本就是爱不释手的状态，分开一会儿都不行的那种。 现在看来真是不可思议。 程双清清嗓子：「穆小姐有什么……」 「没有。」程双但凡提到过去，穆子星总能想起她格外排斥的表情，为挽回颜面，她只能抢先表现得比她要强硬：「我无所谓，我已经忘记了。」 程双心一滞，清楚穆子星这话是在拒绝所有的可能，她再做尝试也是徒劳。 可她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可你现在知道发生过这件事，你还能继续装作不知道吗？」 穆子星觉得程双这话问得奇怪：「为什么不能。」 「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反正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不是程总刚才说过的话吗？」 「这两件事的性质不一样。」怎么能混为一谈。 「那沉默是金的意思应该一样吧。」穆子星不等她的回答，逃也似的开口：「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念一首诗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首不行，那我就念两首。 第30章 程双觉得她这一夜都没怎么睡。 大脑一片混沌，连思考都变成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她怎么也理不清她和穆子星的情况, 过去再加上现在, 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怀揣着心事, 就算睡觉也该有几分清醒的大脑, 却死活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将穆子星抱在怀里的了。 睁开眼睛时伴随着一阵头疼, 程双抬手正欲敲敲钝痛的脑袋，手下触感却软乎乎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勐地睁开眼。 眼睛好半晌才聚焦, 她看清面前眉心微蹙的穆子星, 懵了几秒，视线落及到她手的位置。 她正扶着穆子星的腰，准备说来, 应该是抱。 两人面对面躺着，她一只手被穆子星枕在头下, 另一只手就这么揽着她, 亲密无间的姿势。 而穆子星的腿也强势挤进她双腿间，她双腿微曲，黑色长裤遮盖不及的脚踝感受着穆子星小腿处的温热。所谓的肉贴着肉……似乎也没她想的那么尴尬。 僵硬着挺了会儿, 腿有些麻了。 程双不安动了动腿, 脚趾头不慎划过穆子星的脚背，她极力忽略那嫩滑的触感, 紧张看向穆子星。 没醒。她眉头还蹙着。嘴唇上下翕动，她极小声地嘀咕了声什么，背过身去。 程双舒一口气, 下意识模仿着她的嘴型。 又又。是啥 没等她琢磨清楚，眼睛一凝，手臂已经快于大脑抢先一步去捞即将掉下床去的穆子星。 她动作迅速，在晃眼之间……搂住了人！ 程双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却莫名松了口气。她思绪逐渐回笼，触感也恍若才甦醒般，手肘下软绵绵的。 胸……胸？ 她手掌还被穆子星压在身下，随着她往外拔的动作，手臂与她身前更紧密的贴合。 程双觉得她可能做了无用功。为了避免弄醒穆子星，她刻意将动作放得一轻再轻，这就造成她手掌迟迟没撤离，手臂却磨来蹭去，简直像是故意占她便宜。 难堪得很。 程双双颊染上薄红，难为情地闭了闭眼，只奢求穆子星还没被她折腾醒。她下了决心，正要使力，手臂却突然搭上了一温软的物体。 她心跟着颤了几颤。 无尽的沉默，是连尴尬都能烟消云散的场面。程双完全忘了她刚才要做什么，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第59页 ……像这样被抓现行，只会让穆子星以为她在性骚扰她吧？还解释什么，认栽吧。 温软的手掌轻往上一拿，她手臂被抬起来，程双莫名有种被起重机吊起来的错觉，而她就是那即将被扔掉的垃圾。 「过界了。」许是初醒的缘故，她声音很软，又带着些恼意，又低又哑，听来颇有质感。 手确实是被扔开了，动作却没她想的那样粗暴。程双以为她的手会像色鬼一样被穆子星丢开，结果是丢完她就没动静了。 渐渐的，程双能正常思考了。 穆子星应该是还没睡醒吧？她只觉得是她吵着她睡觉了，并没觉得她在占她便宜。尽管她也不是故意。 程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下床，不敢再停留。 同时，穆子星缓缓睁开眼。 **** 因早上的事，程双面对穆子星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做贼心虚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尽管这贼是被迫做的，但做了就是做了，她眼神总不自觉追随穆子星的身影，别说嘆气，她就算是蹙眉程双也得紧张上几分。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别人眼色看得如此心甘情愿。 等穆子星收拾好，程双佯装随意走上前，语气微不耐：「可以出门了吗？」 她想过了，她要是态度太谄媚，穆子星肯定会有所察觉。还不如当做没事发生，反正她也不知道。 穆子星抬眼瞥她，程双莫名有种要被她看穿的错觉，紧接着她漠然点头：「走吧。」 干村算是晋城后起的一个旅游村。 与大多数旅游村相同，这里藉助当地独有的古镇村落景观，打出『中国第一村』的称号，吸引着大批外地的不明真相游客。 盛极一时。 而衰败的原因也与大多数旅游村类似。盲目接待大批量的游客，被眼前的暴利蒙蔽了双眼，目光短浅。业绩每况愈下，以致造成现在这荒凉的光景。 程双和穆子星是晚上到的，乌漆墨黑一路什么也没看清，听酒店前台小姐那意思还以为这地方颇受欢迎。等白天一出门，彻底傻眼。 放眼望去，百米之内走动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种情况下酒店可能满员？ 这事程双理亏，她开口解释：「看来助理可能真知道。」 穆子星闻言莞尔，回眸一笑：「也不一定，可能这酒店就住着那么多人呢，还是先别打草惊蛇了。」 这体贴得简直不像她。 程双心一凛，端详她几秒，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随便找了家小店吃早饭，都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 吃过饭穆子星起身去结帐，程双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付完钱，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好了吗？」穆子星扭头问她。 程双点头。 出门就是一条还算古朴的青石板小路，石板有些坑洼，瞧着却不太自然，有种人为刻意塑造的古感。两旁是翻修过的古屋，墙壁呈灰白色，装饰简洁，排列规整。 低跟皮鞋踩在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在小巷中盪起回音，绕耳不绝。 两人沉默着走过这条小巷，视野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个小型的圆形广场，灰朴的地砖聚拢又分散。而广场的前方是一幢类似于祠堂的建筑，青砖灰瓦，白灰沟缝，色调素雅，古朴又典雅，与这古村落相得益彰。 穆子星觉得她是真的看够了，看向程双：「什么时候开始调查？」 「这不是一直在调查？」 穆子星眉头一拧，停下脚步，看向她，语气荒唐：「漫无目的的调查？」 「不然你以为？」 穆子星笑了声，是特别无语的那种笑，她极力克制着情绪：「这不像程总的作风啊。」 不想吵架，她用起敬语：「您加事不是一向做好万全准备才开始的吗？」 两人都或多或少地注意到，敬语用在某种语境下，嘲讽的意思只会更重。非但达不成原本的目的，还会激化情绪。 幸好程双明白她意思，没太放在心上，不以为然笑笑：「谁说的。」 「我以为的。」穆子星说得理直气壮：「看来我还是高估您了。」这话听来就有些尖锐了。 「让穆小姐失望了。」程双勾唇，歉然一笑：「关于李一鸣这事，我拿到手的资料就那么多，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能自己查。」 「这样冒失地让穆小姐跟着我四处乱跑，着实受累了。」程双将语气放得诚恳：「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总不能打电话去问李一鸣他三番五次跑来这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然也不存在调查一说了。」 「您说得对。」穆子星笑笑：「那开始吧。」 程双停顿了下，随即快步跟上她，启唇：「这地方景色也不差，穆小姐若是不情愿像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跑，勉强当做旅游也行得通。」 来这样的地方旅游？她吃饱了撑的？ 穆子星忍着没说这句话，扯起她嘴角一贯的优雅弧度：「您说得都对。」 程双觉得穆子星这女人奇怪得很。她表情极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有些委屈的模样，可她平时该怼就怼该说就说完全不耽误，她忍什么了？ 怪事。 两人就这样查了一天毫无收穫。无头苍蝇，撞得伤痕累累。 第60页 心累，外加身累，回到酒店的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情绪像是积攒在充满气的气球里，气氛压抑极了，一碰就要炸的状态，说话做事都极需要小心翼翼。 尤其是穆子星。 程双觉得她简直惹不起她。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哪里惹着她了。 她一向不擅长处理这些情绪纠葛，习惯性直来直去，她打算摊明了说。 深夜，睡觉前夕。 程双抓着手机看了会儿，想好措辞，走向正坐在靠背沙发那儿的穆子星。 程双将沙发凳搬来坐着，看她：「你是不是恢復记忆了？」 穆子星拧眉：「什么。」 「今天早上，我听见你喊了一个人的名字。」程双看着她的脸色开口：「又又。」 「我原本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但我今天仔细想想，我之前看的那些录像带里，你以前似乎喜欢喊我程又又。」 穆子星连表情都未变，程双继续往下讲：「如果你现在对我所有的愤怒，都来源于你已经恢復记忆而我没有恢復，那我接受。」 相爱的人，同时忘记还好，若是一人忘记一人却还记得，那就太残酷了。 程双觉得穆子星做什么都情有可原。 理想中的表情没在穆子星脸上出现，她表情反倒更冷，脸色黑了几分。 她那种极力强忍着什么的感觉又出来了。 「既然程总开口了，那我也把事情说清楚吧。」穆子星话里有几分释然：「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你是在试探，还是玩弄？」 「你既然连徐志摩的诗都能念得朗朗上口，『今晚月色真美』的梗却不知道，这说不过去吧？」 她一连几句话程双没一句听得懂，却意识到事情比她想得严重许多，程双看向她：「穆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误会。」穆子星笑笑：「你三番五次露出你对过去很在意的表情，却又同时表现出极其反感那段过去的行为，你这么矛盾，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双不否认穆子星说的是事实，因为她对过去的态度确实很矛盾。她受过去的羁绊，想要极力挣脱，却又不自觉迷足深陷。 被看穿，尤其对象还是穆子星，程双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想法，违心道：「你误会了。」 「你把今天早上的事情解释清我就没有误会。」穆子星冷声开口。 她果然知道。 意外的，程双对这结果也没有太吃惊。 她只觉得她这样那样过了，穆子星没醒才是怪了。她闭口不提这事，大概是顾及到双方的颜面吧，毕竟当时的场面和气氛都太尴尬。 「早上醒来，你在我怀里，枕着我的手臂，我想抽出手，你似乎有些醒了，往床沿翻身。眼看着你要掉下去，我不可能不救……」说到这儿，程双停顿了下：「至于……不小心摸到胸那事，完全是意外，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吵醒你。」 「所以程总就磨磨蹭蹭这么久？」 穆子星语气咄咄逼人，程双深知这误会解释不清了，索性破罐破摔：「如果穆小姐要这么想我，随意。」她有责任，她逃不掉，就当买个教训。 「我没想这么想你。」穆子星凛然一笑：「说实话，一开始我对和你谈过恋爱这事还挺排斥的，如今我不也能和平和你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睡都睡过了，我勉强也可以把这当做是失忆前发生的事，反正都一样。」 穆子星看向她：「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程双没想到穆子星的想法竟然这样……奇特，她愣了愣：「我盘算什么了？」 「你是想让我喜欢上你，还是想让我误会你还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呀呀，今天垃圾作者发工资啦，给你们发红包哇。 第31章 「我什么都不想。」程双直视着穆子星的眼神，诚恳开口：「如果我无意中有做什么让穆小姐误会的事, 我道歉。」 穆子星早已习惯程双这套说辞, 不为所动。 她总是这样, 暧昧, 否认, 解释，道歉；再暧昧，再否认, 再解释, 再道歉。她说不腻，她都要听腻了。 程双不知道穆子星已经给她打上这样的标籤，依旧追究早晨那事：「你真的没恢復记忆吗？」 瞧瞧, 她又来了。 穆子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是否恢復记忆就有那么重要？」 「难道不重要？」程双凝眉，神情显得她似乎对那段过去很是看重。 穆子星最见不得她这暧昧的态度, 索性将话给讲死了：「我失忆也不过是把你给忘了, 其他都不影响，有什么重要的。如今我们这样不是很好，有什么一定要恢復记忆的理由吗？」 不可否认, 穆子星这话没说错, 可程双听着心里真不是滋味。她就知道穆子星比她绝情。什么叫不过是把她忘了？她就这么看得开？忘了就是忘了？ 「还是说，程总觉得等到我们恢復记忆的那天, 还能重修于好？」穆子星瘪瘪嘴，又撒一把盐：「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太现实吧。」 以前有多喜欢程双她不知道, 她忘了，她只知道她就算恢復记忆也不会再和程双在一起。 程双这人，是真的烦。 或许以前的她是被程双的色相迷惑住了，才爱得那样死去活来。如今一看，失忆反倒是好事，能叫她看清一个人。程双和她，根本就不适合做情侣。 第61页 程双曾经有想过若是恢復记忆，她和穆子星会怎么样。 她当时没想到答案。她只觉得若是还喜欢那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算了，好聚好散。 穆子星的话钉死了所有可能。不会在一起的，没爱了，她不可能喜欢她了。 程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还没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程度，或许她也没她想得那么重视那段过去。 她还能玩笑似得问：「穆小姐就这么讨厌我？」 「程总不也一样。」论讨厌，穆子星觉得还是程双更讨厌她。毕竟她还能平心静气和程双说话，程双却是句句都在嘲讽她了。 「我没有讨厌你。」程双不自觉说出心里话，似乎也没她想的那么为难，她疑惑挑了下眉：「某些时候，不自觉就针对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穆子星冷静指出：「这就是讨厌。」 程双坦然承认：「好吧，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有一点。毕竟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僵，我不可能觉得穆小姐是……可爱的女孩子。」程双在解释。 意外的坦诚，穆子星抬眼看她，发现程双也正盯着她瞧：「几次相处下来，发现穆小姐也没我想得那么糟。」虽然有时候不可理喻了些，但这话程双肯定不会在这时候说。 「我并不讨厌你。」程双又补充了句。 她不讨厌她。穆子星说不清她听到这话具体是什么感觉，这极像是眼前被蒙上了一层布，该往哪儿走，她完全不知道了。 她一直都以为程双讨厌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自然也讨厌她。她这一不讨厌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无所适从。 「那为什么我们一见面就会吵架？」 穆子星都忘记她之前还在强硬说着不可能，问出她这些天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我问过我哥了，他说我脾气没怎么变，我们谈恋爱也总不可能一直像这样吵架，所以……」 问题出在程双身上，她只可能讨厌她。 程双换了种问法：「穆小姐喜欢我吗？」 穆子星就算不表态程双也能知道答案，她释然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真没错，穆小姐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无条件容忍我的性格呢。」 同理，穆子星在她这儿也是如此。喜欢就是可爱，不喜欢就是做作。 不爱了，狗屁都不是。 见穆子星明显有所触动，程双趁机又把她误会的那几个点解释清楚，穆子星迟缓着点头。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穆子星再揪着某些事不放就不像她了。 毕竟还要合作的。场面话总是要说的。 她握手言和：「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挺欣赏程总的办事手段。」 「我也挺欣赏穆小姐的直爽性格。」程双顺杆往上爬。 「做朋友吧。」 「可以。」 室内诡异得沉默着，气氛却不像往常，毕竟这时候从内到外透露着和谐的气息。 一派祥和。 **** 或许是昨晚的坦诚相待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解释清了误会，穆子星也就顺理成章摒弃了对程双的偏见。 看她，果真就更顺眼了。 第二天还是要出门瞎逛，只在出门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这回穆子星收拾得比程双更快。 她都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许久，程双却还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目测是在换衣服，快二十分钟。 穆子星看了眼时间，怕出什么意外，耐心上前敲门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程双应完，一分钟内就出来了。 穆子星难免将视线落及到程双身上，她衣着整齐，上衣纽扣扣得一丝不苟，衬衫衣摆严实压进黑色裤腰内，瞧着干净又利落。 那有什么理由待这么久？ 穆子星瞧着瞧着就瞧出不对劲儿了。 她手指着程双裤缝的位置：「你这儿有点脏……」等等，程双身上这条好像是昨天穿过的裤子。怕她尴尬，穆子星立马不说话了。 程双静默两秒，懊恼道：「穆小姐还有多余的换洗衣服吗？」 程双是真的没办法了。 她出门一向不喜欢带太多的东西，反正缺啥直接花钱买就是了，她原打算是就带两身换洗衣物，若是不够用直接就在当地买。 可她万万没想到才第二天就没裤子换了。 睡觉穿了一条，那天晚上又给穆子星递了一条，这就直接浪费了两条。她和穆子星又都不洗衣服，穿过的脏的程双都不可能再穿的，这也就造成她大早上没衣服换的情况。 之所以在浴室纠结那么久，就是纠结要不要将已经被她扔在角落，还沾水带灰的裤子，咬咬牙穿上。 好不容易在穆子星的催促下，她下定决心要穿上，一出门竟然还要被她戳穿。 程双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穆子星很快明白过来，仔细一回想，有了主意：「我那儿还有一条裙子，程总穿不穿？」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穿。」程双答。 穆子星转过身去拿，边拿还边嘀咕，似是在给程双做心理建设：「就裙子颜色比较嫩，还挺少女系的，程总要是不喜欢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这么说着，穆子星已经将她从包里取出来的裙子递到程双眼前。 颜色是亮黄色，吊带的娃娃裙，下摆带点蓬松的效果，还有些细微的褶皱，穿起来特别少女。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和程双一贯的穿衣风格极其不匹配。 第62页 程双略为难看着那亮黄，她是真没穿过这么打眼的颜色，穆子星手往里缩了缩：「如果程总不愿意的话……」 也没得挑了。 程双视死如归接过那亮黄的物件：「穆小姐再等我一会儿。」 眼看着程双进了浴室，穆子星竟莫名有几分期待。 其实她给她拿这条裙子没别的意思，她也没其他的衣服了，这条裙子她本来打算做睡裙的。可和程双睡一张床的话，穿裙子不是特别不方便嘛，她就换了裤子，这裙子就被搁置了。 之所以期待，只因为她想起程双那誓死不露连睡觉都要裹得严严实实的保守作风。 这裙子虽然不露，但也绝对不保守。起码胳膊腿儿什么的都露在外面了。程双不是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少女萌系嘛，那就给她试试。 穆子星等在外面这几分钟竟然觉得时间格外的漫长，她有些急，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程双穿那裙子的模样。 猴急猴急的，这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穆子星觉得她这样不行。 她转身走到沙发那儿，装模作样拿起手机，想要看看上头有没有什么未读消息。 咔哒一声门响，穆子星的视线飞快挪了过去。 程双低着头，散开的头髮遮住她的脸颊，以及肩上些许裸.露在外的肌肤。精緻的锁骨连着肩线，有些迷人。 裙摆大概在膝上十公分的位置，她一双腿很直，也很白，这双腿似乎是头一回见到外面的世界，还显得有些拘谨。 终于，她抬头，穆子星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有些想笑，生生的忍住了。她敢保证她要是笑出声程双绝对头也不回地回去换那身脏衣服。 不就是穿条裙子，有必要这么视死如归地像要去炸碉堡吗？ 穆子星忍住心中的哈哈大笑，平静问：「出门吗？」再不出门她就憋不住了。 程双点头。 她暗琢磨着，既然穆子星没表态的话，那应该是不奇怪吧。 她跟在她后头，穆子星走得有些快，她跟得有些急。齐肩的头髮全随着风飘到身后去，脖子一片光秃秃的。她停下，将头髮往前拨了拨，直到勉强遮住露在外的锁骨，这才继续往前走。 穆子星难得发现程双的可爱之处，一路上心情好得不得了。 就算程双带着她四处瞎逛，她也一点怨言都没有。 说实话，她光是看着程双穿那裙子四处奔走的身影，就啥脾气都没了。 太他妈可爱了，尤其是配上程双『嫌弃却又不得不接受』的表情。 要想程双这人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这时候却穿着少女系的小裙子搁她跟前晃悠，她能不开心吗？ 走了大概一小时，程双是真忍不了了，她开口：「不如我们先找找附近有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不调查了吗？」穆子星故意问。 「查，但我穿着这衣服有点不方便。」程双找着藉口：「这颜色太引人注目了。」 「其实说实话，程总穿这条裙子还蛮好看的，要是程总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了。」 程双努力辨认穆子星话里的取笑成分，她道：「不必了。」 程双四处看了看：「我还是先去找找哪里有卖衣服。穆小姐要是不想浪费时间可以先四处走走看看，我们电话联繫。」 穆子星深知能穿这么久对程双而言已是不易，她点头：「好。」 和程双背对而行，穆子星也终于忍不住抿了唇。 哈哈哈哈。 **** 等到程双买完衣服打电话想要联繫穆子星，才通，她直接就将电话给挂了。 疑惑之时，她又收到穆子星发来的消息。 「有发现，就在祠堂的后头，快来！」 程双不再停留，凭着她对这地方的记忆，顺利找到祠堂后头的位置，也发现了穆子星的身影。 她似乎……正偷窥着什么。 李一鸣来了？ 程双快步走上前，跟在她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她，「有什么发现？」 穆子星一看程双来了，忙将自己的优越位置让给程双：「你看那人是谁。」她话里藏着几分欣喜，像是真有发现。 程双瞥了眼她，好奇凑上前去看，等看清来人，心一沉。 徐洛。 程双嘀咕了声：「我小姨怎么在这儿？」说着，她就要往祠堂的正门方向走。 穆子星拉住她：「你去干嘛？」 「我去问问她，她怎么会来这儿。」 「你觉得她会回答你？而且，她要是问你，你怎么答。」穆子星盯着她，没好气道：「你难道说你是来调查你小叔的事，无意间竟然发现她，觉得她有点可疑……」 程双蹙眉，打断她：「她有什么可疑。」 「她出现在这地方还不够可疑？」穆子星真是服了她了。 「难道出现在这地方的人都有可疑？」程双一笑，也是服了她的表情：「她可能只是来旅游的。」 「来这种鬼地方旅游？」 穆子星嗤之以鼻，上次累加这次的委屈一併喷发出来：「程双你就是偏心。李一鸣随便一份材料就能把你忽悠到这地方来，徐洛都送上门了，你还觉得她没有可疑……程双你的脑子呢。」穆子星实在忍不住了。 「穆小姐是不是太武断了呢？仅凭她出现在这地方，就认定她可疑吗？」程双想着两人好不容易的和平相处，努力和颜悦色。 第63页 「李一鸣没出现你都觉得他可疑呢。」 「……瞧穆小姐这意思，是我误会李一鸣了？」见她提起李一鸣，程双嘴边全是嘲讽的笑：「也是，毕竟穆小姐和李一鸣正打得火热，李一鸣如果是坏人，穆小姐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 穆子星忍了又忍，深唿吸几次，终究没忍住：「程双你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只活一天程又又。 别期待恢復记忆了。程双搞了这么多事，你们觉得两人一旦恢復记忆，穆子星能轻易饶得了程双？ 哈哈哈哈哈还有火葬场要爬呢。 第32章 再次和穆子星闹了个不欢而散。或许是习惯了吧，程双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唯一有感觉的大概就是穆子星又在疏远她了。 很明显, 自争执过后, 穆子星先是不告而别, 再是单方面断绝所有与她的联繫, 消息不回, 电话不接……她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她就真是她所说的没脑子了。 没脑子这个词，程双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听到。寻常人夸她, 要么年轻有为, 要么机智过人，没脑子真的…… 就因为她维护她小姨？ 不否认，徐洛连续两次无故掺和进这些焦点纠纷事件确实可疑了些, 但凭什么就能笃定她就是可疑呢。 穆子星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就显得她特别胡搅蛮缠吗？ 要说带个人情绪的话，穆子星如此针对她小姨也是带了个人情绪吧。 退一万步讲, 穆子星和徐洛唯一的牵扯也只是当年那些事, 她甚至连当事人都不是。程双觉得她会如此，只是她在为她那小姑穆颂吟抱不平而已。 当然，摒弃掉个人观点, 程双也不会选择盲目相信。 毕竟这两件事实在太巧合了。要说徐洛完全无关, 她肯定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所以她打算直接去问徐洛，关于骊山饭店, 关于干村。 程双在去之前特意看了下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她前几天给穆子星发的消息依旧没人回。 「穆小姐的裙子还在我这儿，什么时候来拿？」 程双望着办公室角落的白色纸袋，掐灭了手机屏幕。 真不知道是谁惯的脾气, 连句话都不知道回，要就要，不要她就拿去扔掉。偏偏一声不吭。 她至于这么生气？ 程双再看了几眼那纸袋，正谋划要不要顺手拿去扔掉，助理拿着白色的信封敲门进来。 「程总，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谁寄来的？」程双视线还焦灼在那纸袋子上。 不然拿去扔掉算了，反正绝情的穆子星不会再搭理她了，又怎么会为了一条裙子破例。她敢说她就算是烧了，穆子星估计都不会说什么。 「信件上没有署名。」助理将信封翻来覆去看了看，递给她，程双随手往桌上一指：「扔桌上。」 程双看着那个纸袋子依旧觉得碍眼，她蹲在浴室的地上辛苦搓衣服的一幕幕浮上心头，程双不甘指着那袋子：「等会儿去扔垃圾吗？」 「啊？」助理愣了一秒，随即道：「扔。」即使没有垃圾，创造垃圾也要扔。 「帮我把那个扔掉。」 助理循着程双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些疑惑，但是她没敢问。 这几天汇报工作，程总时不时就盯着角落这个袋子看，时不时还低头看眼手机，表情还挺耐人寻味的。她原以为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结果现在竟然要拿去扔掉，看来…… 「好。」助理点头。 程双放宽心，在临出门前，又特地再叮嘱了声：「一定要扔啊。」 做程双助理时间也不短了，她很清楚程双交代事情不会交代两次的习惯，她立马将扔袋子的事列入最紧急事件那一列，应声：「知道。」等程双一出门她就去扔。 「辛苦。」程双答完，不带留恋出门。 **** 程双和徐洛约好在骊山饭店一起吃午饭。 她想好了，她先借着骊山饭店的契机打听至诚的案子，再旁敲侧击问问她只身前往干村的事。 正斟酌着措辞，程双又挫败地停下。她觉得她真的被穆子星影响了，她竟然开始怀疑她小姨。 两件事，虽说她小姨出现的时机都很巧妙，但这却是全然无关的两件事。 就算徐家为了得到政府那项目耍了些手段，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常年在这圈子里头混，也没谁是清清白白的。 骊山饭店真有隐情，也不能直接断定她和干村有什么关联。何况，干村那儿还没出事呢，她也只是凑巧出现在那儿而已。 程双是十一点左右到的饭店。 那时徐洛正在处理饭店的一桩突发事件，她忙得脚不停歇还想着要好好招唿她。许是她察觉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领着程双到内里的包厢坐着，歉疚赔笑几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程双对她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会有所谓被怠慢的感觉。任何时候，工作为重，她也是如此。 百无聊赖，程双又拿起手机。 意外的，她收到了穆子星发来的消息。 「扔掉吧。」 程双一挑眉，深知她现在打电话过去穆子星必然不会接，她还知道给她回简讯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程双敲着字：「那怎么行。若是穆小姐嫌弃这是我穿过的，我可以给穆小姐买一条新的。」 第64页 穆子星觉得她好烦：「说了扔掉，墨迹什么。」 她墨迹？ 程双嗤笑了声：「不好意思我向来没有随便扔人东西的习惯，穆小姐想扔自己来扔。」 「那就给你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穆小姐不知道？」 穆子星觉得她是真的烦，一个电话拨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时候来拿？」 「说了我不要了，你扔掉烧掉都随你便。」 程双顾若罔闻：「什么时候？」 僵持了会儿，穆子星挫败的开口：「明天行吗？」 「可以。」 程双直截了当挂断电话，穆子星盯着突然亮屏的屏幕，又咬碎一口牙。 妈的她时间地点又不说，到时候又得联繫她。 程双这边挂断电话后，又飞快给助理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自然不像是她打穆子星的电话还要怀疑会不会有人接，惯例响三声后，电话接通了。 「程总？」 「……袋子扔了没有？」 助理大脑试图揣摩程双话里的意思，嘴唇却没太经思考已经把实话说了出来：「扔了。」 「扔在哪了？」程双平心静气问。 饶是程双语气再镇定助理也能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儿，不敢说可能正在被垃圾车拉走，她只道：「我可以找到。」 「垃圾桶？」程双极轻地反问了声。 「我去捡回来。」 「辛苦……」话未落，程双勐地察觉到电话那端助理的紧迫感，一瞬间回过神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就为了见穆子星一面？发神经吧？ 「捡不回来就算了，扔了就扔了。」程双努力和颜悦色。 可助理哪敢信程双这时说的话，答得飞快：「是，程总。」快点挂电话吧，她还等着去翻垃圾桶呢。 「挂了。」 程双将电话挂断，再度陷入一种迷茫的状态。她一直都觉得穆子星对她没什么影响，可事实……不是这样吗？ 还没等程双纠结出一个结果，徐洛已经推门而入。她怨怼似的道：「等久了吧？没想到临时出这么一个事耽误了这么久。」 徐洛身穿白色连衣裙，裙摆间的褶皱随着她的走动，款款生莲。她很喜欢笑，有些少女的小习惯，爱撅嘴，爱凝眉，年龄又摆在这儿，岁月积淀下来的气质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有活力。 「没事。」 「饿不饿？我们边吃边聊？」徐洛问她，拍了拍手，外头鱼贯进入不少的服务员。他们纷纷将手上端着的特色菜放在桌上，瞬间将整张桌子填满。 「都是些新菜，尝尝看哪些喜欢，就当帮我试试菜了。」徐洛给她挖了勺菠萝咕咾肉放在她小碟子前。 程双没由来地又想起穆子星，她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点头评价：「太甜了。」 「甜吗？」徐洛诧异看来，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还行啊。」 徐洛很快又道：「不过既然小双说甜，那这道菜就不要了。」 「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嘛，留着也行。」程双有些堂皇。 「不行。我这可是按照你平时的口味给厨师写的单子，他竟然做不出你喜欢的口味，你说我留着他有什么用。」 「我？」 「嗯。」徐洛点头：「要不是我不会做菜，我就自己做菜给你吃了。唉，要怪还是怪你妈妈走得太早，我们小双……」 徐洛的话戛然而止，只用略心疼的眼神看着她，程双笑了笑：「没事的小姨，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了。」 徐洛笑了笑：「也是。」 两人边吃边聊，程双时刻不忘她这来这儿的任务，待时机差不多了，她问：「小姨这家饭店开得真不错，我前段日子还来这儿吃饭了呢。」 「和穆子星嘛，我知道。」她无奈嗔了眼她。 程双一怔，她一直都觉得她小姨和她妈妈长得极像，眉眼间的风情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很多时候她都能从她身上找到她妈妈的影子。 她刻意不去这样想，毕竟是两个人。 「嗯。」程双点头：「前段时间发生的命案处理好了吗？」 「嗯？」徐洛抬头看她。 「就是和至诚公司相关的那件事。」程双低头在吃，可眼睛却不忘观察徐洛的神色。 徐洛诧异地提及：「这里发生的命案怎么会和至诚公司相关？」 「小姨，我都知道了。」程双无奈，却努力将语气放得诚恳：「虽然死者是至诚的员工，很大程度上是至诚本身出了问题，但在那个节骨眼上，这一切不是很明显吗？」 或许她早有怀疑吧，说出口的那一刻觉得连问都不需要问了。 穆子星，挺敏锐的。 徐洛很快就束手就擒了：「那小双你问我这些事，是想知道什么。」 「徐家得到政府的那个项目，有没有动过手脚？」 徐洛深深的凝了她一眼，程双迫使她不去看她的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一桌菜上。良久，徐洛开口：「有。」 「怎么动的？」 「你确定要知道吗？」徐洛看她，程双点头。 徐洛沉吟了会儿，似在斟酌措辞：「那女人是我们店里的老顾客，她经常点一些海鲜类的食物吃，吃完还勐咳嗽，带血得咳，撕心裂肺的。员工怕出事，把这事告诉了我。」 第65页 「……然后你发现她是至诚的员工？」 「差不多吧。」徐洛点头，「爸爸那段时间因为政府那个案子忙的焦头烂额，你也知道政府的案子都比较看重环保这方面，要是这时候至诚出来一个比较轰动的事……」 「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们饭店绝对没有故意害她，你应该知道她已经是肺结核晚期了，没剩多少时间。」徐洛急忙补充。 程双点头。所以这一切算是人为的偶然吗？ 「家属那边，有刻意在闹大吗？」 「嗯。」徐洛掩面，浓浓的愧疚声传来：「她家属那边，为了弥补，我们给足了赔偿，不过……说到底还是小姨没用啊，我帮不了爸爸，就只能採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她明显话里有话，程双拧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爸爸前段时候去检查身体了，情况不太乐观。」徐洛抬眼，眼眶微红：「你知道我一向没有做生意的那根筋，姐姐死后，爸爸就只想让我早点成婚，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继承他的公司。可合适的人又哪是那么容易找的呢……他一个人支撑到现在，还是太累了吧。」 「你应该能猜到，前段时间我们说要把姐姐的股份给你就是因为这个。我们还是希望小双能成为我们徐家的一份子，将来等爸爸百年以后，这一切也能顺理成章给小双。反正我有这个饭店养活，也够了。」 「……这怎么行。」 「行的。」徐洛笑着道：「我和爸爸要是连小双都信不过，那我们还能相信谁。」 虽然徐洛极力在将话题往轻松的方向上拐，程双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正朝她喷涌袭来。偏偏她此时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只能强行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别说这种丧气话了，改天我去看看外公。」 徐洛笑着道：「爸爸知道你专程去看他肯定会特别高兴。」 程双回以一笑，心上却压着块石头，笑意无法深达眼底。 **** 吃过饭，程双没多做停留，直接以有事在身为由从骊山饭店回了新礼制料总部。 心惴惴的，依旧不安。 或许是小姨和她说的内容都太负面太沉重了，她一时难以释怀。程双本以为这一切她都可以逃避开，担子却还是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想逃避责任，如果徐家有需要，她一定会去帮忙。可这样被迫施加压力，她有些接受不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办公室，助理迎上前来，程双看了眼她：「有事吗？」 助理一愣，维持着一贯的稳重表情：「程总，您的袋子我放回原处了。」 她不说，她都忘了。 程双点点头：「辛苦了，捡回来就好。」 「……程总，抱歉，袋子外面有点脏了，我自作主张换了个袋子。」 「里面的衣服有事吗？」 「衣服挺好的。」助理飞快答。 「那就没事了。」程双挥退她，走进办公室，连再看眼那袋子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其实讲道理，她去帮徐家的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程双眼睛突然瞥见桌上的那个白信封，想起助理说的话，她伸手取了过来。左右翻看了下，并没有署名，只在角落写上『程双』二字。 一般这种来歷不明的信件，程双一般是不看的，但是她现在真的不想再去想徐家的事了…… 程双将信封整齐撕了道口子，伸手指将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 她和穆子星的接吻照？？？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你不理我，我就把你的裙子扔掉。 你一理我，我就算是从垃圾桶里捡，也要捡还给你。 第33章 程双指尖捻着照片，来回翻看了下, 凝神思索。半晌, 她又将信封整个颠倒, 晃了几下, 想看看还能不能倒出点什么东西来。 她确定了, 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照片。还是接吻照。 程双视线落在照片上良久。 这到底是威胁恐吓，还是敲诈勒索？ 她都被这人的行事作风给整懵圈了。一般而言, 要是寄这种八卦又私密的照片, 不是都该附上联繫方式或地址什么的方便下次联繫吗？这啥也没有，寄来给她做什么，她就算是想要为此做点什么也无从下手啊。 难道新手, 第一次敲诈？ 程双嗤笑一声，丢开那张照片, 试图将思绪调整到原来的频道上。 可她显然高估了她的专注力。接吻照这事一出, 别说骊山饭店了，连徐家她都想不起来。她大脑根本无法再像平时一样思考，只绕着这事打转。 程双再度捻起照片。 端详片刻, 程双给穆子星拨了个电话。 出乎她意料的, 这次穆子星竟然很快就接了，没再拿乔。 「明天几点在哪里见面。」 程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这么问, 下意识看向角落的袋子：「可能得今天见面了，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穆子星那端沉吟片刻：「什么事？」 「电话里不太好说，穆小姐说个地方, 我过去找你。」 穆子星为难看向沙发那边，抿了抿唇。 她妈妈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疯狂给她介绍对象，还是那种必须要去认识的对象。她要是不去，对象就会被她妈妈请到家里来。那只会更尴尬。 第66页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穆子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这已经是这几天的第三场相亲了。 勉强说成是相亲吧，虽然大多数时候，聊天的都是她妈妈和那男人的妈妈。穆子星都不懂了，平时也没看两家有什么来往，怎么这时候关系看着就这么好了？ 「我现在不太方便。」穆子星踟蹰着开口：「你要是还衣服，可以寄存在新国饭店的前台，我到时候会过去拿。」 新国饭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饭店的档次并不低，寻常吃饭肯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场合。 一般适用于宴请贵宾，招待贵客，又或者是…… 程双想起丁晗那天八卦时和她说的，这地方相当于是变相的相亲场所。但凡在这儿看到哪家小姐和哪家少爷坐一起，那两人肯定是要结婚了。就算不结婚，短期内谈恋爱的消息肯定跑不了。 程双没问，只道：「我去找你。」 「……诶？」 穆子星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程双挂断了电话。她觉得奇怪，她来找她干什么？她明明说了她有事。 才出来这么一会儿，闻樱就已经派了人来找她。没办法，穆子星只得收起手机，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继续坐那儿陪笑。 这几天都在假笑，她脸都快笑僵了。偏偏程双还净给她找事，真是烦死了。 穆子星正在心底唾弃着程双，相亲那对象直接坐到她身边来，「穆小……还是叫你子星好了。」 见闻樱女士看来，穆子星只得一挽耳边的碎发，娇俏一笑：「好。」 今天这位，她妈妈还挺重视。 据说家里是什么名门之后，风云人物代出，背景牛逼到不行，具体的穆子星也没兴趣打听，她就知道他叫陈菽。 「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接完电话表情不太好的样子。」陈菽体贴的问。 「没……」穆子星答完脑袋灵光一闪，或许她可以借他之手逃离这个地方。 一般人都会想在心仪对象面前刷好感，她看得出来，陈菽对她还是挺满意的。如果她拿他做挡箭牌提出要离开，她妈妈肯定会放手。而到时候，她再提出有重要的事要去办，这人肯定也不会阻止她。 「其实有点私事要办……」穆子星为难提出请求：「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陈菽略惊喜看向她，点了点头：「可以的。」 「那我去和我妈说？」 「我去好了。」他沖她莞尔一笑。 穆子星安静在原地等着，趁着陈菽去和两人妈妈商议的间隙，再次拿起手机和程双发简讯。 「别过来了，在哪里见面？」 消息石沉大海，一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人回，穆子星一拧眉，怔在原地。 她又搞什么？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脱身。 眼看着陈菽已经搞定好一切朝她走过来，穆子星只能硬着头皮随他往饭店门前走。 「车停得有些远，等会儿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我陪你一起去吧？」穆子星盯着手机，心不在焉开口。 「没事，太阳太晒了，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他话里话外都为她着想，穆子星沖他一笑，真情实意。 话落，两人已经到饭店门口的位置，陈菽和她挥了挥手，朝饭店右侧的道路行进。 穆子星盯着依旧没动静的手机，百般无奈，索性给程双打了个电话过去。 奇怪的是，程双很快就接了电话，像是她也一直在等着她的电话。 「你在哪？」 「新国饭店门口。」 「……我怎么没看到你？」 「大概穆小姐一直忙着沖人笑，没空注意我。」程双语气凉薄。 「……」她假笑成习惯了吗？ 穆子星不想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开口：「先见面，我没多少时间。你在哪？」 程双望着酒店门口的那道俏丽的身影，直接挂断电话。定了定神，稍许冷静，她直接将车开过去。 车窗半开，她沖她道：「上车。」 穆子星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发觉没人注意后，这才小跑着上车。 无形的默契，穆子星一上车程双就开车走，一秒都不带耽误。这种排山倒海而来的紧迫感莫名给穆子星一种正在拍大片的感觉，冒死营救之类的。 她抿了抿唇，先开口：「你等等，我先处理一件事。」 程双淡淡瞥她一眼，沉默不语。 穆子星找到她手机里刚存的陌生号码，给陈菽拨了过去。 穆子星随意胡诌着藉口，整张小脸皱起来，脸上写着愧疚：「抱歉，事情真的很急，我只好打车先走了。」 程双闻言暗嗤一声，她是计程车司机？有见过一百多万的计程车？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穆子星又是那种噁心兮兮的腔调，她讲电话的声音在她听来尤为刺耳。 「没事，你不用来接我。」 「只是比较急，我一个人去处理就好了。」 「我怕我妈妈担心，不然这事你帮我保密吧，我不想让她知道。」 终于挂断电话，穆子星将手机握在手机，长嘆一口气。 她真的太不容易了。 ——最好，最好程双要说的事很重要。 她半瘫在座椅上，抬起慵懒的眸子看向程双：「程总要和我说什么？」 第67页 「等会儿再说。」 程双转头看向她，笑了声：「既然穆小姐已经和那人说清楚了，那留给我的时间应该很多吧？急什么。」 穆子星不喜欢她这种语气，坐直身子：「程总哪来的自信？难道就不能是我要留足够的时间去和那和人约会？」 穆子星如今怕死了被她误会。她喜欢程双，或者程双喜欢她，都不行。 「哦。」程双淡应了声，十分冷漠：「那也得等会儿再说。」 程双这人的怪脾气穆子星早就见识过，她也不想和她争执，反正她争取到的时间还蛮多的，就由着程双作吧，最后说了正事就行。 穆子星拿起手机，无聊刷着各种网页。 程双突然开口，像是斟酌了许久：「穆小姐今天穿这么好看就是为了相亲？」 穆子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睁大眼睛。 「我好看？」她转头问她。 程双拧眉，她重点是这个？ 穆子星的思维她照样无法理解，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穆小姐不用自卑，照正常人的审美来看，穆小姐长得还是不错的。」 程双始终忘不了她驱车赶到新国饭店时的场景。 她那时正打算下车去找她，突然就看到她和一男人并肩从里面走出来。她看呆了。她不知道穆子星竟然能这么美，这么甜。 她穿着一条烟粉色的旗袍，脚上踩着同色系的高跟鞋，长捲髮用淡色丝巾低扣在肩头。妆容极浅，却衬得脸蛋儿格外精緻。 甜美又不失女人味的装扮。颇嫌紧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线条，明明全身上下哪儿都没露，却性感得要命。 说不清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失落。 「能得程总一句『不错』，看来我今天能去买买彩票了。」穆子星漫不经心开口。 和程双过招过久了，某些话她都不用动脑筋了。反正她不讲客气。 有时候她竟然也会感慨，和程双在一起互呛的时候或许是她最放松的时候，虽然气急败坏了些，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併抒发了。完全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状态，也不用顾忌什么。 程双瞥她一眼，穆子星不知何时又恢復成瘫懒的坐姿。 她整个人懒懒靠在座椅上，双腿併拢着放在一侧，从胸脯到小腹再到大腿的线条一览无余。寻常人做来不会太好看的动作，她愣是能叫人瞧出几分慵懒的性感风情。 程双瞧着有些口干，默默将空调的温度往下调低几度，开口说出的话竟有些傻气：「穆小姐今天来相亲的？」 「不然我来吃饭的？」 穆子星不太愿意和程双提起相亲这个话题。只要一提，她就觉得程双会笑话她。可程双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愣要揪着这话题一直说、一直说，没办法了，她只得这样答。 「哦。」程双冷漠应声。 车内沉默了会儿，程双又问：「相亲相得怎么样？穆小姐还满意吗？」 穆子星冷淡扭过头去看她，眼神犀利得像是要把程双给看穿。程双假意专注开车。 「程总为什么对我去相亲这事……如此感兴趣？」 程双连想都不想就答：「毕竟我没有这方面经验，自然会好奇。」 「程总好奇的话，也能去。」 穆子星觉得真是奇了怪了，这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对相亲好奇？ 「没兴趣。」程双淡淡道：「我还是对穆小姐的相亲事比较感兴趣。」 穆子星意外地听成了相亲史。 她无聊，便也就实话实说答了：「哦，以前相过几次亲我不知道，反正最近光是这几天就相了三次。」 「噢。」穆子星又想起补充：「如果把李一鸣也加上，那应该是四次吧。」 程双的重点落在她光这几天就相了几次亲，舌尖舔了舔牙齿：「穆小姐就这么恨嫁？」 穆子星瞥瞥她：「我看起来像是恨嫁的人？」 「像。」程双玩味似的评价一声，突地又想起一件事，那个信封。 「相亲的事是不是你家里人安排你去的？」程双音调陡然拔高，把安静窝着穆子星吓了一跳。 她迟疑着答：「……你怎么知道。」 「等下。」程双试图冷静，将一头雾水的穆子星丢在一边，她极力捋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似乎，也没什么好理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了不是吗？ 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穆子星跟在程双后头，有着对陌生环境天生的警惕感，她情不自禁开口问：「这是哪啊？」 程双回头看她，不加掩饰答：「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各位，我可能要崩不住了。 恢復记忆已经提上日程，请珍惜现在还能作会作的程又又。 第34章 莫名其妙就跟着程双到了她家，穆子星进门前一秒都还是懵的。一进门, 更懵。 之所以完全没意识到这可能是程双她家, 只是她觉得以程双的有钱程度, 她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毕竟这小区太旧了, 无论是外部建筑还是内里建设, 都给人一种灰扑扑的破落感。 穆子星抱着『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可能进屋，结果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蹙眉, 程双真住这儿？ 「先换鞋。」程双将拖鞋递她。这次不像上回那样简单粗暴直接扔在地上, 她递到了她手上。 第68页 穆子星接过，拘谨道了声谢。 程双先穆子星一步进屋，本想去倒水, 玄关处的悉索声却惹去她的注意。 这暗淡无光的背景板里，穆子星立在那儿, 简直像是下凡来的仙女, 她身上的烟粉色旗袍散发的光能将整间公寓点亮。 蓬荜生辉。即使不贴切，她也想这样形容。 她头一次有了这公寓或许有些旧的想法。 程双转身，就听身后的穆子星略轻的嘟囔声：「程总每天开着一百多万的车进这样的地方不会引起怀疑吗？」 「不会。」程双顿了顿, 极平淡的说着：「这一栋都是我的。」 「……」就知道。穆子星再没了打量的兴致, 她原以为程双住这样的地方是藏着怎样的隐情。 原来她只是隐形的富婆。 「程总真有钱。」穆子星不带情感地夸赞。 她环顾四周，随意在沙发上坐着, 正要掏手机查看是否有来自闻樱女士的死亡预警，耳边倏地传来一声极低的声音。 「什么。」她抬头。 「没什么。」程双极快否认了，眼神略有些不自在。她转过身去倒茶, 试图掩饰太平。 穆子星迟缓点头。她敛下眉目，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手机上，大脑却不自觉去琢磨程双刚才说的那话。 是『有也不是你的』还是『有也是你的』？ 思索过后，穆子星倾向于前者。毕竟说这话的人是程双。 手机上没有任何未读消息，足以证明陈菽还是讲义气的，起码他没把这事和她妈妈告状。 穆子星放下心来，屏幕停留在她和陈菽的通话界面，她斟酌着向他道谢的措辞。 程双走过来一眼就瞥见穆子星的手机，见那陌生号码横亘在通话页面榜首，想起她先前给那男人打的电话，正欲低嘲两声，又眼尖瞥见下一行。 老闆。 程双一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也给她打过电话吧。 程双淡定在穆子星身边坐下，穆子星下意识遮掩着手机，接过她递来的水，小口小口的抿，突然就听她问：「老闆是谁。」 水不慎呛了少许进入气管，穆子星闷声咳了起来。咳到最后她连气都快没了，程双还是一脸兴味盯着她瞧……装不下去了。 穆子星索性道：「老闆就是程老闆您呗。」 程双讶异于这称唿，饶是一贯冷静自持的她也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又开口问：「那为什么我是老闆？」 还不是因为你老闆着个脸。 「你有钱。」穆子星故意提起刚才的话题，想要从程双脸上找寻那一闪而过的晦涩，结果却不如她所愿。 「那我也该称唿穆小姐为穆老闆？」程双板着一张懵懂的脸问她。 「……」 穆子星忍不下去了，程双这拐七拐八就是拐不到重点上的说话方式到底是和谁学的，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爱说话啊。 「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明明电话里听着那么急，一见面又东拉西扯个不停。 真叫人怀疑她的动机。 「急什么？」程双下巴朝穆子星手机的方向一抬，语气轻巧：「难道穆老闆还想腾出时间去和那人约会？」 老闆她妹啊老闆。 穆子星气急败坏地开口：「程双你要是再不讲重点你就是喜欢我！」 程双一噎，拧眉看向她：「穆小姐是不是太自恋了点？」 「是，我超级自恋，真的。」穆子星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她这辈子都不会觉得程双喜欢她，自恋点又如何：「程总最好赶紧说重点，不然我得认为你是故意在搭讪我了，我真的就有这么自恋。」穆子星一脸愤愤强调。 程双略一沉吟：「那你误会吧。」 「……？」 「反正这也不是穆小姐第一次误会我喜欢你了，虽然我不认为我有哪里做得能让你误会。」 「……？？」 「如果穆小姐喜欢这样误会的话。」程双又补充了句。 她如此一本正经倒让穆子星彻底慌了神，她重点是这个？她不就是想要速战速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不信以程双的双商，她听不出来她的潜台词。虽然今天的程双看起来真的是极其没脑子。 「你不着急说了？」穆子星耐着性子问她。 「嗯。」 「那我走了。」穆子星不带一丝留恋起身。想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心思从闻樱女士身边逃出来的，结果就换来这？ 穆子星为自己不值。这要是被她妈妈知道，她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呢。 程双将白色的信封递到她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穆子星将信将疑看着她，手指去摸那信封，中途又退却了，极其不耐：「你有事就说事。」磨磨唧唧，穆子星暗道。 程双瞥她一眼，竟好脾气地将照片从信封里取出，递给她看：「这是我今天收到的。」 穆子星一看到照片就下意识蹙眉，眉头紧锁。她还是接受不了她和程双那样亲密，即使那已经是过去。 放她那儿的那堆照片早就被她锁起来了，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太影响心情了。 穆子星捻起照片反覆看了看，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太敢确定。她看向程双。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穆小姐寄给我的，但仔细一想，穆小姐应该没那么无聊，」程双释然笑笑：「毕竟你是最没理由这么做的人。」 第69页 穆子星前几天都快烦死她了，还会给她寄这种暧昧不明的照片吗？ 程双将照片递到穆子星面前，凝视着她素净的脸庞：「所以，你想到了吗？」 穆子星错愕看她一眼，眼神呆呆的，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樱唇翕动：「是我妈，对吗？」 程双敛眉：「我猜，是的。」 虽然不知道穆子星她妈妈是如何发现这些照片，但很明显，她已经採取了相应的对策。 或许她是以为她俩还在一起吧，她有要拆散两个人的念头。于是她先想办法给穆子星找对象，又变相借照片来提醒她，或许再过几天，她就要约谈她了。 「怎么办。」穆子星无措看向她，倏的察觉向程双求助太过不妥，她又扭过头去。手指揪在一起，低喃一声：「现在该怎么办。」 程双一开始看到这照片时也有些慌张，听到穆子星疯狂相亲时或许也有些。但两件事一结合，她奇异般的镇定下来，完全不急了。 她手掰过穆子星的肩膀：「别慌，我们目前也只是猜测。」 「不，她很有可能知道了。」穆子星望她一眼：「我了解我妈，要是我和你……她就会这么做。」 欲言又止的话，不太适合当着程双的面说。 她话里省略了什么程双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她们家人多不喜欢她的内容。她面色一凛，有些无奈：「可我们不是没在一起吗？」 「问题不是这个。」穆子星试图让程双感她所感：「如果让你爸爸知道我们在一起过，他会怎么想。」 「我哪知道。」 穆子星抿唇，做不到像她这样无谓，霎时有些坐不住，她勐地站起身：「短时间内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她这样竟莫名给程双一种她要分手的错觉，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却又莫名其妙地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又没在一起，你慌什么。」 穆子星试图冷静思考，手腕要挣脱程双的禁锢，又被她死死抓住。 终于，穆子星开口：「程双，你今天很不对劲。」她声音听来异常的严肃。 「我哪不对劲。」 「被我妈妈知道我们在一起过这件事，你很开心吗？」从程双的态度来看，她完全瞧不出她有半点的恐慌。 或者她是真的高兴。毕竟她今天都没怼她，脾气好得很。 程双一噎，穆子星又开口，异常的冷静：「我并不清楚你是因为觉得我要遭殃了而开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你这种行为，我真的……」 「我哪有开心。」程双否认。她有高兴？她怎么可能因为她要遭殃了而高兴？ 穆子星摇摇头，难以接受现实的表情：「那就更糟糕了。」 趁着程双怔忪的间隙，穆子星甩开程双的手，抿抿唇道：「程双，我是真的不想这么自恋的……希望你别再做什么让我误会的事了。」 穆子星推门而去。程双愣在原地，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想自恋什么，又不想误会什么。 穆子星觉得她喜欢她？ 笑话。不可能。 程双否认得极快，又不免想起她最近这段时间的种种反常举动。她甩了甩脑袋，又觉得一切都挺正常。 她若无其事起身，将茶几上的杯子端起，往厨房的方向走，视线又不免落在玄关处。 穆子星穿过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凌乱搁着，她竟然都不收拾一下再走。 什么人啊这是。 她又忘了把衣服还她。什么记性啊。 不过她刚才真的有高兴？ 操，她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为什么我老婆这么抗拒和我在一起？ 因为作者七夕要报社。： ) 第35章 穆子星一回到家就直奔卧室。 为了保险，她特意将那堆照片放在了卧室里头的衣帽间, 藏的严严实实, 可怎么…… 穆子星心急火燎赶到她当初藏照片的位置。 一路紧赶慢赶, 临到验明真相的时候穆子星又踟蹰了。如果她妈妈真的知道了这件事, 那她该怎么办。 程双或许说得很对, 她们已经没关系了，她完全没必要慌张。可一想到这种事会父母知道，她就有种罪恶又羞耻的复杂感觉……她竟然背着他们和程双在一起。 左思右想还是没有结果, 穆子星索性将衣柜的门推开。 眼前这景, 她心一滞。 她记得她当初拿冬季长款的大衣彻底将这盒子掩严实了。如今，长款大衣不知何时替换成了秋季的格纹小西装和纯色风衣外套，上锁的盒子就这么大咧咧地暴露在人前, 十分醒目。 她竟然忘记她妈有定时帮她入星空新款的习惯！ 穆子星她家就是卖衣服的，平时自然不会缺衣服穿。星空新上了啥新款, 或者有啥限量销售的衣服, 都会送到她这里来让她试穿。毕竟穆子星穿上，也算是活体gg招牌，就当免费宣传了。 此情此景, 穆子星挫败蹲下身, 将那盒子从衣柜里扒了出来。 盒子上的小锁完好无损，可就是这样, 她心更凉。她宁愿这锁被撬开，还保留着它曾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衣服换了，锁却完好无损, 哪会有这样的事。 她妈妈明显已经知道了，她都採取了相应的措施，她不会主动问她，她只会等她自己去坦白。 第70页 穆子星跌坐在地上，莫名有种失去全世界的错觉。她探长手，从衣柜角落的缝隙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利索将盒子打开。 那堆醒目又刺眼的照片。 她阴郁的想着：当初为什么没有将照片给毁掉？将照片藏在这儿的时候，她有想过这一天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留下这照片，她到底在发什么疯？这一切算是她自作自受吗？ 穆子星想得脑袋几欲爆炸，颓唐靠在衣柜门上。 她完了。 **** 晚些时候，穆颂勤和闻樱都打算要睡了，房门倏的被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门外。 穆子星半推开门，手扒在门沿上，探了个脑袋进来：「我可以进来吗？」 穆颂勤从床上坐起，看向梳妆檯那边的闻樱，点头：「有事？」闻樱一看是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朝穆颂勤走过去。 穆子星穿着她粉色的睡衣，拘谨着步子走到两人面前，「有点事。」 「妈，你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不想去。」穆子星直接开口，在闻樱提出反对意见之前打断她：「我和程双，不是那么一回事。」 「程双？」穆颂勤扭头看眼闻樱：「这是怎么回事？」 穆子星主动将揣在口袋里的照片给穆颂勤递过去一张，口吻轻松：「爸，你看。」 脸色骤变。 穆子星暗暗庆幸她挑的还算是尺度比较小的，这要是尺度再大点，她今晚怕是走不出这门了。 闻樱凑了个脑袋过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吃惊，显然是知道的，她却佯装懵懂：「你和程双怎么回事。」 穆子星一本正经的解释：「看照片上的水印就知道了，我和程双失忆前在一起过，但是一失忆就将彼此给忘了，我看到这照片时也很吃惊。」 穆子星故意用讶异轻松的口吻说话：「要不是这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我都难以相信我会和程双在一起。」 穆颂勤似乎才从这冲击中回过神来：「那现在呢。」 「现在我和她当然没关系。」 「即使在知道你们曾经彼此喜欢的情况下，还是没关系吗？」 闻樱拿手肘杵了下穆颂勤，望向穆子星：「这事程双早就知道了吧？她什么态度？」 「她也很讨厌我。」穆子星面对她妈妈时，总下意识带着正经。 「讨厌？未必吧。」闻樱轻嗤了声，一脸忧色穆子星：「你和我说实话，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她？」 「当然不喜欢，我都把她忘了。」 「那要是恢復记忆了呢。」穆颂勤又抓重点。 「……爸。」穆子星极无奈的喊了声：「程双这人真的和我不搭，我都后悔死了我当初和她在一起，真的，恢復记忆也不可能喜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怎么那么讨厌程双了？」穆颂勤看向闻樱，不解：「按理说子星失过忆，不至于对程双这么排斥啊。」 闻樱是巴不得穆子星离程双越远越好，听她这么说自然是高兴的。可一听穆颂勤那话，又暗生猜想：「你和程双私底下有没有来往？」 「当然没有。」穆子星否认得极快。 「上次。」闻樱盯着她的眼睛，严防杜绝她撒谎的可能：「你和程双传绯闻上头条，怎么回事。」 「那只是因为我和她都在翠湖苑有房子啊，因为这个，我都很少去那里住了。」 闻樱想想也是，失忆前子星还蛮喜欢去那儿住的，三天两头就去一次。她那时候还讶异得很，这小区的房子就真有那么好住？比家里还好住？ 她勐地又意识到穆子星和程双曾经在一起过，她三天两头夜不归宿，和程双……天啊，她头痛的低下头。 显然穆颂勤也很快捕捉到这一点，清了清嗓子：「没来往就好。」 闻樱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她道：「那这次我们家和程家合作，是不是你捣的鬼？」 「不是。」穆子星再次否认，眼神诚恳：「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行吧。」闻樱点头。 穆子星一看事情轻松解决，双手合掌，再度开口：「那妈，你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哈？」 「你离程双远一点，一切都好说。」 「好说好说。」穆子星点头，忙道：「那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晚安，晚安。」 穆子星欢脱退出门外，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脸色骤变颓废。 真希望这一关能就这么过了。她已经很尽力在表示她真的不在乎程双这人了啊。 灯熄，室内恢復成黑夜原本的颜色，万籁俱寂。这样的环境下，连说话声都不觉会柔和许多。 「子星和程双那事，你早知道了？」 「也就前几天。」 「唉。」闻樱那儿倏的传来一声嘆息。 「怎么。」 「我就是怕这孩子执迷不悟，你看她这样，像是忘记了那程双吗？」 「不太像吧。」穆颂勤也嘆了声：「倒像是怕让程双误会什么。」 「你也瞧着有这意思吧？我看她就是还喜欢。」 「嗯。」 「今天相亲相到一半还逃走了，不会是去见程双了吧？」 「不会。」穆颂勤拍着她肩头：「安心。兴许子星说得是真的，我们要相信她。」 「行吧。」闻樱极无奈的应了声。 第71页 **** 程双自那天后思考了许久，终于得出结论。 她可能是有那么点喜欢穆子星吧……虽然这喜欢得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上。 明明讨厌，却又喜欢，程双觉得她这种想法有些矛盾，却又不免多想。 讨厌和喜欢这两种情绪，真的能并存吗？她讨厌穆子星什么，又喜欢穆子星什么呢。没有答案。 程双甚至觉得她的喜欢有点奇怪。 她的喜欢完全不同于那种纯情的爱慕，她可以不和穆子星在一起，对她也没什么身体上的慾念，但她决不允许穆子星和其他人在一起，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 这好像有点类似小孩子霸占玩具的心理，她不玩，但是其他人也不能玩。 因此，程双对于这种喜欢也没有太多困扰，甚至不会为此烦恼。喜欢就喜欢了吧。 或许哪天，等她能真正放下过去，这种喜欢就淡了。 相比于这种暧昧不明的因素，程双更关注的其实是穆子星她妈妈可能知道她俩在一起过这件事。 以她对穆子星浅显的了解，她应该会选择坦白吧。毕竟她是直爽的性格，眼中藏不了沙。 和父母坦白后呢，会面临什么。 程双想了想，觉得她这几天应该会接到穆家人打来的电话，或者其他什么，任何能联繫上她的方式。但很意外的是，什么都没有。 她甚至都没等来闻樱的约谈。 难道她估计有误？ 程双不免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怀疑过后，又觉得现在的风平浪静太过诡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到来的风雨，能将这一切吞噬。 终于，她接到穆子空打来的电话。 「程总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时间碰一下面。」 程双蓦地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该来的还是会来，她如是想着，答得很快：「我都可以，看穆总的安排。」 「那就今晚吧。」穆子空声调一如既往的冷静：「等我让秘书订好地方再通知程总。」 「穆总想谈的主要是什么事？」程总佯装无意开口：「是前段时间的搜索有什么结果了吗？」 穆子空一顿：「也可以这么说吧。」 他低声笑笑，「是有结果了，结果还发现了比那结果更有趣的结果。」 绕口令一般的句式，配上他的语调，程双确定他知道了。 奇怪的，她丝毫不慌，从容淡定：「哦？很有趣吗？多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一点都不甜，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发。 最近太丧，甜甜的小剧场也没灵感写，只能抽奖送自己了。 第36章 穆子空最终将饭店订在程双公司附近的一家酒楼里。 时间是晚上七点，程双离得近, 也不急着出发, 算准了时间掐着点到那儿。一路跟随着服务员走到包厢, 她推开门, 脚步一顿。 她边往里走边瞧正百无聊赖玩手机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我哥约我在这儿吃饭。」穆子星也吓到了, 手机一放，回过神来：「他也约了你？」 程双默认。看穆子星这模样，她像是还不知道, 那她`是现在告诉她还是待会儿再说？ 包厢的桌子是横向放置的长方桌, 程双在挑选位置时下意识要坐到穆子星对面，却又在拐弯的时候生硬转了方向，她朝穆子星身旁的位置走去。 「你干嘛？」穆子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 程双坐她身边来干嘛。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程双淡淡答。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穆子星还嫌弃她, 那怎么应付她哥？ 穆子星一蹙眉, 不太喜欢她那语气。 程双离得近了，空气中逐渐飘散起属于她独有的气息，即使她极力排斥, 这股香依旧强势往她鼻腔里钻, 就如程双这人。 穆子星不自在的拱了拱鼻，拿起一旁的手机, 转移注意力。 程双想好了怎么说，凑近了她，还未开口, 就将穆子星给吓着了。她看着她，语气颇为嫌弃：「你凑过来干什么。」 这么大反应？ 程双拧着眉头退回安全距离，表情不太好的样子：「有些事要和穆小姐商量。」 「你这么说就行了，我能听到。」穆子星没好气答。 程双确信她从来没被这么嫌弃过，心有不甘：「我就是想说，你哥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穆子星呆了两秒，反应却不在程双的预料之内：「哦。」 这么平淡？ 程双稍一思索，试探着问：「你把这事和你家人说了？」 穆子星不太想和程双谈这个，她语气活像她是在把她介绍给她家人认识似的，明明她是在极力撇清她和她的关系。 「我说我和你没关系。」穆子星有辩解的意思在。 「行。」程双望着她因不满而微撅的嘴唇，挑了下眉，爽快应声，「不过有件事还是需要提醒下穆小姐，我们合作那事，你哥或许也知道了。」 「为什么。」穆子星一脸错愕的回头。 穆子星对这事反应大倒是程双没想到的，她被她炙热的眼神盯着，竟还有些说不出话，她刻意平缓：「不然你以为他同时叫我们两个人出来是为了什么。」 穆子星一滞，脑子转得飞快。她只有一个念头，可不能让她家人知道她这段时间和程双有来往。 第72页 那天晚上她将话说得那么漂亮，她和程双私底下一点接触都没，合作这事要是被她爸爸妈妈知道，那她……成什么了？ 因为太过在乎程双？ 光想想这种可能穆子星就觉得可怕，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穆子星双手真诚抓上程双的胳膊，迫切答：「我们否认就好了，就当没有这回事。」 「什么？」程双的视线落在她抓她的动作，只觉得她手掌还挺软的，柔若无骨，她脑中冒出这个词。 只是，她怎么突然又愿意亲近她了。 穆子星语气热切，黑亮的眼睛闪着光：「总之，你只要记住我们没有合作，私底下没有任何接触……」 门倏地被推开，穆子星往外一看，整个人像是被弹开了，手脚收得端正，规矩坐着，仿佛刚才急迫的人不是她。 程双敛下神色往门外一看，是穆子空。 穆子空背过身去关门，脸色全黑，他这是看见了什么！ 轮到穆子空挑位置。 他看见这座位安排，脸色黯淡，即使他明白今晚的谈话这样坐最适合，可看着程双和穆子星并排坐着，他这心里就跟有团火在烧似的，燥的不行。 这两人过去在一起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搞这些猫腻？ 穆子星在他面前装着那么讨厌程双都是假的，她这就是为了保护她俩的关系。什么狗屁讨厌，他妈的这是喜欢。 穆子空坐在穆子星对面，伸手倒了一大杯水，端起就要往嘴里灌，穆子星的话同时响起：「烫……」 穆子空舌尖嘶的一声，将那水含在嘴里许久，待不那么烫了才咽下去。当着程双的面，他不蒸馒头争口气，才不能狼狈。 「你傻啊。」穆子空咽下去就听穆子星这么说他，他凝着她，不语。 穆子星被他盯得怂了，默默缩成一团。就目前的形势看来，她没有数落她哥的可能。她抬不起头。 几人安静的点好菜，很快就上齐了。 明明是来吃饭的，在场却没有一个人先动筷子。程双觉得她应该等穆子星先动筷，穆子星又觉得她应该等穆子空先动筷，而穆子空……没心情动筷。 穆子空终于拿起筷子，穆子星松口气，正要效仿，他突地将矛头指向程双：「程总手段很高明啊。」 穆子星心一紧，莫名有种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的错觉，她收回手，安静等着程双的回击。毕竟程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什么。」程双抬眼望去，语气稍许不耐，为什么穆子空不能像穆子星一样有话直接说呢。一个大男人搞得比穆子星这个小女人还要能拐弯抹角。 「一手策划蝇子酒事件，促成两家合作的人，不就是程总吗？」 穆子空最近一有时间就在调查蝇子酒事件。 那种刚有希望就破灭的滋味他尝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快要放弃，又突然得到线索，他重拾起希望去寻找，结果又让他失望。 最重要的是，每次他想要回到原点，重新摸索清这一切的脉络，总会有新的线索冒出来，阻碍他的行动。他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在走，愚不可及。 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是程双搞的鬼。 穆子星默默抿唇，她哥真的知道了。不过幸好，他只以为这事是程双做的。只要不牵扯到她身上来，一切都好说。 但凡她和程双扯上一点关系，她这辈子都别想解释清她和程双的关系了。 「穆总说这话之前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穆子空轻蔑一笑：「你们俩都坐我面前了，还要什么证据。」 穆子星一听这话就否认：「穆子空你瞎说什么呢，我和她哪有什么。」 紧接着她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开始捣鼓程双的裤缝，示意她这时候也说句话将事情给撇清。 程双低头盯着穆子星的手指，觉得她有点天真了。 穆子空这明显是调查好了过来的，就算她俩怎么否认也于事无补。再说了，她们私底下见过那么多次面，随便一次都能是戳穿她话的证据，『私底下完全没有接触』这种话，能信？ 她说不出这么没根据，一击就垮的话。 「穆总怀疑这是我和穆小姐？」程双置穆子星先前的话如罔闻。她话一出，穆子星死盯着她。程双这又是吃错什么药了？她和她怎么能扯在一起？ 「我只怀疑你。」穆子空看了眼不争气的穆子星，暗敛下所有的情绪：「程总是不是觉得我们穆家没人了？」 穆子空始终记得他那次和程双的对话。 他让程双离穆子星远一点，程双却说：她若是有意，就不仅仅是一篇报导这么简单了。 他当初只以为程双这是在否认关系，谁知道她竟然是在立g。她现在可不就将穆子星给骗到手了吗？ 穆子空再度怨念看眼穆子星，他不知说过多少次她失忆后智商有所下降，叫她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偏生她自己愣觉得没有，还一脸傲娇的模样。 这下好了，真被骗了，什么事都听程双的，一点主见都没有。她如今可是连联合程双做局欺骗家人促成两家合作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了！ 程双不帮她，穆子星就只能靠自己了，她忙着否认：「穆子空，我不管你听到什么谣言，总而言之我和程双一点关系都没有。」 穆子星说完，又补充了句：「即使有那也是过去式了。」 第73页 程双觉得她天真得有些可爱了，她难道真以为这种状态下的穆子空能相信她的话？信就有鬼了。 偏生她一脸真诚，表情真挚的解释竟有些可爱……想帮。 或许，她就算是帮着穆子星一本正经的瞎扯，最后再被穆子空戳穿，场面也没那么可怕吧。 于是她搭腔：「穆总确实误会了，我和穆小姐私底下确实一点接触都没有，穆总怀疑我可以，但怀疑穆小姐……有些……不大妥……当吧。」 程双被穆子星掐得吞吞吐吐补充完后面的话。 她错愕看向穆子星，她掐她做什么。 穆子星百口莫辩。她这回是真的说不明白了，程双那话前半句还挺好，但后半句……什么叫做怀疑她可以，不能怀疑她？ 她现在用得着她的维护？这不是越描越黑是什么？ 穆子空眼中满是两人的互动，这时候还眉目传情哀怨嗔痴真是够了。他受不了了。 他拿起手机，气急败坏拨出一串号码，两人屏息望着他的操作，愣神。 紧接着，安静的包厢内响起了铃声。 程双从兜中掏出手机，望着穆子空，「穆总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程总不知道？」穆子空眼睛喷火似的盯着穆子星：「还是说我该叫她……程老闆？」 「……」 作者有话要说：　　穆子空：哇，气死了。 穆子星：哇，气死了！ 程双：哇。 第37章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响，却没谁嫌吵去按掉, 铃声一灭, 似乎就得直面这真相了。 穆子星端起微烫的水大口灌了下去,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到胸口的位置, 直到胸膛变得热乎乎, 这才有了实感。 她深吸口气，努力回想她当初是如何给穆子空介绍这『老闆』的。 最开始是暧昧对象，紧接着为了撇清, 她又是扯分手又是扯复合, 最后还有她为老闆找上周凯这一档子事。就因为这事，穆子空还误以为她做了林诚的小三。 身为当事人，她自然明白她这不是喜欢程双, 可就穆子空看来，她这是爱惨了吧。她真的别想说清了。 穆子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懒懒瘫在座椅上, 宛如一条死鱼，任人宰割。 程双目睹了穆子星消极的全程，有些懵。不至于吧, 穆子星就被穆子空吼一句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这『老闆』……有什么特殊含义不成？ 见穆子空脸色着实不太好的模样, 程双挂断电话，稍稍放软了语气：「穆总想怎么称唿都行, 我不介意。」 事情都如此明了了，程双竟然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种话来……穆子空觉得她就是在装蒜！她就是在挑衅！ 能被穆子星这样护着……她骄傲了是吗？ 气得都要吐血了，穆子空还不忘维持着面上的风度：「程总太客气了, 程老闆我是喊不出口的。」 程双一蹙眉，这有什么喊不出口的。 在程双要出言反驳前，穆子星手按在程双的腿上，示意她：「你别说了。」越描越黑。 穆子空如今认死了『老闆』就是程双，而程双却不知道这『老闆』称唿的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故事，要是谈话间不小心再抖落出点什么来……她不仅面对不了穆子空，连在程双面前也别想抬起头来。 她可不想让程双误会成她喜欢她。 穆子空自然站穆子星这边，他更怕她难堪，当即敛了神色：「特地将程总叫过来只是想提醒一句，我妹妹失忆了，程总若是有什么心思，也可以收收了。」 程双平静反问：「我什么心思？」 「你什么心思你自己……」 「回家行不行，我头疼。」穆子星窝在座椅上不耐沖穆子空开口。她眼神涣散，神情恹恹，一副头痛炸裂不堪其扰的模样。 当务之急她只能装虚弱。 再这么下去，吵起来事小，随便谁将事情抖落出来，那才事大了。 被穆子空知道她和程双其实一直有联繫？被程双知道她在穆子空面前其实这么解释老闆？那她还活不活了？ 程双扭头看向穆子星，眼中闪过不明的情愫，穆子星在她这儿一向是活力充沛的，如今她这样病怏怏的模样…… 「你没事吧？」程双因担忧稍稍凑近了她。 穆子空当机立断：「回家！」 他起身，拉过穆子星的手臂将她半揽在怀中，彻底远离了程双，他一脸忧色：「只是头痛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子星摇摇头：「回家吧。」 穆子空瞥了程双一眼，似警告，又似警惕，这才半揽着穆子星往门外走。程双拿起穆子星的包跟了上去。 「穆小姐头痛的话，穆总最好别走那么快。」程双追了会儿，没忍住开口。 穆子空停下，腾出手拿过程双手里的包，冷眼看向她：「程总喜欢我妹妹？」 他这语气，饶谁都不可能说出喜欢。 程双不言，只凝神看向穆子星，她正沖她使尽眼色，程双蓦地觉得她刚才是魔怔了。她和穆子星没关系的话，她怎么能追上来？ 程双无谓一耸肩：「怎么可能。」 程双后退两步，挺拔立在那儿，一副局外人的语气：「只是看不惯穆总的作风罢了，穆小姐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她自己能做主。」 第74页 程双真心觉得穆子空管得太多。 虚弱躺倒的穆子星只想求程双赶紧闭嘴。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人，最近怎么这么聒噪。 这话是能放现在说的？要是激怒了她哥……后果她不敢想。 穆子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顶着一张不太虚弱的小脸有气无力冲程双开口：「我们家的事，就不劳程总费心了哈。」 程双瞧得蹙眉，有什么东西在心间噼里啪啦绽放。心尖儿上不是滋味。 穆子空更甚，他眉头都快锁死了。 穆子星这模样活像她确实在遭受虐待一般，真实与否暂且不论，她是不是想引起程双的心疼？看程双的表情，这拙劣的演技竟然还成功了。 穆子空枪口一向对外。他就纳了闷了，轮得到她程双来心疼？ 他骄傲一瞥：「程总听见我妹妹说的话了？成年人的想法就是这样，有主见了，能自己做主了。告辞。」 「……」程双脚步定在原地，蓦地无奈笑了声。转身去结帐。 穆子星那时不时幼稚的语气是家族遗传吧，不然怎么穆子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亲兄妹。 **** 回家的路上穆子星还在装虚弱，被穆子空生生戳穿：「别装了，程双看不出，我能看不出？」 穆子星可怜兮兮瞥了眼他，努力缩成一团窝着。 「你和程双什么时候开始的。」穆子空边倒车边问她。 「没开始。」 穆子空犀利盯她一眼，眼神明了：她再敢说一句没开始试试？ 穆子星深吸口气，她这种日子真的活不了了，她说实话没人信，谎言却有人上赶着来相信。 「不久前开始的。」穆子星随口一扯。 「信你就有鬼了。」穆子空怨念了声：「那篇新闻报导起的吧，你们那时候就有猫腻了？」 「啥猫腻啊。」措辞这么暧昧。 穆子空笑笑，一副他看透她的表情：「上回在丁晗家的聚会还故意凑成情侣装，你这是在挑衅我？」 提到这个穆子空就气。 穆子星当初还玩笑似得和他提她穿成这样就为和程双凑一对，他当时只觉得穆子星恨死她了，哪会相信这种屁话。 「……」穆子星觉得她再怎么辩解都是徒劳。穆子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她辩解的话了。 「还能想办法将两家凑在一起合作，穆子星你点子不少啊。」 「不是我想的。」 「程双的主意？」穆子空轻飘飘道：「那你够听她的话啊，让你合作就合作。」 穆子星百口莫辩，只能躺平任嘲。 她相信穆子空嘲讽到最后，一定会更加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忘记程双。毕竟他这样嘲讽，也只是让她认识到和程双在一起是彻头彻尾的错误行为而已。 她忍。 忍到穆子空劝她分手那刻。 穆子空又嘟囔两句，穆子星倏地好奇问他：「那你怎么知道那老闆就是程双的？」 「哟，承认了？」穆子空愤恨盯她一眼，气闷道：「今天给程双打电话，突然看她那电话号码就觉得特别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穆子空咬牙切齿：「可不就是你那『老闆』备註下的那串号码嘛！」 有备註的情况下，总会不自觉忽略电话号码，穆子空当时只顾着找出那老闆是谁了，哪有兴趣看号码是什么。 和程双号码一对上，再结合他这几天知道的……他简直要暴走。 穆子星闭上眼，接受了事实。最近大概水逆，她干什么都干不成，还都能有弄巧成拙的可能。 穆子星安静了，穆子空就开始说教了。 「你说你到底看上程双哪了。」 「我也不知道。」终于到穆子星期待的环节，她压抑住喜色，开始搭腔。 「不知道就仔细想！」穆子空就不信了，他今晚就必须要将穆子星从程双这个泥石流中拯救出来。 被穆子空兇狠盯着，穆子星只能被迫着说出程双身上的可取之处：「她长得还挺好的吧。」 「长得好的你还见得少了？」 「但我看得上眼的不多啊。」穆子星辩解。 「难道就她一个？」 「这倒不是。」 「继续。」穆子空冷冷开口。 穆子星搜肠刮肚，才想到程双可能吸引她的第二个地方：「她气质蛮好的。」 「冰块气质？」 穆子星抿嘴忍住笑，努力克制着不露陷，这才勉强替程双挽尊：「高冷嘛。」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高冷的。」穆子空鄙夷看来：「哦，就因为这人是程双，所以高冷都可以接受了是吧？」 穆子星呆呆望着穆子空。这种话他都说得出口？她都要不好意思听了。 「别给我装。」还装得一副是他在骚里骚气无中生有的表情。 穆子空敢断定，就穆子星那花痴模样，她平时肯定没少和程双说这种话。光想想就生气，他声音更冷：「继续说。」 穆子星怕穆子空说出尺度更大的，乖巧抿唇：「没有了。」 穆子空狐疑看来，随即不敢置信的笑了声：「你就喜欢程双这个？」 「……嗯。」 「长相能当饭吃？气质能当饭吃？」 虽然是穆子星意料之中的反击，但她莫名又想起程双那栋楼，小声辩解了句：「她还挺有钱的。」所以，不缺饭吃。 第75页 「噢！」穆子空辩驳的声音更大：「你没钱是吧？」 「不是。」穆子星声音弱弱的。 穆子空缓了神色，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这就是暂时被她迷住了，恋爱嘛，看什么都带滤镜，你就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哪儿哪儿都合你胃口。等你再过一段时间想起来这些事，后悔都来不及。」 穆子星小可怜似得受教，顺着他的话往下捋：「那我该怎么办。」 「分手啊，不分手你还打算继续和她过？」 穆子空一副旧社会家长的模样：「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的，爸妈肯定也不会同意。你好好想想你是要我们还是要她？」最后穆子空实在没忍住，开始不动声色威胁了。 穆子星从没想过她哥会这样，恶寒一阵。随即，乖巧点头，郑重其事地答：「好，我和她分手。」 「乖。」穆子空生怕她觉得委屈，连哄带骗：「明天给你买包，想买多少买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穆 人生赢家 子星：分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手，还得了一堆包。 第38章 几天过去，程双简直怀疑穆子星被软禁了。 联繫不上, 她尝试各种方式都联繫不上, 她甚至想过从穆子空这儿入手, 可她就连穆子空都找不到。她想, 穆家真至于做到这地步？ 穆子星被穆子空带走的场面还歷歷在目, 程双没由来的心慌，她拧眉思索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穆家不愿意放人, 那就想办法逼穆家将人给放出来。 程双找到丁晗的电话, 拨过去。 「很久没见你主动打电话给我啦，大忙人。」丁晗一如既往揶揄她。 程双无奈，佯装无意问她：「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 还不是以前那些。」 丁晗会定期举办一些类似于拍卖会的活动，形式大概类似于邀请各家的小姐出席, 每人拿出各自的私有藏物进行拍卖, 拍卖会最终所得金额将对各大救助站进行捐献。 笼统来说，就是一场私人的爱心义卖会。 丁晗一开始只是以玩乐性质在办，但是逐渐的, 随着拍卖会的影响范围越来越广, 不少人开始关注并主动参与到这场活动中来。 人们都趋之若鹜的事，这其间就必然隐藏着利益关系。爱心义卖会逐渐成了企业家们展现爱心的方式, 性质不如当初。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坏处，两全其美, 各取所需。 反正丁晗的初衷也为筹得更多的钱，而企业家也只为塑造良好的形象，一举两得。 「这次的拍卖会定在什么时候？」 「再过几天的样子。」 「邀请函发了吗？」 丁晗一笑：「现在哪还用我发邀请函啊，把消息放出去，就不愁没人来。」 程双一顿。 她觉得，穆家就算在乎这种形象面子工程，为了不让穆子星和她碰面，也会选择不在乎。 所以，得给穆子星发一份。 「还是发吧，显得正式一点。」程双开口。 丁晗沉默了会儿，好笑似的提起：「不是，你这次怎么有闲情插手我这些事了？」明明程双平时都忙得不行。 「小小的建议。」程双意识到不妥：「如果你有感觉到不舒服，那就当我没说。」 「不会，我还不知道你？」程双哪是多管闲事的人，她肯定是想做什么。 丁晗稍一思索明白过来：「你是想要给谁发？」 「……」被问得有些侷促，程双换了只手拿手机，刻意放缓了语气开口：「穆子星在邀请之列吗？」 「噢！」丁晗重重应了一声：「怎么就突然关心起她来了？不会是穆子星来你就不来吧？」 程双若是没听出她的调笑语气，必定要以为丁晗是站在她这边替她着想。可她这分明是在揶揄她。 「看破不说破。」 程双这态度模稜两可，丁晗索性也装不知道：「那我是邀请她呢，还是不邀请她呢。」 不怪丁晗不识趣，实在是程双这人太`怪。明明前段时间还对人穆子星厌弃得不行，这才多久啊，这就关心上了。 程双抬眼望向窗外，天高云淡，风景正好，她嘴角微微上扬：「请吧。」 **** 穆子星这段时间虽然没被软禁，但结果也和软禁差不多了。 自穆子空知道她和程双所有的事，并靠臆测认死她就是喜欢程双这事实后，事情开始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 穆子星以为那天的分手是结束，结果那只是开始。 许是事态太严重，穆子空不得不把这些事上报给穆颂勤和闻樱，于是这俩人看她的眼神也和平时有明显的差别。 是一种痛心，但却又碍于她的情绪和感受所不能表达出来的痛心。每当他们看向她时，眼神总很意味深长。她都替他们憋得慌。 多少次，穆子星都想攥拳大喊，她真的不是喜欢程双！ 可她知道，没有用了，她已经说不清楚了。 她只有配合他们，不和程双有任何接触，彻底与程双这人分开，以此来证明她要和程双分手的决心，才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可要真能这么顺利也就好了。 摧毁她整个人的事发生在细枝末节之中，程双无处不在。 穆子星平时待在家里，偶尔也会玩一玩手机，每当她拿起手机，总会有一道或几道视线不时朝她看来，像是怕她这是在和程双联繫。 第76页 她明白，他们没有监视的意思，可这种感觉无疑让人很不爽。 穆子星选择放弃手机。 于是闲暇时间，穆子星用来画设计稿。 科技再发达，她还是喜欢用笔和纸来描绘脑中所能想起的东西，有时候有灵感，关在画室里一画就是一天，闷不吭声。 画室的门，总不时会有人打开。虽然动作很轻，声音很小，但因室外光线的光影是打在她视野前方的画布上，她难免会有所察觉。而她的画稿，也有被人看过的痕迹。 穆子星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什么。 他们已经认定她那么喜欢程双，对和程双分手这件事表现得太过平常就是异常。 怕她心理不健康，还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穆子星哭笑不得。 难道现在的她得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表示她真的不想和程双分手，从而达到让父母放心的目的吗？ 这太诡异了。她做不出来。 过段时间就好了，穆子星想着，她到时候再去找他们澄清，说她已经忘了程双。 可穆子星还没等到这刻，先等来了他们三个人找她的会谈。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长桌上，他们三人坐一边，她一人坐另一边。 各自紧绷着脸颊，给人的感觉尤其像是警察在审犯人。 穆子星尽量放平心态：「想说什么。」 闻樱眼有忧色看向她：「不能和程双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吗？」 「……」等等，她有难受？ 穆子星错愕着眼神，听穆子空紧随其后在提：「给你把那一系列的包都买了也没用？我这几天都没见你笑过。」 没笑？不是，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穆子星忙在嘴边扯开一个笑，换来穆颂勤颇为心疼的话。 「算了，不勉强了。」穆颂勤将一个蓝底银字的硬质信封推到她面前：「你想去就去吧。」 穆子星淡扫了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决定由闻樱开口：「既然那么不想分手，那就在一起吧。」 闻言，穆子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最近真的有表现出她不想分手？有表现得颓废？ 她不是一直都很积极向上，一直都在按照他们所指示的在做吗？难道这也错了？ 而且，她爸她妈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她和程双在一起，说好的深仇大恨呢。 「我和程双在一起，你们乐意啊？」穆子星试探性地开口。 「你能开心，就好。」很牺牲的语气了。 「……」 穆子星思考了会儿，决定还是不戳穿这份感动，索性就将错就错吧。 一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反正他们同意她和程双在一起对她也没什么影响，等时机差不多了她再说和程双分手，他们指不定会更开心。 索性今晚都在谈话，穆子星也干脆将事情给说开。 她问：「想不想知道我和程双为什么会在一起？」 三人表情抗拒得出奇一致，穆子星没忍住笑出声，闻樱看她难得那么开心，强忍着情绪开口：「嗯，你说。」 「车祸前为什么会在一起我不知道，但是车祸后……是因为那场车祸。」 「嗯？」 「我们怀疑有人要对付我们两家人，就好像当初小姑和她小叔的事情也是这样，一要合作，就会出事故，所以我们想调查清楚。」 「调查出了什么？」穆颂勤平静问她，显然，他也早有猜测。 穆子星被她爸这么一问，瘪了瘪嘴：「之前一直没什么收穫，这次本来是想通过合作直接引出幕后人，谁知道……」 「一无所获是吧？」 「嗯。」穆子星颓丧应了声，倏的抬头：「爸，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穆颂勤端起面前的茶杯，反倒对她感情的事更有兴趣：「和程双就是这么一来二去又熟了？」 「……算是。」 「看来你们还挺有缘。」他喝下一口茶水，被闻樱撞了撞。 穆子星能明显感觉到她爸在刻意不让她接触这些事，她索性问他：「爸，我们之前查出来李一鸣和小姑的事情有关，你为什么会李叔叔关系好？」 这话已经有怀疑成分在了，可穆子星知道，如果她不这么说，她爸不会和她说。 穆颂勤抬眼看向她：「程双发现的还是你发现的？」 「……她。」 「猜到了。你一向没这方面的心眼。」穆颂勤笑笑，将茶杯磕在桌上，看她：「当然有关啊，他们本来就是我暗中用来调查你小姑事情的人。」 这下不仅是穆子星，就连闻樱和穆子空也用惊诧的眼神看向他。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你李叔叔几年前在国外就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我本来就觉得失踪事件有蹊跷，国内找不到，我就只能往国外找。可我这身份，常年往国外跑也不像话，就只能拜託你李叔叔了。 「他五年前回国，原因你应该也能猜到，是一鸣在国内找到了当时事件的蛛丝马迹，可很遗憾，线索断了，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发现。」 穆子星不知道暗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暗感慨了一声。 第77页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们说？」 「说什么。让你们希望，再失望？」穆颂勤看向闻樱：「这太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恢復记忆在下章，或下下章。 第39章 穆子星纠结了许久。 关于李一鸣一家不是坏人这件事，她需不需要和程双报备一声。情感上来讲, 她自然是不想的, 可理智上……好歹也是合作伙伴。 虽说穆子星已经后悔她和程双的这场合作。 合作调查了这么久, 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结果却查到自己人身上。典型的没吃着羊肉还惹了一身骚, 如今她和程双谈过恋爱这事，她家人全知道了。 如果没有合作，她和程双肯定扯不上关系。 不通知她了。 穆子星仰躺在床上气恼想着, 反正合作也没什么用, 不如就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解除和她的合作关系，省得往后程双再用什么合作的藉口找她出去。 她受够了。 气鼓鼓翻了个身，穆子星脑中又浮现那天徐洛出现在干村祠堂的场景, 她勐地睁开眼。 李一鸣这几年一直在国内暗中调查她小姑的事，而李一鸣又经常独自一人前往干村, 这和徐洛的怪异举动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繫？ 穆子星从床上一弹而起, 抓过床头柜的手机，飞速调到通话界面，又愣住。她指尖悬在通话键的上方, 迟迟不下落。 没用, 和她说没用。程双这人有多固执她清楚，她就算把证据摆在她面前, 她估计都能视而不见。 在这种事情上，程双简直愚蠢，无条件相信家人能用在这时候吗？ 恰在这时, 穆子星手机屏幕一亮，她一抬眼，就见屏幕上『老闆』二字。 程双这段时间其实有打电话给她，也有发简讯，但穆子星当时正急着表明和她分手的决心，怎么可能回应她。 穆子星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餵。」 程双根本没报电话会被接通的念头，听到那端传来久违的声响，一时都愣住了。 许久，声音才发出来：「是穆子星？」 隔着屏幕，穆子星竟能听出她话里的几分傻意，她一愣：「程总有事？」 程双恍若初醒，恢復成一贯的语气语调：「穆小姐收到邀请函了吗？」 「什么。」 穆子星话落的同时已经看向被她扔在梳妆檯的信封，那是程双说的邀请函？ 程双给的？ 穆子星从床上起来，往梳妆檯的方向走，程双的话响在耳边：「丁晗后天有个爱心义卖会，想问问穆小姐会不会去。」 「很重要吗？」穆子星下意识这么问。问的同时，她将邀请函从信封里取了出来。 她视线飞速扫过那几行字，视线落在最后一行，正想说她去，就听程双道：「还以为穆小姐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穆子星动作一顿。所以，她不去就是没爱心？程双是这个意思吧？ 「程总会去？」 程双舌尖跃跃欲试地舔了舔唇：「嗯。」 「哦。」穆子星平淡应了声，意有推辞：「那我再看看吧，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算了。」 穆子星反击她先前的话：「程总应该知道，我们穆家一向不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知道，穆小姐实事求是嘛。」程双顺口一答。 僵凝几秒。 穆子星拿下手机，看屏幕上的通话人确实是程双没错，又将手机拿在耳边：「程总有事吗？」 穆子星已经断定是程双有所求，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不怼她。 「没事。」程双斟酌许久，还是问出口：「穆小姐那天回家，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哦。」 一阵无言，一向争分夺秒的程双竟也不挂电话，穆子星觉得她唿吸声都开始暧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意：「我挂了。」 「啊，好。」 穆子星将手机丢在一边，看着那蓝底银字的邀请函，瘪了瘪嘴。 程双特地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个？ 她无不无聊。 **** 电话被挂，程双将手机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窗边的位置。 夜空中，星星被乌云掩去大半的光芒，它颜色很淡，却依旧倔强发着光。 她记得子星属井宿，也是一种星名……具体是哪两颗星星，她忘记了。 敲门声突起，程双回头，一看是程维新，笑了笑：「爸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就要睡了，过来看你这儿还亮着灯，就进来看看。」程维新站在她身旁，循着她视线往外看：「这么有闲情，在这儿看星星？」 程双抿唇不答，程维新笑笑：「也好，最近我看你状态不对，还一直担心来着。」 他紧接着问她：「出什么事了？」 恐怕这才是主要目的吧，程双摇摇头：「没什么事。」 程维新拍着她的肩膀，学她的模样安静望着月色，突地喟嘆了声：「会不会怪爸爸把这么多事都交给你做？」 程双转头看向他，程维新却已经挪开视线，他目光落在这恬静的夜色下：「那天，你外公来找我了。」 「他听说那天你小姨沖你说了些话，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让我转告你一声，别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没有绑架你去管徐家事的意思。只要是你做的决定，他们都接受，让你别太有压力。」 第78页 「爸你知道了？」 「你妈股份那些事啊。」程维新依旧转头不看她，不知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 他一个人对着夜色，仿佛自说自话：「其实这些事本该是我的责任，可你知道，公司这么忙，虽说我们两家关系好，可也没将两家并成一家的打算，我去……不合适。」 「我明白。」 「当然，我肯定没有想要你去的意思。」程维新看着她的眼睛强调：「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让你太累了？」 本该落在他身上的担子，却无端端落在了小双的肩上。 还有公司的事，一开始也是他各种劝说，才让小双接下了丝绸这边的生意。 可他一直都没有问过小双的意思，她愿不愿意？ 「那如果不让我做这些，我能干什么。」 程维新一噎，理所当然答：「和丁晗一样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搞一搞社交的小活动，整个人过得舒心点。」 「你知道我做不来那个。」程双顽强抵抗，表情严肃得不行：「要我做那个我还不如在公司干到死。」 「瞎说什么呢。」程维新望着她笑，程双也笑。 她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工作有任何的不好，或许她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啥也不干，整天玩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可她确实没什么想做的，工作反倒成了她最喜欢的。 「那对未来呢，有什么打算。」 「嗯？」 程维新说这些话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口了：「你妈妈走得早，公司又太忙，现在想想，很多事情我都疏忽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 这种话开头，程双猜了个十拿九稳，忙打断：「爸，我有喜欢的人。」 程维新眼底全是惊喜，连他刚才要说什么都忘了：「啊？谁？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他这态度…… 「你就没什么条件吗？」程双拧眉，是不是太轻易了。 「对你好就行了。」 「……」穆子星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达不到。 程双中肯点头：「行。」 **** 丁晗举行的拍卖会如期在新国饭店的一号厅举行。 每回的爱心义卖会都有一个主题，而这次的主题是遗忘。 每人所挑出来拍卖的物品可以与你的过去相关，并且是你想要忘记的过去。 当然，主题仅做参考使用。毕竟拍卖会的目的不是为了窥探个人隐私，只要能拍出高价，谁会拒绝送金银财宝上台拍卖的人呢。 穆子星也不清楚她失忆前有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拍卖会，这算是她有记忆来的第一次。 她老老实实带来了想要遗忘的过去——程双过去送她的那一抽屉丝巾。 从看到邀请函的那刻起，她脑中能想起来并想要拿出来的物件，就只有这个。 她仔细检查过了，这上面除了有她名字首字母的缩写外，啥也没有。丝巾上并没有新礼制料的标籤，她细想想，觉得这可能是程双特意为她定制的。 一想还挺高兴。 穆子星自然不是因为程双这份心思而高兴，只因为她送这东西上台，除她以外，任何过去的隐私都不会暴露，简直完美。 穆子星到的比较晚，她进场时已经拍到第二件物品了。 主席台上的幻灯片正在做介绍，主持人所发出的惊嘆声不时响在耳边，穆子星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姓名牌，寻找她自己的位置。 观众席的光线昏暗，她好不容易才看到穆子星三字，在主席台的左手边的位置，她顺手将带来的那一抽屉丝巾递给现场的工作人员，朝那位置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位置的斜后方还有程双二字。 她就坐在那儿。 程双坐她后面？而且还是斜后方？那程双每次看向主席台上时，不总能看到她？ 莫名有种被监视的感觉，穆子星弓着腰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才落座，主持人颇为亢奋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她吓得一颤。 「这是陈小姐前男友送的翡翠手镯，起拍价一万，有想要往上加价的吗？」 顿时，现场各处响起竞价的声音。穆子星望着台上的镯子，稍微愣了下。 相较之下，她拿的东西是不是太寒酸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穆子星整场拍卖会都不太在状态。 这种感觉极像是上学时每人都将家里的饭菜带过去吃，一群人围在一起，每个人饭盒里都有鱼有肉，就她一个人吃酱油拌饭。 丢她自己的脸也就算了，穆家的脸她可丢不起。 穆子星好几次都想起身去将拿东西拿回来，换成她的包或者项鍊什么都好，可又动不了身。 程双在后头。这种感觉太约束了。她动一动都觉得不自在。 再排斥，也终于到了她那一盒丝巾的顺序。 主持人将东西拿出来做物品说明的时候一愣：「这盒丝巾是穆小姐带过来的，里面没有物件说明，也没有起拍价格，是随意的意思吗？」主持人看向台下的她。 穆子星正要吭声，斜后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十万。」 主持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没有物品说明，也没有起拍价，竞拍不知不觉就开始了。在程双的带动之下，这盒丝巾的价钱竟然飙到了全场最高。 第79页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都精着呢，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凭着程双和穆子星这恶劣的关系，再凭程双家里就是做丝绸的她还能花这么多钱买下这东西，这东西的质量能差吗？而且这东西还是穆子星拿出来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东西没什么用，一是做了慈善，二是给穆子星卖了个人情，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一时，竞拍价格以火箭的速度飞速增长。 穆子星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每每她身后响起那道略嫌清冷的声音，她耳尖儿总不自觉动一动。 程双这又是在作什么妖啊？ 最终，是程双以最高价拿下了这盒丝巾。 现场响起掌声，穆子星跟着鼓掌，今晚上一直悬着的一颗心，落到实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採访一下，程老闆花钱买自己东西的感觉如何？ 程老闆：【咬牙切齿】这种东西都敢拿出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小香葱：睡觉！拉灯！ 第40章 拍卖会结束，还有丁晗特意为爱心义卖会准备的筹谢晚宴。 宴会厅就设在拍卖厅的隔壁, 拍卖会一结束, 工作人员随即拉开那扇颇有质感的大门, 属于宴会厅的明亮光线照射进拍卖厅内, 那里富丽堂皇, 宛如另一个世界。 穆子星来得急，又经拍卖会折腾了这么久，真有些饿了。 她起身, 跟在众人后头, 往宴会厅踱步。 走了几步，许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后背痒痒的。 穆子星摸了摸锁骨, 依旧不太自在，如芒在背的感觉愈发强烈。她索性装作不经意间将捲髮撩到肩后, 回眸, 眼尾斜睨着她斜后方。 程双不在。 她莫名松了口气，眼看着和前面那人拉开一段距离，她加紧步伐跟了上去。 筹谢晚宴和平日里那些宴会并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次邀请来的都是各家的小姐, 谈话内容不像以往商业聚会那样枯燥死板，话题大多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挺感兴趣的时尚、美食和护肤。 年龄相仿, 不一会儿厅内各处就响起清脆的笑声。 穆子星窝在角落，一个劲儿的吃。 与其参与到那样的话题中，她还不如早点吃完早点走人。 这宴会表面上融洽和乐, 内里的暗流涌动比她去的商业聚会还要汹涌。分散在宴会厅各处的人都是一波一波的，归陈派，属章派，和自家生意有交集的绝对不往来，客户和供应商便抱成一团。 视线落及不远处的木瓜撞奶，穆子星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心情颇好，她挑了个造型独特的五角星器盅，取了勺子，在一旁的布艺沙发上坐着。 她决定了，吃完这个，就走人。 才挖下第一勺，穆子星就看见从拍卖厅走出来的程双，她身边还有丁晗。 程双一如既往穿着白色上衣和黑色阔腿裤，她表情万年不变，若非身边有个丁晗，穆子星都要怀疑她来这儿是参加什么重要会议。 丁晗身着一袭白色斜肩曳地长裙，笑容恬静，气质尽显。 穆子星垂下眼帘，将勺子送进嘴里，味道没她想像的好。 穆子星放下勺子，静默想着，其实今晚上她该感谢程双的。 不得不说，程双花大价钱买下那盒丝巾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她最怕让穆家丢脸，而程双让她找回了面子。 可她……似乎没那么想感谢程双。 决定好了要保持距离，她又上赶着往人跟前凑，这算怎么回事。 穆子星挖下第二勺，眉头一蹙，这酒店的甜品中看不中吃啊。 挫败将器盅丢在面前的茶几上，穆子星起身要去拿水，视线和程双在空中相撞。 静默几秒。 她倏地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场面，或者，经歷过。 视线穿过拥挤的人潮，在空中准确相撞，任由耳边的嘈杂声响不断，她眼中依然只放得下她。 这是什么？ 穆子星后背因这怪异的感觉冒出一层热汗，还有持续冒汗的趋势，她不着痕迹摸了摸额头，也有些热。 她还在看程双。 程双蓦地朝她走过来，穆子星一愣，回过神来，迈开步子去长桌的那头拿水。 等她坐回沙发那儿，程双也走到她身边来了。 她落座，盯着茶几上胡乱摆放的各式甜品和点心，笑了下：「穆小姐胃口够好的。」 穆子星还在意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体热，盯着茶几心不在焉答：「嗯。」 她仰头喝了口水，醒过神来，忙解释：「我就吃了这一个！」 她把木瓜撞奶拖到自己面前，据理力争的模样像只护食的小兔子。 「我又没笑你吃得多。」 穆子星蹙眉，那她这是要笑的意思？ 奇奇怪怪的感觉早被程双的接近沖了个一干二净，穆子星又喝了点水，看向她：「程总有事？」 怎么她最近尤其喜欢找她说话？ 「哦。」程双先应了声：「就挺巧的，刚丁晗问我，我俩在拍卖会上互相拍对方带来的东西是不是早就说好的。」 「那一整套的铁艺摆件是你的？」穆子星扭头看她。 丝巾被程双拍下，穆子星零负担一身轻，随手就买下了一套还算中意的十二生肖铁艺摆件。也不是特别好看，关键是那铁艺线条的编织感吸引她，本意就是做慈善，她索性就拍下了。 第80页 当时那物件介绍比她的还要简洁，大屏幕上就一张图片，还像是临时被工作人员拍下来的。没有额外署名，没有物品介绍，没有起拍价。 没想到这东西竟是程双的。 「嗯。」程双点头：「丝巾是穆小姐的吧？」 这不是废话？主持人都介绍了。 穆子星心念一动，认真的看着她，眼睛亮如点漆：「不是，是程总的。」 「嗯？」因为她买下了，就是她的了？ 「你以前送我的。」 话说出口，穆子星竟有种莫名的爽意，她压抑嘴角的弧度：「每条丝巾的右下角都有我名字的缩写……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是程总的，程总买回去，就当是物归原主了嘛。」 「程总就算是每天换着系，也可以系很久不带重样的哟。」玩弄程双，异样愉快。 「……」程双敷衍笑笑，很是无奈，又笑了笑。 她当初看穆子星一坐下就开始不安，等到她带来的东西上台，她这种不安放大到极致。她还以为她是捨不得这东西，想拍下来送给她…… 「这是遗忘？」她想起今晚的劳什子主题。 穆子星没答，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难不成程总带来那套是我以前送你的？」 她就喜欢这种线条感的东西，买来送她，还真有可能。 「不是，家里随便拿的。」程双又补了句：「不是翠湖苑那个家。」 「哦。」 时间像是蜗牛在爬，穆子星将水一口饮尽，起身：「程总慢慢坐，我就……」 程双倏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微仰头：「丁晗包了个俱乐部，等会儿去不去玩？」 穆子星落在她手上，头一次如此清楚观察到程双的手，骨节分明。她微挣了挣：「我为什么要去。」 程双松开，面色坦然：「丁晗的安排，她点明了要你去，如果你不想去，最好亲自和她说一声。」 穆子星转头寻找丁晗，许是因为她是这活动的总策划人，她身边人来人往，一波又一波，从来没有断过。 当着其他人的面和丁晗说这事，穆子星还做不到。 怎么说这宴会也是丁晗主办，她当面说她不想参与活动，这不是当众下她面子是什么？ 穆子星对丁晗还挺有好感，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就等到她身边没人吧，那时候再去说。 穆子星一直等，可这一直等到一群人徒步往俱乐部挪了，丁晗身边依旧围着一群人。 她根本找不到机会！穆子星气得咬牙。 而程双也一直若有若无跟在她右后方，不远不近的距离，存在感颇强。一转头，还能看到她脸上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你可以去和她说啊。 穆子星忍了。 丁晗包场的俱乐部很大，一共三层。 一层是一些运动场所，像桌球、桌游以及一些大型的游戏设备，二层是ktv、小型影院这些娱乐休闲设备，三层就几乎全是吃的，像各国的进口小零食，还有自助和咖啡厅。 在场都是女生，对一层的项目基本没兴趣，一行人分批搭乘电梯往二楼走。 穆子星本想干脆留在一楼算了。 可又转念一想，程双今晚上基本都在她视线范围内，要是她奇奇怪怪跑去一楼，程双再奇奇怪怪地跟着，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穆子星跟着上了二楼。 对唱歌和看电影等消遣都没兴趣，穆子星随意挑了张桌子坐着，拿出手机，准备坐一会儿再随便找个藉口走。 她人到了，东西送了，钱捐了，甜品吃了，水喝了，连项目都陪着玩了。 很给丁晗面子了吧？ 穆子星坐着坐着，身边的人突然越来越多，她抬头，扫了一圈，基本能叫出名字，但又觉得奇怪。 为什么会都坐到她这儿来？ 尤其，程双这次竟然还坐她对面，无论往左还是往右看，都能不经意间看到她。 「哇，都躲在这里玩手机是不是？」 那位捐赠前男友翡翠手镯的陈小姐出现，她双手任意搭在两个人肩上，笑着凑近：「那加我一个。」 穆子星眼睛转了转，发现坐她这儿的人，还真人手一个手机。 传说中的手机角？ 那陈小姐坐了会儿，不安分了：「不然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穆子星心一跳，她对这人虽不了解，但对她传闻中的那些事，还是挺了解的。 换男友换得勤，爱玩，并且玩得开，自来熟，性格直爽。 她倒不会觉得她是有心机要做些什么，只是她玩得开这一点，她有些憷。 「这么好的时间点，一群美女窝在销金窟里玩手机，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不然我们找几个男的过来一起玩玩呀？」 她话一落，有人搭茬，显然是有兴趣了：「不是说玩游戏？怎么又扯上这个？」 「这个游戏啊，叫月老红线。」 她神秘兮兮地说完，又道：「在场单身女孩子还挺多的吧，我们把男生叫过来配对啊，真看对眼了，还可以来个七天情侣生活体验。」 她笑两声：「当然，想玩的话，还有条件。」 「玩游戏还要条件啊？」 「当然咯。首先你得没有喜欢的人吧，不然你玩什么游戏。其次，你叫过来的男生得和你没有情感纠葛吧，不然你又让别人怎么玩。」 第81页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叫过来的男生必须得到大家同意哟，太差的我们可不要。」 穆子星听她说完那游戏名就明白了，这怕是给她自己找男朋友吧？ 还各种条件，司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偏偏她在这时被点名：「就从穆小姐开始吧。」 「我？」穆子星摇头：「我不玩。」 「穆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她一问，穆子星竟莫名有些紧张，她暗嗤她紧张个什么劲儿，扬唇一笑：「没有。」 「没有的话，那就得叫一个男生过来哟。」陈妮脸上还是孩子气的那种笑。 「可是我不想玩什么情侣游戏啊。」穆子星推脱。 「那你就叫你身边的单身男孩子过来嘛，难道你不想当一回月老吗？」 陈妮这话一出，在场竟响起了几道附和声，穆子星望望四周，「行吧。」 就随便喊一个，应付了事。 穆子星翻着手机通讯录，还没找到呢，李一鸣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在场屏息，陈妮眼尖瞥见手机屏幕上的人，有些激动了：「他就可以，叫他过来。」 穆子星抬眼瞥瞥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尽早回家，接通电话。 「这么晚还没睡？」 穆子星没空和他闲聊，只问：「我在象山路这边的俱乐部，你要不要过来？」 「我？」李一鸣话里有些惊喜。 「嗯。」 「好，马上。」 穆子星挂断电话，应付作业般答：「他答应了。」 一阵欢唿，穆子星正想起身说走，又听见陈妮喊程双的名字，态度正经了不少：「程小姐这表情，也想玩？」 程双摇头：「不玩。」 「那程小姐是和穆小姐一样的理由？那样的话，就得叫一个……」 程双打断她：「我有喜欢的人。」 话落，寂静无声。 穆子星抬头看向程双，而程双竟然也在看着她。 电光火石之间，程双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周围人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清，她很轻易的，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哇，酒瓶子指着程双耶，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有一道粗嘎的男声在问她，周围一阵骚动，她很配合地笑了笑：「真心话吧。」 只有她清楚，长久以来对穆子星怀着的倾仰敬佩，在方才遥相与她对视的那一瞬，尽数烧了起来。 她喜欢她。 这个活在小姨描述里的女孩，她在她心目中优秀得不像话。原来，她还长得那么美。 她心潮澎湃，简直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她想和她说她喜欢她，可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穆子星也是第一次见她，她不知道穆子星对她怀着怎样的感情，两家的关系僵到极致……她不能贸然行动。 她得耐心等待，慢慢试探她。 「周围的人都说你特别难追，我现在就想知道，哪个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不是她所期待的问题，不过也没关系，她可以换一种方式告诉她。 程双答：「我不难追。」 周围一阵唏嘘声，程双目视穆子星，眼中仿佛掺杂着无尽的情意，又好似尽数被隐在了昏暗的灯光下，难以捉摸。 她似在笑：「只不过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穆子星诧异抬头，撞进她的眼里，像一头懵懂的小鹿，一头撞在她心上。 啊，她死了。 随后，怎么收场的她不清楚，反正没人再追问她这问题。 她见穆子星去了洗手间，毫不犹豫，她跟了上去。 隔间门关上，她在外面洗手，听着里侧悉悉索索的声响，笑了笑。 只这笑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眉，志在必得。 她暗骂了声：变态。 手洗了很久，水流声不断响在她的耳边，以此来抵冲掉穆子星上厕所发出的声响。 她怕她会想好多，她真的变态。第一次见面，她就想…… 隔间门突然开了，她若无其事关上水龙头，走到一旁的烘干机，将手烘干。 机器运作轰轰地响，穆子星迟缓走来。 她穿着方领设计的黑色及膝裹身裙，红唇，红心耳坠，与黑色高跟鞋上那一抹红遥相唿应。明明是轻熟女的装扮，却又配上她清纯慵懒的面孔，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交替。 她移开视线，专注的将手烘干。 程双明明把手烘干了，见她上前洗手，鬼事神差地，又走上前洗手。 水龙头一开，穆子星就看了过来。 她如此轻易吸引到她的注意力，程双努力保持着镇定，假装若无其事搓了搓手。 「程小姐有洁癖吗？」她突然问她。 程双抬头，透过镜子看她。 她嘴唇饱满，嘴角会形成小小的凹槽，无论什么时候，都像是在笑着。 就恍如她刚才透过人群和她对视，她也似乎在笑。 「没有洁癖。」她答。 「那怎么洗两次手？」穆子星问她。 程双一愣，望着镜子里的她，突然笑了：「鬼迷心窍了。」 「是吗？」穆子星在镜子里和她对视：「我好像也被迷了心窍。」 程双盯着镜子里的她，眼神确定再确定，眨眼之间，她已经把她圈在了洗手台前。 第82页 「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穆子星这回笑得欢畅了，是她所明显能看出来的笑：「你理解的，是怎样。」 程双视线盯着她红色的唇，口干舌燥，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垂眸和她对视，手搂着她的腰，慢慢地，慢慢地吻了上去。 —— 等程双回过神来，穆子星已经不见了。 她左右看看，罔顾那群还在玩游戏的女人，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果然，她在里面。 程双拧开水龙头，任由着水流冲散她所有的想法，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贯的眉宇轻扬。 她拿冰水拍了拍额头，试图冷静下来，却又无济于事。 水龙头不知开了多久，她像是等了几分钟，又像是等了一年。 终于，她终于听到了声音。 程双看向镜子里的穆子星，她正朝她走过来。 她往旁边挪，依旧洗手。 这场景一如当初。 不敢再耽搁，程双快速将水龙头关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彻底将她圈在了怀中。 眼睛只盯着她，似呢喃似轻喊：「子……」 「程总有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立志要写出非常涩情的女主，希望这次能在程老闆身上实现。 第41章 程双撑在洗手台上的手逐渐变凉，她凝着穆子星的眼睛, 一动不动。 「程总？」穆子星又疑了声, 视线不着痕迹落在她禁锢住她的双臂。 她在暗示她松手。 「抱歉。」程双稍稍冷静, 想要收回手, 却发现她根本收不回。 许是本能作祟, 潜意识控制了身体，该死的她完全不想就这样放掉穆子星。 程双循着本能，手掌往穆子星的内侧挪了几寸, 更紧地束缚住她：「穆小姐没感觉有哪里不一样吗？」 「哪里。」穆子星像是急了, 眼睛盯着她大胆探索的双手，是质问的语气：「程总这是在干什么。」 穆子星抬眼瞪着她，典型的猫咪相即使发起怒来, 也变不成老虎。她反倒更像一头惊慌的小鹿。 她想伸手抱抱她，情况却不允许。 过去和现在的穆子星交替在她脑中穿插, 如旧电影般一帧一幕尽在眼前。程双突地清醒过来, 开口：「抱歉，唐突了。」 她顺势松开她，穆子星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摔门就走。 啪的一声, 如同甩在她脸上的一巴掌。 程双望向镜中的自己, 苦笑。她还不如干脆甩一巴掌在她脸上，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 起码子星是在意的, 她会有被冒犯的感觉。被她冒犯到。 她这样对她，根本就是什么想法都没有的表现。 程双连她怎么回到的ktv都不知道，那游戏还在玩,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旁若无人的摁亮，又摁灭。 什么未读消息都没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呵。她又在期待什么。 明明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却感觉像过了几十年。 穆子星自她回来就不停在摆弄手机，她低着头，安静坐在那儿。并不惹人眼，她视线该死的挪不开。 她一猜就知道她在干什么，和人聊天，李一鸣。 那个叫陈妮的人还一脸兴奋地靠近她，手臂搁在她肩膀上：「怎么样，李一鸣要来了没？」 程双完全不敢再看，她怕她忍不住。 她理智早就濒临溃败的边缘，任何穆子星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引燃她的导火线。 程双试图冷静，淡扫了眼那两人，视线捕捉到吧檯那边放置的酒，程双走了过去。 她简直像个瘾君子。连杯子都觉得多余，她直接就着瓶口往下灌。 冰凉的酒混着些许劲辣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勐烈撞击着她的胃，痛感清楚袭来，她冷静了些。 而那边的嘈杂声响还在继续，围在穆子星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没看见，她能听见。 她越喝越多，想要彻底麻痹神经。 穆子星将李一鸣的最后一句话递给陈妮看：「他已经在停车了，我能走了吗？」 「不行，等他上来我才放你走。」陈妮黏人的挽上她胳膊。 要搁平时，穆子星早就甩性子走人，可她今晚异常的温顺，她如同任陈妮摆布的傀儡，她让她怎样就怎样。 她想走，陈妮说必须等李一鸣来才能走，她联繫李一鸣。 反正她无所谓。 反正她也无法思考。 有点事情给她做，她反而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存在。 终于，李一鸣在万众期待中推门而入，他一进门就捕捉到穆子星，朝她这儿走来。 穆子星起身，朝门口走去。 程双眼神自开门那瞬间就准备捕捉到穆子星，见她走上前去迎李一鸣，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给搅碎了，零落不堪。 她起身，不忘将酒瓶子放回原处，打算跟上她。 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跟着她，反正她已经跟了她一个晚上。 穆子星和李一鸣在关键的一瞬擦过肩膀，穆子星直接走出门外，留下李一鸣一人与满室的探寻视线。 他歉疚笑笑，指着门外：「我先出去一趟。」 程双先李一鸣一步找到了穆子星，她跟上她，一股酒味冲进穆子星的鼻腔。 她停下脚步，看向她：「程总有事？」 第83页 「喝这么多酒——」穆子星认真的建议：「那程总应该不能开车了，记得叫代驾。」 程双攥住穆子星的手腕，眼睛执着而坚定，她看着她：「穆子星，我问你一件事。」 穆子星依旧在意相贴的手腕：「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一定要。」 程双语气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你看着我的眼睛。」 穆子星低垂着眉眼不从，程双另一只手已经拿了起来，像是要抬起她下巴强迫她看。 穆子星挣扎了许久，终于看向她。 程双追上她的位置恰好在一楼与二楼的楼梯间，光线不算明亮，她即使抬眼，也不大能看清她眼底的汹涌。 程双敛眉，慎之又慎：「你能想起我吗？」 丧失的斗志在一瞬间全找了回来，穆子星目光不曾有半分偏移，盯住她，一字一顿：「想起你？」 「照我们目前的关系来看，我实在不知道程总有什么可我想的。如果是以前……那程总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你想起我来了？」 她语气咄咄逼人，早就溃堤的程双哪还有半点勇气，她是胆小鬼，她怯懦得不行。 面对她，她连实话都说不出口：「没有。」 她根本不想回到过去。 她早就说过，她就算恢復记忆，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所以——程总在做什么。」 穆子星低头看向相贴的手腕，程双力道松了松，随即又更紧地握住她手腕：「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我有车，而且程总喝酒了。」穆子星很冷静。 程双连赖皮都赖得理直气壮：「我喝酒了，我回不了家，你送我。」 「你——」 恰在这时，李一鸣终于找到楼梯间纠缠的两人，他快速走下几节台阶，看向穆子星：「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程总喝醉了，让我送她回家。」 「还是我来吧。」李一鸣主动揽过这活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对，你自己能回家？还是在这儿等我，我再把你送回去？」 「你送她吧。」穆子星指指程双。 「不用。」 「那就送我好了。」穆子星掏出手机，看着程双：「我现在帮程总叫代驾。」 她杀伐果断的姿势，程双再度怂了。 她连置喙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穆子星这样安排，可一想到穆子星要和李一鸣同处一辆狭小的车内，她全身再度被注满了血液：「让他送我。」 程双指着李一鸣。 穆子星因为李一鸣是调查她小姑事件的人，对他态度改观不少。 见程双如此，不忘礼貌的问他：「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李一鸣笑笑：「你这样我不放心，不然还是我送你……」 「没事。」穆子星沖他甜甜一笑。 程双攥紧拳。 穆子星往俱乐部的门口走，浅笑：「那就在这儿分别了，我车停在饭店那边。」 李一鸣看向程双，「程总请吧。」 **** 程双终究还是没让李一鸣送。 再怂，也只是对穆子星。让李一鸣送她？那她还不如走回去。 猜测着穆子星差不多走了，程双关上李一鸣为她打开的车门：「麻烦了，丁晗会送我回去。」 李一鸣完全不觉得讶异，他笑笑，半个身子都钻进车内了，突然又爬出来喊住她。 程双回头。 「能成为程总的对手，我很荣幸。」他笑容碍眼的挂在嘴边。 呵。 程双头也不回往前走。 一路走到离她最近的公寓，大概半个小时。 冷风将她身上的酒气给吹干，头脑很清醒，身体却重得连抬手都觉得费劲。顾不上洗澡，程双趴在床上，疲惫不堪闭上眼睛。 「抱歉，不会。」 「再续前缘？」 「穆小姐委实多虑了。」 「程又又你下次再让我喝酒我就不要你了，什么酒后乱性啊，你他妈混蛋啊！」 「还咬？上次差点被我妈发现，你记得给我收敛一点！」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 第二天一大早，被闹醒的程双脑袋昏昏沉沉，她眯着眼睛看手机，七点。 该起床去公司，可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闭着眼睛，唿吸很沉重，整个人像是躺在火炉上，她全身都在发烫。 忍了会儿，程双还是费劲抬起手搁在额头上，掌心一片滚烫。她后知后觉，是发烧了吧。 眼皮重得睁不开，模煳着意识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程双再度被闹醒。 这次是电话铃声。 她摸了许久都没摸到手机，睁开睏倦的双眼，拿过手机，趴在床上，将手机靠在脸颊上。 「餵。」 「你竟然还在睡？！！」丁晗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激动得不行：「昨晚你和穆子星不是早走了吗？去哪浪了？」 程双勐地睁开眼，凝神看向她对面，又转头看向另一面。 没有穆子星。 她再度闭上眼，说话又觉得困难：「有事？」 「有啊。」丁晗听她语气不敢再耽搁：「昨晚上就你和穆子星没把拍的东西拿走，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我这儿拿一下。」 「她拿走了没有？」 第84页 「没有。电话打不通，和你一样。」 程双睁开眼：「继续打，给她打，把东西给她，我的也给她。」 「送给她？」 「不是，我没时间拿，你让她帮忙拿来给我。」 被安排好的丁晗一愣：「你现在不就有时间？」都能睡到十点的人。 「不是，你到底在哪啊。」 「在公司，快死了，真的，你让她赶紧过来吧。」 第42章 丁晗一愣。 程双说话有点不对劲儿，像是她失忆前和她说话的腔调, 突然就没了生疏感。 虽说程双失忆后两人关系也算不错, 但这亲密关系间好歹横亘了被忘却的那几年, 相处起来难免会有生疏感, 偶尔也会有尴尬的时候。 可她现在使唤她简直使唤得理直气壮。 丁晗没往程双一夜之间恢復记忆的方向想, 只觉得她是又拿她当好朋友了，答得宠溺：「好，我去和穆子星说。」 「嗯。」程双应了声, 就要挂电话。 「等等。」丁晗喊住她：「你最近频繁关注穆子星, 是我想的那样？」拐弯抹角要给穆子星邀请函，又拐弯抹角要穆子星亲自来找她。 程双每每提起这个话题，就如一潭死水, 泛不起涟漪。 她答得颓馁：「是。」 丁晗感受到她的情绪，不敢再追问。 只稍稍一想, 她就能明白程双此时所面临的压力。她默默在心里给程双点上一根蜡。 「加油。」 **** 穆子星一觉昏昏沉沉直接睡到十二点。 醒来时, 厚重的窗帘将室外的光线严实遮住，室内一片漆黑。她撑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探长手去取床头的手机。 黑屏, 关机了。 安静躺了会儿, 穆子星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黑暗，她踏着虚浮的脚步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刺眼, 她眯着眼下意识往后退，全身都乏得很，勐一动作, 牵一髮而动全身，眼看着就要往后倒，幸亏她五指死死抓着窗帘，这才逃过一劫。 后背跟着沁出一层薄汗，像是劫后逃生。 她稍微清醒了些，望着褶皱的窗帘，手指在那地方拨了两下，意在抚平。幸亏这东西质量算好，没拉住她就惨了。 復又走到床边。边给手机充电，边开机。 做完这一切，穆子星正准备去洗漱，丁晗的电话打过来。 她犹豫几秒，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丁……丁小姐？」 就算穆子星极力掩饰，丁晗还是不难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 穆子星的声音一贯是软糯的，因此她讲话只需稍稍放慢腔调，听着就像撒娇。虽说她如今的鼻音也带着几分软糯，但总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丁晗关切了声：「感冒了？」 「没有。」她态度有些冷冰冰。 丁晗倏地意识到她好像没立场关心穆子星。毕竟现在只是程双一厢情愿，人穆子星愿不愿意还得另说。 怪她，直接把穆子星当自己人了。 「昨晚你拍下的东西没拿，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拿一下？」丁晗语气客气了些。 穆子星看向桌上的时钟：「下午三点行吗？」 「嗯。」丁晗佯装成随口一提的样子：「对了，程双的东西也在我这儿，你看方不方便帮她拿一下。」 穆子星明显一顿：「……为什么你不联繫她。」 她抗拒的意思太明显，丁晗这谎差点撒不下去：「程双说她想送给你，没要。但我觉得——就算是她要送给你，也得看你愿不愿意要。」 穆子星声音虽软，态度却坚定：「我不要。」 「嗯……所以可能得你自己拿给她了，毕竟这东西搁在我这儿也不是个事。」 丁晗这中间人确实难做，穆子星稍微一想，点头：「行吧，我下午过来拿。」 「那就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穆子星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穆子空一看到披头散髮的她出现在门口吓了一跳，随即鄙夷了声：「你才起？」 「我找你有事……」穆子星走近了才看见他电脑屏幕上摆弄的东西，语气微愠：「你干什么呢。」 穆子空撑着头扭头看向她，正要解释，随即蹙眉：「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穆子星罔顾他的话，手指着屏幕：「你搜这些干什么。」 「发烧了？」他手伸过来，穆子星没躲，他手刚好贴上她的额头。 就跟火炉一样。 穆子空忙站起来，将靠椅让给穆子星坐，质问的语气：「怎么会发烧？」 「你要结婚？」穆子星觉得这简直诡异，他竟然在看新房装修。 穆子星明显在逃避他的问题，句句都答得不在点子上，穆子空先妥协：「嗯。爸妈最近在挑婚期了，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定下来，不过结婚……最快也要几个月后吧。」 两大家庭的婚礼要操办起来，会很麻烦。 「和贺然？」穆子星直接将电脑屏幕休眠，不想再看一眼。 这下穆子空好奇了，他手搭在椅背上，直接蹲在她身边和她平视：「怎么叫起贺然了？之前不是还嫂嫂嫂嫂叫得很开心？」 穆子空想到一个可能：「她惹着你了？」 穆子星如今这沉重的小脑袋瓜根本不容许她撒谎，她点头：「嗯，不喜欢她了。」 第85页 穆子星看向穆子空：「穆子空你喜欢她吗？」 穆子空觉得穆子星失忆这么久，这句穆子空喊得最像失忆前的她，他情不自禁摸上她脑袋，语气随意：「哪有那么多喜不喜欢，凑合过呗。」 订婚那么久，他早就将贺然认成妻子，更多的，或许是责任吧。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穆子星板着脸强调：「要是她这人不咋样呢。」 穆子空被她的语气逗笑，愈发好奇：「诶，贺然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你突然这样我好想知道原因……」 他根本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穆子星安静盯了他几秒，挫败：「没什么，我自己神经过敏。」 「不想我和她结婚？」 「可以吗？」 穆子空摇头：「这种事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穆子星猜到了。 她原本还想让穆子空帮她将东西还给程双，可现在，一想到程双……她觉得她自己去也行。 「我走了。」她说完就要起身。 穆子空直接摁着她肩膀又摁回椅子上：「怎么会发烧。」 「发烧不是很正常？着凉了吧。」穆子星随口答。 「那你脸色这么差？」脸色苍白，跟张纸似的。身板也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我都感冒了，你还指望我脸色有多好？」穆子星无语看着他，起身：「走了。」 **** 穆子星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化妆。 要去见程双，她必须表现得与平时无恙，那首先，这个苍白的脸色肯定就不行。可无论她如何提亮肤色，眉宇间的病态总挥散不去，她索性化了一个病态妆。 死马当活马医的效果出奇地好，若是全赖在化妆上，一点也瞧不出她正发着烧。 穆子星换了身宽松的棉麻白裙子，装成行为艺术。 这一招成功骗过了丁晗。 她去她那儿拿东西时，丁晗吓一跳，她精力充沛答她：「故意把妆化成这样的，我没事。」 「那声音？」 「也是故意压成这样。」 丁晗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但起码，成功骗过她了。 穆子星将那套铁艺十二生肖放进后备箱，正要连同那盒丝巾一起放进去，又停下动作。 她打开盒子，视线一一扫过各款各式的丝巾。 她当初，连哪款丝巾要配哪一套衣服都已经想好了，可惜…… 绝对不能让程双发现。 穆子星将盒子盖上，指尖摩挲着盒子外壳，还是不忍心将它丢在后备箱，她打开后车门，丢了进去。 车很快就开到新礼制料。 前前后后来过这儿许多次，穆子星驾轻就熟，她找到程双办公室的位置，进去前特意问了声秘书：「我可以进去吗？」 秘书一看是穆子星点头：「程总就在里面。」 穆子星致谢，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心慌乱跳个不停，她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穆子星推开门，很轻易的，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不曾偏移。 「程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东西既然已经送出去了，我确实没有往回拿的道理。」穆子星话说得客气，直接走到茶几那块儿将盒子放过去。 程双走过来：「你生病了？」 她语气有些紧张，却不难发现声音里的低沉，穆子星抬眼看她脸色，笑了笑：「程总才病了吧，我这是故意化的妆。」 「是有点发烧。」程双现在完全不想靠卖惨来惹她的同情了，她眼睛盯着她不放：「怎么化这样的妆。」 她吓死了，又难掩心底的悸动，难道她也……？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穆子星随口一答，却连她眼睛都不敢看。她现在就想逃，可她得忍住，她还得问她贺然的事。 「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穆子星故意这么说：「我哥要结婚了，我还赶着去给我嫂嫂买新婚礼物。」 「嫂嫂？」程双认真看着她：「贺然？」 「嗯。」穆子星莫名口干舌燥。 「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和她走得太近。」 穆子星生生忍住询问她的冲动，维持一贯的模样：「程总怎么突然管起我来了？」 「再说了，就算我嫂嫂不是好人，又怎么容程总置喙。」 「你失忆了，你最好别和我扯这些，等你想起来，够你噁心了。」 程双自诩足够了解她，尽量平和劝她：「她伤害过你，你离她远一点。」 穆子星蹙眉，正要追问，程双倏地抓起她手腕，目光灼灼：「你最好信我，我恢復记忆了。」 下一秒，程双的手探上她的额头，意有疑惑：「你怎么会在发烧。」 第43章 穆子星冷静打掉程双的手，拧眉藏住那一抹心虚：「发烧不是很正常,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程双眼神复杂看她。 如果发烧是真的, 那所谓的病态妆肯定是为了掩盖发烧这一事实。感冒发烧确实是很正常的事, 可态度一遮掩, 就显得很不正常。 她想遮掩什么？ 程双不敢往那方面想。如果穆子星真的想起来了, 那她如今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她宁愿她还没有恢復记忆。 「去医院，拿点药。」程双復又抓起她的手腕，命令式的语气。 「不去。」穆子星微挣。 第86页 程双手攥得紧, 饶是穆子星如何挣扎都挣不开的力度, 她看着她，诱哄：「你和我去，我就告诉你贺然的事。」 穆子星凝眉看她, 忘记挣扎。她竟然还和她谈起条件来了？ 穆子星心微滞，意难平。 她确实想起来了。 就在昨晚, 程双说她有喜欢的人的时候。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和她们初初相见时太过相似, 第一次见面就接吻确定关系，或许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难以忘怀吧。 记忆就这样如涨潮的潮水翻滚而来，她不想要面对她, 躲去卫生间, 谁知程双也跟了上来。 当初在卫生间发生过的事再一次涌上她的脑海，穆子星躲在里面, 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过去觉得多甜蜜的一件事，现在想来就有多讽刺。 她没猜错, 程双也想起来了。 当她把她圈在洗手台前欺身而上时，她心哐当哐当乱蹦像是快要跳出喉咙口，她怕她靠得太近会听见她勐烈的心跳声，极力在掩饰。 她撇清和她的关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粉饰太平，佯装镇定。凭她对程双的了解，程双应该不会强迫她……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谈对程双的了解呢。 和程双在一起将近一年，她又温柔又体贴，偶尔霸道但总归是疼人的，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就没想过要分开。 可一失忆，程双就变成一个脾气差还古里古怪的女人，一见面就要针对她，仿佛她生下来就是要和她做对的。 穆子星都不知道程双怎么能这么讨厌她。 即使明白她是失忆了，穆子星还是不自觉会怪她。 说她任性也好，说妄为也行，她真的觉得程双这段时间做得太过分，她何至于做到这地步。 想了很久，她还是不要和她在一起了。 为了避免麻烦，穆子星故意隐瞒了她恢復记忆这事，不太想让程双知道。 程双若是知道了会做出些什么来她不清楚，但她肯定会不自在。毕竟她曾经也说过会爱她一辈子之类的话，因为这屁大点理由就要分手，穆子星觉得她可真够矫情的。 可这是底线问题啊！程双做得这么糟糕！穆子星过不了心里这关，还是分手吧，就算她情变了！ 人註定是矛盾的动物，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恢復记忆註定和失忆不一样，两人之间掺杂了太多的甜蜜过去，她很多时候看她，情绪都难以言说。 一方面怨她竟然那样对她，一方面又隐隐期待她会做些什么。既想要程双不理她，又想要程双还在乎她。 又当又立，优柔寡断，连她都唾弃这样的自己。 于是对于程双已经恢復记忆都还想和她谈条件这事，穆子星咬咬牙也忍了：「我不想知道。」 算了，她不稀罕，各走各路好了，谁要她的在乎。 程双盯着她，挫败妥协：「你明知道我的重点是陪你去医院。」 穆子星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活像她还委屈上了，手死活也甩不开，她索性将交握的手抬起递到程双面前：「程总这是想做什么。」 「因为恢復记忆就觉得能随便占我便宜了？」 面对失忆的女友，所有暴躁和难过的情绪都属正常，程双也有，但在穆子星面前，情绪化的问题早就能忽略不计，她只想靠近她，更近一点才好。 「我没有占你便宜。以前你说过，你很喜欢我牵你的手。」程双抓她手腕的手顺势往下滑，滑到掌心，掌心贴合着掌心，紧接着十指交缠。 穆子星装成没有恢復记忆的模样，摆出她应该有的态度：「可现在我觉得噁心。」 因为十指交缠，很轻易就能感觉到她手指的僵硬，她僵硬地从她指缝中抽离：「抱歉。」 她太急了。 她急于想向穆子星证明她喜欢她，却忘了考虑她的感受。她刚才那样……会像是性骚扰吧？ 话已出口，穆子星却并没有感觉爽快。她五指虚攥着，心里闷闷地像是被人打了几拳。 沉默无声的蔓延。 程双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了，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问她：「那就当顺便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穆子星意识到她也在发烧。 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与她无关，可程双生着病的诱哄语气又让人难以拒绝，她是在故意卖弄可怜吗？ 真该死，她竟然也会觉得她可怜。 穆子星转身往门口走，有着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她气恼：「我自己去医院。」谁要陪她。 程双忙拿过手机跟上去：「我也去。」 她明知故问：「你去干嘛？」 「发烧了，烧得有点厉害，我怕我烧出毛病。」程双顺手又拎过衣架上的暗色格纹外套，拿在手上，一本正经开始担忧。 穆子星兀自嘀咕：烧死算了，刚又不见她有任何担心的意思。 **** 大医院看病过程相对繁琐，挂号排号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天都要黑了。 程双不想耽搁，带穆子星去的一家私人诊所。 诊所的医生姓宋，年纪大概五十的样子，蓝色格纹衬衫外套了件白大褂，两鬓微微发白，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瞧着很有精神。 穆子星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 第87页 两人才坐下，就听他问：「这次又怎么啦？」语气熟稔。 他眼神看的是程双，穆子星没好意思转头去看她，敛眉低头却发现了桌前的铭牌——宋一清。 她暗咬牙。程双实在太阴险了，她竟然带她来见他。 早在两人在一起时，程双就在她耳边念叨过不止一次想带她去见一位姓宋的叔叔。那是她妈妈生前的好朋友，从小到大，她没少承蒙他的照顾。 穆子星当时好重视这事，各种上网查资料该怎么见家长，还特意向程双打听这位宋叔叔的喜好，生怕惹来他的不喜欢。 结果家长没见着就出了车祸。 如今在这种场合下见面，程双是没安好心吧？ 「发烧。」程双简短回答。 「你还是她？」宋一清的眼神在两人间扫来扫去，几十年的看诊经验竟也瞧不出这两人到底是谁看病。 「都在发烧。」 空气安静下来，有细小的暧昧因子在爆炸，穆子星听见宋一清干笑了两声，听来爽朗极了：「这样——那就先去护士那儿测下体温。」 穆子星干巴巴的起身，等都没等程双就往门外走。 程双瞥了眼一脸揶揄的宋叔叔，手指在他桌面上敲了两下以作警醒，快速跟上穆子星。 在护士的带领下，两人进了诊所旁边的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处处透着温馨。 墙壁是花花绿绿的墙纸，上头贴着卡通人物和小动物的图案，靠墙的位置摆着供人休息的长凳和矮凳，长的像大白馒头，矮的是蘑菇。角落还摆着一个小型的滑滑梯，迷你的造型可爱极了。 两人表情皆是冷漠又严肃，乍一闯进入这可爱的世界，敛了表情，不自在极了。 「来我们这儿看病的基本是小孩子，很少有像你们这样……」护士说到这里停住，又笑着解释：「所以，温度计只能用腋窝的了，口腔和肛门的你们应该不会想要用吧？」 两人头摇得出奇一致。 「行。」护士拿出两支体温计将水银柱甩到35以下，递给两人：「你们先测，我出去等着。」 穆子星接过，见程双在解衣领的纽扣，声音悉悉索索，有些恼人。她微微背过身去，将领口扯大了些，手探进衣领内把温度计放好。 手夹紧，又整理好衣领，她才如释重负。 而程双还在解扣子。 穆子星简直怀疑她是要把整件衣服都脱下来，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吼她：「解个扣子怎么那么慢！」 程双被吼得简直莫名其妙，她停手，无措解释：「我在扣扣子了。」 穆子星瞥她一眼，端正坐好。 程双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也前所未有的老实。 没办法，这里的长凳矮凳都是为儿童设计的，太低，她们就只能蜷着身子坐。 并肩排排坐的画面前所未有的和谐。 只和谐就註定和谐不了多久。 穆子星发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儿童诊所？」带她来见家长才是主要目的吧。 「医院人太多。而且，这里的医生我认识，他医术很好。」 「你认识他你还让他随便就误会我们的关系？」穆子星不满道。 「怎么误会。」 「你干嘛说我们都在发烧。」 「我说实话啊，我们确实都在发烧……有什么可误会的吗？」程双表情纯真。 穆子星简直要气笑了。 她都恢復记忆了她可能会想不起来当初那事？ 两人第一次那天晚上，有些贪欢，各种胡闹折腾了整整一宿，最直接的下场就是两个人第二天重感冒，打针吃药一星期才好。 程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时把这当成英雄事迹讲给她听，话里话外的语气都骄傲极了。 这次一起发烧，她可能会联想不到？刚才宋一清的暗示那么明显，她都要脸红了。 穆子星微微笑：「没有。」程双这人，太擅长指东打西规避重点了。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很快，护士小姐进来收两人的温度计，左右手各拿起一看，笑了：「咦，你们都是38.9度呢。还真是巧了，竟然连小数点后面的数字都一样。」 这时宋一清推门进来，似是听见了护士的话，含笑看向两人：「大问题哈，不会是什么传染性发烧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你是不是故意的？ 程老闆：【一脸老实】我不是。 第44章 穆子星窘迫极了。 宋一清的话说得这么直白，程双总不可能不懂了吧。 她余光斜睨着她, 发觉程双耳尖儿竟可耻的红了, 就如那娇艷欲滴的樱桃般惹眼, 她愤恨咬咬牙。 这时候害羞有什么用, 刚才被误会她又不解释。 宋一清信步走到护士面前, 拿过她手里的温度计一看，惊讶了声：「还真是一样呢。」 「……」至于又重复一遍吗。 程双尴尬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宋一清, 强调：「宋医生, 该开药了吧。」 这种事他还没完了？没看她身边那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穆子星最后肯定要把这笔帐算在她身上。 「这才多久就开药？真要开了那我不成庸医了？」宋一清极不贊同地摇摇头：「总得再看看。」 是再调戏几句吧。 第88页 程双挫败又无奈，这宋一清平时根本找不到机会揶揄她，好不容易冒出个穆子星来, 还和她关系匪浅，他可不得使出浑身的劲儿来。 可关键问题是—— 如果她和穆子星还是那种关系, 那他调侃上几句也没啥, 勉强还能算作是情趣。可如今这情况，穆子星可是连她牵她手都觉得噁心的。 程双不想她这条本就满是荆棘的路还没开始走就被宋一清堵死了，主动起身：「那就我先吧, 你先帮我看看。」 宋一清半推半就被程双推出休息室, 穆子星盯着两人仓皇而逃的背影，愈发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程双就是故意的, 都这么明显了。 一路推到就诊室，程双关上门，凝眉看向宋一清：「您到底想做什么。」 「帮你呀, 你没见那小姑娘脸都红了？」他还说的理直气壮。 那怕是气的吧。 程双敛下眉目，有些示弱：「她正生我气呢，您就别跟着瞎搅和了，再搅和我就凉了。」 她有预感，会凉得彻彻底底。 「我看我那么说，你还挺高兴的啊。」 宋一清看向她，突然好奇：「话说你做什么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我看这姑娘不像爱使小性子的人啊。」 他都那样了也没见她有生气的迹象。 不知为何，程双听这话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就像在夸她眼光好。 她腰板挺直了些：「这个你就别管了。」 「啧。」 「您真悠着点啊，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病的，您要再这样，我以后就不过来了。」程双不动声色的威胁。 他做这义诊儿科医生这么多年，虽说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但看到她总归是高兴的。 找他这儿科医生治病？程双这要不是来炫耀的他名字倒过来念。 当然，宋一清这话没提，他连应三声：「好好好。」 程双还是不太敢相信，叮嘱他：「您也别表现得和我太熟，她挺机灵，该以为是我们合谋起来骗她了。」 「是你骗她吧？」宋一清看穿一切。 「……总之您悠着点。」 宋一清乐呵地往靠椅上一坐，大手一挥：「行啊，你把她叫进来吧。」 程双半信半疑出门，将穆子星领了进来。 两人并肩而坐，宋一清摆出医生的架势，沖穆子星开口：「她的情况我都问过了，现在来问问你的情况。」 穆子星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第一个问题穆子星就不太想答，她要是说和程双同一天发烧，会被调侃到死吧。 恢復记忆后，她一整晚脑袋都昏昏沉沉，脑袋里像是在融跳跳糖，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她当时只想赶紧冷静下来，沖了个冷水澡，就一头栽在床上。 怎么睡过去的她不知道，反正第二天起床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穆子星答：「前天就发烧了。」 程双这时候转过头看她：「你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穆子星极力和她撇清关系，瘪瘪嘴：「我好不好你怎么会知道。」 「……」 宋一清装模作样拿笔在处方筏上记下这点，呢喃似的答：「程双也是这个时候，看来传染性发烧的可能性很高啊。」 这回轮到穆子星惊讶看她，程双怎么可能是前天晚上发的烧，她明明是昨晚。 眨眨眼，她又明白过来，程双或许也在掩饰。只是，这个局不就是她设计的，她又掩饰什么？ 穆子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宋一清的第二个问题来了。 他抓着笔，一副严谨的模样：「发烧前有没有进行性生活？」 程双看向宋一清，一脸难以置信。她耳朵爆红，红到脸颊，又红到脖子，整个人像是被定身了，连转头都不敢。 穆子星侧头看了眼程双，瞧她那心虚的模样，心下瞭然。 她木讷拿手指了指：「和谁？和她？」 「唔，只需回答是或否就好，对象是谁并不重要。」宋一清推了推眼镜，低头在处方筏上记着什么。 穆子星答：「没有。」 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程双，她故意问：「医生，这和发烧有什么关系。」 宋一清丝毫不慌，问：「真要我说吗？」 「说！」这回是程双开的口。 穆子星瞥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还真想让医生当众耍流氓了？ 「做.爱会促使血液加速流动，体温升高。处于兴奋状态下的人，体内温度过高时，皮肤毛孔会自觉打开散热，如果这时不注意保暖，很容易着凉。」 宋一清又一推眼镜：「你们症状太像了，所以……」 「哦，不是。」穆子星否认，语气温顺。那温顺的语气惹得程双扭过头去看她好几眼。 穆子星这态度……不对劲儿吧？她都快炸了，穆子星还能淡定？ 「第三个问题……」 「直接拿药好了。」程双装作着急地看了眼手錶：「突然想起来我晚上还有个会，得早点走。」 她悔死了。 她就不该带穆子星过来。她平静过后，就是摧山之势的暴风雨啊。 她太了解穆子星了。这种事，她一向不会沖无关紧要的人发脾气，只会默默记在心里，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最后这一切，都要算在她的头上。 第89页 即使她只开了个头—— 「你也赶时间吗？」 「我没开车，一起过来的。」言下之意，要走。 宋一清点头，边开药还边嘀咕：「我这还是头一回问就两个问题就开药的，你们可别出去瞎说败坏我的名声哈。」 「不会。」穆子星恭谨答，嘴角挂着浅笑。 程双听着她那话都要怕死了，尤其她嘴角那笑，她简直要发颤。穆子星越冷静，她越怕。 这可是要爆在她身上的炸.弹。 拿完药，程双连药是什么都没看，直接领着穆子星就走。 终于，回到车上。 程双系好安全带，看向副驾驶上的穆子星，刻意放缓了语气：「不走吗？」 程双讨好的语气在穆子星看来就是心虚，她将手里的退烧药搁在腿上，扭头系好安全带。 「开车吧。」 程双刚要动作，就听她问：「程总为什么带我来这家诊所？」 程双一顿，答：「我刚才不是说过了？」认识医生医术高明之类。 「嗯。」穆子星沖她笑了下，意有所指：「而且还很认真负责呢。」 「……」她心脏快停了。 程双本不是逃避困难的人，她一直觉得遇到困难就该勇敢去解决，有因必有果，所有的事情必定都有解决的方法，可面对穆子星……还是算了吧。 她不想死得那么快。 程双怔忪的间隙，穆子星又问她：「程总不开车吗？不是赶着开会？」 程双忙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往市中心的方向行驶。 一路无言。 程双觉得她身边就像绑了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她一直提心弔胆，惶惶不得安宁。 好不容易将车驶进新礼制料的停车场，她突然听穆子星问：「程总恢復记忆了是不是？」 「……嗯。」程双摸不准她问这话是要干嘛。 穆子星扭过头来看她，「那程总现在对我，是什么想法？」 程双挑了下眉，穆子星负责任的解释：「瞧程总最近这意思，是想再续前缘？」 「您是还喜欢我吗？」穆子星问得非常客气，完全不掺杂个人情感的那种客气。 久违的您，程双听得一愣。 她会这么问，是想要她怎么回答……这道题是典型的送命题吧。 她一旦承认，穆子星必定会拒绝，然后以此拉开和她的距离，再也不联繫都有可能。可要是否认……她就真的凉透了。 程双略沉吟，谨慎答：「我目前还在思考我对你的感觉。」 「哦，那……」穆子星话音未落，揣在她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起一看，是李一鸣。 她当着程双的面接通电话，态度坦然。 大概是约她吃饭之类的内容，虽然她没听穆子星说几句，但态度算得上是和颜悦色，起码比对她的态度好多了。 程双这心就跟放在烛火上烤，缓慢的，逐渐的，变得越来越难受。 待穆子星挂断电话，程双冷着一张脸问她：「你明知道李一鸣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和他走这么近？」 「谁说他不是好人。」 穆子星想起她还没把李一鸣的事和程双说，索性就把李一鸣和李海父子是在帮助她家找穆颂吟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不忘强调：「所以我爸才会不顾一切扶持李海，所以李一鸣才会知道蝇子酒的渊源。」 程双被她所谓的事实说得无力反驳，又听穆子星开口：「李一鸣去干村是因为调查，那程总有没有想过，您那小姨去那儿是因为什么？」 穆子星想知道恢復记忆后的程双到底会怎么看这件事。 失去记忆的程双就知道维护徐洛，那么恢復记忆的她，会不会稍微站在她这边，稍稍怀疑下徐洛呢。 「这件事我等会儿再想。」程双暂时将这些伤脑筋的事搁在一边，只问她：「你刚才答应了和李一鸣吃饭？」 「嗯。」穆子星对她有点失望。 「凭什么？」 穆子星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我和谁吃饭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程双被她刺激到了：「我们只是失忆，又没有分手，理论上讲，我就还是你……」 「哦。」穆子星打断她，毫不留恋：「那就分手。」 第45章 某几秒，程双甚至有怀疑她听错了。 她扭过头看穆子星, 她竟是一脸的认真。 程双稍一拧眉, 敛了情绪, 淡然道：「你失忆了, 这种事我不想和你计较, 你把这句话收回去。不然等你恢復记忆，你肯定后悔又愧疚，我不想你到时候难受。」程双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 穆子星以为她那句话就是做个了断, 彻底撇清两人关系, 可她没想到程双竟然会这么想。 程双觉得她有这么爱她？ 就算在她做过那么多事的前提下，一旦恢復记忆，她还是该一如既往的爱她？ 事实不如程双所想——穆子星突然就觉得还挺不好意思, 有种她辜负她信任的感觉。 穆子星决定还是先给程双打预防针，于是她不贊同地摇摇头：「这可不一定。」 她认真看向程双, 一脸问询：「程总既然记起了所有, 那也应该还记得您前段时间是怎么对我的吧？」 每次争锋相对，都是程双先挑起的头，是程双最先不耐烦。 第90页 而先妥协, 先放软语气的都是她。 程双郑重其事：「记得。」 穆子星扬眉, 听她颇为笃定开口：「但是我觉得，等你恢復记忆, 你就会理解我，进而原谅我。」 「……」穆子星被她说得更羞愧了。 为了阻止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继续蔓延，她掷地有声：「我不会。」 穆子星盯着程双的眼睛, 似乎有意在挑衅她：「程总难道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吗？」 程双不紧不慢，并没有被刺激到的样子：「我拭目以待。」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穆子星收了要继续和程双理论的心思，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推门就要下车，又被程双喊住。 「穆……我现在怎么喊你比较好。」她很纠结。 穆子星随口一答：「以前怎么喊，现在就怎么喊。」 「哦。」 「宝贝儿现在要去和李一鸣吃饭？」 「？」穆子星连门都忘记开了，睁大眼睛回头看她。 程双一脸无辜在补充：「我以前就这么喊你……噢。」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又补充了句：「有时候也会喊小星星。」 你他妈在床上还会喊乖乖呢！ 她说的明明是正常的时候，哪是这种……干乱七八糟事的时候。 穆子星板着脸，装作正经：「我说的是你失忆那段时间，你怎么喊，现在就怎么喊。」 「穆小姐？」 「嗯。」 穆子星答完，想走，又被她伸手拉住，她手搭在她肩膀上，像是有话要说。莫名就有一股邪火直窜穆子星头顶，她有些燥意。 她拨开她的手：「程总不是急着去开会吗！？」明明在医院那么急着走，现在又慢吞吞。她就没猜错，程双就是故意的。 「反正我老大，我想什么时候加就什么时候开，想不开就不开。」程双把这玩世不恭的话说得异常霸气。 穆子星扭头看她，好想唏嘘一声，原来的工作狂呢。 「要说什么。」穆子星安稳坐回位置上。 「为什么和李一鸣吃饭？」 穆子星刚想说这问题白痴又听她答：「李一鸣喜欢你，正常情况下，你会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别和我说不是，你不喜欢这种衍生而来的麻烦，你只会尽可能避免让他误会。」 不得不说，程双真是看透她了。 她答应李一鸣吃饭当然是有话要问，只是被程双这么一说，她就想刺激她。 「程总想多了，就一起吃个饭而已，哪有什么误会不误会。」 「哦，那我一起。」程双着手收拾东西，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她看向她：「走吧。」 穆子星无语了：「我去吃饭你去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就只简单吃顿饭，正好我也饿了，难道不能一起同桌吃个饭？」 程双微一拧眉：「就算不能，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去吃？」 这事，穆子星还真拦不住她。 穆子星总不可能固执强硬冲程双说你就是不能和我去吃饭。毕竟此山不是她开，此树也不是她栽，她没什么正当理由拦住程双。 目前这局面，她就只能答应。 穆子星索性也没下车了，又系好安全带，冲程双开口：「尚古。」 「好。」 **** 去尚古的路上，穆子星特意叮嘱程双一遍。 她等下是要问李一鸣关于穆颂吟和程治礼的事，希望程双无论听到李一鸣说什么都不要发表意见，更不要与他争论。 即使话题谈到徐洛也是如此，她最好当个哑巴。 等程双点头答应，穆子星才稍微放心，但是并不能完全放心。毕竟程双这人身上的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 两人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一进门，李一鸣已经等在那儿。 穆子星稍微加快脚步，朝他那儿走过去。 程双跟着走上前，在穆子星身边落座。 李一鸣先看到穆子星，微微担忧：「感冒了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再一扭头看到程双，正要开口问询，倏的就见程双掩手轻咳了两声。手一拿下，脸色有些苍白。 他咽回到嘴边的话，问：「程总也感冒了吗？」 李一鸣明显是在问程双，可程双半天不说话，穆子星就只能代替她开口：「她有点发烧，我还好。」 「哦。」李一鸣端起茶壶给两人倒水，语气淡淡：「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谢谢。」穆子星谢完，余光瞥程双，她依旧一言不发。 她心底蓦地咯噔一声。 等等，程双该不是打算这一晚上都不说话吧？ 李一鸣又把菜单递到她面前，问：「你看看想吃什么。」 另一本菜单被递到程双手上，程双秉承着沉默的原则，将那本菜单搁在一边，凑了个脑袋到穆子星这儿来，随手指了几道菜。 点完，她坐回原位。无奈，穆子星只得把程双点的那几道菜加进去。 明明全程没说一句话，态度却透着一股子旁若无人的亲昵。 穆子星抬头望了眼李一鸣，他眼神明显有所察觉，那种她一眼就能看透的眼神。 脸色也不太好看，好像在怀疑她和程双有什么。 想要解释，可又无从下口。 第91页 她该怎么解释，难道她说是她让程双不说话的？那程双那么大一个大佬能听她的话，这不就更暧昧了？ 穆子星默默把所有的不满混着那杯热水一齐咽下去，瘪瘪嘴，释然了。 误会就误会吧，就当免费拿程双来挡桃花了。 她就算要解释，为什么又要冲李一鸣解释，让李一鸣死心才好呢。 整晚，程双打定了主意不开口，而李一鸣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试探她到底开不开口。 穆子星三番两次想将话题往穆颂吟那事上拐，又总会被李一鸣打断，他就一直在若有若无地问程双问题。 然后程双又不回答。 最后代替程双回答的就只有她，久而久之，穆子星快烦死了。 什么破问题，她破罐子破摔。 「程总怎么一直吃这道菜，很好吃？」 「哦，她就喜欢吃这个。」 「听说程总最近一直在忙桑蚕基地的事，地方有选好吗？」 「还没，她打算过段时间再去看。」 「……」循环往復。 为什么会答应和李一鸣来这儿吃饭穆子星早忘了，他凡是问程双的问题都被她挡回去，而程双就只需要安静坐在一旁，淡定的吃饭。 那种穆子星为她遮风挡雨、挡下一切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慢慢地，穆子星都形成了思维定势。 她觉得她像护崽的老母鸡。 李一鸣放下筷子，看向穆子星，问，「你和她在一起了吗？」 「哦，她有这个想法，我还没答应。」她下意识答。 穆子星回过神来，抬头，恰好撞进李一鸣的眼里。 意外的，他这类似受伤的眼神并没有给她太大的触动，她淡定低下头吃饭。 李一鸣起身走了，离别前也有礼貌，挺体面。 穆子星再吃了会儿，忍不了了，她搁下筷子，「程总今天晚上不打算说话了吗？」 程双学着她，放下筷子，乖巧脸：「不是你让我别说话？」 「程总平时可不见得有这么听话。」穆子星冷冷丢下一句，復又拿起筷子。 「我以前明明很听你的话。」 哪有。 穆子星想反驳，但她忍住了。面对程双，一定要理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程总怎么就不能分清楚过去和现在呢。」穆子星无奈极了。 「不想清楚。」 程双抓住穆子星的手腕，迫使她扭转过身看着她：「我知道你因为我失忆那段时间做的事对我意见很大，我这两天也一直在反省，看在我反省态度还算良好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程总是还喜欢我？」 「恢復记忆前就喜欢你了。」程双紧盯着她：「星星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你生气也可以，打我骂我也可以，只要你不躲着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眼睛像是盛着星星，简直亮得惊人。 穆子星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我又没躲着你。」 她似呢喃似小声嘀咕：「我单纯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 「不要说这样的话，不然……」 又要说等她恢復记忆会后悔之类的话是吧。 穆子星认真看着她：「别再说什么我恢復记忆会后悔之类的话了，因为我已经恢復记忆了。」 在程双的眼里，她看到自己的小小身影，嘴唇上下翕动：「就在昨晚，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ok，计划通√ 第46章 穆子星说完就觉得程双有任何反应都属正常，任何行为她都能理解,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 她话才落, 程双的手搭上她的手背, 温热的掌心贴上她, 问：「什么感觉。」 穆子星一本正经：「你在发烧。」 「……」 程双五指缓缓合拢, 将她整只柔软的手包在掌心，紧握住：「现在呢。」 穆子星扭头：「你发骚？」 「……」 程双没再试了，穆子星将手从她掌心抽离, 右手略不自在的揉搓着还有些麻酥酥的左手手背, 答：「程总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现在还叫程总？」 「又……又？」穆子星恶俗喊出这两个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喊出口的啊。 「程双。」穆子星认真喊了她一遍：「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让她喊她程又又, 她做不到。 「好。」程双爽朗应了：「你说你对我没有感觉，我不信。」 她那笃定的模样尤其刺眼, 穆子星皱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才是当事人, 程双有什么可不信的。 「去翠湖苑试试？」程双说着就要开车。 穆子星几乎秒懂程双的意思。 她说的明明是情感上的没感觉，程双想的却是身体上，她不服, 甚至还想要带她去翠湖苑试一试。 试她个大头鬼啊试。 穆子星没好气的拉住她, 冷声：「不必。」 「我的意思是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就算上床我也不可能有感觉的。」 程双抿抿唇笑了, 穆子星突然觉得危险。 程双要动坏心思时，她往往就这么笑。 「如果没感觉，那你刚才帮我挡什么李一鸣？怕他和我说太多话？」程双故意看她：「你吃醋啊？」 第92页 程双态度挺嚣张, 穆子星气着气着就笑了：「我吃什么醋，你就是和他说一百句话我都不吃醋，吃醋的是你吧？」 穆子星斜眼看她，意有鄙夷：「还死乞白赖要跟过来，不是吃醋是什么。」 穆子星已经完全变成以前两人相处的模样，程双愈发不慌了，她道：「我是吃醋啊，虽然你是为了我才和他说那么多话，可我就是看不惯你和他说话，多说一句我都不喜欢。」 穆子星瞠目结舌后简短评价：「有毛病。」 她没否认她是为了她，程双莞尔。 她就知道穆子星不可能不爱她。 就她今天看她这眼神，再极力掩饰，她也能看清内里的风起云涌，暗愫从生。 果然，她没猜错，她真的恢復记忆了。 那现今这情况就太好解释了。 她家星星是这么骄傲的人，当初她说了那么多诋损她的话，她能轻易原谅她就有鬼了。 没感觉——大概是我目前看你很不顺眼你最好离我远一点的最简表达。 不过，既然她都能使点小计俩让穆子星承认失忆，难道她还不能再使点小计俩让穆子星承认喜欢她吗？ 程双故意道：「可能我这辈子就栽你身上了。明明都失忆了，一开始还那么讨厌你，到最后竟然还是会喜欢上你。」 「别，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 穆子星一脸愤愤，瘪嘴：「当初你一而再再而三强调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可想像不出来你喜欢我会是什么样。」 就知道是这原因，程双无疑更从容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重新追你了。」 「我拒绝。」 「我二次申请。」 「我二次拒绝。」 「我三次……」 「你无不无聊。」穆子星看她，她那一脸的认真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她别开眼。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无聊呢，我一百次申请。」 再说就显得傻了，穆子星直接略过了这一话题，「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回翠湖苑吧，正好顺路，我送你回去。」 穆子星瞥她一眼：「你今晚去那儿住啊？」 「嗯，去回忆一下过去。」程双舌尖舔了舔唇瓣，意犹未尽的模样。 等等，翠湖苑那儿可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她去那儿回忆过去？ 穆子星微微脸热。 「哦，那你自己去回忆吧，我要回家去了。」穆子星冷漠说完，拎包，起身。 「我送你。」程双起身：「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穆子星瞥了眼她，没拒绝。 ****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程双将车开得太平缓，穆子星顶着生病的身体折腾了一天，竟在车上睡着了。 睡得很香，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程双并没有恢復记忆，而是她先恢復。 是她先想起了她。 面对彻底忘记她的程双，她想转身就走，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下一秒，却选择深深地将程双抱在怀里。 她埋在她颈窝中喘息，在颈项间吮吸，感受她的存在。 没一会儿，她被程双冷漠推开：「穆小姐难道连矜持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吗？」 然后就被吓醒了。 穆子星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她睁开迷濛的双眼看看窗外，下意识嘟囔了声：「到了啊？你怎么都不喊我。」 她无意识的声音听来极像撒娇，程双听着心软乎乎的，想看看她，眼睛瞥到她的嘴唇，又开始害怕。 真的红了还肿了啊。她惶恐不安。 程双其实十几分钟前就到了穆家，可她一看穆子星还在睡，就没忍心把她喊起来，索性就由着她一直睡。 车里等着很无聊，她眼睛左看右看，都很无聊，最后就选择看穆子星，还是看她不无聊。 可这一看就了不得。 原本只打算看看她眼睛鼻子嘴巴还是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可是她看着看着没忍住，就上手了。她摸完眉毛摸眼睛，摸完鼻子摸嘴巴，当然，她动作都很轻，她也怕吵醒穆子星。 逐渐地，她觉得穆子星以一种『渴求』的方式在感受她的抚摸。 她微仰着脸颊，唇撅起，凑近她的手。 这对程双而言无异于照射进深沟的一缕阳光，她欢喜极了，眼睛瞥见穆子星樱桃水润的唇瓣，慢慢凑了上去。 她极轻地吮吸着，像对待一碰就会碎的糖果，小心翼翼感受那丝丝的甜，贪婪而又不知后退的夺取着。 直到她感觉出异样。 那种滋味就像是她原本吮着一块水蜜桃口味的果冻，正全身心感受那股甜味，嘴里的水蜜桃果冻突然替换成了黑乎乎的龟苓膏。 她稍稍退开，一看，快要吓死。 红了，还肿了。 程双敢发誓为了避免吵醒穆子星，她动作放得极轻极轻，绝对不可能是能将她嘴唇亲肿的程度，即使某些时候她也有把持不住，但她真的把持住了。 她没有再进一步。 也就是说，她嘴唇红肿不可能是因为她亲她。程双仔细想了会儿，觉得是菠萝。 晚上吃了饭，她可能无意识吃了什么含菠萝的东西进去了。 这一亲，就全报復在穆子星嘴上了。 第93页 程双怕得要死，既怕是她让穆子星嘴唇过敏了，又怕让穆子星知道她偷亲她的事实。 依着她一贯的性格，短期内她怕是别想见到她了。 原先一个人在车内待着的无聊全部不见了，程双这时候待得很煎熬。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一个人在家不小心打碎花瓶般，等待妈妈判决的过程永远最是难熬。 幸好，也就两三分钟，穆子星开口说话了。 程双心不在焉瞥瞥她嘴唇，答：「哦，我看你睡得香，我就没喊你。」 穆子星见她语气温柔，想起她刚才说话时似乎下意识将程双当做程又又了，有些懊恼。 她拉开两人距离：「谢谢程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下车了。」 「有，有事。」程双犹豫着拉住她。 她这态度，穆子星恼了。 在她看来，程双简直有事了一晚上。可这一整晚，一直嚷着有事的某人，也没真说出什么事来。 她甩开她的手，语气恶狠狠的：「有事就说事，别动手动脚。」她已经断定程双是在找藉口了。 程双简直怀疑穆子星是知道了，她心态要崩，幸亏多年积淀下来的沉稳性格才堪堪使她稳住，她看向穆子星，镇定：「你嘴唇红了，像是还有些肿。」 她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发现，等待着穆子星的宣判。 穆子星当即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对着灯光一照，还真有些红肿。 她回想了下晚上吃的菜。她在尝那个果蔬丁鲜汤的时候，隐约尝到了菠萝的味道，但她那时候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是她的错觉。 如今看来，那个汤大概是加了菠萝吧。 程双眼睛紧张盯着穆子星的表情，发现她竟有些……不以为然？ 她看到穆子星爽快合上小镜子，沖她道：「大概是我晚上不小心吃到菠萝了。」 就，就这样？ 程双不敢相信她担心了这么久的事竟然就这么解决了。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是，就目前这关系，子星怎么可能会以为是她偷亲她。 她肯定只可能觉得是她自己吃到的嘛。 程双放下心来，装作一副担心她的样子：「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回家记得吃点抗过敏的药。」 程双勐地又想起她包里揣着的退烧药，继续忧心忡忡：「还是别吃了，等下过敏药和退烧药冲突了就不好了，你晚上先吃退烧药，明天早上起床再吃过敏药，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医生。」 穆子星觉得话多的程双真不可爱，她竟然怀念她话少的时候，她摆摆手，和程双挥手告别。 **** 穆子星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嘴唇。 她仔细沖镜子比对，发现嘴唇红肿得还挺严重，简直就跟中了毒一样。在退烧药和过敏药之间犹豫了会儿，穆子星选择满屋子找过敏药。 又红又肿，不治她就别想出去见人了。 正找着过敏药呢，穆子空突然推门进来。 屋子里亮堂堂的，他一眼就瞥见穆子星红肿的唇，走路带劲风到她身边。 「你和程双在一起了？」他一上来就质问她。 穆子星别开眼，继续找：「瞎说什么呢。」 「我刚才看到她送你回来了。你别想狡辩，你把事情给我……」 明明他就在说话，可穆子星明显没听，眼睛左右张望，他看不过去，抓着她肩膀问她：「你找什么呢。」 「过敏药啊。」穆子星指着她嘴唇：「你没看我嘴都肿成这样了？」 穆子空只看一眼，嗤之以鼻，又颇为痛心疾首：「装，你给我装。你肿成这样难道不是被程双给亲的？」 他双手环胸：「程双那车搁楼下停了多久你俩就亲了多久，你俩够激烈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我还以为我能把自己摘干净。： )真是多亏了大舅哥呢。 第47章 穆子星觉得穆子空的思想真的好不健康。 仅凭她和程双在车上呆那么久就觉得她俩是在做羞羞的事？明明是她在睡觉而程双不忍心叫醒她。 穆子星先是鄙夷瞥了眼他，紧接着以愈加痛心的表情开口：「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你思想能不能阳光一点。」 穆子星愤愤指着她嘴唇, 强调：「我这就是吃菠萝过敏了, 以前也过敏过啊, 真不知道你从哪看出来的激吻。」白了他一眼, 穆子星继续找过敏药。 穆子空盯着她倨傲的背影，从容从兜中掏出手机，点开照片递到她面前：「我就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语气骄傲得很：「就知道你会赖帐, 我拿手机拍下来了。」 照片显然是偷拍的, 画面模煳得很。 夜晚和远距离的双重阻碍下，手机根本拍不出清晰的照片，车内实况, 穆子星就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可就算只是大概，她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义正言辞地否认了。 照片上的人就是程双和她啊。 车不偏不倚恰好停在路灯下, 一束柔黄的光从挡风玻璃射.入, 恰好打在程双白皙的侧脸上。 她微阖着眼，右手轻捧着她的脸颊，嘴唇含着她的嘴唇, 专注而又小心翼翼的亲吻着。 模煳, 却莫名让人心动。 穆子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穆子空的揶揄意犹在耳, 她连找藉口都嫌麻烦，破罐子破摔：「我睡着了，我什么不知道。」 第94页 「那是程双偷吻你？」 「这不明摆着是。」穆子星正经看他：「程双恢復记忆了, 她想和我在一起，我不想。」 穆子星努力证明是她不喜欢程双，毕竟她爸她妈她哥前段时间对她的误解太深了，连她为程双要死要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她有这样？ 「哟。」 只听这一句，穆子星就想堵住耳朵，或者捂住穆子空的嘴巴。他接下来说的她肯定不想听。 果不其然。 他戏嚯开口：「我也不说别的，你就想想之前我们不同意你和程双在一起时你啥样吧？」 「……我啥样，你直接说啊。」穆子星顶嘴。 「失魂落魄，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手机也不玩，整天就窝在画室画画，画得还全是程双，啥模样都有。」 穆子空啧啧出奇：「这叫不喜欢？你说刚才那话你也不害臊。」 「……」 她不玩手机明明是为了证明她要和程双彻底断绝联繫，画画也只是为了修身养性，打发时间。 至于画上人，模特不都长那样，要说像，应该是程双像她的模特才对吧。谁叫程双惯常板着脸，身型还算高挑匀称，看着就跟t台上走秀模特的厌世脸无二。 「我说不是你信吗？」穆子星濒临边缘。 穆子空淡然摇头。 穆子星倏地笑了，明媚又灿烂。 她性格，其实有一点不好。某些人某些事如果到了无能为力或无力回天的地步，那她不会再做无谓的尝试，她会选择破罐子破摔。 就像现在这样。 「算了。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就是爱她爱得要死。」 穆子星耸耸肩承认，沖他挑眉：「还留在这里不走是想知道我和程双激吻的细节吗？」 穆子空复杂看她一眼，甩脸就要出门。 临到门口，他又转身极不情愿说了句：「这周日晚上爸妈约了贺然的爸妈一起吃饭，你记得到。」 穆子星喊住他，有些慌：「为什么要吃饭？」攻众号：于此 圭寸 臧，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商量婚期啊，发烧发傻了？」穆子空无奈瞥眼她：「没过敏就别找什么过敏药了，赶紧把退烧药吃了，省得把脑子烧傻了。」 穆子星愣在原地，只能听见嗡嗡的声响。穆子空刚才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商量婚期了，她哥和贺然。 **** 医院，人满为患。 穆子星一身黑色宽松的长衣长裤，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刻意低着头在走。她手里捏着病历本和挂号单，穿梭在人群中，纵使低调，仍旧亮眼。 排号等号过程太过繁杂，穆子星索性在等候大厅角落挑了个位置坐着。 她翘起二郎腿，舒服靠在靠背上，拿出手机。 不少人朝她看来，眼神明晃晃的，期间还伴随着小声的议论着，说她是不是哪个明星来医院看病。犹豫踟蹰着，却又不敢上前打探一二。 她像明星？ 口罩不想摘，穆子星索性将帽子摘了。她一双眸子灵动又慵懒，看向你时，恍如羽毛轻停在你眼睫上，有些痒，又有些燥。 她扫视一周，议论声很快止了。 没再有人说她像哪个明星，穆子星正给程双打电话算帐，身边又坐过来一人。 他专注盯着她，贪婪的眼神却能让人烦透。 穆子星轻抬眼眸，懒懒朝那人一望，语气不是太好：「有事？」 「没事。美女，加个微信……」呗。 他话未落，穆子星已经从位置上起身，她举着手机放在耳边，轻餵了声。 程双将那边的搭讪过往听了个清清楚楚，脸色黑如锅底，她视线犀利扫过会议桌两旁正襟危坐的高管，起身。 「在哪。」她边往会议室外走边问。 「医院。」穆子星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听来有些闷闷的。 「发烧，还是……」程双凝了一秒，「还是过敏？」 她竟然敢提过敏？ 「过敏。」穆子星故意装得可怜：「吃了药也没用，还是又红又肿，就来医院看看。」 程双心疼又自责：「哪家医院？我等会儿过来。」 穆子星打电话为的就是这个，她立马答：「就你公司附近那个市一院。」 难得有穆子星这么积极的时候，程双略迟疑了下：「等我开完会。」 不想让穆子星觉得会议比她重要，程双补充：「会挺重要，不能随便走。」 「哦。」她有说什么？ 「你先去看医生，我会议结束了找你。」 「那挂了。」得到程双的答覆，穆子星毫不留情面挂断电话。 她昨晚没吃过敏药，就吃了点退烧药，紧接着一觉睡到大天亮。 嘴唇还是红又肿，头疼的症状却比头天减轻许多。状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穆子星选择来医院，还是为了引来程双。 她得阻止她哥和贺然在一起。 而程双作为当事人之一，肯定有办法。 至于把程双引来医院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要报仇。 她要栽赃嫁祸程双。 她今天就要把菠萝的事全赖在她身上。只要她抵死承认她没吃菠萝，她就不信程双不坦白。 穆子星换了个位置等医生叫号，百无聊赖拿起手机，却发现程双已经发来几条消息。 第95页 「见到医生了吗。」 「医生说了什么，过敏严不严重？」 「我昨晚不是叮嘱你吃药吗？没用还是？我有点担心，你拍张照片过来给我看看情况。」 这人不是在开会？之前还说得那么重要？ 穆子星想了几秒，给她回消息。 「你不是在开会？」 程双的消息回得异常地快。 「太无聊了。听了一上午，全是空架子，他们讲得没意思，我听得也没意思。」 「那也不能玩手机吧？」穆子星总觉得不太好。 程双对她回消息的速度相当满意，答：「他们应该巴不得我玩手机才是。」 程双不低头玩手机，会议室气氛就要死气沉沉了。只有她低头玩手机时，气氛才算晴朗了些。 「再说了，我这叫玩手机吗？我这叫处理公务。」 「……」 穆子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厚脸皮，索性就没回她，她又一个人发得欢畅。 「看医生去了？」 「别告诉我你加人微信去了？」 「穆子星！」 穆子星迟迟没动，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发呆，程双屏幕那边就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字眼，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虽然她一直没收到穆子星发来的任何消息。 突然，那字眼不见了。 程双稍微一愣，正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那字眼又出现了。 很快，她收到穆子星的消息。 「到我了。」 **** 程双到医院的时候，穆子星刚刚抽完血。 明明她有拿病歷向医生力证她过敏源就是菠萝，医生偏不放心，愣让她又抽血化验一次。 手持着棉签摁住出血口，穆子星低头往外走，没太看路，人来人往，肩膀突地被人揽住。 她抬头，看见程双。 她面无表情，心无旁骛揽着她，将她往没人的地方带。 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哪个地方是绝对安静的，程双索性领着她去了停车场，两人坐在车上。 四周静悄悄的。 伤口早就不出血了，穆子星仍旧按着，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内传出：「你帮我把口罩摘了，有点闷。」 程双心一跳，转头看向她，眼神确认了阵儿，她小心翼翼伸手，先将她耳畔的头髮尽数撩到耳后，缓慢将口罩取下来。 她第一时间看她的唇。抿了抿，咽下口水。 虽然这么想不好，但她这模样真的像才被她狠狠□□过的模样。又红又肿的双唇透着股天然的可怜与性感，她难以自持的心动。 还想，更想□□她。 穆子星不知道程双脑子里已经在飘这些东西了，她开口，故作疑惑：「我仔细想了下，我昨天确实没吃菠萝，这次过敏过得好奇怪。」 程双看她，那种心虚感再度涌上心头，她先问了声：「医生怎么说。」 这时候还不承认，穆子星正想与她理论，又听程双微弱补充：「我可能吃了菠萝。」 她看向她，眼睫上下颤动：「我昨晚趁你睡着，亲了你。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你他妈还敢强调很久？ 程双：嗯。我觉得这又红又肿有我一半功劳。 第48章 虽说这事穆子星早就知道了，但程双她这话里隐隐透着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这他妈是值得骄傲的事？ 穆子星倏地想起过去。 两人初次贪欢, 感冒发烧将近一星期才好却被程双当成英雄事迹不间断给她讲了好久……在这种事情上, 她是不是有什么隐晦的毛病？ 穆子星沉下心, 面无表情, 淡扫她一眼：「就这样？」 当然不。 程双知道穆子星要她的解释和道歉, 可该死的她根本就不后悔，何来解释，她有的只是害她过敏的内疚, 这话该怎么说。 程双将口罩递还给穆子星, 四目相对，她憋了好久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我吃了菠萝。」不然她哪还敢吻她。 「重点是菠萝？」重点明明是偷亲。 「我没忍住。」程双无助看着她，挫败中隐隐透着张扬：「当时你那样, 我根本忍不住。」 「……」她哪样？她明明睡得好好的，是她自己心思不正, 竟然还敢来怪她。 穆子星半天没言语, 程双趁热打铁，激动又抓上她的手腕：「星星，我们别再折磨彼此了, 在一起吧。」 穆子星挣了半天没挣开, 看她：「你接受能力就有这么快？」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快。」 「之前还讨厌我讨厌得要死，现在看着我这张脸竟然还会把持不住了？」穆子星意有不满, 细听又有怨念。 帐迟早要算，程双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将话说得漂亮极了：「之前也把持不住, 我那不是死要面子在忍着。」 「那现在怎么不忍着？」 「……忍不住。」 程双双手搭上穆子星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严肃正经：「你怎么想。」她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没什么想法。」穆子星避免和她对视：「也没有在一起的想法。」 程双抓着她肩膀的手有些僵硬，听她道：「我们这样不是挺好？」 「不会吵架，也不会交往过密。」最适合合作了。穆子星等着程双领悟到这一点。 第96页 「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程双抓她肩膀的手指蠢蠢欲动，想揽她入怀：「我想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觉，想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见你，想……」 「打住！」穆子星喊停。 程双这回没听她的：「车祸前我们希望的事现在都实现了，我们为什么还不在一起。」 程双这话将穆子星拉回从前。 好像确实是这样。 过去她和程双在一起，因为家庭关系和世俗观念，总是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小心翼翼的筹算着未来，总想着哪一天两家能合作，她们能公开就好了。 如今，合作和公开竟然误打误撞都实现了…… 而且，照她爸她妈她哥的态度来看，她如果说要和程双在一起，他们绝对举双手贊成。 ……阴差阳错竟然还整圆满了？ 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底这微妙的感觉，穆子星只问她：「你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能。」程双答得笃定。 穆子星摇头：「可是我不能。」 在程双的眼神里，穆子星丝毫不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真的很难回到过去那个样子了。失忆不好，但其实也挺好，起码这段时间我们看清了很多事。」 「当然，我没有说你的意思。」穆子星稍微解释了句：「只是关于我们两家，关于幕后人，就这么放弃吗？」 即使穆子星解释了，可程双觉得她就是在说她。 她说失忆这段时间挺好，让她看清了她，她不想在一起了，她要拒绝她，因为她很糟糕。 程双能且只能这么解读。 她心惴惴地，连看都不敢看她，怯生生收回手，少了那份骄傲恣意的优雅，她冷静自持：「这些事我都有打算，如果你还想查，我们可以合作。」 「好。」穆子星应了。 许是穆子星说的话对程双打击太大，她半晌都没吭声。 这期间穆子星的手一直摁着出血口，棉签摁在上头有些干了，她拿开棉签，意思性的擦了几下，拿纸包住棉签，准备待会儿下车再扔。 倏地，出血口处传来轻柔的擦拭感。 她侧头看过去，发觉程双分寸拿捏的很得当，她连她的手都没碰着，指尖捏着纸巾帮她擦去伤口四周的血渍，并不会让她感觉突兀。 她表情小心翼翼，有种看她眼色行事的刻意感。 擦净，她动作止了。 纸揉成一团，她捏在掌心，双手握拳搁在膝盖上，依旧没言语。 穆子星觉得气氛很怪。 她只是拒绝她了，连诋损她的话都没有，她有必要这样？或者说，她怎么会这样。 程双可不是那种被拒绝就一蹶不振的人。 穆子星努力想要不在意，她答应合作就好了，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去问贺然的事。 可她这模样…… 穆子星受不了这种气氛，「关于合作，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随时找我。」 「好。」 「你想什么呢。」穆子星装作随口问。 程双看她一眼，穆子星怕被看穿，忙挪开视线，就听她道：「我就在想，合作和我们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合作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觉得我们不在一起是因为合作？」 「不是吗？」程双反过头来问她。 穆子星假装没听见她说的什么，淡定下车：「可以去医生那儿了。」 **** 过敏源就是菠萝。 程双陪在穆子星身边听着医生的叮嘱，并把禁忌事项一一记在心上，等她陪着她拿药时反应过来。她记着有什么用，穆子星又不来和她住。 余光瞥了眼她，心态又平和了。 现在用不上，将来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程双对穆子星会和她在一起这件事相当有自信，她觉得穆子星不可能不喜欢她，尤其她还恢復了记忆，在一起根本就是早晚的事。 目前这状况只因为她家小星星心气不顺而已。 只要她这段时间好好哄着她，把小星星心里对她的那点意见都给消灭掉，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过上想过的日子了。 这么想着，程双又乐呵呵了。 她美滋滋地想了一路，越想越觉得穆子星只是在和她置气，如果真不想在一起，她直接不理她就行了。 将穆子星送回家，程双不紧不慢地落下车控锁，在穆子星的惊愕眼神中，拉过了她的手。 「我还是不能接受。」 穆子星完全不知道程双的想法经歷了什么大波大浪，她微抗拒：「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双方的事，哪由得她一个人说了算？ 「你明明还喜欢我。」 「我……」 「试一下就知道了。」 话落，程双扯过她的手臂，穆子星惯性往她的方向倒，被她稳稳接住，她视线垂落在她红肿的唇上，一手护着她的腰，咽了口水。 穆子星几乎秒懂程双的意思，喊了出来：「你疯了？我在过敏！」 程双置若罔闻，如狼一般幽黑的眼眸盯着她的唇瓣，头越靠越近，穆子星欲要推开她时，车窗上传来沉闷几声响。 穆子星羞愤用力一推，程双倒回座椅上，痴愣盯着她。 穆子星下意识看向车窗外，穆子空一脸冷漠朝她挥了挥手。 第97页 「……」 他又敲了敲车窗，这回连程双的吸引力也被他吸引过去，他用同种表情朝程双挥了挥手。 程双面色不改，仍有心悸。她被拒绝了。 穆子空沖穆子星勾了勾手指，嘴里说着：「赶紧下车。」 程双伸手解开车控锁，穆子星忙不迭的推门下车，凑到穆子空身边，听他道：「走，跟我回家。」 程双望着穆子星的身影，正犹豫着，穆子空冷淡的声音再度传进车厢内。 「程总也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第49章 程双负手跟在穆子空和穆子星后头，面色严峻, 努力镇定。 尽管是第一次到穆家, 可她却完全没有打量欣赏的念头, 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这场硬战该如何打。她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紧张, 某种『她不够好』的念头持续在她心头叫嚣, 她从没这么不自信过。 诚然，在穆子空叫她的前几瞬她有犹豫过要不要跟着穆子星下车，可真下车了, 又有些憷。 是要见穆家人了吧？ 几乎是盲目跟着在走, 等程双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带到一个小花园里。 白色碎石子路两旁的三色堇开得正好，绵延而去, 路的尽头是一个深棕色的凉亭。凉亭旁边的空草地摆着几块巨石，巨石四周铺着紧簇生长的石莲花, 一片生机勃勃。 凉亭下, 穆颂勤和闻樱就等在那里。 程双再没了打量的心思，紧跟那两人的步伐，终于到了凉亭。 大理石桌上摆着西瓷茶壶和几盘西式的糕点。看得出是刚叫人摆上的, 茶壶正往外冒着热气, 西点个头小巧，精緻可爱。 穆子星一看这阵仗有些愣。 她哥会把程双叫进来她已经很不理解, 她爸妈这又是做什么？还打算和程双促膝长谈？ 「叔叔好，阿姨好。」程双进门就礼貌叫人。 「坐。」穆颂勤朝她示意，又看一旁的穆子星：「你也过来坐。」 穆子空适时后退, 四个人几乎是紧挨着坐。穆颂勤就在程双手边，他先给程双递了个杯子，紧接着拿起茶壶给她倒茶。 他寒暄似的问：「最近还好吧？」 程双受宠若惊的拿起茶杯，双手捧着，接过他倒来的茶，精神高度集中，略拘谨：「叔叔指的是哪一方面？」 「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穆颂勤笑笑，将茶壶放下，「你想说哪方面就说哪方面。」 「都挺好的。」程双答完，又觉太不慎重，补充：「公司的事我目前也只管丝绸这部分，和以前——」 穆子星听得渴了，自顾自拿过被穆颂勤搁下的茶壶倒茶，茶才倒一半，蒸腾冒着热气，就听穆颂勤问：「你嘴怎么回事。」 穆子星抬头，红肿的唇微嘟着，眼神无辜又懵懂，程双看在眼里，没忍住端起茶杯浅抿了口，嘶的一声烫着了。 穆颂勤又看向程双，她表情堂皇，还有心虚。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罢了罢了，就当提前适应吧。 「当心烫。」闻樱叮嘱了声，程双忍着舌尖上的灼烧感沖闻樱点了点头。 程双这行为让穆子星颇为不满，她那是做什么，故意要让她爸妈误会她俩激吻了？从她爸妈的表情猜测，这齣戏似乎还演得挺成功。 「我这是过敏的。」穆子星心有不甘，将她丢在地上的药扔在大理石桌面上：「吃菠萝过敏，药都拿了。」 闻樱一看，又嗔怪了声：「知道自己不能吃菠萝还吃？」 「咳。」程双咳了几声，又被呛着了。 「……」 穆子星觉得程双简直坏死了，说她不是故意她都不信。她怎么就能正好卡在那个点上做出反应，还将点卡得这么好？ 菠萝和她有劳什子关系，她非得上赶着承认，明明是她自己吃的。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穆子星如今算是彻头彻尾明白了，早知道她就不栽赃陷害了。程双这样搭茬，她爸妈只会觉得是程双在和她激吻前吃了菠萝，嘴嘴相传，于是她的嘴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穆子星不想再解释，沉默以对。 感知到穆子星的情绪，程双安静喝着水，眼神颇为茫然。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她预估范围内。 她原以为这会是场鸿门宴，结果穆父穆母对她的态度出奇地好。反观她家小星星，似乎很怕被她父母误会她俩的关系。 可问题是，她们关系已经这样了，还存在误会的可能吗？ 「因为过去那些事我们两家一直没往来，什么时候叫上你父亲，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穆颂勤话一出，程双下意识看了眼穆子星。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这是要见家长的意思吧？ 她思想豁然开朗。 从一开始她就在想，今天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为什么穆父穆母对她和颜悦色，反倒她家小星星对她爱搭不理。 答案太明显了。 穆颂勤和闻樱会这么容易接受她，肯定因为穆子星在背后没少做家长这方面的工作，怕她到时候被穆父穆母为难，她默默做了很多。 她煞费苦心，披荆斩棘，却又不忍心就这么原谅她，就只能装作对她已经不感兴趣。 其实，她还是想和她在一起。 第98页 不然她怎么会连路都给她铺好，前路一片畅通，而她只能看到光明。 程双脸上重新挂起自信的笑：「看叔叔的时间安排就好，我爸那边，随时都有空。」 穆颂勤回之一笑。 闻樱也在问她问题，态度和蔼，穆子星在一旁听着，眉头越蹙越紧。 这已经不仅仅是见家长这么简单了吧？ 她怎么感觉这要是继续谈下去，她俩哪天结婚都该商量出来了？ 穆子星扫了眼程双，方才她脸上灰暗的表情全不见了，她容光焕发，仿佛换了个人。 她起身：「嘴唇肿得难受，我去擦点药。」 程双眼睛盯着她，如饥似渴，穆子星余光瞥见她妈妈揶揄的撞了撞她爸爸的手臂，抿唇：「你跟着我来。」 程双看向穆父穆母，他们很大方地挥挥手让程双走了。 「那叔叔阿姨，我就先跟着子星走了。」 话落，程双跟上穆子星的步伐，她脚步轻快，像是踩着棉花，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她时不时拿余光瞥眼她，嘴角微微扬起，压都压不住。 她就知道是这样。 穆子星将她领进自己的卧室，程双这还是第一次进穆子星在穆家的卧房，新奇的不行，她眼睛四处打量。 虽说这地方和她记忆中穆子星所描述的卧房相差无几，可亲眼看到所感受到的震撼力总是其他感官所比不上的。 程双走近几步，视线胶凝在那张浅灰色的大床上，浮想联翩。 她记得穆子星以前和她提过，她卧室那张床特别舒服，她最喜欢的就是在这张床上裹着被子滚来滚去，哪怕不慎跌倒在地她都开心，光是抱着被子她就能乐呵笑起来。 只是看着，画面仿佛生动活跃于眼底。 程双想躺一躺了。 穆子星一转身就见程双盯着床，挫败将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你别看我的床。」 程双转移视线，穆子星的话紧跟而来：「衣柜也别看。」 她换地方，她又说：「梳妆檯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这回还没来得及换，她已经提前开口：「浴室更不能看。」 穆子星很懊恼。她当初似乎很喜欢和她说话，每次都东拉西扯一大堆事，有的没的都喜欢和她说，穆子星这才知道原来她和她说过那么多。 几乎将整间卧室都说遍了。 哪哪都不能看，程双索性抬头看向穆子星。 她视线太强烈，如正午的烈日，无法直视，穆子星只能赶紧进入正题：「我爸妈说的话，我希望你别误会。」 「怎么误会。」问出口，程双在狂喜。 果然和她猜测的没错，是她家星星别扭了。她明明都已经将父母的事搞定，还要装作对她不满意，甚至还想让她不要误会她的所作所为。 她怎么可能误会，她已经肯定了。 「误会我对你……」穆子星讲到一半讲不下去，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明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她对程双没感觉，她爸她妈她哥偏像是魔怔了般以为她非程双不可。 这种局面，她根本解释不清。 「算了。」穆子星摆摆手。 程双伸手抓住穆子星的手腕，她轻往下一拉，穆子星已经失力跌进她怀里。 她表情惊慌，双手撑在她肩膀处，眼睛无措四处望着，待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并且瞪她：「程双你不要得寸进尺！」 程双手紧紧护着穆子星的腰，视线落在她唇上，想了想没忍心，开始往脖子锁骨等地方流连。 「我连寸都没得，怎么进尺。」她声音低又哑，听来魅惑极了。 程双认真地回望她：「星星，我可以亲你吗？」 似是怕她因过敏反对，程双补充：「不亲嘴，我亲锁骨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我的人生又起了。 第50章 ……哇。 穆子星憋了许久，愤愤又无奈, 只能在心底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她敛眸看向程双, 本该有所察觉的某人此时全然不觉她的情绪, 视线持续流连在她锁骨处, 眼底暗藏汹涌的情愫。 她突地有些恼。 腰还被她双手箍着, 她根本挣脱不掉。 穆子星索性安稳在她身上落座，双手勾住她的脖颈，在程双的惊喜眼神里, 冷漠开口：「你是感觉不到我很不爽？」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 还夹杂着颗粒大的冰块，程双吓得连体内的血液都停止流动。 她睁大眼睛望着她，落在她腰间的手, 踟蹰着不知去向。 穆子星似乎意识不到她们现在这种亲密的姿势说出这种话有何不妥，她凝眉看向程双, 眼底夹杂着碎冰：「我每一次说话都说得很认真, 你为什么不能正视我？」 「不想接受现实，还是……单纯想忽视我？」 程双搁在她腰间的双手因失力垂在两侧，她望着穆子星的眼睛, 心好似被剜了道好大的口子, 她摇摇头，又摇摇头。 「不是的星星, 不是这样的……」 程双生平第一次紧张到词穷，她竟然找不到话来解释她的行为，她的解释听来如此青涩, 只是在简单重复她的话。 「我没有不正视你，我哪会忽视你，不是这样的，我不会。你知道的，我哪会这么对你。」 明明穆子星还安稳坐在她怀中，程双却有种她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 第99页 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程双这模样穆子星也是第一次见，原本下定的决心有些动摇，她是不是将话说得太狠了？ 可她如果现在不将话说清楚，她俩就会永远这样误会下去。 她能接受不明不白地在一起吗？ 「程双，我们好好谈谈。」 穆子星眼底少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撑着她肩膀从她身上退离，退后两步挨着床沿坐下。程双眼睛盯着她，依旧连大气都不敢出。 「先解释我爸妈的行为，是他们误会了。他们以为我非你不可，之前本来抵死反对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同意了，现在还……」 穆子星看着她：「所以你不用去找什么家长，这顿饭不会有，我会去和她们解释清楚。」 程双从头彻底凉到脚，却不忘回应她的话，她点头：「好。」 「现在说回我们两个人的事。」 穆子星深吸一口气，这也是需要鼓足勇气才能开口的话题。她知道，一旦开口，就没有迴旋的余地。 只是，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穆子星拧眉想了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你觉得你很喜欢我是吗？」 她的话听来像质问，本该是笃定的答案，程双竟迟疑了。 如果穆子星要说的是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那她应该就不算很喜欢她。 程双的迟疑被穆子星看在眼里，她自嘲似的笑笑：「抱歉，我又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喜欢到不行。」 程双听完这话，嘴里直泛苦。 她低声呢喃着，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是喜欢你喜欢到不行啊。」 穆子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藏在身后的手指缠着被面，她笑了笑：「那谢谢。」 程双觉得她快撑不住了，这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 为什么面对已经恢復记忆的穆子星，她要比面对失忆的她还要痛苦和难受？ 「是要分手吗？」程双问了声，又警觉穆子星是不喜欢她这么说的，忙改了措辞，「恢復记忆了，不想在一起了？」 穆子星没摇头也没点头，她觉得她们之间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在不在一起来定夺了。 问题出在她身上，她自己有好多问题。 「你说说你感觉到的……我有多喜欢你？」 穆子星突然发问，程双茫然抬头，盯着她眼睛看了许久都不懂她要的答案。 「感觉不到吗？」 穆子星脸上自嘲的笑意快要撑不住，她惆怅似的开口：「那我好糟糕。我以为你至少能感觉到一点，结果你真的一丁点都感觉不到吗？」 穆子星觉得她不够喜欢程双。 从恢復记忆起，她就察觉到了。程双觉得只要她恢復记忆两人就能回到过去，可她做不到不是吗？就因为她心里那点小疙瘩。 可能这就根本不是小疙瘩的问题，如果她够爱她，或者说，只像程双那样，她还会在乎这些？ 穆子星自认她不是矫情的人，可不够喜欢真的是硬伤。 「我觉得是我变心了。」穆子星说这话有些抱歉，全没了方才的凌冽气势。 「很抱歉之前和你许诺过那么多情话，但你应该知道……恋爱的情话就和做.爱的床话差不多，都做不得数的。」 程双万万没想到得到的理由会是穆子星变心，这比任何理由还要难以接受。 她不喜欢她了？ 「变心。」她重复这两个字，尽量显得冷静，「有喜欢上别人？」 「没有。」穆子星很为难，可也得和程双说清楚。毕竟这种话题一旦开口就註定不能轻易结束，结果只有两种。 「该怎么说呢，就是没有了过去那种恋爱的感觉。」 程双垂眸凝睇她，穆子星语气故作天真烂漫，仿佛她只是在讲出心底的疑惑：「就类似于七年之痒。你想想，只是一场失忆我就被折腾到倦了，要是长久几十年，该怎么过。」 说实话，程双并不能理解这种想法。 「你现在很讨厌我？」 「不会。」穆子星摇头，「就是不心动。」 「当然，我们要是接吻或者上床，我肯定会有感觉是吧，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怕程双又说出床上试一试之类的话，穆子星抢断她的：「就是没那种光说说话就能心潮澎湃的感觉了。这么想着，以前我真的好喜欢你呀，你哪怕就看我一眼，我都心动。」 这话，程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是我变了？」 「应该是我变了。」穆子星自发承认错误：「如果我不够喜欢你，强行在一起的话，我们都会很累的。」 她爸她妈她哥都以为她好喜欢程双，就连程双也这么认为。 她却认为她不够喜欢。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这件事。 她真的很喜欢程双吗？过去多喜欢毋庸置疑，可现在呢。 身边的人都以为她喜欢，将这种喜欢强加在她自己身上，她以为自己也喜欢，并尝试去喜欢，可还是无法和她在一起。 其实，是她变心了吧。 答应和程双在一起或许没什么，但假如……假如她真的不喜欢她，在今后的相处中消极以对，两看两生厌，甚至成为一对怨偶，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强行在一起对双方都太不公平了。 第100页 这就像是架在她身上的无形枷锁。身边的人认为她有多喜欢程双，她就有多喘不过气。 尤其在父母和程双讨论未来时，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达到顶峰。 「恢復记忆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感受，我说实话吧。」 穆子星打算坦诚，她将她阴暗的心理全剖析在她面前：「你说一旦我恢復记忆，我就会后悔我说过的那些话，可我那时候已经恢復记忆了，我不但说了我还做了，我……似乎并不怎么后悔。」 「你带我去见宋一清医生。其实我很尴尬，因为我们关系不像过去那样了，被他误会和调侃，我都会很尴尬。」 「我主动联繫你也只是为了贺然的事，我想和你合作，我不想贺然和我哥结婚。我只是在利用你。」 「还有刚才，让我爸我妈误会我俩关系亲密，我会有牴触感。我觉得你那样的行为很怪，也很坏，这并不会让我感觉愉快。」 「这样……我还能算得上是喜欢你吗？」 程双静默许久，凝眉看她：「那如果我去和别人在一起，你能接受吗？」 穆子星因想到那画面心微微滞，坦诚：「说实话，现在还不能接受。」 「你最好还是接受一下。」 程双孤注一掷：「你知道，你都已经表示对我没感觉了，我再缠着你岂不是很没面子？我也是要面子的人，总不可能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我爸那边也一直在催我把喜欢的人带过去给他看，既然你不想去了，估计我随便扯个人去他也认，到时候就能直接结婚了。毕竟你又不喜欢我，我总也不可能为了你耽误一辈子。你说是吧？」 说到最后，她还善意问她的意见。 「是。」穆子星中肯点头，指尖缠绕的被面开出许多朵褶皱的小花。 「你能接受最好了，我们好聚好散。」 程双起身，又朝穆子星笑笑：「可能我最近这段时间还会做出某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你知道感情这种事没那么容易放下，我自制力也不太好。如果有冒犯到你，我提前说声抱歉。」 「好。」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程双一步步走到门口的位置，忍住了没回头，却在临出门那一瞬，走不动路。 「对了。」程双回头：「你刚才说你主动联繫我只是为了合作是吧？」 「……是。」 「那就合作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程双语气爽朗。 刚刚才说出那样的话，穆子星哪来的脸再麻烦她。 她说的话，像是在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不用，我自己可以。」 程双认真看向她：「穆小姐，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还在意我。」 「既然合作，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的事？」 程双冷静看着她，冷静开口：「我帮你这一次，又不免费，你总得帮回来。」 穆子星郑重其事：「……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允许你们所有人刷负。 垃圾小香葱，你算哪根葱。 大晚上的惊醒，来补个作话。 这一章以后的发展小小的透露一下：两个人浪，最后决定成为sex partner，就是没有爱只会做的那种，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抱在一起，要走了就连屁股都不拍的那种。 接受不了这种设定的小可爱，你可以刷负了。 第51章 室内洒落了一地的寂静。 穆子星目光落及窗外迎风摇曳的三色堇，沉默闭上眼睛。 门倏地由外推开, 穆子空略急的声音将她整个人拉回现实, 「我看程双刚走了——」 穆子星睁开眼, 觉得他太吵了, 蹙眉回头睨他。 穆子空瞧着一咯噔, 声音戛然而止，他加大步子走到她面前，掬起她脸颊仔细看：「你们吵架了？」 穆子星拨开他的手, 别开脸：「没吵架。」 穆子空哪会信她, 拖了张矮凳坐在她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她，最终无奈妥协：「行, 没吵架。」 「那你和我说说，你和程双发生了什么, 你随便讲, 反正我永远站你这边。我不管你对你错，你都对。」穆子空话里透着股无赖的气质。 穆子星被逗乐，扯开唇笑：「又没发生什么。」 「行了, 别笑了, 比哭还难看。」穆子空不满掐上她脸颊的软肉。 穆子星瘪瘪嘴，拨开他的手。 她觉得奇怪得很。她心情平静, 情绪也无波无澜，怎么穆子空就一副她很受伤的样子？ 「有事说事，没事我要睡觉了。」穆子星掩手打了个哈欠, 泪眼涟涟，摆明了要送客。 穆子空狐疑瞥她，不情不愿起身：「真的想睡？」 「嗯。」穆子星无奈，这还能有假？ 她都这么说了，穆子空自然没再久待。 他盯着穆子星的毫无血色的脸颊，还是忧心忡忡，「行，那你先睡。」 「好。」穆子星一手扯过被子，背对着他：「记得关门。」 咔哒一声，室内又恢復了寂静。 穆子星闭上眼，心情却不如方才那般平静。许是大脑活泛了，她也从那股冲击中回过神来。 睁开眼，茫然盯着天花板，过往如放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现。和程双的开始，到结束。 其实，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没差多少。 第101页 不如做个了断。 这是她近来的想法，纠结了很久。 从车祸失去记忆，再到晚宴恢復记忆，这其中，她不知道程双是如何做到失忆前和失忆后无缝切换的。她真的做不到，她佩服她。 每每看到程双，尤其是沖她示好表白的程双，她总会想起失忆期间的她。 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她相信程双并不会因为恢復过去的记忆就不记得失忆期间她们发生过什么，那她是怎么看待这段过去。 穆子星一度想将其当成考验她们爱情的小插曲，想要放下并和程双在一起，可她发现她做不到。 这情况甚至严重到了面对程双的示好和求欢，她会怀疑她真心的地步。 究其原因，她是不是不够爱她？ 程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她却踟蹰不定，停滞不前，只像个疯子似的执着地揪着某个点不放，钻牛角尖，看来矫情得很。 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暧昧不清下去。 穆子星觉得分开一段时间是最好的做法。 等思维清晰，等两人都冷静，再来回看这段过去，再来考虑要不要在一起的问题。趁着这段时间，也能想明白双方是不是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穆子星了解程双的性子，让她放弃没那么简单，所以她说了那些话。 虽是半真半假，但胜在它够狠，够击溃程双的骄傲和自尊。 她知道她话一旦说完，程双不会再找她。 其实话说出口，就只会有这一种结果。至于她猜想的两种结果——或许是她还存着什么侥倖的想法，觉得就算她说了这些话程双还能爱她吧。 结果如她所料，却也有些意外。 比如，程双提出她要去和别人在一起，这一点着实是穆子星没想到的。 尽管穆子星极力劝说自己，前一秒还说着爱她爱到不行的人，后一秒就要让她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的事实，这种爱情塑料又廉价，不能太在乎，但她还是不免吃味。 许是过去那段封存的记忆被打开，她潜意识里还存在程双这人属于她的观念。 不过，既然决定要一刀两断，程双也确实做得够洒脱，那她实在没有伤怀的理由。 她和程双，没有关系了。 想清楚了这点，穆子星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混混沌沌，竟也睡着了。 ****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阵的手机震动声将穆子星给闹醒。 她探长手取过手机，眯着眼，迷煳中按下接听键。 「餵。」她声音听来无力极了。 「穆子星吗？」 极陌生的声音，穆子星大脑下意识排斥，却还是应了：「嗯。」 「我陈妮，我明天过生日，这几天打算在隔壁九曲的度假村搞派对，一起过来玩呗。」 穆子星睁了睁眼：「陈妮？」恢復记忆那晚提出玩月老红线来泡男人的女生？她怎么会邀请她。 「对，是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玩一玩？」 穆子星打起精神，抱着被子就这么坐了起来：「你过生日啊？」 「对。」 「生日快乐，我就不过来……」 「别说不来啊，多扫兴。」她话还没说完陈妮就开口了，她似乎很擅长于这样磨人，「你又祝我快乐，又不来我的聚会，你这不明摆着虚伪吗？」 穆子星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和虚伪这种词沾上边，左右想想妥协了，她就当去放松心情。 「在哪。」 「九曲。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反正酒店我定好了，明天晚上七点开始，我请的都是这圈子里的，你都认识，都熟人。」 「……好。」 挂了电话，穆子星看了眼手机，下午三点了。 这么看，她也没睡多久。 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浴室，镜子中的她看来疲惫不堪。 也是，一天都还没过完就已经发生这么多事，累才正常。 穆子星拍了拍脸颊，将长发尽数盘起，不紧不慢脱下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看了眼机票，穆子星本来打算明天再出发，奈何她才往嘴上涂药，穆子空就见缝插针似的推开门和她探讨程双的问题。 他满口的他觉得他以为，穆子星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程双的名字，哪听得下他的高谈阔论。一冲动一哆嗦，直接订了今晚的机票。 她推开他，很忙的样子：「我得去赶飞机了。」 「……」 **** 穆子星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三点。 工作人员一路陪同护送直到她关上房门，穆子星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愣神。 真是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么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在不算太困，穆子星从容收拾好一切，洗了个澡，喝了点红酒，将窗帘拉上，开始睡觉。 酒店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穆子星被走廊上的笑闹声吵醒，没了继续睡的念头，她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眼前一亮。 她到得晚，夜色笼罩下的景致朦胧，模煳之外，原来窗外还有大海，还有沙滩。 穆子星早听说九曲是度假胜地，只是一直没想法要过来这边，想着陈妮必定将整个度假村给包下来，穆子星起了出去玩一玩的心思。 第102页 现在这个点，大多数人应该还没来。 穆子星来得急，忘带泳衣，她打电话让酒店精品店的工作人员送上来一套，拿到手里的时候有些傻眼。 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陈小姐特意吩咐过精品店不能有其他款式的泳衣，我们也只是按照她的吩咐来办事。」 穆子星下意识听成程小姐，抿唇不语。 「哦。」她迟疑着挂断电话。依着陈妮那性格，她做出这种的事，确实有可能。 穆子星托着手中布料少得可怜的泳衣，又看了眼窗外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沙滩，进了浴室。 橘红色的吊带式泳衣，款式简单大方，也好看，唯一的缺点就是布料太少。 穆子星出浴室前特地看了眼全身镜中的自己，脸有些红。 她果然不太适合这种风格。 这颜色太显白，款式又太性感，嘴唇又没完全好清，她细腰长腿加持，即使她只是规规矩矩站着，整个人都显得很放浪。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没人看得见。 这么想着，临出门前，穆子星还是找了块丝巾披在身上。 一路走到沙滩，放眼望去，走动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穆子星拎着拖鞋，赤脚踩在绵软的沙子上，玩了会儿。 沙滩白色长椅的尽头，有一道白色的栅栏，从树林绵延而来，一直延伸到海边，将整个沙滩隔绝成两个世界。 穆子星起身没注意看，直到她某次抬头一瞥，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栅栏后。 程双？ 这么怀疑着，穆子星往栅栏那个方向走去。 那背影看着像程双又不像，也就几秒的时间，她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等她一路走近了，才注意到栅栏旁的标识牌。 ——裸.体沙滩。 拒绝小孩，拒绝衣服，拒绝相机。 裸.体？那应该不会是她。 穆子星才转过身，就看见程双在她身后大概十米的位置，一脸冷漠。 她像是跟了她许久。 穆子星不着痕迹拉了拉身上那块薄如蝉翼的丝巾，抿唇回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裸体沙滩你都敢进了？！是你穆子星飘了还是我程双拿不动刀了？ 第52章 轻浮的风将穆子星腿根处的薄纱吹来吹去，盪个不停。 程双瞧着有些火大, 扶着额头正欲上前, 听她俏生生立在那儿开口：「程总也会来裸.体沙滩啊？」 说话就说话, 她这话里话外瞧不起她是什么意思？ 这种地方她不能来？ 「怎么, 有意见？」程双说话间走近她。 她通身雪白, 藏在几抹橘红中的肌肤更是惹人瞩目，程双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有意收敛着神色。 后又想着, 她全身上下哪儿她没看过, 当事人都没怎么样，她搁这儿羞赧个什么劲儿。一想通，程双视线又如开闸泄洪的洪水般, 狂乱落在她身上，收也收不住。 「没意见。」穆子星摇摇头。 不过她真没想到程双那保守的古董竟然会来这种地方。 她自然不会承认她是追随一个很像程双的背影到这儿来的, 不然当着程双的面, 她成什么了？ 可程双竟然是主动到这里来。 穆子星至今还记得和她同床睡觉都要穿长衣长裤甚至还想让她穿上长裤的某人，所以这是——关系一断，放得开了？ 「既然程总有意要现在进去, 那我就换个时间再来吧。」穆子星故意道。 她假装遗憾, 越过她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她竟然还要来？ 程双话说得有些不客气：「怎么，穆小姐对和我赤.裸相对这种事, 很排斥吗？」 穆子星拧眉回头，唇紧抿成一条线，盯着她。 程双还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这才过多久, 她硬能从爱你爱得要死的痴情模样恢復成这铁石心肠的鬼样子。 「没有排斥，又不是没见过。」穆子星无谓耸耸肩，顺滑的丝巾顺着她左肩往下滑，露出一小块白皙圆润的肩头。 穆子星随手往上一扯，平静看她：「我就是怕程总会尴尬。」 程双吹着风，瞧着她那肩头，有些心猿意马：「哦。」 「那程总进去吧，我待会儿再来。」穆子星走得并不快，她想等程双进去再走。她还是不相信程双会进这种地方。 按理说，穆子星连阶梯都给她搭好，不蒸馒头争口气，程双这次是不脱衣服进去都不行。 可她又不是为这破地方来的。 她才到酒店，一拉开窗帘，就看见远处沙滩上一个人正拿脚踩着沙子，一深一浅，自娱自乐玩得开心。 就是穿得太少，有伤风化。 程双正欲收回视线，瞧着那背影及那侧脸竟有些眼熟。 等那人转过头，她勐地拉上窗帘，连衣服都没换，疾步出了门。 她一路跟着她，发现她穿成这样出来招摇过市竟然还不够，她还要进裸.体沙滩？！ ——和她讲清了，扯平了，她就要放飞自我了？ 程双有些愤愤。 因着穆子星昨天的反常行为，她甚至有怀疑过她身体是出现了什么状况不想让她知道，无奈这才推出变心之类的託辞。再联想她去医院过敏抽血的事，程双根本坐不住，她一个电话打到医院详询，生怕穆子星是受了委屈，生怕她那话背后藏着苦衷。 第103页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会骂死她自己。 结果，是没有。 难言之隐终究是她的臆想。知道结果那一瞬她心情有些复杂，病是假的，那变心就是真的了。 听到她等会儿还要再进裸.体沙滩，她心情就更复杂。 程双不得不接受穆子星已经变心这一事实，毕竟这才没多久，她就迫不及待要奔向新生活了。 程双几步跟上穆子星：「有什么好尴尬的，穆小姐心里有鬼？」 穆子星停下步子，看她。 「我心里倒是没鬼，不过程总已经能做到坦然和我赤.裸相对了吗？」 「有什么不可以。」程双一脸坦然，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穆子星盯着程双看了几秒，咬着下唇，骨子里的倔提醒着她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怂。 她就算脱光了衣服，也不能在程双面前怂。 她听见自己的说话声铿锵又有力：「既然程总没意见，那就一起进去吧。」 距离白色栅栏的边线不到十米，两人像是在比谁更迫切想要到这地方，没多久就到了。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白色栅栏有两道，栅栏交错处衍生出的狭长走廊，是供人褪去衣服、暂作休整的地方，穿过这狭长走廊，就是另一个完全自然的世界。 到了这种地方，穆子星终于有点怂了。 她脚步不自觉的放慢，扯了扯身上的丝巾，随手裹着，又总感觉怎么裹也裹不够。 程双察觉她脚步变慢，停下来看她。 她那眼神仿佛在挑衅问她是不是怕了。 穆子星一冲动，直接将裹了许久的丝巾扬手丢进白色栅栏的那头，停下步子沖她道：「脱吧。」 程双咽了口水。 她丢丝巾的画面太生动，她一时半会儿很难缓过神来。不知怎么来形容，程双总觉得穆子星是在勾引她。 失去丝巾庇佑的穆子星彻底放开了，她盯着程双看了会儿：「程总是不是害羞了？不然我先进去？」 程双根本就没有进这种地方的想法，她完全就是想看看穆子星到底有多大胆。如今她丝巾都爽快丢了，她觉得她是真大胆。 骑虎难下，程双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哦。」 她早上到的，昼夜温差很大，早晨的温度不高，她披了件棉质浅纹衬衫在外头。一路赶到酒店也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倒是正好。 程双不紧不慢将衬衫褪去，内里还有一件浅灰的t恤。 她一身t恤长裤穿着齐整，她就只穿一套布料少得可怜的泳衣……穆子星觉得这画面诡异得很。 「继续啊。」穆子星不甘示弱，手已经摸索到颈项后的吊带。她像模像样的在解，像是不得要领，始终没有进展。 程双t恤撩了一半，看她真解起泳衣又慌了，她垂手落下，正想说算了，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看向她：「稍等，我接个电话。」 穆子星松了口气，沖她点头。 程双拿着手机没走太远，始终围绕在她身旁，穆子星百无聊赖拿脚撩着地上的沙子，听她随便嗯了几声。 等她挂断电话，穆子星又摸起了颈后的吊带。 程双走近：「不然我帮你解？」 穆子星抓着吊带警惕着她，嗤道：「程总还是自己脱吧，速度这么慢。」 「走了。」程双躬身捡起地上那件衬衫甩了甩沙子：「人叫我们过去呢。」 「陈妮？」 「嗯。」 穆子星唔了声，似有遗憾：「那今天就算了吧。」 正要跟着她走，穆子星又想起那块被她扔到栅栏另一侧的丝巾，她啊了声，踟蹰着要不要捡。要捡的话，就得脱衣服过去。可不捡，她就这么回去？ 程双拎着衬衫那只手突然伸到她面前：「喏。」 穆子星瞥她一眼，迟疑着接过。她穿上衬衫，握住衬衫的衣摆在腰间随手系了个结，纤腰小露。 程双看着她：「我的衣服，你就不能穿得正经点？」明明搁她身上挺休闲正经一件衬衫，怎么被她一穿就变了味？ 「如果程总有意见，我可以不穿你的。」 「算了，你还是穿着吧。」程双兀自走在前，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伤风化。」 穆子星停下原地，琢磨她那话，还是不相信这人会想要进裸.体沙滩这种地方。 **** 陈妮的生日趴如她所言，邀请了很多这圈子里的人。 女生穆子星大多数都认识，和上回丁晗那晚宴来的人差不了多少，男生倒是有很多生面孔，像是把她整个好友圈都给叫过来。 晚上七点，派对准时开始。 陈妮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裸肩长裙，银色高跟鞋，妆容性感。行走于人群中的她轻易地成为焦点，看得出来，她本人也很享受成为焦点。 穆子星本意是来散心，可在沙滩和程双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她又没啥心情了。 她发现就算是把话说清楚，面对程双，她还是很容易冲动。 明明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愣是在冲动之下选了最极端的一种。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只想着要争一口气，事后想想简直悔死了。 她干嘛要和程双一起进去？凭什么为什么啊！穆子星咆哮。 她郁闷地在角落喝着闷酒，越想越不平。 而事件的另一主人公正与丁晗等人围成圈子相谈甚欢。 第104页 这种场合，程双似乎也很容易成为焦点。 穆子星隔着人群都能看明白，程双虽然话不多，但她每次开口，周围附和的人都不会少。不管其他人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看着是风光极了。 怎么又关心起她来了。 穆子星喝下一口酒，将酒杯搁在桌上，决心眼不见为净，她走进宴会厅的小花园。 外面的人比里面还要多，大多数穆子星还不认识，没走几步，她手里就被塞了一杯酒。 「嗨，听说你今天去裸.体沙滩了，感觉如何？」 穆子星抬眼看他，把酒还给他：「想知道自己去不就行了。」 「哇，酷女孩儿。」 她话才落，穆子星肩膀就被人揽住，某种魅惑的香水闯进她鼻腔，她愣愣看着自然熟的陈妮：「这群人要刺激，我特地为这群人搞了一个这样的沙滩，谁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你会进去。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啊。」 「还有我。」 「我。」 附和声一片，穆子星抿唇看向她，还没开口，她又感嘆了声：「你嘴怎么了，不会是下午……」她沖她抛了个媚眼。 穆子星正要答，程双和丁晗从里头走出来，她面色淡然，站在那儿饶有兴趣看来，像是在看她热闹一般。 被激的念头又上头，她坦然答：「哦，被强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等等，强吻？？？？？？？？？？？？？？？？？ 第53章 穆子星态度越是云淡风轻，暗里激起的风起云涌就越大。 不少人已经朝她看来, 摸着下巴, 眼底暗藏兴味。 陈妮一脸惊奇, 由衷感慨：「哇, 没看出来啊。」 穆子星笑笑。点到为止, 她无意深谈。 她耸耸肩，陈妮搭在她肩上的手顺势滑落，她迈步往前走, 偏在这时还有人不死心地问：「和谁啊？」 穆子星正好走到他那儿, 斜睨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喔。」欢唿声一片。 这话听来相当无情，可由穆子星嘴里说出来，愣让人觉得合情合理。还觉得她超酷。 穆子星这条件, 她能无视的人，本来就多了去了。 她走过, 身后还响起一阵口哨声。 丁晗见状, 颇暧昧的撞了撞程双的手臂，眼神仿佛在说：你行啊。 她一到这儿就去程双房间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敲开, 她索性拿手机给程双打电话。 她回答说马上到。 丁晗百无聊赖, 倚靠在她门边玩手机，勐地一抬头, 就看到穆子星跟在程双身后一起回来。 她当时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穆子星穿着橘红色的性感比基尼，嘴唇红肿跟在程双后头，身上还披着她的衬衫。她表情悻悻, 似是对前面那人有所不满，些许怨念。 ——这是怎样生动的一副画面。 她脑中立马勾勒出全部：穆子星来到这沙滩，景致实在太美，她心情放飞想要去浪一浪，穿着性感的泳衣就出了门。程双不知怎么看见她了，二话不说出门制止。许是言语上的制止不太成功，她直接用行动来制止。 这不，嘴唇肿了，衣服也披上了。 穆子星刚刚都这么说了，丁晗更觉得她没猜错。 她又撞撞程双的肩膀，暗嘆：她可真行。晚宴前才说要追穆子星，这才多久，强吻都学会了。 程双冷脸以对。 「啧。」丁晗暗啧一声。这人可真没劲儿，骚操作能做还不能让人说了。 程双烦得很，四周的嘈杂声就跟蚊子似的嗡嗡在她耳边响个不停，她开口：「你能不能别说话？」 「我本来就没说话。」丁晗搭腔。 「……」程双盯着穆子星的背影，暗骂了声，抬脚跟了上去。 丁晗没忍住，又啧了声。 **** 穆子星没想到她出门散个心都能遇上程双。 一转身，她就在路灯下，背对着她。 派对是私人性质，穿着上并不约束，除陈妮外，基本上都穿着便服，舒服自在为主。 此时程双身上穿着那件被她披过的衬衫，她衣袖半挽，衣扣扣得一丝不苟，像是在用行动证明这件衣服的正经穿法该怎么穿。 她还没发现她。 穆子星想转身换个方向，她突然出声：「诶。」 「穆小姐怎么会在这儿？」她几步跟上她，与她并肩站着，眼睛颇犀利盯着她。 程双微质问的语气让穆子星愣神，她是不是误会成她跟踪她了？ 解释就是掩饰，穆子星又不想就此认栽，呛声：「地方又不是程总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程双垂眸盯着她，穆子星被盯得有些恼，退后两步：「行吧，你要在这儿就在这儿，我换一个地方。」 穆子星还没走远手就被她拉住，她语气不再刻意疏离，掺杂着淡淡的感伤：「穆子星你现在连和我呆同一个地方都受不了了？」 她怎么回事。 穆子星看她，她眼神足以说明一切，这是那个『以爱为名』的程双又回来了。穆子星不知道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快，但诚然，她更喜欢和这样的程双打交道。 「你要在这儿，我让给你，怎么又成了我的错。」 程双不想和她探讨这些，只问：「你嘴怎么回事。」 第105页 听到她被强吻时，她根本忍不住，心又酸又涨，还想抓狂。想来一场大火，把这乱七八糟的情绪全烧了才好。 「你不是知道。」穆子星嫌她明知故问。过敏这么明显的事。 程双却觉得她是在承认被人吻了，抬手就要抹上穆子星的唇，欲要抹去那痕迹。 穆子星退后两步躲开，眼神警惕：「你干嘛。」 程双手虚悬在半空中，她瞥了眼穆子星，垂手笑了笑：「没事，我犯贱。」 程双盯着穆子星又道：「这些话之前就说过了，还是想再说一遍。要是我最近又没忍住骚扰穆小姐了，我先说声抱歉。」 每回程双袒露出这样类似受伤很深的表情，穆子星总会怀疑她这决定是不是错了。 用了断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检验真心，是不是太残酷了。 可程双总能在下一秒就击破她所有的愧疚，她淡淡嘲讽道：「被人吻的时候不知道拒绝，躲我倒是躲得挺快的。看来穆小姐早就有了物色对象嘛？」 她既然认定她是那种会乖乖站在原地被人强吻的人又何必来问她。 穆子星回敬她：「可不是。」 程双压住心底排山倒海而来的涩意，不以为然笑笑：「看来这人吻技不咋样，你嘴唇都这样了。」 「比你好。」 「哦。」程双真想堵住她嘴。 她凝眸看她，突然又笑了笑：「行吧，关我屁事，穆小姐喜欢就好了。」 程双丢下这话，释然着往前迈步，穆子星在原地琢磨了会儿，正要往反方向走，腰倏地被人揽住，一股力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她眼睛的视野瞬间小到只能容得下程双，她清敛而又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在穆子星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嘴唇倏地一热。 她竟是咬住了她的唇。 没有片刻的分离，她几乎是咬着她的唇在行进。一点一点，她牙齿不辞辛劳地在她唇瓣上踱步，疼痛四散，迅速蔓延开来。 似是怕她躲开，揽在她腰间的手箍得很紧。 穆子星紧贴着她，感觉她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她不舒服地在她怀里动了动，她手更紧箍住她腰，嘴唇迫切地含住唇瓣，舌尖顺势撬开她的齿关。 她动作根本谈不上温柔，牙齿磕着唇瓣她也不管，只顾一味地夺取，喘息声和吞咽声混成一片，传进穆子星的耳中。 穆子星听得羞赧，手抵在身体相贴处，要推开她。 程双分神捉住她要乱动的手，反剪在她腰后，穆子星往后挣扎迈步，两人身体越分越开，她还在吻。 啾的一声，穆子星挣开了。 一片死寂。 穆子星大口喘着气，怒视着她。 「抱歉，忍不住，我这人不喜欢被误会。」 她冷静说这话的时候，嘴唇还泛着水光，红润又亮泽：「我只是想证明我吻技没你说得那么差而已。」 穆子星抬手一抹嘴唇，唇瓣火辣辣的，像是要擦出血来。她盯着她，眼神愤愤：「哦，看来我没误会，是真的差。」 作者有话要说：　　老年小香葱，在线秃头。 写完这本就不熬夜了，不然头髮要掉光光了。t_t 第54章 吻都吻了，再听她这么说, 程双并没有很在意。 她笑笑：「哦, 差就差吧。」 嘴唇还火辣辣的, 她态度就已经这样无所谓了, 穆子星突然觉得讽刺。 这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她疑惑一挑眉：「程总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程双凝眸, 严谨说着她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穆小姐觉得受了委屈，我可以让你亲回来。」 ——谁想亲啊。 穆子星焦躁一舔嘴唇，舌尖霎时传来唇瓣湿热的触感, 她蓦地想起刚才程双是如何在这上头疯, 表情像是舔到了什么不该舔的东西，皱眉收回舌头。 她表情被程双纳入眼底，莫名有些可爱, 她笑她：「穆小姐还回味呢？」 回味她个大头鬼。 「看样子，程总是对自己的吻技很自信？」 「一般吧。」程双谦虚着答, 可她语气里就是连半分的谦虚都没有。 「哦, 可我觉得不怎么样。」穆子星泼盆冷水。 程双好笑看她：「哦？」 「穆小姐不是从始至终就被我一人吻过，这种结论是如何得出的呢？你知道，就算不是做实验研究, 只取一个样本就得出来的结论, 未免太草率了。」 穆子星微微笑，继续编纂子虚乌有的话：「下午不是还有一个？」 「哦。那就两个。」 程双看她, 不紧不慢，也不生气：「穆小姐只被那人吻过一次，还是强吻, 却被我……」 程双掰着手指头，直到两只手都数完，她才答：「这么翻来覆去花样迭出地吻过许多次——我很好奇，怎么就能得出这个结论呢。」她语气循循善诱，简直像是在开导她。 穆子星快要忍不住抓狂了，程双为什么能这么烦。 她刻意压低声音，试图快刀斩乱麻：「简单来说就是感觉，感觉懂不懂？你吻我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我觉得你以前很享受。」程双还在说。 穆子星真的不想让她再得意了：「我装的！装的！」 程双有片刻的愣神，表情终于收敛：「行。」 第106页 穆子星悻她一眼，摸着火辣的嘴唇扭头离开这鬼地方。 她穿着一条白色及膝的小洋裙，小腿莹润纤细，转身就走的模样，骄傲得像是女王。 唉。 程双无端端感慨了声。 穆子星早就走远，程双盯着空荡荡的路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正要迈步，肩膀突然被人一揽。 她先看那手，再看那人，不动声色拨开：「陈小姐有何贵干。」 她早就看陈妮这只揽过穆子星很多次的爪子很不爽了。 「刚才你和穆子星……我都看到了。」她话点到为止，饶有兴趣看她。 「哦。」程双却并没有太多兴趣。看到又怎样，她又没有要瞒谁的意思。 「讲道理，」陈妮语重心长，眼角含笑盯着程双：「以程总这样的条件，何必挂在穆子星一个人身上呢。」 她手开始在她身上撩拨，衬衫的衣角被她捏在指尖翻来覆去，程双拿开她胡作非为的手，冷静看她：「听这话，陈小姐对我有意思？」 陈妮沖她挑眉示意：「要不要一起玩玩？」 「不好意思没兴趣。」程双说完就要走。 没走开几步，陈妮的话已经传进，，她耳朵，似威胁又似提醒：「程总小心哟，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爬到你床上来了。」 程双一愣，随即走得更快。 陈妮这人她有所耳闻。 她爱玩，也玩得开。她这人向来随着性子来，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并不好奇，只是……陈妮的过往履歷上还有致命的一条。 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程双并不是怕这个。 毕竟她要是不想和她玩，陈妮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难道她还能把她绑床上？ 她担心的是——要是她和陈妮还没怎么就被穆子星给误会了，那时她怎么办。 想了会儿，程双觉得或许她有些杞人忧天。 就目前这形势，她被陈妮缠上，穆子星说不定会想放鞭炮庆祝。 **** 夜深人静。 灯关了，穆子星洗过澡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挫败睁开眼，又闭上。又气馁睁开，盯着窗户那儿透进的微弱光亮出神。 她有听到一件很诡异的事。 和程双分开那会儿，她嘴唇愈红愈肿，简直是没法见人的程度。不想太引人注意，穆子星在这地方随便哪儿找了个角落窝着，摸出小镜子，打着手机的手电筒，一脸怨念开始上药。 没多久，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说话声，且越来越清晰。 下意识地，她关掉了手电筒。 双方唿吸都很急促，根本发现不了这儿还有人。 先是衣服相互摩擦的悉索声，紧接着唇齿间的水泽声和喘息声阵阵，随之而来的还有克制不住的轻吟和低吼。 穆子星瞬间就脸红了。 现，现场？ 那两人爱得很尽兴。 穆子星缩在角落，腿太麻了想活动下，不小心踢到腿边一个敦实的木质摆件，砰的一声，都没能搅了那两人的雅兴。 从战战兢兢，到面无表情。 穆子星听墙角到最后，还能由衷的感慨一声：这人有点不持久呢。 就在穆子星盘算这两人也该走了的时候，说话声渐起。 「你说陈妮这次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平时也没见她张罗得这么起劲啊。」一道细润的女声，有些哑，穆子星总觉得有些耳熟，在哪儿听过。 「有了新目标呗。」 「谁？」 「你看她今晚对谁特别殷勤不就知道是谁了。」 「穆子星？」她话竟藏着几分不屑，穆子星强打精神。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先是否认，又答：「不过我倒听说是为了程双。」 「一起玩的一个人说陈妮突然就收心了，怎么喊她出去玩都喊不动，还四处打听程双的消息。」 「程双？」女声依旧刺耳：「程双这人没那么容易搞定吧。」 「陈妮的手段你还不清楚，等着看吧，说不准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又是一阵悉索的声响。 穆子星此时已经顾不上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了，她满脑子都是陈妮要对程双做的事。 听他们这意思，陈妮是对程双势在必得？ 室内漆黑一片，穆子星在想，陈妮的手段是什么。 先是性感泳衣，再是裸.体沙滩，她简单出去转转就能发现陈妮这么多的良苦用心，那到底有什么手段是她还不知道的。 答案昭然若揭。 明天的好戏，或许就是现在正发生的。陈妮要是摸到程双的房门钥匙再顺势爬上程双的床…… 穆子星有些坐不住了。 她抱着被子起身，探长手摁开了床头的灯。 室内一片敞亮，穆子星连眼睛适应光线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她掀开被子，直接下了床。 程双那人，可是一点自制力都没有的。 一路疾步到房门口，才要开门，门上传来敲门声。 穆子星一惊，踮起脚尖扒在门上透过门镜看外面，程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脚踩回地面，突然就落归实处。 敲门声又响起，穆子星在原地等了会儿，故意将头髮扒得乱糟糟，耷拉着眉眼，才往前走两步又醒神，她这是在装什么。 第107页 穆子星收敛了表情，开门。 程双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她，坦荡提出要求：「能不能让我进来躲一会儿？」 穆子星下意识就联想到她刚才想的事，退后两步放她进来。 程双没想过会这么顺利，进门时还有点懵。 她一路跟着穆子星进了房间。 床很乱，被子被打开了，胡乱堆成一团。 她视线重新落回到她身上。穆子星穿着奶白色吊带棉质睡裙，长发凌乱的披在肩后，她眼神迷离，脚步有些虚浮，像只蠢兔子转不过弯。 「吵醒你了？」程双问她。 穆子星坐在床沿上，盯着程双看。 她也换上了睡衣。 浅色条纹的棉质长袖长裤，有些大，空荡荡地看着有些像病号服。许是她颜值和身材在撑着，有几分文质彬彬的秀气在。 她像是才忙完，翘挺的鼻樑上架着那副金丝框边的圆眼镜。 能用『斯文败类』一词来贴切形容的打扮。 「程总来干嘛。」穆子星决定装傻，不再看程双。不得不说，她这斯文败类的模样还真有能让陈妮神魂颠倒的因素在。 「躲人。」程双坐在她对面，开口。 「看程总这意思，怕不是有人要强上你吧？」穆子星开口，一脸新奇。 程双没怀疑穆子星怎么猜到的，她只觉得她要是点头穆子星就该去放炮了，摇摇头：「穆小姐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是穆小姐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 穆子星的话还没说完，门上又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穆子星先看了眼门外，退后两步，任程双将门外那人看清楚后开口：「程总在躲她？」 程双都不知道陈妮怎么会找到穆子星这里来，只道：「你别开门让她进来。」 「我猜对了吧？」穆子星环胸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程双最见不得她这样，单手抓着她肩膀：「猜对又如何？」 「哦，那我要放鞭炮庆祝……」 「唔。」穆子星瞪大眼睛看着吻住她唇的程双。 她一只手滑到她腰的位置，驾轻就熟地箍紧她，轻抱起往右后方一带，砰的一声碰撞，她被她抵在门上，动弹不得。 程双闭着眼，睫毛在镜框后长得过分，她嘴唇含着她唇瓣，一下又一下，极有耐心地舔舐。 像是疾风过后的细雨。 门上又传来敲门声，穆子星眨了眨眼，伸手就要推开她，她更深地堵住她的唇，所有的反抗消散于唇齿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还想放鞭炮？我看你嘴巴是不要想好了。：) 晚上额头磕了一下，嘭的一声，很疼。 但到我这个年纪，被磕已经不考虑疼不疼的问题了，我满脑子都是明天早上会不会起包。 我这把年纪额头上顶着个包出去见人，很难为情啊……qaq 第55章 看程双的架势简直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 架在鼻樑上那副金丝框边的眼镜已经因为碍事被她丢在了一边。 她单手一拎镜架，再顺手一甩。清脆一声响后, 她温热的手掌抚上她下颌, 指尖轻抬起她的头, 欲要加深这个吻。 她可能觉得她那动作特别帅。穆子星分神想着, 不然她怎么突然就放浪起来, 还如此……花样迭出。 敲门声又响起，这次还伴随着陈妮的唿喊：「穆子星在吗？」 穆子星一挣，推开吻得正兴的程双。她警惕看她, 素净的小脸紧绷着, 主动迎上程双错愕的视线。 「让开。」简单两个字，落地有声。 程双释然舔了舔嘴唇，规矩站在她面前, 只姿势依旧是将她圈牢在怀：「你要开门？」 「不然呢。」 程双视线凝在穆子星脸上。 她气鼓鼓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尤其大, 因脸颊肉比较多的缘故, 特别像一只生气的仓鼠。 再多的气都消了。 程双无奈嘆了口气，哄劝她：「别开。你以为陈妮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我管她因为什么，关我什么事。」穆子星孤注一掷。 程双突地有些恼。 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 穆子星还是上赶着要把她往陈妮床上送, 这算什么。 变心就算了，前段时间还说暂时接受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 这才多久就能接受她和别人上床了？虽然她是说过让穆子星『最好接受一下』这种话，可她什么时候乖乖听过她的话？ 类似委屈不安的情绪像气球在胸腔中无限膨胀，程双手抵在门上, 杜绝她开门的可能，语气颓馁：「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么？」 穆子星这行为恍如当头一棒，彻底击碎她所有的幻想。她本以为穆子星是会站在她这边的，结果证明是她想太多。她巴不得早点摆脱她。 穆子星望向她，那恍若失去全世界的表情，她突然就没了继续和她纠缠的心思。她动作干净利落：「你让开。」 程双被她掩到门后，她颓丧到任她差遣，只神情依旧落寞。穆子星余光瞥她一眼，抿唇又将她往里推了推。 门开了。 终于接受审判的程双抬头，见穆子星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门，气势凌冽：「陈小姐有事吗？」 她一愣，这好像和她想的又不太一样。 第108页 隔着门，程双看不见陈妮的表情，只能从她说话的语气来判断：「等会儿还有几个活动，一起来玩玩吗？」 「不好意思，我要睡了。」她语气疏离。 程双还没从穆子星的淡淡疏离中反应过来，听陈妮劝她：「睡那么早干嘛呀，一起玩啊。今天看你和程双一起去裸.体沙滩还以为你改性子了呢，出来玩呗，叫上程双一起。」 陈妮在说话间已经捉住穆子星的手腕。程双蹙眉，见穆子星从容淡定收回手，低头不动声色揉搓着被陈妮触碰过的部分，樱唇轻启：「不兜圈子了，陈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什么。」 穆子星抬头看向陈妮，她眼神叫程双看得心惊，又没由来地心动：「说实话，我们并不熟。虽然你一直有尽力在营造我们很熟的样子，但如果是想借我来接近程双，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这还是程双头一次见穆子星主动当着外人的面提及她和她的关系，她咽了口口水，手无措在衣服上胡乱擦了几下。 「穆小姐何出此言？」 「你先说是不是吧？」穆子星完全不想和她打太极。 陈妮的声音良久才响起：「对，没错。」她尾调轻扬。 「那首先陈小姐得搞清楚一件事，程双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你接近我有什么用。」 陈妮长久的沉默让人觉得她是在酝酿大招，事实也正是如此：「接吻了也叫没关系吗？」 穆子星失语片刻，笑了：「为什么就有呢。难道我们不能是纯肉体的关系吗？她喜欢我的身体，而我也喜欢她的身体，我们彼此都很喜欢这种感觉，仅此而已。」 隔着门，程双都能想到陈妮的错愕表情，因为连她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这儿费什么功夫，你想找程双，尽管去找就是了。」她话里透着洒脱，却又会让人觉得她自信。 ——你想要，我给你好了，只要你能拿得走。 程双目光注视着穆子星。能够当着陈妮的面说出这番话的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好半晌都没听到陈妮的声音，久到。。程双都怀疑陈妮走了，她听见声音：「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穆子星看着她点头，声音响起：「程双在你这儿？」 「对。」 程双听见一声低笑。 「怪不得穆小姐能如此自信。」说完这意味不明的话，陈妮像是走了。 穆子星将门关上。 像是才打完一场战，她表情恹恹，余光瞥见门后的程双，不想搭理却又不得不搭理。她打起精神：「她走了，等会儿你也走吧。」 穆子星走到茶几的位置，口干舌燥，她端起茶壶倒茶，腰突然被人一揽。她一惊，手一抖，杯中的茶洒出去少许。 「——松手。」 程双置若罔闻，只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护着我？说的是心里话，还是什么？」 穆子星还念着茶，思维慢了半拍：「什么话。」 「和我的……肉体关系。」讲出这几个词，程双有些脸红。 「你明知道是假的，我打发陈妮的话你也信？」穆子星端起茶杯一口灌了，将杯子轻磕在茶几上，准备掰她的手。 「信。」 程双说完这话，语气突然正经了，她执手来到她身前，商量语气：「就算不爱了也能有性嘛，毕竟我们之前各方面还都挺合适的，穆小姐如果想试一下的话，我可以考虑。」 ——她考虑什么？她有说她想试？ 穆子星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听她瞎扯：「穆小姐应该对我挺满意的吧？」 这么羞耻的话，程双是怎么做到如此坦荡问出口的。新奇感盖过一切，穆子星好笑看她：「程总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程双危险地舔唇：「毕竟好不容易解放了，就想尝试新花样了。」 「程总的意思是我之前约束你了呗？」 「是有那么点吧。」程双不紧不慢答：「纯粹的肉体关系，起码床上爽就好了，我也不用那么在乎你的感受。」 程双补充：「仔细一想还挺好。」 穆子星心闷闷的，完全点不了头。她约束她了？在乎她让她很累？ 程双似是看透了她的表情，释然点点头，话说得极体谅人：「你不想就算了。这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你要是觉得会被我占便宜，那估计还会觉得我是别有用心了。」 「程总今天话似乎格外地多。」穆子星冷静看她。 「多吗？那我不说了。」程双眼神瞥着门，「时间差不多了……」 「没关系。」穆子星打断她，勾唇一笑，红艷的嘴唇漾开：「再多说点也没事，反正还有时间。」 程双被她那笑容蛊惑住，迟疑说话的模样有些呆愣：「什么？」 穆子星踮脚走近她，双手环住她的脖颈，舌尖舔了舔唇，唇瓣嘟着：「是从今天开始吗？」 咣当一声，程双仿佛听见心动的声音。 **** 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连程双自己都没有想过。 ……好吧，她想过，还不止一次。但穆子星着实是意外惊喜，这种陌生又刺激的感觉，将所有愉悦的感官都放到了最大。 临睡前，程双还在回忆过往。 吻着吻着，两人就滚落到床上。 第109页 柔软的床铺随这剧烈的大动作震颤两下，但这完全浇熄不了那股涌起的热火，说实在地，一开始是穆子星更主动些。 程双处于被动观望之势。 她解她的纽扣，她扒她的裤子，她任她为所欲为，犹如砧板上的鱼，她放弃挣扎。程双不想动，或许是存了几分试探的想法在，她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等底裤被她扒掉时，程双才终于有些醒悟。她好像是认真的—— 不再纠结，程双坐起身，在穆子星的错愕眼神里，一手抚着她脸颊，一小寸一小寸吻了下去。 程双缓缓将穆子星放倒在床上，她似乎有些紧张，紧闭着眼。细肩带滑落一边，胸前风光半遮半掩，程双心下一动，低头在她锁骨处轻吮了下。 她柔声宽抚她：「别紧张。」 她本意是安慰，可这话不知怎么触碰到穆子星的敏感神经，她翻身而起，再度将她压在身下。 于是——程双舔了舔唇，望着在怀中熟睡的人，满足喟嘆了声。 什么时候睡着的程双不太清楚，她觉得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但就她被手机震动声吵醒这一行为，又是实实在在睡了。 程双接起电话，听那头说了几句，神色严峻：「好，你订机票，我就来。」 穆子星还在睡，那边又耽搁不得，想着她醒来肯定又要倔着一张脸和她划清界限，程双无奈笑了声。 她小心翼翼掀被下床，背对着她，随手从她衣柜里翻了件衣服换上。 待收拾齐整，程双回头望了眼熟睡中的穆子星，无可奈何又低笑了声。她去开门。 咔嗒一声门响，悉索声响不再，室内重回寂静。 穆子星睁开眼，眼睛无意识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指尖将身下的床单揪起一朵朵褶皱的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　　尽力了，我还是发红包吧。 第56章 穆子星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再听见动静，终于确定程双是走了, 而不是去买早餐之类。 眼神茫然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 许是水晶折射出的光芒太耀眼, 她眼睛些许酸涨, 眼眶微热。 穆子星转了个身, 裸露的肌肤感受到程双躺过那地方渗透出的冰凉，她一激灵，又缩回被她捂热的那一方天地。 走了。 诚实来讲, 她有种怅然若失的落寞之感。 从和程双讲清再到断绝关系, 她的行为基本都在她预期之内。她能猜到她会这么做。她就是知道。 包括昨晚程双用激将法让她答应成为性伴侣的事。 尽管在当时确实有赌一口气的成分在，她确实有冲动，但事后想起来, 并不怎么后悔这个决定。 对程双的感觉，她说不清。 不想就这样在一起, 也不想就此老死不相往来, 维持肉体上的关系，或许能够达到她理想的状态。 可穆子星觉得她还是对程双心怀期待了。 她从没想过事后，她会就这样走。连句话都没有, 就这么走。 躺在床上, 思维很活泛。 昨晚有多热情似火，如今就有多孤清寂寥。 对程双的不辞而别, 穆子星只能这么想：原来程双说的都是真心话，床上爽就好了，她也不用管她的感受。 行吧。穆子星释然想着, 既然程双想要这样，那她也没什么意见。 套用她一句话，床上爽就好了，她如何，她无所谓。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穆子星眨了眨眼，没再存有『程双可能回来了』的可怜想法，反正她回不回来都和她无关，她卷着被子下床。 酒店的床四周并没有地毯，穆子星温热的脚掌乍一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也不知是触觉过激还是昨晚实在太尽兴，竟有些泛软。 她踉跄了几步，待适应了这温度，这才小步往门口踱步。 是丁晗。 她极有耐心等在门外，纵使再度敲门，眉眼间也并无不耐。 穆子星低头看看自己，到床头柜那儿取来手机，背靠着门，给丁晗打了电话。 「有事吗？」 丁晗是多精明的人。 她就在门外而穆子星也知道她在门外，却仍要给她打电话的原因——由程双昨晚睡在这儿，一大早急着赶飞机还不忘吵醒她让她记得给穆子星准备早餐以及带她出去玩来看，不就显而易见了嘛。 穆子星肯定是不方便见她嘛。 丁晗脸上的笑容柔和：「没事，我下楼买了早餐，买多了，你要不要吃点？」 穆子星刚想说不用，又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抿了抿唇：「好，那你等我一会儿。」至少先等她把衣服换上。 「你是不是才起啊？」丁晗先问了声，随即道：「那没事。你别折腾了，我把早餐挂门把上，你等下记得取就行。」 她真是善解人意。 穆子星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好，谢谢。」 「没事。等会儿出来玩吗？要是想去的话，我来叫你，我们一起。」 穆子星一斟酌又点头：「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把早餐挂门把上，等会儿再来找你。」 「好。」 穆子星挂了电话，在门后等了会儿。待她确信丁晗走了，她这才开门，小心翼翼探出一只手去，动作迅速取过了门把上的纸袋子。 门重新关上。 第110页 穆子星背靠着门，一手紧捏着被角，一手拎着早餐，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简直像做贼一样。 穆子星从衣柜拿了件浴袍，一路回到床边，刚把被子扔床上，随眼一瞥身上，又飞快拿出浴袍盖住自己。 ——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紧张得直咽口水，终于打算确认这一事实，于是她不着痕迹将浴袍往下扯了扯。 她一低头就能看见的、锁骨以下胸脯往上区域，遍布吻痕。 昨晚上，有这么兇残吗？ 穆子星犹疑着进入卫生间。她浴袍的系带松松垮垮繫着，大半的肌肤裸露在外，卫生间的光线敞亮，由镜中看她自己，触目惊心。 穆子星突然就没了出门的勇气，她对着镜子摸上锁骨，挫败地拿这和她红艷艷的嘴唇做对此，结果竟毫不逊色。 ——这真的有点过分了吧？ 穆子星就连刷牙，满脑子也都是这件事。 因为如今这关系，她连责怪一声程双太过火的资格都没有，或许这就是程双说的『不用太在乎她感受』？ 她真的是为所欲为了。 穆子星因为想起昨晚的自己，心理才稍稍平衡。 没事的，程双身上的痕迹肯定也不比她轻，她们如今这关系，爽就好了。 穆子星宽慰着自己，等洗漱完眼睛瞥见桌上的早餐，想起丁晗来。 如今这状况，她肯定是不能出去玩了。度假村三面环海，出去玩大多都是在沙滩上玩，那穿得多肯定就很突兀了。 穆子星真丢不起这人。 她给丁晗打了电话，委婉说明原因，得到丁晗的体谅后，她连继续呆在这里的想法都没有，飞快订好最近一班飞机，直接走人。 **** 晋城。 穆子星回到家，才收拾好行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闻樱一同扯去饭店。 等到地方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和贺然父母吃饭的日子到了。 这几天一直在和程双周旋，竟让她连这么件大事都给忘了。 地点在新国饭店。 诺大的包厢内，只有她和穆颂勤闻樱坐着，穆子空去接贺然一家了，还在路上。 穆子星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如何不着痕迹阻止这场婚事，突然听闻樱问她：「你嘴怎么还这么肿？」 「可能过敏药没用吧。」 闻樱狐疑看她一眼，穆子星扭开头，连她视线都不敢对。可就是她这心虚的表现，更让闻樱加深了猜想。 她又问：「上回给你做的旗袍呢，怎么不穿。等会儿就要见家长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这叫什么？」 穆子星并不觉得她身上这件哪哪都能裹住的衬衫有何不妥，要不是有它，她连门都不会出的。 她语气悻悻：「又不是我见家长。」 「你哥见你就能随便了？」 「你自己拉着我走的，我哪来得及换。」穆子星看她，「再说了，他们怎么会在乎这个。」 从始至终对联姻这件事，贺家关注的就只有和他们家的生意往来而已。 穆子星始终还记得当初发生的事。 当时联姻这事才出来，她还在上大学，穆家从没有当众公开过她，所以她身份还算是隐蔽。 出于对这嫂嫂的好奇，穆子星顺着穆子空那儿摸到了贺然的联繫方式。 结果她竟听到贺然和人说联姻还能因为什么，不就因为穆家这生意？穆子空要不是穆家人，她还看不上呢。 穆子星觉得贺然既然答应了联姻，就代表她变相同意这种方式。可她说话归说话，话里话外讽刺她哥是什么意思？ 于是穆子星使了点心眼，劝说他们家没和贺家那么快合作。 许是她这行径不知怎么传到贺然耳朵里，她竟然想要害她，不过这及时被程双挡了下来。即使，那时程双对穆子星的印象还只是通过别人口中的描述。 贺然害她这事，还是她当初和程双在一起后程双告诉她的。 具体没细说，但从她当时的神情以及她对贺然的态度来看，穆子星觉得这事可能很噁心，不太方便让她知道。又或者是程双考虑到两家联姻的问题，觉得这种事被她知道了，从哪个层面上来讲，都不太方便吧。 想着，穆子空领着贺然一家到了。 贺然看到穆子星时温婉！！一笑，递给她一个纸袋子：「喏，上回你吵着嚷着要的香水，我给你带来了。」 闻樱先责了她一声：「！你这孩子。」 紧接着笑盈盈转向贺然：「然然，你也别太惯着她。」 「没，子星喜欢就好。」 穆子星怔怔接过。她突然想起她车祸刚醒的时候，贺然也像这样给她带来她要的礼物，顺便还内涵了几句程双。 那时她正因为闻樱的描述对程双很有意见，听完贺然的内涵，她对程双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繫？ 接下来的吃饭，是两家人坐着商谈婚期，以及结婚前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 穆子星听在耳朵里，默不作声。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她除了乖巧听从外什么都做不了，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去问下程双。毕竟当年贺然要害她一事也是程双经手的，她虽然是当事人，但也是局外人。 所以在听说贺然要和她哥结婚，她才那么需要程双的帮助。 第111页 穆子星正分神，突然就听到饭桌上谈及熟悉的字眼，她抬头，看向正说话的贺伯父。 「咦，子星对这件事感兴趣吗？」 闻樱撞了撞她手臂，示意她收敛点，穆子星却点头：「嗯，您刚才说新礼制料什么。」 「哦，新礼制料丝绸不是特别出名吗？可最近出的几批丝绸都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质量问题，公司现在正追责呢。程双作为负责人，在她的监管下出这种纰漏，难辞其咎啊。」 贺轩志以为穆子星讨厌程双，就肯定对程双的这种事特别感兴趣，话里含隐射意。可穆子星的表情似乎又不这样。 穆子星静默着点头：「哦，原来如此。」 穆颂勤抢先结束了这话题，拉着贺轩志又聊起了婚礼上的安排。 穆子星抓着筷子默默想着，原来她是去忙了。 **** 程双几天没联繫她。 电话没有简讯没有，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消失在穆子星的世界里。 关于程双的消息，穆子星只能从各种新闻报导中窥探一二。 因为新礼制料的丝绸产业一直是整个面料行业的常青树，虽说四季常青是好事一桩，可这也难免招人嫉妒。 这树一倒，上来踩的人可就不止一两脚了。 接连又爆出很多新礼制料丝绸方面的质量问题，很多客户都表示丝绸的质量有所下降，归其缘由，有人认为这是领导者的方式出现了问题。公众号：于此封 藏，一个橘里橘气的小窝。 为什么一开始在程维新的带领下，丝绸领域蒸蒸日上，而负责人一换，就相继出现这么多的纰漏。 流言蜚语宛如一把剑，无论是剑尖、剑刃还是剑嵴，都一一指向程双。 正当穆子星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力量在暗地操控时，她突然收到了程双发来的简讯。 「一小时后翠湖苑你那公寓见面。」 穆子星抓着手机一权衡，回过去一条消息。 「好。」 她换了衣服，拿好包又在房间内环视了下，确认没什么东西没带之后，这才出门。 程双的事，无论她怎么想都是瞎想，还不如亲自问她本人。 穆子星车开得还算快，她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公寓。 想着等会儿要和程双长谈，穆子星找出她之前珍藏的茶壶，准备泡上一壶茶。 水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门铃响了。 穆子星关了火，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过去给程双开门。 「你来……唔。」 咣当一声被压在门上，连唿痛的时间都没留给她，唇被堵住，唇齿中立马蔓延开她清敛的气息，这根本谈不上技巧，她只是一味在夺取，恍若要将她嘴里的氧气抽干。 穆子星迷濛着睁开眼，确认面前的人是程双没错。 没吻多久，停留在她脸颊的手已经向下摸索，她极快从衣摆内探入，解开内衣扣的那一瞬间，穆子星惊得抓上她手臂。 她惊愕看她，可本该有所反应的人置若罔闻。 她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她给剥了个干净，穆子星连她怎么到床上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程双很疯狂，而她，好像也很疯狂。 仿佛末日即将来袭，只剩下彼此般的疯狂。 尘埃落定，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 穆子星敢断定她泡的那壶茶肯定早凉了。 这本该是停战修整的时候。她缓缓阖上眼，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又睏倦的睁开。 程双正背对着她穿衣服，衬衫一披而上，动作洒脱到叫人来不及看清她劲瘦的腰肢线条。 她低头扣着纽扣。 穆子星抓着被子，半张脸都蒙在被子里，思索良久，在她收拾齐整的那一剎那终于拉下被子开口问她：「你不留下来睡吗？」 程双回头看她，她似乎觉得她应该睡了，表情有些愣。她又答：「不了，我六点的飞机，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末补充了点内容，可看。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在评论里哭着喊着说『程老闆真的很涩情』。(/w＼) 第57章 程双从九曲回来就连夜召开了董事会。 各工艺负责人齐齐到位，会议一直开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可会上程双除了无奈之外, 啥想法都没有。 ——这根本就是大型的甩锅现场。 质量问题兹事体大, 谁也不想因沾惹上这盆脏水就引咎辞职, 刀柄一致对内。谁要是敢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那他手里的刀尖一定对准了那人。 尽管程双一再强调，生产制造业出现质量问题在所难免，当务之急不是互相推诿, 找到问题的根本才最关键所在。 可人性如此, 谁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揽锅。 会议整整开了一夜，程双觉得这比她连续熬几个通宵还要累。 新礼制料的丝绸产地在全国范围内有几个，问题丝绸到底由哪个厂制成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又连夜开了这么个没有半点实质性进展的破会，程双身心皆疲。 或许这是她领导方式存在一定问题的表现, 但程双向来不惧困难。 发现问题, 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既然谁都不愿承认是自己这儿出了问题，那她就实地考察，一个一个地方地走。 几天时间, 程双已经将几个丝绸成型加工厂走了个遍。 第112页 丝绸的成型说简单不简单, 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将缫丝过后的生丝织染成设计图纸上所需要的版式就行了。 新礼制料的丝绸既在市面上数一数二，那制造原料——生丝必然也不会差。 生丝分等级, 从a到g 不等，新礼用来制上等丝绸的生丝向来是a级。程双仔细考察了现场，也对相应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询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在用料上绝对不存在问题。 说实话，程双这几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没问题』。既然已经出现了问题，就不存在『没问题』的可能。所以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她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 恰在这时，问题丝绸的制成厂家调查结果出来了，在西北区的松市。 到松市最便捷的方式是在晋城转飞机，其中有快八小时的时间差。这并不是最快的方式，对争分夺秒的程双而言，或许选择直达的高铁能更快到达松市。 但程双选择了坐飞机。 对此，同行的人员没有任何的意见。 坐高铁还是太委屈程双了，长途高铁连续七八个小时都要耗在这上头，还是坐飞机更自由些。 果不其然，飞机一在晋城落地，他们就没再找到过程双。当然，谁也没敢打电话去问她的行程，这他妈不等同于找死吗，谁敢妨碍老闆找自由。 老闆爱自由他们没话说，只是——他们该咋办？ 正当众人原地踟蹰之际，还是助理黎秋上前告诉众人：程总故意留出几个小时是休息用的，跟着她连续忙了好几天，趁这几个小时回家看看老婆孩子都行。没地方去的可以在附近的酒店休息，她已经订好了房间。傍晚时间在机场集合就行。 话落，众人脸上都扬起了笑容。 六点，飞机准时在晋城黄金机场起飞。 休息后的同行人员干劲明显更足了，即使是晚饭时间，头等舱各处依旧响起关于这次质量问题的讨论。 事发到现在，即使新礼制料的公关客服部一直在发力，但整件事就像背后有人操控般，极为有组织有预谋。 从客户投诉再到批量质检，问题如剥洋葱般层出不穷，叫人应接不暇。 尽管新礼制料一直在对外承诺：凡是投诉了质量问题的客户，一经核实，定会给予一定量的赔偿，做到『绝不欺骗消费者』的经营理念。 但——收效甚微。 或许这种趋势还挺好理解，毕竟新礼制料总不可能一直霸占着丝绸行头品牌这位置不放，背地里眼红这位置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趁此机会窜上来踩上一两脚，再正常不过。 所以，公关方面的工作，即使是没用，也一直要做。 夜渐渐深了。 舱内的讨论声逐渐小了，众人视线不约而同看向程双的位置。 她手撑着头，手肘抵在座椅扶手上，似是阖着眼，安静且沉默。 简单一个侧影，却叫人不自觉屏息，周围的说话声都在刻意放小，生怕惊扰了她休息。 众人都明白，这几天最累的，还是程双。 **** 那天的程双依旧走得毫不留恋。 程双说完，穆子星就没再问了。她安静窝在被窝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响，微阖着眼。 既然註定是一下床就尴尬关系，那还不如不要面对了。 她眼眸只是微微合上，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敏锐非常。突然某瞬间，那悉索的声响止了，她眼眸发热，像是正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直视着。 穆子星想睁开眼，又掐着手忍住了。 她这是还心存什么可怜幻想，程双怎么可能还停下来看她。而且，就算她还看她，又关她什么事。 很快，房间里响起脚步声，开门关门声，室内重回寂静。 穆子星睁开眼，扯起嘴角嗤笑了声。 很好，这很性伴侣。 说她没意见是不可能的。 穆子星性观念其实没那么开放，之所以会答应程双的提议，一是被激，二大概是不想就此断了联繫吧。 她得承认她对程双有感觉，起码在床上的时候很有感觉。可这种微妙的感觉一下床就因为她的绝情消散而光。 不得不说，程双这件事做得极有分寸。 她们这关系，下了床就绝对不能黏黏煳煳，不然这就和谈恋爱没啥区别了。两个人又没在谈恋爱，该清醒的时候自然该清醒，程双就很清醒。这就得怪她入戏太深。 所以，程双其实做得很对。 穆子星越是这样说服自己，牙就咬得愈紧。 没错是没错，但程双能不能考虑下她的感受。前一秒还在云端，后一秒就跌落谷底……这极端的反差，一般人能接受得了吗？ 穆子星这种类似嗔怪的情绪逐渐因新礼制料的各种□□而消逝一空。 像一头独立行走在丛林中的豹子，因枪伤在身而不堪重负，前有狼后有虎，纷纷眼冒绿光，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谁见过在这种情况下还淡定安抚母豹子情绪的豹子吗？ 穆子星觉得她有点想通了。 可又有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程双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找她？ ——性伴侣的职业操守？ 穆子星思衬良久都参不透程双这做法里头到底暗藏什么玄机，倒参透了另一件事。 第113页 职业操守这种东西，程双有，难道她就没有吗？ 她既然能来找她，那她也能去找她。 穆子星是实干型的，她很快就查到程双目前在松市调查丝绸问题，二话不说直接订了去松市的机票。 手机叮咚一声提示扣款成功，她看着那条简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积压了很久的事终于要去做了那种感觉。 **** 松市位于西北区，地广人稀，经济并不十分发达。 新礼制料在这儿选址建厂的时候首先就考虑到这边地价和水质的问题。毕竟他们是要生成上等丝绸，桑种植基地和蚕养殖基地都得占去大半的空间，而缫丝所用的水质也是关键所在。经团队考察许久，才决定将厂办在松市。 而生产制造厂这种性质就註定它不能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建造，松市这边的厂房选址偏僻，当初程双一行人过来之时，还是这边的厂长亲自派车去接的。 一路颠簸，才终于到了这地方。 穆子星走之前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唿，他们似乎已经习惯她这隔三差五地消失那么一两天，连她这次要去哪儿都不过问了。 穆子星觉得他们可能猜到她是去找程双，有些脸红。 她这次可是去找程双上床的。 穆子星事先有了解过松市的经济状况，没敢背太名贵的包，挑了个不太起眼的黑色背包，将一些必需品塞在里头，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就出门了。 可她一出飞机场就傻眼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实来到这地方，真切的感受又很不一样。 机场很小，来往的人都很匆忙。天？？空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视野并不开阔。视线所及的建筑都恍若蒙上一块灰色的纱，看来灰扑扑的。 穆子星庆幸她穿得还算朴素，黑衣黑裤黑鞋子，并不惹眼。 她走了阵，在不少人看来的视线里，她先戴起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又怂怂摘掉脸上的墨镜。 见这样还有人看，她导航找到卫生间的位置，擦掉唇上那亮橘色的口红。 等一张素静的小脸出现在镜前，穆子星抿抿唇，戴起口罩。 出了卫生间，穆子星左右环顾，随手拦了辆计程车。 一上车师傅就问她去哪，她想了想答：新礼制料那厂在哪你就带我去哪。 显然新礼制料这事松市已经人尽皆知了，司机师傅一边开着车，还不忘和她闲聊。 「小姐，我一看您这气质，就知道你不是我们这地方人。」 「哦。」穆子星随口搭腔。 「您是做什么的啊？」他好奇又问了声。 穆子星抬眼，视线捕捉住他在后视镜中窥探的视线，语气一本正经：「我是记者。」 「哦哦哦，那我马上带你过去。」 穆子星瞥了眼他，勾唇笑了笑，随手翻出本本子来，问他关于新礼制料的情况，随手在本子记下一两笔。 他既然热心，就肯定愿意帮助记者。 聊着天了解情况，穆子星也随时注意着窗外的情况。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小路上，前路笔直，路两旁除了草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荒无人烟，她没由来地生出几分怯意。 社会上最不缺的就是社会新闻，最近关于计程车司机的社会新闻还真不少。 不会床没上成，她还死在这里了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司机师傅竟开口宽慰她：「小姐别怕，这条路就是这样，您要去那儿就只有这一条路，等穿过这条路再转个弯就到了。」 他越说，她越怕。 穆子星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许是觉察出穆子星还是害怕，他直接把他的驾驶证丢到穆子星怀中来：「我知道我无论怎么讲你都不容易相信我，你把这拿着，给你家人或者朋友报备一声都成。」 穆子星望着他，将他驾驶证捏在手里，滚烫的，烫热了她的心。她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笑得憨厚。 如他所言，转个弯，穆子星看到了新礼制料的牌子。 她仿佛一下子被点燃了，恨不得立马下车，又想起前排的司机师傅，从包中拿出手机付钱。 穆子星直接付了双倍价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了车。 这边的厂自然没晋城的新礼制料总部来得气派豪华，穆子星进门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年长的保安守在那儿。 或许是看她一个女生，也没怎么拦她，随口问了句：「找谁。」 「我找程双。」 他指尖掸了掸菸头上的菸灰：「程总很忙，估计没空见你。」 「没事。」穆子星扬了扬那黑色的背包：「她不是在调查丝绸的问题吗，我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哎呀。」他惊了声，把手里的烟一扔，忙道：「那我现在带你过去。」 「你不用守着门吗？」 「不用，出了那事，厂里现在停业整顿，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话落，他转身先去将门给锁了，然后带着穆子星往厂房里面走。 穆子星边走边打量四周，听保安说程双这几天的情况。 听到他说程双这几天就住这儿时，她又看了这地方几眼，默默捏起手腕。 走了大概十分钟，像是到了缫丝的地方，里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俯身测量着什么，还有两个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交头讨论着什么。 第114页 穆子星眼睛四处扫了扫，没发现程双。 保安似乎也没找到，扯长嗓子沖里面喊了声：「诶，程总去哪儿了啊？」 他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穆子星有些窘迫，想躲在他身后，又挪不开步子。 犹豫不决之际，一道清敛的女声从后响起：「你找我？」 第58章 保安一听那声音惊喜转过头去：「啊，程总, 是这位小姐找你。」 他极力引荐, 扭头看向穆子星, 却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 即使她戴着口罩, 也能叫人一眼瞧出她的堂皇。她神色慌张, 眼眉低敛，耳垂处的点粉如初熟的樱桃般诱人。 他纳闷挠挠头，不太明白这位风尘僕僕关心了程总一路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沉默了。 程双走上前来。 近乡情怯说得大概就是穆子星。 她心心念念一路的程双近在眼前, 她却有点儿不敢面对她。她怕了, 很怂，想缩成小小地一团，还想有架飞机直接将她从这儿带走。 她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她来这儿干什么，她又该怎么和程双说。 穆子星近乎抓狂, 眼睛在地上画着地图时, 耳边突地传来一道疑惑：「她是？」 不能再耽搁了。穆子星攥攥拳，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来，转过身去, 礼貌问好：「程总。」 看到程双表情那刻, 她突然就平静了。她好像……来得挺对。 程双真没想到是她。 即使背影再像，即使心中再笃定, 没看到正脸，她丝毫不敢唿应心里那逐渐膨胀的希冀。 不，即使看到正脸, 她还是有些犹疑。 ——要把口罩和帽子都摘掉才好，她那么爱漂亮，肯定不会穿成这样出门，万一是有人冒充的呢。 可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真实，又软又糯，上扬的尾音仿佛带着小勾子，勾缠着她的心。 这就是她。应该就是她。 程双傻愣愣的，保安不明就里，以为程双和穆子星是不认识的，再次热心引荐：「程总，这位小姐说她来给你送东西的。」 程双稍稍能思考了，只表情依旧懵懂：「啊？什么东西。」这回她是看着穆子星说的。 穆子星眨眨眼。她当时就随口一说啊，哪想过保安会拿这话来回程双，送什么东西她哪知道。 她这回就是来送她自己的，这种话能当众说吗？ 保安见两人都不言语，热心肠地指指穆子星黑色的背包，提醒她：「小姐，你不是说东西在你包里吗？」 他其实有些着急了，虽然穆子星看着不像坏人，可万一呢。 他贸贸然就将陌生人放进厂里，还一门心思将她带到程总身边，这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他可担待不起。 穆子星经他提醒反应过来，立马顺杆往下爬：「是在包里没错。」 她手摸摸包，抬头看程双：「待会儿给你。」 活生生的穆子星就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程双心底难掩美意，抿嘴笑了：「好。」 保安一看程双笑了，彻底放下心来：「那你们聊，我先去守门了。」 穆子星扭头沖他道谢：「谢谢。」 「没事。」他摆摆手，朝门外走。 保安一走，程双立马上前一步，她伸手正要抓上穆子星的手腕，那头传来兴奋的喊声：「程总，有发现了！」 程双一怔，穆子星不着痕迹藏起她的手，外人看来就像是在护着她的包，她道：「等你忙完。」 程双许是怕了她走，接连看了她好几眼才敢过去：「好。」 她走开几步又转身：「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穆子星斟酌了会儿，欣然点头。既然程双都不怕泄密，她怕什么。 从他们的讨论中，穆子星了解到这间房用来缫丝的，不过这是旧址，新的缫丝房另有地方。 「这里是金线泉的上游，是水质最好的地方，如果这里的水质都有问题，那下游的水更不必说。」程双侧头沖她解释，穆子星点点头。 她学设计的，对丝绸的制成过程也就一知加**伍*半解。当初上课学的知识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唯一还记得的也就几点。 其一就是缫丝对水质的要求很高，泉水为上，河水次之，井水最次。 「检测结果如何。」程双又问，声音低敛不少。 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起来答：「我们检测了水里矿物质的含量和微生物的含量及种类，说实话，这水不用来泡丝真的可惜了。」 「那就是没问题了？」 「上游水质是没问题，缫丝最讲究活水，我估摸着下游水质也不会差……就是得问问员工换汤的速度，换水换得不勤，就很容易造成脱胶不良。」 程双略一沉吟：「客户投诉最多的还是抽丝断丝的问题，丝绸含胶还是少数。既然水没问题，留两三个人去新址检测水质，其他人和我去下一个地方。」 程双话落，一群人浩浩荡荡开始收拾东西。程双领着穆子星，先行去往下一个场所。 和程双并肩走在路上的感觉与先前全然不同。 她之前大多时候都在认真听保安说最近的情况，眼睛只偶尔周。可身边是程双，她眼睛几乎要黏在那几栋灰朴的建筑上了。 或许因为是旧址，这地方看来破落得很。 墙壁上有乱涂乱画过的痕迹，路边的花坛生出了野草，就连树木也格外没精神，叶子恹恹地随着风胡乱摆动着。 第115页 程双清了清嗓子，好似要开口说话了，穆子星尤其怕她开口问那东西，立马装得对这事很好奇的样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程双转头看她，眉眼温柔：「去蚕基地。」 「问题是出在蚕身上吗？」穆子星被她瞧得脸一热，只暗自庆幸她脸上还戴着口罩。 「还不知道，只能一个个排查。」 穆子星若有所思点点头。 又恢復了诡异的沉默，两人并肩前行，她衣袂不时擦过她被风撩起的衣摆，暧昧丛生。 穆子星佯装随意：「你和我说说呗，目前的情况。」 程双嘴角一翘：「好。」 「客户投诉的大多是抽丝断丝问题，你知道吗？」 穆子星点头。新闻上有写，客户投诉的评论图片里也能看得到，无论是抽丝还是断丝，都太影响美观了。 「丝的问题很麻烦，因为每一道工序都可能牵扯到丝的问题。就好比刚才的水，水质不良就可能造成生丝不亮或者生丝颜色不纯。」 「所以现在查到蚕的身上了？」蚕吐的丝，做的茧。 「嗯。蚕虫是否健康无疫也是关键的问题。」 穆子星又想到一个可能：「那是不是还要查桑树？」毕竟蚕虫吃桑叶，而新礼制料也有专门的桑种植基地。 「对啊。」程双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能这样机械地一道道工序排查吗？这过程既繁琐又耗费时力，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穆子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是说你们家的丝绸有独家配方吗？」 她还记得那个传言：曾有国外富商愿意花重金把程家的独门配方买断。会不会是配方出了问题？ 「配方？」程双望着她笑了笑。 穆子星蓦地噤声。 她真是蠢死了，提什么不好偏偏提这个。程家的独家配方别人花钱买都想知道，她在这节骨眼上问这个，除了是想窥探秘密，真的别无他解。 「哪有什么配方。」程双坦然道。 「啊？」 程双笃定地点头：「对啊，从始至终就没什么配方。」 「那传闻那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养蚕缫丝技术……」穆子星彻底懵了。 「的确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啊。」程双眼底亮晶晶的：「从养蚕到缫丝再到印染这一系列过程严格把关，不愁做不出上等的丝绸。」 穆子星咽了口口水，程双察觉到她的情绪，笑了笑：「本来就是啊，现在追本逐利的企业太多了，都只想着从成本上节约来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样怎么可能做出好东西。」 「那……」穆子星还没晃过神来。一个惊天大秘密就这么被她知道了，她有点慌。 「那国外富商是怎么回事？」 「这是真的，但我们拿不出配方『』来怎么卖？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传成那个样子，我爸一直说他受之有愧呢。」弄得所有人都以为程维新有多高风亮节，视钱财如粪土。 穆子星艰难消化这一事实，末了道：「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就不怕她出去和别人乱说？ 「不然我瞒着你？」程双好笑看她。 「……」她说都说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这秘密可是值得花大价钱来买的。 穆子星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吞了吞口水：「那配方的事，都有谁知道？」 「除了我爸我叔之外，就我了。」 ——她竟然有幸成为第四个知道秘密的人。 穆子星不知该怎么来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好重。程双竟然将这种事告诉她，她又有点飘飘然。 「那你们怎么瞒得住啊？」穆子星走了几步，到底难掩好奇。 生产过程他们几个人又不是时时都监控着，配方根本不存在的事，怎么能瞒住在产线日夜工作的员工呢。 「每道工序做完后都必经一间所谓的配方房，光进门就需要几道指纹，特别繁琐，但你别看防得严，里面其实啥都没有，做好的东西进去放一两个小时就出来了。」 「每道工序？」 「混淆视听嘛。」 穆子星想了想也是。 要是只在一道工序设这关卡，那难免有员工忍不住将这消息传播出去，再经有心人猜测，各种传言必定满天飞。与其这样，还不如让那群人猜无可猜。 穆子星又一次陷入她自己的世界里，程双也不急，眼睛很多次瞥她背上背着的包，佯装随意问了声：「包重不重？要不要我来背？」 穆子星一愣，表情警惕：「不用。」 她这护食小仓鼠的模样，程双真是愈发好奇了。 她拦在她面前：「既然你问完我了，那就该轮到我问你了。」 程双视线又不经意瞥过她那包，扬了扬下巴：「你来给我送什么东西啊？」 第59章 程双拦在她面前，基本就等同于不让她知道就不能走了的意思。 穆子星抬眸瞥她一眼, 无可奈何了, 只得像模像样探长手去摸身后的背包。 程双翘首以待。 穆子星拧着眉, 基本上是摸一样丢一样。 她来这儿往包里装的除了衣服就是生活必需品, 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能随手摸出来送给程双。 而且, 程双愈发期待的目光提醒她东西不能随便送。 第116页 最起码得送她能解释清的东西。不然随便送个啥她用过的护肤品或者口红，让程双误会成她这是千方百计找藉口来找她就难办了。 宁肯直说找她上床，也绝不让程双误会成她对她还有感情。 现今这局面就是博弈, 她绝对不能输。 时间缓缓前行, 穆子星也终于将包里的东西摸空，手上依旧空无一物。 她抬头看向程双，程双却以为是另一种信号, 眼神惊喜：「找到了？」 她送的东西，很重要吗？ 为什么程双看起来这么高兴？ 穆子星抿唇, 正要开口, 身体倏的传来一阵异样。 她一凝眉，双颊渐渐浮起难为情的羞赧，又是一阵暖流, 穆子星难堪低下头, 眼神错愕。 ——不是吧？ 「怎么了。」程双紧张上前抓住她手臂，俯身倾过头来想要查看她的表情。 穆子星眼神躲闪, 脸颊染上薄红，如初熟的水蜜桃般，她颇羞怯开口：「这儿最近的卫生间在哪。」 程双有些明白过来, 左右环顾了下，顺理成章牵起她的手，「在新区宿舍楼那儿，大概十分钟能到，」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转头看她：「你可以吗？」 穆子星眼睫闪动，低『嗯』了声。 相当于被程双牵着走，她手掌心温热干燥，肌肤相贴处传来的阵阵温热熨帖着她微凉的指尖，穆子星不自觉缩了缩，随即被她抓得更紧。 她们早走出了旧址，这儿前不着村又后不着店，穆子星被她拉着走，很快察觉了程双的急切。 她急什么。 程双步伐匆忙，穆子星被拉扯得一同匆忙，许是动作幅度太频繁或太剧烈，暖流一阵阵袭来，最后穆子星索性挣开程双的手，定在原地不动。 ——她真是操了，第一天量就这么大？ 程双被甩得一愣，转过身去看她，好似真明白了，试探着问：「得回我宿舍是吗？」 穆子星抬头看她，嗔怪了声：「你别走那么快。」 程双迟缓点头。 所谓越慌越乱。她刚才只想着赶紧带穆子星过去，可这情形又摆明了快不得。 考虑到穆子星的状况，程双迟迟不敢动，僵持了会儿，穆子星逐渐能感觉到湿润，她抿唇看向程双：「走吧。」 「等会儿。」程双復又拉起她的手，以为她又要拉着她走，穆子星下意识想挣开，结果她只是将她牵到路边就自觉松手了。 穆子星佯装若无其事的甩了甩右手手腕，余光瞥向程双，她在打电话。 「在哪。」 「有车没有？」 「我在去蚕基地那条路上，过来接下我。」 「三分钟。」 眼看着程双挂断电话，穆子星又装作很忙地开始甩左手手腕。眼睛不看她，宁肯观察天空中扑腾着翅膀飞过的飞鸟。 程双一笑。 她深知她这时候最好保持沉默不说话，毕竟旁边这人还要面子呢。 黎秋很快就到了，车停在两人面前，程双上前为她开车门，穆子星却在上车的前一秒踟蹰了。 会弄脏座椅吧？ 如果是她自己的车，那她肯定就直接上了，可这车明摆着不是她的，看着也不太像程双的…… 程双看出穆子星的顾虑，无[[可奈何催促了声：「上车啊。」 穆子星抿抿唇坐进去，很快程双上车，和她并排在后面坐着。 程双：「开稳点。」 「是。」 车平稳行驶在路上，穆子星望着车窗，几不可闻嘆了口气。 来这儿后，发生的每件事都不在她预期中。她以为，果然是她以为。 她只想睡完就走，却没想成了麻烦。 「程总，我们接下来是去哪。」 「回宿舍。」程双简略答。 「不用了，能不能送我去机场？」穆子星沖前排的助理道。 程双扭转过头看她，穆子星刻意不看她，只看着前排的黎秋。 瞬间如芒在背，黎秋透过后视镜扫了眼程双的表情。 如果说前一秒程总还如沐春风，这一秒就已经是风雨欲来。 黎秋面上继续平稳开车，心底已经抓狂了。 穆小姐到底为什么要走啊？这才没来多久就走，叫程总怎么想？另外，要走这种事，穆小姐不是应该和程总商量吗？为什么要问她？她就是个被叫来开车的小喽啰，还不想被程总迁怒啊。 明显能察觉到被黎秋忽视，穆子星也不想她难做，看向程双：「我要回去了。」 程双不想吓着她，眼底刻意藏住那泛滥而出的冷意，垂眸：「好，给我个理由。」 穆子星挫败答：「你当我没来过行吧？」 空欢喜一场？ 程双嘴边扬起淡淡嘲意，她想不明白穆子星到底怎么了，不想去想，却又下意识琢磨，难道她无意间又做错了什么？ 细究两人刚才的相处，她除了牵她的时候走得快了点，也没做啥了吧。 所以，这是不考虑她感受了？ 程双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下公司这情况，和穆子星闹矛盾势必要影响她情绪，略一沉吟，程双竟也沖前排的黎秋道：「送穆小姐去机场。」 黎秋一顿，穆子星也是一顿。 想过程双会答应，但没想到会这么快？难道她也觉得她很麻烦？ 第117页 黎秋不确定的看了眼后座：「机场？」 「嗯。」程双只答了声就不再说。 穆子星心中腾起某种不值得的念头，并越发愤愤不平。 她说要走程双就直接让她走，她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是，她的确很麻烦，她什么忙都帮不了还净给她惹事，可这也不是她想的啊。 上回程双来找她，她随叫随到。程双说睡就睡，说走就走，连抱怨的时间都没留给她，她还亲自找上门来想要满足她，结果她态度就这样？ 既然如此，那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先回趟宿舍。」程双突然说话打断她的思绪。 穆子星手抓着背包的背带，默不作声。 黎秋又问了声：「宿舍？」 「嗯。」 程双生怕穆子星不理解，面无表情又不动声色地将屁.股往穆子星这边挪，要和她解释。 很慢又很快，两人靠得很近。 耳根儿莫名痒痒的，穆子星略不自在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听程双极小声在她耳边说起：「就算你要走，也得收拾下自己吧。」 穆子星脸腾地升温，她迟缓应了声：「哦。」 程双以为穆子星是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留在这儿，又不动声色挪开。 一路沉默着，很快到了宿舍所在的新址。 穆子星完全没心思打量这地方，她跟在程双的后头，机械地迈开步子。 程双也没说话，就像是完成任务般。 她拿钥匙开门，进屋后迳自取来毛巾、裤子和卫生巾，指着卫生间的方向：「这儿。」她把东西递给她，态度冷淡。 穆子星一瞬间觉得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她随手将包扔在地上，看都不看程双，往卫生间走。 经过程双身边时，又听她承诺：「等你出来我就送你去机场。」 一股邪火直冲穆子星脑门，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她望向程双，随手摘掉口罩和帽子扔在地上，头髮在空中一扬，她五官因那抹愠色愈发明艷，勾唇扬起的笑容有着噬人心魄的力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来给你送什么的吗？」 程双心底一咯噔，心尖如被密集敲打着的鼓面，说不出的慌乱。 ——睡完就滚。 穆子星将手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扔在地上，红唇轻启：「送我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成为了尊贵的wps会员。 可wps作为一个成熟的软体竟然不会自己码字，我这个尊贵的会员可以说是很失望了。 要他何用。【摔】.jpg 第60章 程双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穆子星愠怒的容颜在她眼底绽放，望着她, 程双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也就明白；；那要送的东西为何迟迟拿不出手。她会主动来找她干这事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按照她心里的剧本, 这应该是缠绵悱恻之际吧。 ——奈何时机不允。 程双想想又觉不对。 依着穆子星的性格, 就算大姨妈来搅局，她也不至于到一气之下就要走的地步。 程双沉下心来分析原因她要走的原因，可没等她想出头绪, 穆子星已经朝她走来。 程双一咯噔。 她哪还顾得上原因是什么, 脑子里满是穆子星刚才砸出的话。 ——送我自己的。 她来势汹汹，程双一路踉踉跄跄被她推到门上，连两人当前什么关系都忘了。她紧张喊着她名字, 意有阻拦：「星星——」 「星星，你冷静点。」 穆子星最见不得她这模样, 简直道貌岸然。世界上还有比程双更双标的人吗？ 上回她一进门二话不说将她压在门上强吻还将她扒个一干二净的时候, 她有说半句让她冷静之类的话吗？她竟然还敢说她不冷静？ 憋着一口气，穆子星沉默不语，直接开始扒程双身上的衣服。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丝质衬衫, 下面是一条杏色的烟管裤, 外罩一件长及膝盖的白大褂。 人模狗样。 穆子星由上及下淡扫了眼，决定直接扒衬衫, 扒开后直接连同白大褂一齐剥掉再丢开。 丝质衬衫在领口处有系带挽成蝴蝶结，穆子星手兀自往下一扯，结顺势而开, 露出丁点脖颈的白皙肌肤。 她心间莫名划过一丝爽意，好像有点明白那些拆礼物的人是何种心情了。 穆子星上手解起扣子。衬衫纽扣是透明的小扣，比指甲盖还要小，不细看几乎要找不到，穆子星解了半天不得章法，有些急了，她咬咬牙，恨不得直接撕开。 程双哭笑不得，微低头看着在她胸前捣鼓的小手，双手按住她的手，出声诱哄：「好了，不闹了。」 「闹什么闹。」穆子星极不耐烦，眉宇间完全没有和程双开玩笑的意思：「我要睡你，你要我走。我睡完你就滚蛋，不是两全其美吗？」 程双眉目一凛：「我哪有要你走，不是你自己一直要走？」 「明明就有。」 穆子星恨死了她的不认帐。 从她开始找厕所开始，程双就显露出不耐烦了。说话不耐烦，做事不耐烦，那么不耐烦她走好了。 天降一口锅，程双苦不堪言：「我以为你生我气想走，不想吵架才勉强同意的。」要搁平时，她怎么可能会同意穆子星一来就走。当前精力着实有限。 第118页 「我干嘛生你气？」 「我也在想。」程双看她眼色：「我还以为是我拉着你走快了……」 「哦，我就那么容易生气是吧？」 穆子星故意了声，也不管程双接下来还要辩解什么，手开始挣她的手：「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是睡定你了。」 她力气大得程双几乎要护不住，在穆子星挣开的前一秒，程双张手将穆子星整个抱在怀里，算是间接阻绝她乱动的可能。 穆子星的头被迫仰在她肩头，程双的声音还响在她耳畔：「听我说两句。」 耳边静得仿佛只能听见程双的声音，她音色清敛，若要形容，和山泉水有得一拼。她躁动不安的心很奇妙地被抚慰了。 「我从来没有要你走的意思，会说那些话也只是因为你想走，我觉得我强迫你留下没意思。」 「你不容易生气，而且，就算你生气也没什么的。是我前两次做得过分——」 「还有，关于睡的问题，现在时机……不太适合。等你过了，我再依你。」 程双解释清，静等着她的反应。 穆子星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她敏锐感知到她没再挣扎。手渐渐放松力度，程双虚揽着她，不自觉屏息。 等了许久—— 她声音迟迟响起：「程总还不放手吗？」 程双一愣，觉得一切好似又调回了正常轨道，那个不近人情的穆子星又回来了。 她先笑了笑，随即松开手。 穆子星站离两步，义正言辞绷着一张脸：「既然不睡，那我们这个样子抱着像什么话。」 「是。」程双言辞诚恳，恍若她说什么都对。 穆子星顿时无言。 她转身，正想要进卫生间完成她未完的事业，手倏地被程双拉住。 她差点又要转过身和她理论了。 明明说过许多次，当下这关系，就不适合随便拉拉扯扯。 上床可以，牵手不行。 「你还走不走？」程双问她，松开她手。 穆子星也没想好她到底走不走。如果只因为程双不嫌她她就不走了，会不会太没骨气？ 正要说走，程双又道：「别走了，你走我还得找人送你，一来一回多折腾，还不如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去来得省事。」 穆子星转头看她，程双低头正系加\着被她扯开的蝴蝶结系带，像是漫不经心在说话。 「哦。」穆子星又转过身。 程双又拉住她：「给个准话啊，还走不走了？」 穆子星一恼：「你再急也得等我去卫生间把裤子换了再说吧。」 「就一句话的事。」程双语气愈发漫不经心。 「不走了，不走了行吧。」 丢下这话，穆子星没再看她，兀自往前走。蹲下.身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毛巾等物，起身时脸都涨红了。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啊。 程双完美挽上蝴蝶结的最后一笔，放眼看被她丢在地上的口罩和帽子，抬脚过去捡起，途中又捡起被她丢弃的包。 逐个捡起，就到了卫生间门口。 程双想起某人方才霸气放话的模样，唇角微扬。她视线在卫生间的门上定了会儿，蓦地醒神，又自觉挪开。 揣在兜中的电话响了。 程双一看，接通：「什么事。」 「程总，我们已经到蚕基地这边了。」这人语气微喘，听来些许急切，但话里也没敢有催促程双的意思。 程双会意，再度扫了眼卫生间的位置：「嗯，你们先调查，明早开会我听你们每个人的工作汇报。」 「是。」 那边沉默许久，终于又问了声：「程总是不过来了吗？」 程双略一沉吟：「看情况吧。」 程双挂断电话，取来电热壶去外面打水，正准备插电烧水，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 她先收敛了神色，抬头：「好了？」 「嗯。」穆子星略不自在。 「衣服还要不要？」 电热水壶发出嗡嗡的响声，半晌没听见她的应答，程双抬头向她确认，穆子星迟缓点了点头：「……我没带多少衣服过来。」 「那你搁着，我等会儿洗。」 穆子星一愣：「我自己就可以了。」 「这边热水晚上七点才有，你要碰冷水？」 「那我晚上七点再洗。」 「那就不会干了。」程双说着话，迳自往卫生间走：「现在洗，挂在外面吹一吹晒晒太阳还有干的可能。」 她动作简直迅速，穆子星赶忙答：「那算了，扔了，还是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车都开过两次了你们竟然还想看？ 好，满足你们，这种车开千八百回都不在话下！只要你们一句话，说开就开！ 第61章 程双无可奈何，认真看向她：「刚才不是还说没带多少衣服？」 「够穿就行。」 穆子星言简意赅, 不想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迳自走进浴室。很快又走出来, 手上团着一条黑色的裤子, 裹得像球。 她眉眼认真, 双手捧着那团东西表情却有些侷促：「扔哪。」 「我来——」 程双伸手想接过，穆子星手一退，态度执拗：「不用了, 你告诉我扔哪, 我自己来就好。」 程双费解一舔唇，视线在她脸上胶凝了好半会儿，终于再度妥协：「行, 你跟我来。」 第119页 程双领着穆子星到玄关扔垃圾的地方：「先丢在这儿，等出门再拿出去。」 穆子星依言照做, 诧异一抬头：「我们等下不出门吗？」 「你要出门？」 穆子星迟疑着答：「我们刚才不是还要去蚕基地——」明明她在卫生间都听见有人给她打电话。 「你想去？」穆子星如此热衷, 程双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还是去吧。」穆子星可不想因为她的到来耽误程双的工作。 程双再度费解看向她，眉眼间隐隐有忧色：「你身体——撑得住？」 「非要刚才上了你，你才能知道？」 「……」程双默了会儿, 舌尖舔了圈牙齿, 唇边扯开笑：「行，等我收拾下, 我们就出发。」 穆子星静默点头。 她坐到沙发那儿整理她的包，余光瞥着程双，发觉她说的收拾也就是拿保温杯装热水。 很快装满, 她拧好盖子，拿毛巾擦了擦保温杯外壁残存的水珠，握在手上朝她走过来：「现在走吗？」 穆子星忙起身：「好。」 穆子星跟在程双身后，临出门前不忘拎起玄关处那袋垃圾，在程双的眼神里淡定开口：「走吧。」 宿舍离蚕基地似乎挺远，一出公寓门，那辆车就主动迎上来。 穆子星率先坐进去，紧接着程双也进来，落座就道：「空调关了，开点窗通风。」 黎秋瞥了眼后座，依言照做。 车很快启动，穆子星心情大不相同，眼睛新奇瞥着窗外的景致，感慨新址的环境果真比旧址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几栋员工宿舍错落有致，通往公寓大门的两边有两个环形的花坛，花坛一路绵延到门外。花朵争相吐露着芬芳，鼻翼间也恍若嗅到了芳香。 放眼望去，除了孔雀草，穆子星几乎全不认识，她凝眉正要琢磨，耳边传来程双的声音：「去蚕基地。」 车及时拐弯，转向，朝反方向行驶。 穆子星眨了眨眼睛。助理原本是觉得该去机场？ 没由来的，穆子星就觉得她挺矫情。 她自己要找上门，一到这边见程双态度不是太欢迎还嫌她是麻烦又憋着气想走，被程双一劝又没骨气地要留下。 反反覆覆，来回折腾。 这真的很不像她，一点都不爽快——尤其，她还越来越冲动。 穆子星眉头越蹙越紧。 「喝点热水。」程双手伸过来打断她的思绪。 她不知何时揭下了保温杯的杯盖，里面盛着一小杯水，正往外冒着热气。 见她呆愣望着，程双补充：「我放凉了会儿，水温正好喝。」 穆子星无法不想起从前。 那时两人还在一起，她刚巧来大姨妈，破天荒地疼得厉害。她没太在意，以为疼疼就过去了，也就没把这事和程双提。 就连程双要把她抱上床胡闹她也还是纵容的态度，最后还是额头密布的细汗出卖了她。 同时也把程双吓坏了。 她总会把情况想得很严重，以为她是为了她才强忍着，表情各种内疚，简直把她当成瓷娃娃。那模样穆子星看不下去，直说没啥事，这状况以前也有，喝点热水就能好。 程双半信半疑弄来热水，躺在她身边，上手帮她揉着肚子。 穆子星舒服很多，疼痛的状况有：：所缓解。 程双便以为是热水起了作用，每每她来大姨妈总要给她准备热水。 哪怕不在一起，程双也会叫人送来装着热水的保温杯。 此举一度让穆子星怀疑她那热水是什么灵丹妙药。不然她哪哪弄不到热水，还偏要喝她送的？ 穆子星接过，没忍住问了：「你往里面加什么了？」 「没啊。」 「哦。」穆子星也觉得喝起来和普通热水没差。 ——那程双每回都给她送热水的举动就显得很奇怪啊，她自己弄不到？ 蚕基地很快到了，穆子星将杯盖递给她，程双拧好，问她：「好点了吗？」 穆子星下意识答：「嗯。」 程双脸上似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她握着保温杯下车。 穆子星温吞跟在后头，想起刚才的对话一拧眉：她本来就没事，哪来的不好。 下车后就直接进入蚕基地的大门，有几个人一看是程双立马簇拥过来，几人讨论着什么。穆子星也没找到机会跟她理论，默默站在一旁。 呆了会儿，穆子星觉得程双手上那个保温杯看着真碍眼。 她有时候要给人做指示，难免存在要两只手做比划的时候，可她一只手握着保温杯，比划起来就显得有些……滑稽。 穆子星看了会儿，终究没按耐住，她悄摸着走过去，想要把保温杯从她手里顺过来。 程双一见是她，立马停止讲话。 「稍等。」她沖众人道。 穆子星连保温杯的边都没摸到。 她只能近距离观察程双是如何淡定开始拧杯盖，倒水，紧接着将冒着热气的杯盖递到她面前。 她一举一动都有种旁若无人的镇定自若：「小心烫。」 在众人炙热的眼神中，穆子星双手捧着那杯水缓缓往后挪。 而程双重新看向众人：「刚才谈到哪里了？」 显然，经她一举，有几个人的注意力没那么集中了。 第120页 她哪怕低头站着都能感觉不少人的视线不时落到她身上，她手中的那杯恍若生命之水，惹来不少探究的视线。 或者说，程双手上握着的保温杯也是探究之源。 穆子星有些窘。 虽然她没说她是去拿杯子的，但她也没说她要喝水啊。 尤其还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程双的态度难掩暧昧。 过去两人在一起就从来不会当众表露什么，恨不得把所有情愫都掩藏起来才好，争锋相对是常事。如今这情况，穆子星还真有点不习惯。 等几人汇报完，程双转身看穆子星，发觉她脸有些红。 她肤色很白，脸只稍微一红就尤其明显，程双以为是喝了热水的缘故，正要走近她，却发觉她竟有些抗拒她的靠近。 脸红——是因为她？ 程双脑中不知怎地冒出这种想法，甩了甩头，走近：「要进去看看吗？」 「可以吗？」 程双一笑：「本来就是过来调查的，怎么会不行。不过得先换身衣服——」 穆子星点头，程双又指着她端着的水，「喝完再进去。」 被迫在程双的注视下喝完，穆子星看她熟练拧好盖子，领着她到一个通透的房间内，换上所谓的无尘服。 戴好帽子和口罩，穆子星走到镜前整理着装，突然一愣。 她明明是来送自己的，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程双没给她太长的时间想这些，很快她领着她走到风淋净化装置下，被洁净的强风吹了一阵后，两人进入无尘房。 才走一会儿，穆子星鼻尖就敏锐嗅到蚕身上独有的味道，并不能说臭，但闻起来不太舒服。 她拱了拱鼻。 无尘室内分为很多个小房间，像是专门为研究设计准备的，透明玻璃材质下，很容易就看到每个人正在做什么。 没等穆子星开口问她，这次程双主动开始给她解说：「公司主要饲养桑蚕，但柞蚕也有。」 「你们还有柞叶基地吗？」穆子星有些惊讶。桑蚕以桑叶为食，而柞蚕以柞叶为食。如果有两种蚕，那就得有两个基地了。 「这里没有，北方的临市有。」程双继续和她解说桑蚕和柞蚕。 穆子星迟缓点头，调用起她仅有的桑蚕知识来理解。 桑蚕也称之为家蚕，相对应的柞蚕就成为野蚕。 柞蚕大多是由人工放养在柞林中，人为营造出野生的氛围。在这种环境下产出的柞蚕丝颜色呈灰黑色，比家蚕丝的韧性强上许多。 但柞蚕丝也有缺陷，它纤维太粗，触感没有桑蚕丝来得柔软，相比而言，新礼制料更多地将桑蚕丝编织成丝巾等贴身物品。 「这次的抽丝断丝问题就出在桑蚕丝身上。」一是柞蚕丝很少用来制成丝巾，二是柞蚕丝也不那么容易断。 许是程双的话起了作用，穆子星放眼望去，感觉他们手底下研究的都是白胖的桑蚕。 「因为公司定期会抽一定比例的桑蚕做体检，所以桑蚕的调查结果应该很快能出来。」 穆子星觉得奇怪：「可它们吐完丝结完茧就不在了，有什么用？」 换句话说，蚕都死了，要它的体检报告有何用？ 「根据有质量问题的丝巾判断那批桑蚕吐丝结茧的大致时间，调出体检报告的数据，与正常健康的桑蚕比对，就能知道问题是不是出在蚕身上了。」 「可如果是蚕有问题的话，一开始体检的时候看不出来吗？」 程双望着她，眼底晕染起笑意，她这样和她解释：「这就和人差不多。虽然在我们看来它们只是只虫，可每个蚕虫的体检报告肯定不一样，数据上基本看不出来问题，只能从大数据来分析。」 蚕虫虽说是个体，但体检报告肯定做不到像人这样精细。 穆子星迟缓着点头。 这期间，她余光察觉程双似乎一直都望着她笑，穆子星蓦地意识到好像自从她到这儿，程双就一直在陪着她。 明明她的前提是不打扰程双工作来着。 她退后两步，一副要和程双拉开距离的模样，表情严肃，从那紧蹙的眉可窥得一二：「你去工作吧，我自己到处看看就可以了。」 程双笑意僵在眼底，她是真的搞不明白穆子星突然又怎么了，只得顺着她的话答：「我不是一直在工作？」 「那你工作是陪我聊天？」穆子星不留情面戳穿她。 程双隐约觉察到她的想法，迟疑着否认：「这倒不是——」 「不过，你觉得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能做什么？」程双话里有些自嘲的意思。 她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只是领导带头作用而已。 数据方面的分析她不行，精密仪器的操作她也不懂，她来不就是做这个？传达『事态严重，身心都不能松懈』的事实。 穆子星眉眼认真反对她：「你知道这么多，能做的事情肯定很多啊。」 程双一怔。 穆子星继续道：「怎么可能做不了什么，因为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们才会无论发现什么状况都第一时间向你汇报不是吗？虽然仪器操作和数据分析之类的你不行，可你本来就不是做那个的啊，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要是连那都知道你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她尤为理所当然的腔调，程双简直想吻上她。 第121页 事发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在肯定她，所有人都在质疑她的领导方式和行事作风，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挑起新礼制料丝绸黄金领域的大梁。 这是新礼制料第一次出现质量问题，在她的领导下。 招牌差点砸在她手上，程双清楚了解这次的事情有多危急，她能接受所有的批评。 顶着这许多的压力，她一直撑到现在。 所有否认的声音，她都认为是她应得的。她没办法否认，她得接受。 她爸很担心，时常打电话来询问具体的状况，话里明显更担心她的状况。她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他自然担心。 但程双清楚明白，她没有胆怯害怕的资格。 是她的问题。 即使她连怀疑自己能力的时间都没有，可她知道她是有问题。 可穆子星觉得她都行。 乌云缓缓散开，她好似重新看到了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字的时候要听歌，最近歌荒，码字都—— 二更估计是老时间。 第62章 穆子星会这么说，只因为她觉得程双的状态有些不对。 虽说事出紧急, 但程双向来不是自乱阵脚的人, 即使再紧急的情况她也能把事情处理得很漂亮。 可她这次的处事作风, 愣能从紧凑中窥出几分懒散。像是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有些痛苦。 明明行程那么忙, 她还要来找她。明明工作那么累，她还要照顾她。 她成了程双逃避的理由，穆子星只能这么想。 向来不惧的程双竟然开始逃避, 穆子星觉得这肯定是她的心态出了问题, 所以她故意将程双说得这么厉害。 程双一听这话，肯定就该洗心革面奋起工作了。 可那道注视着她的炙热视线迟迟不动。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像是要将她灼穿。 穆子星抿唇, 主动迎上程双的视线：「怎么了吗？」 程双摇头，掩住心底的那抹悸动：「没什么, 我先带你四处逛逛,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穆子星蹙眉：「你还是先去工作。」 似乎恢復记忆后，但凡出现争执率先妥协的人总会变成程双，她望着穆子星的眼睛, 最终爽快答：「行。」 「有事找我。」临走前程双又嘱託了句。 穆子星点头, 看着程双往无尘房的深处走，视线随意打量着这地方。 星空严格来讲也属于生产制造业, 不过和新礼制料比起来算是两种性质。 她不禁想，如果星空的服装也出现质量问题，大批客户投诉和差评,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没发生过的事，无论怎样有根有据的想像，看来都像天马行空。 穆子星停止了这荒诞的想像，只想新礼制料。 质量问题几乎是整个生产制造业最不愿出现的问题，可生产制造行业的质量问题也分轻重缓急。 食品行业一旦出现这种问题基本是判死刑，或许值得庆幸，新礼制料只制料，而这次只是丝绸。即使出现问题，也不会危急到人的生命。 补救应该不难—— 穆子星蓦地想到那铺天盖地的差评。 如果背后有人操控的话，那这件事就难办了。那些人明显是想要砸了新礼制料的招牌。 会选择这样做的人，必定有所图谋。 穆子星边想边走，时不时还停下来观摩那些人操弄机器的手法，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怀疑对象。 晋城做丝绸的根本找不出几家，专门做丝绸的更是凤毛麟角。穆子星实在想不到有哪家会因为嫉妒新礼制料而做出这样的事。 嫉妒可能发生在能力对等的人身上，可新礼制料的丝绸明显已经甩业内一大截，这也能嫉妒吗？ 真想不通—— 穆子星费解抬头，被周围的陌生环境吓了一吓。 她不知走到哪里来了，虽然依旧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但两旁已经没有穿白大褂的人和冰冷的机器。 房间内空荡荡的，醒目的白，看久了有点瘆人。 穆子星转身要往回走，却见程双迎面朝她走来，她还疑了声：「你怎么走到这来了？」 穆子星迎上前：「四处逛就逛到这儿来了。」 程双在，穆子星视线又打量那些空房间，她先问了声：「你忙完啦？」 「……嗯。」程双不敢说她实在放不下她。 穆子星故意引着她走到一处，里面摆着几个空放置着的架子，她问：「这里是干嘛的啊？」 程双蹙了蹙眉：「我也不太清楚。」 「我帮你问问。」她当即拿起手机，穆子星忙拦住她，「没事，那不问了。」反正她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个。 穆子星又指着那些空房间：「这个呢。」 程双仔细打量了下，答：「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进门，穆子星发现从里面看外面的感觉很是不同。 即使四周通透，也很容易有被囚、、禁的感觉，空荡的白很容易给人心理上造成冲击。 「这里好像是存放桑叶的。」程双突然道。 穆子星朝她看去，在那房间的里头还有一小扇窗，推开窗就能看到几片桑叶零落飘在地上。 穆子星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许是这里头的温度太低，她后背有些泛凉。 她正要提出走，突然又指着远处角落那绿色问程双：「那个是什么？也是桑叶吗？」 第122页 程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睛。 穆子星想起程双工作时会戴那副金丝框的眼镜，或许她是有点近视，她无可奈何了声：「算了。」管它是不是呢，又没什么好追究的。 「干嘛算了。」程双看她：「我带你进去看。」 程双问了这边的负责人，领着穆子星从另一边进入了那房间，走到穆子星说的角落，捡起了那株蔫蔫的草。 「不是放桑叶吗？怎么会有草？」 穆子星疑惑看向程双，发觉她眼睛盯着这株草，眼神深邃，俨然这已经不只是一株草了。 穆子星有些纳闷，觉得程双要是再这么盯下去，就算是鲜草也得变成干草最终被她烧着。 良久。 她意味深长了声，似在答她的话：「我也想知道，怎么会有草。」 「会不会是摘桑叶的时候不小心带进来的？」穆子星提出假设。 程双突然认真看向她。 她眼神有特殊的魔力，穆子星不敢直视太久，低头之际听程双在她耳边道：「嗯，这草我让他们去查，我们先回去吧。」 穆子星觉得她行为怪极了，一是要查，二是要走。 她问：「虽然这草出现在这地方很诡异，但真的有必要查吗？」 程双不会昏庸到因为这是她的发现所以就查吧—— 程双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打趣她：「不然不查？」 穆子星敏锐感知到程双状态不一样了，她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草真的有问题？」穆子星边问她边看那草，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可能，我也不敢太笃定。」 程双随手从兜中掏出保鲜袋将那草装进去：「不过查出来就知道了。」 「走。」她领着她往外。 **** 炮友没做成，穆子星晚上和程双躺在一张床上就很膈应。 程双住的是一人间的员工宿舍，因为他们过来时已经勒令停止生产，所以整个厂都没几个人。 每个人对应只有一间宿舍，宿管员被派遣回家休息。穆子星这个后来客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住，只能和程双挤一间。 刚开始穆子星还不太情愿来着—— 不过程双是这么说的：「睡都睡好多次了，你还在乎这个？」 穆子星不想表现出她在乎，就只能不在乎。 静静躺在一张床上，没有性，也不能有爱。 穆子星不知道她脑袋瓜都在想着什么，感觉像是想了很多内容，但真正静下心来想，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迷煳之际，听程双开口说了什么，她眼睛勐然睁大。 恍了会儿，想起程双说的话。 「已经会觉得麻烦我了吗？」 穆子星眨了眨眼，思索了会儿，迟缓答着程双的话：「床上的时候不会。」 程双苦笑了下。 她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她啊。 愿意麻烦一个人应该是依赖一个人的最好表达。 如果愿意麻烦一个人并且觉得事情不会麻烦到她，那对这段感情应该有十足的信心。 可穆子星今天的所作所为似乎在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她开始觉得会麻烦她，她对她的感情不自信了。 她想现在这关系究竟还要维持多久。 程双一直都觉得，她觉得穆子星也应该已经认识到这点，炮友关系只是两人维持联繫的遮羞布而已。 不想就这样在一起，也不想分开，就这样最好。 随便谁对谁有不满，在这种关系下都能尽情发泄，再不济，能在床上发泄。再不爽，下了床就是陌生人，可以不搭话，不聊天。 程双以为总有一天她会将穆子星睡服，可穆子星的举动总在她意料之外。 她怎么能那么没自信。 她这么爱她，她做得这么明显，难道她都看不出来？ 她竟然会觉得麻烦她——一想到这点，程双就觉得她心梗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或许，一味地纵容她并不是什么好对策。 或许，她该换个方式。 「那你呢。」她突然听见她的反问：「你会觉得我很麻烦吗？」 这话程双实在不好答。 如果两人还是情侣关系，那她能堂堂正正说出『不觉得』三字。可穆子星刚刚才阐明两人的关系，她上赶着示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她要是学着穆子星的腔调说『床上的时候不会』—— 程双没想到合适的答案，而穆子星显然还在等她的答案，她着急之下答：「床下的时候不会。」 这意思是——上床的时候她很麻烦？ 不知怎地，穆子星就能觉得程双这是在说她刚才得知要同挤一张床的扭捏做作，她头脑发热，不受控制，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一下自己。 她一扭头看见程双，觉得她喉咙干渴得要冒烟，而程双就是最清甜的那汪清泉，她蹭的一下爬到她身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想写甜文了，我为什么要把剧情码成这个鬼样子。 我恨我自己。【自戳三刀】 第63章 穆子星起床时程双已经走了。 一人间的宿舍就那么大，卧室和客厅之间只隔一块深灰色的布帘, 睡觉时将布帘拉上, 相当于在室内辟出一间卧室。 第123页 穆子星抱着被子起床轻易瞥见布帘上粘着的白色便利贴。 程双给她留的。 穆子星抱着这认知, 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早餐在这里吃。 还贴心附上了一副地图。从宿舍出门右拐, 一路顺着她标的箭头方向走, 经过两栋建筑物后再右拐，笔直走到尽头就到了她标註了五角星的地方，那应该就是食堂。 穆子星先是感慨她随手画的地图竟也像模像样, 视线突然瞥见她的落款。 不知程双是不是故意, 『双』字分得很开。 看来很像是——程又又。 将便利贴攥在手心，穆子星拉开布帘往外走，满脑子都是『程又又』这名字的由来。 那会儿程双太瘦了。 穆子星绝对是瘦的, 她属于骨架小且有肉的类型，视觉上绝对不胖, 但抱起来又会很舒服。而程双属于骨架偏大的类型, 穿衣显瘦，脱衣也很瘦。 程双那时候就格外喜欢抱着她，问起原因还说她闻起来香捏起来软。穆子星心想她又不是啥大白馒头, 怎么就得了这么一描述。 她好奇反问她时, 听程双笑着说这自然是因为她身上肉多。 这如何能忍！ 穆子星既不想费心思去减肥，又不想程双比她瘦, 于是她选择了一两全其美的法子——把程双喊胖。 心理学称，别小觑潜移默化的作用。 她每天把程双喊成程又又，久而久之, 她不相信她不长肉。 穆子星到客厅沙发那儿倒了杯水，边小口抿着边嘆气：心理学果然都扯淡啊，之前喊了快半年也没见程双有胖。难道这东西还讲究持之以恆？ 穆子星起身，又瞥见电热水壶上的白色便利贴。 她端着杯子走过去。 ——保温杯里有热水，记得喝。不够的话，壶里还有。 穆子星好奇拿起保温杯掂量了下，满的。 她又打开电热壶的盖子，水蒸气争先恐后从那盖口逃窜，她瞥了瞥，也挺满。 程双行为越是难以捉摸，穆子星就对她烧热水这件事越发好奇。 程双对热水，难道也有什么执念？ 好奇之余，她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眼睛看着镜子，视透过镜子打量这间狭小的卫生间，她几乎是一眼看见被程双洗净晾晒在细瘦横杆上的床单。 横杆并不长，床单挂在上面晾，都不能平坦铺开，显得委屈又可怜。 她脸蹭的一下，全红。昨晚发生的事，再度涌上她脑海。 因程双昨晚说她『床上的时候特麻烦』，穆子星愤愤不平，她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于是她翻身压住了程双。 程双眼含惊讶，却也不阻拦，她态度甚至是默许的。因为透过轻薄的睡衣，穆子星能感受到她双手稳稳扶着她的腰。 她根本不惊慌，她甚至还游刃有余。 这算什么？ 穆子星觉得她要是再不上她程双就该以为她一直在闹着玩了。 穆子星憋足一口气，俯下身去吻她的唇。 她身体紧贴上她，手也循着本能在她身上摸索。唇顺着锁骨一路往下，撩着下摆，指尖仿佛着了火。 穆子星完全是随性在做那事，她想吻哪儿就吻哪儿，撩拨着程双。 而程双态度比她还要随性……虽然她脸上是享受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穆子星以为过了很久的时候，程双突然说了声：「衣服好像脏了。」 穆子星当时正跨坐在她身上，一听这话几乎是立马翻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 程双彼时正背靠床头坐着，浅灰色的睡衣被她翻腾起褶皱连连，靠小腹的位置，有一块梅花般的暗色痕迹。 她脸一红，又不想就此放弃，咬咬牙又要爬过去。 「脱掉就不脏了。」 才起身，程双又看向床单，商量的语气：「那我先换块床单。」 穆子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她刚才坐着的地方，淡蓝色的床单上，又如梅花般铺开一小块痕迹。 穆子星抿唇，气馁跌坐在床上，又勐地想起什么弹了起来。 果不其然，又是一朵梅花。 ……她又不是什么印章。 眼睛瞥着程双，她好似在憋着笑，不用说也知道是在笑她。可穆子星连大声说『不准笑』的资格都没有。 ——丢脸死了。 穆子星挫败下床，啥想法都没了，她飞速从包里翻出裤子，灰熘熘进了卫生间。 像是在躲，又像是逃避，她在卫生间呆着。 明明她觉得她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等她再进去，程双已经连床单都铺好了。 她还换了身衣服，戴着眼镜靠在床头，身前摆着一本书。 怕程双说什么让她好难为情的话，穆子星走过去直接将被子一掀，背对着她开始睡觉。 一觉到现在。 真是噩梦般的记忆。 穆子星甩了甩头不敢再想，蓦地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去透过镜子看她身上的裤子。 「……」 她真的没裤子可以换了啊！ 洗漱完，就到了出门吃早餐的时候，穆子星翻遍整个包只找到一条裙子。 没办法了，她将就着换上，又在外罩了件针织的薄外套，这才出了门。 按照程双给的地址往食堂方向走，一路上都没人。 第124页 四周越静，穆子星脑袋里想的东西就越杂。她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啥也做不成，还没衣服换，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就因为程双说的『她现在走她还得送』？穆子星鄙夷了声，她又没叫她送。 或许是上天帮她，她才有这想法，就看见有一辆白色的厢式货车靠近她，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笑容憨厚：「穆小姐去食堂吗？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货厢上写着『新礼制料』几个大字，穆子星瞬间反应过来：「您这是给食堂送货的车子啊？」 「对啊，现在去食堂，要不要载你一程？」 穆子星嘴边露出笑：「那您等下送完货会去哪？是这样的，我想去一趟市区，您看方不方便也载下我？」 「可以啊，顺路。」司机答得十分爽快。 穆子星露出满意的笑，并在不久后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谁要她送了。 穆子星沖司机师傅道谢：「您到市区把我放下来就行了。」 「好。」 司机师傅显然热心肠又健谈，一路上和她聊着程双，还说程双这老闆做得真是不错。 「本来嘛，我就是个送货的司机，车是公司的，有车开还有薪水拿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求那么多。可之前程总偶然看我还在开之前那辆旧货车，硬让人给我换了辆车。」 他话里隐隐有自豪：「你看，这车昨天才开的。」 「挺不错的。」穆子星附和。 「可不是嘛。」司机师傅沖她笑：「程总这人要是不好，你怎么还会这么千里迢迢来看她呢。」 穆子星愣了一瞬，才想要辩驳，又听他紧接着道：「你肯定也是担心程总才来的嘛。穆小姐也是好人，我昨天听说你来找程总就知道了，你这个人很仗义，程总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很值。」 穆子星松了口气，答：「对——朋友。」 拿在手上的手机叮咚一声，穆子星看了眼，消息恰恰是她那朋友发来的。 「你早餐吃了吗？记得喝热水。」 穆子星摁灭屏幕，指尖随意拨着背包的系带，佯装随意问他：「程双今天早上是去开会了吗？」 「对啊，听我儿子说是这几天的调查终于有结果了。」 「您儿子？」 「对啊，我儿子这次也参与了研究。」 他挺了挺胸，语气里隐有自豪：「我就经常跟他说，有程总这么开明的领导，他可一定要卖力干。是金子就肯定会发光的。」 穆子星没有打断，勾着唇角问他：「那您知道是什么调查结果吗？」 司机师傅迟疑了下：「昨晚听他随口提了句，好像是什么草的问题吧。」 穆子星想到她和程双昨天发现的草，正要追问，程双的电话打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穆子星：熘了熘了。 今天吃了个所谓的葱油面，但是并没有葱。 ——爱葱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第64章 『老闆』二字在屏幕上尤其醒目，眼睛仿佛被烫着了, 穆子星匆忙将视线挪开。 手里的手机持续震动着, 略一思索, 还是接通了电话。 「餵。」 「吃了饭吗？」 「吃了。」穆子星拿左手掩着嘴唇说话, 本就细微的声音听来更低弱, 惹来司机师傅转头看她。 「不方便讲电话？」 「没有。」 程双当穆子星是因为昨晚的事难为情了，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我开完会了。」 穆子星想起司机的话，假意问她：「怎么一大早上开会啊, 出什么状况了吗？」 她刻意压得很小声, 但很显然，车厢总共就那么大，她声音再小, 依旧能清晰传进司机耳里。 他又侧头看了她好几眼。 大概是在疑惑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吧。 穆子星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淡定等着程双的回覆。 「没什么, 就一个总结会议。每个人汇报下自己的研究进度，顺便再定好今天要达成的目标。」 「……哦。」 程双撒谎了。 关于那草的事，她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 穆子星因琢磨这事而对讲电话兴趣缺缺, 程双却似乎很有兴致, 她总在话题的结束之际又抛出一个新的话题，一路聊着, 竟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俨然换了个天地，穆子星才警觉她是要下车的人, 当即要挂断电话。 她倏地听程双问：「你在哪。」 穆子星着急要挂电话，根本听不出程双语气里的不对劲儿，她随口答：「在你宿舍啊。」 程双沉默了阵，紧接着像是自嘲般笑了声：「那我怎么没看到你。」 她回宿舍了？ 穆子星耳尖仿佛被烫到了，再不顾程双还要说些什么，她直截了当挂断电话。 双手攥着手机，穆子星腰背挺直拘谨靠着椅背，有种小孩子做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 「怎么了吗？」司机师傅笑看她。 穆子星敛过神，摇摇头：「是到了吗？」 「嗯。这里就是市区了。」 他眼睛里隐有笑意：「穆小姐是打算去哪儿？反正我时间还充裕，我直接送你过去好了，你一个女孩子走在外面太不安全。」 第125页 「没事。」穆子星谢绝了他的好意，指着前面一家百货店：「就那儿放我下来吧，我要去买点东西。」 「那好。」 下车后，穆子星特意等司机开走一段路程，这才敢转身走到马路边上去拦车。 司机师傅好像挺喜欢程双，希望他知道后不要后悔他这次载她才好。 **** 三天时间，新礼制料就丝绸质量问题一事给大众做交代。 新闻发布会在晋城的新国饭店举行，与会者皆是晋城颇有影响和声望媒体的代表，程双和几名西装革履的负责人坐在台上，回答台下提出的所有问题。 新礼制料将批量质量问题定性为领导团队监管不力。 在程双这话落下时，台上伙同程双一共八人一齐起身，朝台下所有的镜头鞠了一躬。 媒体人的眼光皆毒辣，一针见血几乎是做这一行的必备条件，这也就造成现场大多的问题都很刁钻。 尤其，冲着程双。 24岁，若是普通女孩子，也就大学毕业才工作两年而已。 对大多数人而言，这懵懂而又迷茫的时期，本就是知世涉世的时候，程双年纪轻轻就处在这位置上，如何能担得起新礼制料黄金丝绸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台上的程双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衣袖半挽，双手交握置于台上。 她直发扎成低马尾，妆容淡雅，眉眼素静，耳垂上缀着星星图案的耳钉，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愈发明亮。 不得不说，在台上这群年过半百的负责人当中，程双确实过于年轻了些。 大多人都喜欢用冲动和浮躁来形容年轻人，总觉得这就是他们这个群体的群像。年轻人做事就是不稳重，担不起责任。 相比而言，中年群体往往伴随稳重及周全等形容词，活像中年人就没有不稳重不周全的人一般。 程双笑了笑：「首先，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评判一个人能力的基准成了年龄，或许在座的各位以及很多人都是觉得我经验不足吧？」 「诚然，与这台上很多人相比，经验方面我确实有所欠缺，可有谁是从出生就会走路会说话的吗？」 「如果连机会都不给我，我又如何积攒经验。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我也需要时间来学习，来积累经验。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成为你们口中的有经验者。」 「也希望，下一次有人说我年轻，是在夸我。」 程双眉宇间的自信狂妄或许又是她这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中年人或许还会畏畏缩缩顾虑很多，可年轻人不会。 他们不害怕失败，因为机会还有很多。 程双话落，现场因媒体交头接耳而产生嘈杂的声响，很快又被控制下来。 提问还在继续，但显然，问题没之前那样刻薄了。 程双全神贯注应付记者的时候，穆子星正在被闻樱押往贺家的路上。 穆子空和贺然的婚事还有些待商榷的细节，见面若还在外面吃饭就显得生疏了，贺轩志便提议将饭局设在贺家，也算是两家联络感情。 穆子星本不想去，架不住闻樱磨。 毕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若穆子星不在家不去那还说得过去，可她明明在家，这样的饭局不去，不是当众给贺家甩脸子吗？ 穆子星这几天情绪都有些萎靡，她一直想不通程双为什么不把草的事情和她讲。 有什么可值得隐瞒的点吗？ 穆子星原本想直接问她，可程双自那天她挂电话后就没再联繫过她了，穆子星觉得她要是主动打电话过去问她这事那她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毕竟是她先挑拨程双的。 纠结着，一路到了贺家。 穆子星拍了拍脸颊，嘴边扬起笑容。既然不想让贺然起疑，那她就得表现得和平时无恙。 穆子星跟在几人后头进屋，贺然几乎是一看到她就迎上来，亲切握上她的手：「你之前喜欢的那花，我种出来了，就在花园里，想不想去看看？」 穆子星欣然点头：「好啊。」 闻樱瞥着穆子星的表情嗤了声，「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刚才在家的时候还死活不愿意来，一看到然然就啥也忘了。」 贺轩志闻言也望着穆子星笑：「子星这是怕哥哥嫂嫂结婚了就不宠你了？」 贺然听着羞怯低下头，松开穆子星的手。 穆子星心底在吐槽这群人到底把她当几岁小孩，面上扬的笑：「不宠算了，谁稀罕。」 贺然瞥她一眼，拉着她往花园走。 等走到门口，耳边还能听见客厅内传来的欢畅说话声。穆子星心紧了紧，情况比她想得还要难办。 贺然一路领着她走到一株枝苗面前，她蹲下，和那枝苗同高：「你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 「子星？」贺然喊她。 穆子星扯开唇笑了笑，指尖指着另一块由浅灰色鹅卵石铺成的圆形小花坛，问她：「嫂嫂，这是什么啊，好可爱。」 「这就是很普通的草啊。」 穆子星蹲下身，似在打量：「可我觉得不像啊，这是不是贺叔叔种的啊？我也想在家里种这个。」 贺然见她如此，也蹲在她身边，指尖随意拨着草尖儿：「好像是吧，爸爸好像挺喜欢这草的，我经常看他提着水壶来这儿浇水，那几株国兰都没这待遇呢。」 第126页 穆子星眼底逐渐浮起笑意：「这样啊？那我等下去问下贺叔叔。」 「行啊。」 饭桌上，穆子星佯装好奇的问：「贺叔叔，你花园里那片草是什么草啊，长得怪可爱的。」 「什么草？」贺轩志看向贺然。 贺然补充解释了几句，贺轩志后知后觉的笑了几声：「那个啊，那就是普通的草，你要是喜欢，全移过去种着都行。」 闻樱朝穆子星使了眼色，穆子星想了想妥协了，不能因为那草长得像她就失了分寸。 她道：「不用了，我就看看，养我肯定是养不活的。」 「哈哈哈哈。」贺轩志欢畅笑了下，又问她：「怎么又喜欢上草了？之前我还听然然说你喜欢花呀。」 穆子星挑了挑眉，故作疑惑朝贺然开口：「嫂嫂你怎么连这个都和贺叔叔说啊？」 她大概明白了，贺然之所以会百般讨好她，和贺轩志的指示有点关系啊。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追究这个，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贺家会种着这草？ 「随口提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就不说了啊。」贺然安抚着她。 穆子星笑着点头。 饭桌上继续聊着婚礼的事宜，穆子星早早吃完，坐到沙发那儿去刷手机，无意间就刷到程双开新闻发布会一事。 有关于她风采的小视频很多，穆子星想点开，又在临点开的退却了。 她扫了眼评论，大概能知道程双说了些什么。 找到相对权威的媒体，穆子星看到新礼制料对质量问题做出的解释。 领导团队监管不力？不是草的原因？ 结果到最后，锅还是要由程双来背。 穆子星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有种酸涩的无力感。 程双是不是受了委屈？被迫背这么大一黑锅，真的是她愿意的吗？是一直没找到原因所以没办法吗？只能自己上，做这替罪羊。 原先穆子星还觉得程双要去查草这行为有些荒诞，可她这回是真的想去查了。 她隐隐觉得这草有名堂。 或许这草背后隐藏的秘密，能洗刷程双身上的冤屈。 临离开贺家前，不顾闻樱沖她使尽眼色，穆子星向贺轩志讨要了一些草。 **** 关于草的研究分析报告还没出来，程双包下新城大厦顶层的消息已经传遍网络。 穆子星知道这消息时，是当天。 还是穆子空和她提的。 穆子星当时正窝在阳台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画设计稿，穆子空进来一脸惊奇看她：「程双今晚不是约了你？」 穆子星莫名其妙：「她哪约了我？」 「操。」他骂了声，将新城大厦顶楼的事和她说了。 「你们分手了？」 穆子星心里乱得不行，连应付穆子空的心思都没有，她打开手机搜索那新闻。 果然，程双包下新城大厦顶楼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似乎自上回的新闻发布会后，程双就已经成了媒体和公众关注的对象，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位曾抛下壮语的年轻领导会如何闯出一番事业，好奇得不行。 可没等来事业，倒等来了爱情。 晋城人都知道，新国大厦顶楼，一般是用来求婚的。 那地方是整个晋城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墙壁全是观景玻璃，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察夜晚的浩瀚。 为更好的观察星星，那地方还摆上了两台精密的天文望远镜。吃着饭，喝着酒，聊着天，再看着星星，别说当众求婚了，就是当众求爱都会答应。 穆子星退出所有软体，回到主页面。 没有未读简讯，也没有未接电话，也就是说，对象不是她。 不知想了多久，等腿上的画本和笔掉在地上她才晃过神来。 ——那她和程双这关系算什么？ 穆子星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她什么都顾不上，直接给程双发了条消息过去。 「结束吧，我们的关系。」 程双竟回得异常地快。 「好。」 她在手机边上？ 穆子星嘴边嘲讽的笑意越来越大。 好，很好。 既然没关系了，那她也没必要顾忌这么多了。 她今晚上就要去所谓的求婚圣地看看，她到底要和谁求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红包。 第65章 新城大厦坐落在晋城的市中心地带。 它北邻万象商场，南毗新国饭店, 西隔晋山江与望月楼相望, 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 尤其, 这儿还是整个晋城最高的地方。 自建成以来, 一跃成为晋城的地标性建筑, 消费水准之高，令人咋舌。 穆子星原本都上车了，蓦地想起穆子空对那地方的描述, 愣是将自己从主驾驶座位上拔了出来。 她一身家居服, 去那儿丢脸吗？ 匆忙回到卧室，她先挑了条黑白渐变无袖的及膝裙，紧接着坐到梳妆镜前, 不紧不慢开始化妆。 等一切做完，已经是一小时后。 穆子星驱车前往新国大厦, 一路上心情都很复杂, 等搭乘观景电梯上行那瞬，反倒平静了。 她垂眸扫了眼腕錶，才七点半。 媒体道程双将时间约在晚上八点, 虽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若是真的，那她来早了。 第127页 观景电梯缓缓打开, 剎那间在穆子星眼前绽放的，是新国大厦最顶层的风光。 五张白色的小圆桌圈成规矩的圆形，中央是有五面的大型纸幕, 投射在上头的是观景玻璃外的漫天星光。极黑，又极亮。画面悄无声息地变换。 观景玻璃最外围摆放着娇艷欲滴的花束，沿着铺好的地毯一路往里走，整座晋城尽收眼底。 退无可退。 穆子星在身穿白色旗袍服务人员的指引下，被迫沿着地毯往里走。 无死角的全景玻璃让人有种脚尖踩在钢丝上的刺激感，仿佛稍有不慎就要跌落万丈深渊。可这刺激感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或许这建筑在一开始就将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纳入考量标准。 在其中，有的只是无限对夜空浩瀚美景的感慨，不会有置身于高处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地毯的末端，还有一道狭长的走廊。走廊的末端是一扇门。 穆子星回头望了眼，再度感慨这地方建筑的鬼斧神工。 明明她眼底已全是漫天的星空，它竟也能在人眼皮子底下辟出这样一片新的天地。 来时的复杂心情一路上已经消失得差不多，即使到门前，穆子星也没有多大的紧张感。 她迳自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比屋外还要能让人无限感慨，可穆子星这心思在看见程双的那瞬彻底止了。 她真在这儿。 「穆小姐怎么来了？」程双第一句话，这样问她。 眼前是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各式酒食琳琅摆了满桌，程双坐在长桌的一头，单手撑着下巴，悠哉看她。 穆子星脸上全无『不请自来』的羞窘，她眼睛瞥着程双对面的位置，等坐下才问她：「不介意吧？」 程双一勾唇，无奈答：「穆小姐都坐下了，难道我还能喊你起来吗？」 「你要是喊我起来，说不准我会起来。」言下之意，大部分的可能是不起来。 「没事，你坐着吧。」 程双低头看了眼手机：「反正时间还早，他也还没来。」 穆子星心尖儿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她扬唇，向来慵懒无害的五官竟透出几分锋芒：「他？程总真来这儿求婚呀？」 程双不答反问：「所以，穆小姐是来看我求婚的？」 「对啊。」穆子星答得理所当然：「好歹我们也算有过关系，程总求婚这么大场面，我不来怎么行。」 「哦。」程双看她：「不来倒也行。」 穆子星笑得了，面前摆着红酒，她自顾自地倒，端起高脚杯浅抿了口，再问她：「不介意吧？」 程双挑了挑眉：：「一个杯子的事。」 穆子星嘴边的笑意收敛，她索性将小半杯红酒全干了，双手撑着下巴，看向她，是好学的态度：「其实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程双一扬下巴示意她说。 穆子星一歪头，勾着唇，表情却不天真懵懂：「程总前几天还能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怎么转脸就能和别人求婚呢。」 穆子星声音娇俏了：「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大啊？」 「变心。」程双看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我们会躺在同一张床上是因为什么，穆小姐不会忘了吧？」 穆子星缩了缩鼻子，淡漠点头：「也是。」 室内有几瞬可怕的安静，穆子星倒好红酒，见程双看着她不说话，羞怯笑了下：「不好意思，没尝过这么好的酒。」 「改天送你一瓶。」 「这怎么好意思？程总那位会吃醋的吧？」 「不会，新婚礼物。」 穆子星眯起眼眸笑，端起酒杯又抿了口，磕在桌上，看她：「其实我对程总移情别恋的过程还挺感兴趣的——」 穆子星低头看腕錶：「这都快八点了，程总有没有兴致说给我当下酒菜听听？」 程双竟也附和她：「也是，我一个人等着也无聊。」 「谈不上移情别恋，原本我就没对谁有感情，何来移情。说穿了不过是动心。」 穆子星静默着点头，右手一掩唇：「那我刚才说错了，我道歉。」 「没事，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 程双眼底的笑温柔，似是想起什么了：「和他是在这次的松市一行中相识的，其实说实话，明明才认识十几天，有种认识了十几年的感觉。」 「十几天就要私定终生吗？」 程双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看她：「有的人认识很久，再怎么折腾也还是那样。有的人只需一个眼神，就想倾覆一生。对此，穆小姐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明白。」穆子星释然道：「程总讲话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你觉得我耽误你了，可以直说。」 程双不紧不慢回她：「怎么说没关系，目的达到了就行。」 纵然程双已经这么冷酷绝情，穆子星还是做不到全然相信。 她觉得，程双的那个人不出现，她就不会相信。 「程总因为什么觉得他是你可以託付终身的人？」 穆子星问完又补充：「没有别的意思，程总要是不想答可以不答。」 「没事。」程双笑笑：「说出来也好。」 「他很体贴。你也知道，因为丝绸这事我忙得焦头烂额，很多事情都无暇顾及，他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我帮助，鼓励我，支持我。」 第128页 而她去她那儿，只是麻烦。 穆子星沉默下来，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再问些什么。 就别再问了吧。 就当给自己留点颜面也好，别闹得那么难看，彼此总还是要再见面的。 虽然，她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心尖儿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在扩大，她低着头，视线模煳了腕錶的錶盘。 却也能清楚看见时针指向八点。 耳边如约传来敲门声。 穆子星双手纠缠在一起，明知道这时候该起身告辞了，可她连起身都很难。 一声再见都很难说出口。她很怕被她听见哽咽声。 门开了。 脚步声朝这儿蔓延开来。 不能拖了。 屏心静气，穆子星咬了咬下唇瓣，正要抬头告辞，模煳的视野瞥清那人的白色旗袍，她一凝，呆住。 「程小姐，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嗯。」 白旗袍小姐得到指令又出去了，耳边重回死一般地寂静，穆子星大脑一片空白，掐着手掌，不知如何是好。 她能听见椅子在地上挪动的声音，紧着是轻又缓脚步声，程双朝她走了过来。 穆子星有些无措，忙要往外走，程双已经蹲在了她面前。 她双手包裹住她交缠着的双手，由下而上打量着她。 轻启唇：「我的星星，她来了吗？」 啪嗒一声，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顺着缝隙挤了进去。 穆子星抬起婆娑的双眼看她。 程双惊愕一瞬，随即抬起温热的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无可奈何：「哭什么啊。你怎么就这么不信我，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全信了。除了你，还能有谁啊。」 不知怎地，她这话本意在安抚，穆子星听完这话眼泪反倒掉得更凶。 她转过身去，再也不要看她。 程双强行禁锢着她的肩膀，杜绝她再逃开的可能，指腹在她脸颊上摸索。 她慌乱到不知所措：「别哭了。再哭，妆都要哭花了，我又没说不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啊。」 穆子星勐地一吸鼻子，连看也不看她就要往外走，程双及时追上去，双手从背后环抱着她，脑袋搁在她肩上，极力汲取着独属于她的气息：「星星，我没办法了。」 穆子星被她箍得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听她解释清这所有的一切。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感情这么不自信，我有反省过是不是我的言行不足以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可我还是找不到原因。」 「你说变心，不爱我了，大多数应该是对我的不自信吧。不知道这段感情要如何维繫，倒不如分手，让我也能好好审视我自己的感情。」 「但，我对你的心真的一直都没有变过。我原本觉得我们那种关系也挺好，我能等你慢慢看清楚内心，可当我察觉到你会觉得麻烦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蠢。」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分手这件事，也不应该说那些伤你的话，我就该从一而终的追求你……当时我那么说，你心里更不确定了吧？」 穆子星沉默以对，时间滴滴答答往前爬，吞噬着程双的心。 「说了这么多，我也很紧张。」 程双嘴上说着紧张，手却将穆子星环得更紧：「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良久，穆子星的声音迟迟响起：「你知道我恢復记忆后经常会梦到什么吗？」 程双心一紧，隐隐能猜到，而穆子星说的就如她所想。 「你不爱我了。就像失忆那时候一样。」 穆子星低着头，看着她箍到发白的手，勾唇笑了笑：「失忆这件事谁也不能怪，你那样对我很正常，我根本不能怨你什么，是我有点钻牛角尖了。」 「我曾经以为是我们缘分不够，明明好好在一起却要被迫分开，太荒诞……可我现在又觉得是考验。如果还能在一起，就分不开了。」 程双听着穆子星的话，环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松，最后她索性扶着穆子星的肩膀将她掰了过来。 她问得很认真：「穆子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穆子星抬眸看她，她眼睫上因才哭过还沾着细小的泪珠，就如含着露珠的娇花一般。 她一点头，花突地砸在程双头上。 程双脑袋一懵，头一热，瞬间明白过来。 她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扶着她脸颊就要吻过去。 叮铃铃—— 程双扫兴一蹙眉，迟缓着松开她，拧着眉头看向桌上振铃作响的手机，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他妈的怎么这么巧。 穆子星见她迟迟不动，推了推她：「接电话啊。」 「不是电话——」程双气馁走过去：「是闹钟。」 穆子星跟着走过去：「你这时候定什么闹钟？」还定得这么巧。 就是，好好的氛围都给搅了。 程双挫败一嘆气，抬手将闹钟给掐掉，抬步朝观景玻璃旁的天文望远镜走了过去，她朝穆子星招了招手：「过来看。」 程双将调试好的镜头转交给穆子星，在她惊嘆的声音中开始解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去了解过子星——」 讲到这儿，程双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脸没由来地发烫。 她视线落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沉声，继续解释：「你现在看到的星星就是子星的其中一颗。子星属井宿，是天鸽座中间的两颗星。科学研究表示，另一颗星星在十分钟后是最好看的时候，到时候我再给你看。」 第129页 穆子星从那震撼的星云中抬起头来：「所以，你定闹钟是为了给我看星星？」 程双点头。 「把地方定在这儿也是为了让你看星星。」 她看星星，她看她。 她就是她的星星。 程双想到这儿，嘴角又勾起温柔的笑。 穆子星眼睛瞥着那星星，假装不经意地问：「我还以为你把地方定在这儿……是要求婚呢。」 「求婚，也行啊。」程双舌尖舔着唇，不紧不慢答。 穆子星无意间瞥见她那模样，没由来地口干舌燥，心在胸腔内狂跳，她假装将注意力转到那颗星星上，嗤了声：「啥都没有，就一颗星星还想求婚，谁要答应你。」 程双有些迫切答：「如果我说，我把那两颗星星买下来了呢。」 在穆子星的眼神里，程双补充：「子星，双宿双栖。」 「一颗代表你，另一颗——」 穆子星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程双一头雾水却也不敢挑衅，求生欲迫使她将出口的话急转方向：「也代表你。」 作者有话要说：　　咳。 有点难为情，不然这章还是发红包吧？ 第66章 穆子星原本都板起脸了，瞧见她这模样又有些想笑。 她有那么可怕嘛？ 她嘴唇故意抿成一条线, 清咳了咳, 看她：「也代表你？」她可不相信程双是打算说这个。 程双瞥着穆子星的眼色, 羞赧一笑：「代表我。」 「哦。」穆子星冷淡应声, 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夜空的美景中。 程双凑到她这边来, 故作随意问她：「怎么不高兴了啊？」 「你要是想两颗都代表你，那就都给你啊。」 程双语气软得像是在哄小孩子，穆子星瞥了她一眼, 原想直接忽视, 却架不住好奇，感慨了声：「你怎么就能适应得这么快？」 在一起大概半年的时候，程双在她面前释放本性了。 或许两人在感情的一开始都存了试试看的态度, 没那么放得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两人都越来越认真。 她也就越来越……黏人。 没和程双在一起时, 穆子星根本想像不到她是黏人型的。 她觉得那时候无论谁和她提程双黏人到可以抱着一个人不撒手她都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她在扯淡。就像现在，她出去讲程双很黏人别人也会觉得她在扯淡一般。 可程双就是这样。她黏人的时候, 你会觉得她像是你养的小宠物, 随时随地都要你爱抚的那种。可等她耐着性子来软声哄你的时候，你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养的小宠物？ ——也太温柔了点。 「快吗？」程双反问了声, 她答：「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这一点上穆子星对她有所亏欠。 她不太能像程双这样自然回到过去的状态，她选择避而不答。 视野里的星云缓缓移动着，穆子星正好奇, 程双又推了推她胳膊：「说啊，怎么不高兴了？」 穆子星看向她，程双眼神澄澈。 确实，既然两人都说开了，这种误会能免则免吧。不能让她觉得她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也不能让她觉得她太爱使小性子。 穆子星拿手指戳她：「你就那么有钱啊，你还买星星？」一点用都没有。 程双诧异了下：「没花多少钱。」 没花多少那也是花了啊。 穆子星就觉得星星这种东西看看就好了，要是买下来那就不是浪漫，是浪费。挂在天上的东西，好端端的买下来干什么。 程双按照穆子星的想法，补充道：「其实也不算买，我就是买下了星星命名权，打算改名字而已。」 「改成什么？」穆子星问她。 程双迟疑了，她觉得她此时有些像是被上司逼问业绩的下属，比直接放在火上烤还要难过。 她抿抿唇：「星星和又又。」 穆子星听完莫名想笑，又生生忍住，她摆出事实和她讲道理：「那你让以后查百度百科的人怎么想？」 「子星，属井宿，天鸽座中的两颗星，后被新礼制料的程总改名为『星星』和『又又』？」 程双略不自在咳了声。她还真没想过这个。 「那不改了？」 「随你。」穆子星轻飘飘说完，又要去看星星。 程双不乐意了，她杵在她面前，掰过她的脸颊：「星星就有那么好看吗？」 穆子星答：「难道没有？」 程双嗓音低沉清敛：「我就知道我的星星有这么好看。」 话落，她双手捧住她脸颊，舌尖舔了一圈唇瓣，缓缓朝她倾身过来。穆子星几乎瞬间会意她的意思。 她要吻她。 她不可避免地有些期待，眼神羞怯得有些不敢看她，又期待着与她对视。据说接吻前一秒能够看着你爱的人，看到她的眼中只有你的那一瞬，会特别幸福。 穆子星凝视着她的眼睛，能清楚看见程双眼中小小的她逐渐清晰。 她抚在她侧脸的指尖温热，还没吻上她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滑向耳垂的位置，指尖轻捏着耳垂。 而她，越靠越近。 叮铃铃—— 程双一顿，穆子星跟着一愣，捏在她耳垂的手滑落，她听她极轻地低骂了声：操。 她抿抿唇，羞怯别过脸去，被程双摸过的耳垂仿佛烫着了，她不自在地揉了几下，缓解那晃荡在心尖儿上的酥麻感，正经看她：「第二个星星到点看了吧？」 第130页 「嗯。」程双声音有些闷闷。 气氛又被搅了，程双走过去关闹钟，恨不得直接把手机给摔了。 还敢不敢再巧一点？ 等她回头，穆子星已经兴致沖冲到第二台天文望远镜那儿，看得入迷：「这个比刚才那个更好看呢。」 程双原本没多大兴趣，一听她这话走了过去：「多好看？给我看看？」 穆子星给她腾出位置，程双透过目镜看那最美的子星，表情并没多大起伏。 最美的子星已经在她身边了。 「你看。」程双重新把位置让给她。 等星星看得差不多了，程双喊她：「饿不饿，吃点东西？」 星星是看不完的，多迟都能看，菜却是八点就上了，再不吃真要冷了。 穆子星淡定坐回她原先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程双，脑中瞬间浮现起她刚才的模样。 不近人情，咄咄逼人。 程双还没意识到什么，乐颠颠将凳子搬过来坐到穆子星身边，又起身去挪餐具。 她觉得隔这么远吃饭简直不像话，明明就该靠她近点。 程双将餐具放下，刚要拿起，穆子星已经将餐具放下了。 「刚才你说的那个『他』是谁？」她可记得程双当时煞有其事地说她有对象要求婚的。 程双全无堂皇，拿勺子舀着时蔬汤进穆子星碗里，她答：「你啊。」 「我怎么了？」 「那个人不就是你吗？体贴我，支持我，鼓励我。」 就是这几个字让穆子星坚信这不是她，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啊：「我有那样？」 「当然。你能来看我，对我而言就胜过所有。」 程双还记得她在乍一看到穆子星那瞬的狂喜，她觉得她心都要不会跳了。 她怎么能这么好。 每回程双特别容易满足时，穆子星心中总会腾起愧疚感，怀疑她是不是对她太差了，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满足。 穆子星想了想答：「你以后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 程双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安稳汤碗放在她面前：「那就多吃点。」 「你只要我多吃点么？」 ——如果这是程双想要的话。 穆子星刚拿起勺子准备开吃，她未完的话又响起：「晚上回翠湖苑吧？」 一声脆响，白色小勺的勺柄磕在碗的边沿。 去翠湖苑那地方做什么，没人比她俩更清楚了，穆子星脸颊逐渐升温，快要自燃。 在程双期许的眼神里，穆子星重新拿起勺柄，轻应了声：「好。」 气氛流转，穆子星都能清楚感觉到她落到她身上的灼热视线，她抓勺子的手指紧了紧，不想让这气氛继续蔓延。 两人就像是被包裹在薄纸中，火星子已经有了，只消一对视，那火星子就能飞快窜起来将整张纸点燃。 在这地方——穆子星不想收不了场。 穆子星瘪瘪嘴：「那你刚刚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明明是要她来，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不那样，你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穆子星反驳她：「瞎说，我来这儿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 程双此时就像个罐子，源源不断接受着来自穆子星的蜜，她心满意足舔舔唇：「可我怕你看不清。我觉得只有把你逼到极致，你才会从封闭说服自己的死角里爬出来。」 不爱她这种託辞，根本就是扯淡。 怎么可能不爱。 「那你就不怕我走？」 「我会拦着你的。」 「那我要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来呢。」 程双沉默一瞬，话出口带着几分惆怅：「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没有想到答案。」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会不来。或许这是我对我自己的最后一点自信，你不可能不来。哪怕你真的不爱我了，你都不可能不来。」 两个人的牵扯太多了，穆子星又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哪怕以陌生人的身份，她也会过来。 「我也没想过。」 从一开始她就决定要来。 碍于两人还有肉体关系，她贸然赶来难免被诟病暧昧纠缠不清，所以她还特意先将关系解除了。这样才能以旧友的身份在这儿呆下去。 程双听完她这话有点不太想吃饭了，她觉得吃饭是浪费时间。 她看眼时间，在心底盘算了下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到翠湖苑，着急把菜递送到她面前：「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急什么？」穆子星边吃边问。她觉得奇怪，她明明都答应了程双还急什么？ 「不急不急，慢慢来。」程双嘴边是温柔的笑。 原本吃上一两个小时都不过分的大餐在程双迫切的眼神里只吃了不到半小时，穆子星刚要起身，门外进来一人。 「程总，楼下有媒体，您最好注意着点。」 穆子星认清这是程双的助理黎秋，天使面孔魔鬼身材那位。她笑了笑，佯装无措看向程双：「有媒体呀，怎么办？」 她上扬的尾音简直像撩在她心尖儿上的羽毛，程双不再看她，只看黎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穆子星是指望不上了，她那话里明显是幸灾乐祸的腔调。 但没关系，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程双想着：或许，也能让她高兴一晚上。 第131页 「最好分散走。」黎秋看了眼穆子星：「如果您和穆小姐等会儿还要见面的话，最好约在一个地方碰头。」 「可以吗？」程双问穆子星。 「行啊。」穆子星答得尤其爽朗。 最终决定让程双先走，毕竟她才是媒体最想要拍到的人，她走了可以分散开大部分的注意力。 而穆子星，就留下来继续看星星。 电梯中，程双和黎秋同乘下行。 反光的镜面玻璃勾勒出两人的倒影，黎秋正低头望着脚尖，倏的听程双说了句：「黎秋，我和穆子星在一起了。」 身为助理的警觉使得黎秋迅速分析起程双这话究竟暗藏什么玄机。 在一起了——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没等她琢磨出来，程双第二句话已经出口，嘴角隐有笑意：「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黎秋恍然。 是在炫耀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好饿。 第67章 程双走后，穆子星又看了会儿星星, 不知是过了那最美时刻还是如何, 穆子星竟觉得确实没那么好看了。 她转身到桌边倒了杯酒, 端着杯子走到窗边。 新城大厦的顶楼可以俯瞰整个晋城的风光, 黑暗中亮起的点点灯火在脚底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星河, 绕着整座城市缓缓流淌着。 穆子星才抿了口酒，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回头，走过去, 是程双。 ——就到了？ 穆子星接起电话。 程双那头静悄悄的, 汽车行驶在路上的沙沙声谱成背景音，她声音听来格外清敛：「十分钟后下楼，我让司机带你过来。」 「我开车过来了。」穆子星微微抗拒。 程双哄道：「听话。」 「……」穆子星沉默片刻, 好笑似得问：「你这是怕我临阵脱逃？」除此之外，穆子星还真不想出别的理由。 黎秋本专心开着车, 无意间听见后座一声极低的嗤笑声, 她眼神瞥向后视镜。 程双在笑。 那笑掺杂着几分无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收回视线, 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紧。 穆小姐又和程总说了什么啊！ 明明刚才程总还一脸春意和她炫耀两人已经在一起的事, 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有点。」程双嗓音低低的。 程双要说『不是』，那穆子星还能稍微放宽心。可程双这样, 穆子星就觉得这肯定是她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给程双留下阴影了。 穆子星略一沉吟，将声音掐得甜软：「行吧，那就听你的, 不过你可要负责找人把我的车开过来。」 程双笑了笑答：「没问题。」 话毕挂了电话。 「黎秋。」 倏地被程总一喊，黎秋腰背都挺直了，她迟疑看向后视镜中的程双，有些纳闷：又好了？ 她答：「是。」 「待会儿有事没有？」 黎秋立马答：「程总您有事只管吩咐。」 「我让穆子星把车钥匙放前台那儿，你等会儿把她的车开到翠湖苑行不行？」 「……那您的？」 「我的没事，你放停车场就行。」程双又想了想：「或者你先把车放翠湖苑，等你把她的车开过来了，你再开我的回家。」 随便怎么选，只要她没车就行，这样她又有理由坐穆子星的车。 黎秋显然觉得程双是不能没车的：「我等会儿打车过去开穆小姐的车就行了。」 程双望着她，定了会儿，表情像是在费解黎秋为什么要和她作对，最终道：「你开回家。」 黎秋早在程双的表情中反应过来，答得飞快：「是！」 **** 说是司机，似乎也担任着保镖的职务。 一路被他避着人群护送上车，不到五分钟，穆子星已经由大厦顶楼转移到地下停车场。 落座后，她低头顾着系安全带，一路匆忙的司机却坐在驾驶座上摆弄着手机。 她好奇，微侧过身去一瞥，是简讯的界面。 穆子星明白过来，这大概是给程双汇报呢。 她掏出手机搁在腿上，正面朝上，估摸着程双的电话什么时候打来。她环胸靠着，微阖着眼，总觉得就是下一秒。 果不其然，大腿因手机振动传来酥麻感，她惊喜睁开眼，屏幕上却不是她。 穆子星接起电话，语气细听有些恹恹：「怎么了？」 「今晚回不回家？」穆子空问得直接。 穆子星一噎，简直不知道怎么答。 诸如此类的问题，穆子空以前也有问过她，但她那时就算直截了当说『不回』也不会引人往歪处遐想。 可现在——程双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不回家简直是当众宣布她要去和程双厮混。 穆子星咳了咳：「还不知道。太晚了就不回了，省得打扰你们休息。」 穆子空语气冷之又冷，不留情面拆穿的模样简直是个魔鬼：「哦，之前凌晨两点回家的时候就不怕打扰了？」 「我哪有。」 「今晚不回家就挑个时间早点带程双回家里……话说我真不知道你们前段时间又在闹什么。」 「嗯？」 「非要我说？」穆子空微哂了句：「合着你以为你自己掩藏得很好是吧？连爸妈都看出你不对劲儿了好吗！」 第132页 穆子星一噎：「哦。」 「不回是吧？」末了，他又问了声。 他明知故问，穆子星最讨厌他这样，也急了：「不回！我今晚要去睡程双，回什么回！」 穆子星丢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前排的司机一脸堂皇，递来他的手机：「穆小姐，是程总。」 「？」穆子星迟疑着拿过电话，放在耳边，只听那边将声音压得低沉又蛊惑说了一声：「我很期待。」 穆子星火烧眉毛似的挂断电话。 她手情不自禁揉了揉发痒的耳朵，将手机递还给前排的司机。 ——这他妈什么鬼。 司机终于开车，穆子星窝在座位上越想越不对劲儿，她索性问他：「我不是看你在发简讯吗？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电话的？」 司机敏锐察觉穆子星情绪不太对，不敢有半句废话：「在你打电话的时候。」 「程总说她打你电话一直占线，问我你到底在和谁打电话。」 穆子星沉默下来，然后她放的狠话就被她听见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睡她就睡她，她又不是说着玩的，就当是完成上次松市一行中未完的事。 路上，她收到了程双发来的简讯。 她简直像是在她这儿装了什么情绪感应机制，她清楚感应到她这时候不太想和她说话，她就把简讯发来了。 「到了直接上13层。」 13层，也就是去她家。 穆子星没由来地想起她当初还为了13层和7层的事情和程双争执过。 她住7层，而程双住13层，她想让程双下来，而程双想让她上去。明明就几步路的事，现在想想这种争执真是幼稚得不行。 明明两人好的时候，都是抢着去对方家的。 所以才会有为对方改装修风格一事。 穆子星摸着额头陷入沉思，失忆那会儿她还不相信她是恋爱脑，会蠢到为对方改装修风格的地步，现在想想——唉，脸疼。 很快到了翠湖苑。 穆子星没再要司机护送着上楼，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她进这种地方怪诡异的。她上到13层，按响门铃。 等候在门外的心情与以往很不一样。 没有以往热恋时那种期待和心潮澎湃，也没有失忆时那种冷淡和不情愿，她有些忐忑，还有点堂皇。 门开了。 穆子星看见程双，她总觉得短短时间她有哪里不一样了，可乍一看又没发现具体哪里不一样。 她跟着她进门。 室内灯光昏黄，光线笼罩在身侧有种沐在太阳下的感觉，很温暖。而程双的背影，很温柔。 穆子星好似明白了程双哪里不一样。 最近几次来这儿，程双就没沖她那样笑过，那么温柔而专注，像要把她捧在手里那种笑。 桌上点着蜡烛，还有酒，旁边摆着两个高脚杯。 穆子星兀自走过去倒酒，程双从后揽住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声音软乎乎的：「没找到你喜欢的那款，将就着喝。」 「刚才在那楼上喝的就不错。」 穆子星边倒边揶揄她：「你不是要送我当新婚礼物吗？」 「嗯……拿酒当彩礼吗？主意听起来不错。」 「……」穆子星倒完递给她，「要不要？」 「好。」程双刚接过，才抿了口要凑过来吻她，搁在沙发那儿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明明将手机关机了！这他妈是什么—— 程双亲眼看着怀中的穆子星朝那儿走过去，她一顿，不情不愿咽下那口酒。 穆子星一看来电人醒了醒神，她看向程双，认真建议：「不然你先去洗澡？」 程双敏锐了声：「不方便？」她表情明显变了。 「等你出来我和你说。」穆子星安抚了声：「你别乱想。」 「行。」 程双将杯子搁在桌上，见穆子星坐在沙发那儿摆弄手机也不接电话，加快了步子往卧室走。 门合上，穆子星接起电话。 「有结果了吗？」 「是的。详细的研究结果我已经发到您邮箱了，现在我给您说一下大致的结论。」 「是什么？」 「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五。」 程双从浴室出来时穆子星还在摆弄手机，她坐在那里，眉目专注在研究什么，并没注意到她出来了。程双径直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怎么了？」她揽上她肩膀。 穆子星本想直接把手机递给她看，眼睛下意识一瞥她身上穿那衣服，脱口而出：「你怎么还穿那么多？」 棉质衬衫的长袖和长裤……她明明记得程双以前睡觉穿得并不多。 程双低头一看自己：「你自己说的，不喜欢我穿太少。」 穆子星当初还是用吃醋的语气说的这话，她自然放在心上。 想起这个，程双想起失忆那时候。 她觉得就算是失忆，穆子星对她也不是全无影响。 穆子星对菠萝过敏，她会记得不能吃菠萝，她还会以为她也过敏。穆子星某次吃醋说不喜欢她在外面穿太少，她会记得要多穿，尤其是睡觉时候要多穿。 穆子星显然也想起来。 她还想起来在干村的时候，程双没衣服，她把那条无袖吊带裙拿给她穿……这真是不可思议。要搁以前，她还不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第133页 穆子星低咳了声，大方道：「你以后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穆子星之前不喜欢程双穿太少单纯是因为程双经常要见客户，与各种人打交道。一想到程双会被各种人注视着，她心里就火烧般的难受，她不喜欢程双被别人看。 现在——她好像没啥想法，看就看吧。 程双却不以为意，眼神瞥着她的手机：「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哦。」穆子星恍然了声，将手机递给她：「这是那天在桑叶房捡到那草的研究报告，你看完就知道了。」 程双接过手机。 出乎穆子星意料的，程双并没有认真看，她只是大致扫了眼就将手机递还给她，眉眼含笑：「你哪来的草做研究啊？」 穆子星不明白她笑什么，很严肃：「这是我在贺然家找到的，她们家种了这个！这个草根本就不可能野生，一定要有人播种，细心照料才能成长！」穆子星绷着脸强调这草是野生的，并试图告诉程双这场事故的元兇可能就是贺然一家。 程双一怔，眨了眨眼，有些恍惚道：「我还记得当初也是在这房子里面，我要把贺然列入怀疑名单，你说不可能。」 穆子星记得，那是她们第一次合作的时候。 那时候程双还说她：你对名单上的人讲情义，名单上的人对你讲过情义吗？ 穆子星不明白她要说什么，疑惑看向她，只见她扯开唇笑了笑，略有嘲意：「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去骊山饭店调查老闆的时候，我有拿着一株杂草问过你吗？」 穆子星回忆了会儿，问没问过她不记得，她只记得当时程双蹲在地上研究一株杂草。 不过，正是那时候她蹲下那背影，让穆子星认识到她当初可能是被程双身上某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吸引才在一起的。 穆子星点了点头，脑中有个大胆的可能：「那个草，也是这个？」 程双点头。 不可能野生的草。 骊山饭店是程双小姨的产业。 穆子星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搔了搔手臂，听程双勾着薄唇问：「你觉不觉得，我们从恢復记忆那瞬起，就被带入了一个怪圈？」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节快到了，想要啥礼物？不然还是发红包？ ps：我觉得我真是个俗气又小气的作者，我竟然试图用20jjb打发你们…… 说吧，你们想要啥，我尽量满足你们！(/w＼) 第68章 穆子星很自然地联想到过去发生的事。 从她失忆甦醒那瞬间算起，所有人所有事对她而言都很陌生。而这时候, 细节和第一印象往往会决定她的看法。 贺然那时候塑造的好嫂嫂形象太成功了。 她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女生, 长相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亲近感, 她给她送礼物, 还说这礼物是她一直念叨的…… 心理防线一下子消失。 不仅仅是这样, 当初她因为闻樱的描述本就对程家人颇有不满，贺然还当着她的面内涵了程双几句。 穆子星记得她那时的心理活动：程双这人真是糟糕透了。 恢復记忆后清楚贺然的为人，也清楚所谓的礼物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穆子星想起前段时间和她的相处, 有种说不出来的噁心感。 程双果然说得没错：等她想起来, 真够她噁心的。 如果说她陷入的怪圈是被贺然带入的，那程双呢？ 穆子星凝眉看向她：「你失忆醒过来，是徐洛一直在照顾你？」 程双显然明白过来穆子星会那样恨她也绝对和贺然脱不开关系, 苦笑着点点头：「是。」 「她怎么说的？」穆子星想知道徐洛如何诋毁她。 「她说我救了你，你却不知道感恩, 甚至连看都不来看我, 很没良心。」程双复述。 穆子星一凝眉：「会这么温和？」该是『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词吧，而且应该还会把她们穆家人全骂进去。 穆子星觉得，穆颂吟和程治礼的事该是徐洛心中的一根刺, 就算刺拔.出.来, 伤口也还在。 程双清咳了咳：「我那个时候误会你了，后来我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救了你。」 她那时候对星星的误解当真不是一般的深。 「正常。」穆子星表示理解。 第一印象很重要就重要在此, 而所谓的第一印象判断起来却很草率。凭细节，或凭感觉。 她脑海中蓦地闪过那场车祸，失去意识前一秒, 是程双紧紧抱住了她。那样紧地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怀里。 她转眸看向身边的人。她素面朝天，眉目如画，却没由来的让她心动。 她起身，曲腿跪在沙发她大腿的两侧，面对面朝她坐着，抓着她的肩膀先吻了吻：「谢谢你救了我。」 程双手稳稳扶着穆子星的后腰，还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正事聊得好好地，怎么就突然开始聊骚了——尽管她本人更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 吻适时而分。 穆子星才要起身就被程双摁住肩膀，她嗓音有些低：「就这么坐着，挺好。」 穆子星浅然一笑：「我又没想走。」 她拨开肩膀上的手：「我就整理下裙子。」 刚才只是随便一坐，裙子略蓬，导致她坐下时，屁.股下面连一星半点裙摆都没坐到，直接赤.裸贴上程双的腿。 第134页 她睡裤并不厚，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裤传到她敏感的裙下区域……再不调整坐姿，真别想谈正事了。 程双的手又摁上来，声音愈发低了：「就这样，挺好的。」 穆子星觑了她一眼，悻了悻鼻，逞能似得挪着屁.股往前坐了坐，火热的摩擦有种小时候坐滑滑梯的感觉。 她难为情地抿唇，消停坐稳，手重新搭上程双肩膀。 她胡闹期间，程双视线一直落在她唇上，眼神倏地一暗，她不由分说先吻过去。 唇齿交缠，这次没再浅尝辄止。 显然程双和穆子星的段数在接吻方式上就能体现出来，穆子星心动喜欢浅吻，而程双喜欢深吻。 直到喘息声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无限拉大，穆子星才因太过羞赧推开了她。 她额头抵在她肩膀处，小口的唿吸着。 程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冷静开始聊正事：「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穆子星睁开眼，才不想承认她早忘了，等想起来才重新坐端正了看她。她眉目飞扬着总结陈词：「所以，不想我们两家交好的人，贺家和徐家嫌疑最大。」 话毕，穆子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这回彻底坐不住，挣扎着就要从她身上起来。 程双彻彻底底清醒了，她手稳住她，忙安抚：「怎么啦？」 穆子星见挣脱不开，索性不闹了，只眉眼依旧愤愤：「你既然一早就知道是那草有问题，为什么还把丝绸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那场新闻发布会，亏她还以为程双是没办法了，还心疼她——真是浪费感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偏袒徐洛！」穆子星小声怨怼着。 过往一幕幕涌上心头，徐洛这人身上明明有许多可疑的地方，可程双愣是视而不见。 若是当初，穆子星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都这时候了，程双要还这样，那她真的…… 「不是偏袒。」 显然程双早有筹谋，这样的问题，她的解释脱口而出：「你想想，如果我一早把草的问题抛出来，不就相当于告诉幕后人我已经找到破绽了吗？」 「而且，从车祸到现在，或者更早……」程双咽下口水：「这一系列的事，显然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 表面上她们只能被蒙在鼓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暗中观察。打草惊蛇的事，目前还不能做。 「你是说，我小姨他们的事……也可能有关？」 程双答得慎重：「我觉得。」 「那贺家呢。」如果幕后人是徐洛，那应该是情感纠葛，可贺家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目前还不能下结论。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还不清楚，而我们也不清楚参与其中的除了贺家和徐家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穆子星点头，如程双所说，这是一个怪圈。这几乎是将整个面料行业的厂商都卷进来的怪圈。 穆子星陷入思考，不知过了多久，她倏地就被人掂了掂。 她跟着动上几动。 坐稳，她睁大眼睛看着程双，表情有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感。 程双好似是想引她注意，就上下有频率地动了动腿，她被迫也跟着动。 这种姿势就有些像某些家长在逗弄腿上坐着的小婴儿，她要还是个孩子没准能觉得好玩，可现在……她快羞死了好不好。 程双却浑然不觉她那行为对她造成了什么心理冲击，问得正经：「之前我听你说贺然要和你哥结婚，什么时候的事。」 穆子星努力压制心底那点微妙的感觉；「就前段时间的事。之前我们还去贺家商量婚事了，那草就是那时候发现的。」 程双迟缓点头：「那对这事，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穆子星想法可大着呢，她怎么可能让贺然和她哥哥结婚。现在关键是该怎么做？ 「贺然为人处事太完美了，我完全找不到她的任何破绽。」穆子星挫败道。 如果不是程双当初和她说过贺然要害她，那她应该也不会注意起贺然，并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得说，贺然所做的完全无可挑剔。 「是个人就有破绽。」程双补充。 穆子星认真看她：「你之前和我说贺然要害我，是什么事。」 提及这事，程双瞬间变了脸色。她摸着她的脸颊，想了会儿，有些感慨道：「贺然有个表弟，他那时候和你同校，看上你了，听说追了你一段时间你没搭理，本来想要通过贺然这儿牵线搭桥，贺然却说你就是这种性格，软的不吃，得强硬着来。」 「意思是……」 「她给了他一包东西，催情的东西。」 程双当时是偶然间听到的，她只是因为穆子星这名字而多听了几耳朵，没想到就听到这种骯脏的事。 虽说她那时对穆子星的印象还停留在想像但她还是做了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她派人去保护穆子星，在那人要出手的时候，提前把他手给折了。这件事没人知道是她做的，而有贼心没贼胆那人也以为是穆家找上门来，再也不敢纠缠穆子星。 穆子星想到那个追她的男人可能是拆穿贺然面目唯一的希望，问她：「谁啊？知道名字吗？」 程双一哂：「追你的人，你问我？」 「追我的人那么多，我哪知道他是谁。」穆子星下意识答。 第135页 程双一偏头，嘴边扬起笑意：「是=想看我吃醋发疯的模样？想看就只管说这些话。」 「这你都要吃醋啊？」穆子星特纯良地眨了眨眼睛：「那你当初乱七八糟听过我那么多事，就没听说我特别受欢迎吗？」 程双一挑眉：「听过。」 听说她从小被人追到大，却依旧没谈一场恋爱，她那时肯定也在意着她。她美得不行。 「那不吃醋？」 「过去还挺吃醋的，现在不吃了。」程双扶着穆子星后腰的一揽，她朝她倾过来。 「现在吃你就好。」 话毕，她低头吃住穆子星的唇。 穆子星还念着没谈完的正事，觉得还不到这时候，微有些抗拒。程双见状，索性直接操控她双手揽住她脖子。 她手在她身上摸索一阵，手势越发急乱，最后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咬着耳朵问她：「拉链在哪？」 后背摸了，腋下摸了，该死的就是没找到拉链口子。 硬剥又剥不掉—— 穆子星倏地就笑了，她咬紧嘴巴就是不告诉她，着手开始解她的睡衣纽扣。 睡衣宽大，纽扣易解，深得她心。她转眼就把程双剥个干净，嘴唇咬上她锁骨的位置，舔舐着。 真是天助她也。 赤.裸的胸前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程双勐地一愣，回过神来。 她今天明明不经意扫过穆子星胸前许多次，还暗自感慨这裙子设计独特，将拉链大咧咧放在胸前面，一拉就下。 眼下这重要时候，她竟然把这事忘了。 真是越急越乱。 程双手指勾上拉链尾端那银质的圆环，往下轻一拉，在穆子星的错愕眼神中，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之没有加更的原因——不如给大家介绍下死肥宅作者的一天吧。 起床，背了会儿单词，然后洗漱吃早饭。 开了瓶气泡酒，一上午看了两部电影，喝了小半瓶酒。 吃午饭。 午饭后看了一个怪异小短篇，悠闲喝了小半杯酒，午睡。 睡了大概一个小时，起床看了两个小时的书，四处摸索了会儿，吃晚饭。 晚饭后看了期综艺，到时间洗澡洗头。 然后码字——到现在。 咳。我明天再来加更。 中秋礼物会有的。我看了下你们的评论，有要开车的，有要加更的，还有要我的——能满足我就通通满足了。【拱手】 第69章 拉链的末端靠近肚脐的位置，程双吻着她, 双手不忘扒着她肩膀处的肩带。 只轻往下一拨拉, 裙身就哗的一声全累在腰际, 她姣好的上半身袒露在空气中, 黑色内衣裹住的雪白白得晃人眼, 空气中瞬间滋生出令她口干舌燥的暧昧因子。程双手兀自往后解她的内衣扣。 眼看要失守，穆子星转变策略，以守为攻。 她双手紧抱着程双, 有意不让她再动作。两人早就坦诚相见, 此时柔软贴着柔软，肌肤相贴处传来阵阵温热，她极力忽略那微妙的热源, 一咬下唇：「当初说好的依我呢。」 程双动作一顿，低头在她的肩窝处吻了吻, 语气低哑：「乖, 等会儿就依你。」 她的吻仿佛带电，麻酥酥的触感由她肩窝处蔓延开来，穆子星承受不来, 一软, 瘫倒在她身上。 程双见状，没再停留。她上下其手, 瞬间将人剥了个干净。 战场不知何时转移到床上，仿佛才大战过几穆子星气喘吁吁, 面若桃花躺在她身下，双眼失焦，瞧着些许迷离。 程双在她额头动情一吻，沉声问：「洗澡吗？」 穆子星凝神看向她，一抿唇，鼓足劲儿挺身翻身而上：「洗什么澡！」 她直视着她眼睛：「现在你该依我了。」 程双一怔，估摸着她那体力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大方的应允了：「也是，答应你的事怎么能食言。」 程双躺平，是由着穆子星为所欲为的态度。 穆子星吻了会儿，期间变换无数姿势始终不得要领，她索性坐起，谁知腿一软，她竟不慎跌坐在程双身上。 气氛凝了两秒，时间仿佛冻住了，穆子星率先回过神来，她假装若无其事，干脆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吻她。 湿热的吻在程双小腹蔓延开来。 给程双的感觉像是正被什么小狗舔着，她努力克制住那从脚底蔓延起的痒意，坐起身寻着她的嘴唇要去吻她。 穆子星理智尚存，忙要占据主动地位，她才有动作，腿又一软，馨香扑了程双满怀。 她这样简直像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投怀送抱的把戏。 穆子星最终恹恹将头趴在程双肩头：「还是去洗澡吧。」 程双轻咳了声，偏头抿开笑意，等那荡漾的心境稍缓了，这才迟迟应声：「好。」 **** 一晚上都睡得很好，但醒来……就不那么好了。 穆子星不可避免想到昨晚她『无能』的样子，顿时又羞又窘，不止脸颊，就连身体也烫得吓人。 丢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她一再当着程双的面放狠话说要睡她，结果昨晚连个屁.股都没摸着就偃旗息鼓。 ——太丢人了。 穆子星默默将被子拉高，遮住她整张脸。她真的就没这么丢人过。 两人挨得很近，程双不可避免碰触到她发热的身体，睡意还朦胧，手已经自发往她额头探。 第136页 摸到柔软的被子，她往下一扯。 这时稍稍清醒了些，她手挨上她额头，掌心有些烫，她哑声问：「又发烧了吗？」难不成昨晚还是太闹了？ 穆子星许是憋在被子里太久，脸颊通红，眼睛水汪汪的。 她侧眸哀怨看了眼她，程双一惊，魂都快没了，她坐起，忙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穆子星抿唇摇摇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程双愣觉得她在逞强，掀开被子就要去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穆子星拉住她，树袋熊似得又将她给抱了回来，她整个人贴在她背后，呢喃：「没有不舒服，你让我抱一会儿。」 程双一愣。 她这模样，她才敢确信她是真的要和她在一起了。 虽说两人之前闹别扭的时候也睡过很多次，但哪一次都没像昨晚那样美好。尤其是事后，穆子星哪会像现在这样依赖她。 她在努力往过去靠拢，程双因这一发现而欢喜。 她当即想转过身去吻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被穆子星制止：「你别动，我抱一会儿。」 她嗓音带着初醒时的低哑，因她嗓音软中带糯，意外的中和了这沙哑，听来极依赖她，像是非她不可那般撒娇。 程双心软得一塌煳涂，当真不再动了。 穆子星抱了会儿，沮丧的心情缓解不少，她仰着头问她：「几点了？」 程双探长手去取床头柜的手机，因她昨晚就关机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时间。开机等了会儿，程双答：「快八点了。」 话落，手机就在程双响了起来。 昨晚已经听过这铃声许多遍，这坏过她太多好事的铃声，程双听一次烦一次。穆子星自发要松开她，程双耐着性子接电话的同时不忘扣住穆子星的手继续环在她腰间。 「什么事。」她问。 黎秋一听程双那声音就知道坏了，她可能坏了程总的好事。 可这怪不得她啊，身为助理，她有义务提醒程双早上还有个会。 恶人只能由她来当，黎秋硬着头皮道：「程总，九点半有需要您主持的会议。」也就是程双不能缺席。 「我知道，我会准时到。」 「好的。」黎秋应完，安静等程双挂了电话。 穆子星拿手指戳戳程双：「哎呀，我们的程总要去开会啦。」 程双好笑似的转过身环住她，眼睛盯着她，语气危险：「我们？」 「你还想和谁共享我不成？」 穆子星瘪瘪嘴：「本来就是啊，程又又是我一个人的，程总可不是。」 程双一挑眉，她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不过她还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管，说错话了，要罚。」 她倾身要把刚才没吻到的吻给补齐，穆子星由着她吻了会儿，她阖着双眼，一脸乖巧地承接她的吻。 程双偶然一瞥，舔着唇忙撤离了她。 「星星，你这样不行。」程双理智尚存道。 穆子星很懵：「怎么不行。」 「等会儿要开会，你再不推开我，我们就别想下床了。」程双敏锐察觉到危险。这时候，她真情愿穆子星推开她。 穆子星嗤了声，自己定力不强还要怪在她身上。她不管不顾：「哼，有本事你就来啊。」 「没本事。」程双轻啄了下她嘴唇，掀被下床，逃也似的进了浴室。 穆子星还赖在床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睡一会，又被她拉起来：「我没车，你要负责送我去公司。所以，你得起床。」 穆子星觉得好笑，她又有助理又有司机，轮得到她送？ 她认真看向她，本想挣扎，最终被她的眼神打败。该想到的，她要是敢搬出助理和司机，程双肯定还能搬出各种藉口来搪塞她。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起床了。 程双似乎知道时间紧张，难得没在洗漱的时候缠着她，她一早收拾好，在客厅等她。 穆子星要进卧室换衣服，临进门前交给她一任务：「你找下我手机在哪，等会儿拿上手机直接走。」 穆子星记得她把手机丢沙发上了，可昨晚就是从沙发上开始胡闹的，手机还在不在那儿，她也摸不准。 门关上，程双开始找手机。 找了一圈没找见，她索性给穆子星拨了个电话。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室内响起，程双循着声音，来到了沙发底下。 她挪开沙发，亮着屏的手机还在倔强响铃，她抿唇捡起，昨晚的一幕幕又涌上心头。 她昨晚好像确实听到了什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又好像踢到了什么，不过那时她哪顾得上这些，直接一併给忽略了。 抽了张纸，程双正想挂电话擦擦手机，又瞥见穆子星给她的备註。 ——老闆。 她一凝眉。 星星会把这当成她的备註应该是很喜欢这名字才是，是什么情趣吗，可她好像一次老闆都没叫过她。相反，喊得最多的反而是程总。 穆子星一出来就叫程双盯着她手机发呆，她走近前，「走啊。」 程双扬着还亮的屏幕看她：「老闆？」 穆子星一噎：「你不是早知道？」 她一把抢过手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走啦。」 程双当然记得，当初她问穆子星的时候，穆子星还呛了几声，才勉为其难答称她为『老闆』是因为她有钱。 第137页 程双当时就有点不信了，如今一看—— 程双揽上穆子星的肩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贴着她的耳朵道：「大家的程总，你一个人的程老闆？」 「……」程双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就算她想这么认为，也该看看时间线的吧。她那个时候可能会有这种吃醋的小心思？ 穆子星余光瞧见她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愣是没捨得拆穿她。由她去吧，她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下到停车场，穆子星开车送程双去新礼制料。 程双难得没在开车这件事上纠结，穆星边开车边逗她：「之前我们去骊山那次，你不是还说不习惯坐别人的车吗？」还让她坐副座，说是不想被人当成司机。 当初怎么都不愿承认的话，如今脱口就能出了：「可能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 程双想了想又答：「不对，可能更早。」 「我们第一次在翠湖苑讨论可疑名单的时候，你接了个李一鸣的电话，其实那时我就有点吃味来着。」 越讲越离谱，穆子星好笑看她：「你就扯吧。」 「我哪扯了？是真的，不然我干嘛突然沖你生气？我那就是在吃醋啊。」 「那你喜欢我还对我那么恶劣？」 程双一噎：「我那不是矛盾嘛，你看我本来应该讨厌你，你又拿那么些照片告诉我我们在一起过，我就算在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行吧。」穆子星由着她瞎扯，反正她不信程双那么早就喜欢她。 程双眼睛瞥瞥她，跃跃欲试着问：「那你呢。失忆这段期间，有喜欢上我吗？」 穆子星被问得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之前能够笃定说出不喜欢的答案，如今却迟疑了。仔细想想，她当真对程双没一点感觉吗？如果没有，那她对程双那些在意是什么？ 穆子星还没答，程双先抢断她的话：「不用回答，不用回答了。」她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下这情况，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穆子星恍若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小声：「可能有的吧。」虽然她也不清楚。 程双脑袋轰的一声，她看向她，确信她没有听错。 不敢再问。 她清楚得很，穆子星能说出这种答案已经实属不易。她小心翼翼怀揣着这份悸动的心情，克制又克制。 很快到新礼制料停车场，穆子星等着她下车，却被程双拉住手腕：「和我一起上去。」 「你去开会我去干嘛？」 「你等会儿有事吗？」程双问得直接。 「当然。」她打算去找私人教练了，是时候将提高体力这种事提上日程。 「那我开完会陪你去。」程双答得自然。 好像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穆子星想了想，也答应了：「行吧。」 新礼制料有专门通往程双办公室的电梯，穆子星一路跟在程双身边进她办公室，除了被她助理黎秋看到，没谁知道了。 时间很紧张，程双一到办公室就开始阅览会议材料，穆子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手机在网上搜索晋城有口碑的私人教练。 突然，门打开，是黎秋送来了早餐。 她将早餐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搁完就出去了，穆子星瞥了眼程双，她还在看材料。 小笼包腾腾往外冒着热气，穆子星正犹豫要不要端过去餵程双，盯着发呆。 这场面被程双一抬头瞧见，她笑了：「吃啊，看能看饱吗？」 穆子星被她说得有些羞赧：「你不吃？」 程双本想说『不吃』，可又一想这话可能会给穆子星压力，她答：「我等下吃。」 话毕，穆子星端着小笼包过来了，被程双一看，她有些想脸红：「你看吧，我看着你吃完再走。」 说着，她夹了个递到她嘴边。 连『餵』字都说不出口，她怎么能害羞成这样，还如此让她心动。程双边咬边思考这个问题。 程双当然没敢揶揄，别看穆子星能把『睡来睡去』这种字眼挂在嘴边，实际她不知道多会害羞。 她要是敢说，她这辈子都别想星星餵她了。 穆子星沉默着餵完，走开，坐在沙发上边吃东西边找私教。 很快，程双去开会了。 会议室只剩下穆子星一个人，尽管程双在离开前说过她在这儿想怎样就怎样，可穆子星还真没乱摸乱碰的想法。 她找到几个还算靠谱的私教，一一打过电话去询问，综合考量各种条件，最终决定等会儿去和私教见面聊聊。 电话才打完，门从外推开。 穆子星以为程双回来了，眼睛望过去，然后愣住。 是程维新。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不知是不是他常板着脸的缘故，他皱纹很少，叫人看不出岁数。 不过他看起来很严肃，尤其是和她爸爸相比。 穆子星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她手里握着手机，迟疑着喊人：「程叔叔好。」 程维新一眼就看见她了，他定了定：「穆子星是吧？」 许是他声音一贯威严，他一说话穆子星就能听出来他的不喜。 穆子星好歹也算是与各种人打过交道，可面对程维新这样的人，她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她想讨好他，过去和程双在一起时她就想了，可她也清楚知道程维新不喜欢她。他讨厌她们穆家人。 第138页 「是，我是穆子星。」她双手扣着，有些拘谨答。 程维新轻易联想到这几天程双闹出来的新闻，他将求婚对象和面前这人联繫起来：「昨天是你和双双在一起？」 穆子星想了想答：「不，不是我。」 「嗯？」他颇有威严疑了声，满是不容置疑的意思。 穆子星更怂了：「我刚来的，我找她有事，听她助理说她去开会了。」 「哦。」程维新点头，朝她走过来。 他一眼瞥见茶几上未吃完的早餐，穆子星忙解释：「我来这儿的时候就有了。」 穆子星一想又觉不妥，着手开始收拾茶几。 她先将袋子打好结，再将所有小包装通通丢进那个大纸袋里，准备一会儿扔出去。 「我很可怕吗？」程维新突然问了声。 穆子星一愣，抽了张纸巾擦手：「不会。」 也是，她没事何必在程维新面前献殷勤。依着两家的关系，她是没必要在程维新面前做这些的。 穆子星索性坐下了。 诺大的办公室静得吓人，程维新语气缓和了些，他打破这沉默：「听说星空每年的限量服饰都是你设计的？」 「嗯。」穆子星态度谦和，不卑不亢。 「很厉害，我听说限量服饰一经出售就能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并且，售空时间每年都在刷新记录。」抢星空限量几乎快成了穆子星生日那天的庆典活动。 「很少有人能如此准确抓住消费者的需求，这很不简单。」程维新看向她。 穆子星不敢认为他这是在夸她，迟疑着答：「大多数人还是冲着星空这品牌去的，我那设计占的天时地利条件比较多。相比而言，我反倒觉得是程双更厉害，她能把这次的丝绸问题处理得这么漂亮，很不容易。」 穆子星觉得父母应该都喜欢子女被夸吧。 程维新意味深长朝她笑了笑，穆子星抿住唇，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了。 她真的琢磨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这时程双回来了。 穆子星才松口气，就见程维新朝程双走去。她一愣，忙站起身。 程维新明显朝程双说了，程双下意识朝她看过来，眼神她也看不太懂。 紧接着两个人都走过来，穆子星在原地踟蹰，想了想冲程双道：「既然程总时间不太方便的话……」 「星星？」程双一句话打断她。 穆子星瞪大眼，极力想传递装不熟的信息，程维新还在旁边呢！ 「这我爸，打过招唿了？」她兀自上前握住她的手，穆子星挣脱不开，羞愧低下头。 她刚才可当着程维新的面撇清了她和程双的关系，如今手都牵上了，这算什么。 完了，她形象肯定更差了。 程双朝程维新使了眼色，程维新轻咳了咳，道：「不然你们聊，我先出去？」 穆子星忙抬起头：「不用不用。」 她看向程双：「程叔叔找你有事，我还是先走了。」 程双掐了掐她脸颊，「是我找我爸有事，你预备走哪去。」 穆子星被她领着在沙发上坐着，另一边坐着程维新，程双直截了当开口：「我打算终止和贺家的生意往来。」 「丝和绢丝生意？」程维新问。 穆子星依稀有点印象。 当初程双要把贺家加入怀疑名单时，她意外得知贺家和程双有丝绸生意往来。贺家从程家低价进口丝绸断丝，再纺成丝和绢丝以相对高价卖到她们家。 「对。」 程维新对这事完全没意见：「丝绸这边的事，你做主就好。」 「还有一件事。」程双看向程维新，「外公他们，知不知道丝绸配方的秘密？」 「怎么了？」 「这么问吧。」程双换了种说法：「这件事妈妈知道吗？」 「知道。」 「也就是说，外公他们可能知道？」 「你妈知道这事有多重要，她不会把这事和别人提。」程维新面露严肃之意，穆子星见他这样，才知道前面他对她竟可以称得上是温和。 「好。」程双点头。 程维新看她，又看了眼穆子星，面色缓和了些：「我先走了。」 走到一半，他又停下来：「你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个饭？」 穆子星觉得，这个她，可能是指她。 她一愣，听程双答：「再等等吧，等我解决完目前这些事。」 「嗯。」程维新答完就走了。 穆子星还懵着，手突然被程双握住：「刚才吓着了？」 「嗯？」 「刚我爸和我说，他好像把你吓着了，让我哄哄你。」 程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首先，她觉得她家星星不可能会被吓着，其次，为什么看起来明明是她爸更害怕一点，像是生怕吓坏了穆子星。 穆子星眨眨眼，想到程维新在程双一来就急忙走上前的画面。是觉得她吓到了？ 穆子星反应过来：「你爸知道我们的关系？」她以为不知道才那么说的！ 「早知道了。」程双看她，「还记得上回带你去见的宋叔叔吗？宋叔叔和他说的。」 宋一清医生？ 穆子星点头。她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程维新接受她了？ 「你爸怎么可能会接受我啊？」 第139页 「怎么不可能，你这么好。」程双理所当然道：「他当初就和我说了，他对我对象只有一个条件。」 穆子星认真看她，程双答：「对我好就行了。」 「你对我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穆子星想说她好像没那么好，程双摸着她的手感慨：「这么和你说的，你知道新城大厦顶楼那个地方，是谁和我推荐的吗？」 她迟疑又迟疑：「……你爸？」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合一。 我想作者今天这么可爱，应该可以收穫很多留言吧。【期待】(/w＼) 第70章 穆子星愣了会儿，还是不信：「怎么会。」 程维新给程双推荐向她求婚的场所？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诡异到不行了。 程双好笑看她：「怎么不会。」 「你爸应该很讨厌我们家吧？」穆子星迟疑道。 正因为讨厌, 当初两人在一起才需要那样藏着掖着, 就连促成两家合作也需花好大一番气力。 程双反问：「那穆叔叔穆阿姨很讨厌我吗？」 穆子星抿着唇没答。过去当然是, 现在……好像不是了。虽没明确谈过这方面的事, 但从他们对程双的态度能看出来, 他们不反对了。 程双知道这是她家星星努力争取来的结果，被满足充盈得饱满，她手缓缓爬上她的肩膀, 感慨：「陆陆续续发生了这么多事, 已经不是用巧合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的程度了，我们觉得有问题的巧合，我爸应该也会有这种觉得。」 程双揽住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我把事情和他提了下，还说他要是再和穆家作对, 那可真就中了幕后人的计。」 只要这样就能从讨厌变成欣然接受？ 穆子星唇微张, 侧过头问她：「所以，你的接受适应能力是遗传你爸的吗？」都这么快。 程双无奈笑了，垂眸, 凝睇她发亮的双眸：「当然,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且，只喜欢你。」 她语气突然就真挚起来, 穆子星摸了摸脖子，迟疑着挪开视线，有些不知所措。 她眼神灼热, 直盯得她脸颊发烫，穆子星轻咳了声，试图转移话题：「那我刚才听你说要终止和贺家的生意，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合同到期了。」程双答得恣意：「而且，贺家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我看不惯。」 从她们家进口丝绸断丝加工，制成绢丝卖到穆子星她们家，这期间不仅没任何来自货源和客源的压力，还能作为中间商攫取大量的利益。 这根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凭什么便宜贺家。 程双本就因贺然对贺家颇有不满，先前因为合同期限才搁置了这事，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得把握住。 程双都看不惯，穆子星肯定就更看不惯了。 她舔着唇试探问：「如果我们家也终止和贺家的生意呢，会怎么样？」 供应商和客户两条线都断了，那贺家这个中间商就算有万种本领也无计可施了吧。 「这样自然最好。」 程双看她，实在没忍住掐了掐她脸颊的软肉：「可你忘了？你们两家目前还是亲家关系，这么做不合适。」 穆子星最烦的就是这件事，哀怨了声：「就不能想个办法解除婚约吗？我一想到贺然要和我哥结婚，我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告诉我爸妈她的真面目。」 「不然去找她那表弟吧。」穆子星鼓了鼓嘴，有赌一口气的成分在：「我去说服他，只要他愿意站出来作证。」 越讲越离谱了，程双面上难掩厉色：「你说服？你打算怎么说服？」一个追求过她的男人，没准现在还死心不改，她竟然还想去接触？ 穆子星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儿，一下倒在她怀里，先蹭了蹭，紧接着仰头，由下及上睨着她，声音放软：「那你说怎么办嘛。」 她长发如锦缎一般在她身上铺开，程双哪还有气，她手指顺着她长发，有意安抚：「别急，很快了。」 穆子星讶异得从她身上起来：「怎么说。」 鼻翼间飘散起她髮丝的淡淡清香，是她早晨在枕头边嗅过的味道，念头歪了几瞬，对上她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程双不紧不慢答：「虽然贺然完美无瑕，但贺家的漏洞可不少。」 「贺家？」穆子星重复这两个字。 「别的先不说，就说贺家与你们家的合作。你知道贺家不止一次以次充好卖东西给你们家吗？」 丝绸分上中下等，丝绸断丝自然也分优和劣。 劣质丝绸断丝制成的绢丝却装成上等货卖给穆子星她们家，这种勾当贺家背地里可没少干。 这事穆子星不知道，她先缓了缓，等那股劲儿过去才道：「怎么回事。」 「这事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是你们公司的採购部经理找上我了。」 程双凝眉，尽量不带个人情绪阐述：「最近我们家丝绸的质量问题不是闹得很大吗，他就以为贺家制好的绢丝经常断是我这儿的问题，可我问他这断丝问题什么时候发现，他说很早就发现了。」 程双这儿的丝绸是最近才出现的质量问题，很显然，不是。 穆子星觉得费解：「那他为什么不提？」 程双瞥了眼她，沉默不语，答案却不言而喻。 第140页 是那经理看贺家和穆家的亲家关系没敢说吧。 或许领导就是心甘情愿从贺家进口有问题的丝绸呢，质量有问题这件事所有人有目共睹，却没一个人敢当面提，他可不当这炮灰。 穆子星紧拧着眉，程双见状，立马凑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亲：「所以不用担心，贺家早晚会毁在他自己手上。」 被亲得猝不及防。 怒气消散成热气使脸颊又升温，穆子星没忍住，捂着脸小声抗议了句：「以后我们讲正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程双一怔：「我很正经。」 「……」有随随便便就亲人的正经吗？ 「那难不成你开会的时候会随便亲你的下属不成？」穆子星反驳。 「不会。」程双先否认了，紧接着答：「因为我开会的时候不正经……」 她故意话只说一半，吊着她，穆子星忍了会儿没忍住，侧眸去听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 「我开会基本都在想你。」所以不正经。 「……」 穆子星生硬转了话题：「那我们什么时候曝光这件事？」她迫不及待想要看贺家惨败了。 「我都听你的。」 程双下意识又想握她的手，想了想，还是攥着拳头忍住，她道：「我原本就想贺家这件事由着你想法来，可你和我一说贺家也有那草，我突然不想那么早把贺家推出去。」 穆子星想到那草，又想到这被大雾掩埋的全局，道：「所以终止贺家的生意，算是鱼饵吗？」 ——牵一髮而动全身。 程双粲然一笑：「也不算。只是这池水的表面太清澈了，时间长了总惹人怀疑，倒不如拿棍子去搅一搅浑水，说不定还能搅出什么大鱼小虾米来。」 她全局在握的表情让人很是心动，穆子星不敢再看，双手撑在膝盖上，认真道：「你说得我好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你说生意一断，贺家可能会怎样？」穆子星偏头看她。 「你们家和贺家的订单都挺大的，突然没了断丝供应，为了交你们家的货，贺家肯定满世界找供应商。我却敢笃定他短时间内凑不齐这么多……事情最后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交不成货付违约金，要么就只能高价从别处买丝绸断丝。」 穆子星突然一愣：「那他到时候不会缠我们家吧？」比如来卖惨之类。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贺家总不会这么轻易接受折损。 贺轩志既然能在这波涛汹涌的商场上存活这么多年，就註定他在海浪到来时不会坐等着挨打。 海浪到来之际，他顺手就能攀趴上的浮块，就是她们家。 「他不敢缠的。」程双话说得笃定：「我听丁晗说，你哥已经去找过她爸了，具体谈的就是丁家与贺家交叉的那部分生意。」 「他要是敢缠，那怕是不想做亲家……」程双说到一半瞥着穆子星的眼色，及时改口：「反正也做不成。」 穆子星满意点头：「那我刚才还听你说配方的事，怎么回事。」 「猜测。」程双试图把这猜测说给她听：「你觉得这传说中的独家配方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吗？」 「不存在的那个？」穆子星掩着唇小声问她。 她整个人靠在她怀里，掩着手小心警惕沖她讲话的模样可爱到不行。程双嘴角不自觉抿开笑意，她点头，刻意掩手学她的小声：「是啊。」 「……」 赤裸裸的取笑，穆子星斜睨了她一眼，兀自答：「没什么吸引力。」 「啊，好。」程双全盘照收。 穆子星咽了口水，不想左右程双的判断，迟疑着补充：「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真相了。其实我不知道的时候，我还挺好奇的。」 程双觉得她简直可爱坏了。 她皮肤很白，两颊又总是染着薄红，白里透着粉，越瞧越像水润饱满的水蜜桃，程双凑上前咬了一口。 等她松口，穆子星摸着脸上那牙印，捂着脸连连后退。她一脸羞愤！ 她竟然咬人？ 昨天晚上被她咬来咬去就算了，大白天的竟然还要咬？ 穆子星的眼神像极了孤立无援的小可怜。 程双以咳嗽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试图挽回形象：「你刚才在停车场说等下要去做什么来着？我陪你去吧。」 穆子星捂着脸摇头；「不用了。」 她索性就承着程双这句话站起身：「你工作吧，我先走了。」 这么下去真的不行。 穆子星想着，程双之所以能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在床上……比较厉害。 床上被压，处处被压。 她心道：私教是非请不可了—— 她还没迈开几步又被程双拉住，她声音瞬间软得像个小可怜：「今天本来就没什么事，如果不是有早会，本来是能陪你一起睡觉的。」 她真是能屈能伸。 「没事，反正我也不太想睡。」穆子星迟疑着答。 「可你早上明明在赖床……是昨晚太累了吗？」程双说着又兀自紧张起来：「你早上好像有点发烧，现在呢。」 她手眼看着就要探过来，穆子星满脑子却是这样一句话：看吧，她几句话都不离睡觉了。 没来得及躲开，她手恰好贴在她额头上，程双感受了会儿，答：「还好，不热。」 第141页 穆子星将程双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转过身去看她，真挚又诚恳道：「我本来就没发烧。」 程双『嗯』了一声。 「早上在被子里蒙了会儿，摸着热正常，因为我太羞愧了……」穆子星在她惊喜的眼神里默默解释：「不是昨晚做得好尽兴的那种羞愧。」 她眼神太具干扰性，穆子星索性垂着头不再看她：「就我好像……不太行，体力有点跟不上。」没忍住又脸红了。 她吞吞吐吐讲完的话几乎要不成语句，程双却瞬间明白她在讲什么。 她眨了眨眼，有些想笑。虽然不明白她现在为什么单单对这事这么执着，但是……昨晚没力气那不是因为已经大战过几回了吗。 她猜到她没力气才乖巧躺平的啊—— 「我是去找私教。」穆子星思衬许久抬头，郑重其事道：「所以，你别跟来。」不然她会不好意思。 「私教？」程双讶了声。 她脑海中瞬间飘过穆子星和另一个人各种身体接触的画面，光想想就不舒服，无论那人是男是女。 她义正言辞，话里绝对没得商量：「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程双说完才觉态度太强硬了，她似笑非笑道：「你找什么私教啊，找我不就行了？」 穆子星瘪瘪嘴，听她讲明的道理一套又一套：「这种事本来就是实践出真知，你找私教能学什么，还不如我们在床上自己琢磨。」 很狂，她语气超狂。 偏她越这样，穆子星就越想上。 穆子星微笑着妥协：「说的也是，那我就不找私教了。」 「先走了，你工作吧。」穆子星丢下这句话。 **** 又过了几天。 程双手机上突然收到这么一条简讯。 穆子星：「来翠湖苑，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她立即把电话打过去，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程双心生疑惑，架不住担忧，她拿起手机往翠湖苑赶。 这几天两人虽然没见面，可电话打得很勤，蜜里调油说不上，但浓情蜜意怎么都有了。 没争执，也没吵架。突然收到这样一条消息，是怎么了。 程双想了一路。 车开得很快，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愣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走进电梯，略一思索，程双摁了7层。 电梯徐徐上升，程双越发惴惴不安。 这种时候她才认识到她是消极主义，穆子星那条简讯，她完全不能往积极的方面去想。 反而，一遍又一遍想的是：她可能要分手。 尽管，她死也不会同意。 电梯打开，程双往前走了两步，摁响门铃。 上回在这地方摁门铃还是去松市之前，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上前吻住了她。 今天，还能这样吗？ 程双怔忪之际，门咔哒一声开了。却只是锁开，门并没被拉开。 程双疑了声，警惕拿手指缓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样的场景实在诡异得很，那条简讯的风格又不是她和星星现今这关系会发的。 程双脑中瞬间闪过那种门后藏人手上拿刀随时准备杀人灭口的场景，后背一凉，她更警惕了些。 几步路，再慢，还是从门后走到门前了。 没来得及看清，一道黑影朝她沖了过来，她一激灵，刚要后退着离开，踉跄的身体却被嘭的一声推到门上。 她唿了声，唇被咬住。 耳边安静下来。 鼻翼间浮散起熟悉的气息，她错愕又错愕，睁开眼努力把面前这个不管不顾一心只想湿吻的女人和穆子星联繫上。 她在彼此缠绵的唿吸中艰难出声：「星，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你完蛋了。 第71章 厚实的木门外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程双放下手机, 抬头, 黎秋已经在敲门后走了进来。 「程总, 众诚公司的负责人在会议室等你。」 程双一怔：「贺家的人？」 黎秋点头。 程双暗道：来得可真够快的, 这消息才放出去了人就已经上门了。 她当即站起身, 久坐的腿脚泛着酸，腿根儿传来阵阵麻意。程双略尴尬的一扶桌沿，等那虚浮劲儿过去了, 这才淡定迈开步伐朝门外走。 黎秋紧跟在后。 程双走在前, 黎秋走在她左后侧大概不到半米的距离，听程双不时回头问她会议室的具体情况，她一一作了解答。 某几瞬, 她突然就快走到程双身侧和她平齐。 黎秋一愣，悄无声息的放慢了脚步, 又恢復斜后侧不到半米的规矩距离。 等她将会议室的情况描述清, 程双终于不再问话。 她恪守着那距离，努力保持在半米的范围之内，分神想着：今天程总是不是走得慢了些？ 身为私助, 她自然是什么都该注意到, 哪怕是走路速度，她也该尽力配合程总, 并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怎么走能正好走在半米之内』，光是这一件事，她在成为程双助理那刻起就刻意练习了好久。 一直以来, 她走在程双身边就没有出过错，甚至，这走路速度已经成为她的习惯。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她都是这样走。 所以，刚才屡屡出错就显得很诡异—— 第142页 黎秋能肯定她还是照平时那样走，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程总走慢了。 她看向她。 浅灰格纹的小西装，黑色通勤裤，脚上的高跟鞋顶多五厘米。会存在鞋子打脚的缘故吗？ 这一观察，黎秋还发现程双的走路姿势似乎有些怪。若是粗粗一览，那看起来肯定就和平时无恙。得她这样仔细观察，才能看出细微的差别。 ——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怪。 黎秋抿唇，默默将买高跟鞋后跟贴列入今日事程。身为称职的助理，随时随地观察入微也是她的工作职责。 很快到了会议室。 程双停住，黎秋走上前推开门，程双抬脚走了进去。 一瞬间，程双气场又变了。 黎秋转身关上门的时候默默感慨，是的，工作时候的程总又回来了。高跟鞋磨脚什么的问题根本不是事儿。 会议室摆着长桌，众诚公司的几个人坐成一排，面前摆着几台电脑，皆是一脸严肃。 程双走过去，径直曲指敲了敲桌面，几人循声看来，程双本想站着说话，细一想，还是坐下了。 即使视线平齐也丝毫不折损她的气势，她双手环胸，姿势傲慢：「不请自来？众诚公司的人都这么自信的吗？」 「程总，关于合作的事，我认为我们需要再谈谈。」有一位身穿西装的男负责人沉不住气。 程双一凝眉，正要问责，他身边妥帖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女士扯了扯他胳膊，转头向她致歉：「程总，这次不请自来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但关于两家公司合作的事，确实值得再商量。」 她是公关部的，眼下这情况，他们本就是上门来求人，姿态自然得放低点。 况且，不请自来也是事实，是他们不对在先。 别说程双这态度如何傲慢冷酷，程双就是闭门不见，或者干脆让人把他们轰出去，他们都没人敢说一句不对。 「你继续。」程双一抬下巴。 公关部负责人正要开口，会议桌上响起一阵电话铃声，会议室内的气氛明显降下来，程双一嗤，转脸就要走。 那人因这变数还慌乱着，一看来电人又镇定了，忙叫住她：「程总留步，我们贺总马上就到。」 程双挑眉：「贺轩志？」 「是。」 「那就等等吧。」程双又坐下，扯开唇笑了下：「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你们贺总。」 几人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皆是一脸的憨笑。 只能暗自在心底吐槽：谁他妈瞎传程双年纪轻好唬弄，这他妈根本就不好对付好不好！ 那人小心翼翼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冲程双道：「程总稍等，五分钟就到。」 程双漫不经心点头。 ——又是叮咚一声。 会议室瞬间更安静了，几个人纷纷慌张检查手机，还暗骂到底是哪个猪队友又没关静音。等几人都检查完，抬头发现是程双在摆弄手机，长舒口气。 是她就没事。 消息是穆子星发来的。 「【图片】」 「刚醒。你去公司了吗？」 图片是她的自拍照。 程双点开，剎那间穆子星盈满她整张屏幕。 她小脸素静，长发凌乱铺在枕头上，照片明显是她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拍的，纤瘦的锁骨线条和肩颈线条被勾勒得尤其清晰。她身上还穿着那条黑色的细肩带睡裙，胸前几抹红痕在她眼前盛开，犹如白雪中的红梅。 程双脑中不可避免想到昨天。 那道冲过来的黑影，自然是穆子星没错。 她咬着她的唇，手指极有章法的解着她的扣子一路往下，等褪下的衬衫在她手中一扬，程双才回过神来预备制止她。 她抓着她手臂，轻喊：「星星。」 穆子星抬头，似呢喃般问：「怎么？」 程双垂眸，试图讲道理，却又不经意间窥见她的全貌。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 她竟然——在勾引她。 程双敢肯定她没有猜错，这怎么可能猜错。 她的星星穿着一条黑色细肩带的薄裙。它是那么薄，上面短，下面也短。几乎是她一视线一落，就能轻易瞥见美好风光的程度。 她肤白赛雪，偏偏嘴唇红得耀眼，唇红齿白，眸若点膝。尤其，她还扬开唇沖她笑：「你不高兴我这样吗？」 她怎么会不高兴，怎么可能会不高兴。程双摇头。 穆子星一挑眉：「那，去床上？」 她只用食指勾起她食指，连力都没使，程双很轻易就跟在她后头。 这画面，她眉目如画像个妖精，而她像是正经却又极不正经的读书人。 程双觉得她可能是疯了，明明是简单的勾手指动作，她满脑子都觉得这画面好色.情。 她简直承受不住，心砰砰直跳。 嘭嘭。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程双抬头看向门外，众诚公司的人已经将贺轩志迎了进来。 程双手指停在屏幕上，在回消息和打招唿间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抬起了头：「贺总来了？」 贺轩志态度明显没他手底下那几个人那么客气，他径直拉开程双对面那张凳子坐下，张口就问责：「几年的合作关系说断就断，程总好歹也给个说法吧？」 他这种态度或许能唬住手底下的人，程双却不紧不慢敲起了手机，只状似不经意在回他：「贺总需要什么说法？」 第143页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程双从手机后抬头：「我给你就是了。」 贺轩志脸色骤变，众诚手底下的人纷纷垂着头，不敢抬头看老总吃瘪的模样，生怕被秋后算帐。 要知道这场面可数公司一级机密，知道了不会要被辞退吧？ 「原因呢。」 手机又是叮咚一声，程双挑眉，语气轻松回他：「我们家丝绸最近质量太差了，我怕影响客户成品的质量，只得忍痛把合同给终止了。」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公司好吗？」程双笑了笑，低头回起穆子星的消息。 贺轩志会信就有鬼了，他道：「会不会影响我们自有判断，程总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合同终止是不是不太好？」 「注意措辞，是合同到期，自然终止，我没有与你们续约的想法。」程双重述这话。 贺轩志那话说得好像是她蛮不讲理一般。 「况且，星空的採购部经理都亲自找上门来投诉是我们卖质量有问题的断丝给你们加工了，这种事我们怎么还敢做？新礼制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程双末了眼神真挚特看他，补充：「所以，我真是为了你们好。」 这事儿里面的弯弯绕绕没人比贺轩志更清楚，他心知理亏，低头咳了几声，道：「合同当初是我和你爸签的，如果要终止，也让你爸来和我谈。」 这是说她没资格咯？ 程双粲然笑了，故作疑惑了声：「可能贺叔叔真的是太忙了，连时事新闻都顾不上看了，丝绸这块生意我们家是谁在负责您是不知道吗？」 「不过，这也没关系。如果您觉得我没资格和您谈的话，您大可以去找我爸商量这件事。」 程双撑着桌沿起身：「我不太舒服，就不送客了。」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只除了程双不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叮咚叮咚叮咚个不停。 直到程双走远，这声音才算彻底消停了。 程双走在狭长的走廊，低头看着手机。 「突然觉得还是我这无业游民的日子过得舒服，不用上班也能拿工资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就是可怜了我们程总，明明被睡了还得早起工作。」 「放心，你的大总攻等下会来看你的。」 程双视线落在最后一行，指尖轻点几下，回过去一个字。 「好。」 穆子星昨天真是铁了心要上她的。 程双本以为昨天会走正常流程，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将她压在身下，她裤子就已经被星星扒了下来。 她一愣，紧接着是星星温柔在她耳边说：「乖。」 程双当时觉得有些怪，但又没觉得哪里特别怪。毕竟她家星星难得在这种事情上主动，她自然得配合。 于是程双配合的由着她胡闹。 场面逐渐一发不可收拾是在穆子星贴耳说她会让她舒服的时候。 程双当时还沉浸在『今天的星星格外温柔』的余韵中，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她说了这么一句。 程双自然懂她什么意思，她心理微妙的挣扎着，她的星星伏在她身上，边吻边哄她：「这样我们都会很舒服的。」 她的哄劝声简直像一团绵柔的棉花糖，堵在她的脑袋里，她彻底无法思考。不知怎么，两人就纠缠起来。 她疯，她更疯。 本该是忘情的时候，星星却突然离开了会儿，程双撑着手臂坐起来看她，她一扬手里的东西：「放心，我还买了一些小玩具哦。」 「程总。」 程双思绪被及时拉回，她转头看向黎秋，不自在的咳了声，偏过头去。她应该没有脸红吧。 「这是后跟贴。」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程双一拧眉：「什么。」 黎秋敏锐觉察程双走路可能不是因为磨脚，不然她一拿出这东西她就该会意了，她立马识趣转开话题：「我看穆小姐经常穿各种新款高跟鞋，最好备着点这个，以防新鞋磨脚。」 穆子星永远是最合适的理由，这句话这次又应验了。 程双一扬，「谢了。」 黎秋看着程双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又暗自感慨：既然不是因为新鞋磨脚，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问题的答案在中午时分得到了解答。 那时恰好是饭点，黎秋记得程双上午的时候并没说她有饭局之类，正着手准备给程双点外卖，穆子星走了过来。 她手里拎着饭盒，礼貌来到她面前，笑容灿烂：「程双在里面吗？」 「是的。」 「好。」穆子星眯着眼点头，才要转过身，又回过头去问：「她今天上午累不累啊？」 黎秋被问得有些懵，答得迟缓了些：「还，还好。」 「那就好。」 眼看着穆子星进门，黎秋这才抓了抓脑袋，更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是不是穆小姐妆的缘故，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高贵冷艷。即使她是猫相肉脸，脸上那自信的张扬依旧不可小觑。 和程总有得一拼——她冒出这念头。 程双一看穆子星来了就朝她走去，穆子星沖她笑：「我的又又饿了吗？」 程双一愣，又听她道：「快过来吃我给你准备的爱心午餐，补充点能量。」 程双侧头看向她，她家星星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两人落座，程双要打开饭盒，被穆子星拦住：「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我的又又动手呢。」 第144页 穆子星抢过这活儿，着手将饭盒一一打开，摆在她面前，还贴心的将筷子递给她，「吃吧。」 程双迟缓接过，看着这异常丰盛的午餐，她脑中莫名飘过穆子星发过的那消息。 她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只是——她有同意让她做大总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在别人那儿尝了一口火鸡面，然后我直接辣到转圈圈。 结果今天她送了我一包。 我：？？？ 转圈圈这么好看的吗？？？ 第72章 「怎么不吃？」穆子星扭头看她，话里带着几分独有的倨傲：「嫌我做得不好吃么？」 程双本还无动于衷, 闻言一挑眉：「你做的？」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穆子星不会做饭。就因为这, 过去她还考虑过两人以后一起生活时做饭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毕竟她也不会做, 而两个人都倾向于过独属于两个人的小日子。 穆子星心虚起来, 声音反而更大：「我去买的，而且我装盘的，四捨五入还不能算是我做的吗？」 典型的穆子星答案, 程双嘴角抿开笑意, 老老实实点头：「算。」她拿起筷子做吃状。 穆子星懊恼一咬唇，也拿起了筷子。 『如何将程双宠到瘫痪』是她这一路上都在思考的问题。 她原本以为这事还挺简单，说穿了就是对她好, 就像程双对她那样就行。可穆子星发觉这也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好比现在，她完全是凭着一股劲儿在这样做, 刻意维持这状态。而这『刻意』的状态就註定会有某些时候, 她惯性被打回原形，就有种『她怎么闹程双照单全收』的错觉。 程双先尝了口，自然地给穆子星夹菜：「茄子不错, 你肯定喜欢。」 穆子星感嘆她竟能如此自然, 有样学样给她夹菜。 她尽量让动作显得不那么生疏，将虾放到她碗中的白米饭上, 等一整套动作做完这才抿开唇：「尝尝。」 程双望着她，兀自笑了，筷子夹起那虾。 穆子星一头雾水, 眼神无意识又瞥见那虾，一愣，拿筷子将其从程双的筷子中抢了回来。 ——她没剥壳。 她记得程双每次都是剥好壳才给她的。果然，这种事情，就得从小事做起，从细节开始注意。 穆子星暗暗在心底记下细节，着手开始剥虾，被程双制止：「好了，别剥了，我不吃。」 穆子星略一思索，问她：「那我如果已经剥完，你吃不吃？」 「……吃。」 那她就是怕麻烦她了。得到这一认知，穆子星恨不得将这一整盒的虾都剥给她。 程双无奈极了，她安心等穆子星剥完一整只虾并将其餵到她嘴里，她嚼完咽下，看向穆子星的眼睛：「很好吃。」 她最近的眼神总是容易看得人害羞，穆星迟疑着挪开视线，没等剥第二只就已经被程双抓住手腕。 她指尖托着她下巴，穆子星被迫对上她一如既往深情的眼神。 「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穆子星望着她的眼睛，她不信程双不知道。她选择沉默不语。 「因为昨晚？」程双试图去猜：「是想要补偿，还是什么？」 穆子星没忍住反驳：「为什么是补偿？我干嘛要补偿？」 「对啊……」程双满意于她的反应。 「我就不能单纯对你好吗？」穆子星诺诺道。 程双点头：「是我的问题，我一直习惯照顾你，你突然这样，我就不习惯。」 穆子星想说慢慢习惯就好，可她自己明明都还在习惯之中，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又剥起第二只虾，程双正要阻止就听她细若蚊蝇的声音在问：「昨晚……你什么感觉啊？」 良久，程双答：「还好。」 「会不喜欢吗？」 程双想起昨晚她主动的模样，她完全说不出『不喜欢』几个字。她诚实答：「你昨晚很主动，我很喜欢。」 所以，喜欢是建立在她主动的基础上？就没有一丁点对她技术的赞许吗？ 穆子星鼓了鼓嘴，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能说出口。等第二只虾剥完，穆子星没废话，直接放进自己嘴里。 等虾的清甜在舌尖逐渐散去，穆子星看向程双，认真道：「好，我知道了。」她一说完脸就红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脸红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已经做好决定要怎么做了吧。 程双也点头，两人聊着近况，吃完一顿饭。 吃得慢的人负责收拾残局，而在这种时候吃得慢的人总会变成程双，穆子星也不戳穿她，也不帮她忙，在办公室里熘达。 她眼尖瞥见被程双扔在办公桌上高跟鞋后跟贴，将其拿在手上：「你鞋子磨脚吗？」 程双抽空抬头，又低头，兀自答着：「没有，刚助理送的，说你喜欢穿新鞋，让我给你备着。」 给她备着？ 穆子星直觉不可能，可又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等她看程双朝她走过来，脑中倏的闪过一个念头。 她迎上前去，未语脸先红：「你……脚酸吗？」 「不酸啊。」程双正奇怪穆子星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穆子星摒弃掉那扭捏的想法，努力暗示她自己这很正常，她直视她的眼睛：「你那儿有没有不舒服？」 第145页 轰的一声，空气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了，四周很安静，耳边却连彼此放大的唿吸声都听不见。 视线碰撞，再次亮起火花。 程双先笑了：「那你呢。」 「……还好。」一点都不好。 她昨晚，不对是凌晨都在想，程双精力怎么能这样。 明明她也是被她翻来覆去折腾过的人了，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被折腾过的样子。 程双笑：「我也还好。」 穆子星刻意不让话题总围绕着这些羞耻的问题，刚要转移话题，程双手机响起来。 程双摊平手示意她手刚处理完垃圾还脏，穆子星认命，取来她的手机。 一看来电人，她脸色稍变了变，又假装若无其事将手机递到程双面前：「接吗？」 『小姨』二字在屏幕上尤其醒目，程双思索后点头：「接吧。」 穆子星摁下接通键，将手机举到程双耳边。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能斤斤计较，徐洛还联繫程双并不能说明什么…… 「什么。」程双一声疑问拉回她的思绪，穆子星看向她。 「在哪家医院？」 「我爸知道吗？」 「好，我马上过来。」 程双示意穆子星挂断电话，主动迎上她的视线：「我外公住院了。」 穆子星思维一顿，翕了翕唇，程双先道：「所以我现在要去医院。」 「你和我一起去吧？」 穆子星这时彻底愣住了，她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也去？」 「嗯，一起去。」 穆子星略一思索，还是点了头。 徐璈在这节骨眼上住院，程双这人又重感情，尽管她这样想可能有点小人之心，但穆子星还是觉得防着点好。 「等我去洗下手。」 **** 市第五医院。 程双和穆子星一到这儿就往vip病房走，门前守着保镖，一看来人是程双便放行。 穆子星跟在程双后头，许是她嫌她走得慢了些，程双突然就牵住她的手。 这一路牵着她的手穿过走廊，就直接来到病房前。 程双定在门口，穆子星以为程双要松开她了，正要活动下手指，结果程双只是定在那儿敲门，听到应答声才走进去。 这期间，手一直牵着。 即使不抬头，穆子星也能感受她进门时到两道投在她身上的视线。 程双抬头看向靠在病床上的徐璈，喊了声：「外公。」 她再一偏头：「小姨。」 没等穆子星叫人，徐洛先声责人：「小双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穆子星一愣，挑了挑眉，乖巧不说话，程双紧了紧穆子星的手，看向徐洛：「有什么问题吗？」 「你难道不知道爸爸最见不得——」 「咳咳。」躺在病床上的徐璈咳了起来，徐洛扫了穆子星一眼，跑了过去。 「爸，你怎么样。」她声音听来关切。 「没事。」徐璈的声音听来虚弱，他眼神看向穆子星，礼貌打招唿：「穆小姐，你好。」 「徐爷爷好。」 「最近有传闻说你和我们家小双走得很近……」他视线落在两人交扣的手上，扯开苍白的唇笑了笑：「看来并不是传闻。」 这话穆子星连接都不知道怎么接，她等着程双回话。可程双也选择跳过这一话题，她听见程双问他：「医生怎么说。」 徐洛掖了掖徐璈的被角，朝她走来：「之前就说过的，爸爸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开会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做了整整一天的手术才抢救过来。」 程双张了张嘴，徐洛善解人意一笑：「是不是在想我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 「当时丝绸的事闹得那么大，爸爸说不要让这些事使你分心。」 程双眼睛看向病床上的徐璈，徐洛视线越过她，落在穆子星身上。她走过来，将手搭在程双的肩上，拍了拍：「今天会通知你是因为爸爸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别担心。」 程双静默着点头，迟缓道：「好点了就好。」 病房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穆子星敏锐察觉这病房内的诡异气氛或许是因为她，试着挣开程双的手：「我出去买杯咖啡。」 程双看穆子星一眼，确认她没事才松手：「给我也买一杯。」 穆子星点头走出病房。 门关上，徐洛揽着程双的肩膀往病床前走了走，程双恰好看清徐璈嘴角的笑。 他问：「真喜欢上那姑娘了？」 程双点头。 徐璈嘆了声：「也行吧。既然你喜欢，那外公也没什么好阻止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徐洛与徐璈唱着反调：「爸，你怎么能同意这件事，你不是说穆子星动机不良——」 「住口。」病床上的徐璈喊出的这句话恍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徐洛一噎，低下头不再说话。 程双被挑起好奇心，她看向徐璈：「外公，刚才小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穆子星动机不良？ 徐璈眼眸盯着程双许久，最终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程双点头。 「即使知道这件事后会伤害你们两人的感情，也想知道？」 程双郑重其事点头。 「好。」徐璈扫了眼门外，开口了。 第14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幻想中的国庆假期： 星星和又又最好能日双更到假期结束。 码新文大纲，码存稿，最好能有三章。 现实： 我的心真的浪得我发慌。 【我是日万（划掉）小香葱，我现在慌的一批。】.jpg 第73章 「你和穆子星是最近才在一起的吧？」徐璈面露愁容，话出口的同时像是还担心着什么。 程双迟疑着答：「是。」 「那你知道她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吗？」 程双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时候。」 徐璈扫了眼徐洛, 徐洛代替徐璈简述了这一事实：「李一鸣认识吗？之前穆家有意要将穆子星和李一鸣撮合在一起, 我前段时间偶然结识了李一鸣, 他和我说的。」 似是能猜到程双会疑惑什么, 她还没问徐洛就已经开口, 意有嗔怨：「要不是你最近和穆子星走得那么近，我会去问他这种事？」 程双赔笑，「是说星……她以前有很喜欢的人？」 徐洛点头：「差不多是这意思, 他说是穆家人亲口和他说的, 穆子星在失忆前有喜欢的人。」 「那动机不良是怎么回事。」程双又问。 徐洛难得埋怨了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真被她迷住了不成？要搁平时你早该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了。」 程双看向熟悉又陌生的徐洛，听她道：「现在穆子星是失忆状态, 你就不担心她突然恢復记忆么？」 「你们俩之前什么关系，现在什么关系, 你目前也是失忆状态, 要真恢復记忆了那还能在一起？」她的意思是，目前两人的在一起根本就没必要，恢復记忆还是要分手的。 程双突然就笑了。 病房内的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到她身上, 似是在等着她醒悟, 程双面色一凛，低下头去。 事到如今, 她才算明白他们打算做什么。 是在试探。 或许怀疑这种念头一旦起头，就很难再回到完全信任的时候。就像她在听到徐璈生病住院时，脑中第一时间想起的竟是股份转让那事。 是该她这个程家人负责徐家的时候了？ 明面上看, 徐璈和徐洛是在担心她和穆子星的感情状况。毕竟穆子星心里若是有白月光，那她一旦恢復记忆，第一个受伤的人必定是她。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个白月光也是她。 程双想，若是她对面前这两人没有怀疑，那她肯定直接将过去的事情坦白了。 她会说：不用担心，穆子星过去喜欢的人也是她。 可这话一旦说出口，失忆之前的事也会随之改变。 过去她和穆子星在一起这件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就算两人同时发生车祸和失忆也只能算作是巧合，没人会往其他的方面想。而如果承认过去在一起了，一切就会随之改变。 两家的合作就会变成早有预谋，一切只为了将两家关系重修于好。 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两家关系好了两人能在一起，两人在一起了两家关系也能好。关键就看是哪头推动哪头。 程双和穆子星又在一起了，程穆两家的关系会如何不言而喻。 这其中到底会伤害多少人的利益没有人知道，但目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皆是由两家关系延展出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在试探，看她究竟知道多少，或者，能坦白多少。 ——该怎么答。 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她绝不可能说出真相。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不能承认在一起过。 就连现在在一起，也得是在失忆的情况下。营造随时要分手的氛围，才能尽可能地争取尽量多的时间去查明真相。 眼前的两人还在等着她的答案，程双舔了舔唇，道：「失忆前的是人生，失忆后就不是了吗？」 她干脆将失忆当成藉口：「虽然她以前有过很喜欢的人，可她现在喜欢的是我啊。即使她恢復记忆，也不是只有回到失忆前这一种选择，她可以维持现状继续和我在一起……不然的话，我成什么了？」 「是。」病床上的徐璈点头：「这是当然。」 徐璈如此，徐洛的追问就显得不那么通情达理，她问：「有那么喜欢吗？」 程双疑惑看去，徐洛一脸坦然：「你别觉得是小姨顽固之类，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们家和穆家的关系，你觉得你们两个人还能在一起的机率有多大？就算你不考虑这些，你爸爸的感受你也不管了吗？」 「他不喜欢穆家人，是穆家人带走了他的弟弟。」徐洛的共情将程双思绪拉回到过去，但她很快清醒过来。 原来不只是试探过去，连未来也要一併试探了。 如果她说家长那边的问题早就不是问题，那也相当于承认两家很快要重修于好，那时候会如何—— 程双念头一动，她考虑要不要将这当成诱饵抛出去。 可一想到上次的车祸，就摒弃了这念头，不管怎样，不能拿穆子星冒险。 「我会试图说服我爸的。」 徐洛没有再追问了，病房内又恢復安静，机器运作的声音细微到可忽略不计。 程双突然开口：「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 「外公和小姨……」她说话间眼睛扫过两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穆子星呢，因为她是穆家人吗？」 第147页 她想起失忆后第一次和星星见面那回，她回到家说刚和穆子星见完面，激动的人除了她爸之外，还有面前这两人。 如果是『爱屋及乌』的观念，那这种讨厌也太深了不是吗？ 「你爸是因为什么，我就是因为什么。」徐璈似是对程双的提问有不满，话隐有怒气。 「小双，别说了。」徐洛脸色难看制止她，「穆子星就有那么好，值得你为了她怀疑到我们头上？」 「这么多年，我如何对你，爸爸如何对你我相信你都看在眼里，我们几乎是把自己当成程家人——可你现在竟然还在问我们为什么讨厌穆家人。」 徐洛痛心的表情落在程双眼里，她当即认错：「小姨我错了。」 程双又偏头看向病床上的徐璈：「外公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行了。」徐璈转头斥责徐洛：「小双已经把过去都忘了，你总提那些过去有什么用。」 「孩子，没事，人之常情，外公理解你。」徐璈宽容的语气恍若他这年龄已经能容纳岁月。 程双附和笑笑，徐璈又问她，「既然这么喜欢穆子星，什么时候带她回家来吃顿饭？」 他话才落，敲门声响起，穆子星推门而入。 她一进门，三个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穆子星提咖啡纸袋的手紧了紧，看几人：「我进来的——不合适吗？」 破天荒的，徐璈竟沖她笑了笑，是那种长辈对小辈的那种宽松的笑，满是慈祥。 穆子星正诧异着，程双朝她走过来：「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她顺手接过她手上的纸袋。 「不知道您能喝什么，所以我自作主张买了杯热牛奶。」穆子星说话之际，程双将牛奶放到徐璈床头。徐洛是卡布奇诺。 「谢谢，穆小姐有心了。」徐洛接过，朝她道谢。 穆子星明显能察觉她的态度和刚才不一样了，她扭头看向程双，她正将属于她的蓝山递给她，穆子星接过，浅抿了口。 程双和他们聊了什么？ 尽管她并不需要徐家人的接受，但徐家人能这么快接受她，会不会是程双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显然程双和他们聊了什么，自穆子星买完咖啡回来，聊天内容就一直围绕着她。 话题却始终淡得像白开水，连一杯咖啡都没喝完，程双就已经牵上她的手说了告辞。 从病房出来，程双在想事，无意识在走着，余光突然注意到看守病房的保镖人手一杯咖啡。 她看向穆子星。 穆子星瘪了瘪嘴，意有不满：「一开始他们还死活不要呢，僵持了好久——」 程双倏的就笑了。 穆子星不明白程双笑什么，拿手杵了杵她，谁知程双一下捉住她乱动的那只手，牵着她手腕往走廊深处疾走。 被推到墙上，她紧随其后，表情危险的逼近她。 两人手里都拿着咖啡，又是这种姿势，太激烈可不行。穆子星忍不住提醒她：「咖啡洒了的话——地板会很麻烦。」 程双恍若未闻，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又道谢：「也谢谢你。」 穆子星懵着眨了眨眼，正要追问，她突然朝她凑了过来。 穆子星一紧张，手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纸杯，在快要将其捏扁导致咖啡溢出的前一秒，程双勾着唇撤离。 穆子星后知后觉。 她空着的那只手摸上她额头的位置。烫烫的，还有些痒。她看向程双。 她亲在这儿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家里还有姜糖吗，我泡一杯。 我妈：有。 过了会儿。 我妈：你没事喝什么姜红糖？ 我：肚子疼。 我妈：哦。 又过了会儿。 我妈：你没事怎么会肚子疼？【怀疑我乱吃东西的表情】 我：…………？ 第74章 自医院一别，程双好似就重新忙碌起来。 穆子星仔细算算, 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见面, 联繫全靠打电话和发简讯。她只知道程双在忙着调查部署什么, 至于具体情况, 她也不太清楚。 穆子星自认不是黏人的女朋友, 程双那边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她，她更不会凑上前去打扰。 她很擅长给自己找活儿干。不光瑜伽班，她连厨艺班都报了, 就为了让程双刮目相看。 正上着厨艺课, 程双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厨艺老师看向她，穆子星腼腆一笑：「不然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可以。」 厨艺课就在她家上, 穆子星让佣人请老师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自然地在白色的围裙上蹭干净手, 取过了手机。 她特意远离了厨房这位置, 仿佛她呆在那儿就能被程双猜到她在干嘛，接通电话。 「嗯？」 「在干什么。」 一如既往的开场白，穆子星移步到角落, 指撩拨着绿植的枝叶, 随口答着：「没干什么。」 程双低笑了一声，许是太久没听她这样笑, 穆子星听得耳朵痒痒的，她将手机拿开缓了会儿，换了只手接电话。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虽是这么问着, 但穆子星脑中已经自动接了『想你了』三字。毕竟程双这几天打电话来，都是这么说。 第148页 「贺轩志过两天要举办结婚纪念日派对，邀请你家没？」 穆子星一顿，但反应也很快：「他不是前段时间才举办过银婚派对？」穆子星记得就在不久前。 程双最喜欢她和穆子星这样有来有往的对话，顺理成章往下接：「所以啊，你猜他是想做什么。」 「你们的合作已经终止了？」 「对。」 「那这是变相的招商引资吧。」穆子星推测。 贺家与程穆两家的生意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突然间少了这么大笔利润进帐，对公司的资金周转肯定有影响。 贺家这是急着找下家呢。 「能不能就看他的本事了。」程双悠然嘆了声，穆子星敏锐觉察到什么：「你没收到邀请？」 「他请我干什么？」程双无奈笑了：「请我过去打他的脸吗？」 虽说几家官媒报导的内容皆是新礼制料因丝绸质量问题而不得不终止与贺家的合作，可圈内的小道消息都快传疯了。 这哪是什么质量问题，这就是程双不想和贺家合作。 虽说不知道贺家因为什么得罪了这位年轻的负责人，但大多数人还是秉承着看好戏的原则，等着看贺家如何收场。 毕竟程家这边断了，穆家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 「虽然我还没看到邀请函，但是我能肯定，我们家一定收到了。」穆子星揪下一片叶子，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走动，眼瞥着。 「去吗？」程双突然问她。 穆子星觉得程双这话问得怪，试着猜她的意思：「想让我带你进去？」不然她干嘛总扯邀请函这事。 被看穿，程双索性承认了：「是。」 穆子星又猜她想进贺家的原因：「贺家和你最近忙的事情有关？」 程双尴尬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她点头：「是。」 「行吧，到时候你来接我，我带你进去。」穆子星话说极了，程双正想调戏两句，倒听她调侃她：「虽说我身份没程总这么大，但是带个人进去总是不成问题的。」 这下调戏的话是真脱口而出了：「哦，穆小姐既然要带我进去，那我是什么身份啊。」 穆子星倚靠在鞋柜旁，闲适交叉着双腿，装得惊讶：「你还想要身份？」 程双一笑：「不行吗？」 穆子星默了会儿，程双等着她的回话，很快，她听她道：「看程总这么贪心，也不知道什么身份能入得了您的眼……」 程双察觉她语气有些不对，正想打断，她倨傲道：「女朋友都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程双答得很快：「可以说是非常满意了。」 穆子星不知为何听得脸红，恰好那边的厨艺老师起身，穆子星忙说了句『要忙了』就挂断电话。 电话那端的程双又是一声无奈的笑。 **** 不知不觉就到了去贺家的日子。 穆颂勤和闻樱两人因为另有一早就答应的重要聚会不能前往，特意交代穆子空务必将穆子星带过去，以免外人猜测穆家和贺家关系不和。 穆子空挑着时间去敲穆子星的房门，他斜倚在门上，双手插兜，见穆子星看来，简短道：「今晚坐我的车过去。」 他可能觉得他有点帅。 穆子星一撩头髮，连看都不看他：「谁要坐你的车。」 穆子空急了，大步走上前去，话更直接了：「你和我一起过去。」 见她不搭理，他换了个地方站，劝她：「我俩去同一个地方，开两辆车去，你让别人怎么想。」 穆子星将手里的衣服挂回衣柜，看他：「我有伴了。」 穆子空一顿：「程双？」 「啊。」穆子星温吞应了声，眼睛游移着不敢看他。她转身朝门外走。 上回程双在新城大厦顶楼沖她求婚一事她们全家都知道了，尤其那件事后她还经常不着家。 每次回家，他们看她眼神都不一样。 尽管穆子星极力解释那晚程双没和她求婚，她也没和程双私定终身，但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在他们眼里，她现在只要不回家就是去和程双厮混。 根本无力辩解，尽管厮混……也是事实。 出乎意料的，穆子空答了声：「行吧，我自己去。」然后他抢在她面前出了房门。 穆子星愣在原地，摸了摸红得不太自然的脸颊，静默想着，这是都接受了吗？她和程双？ 没等穆子空走远，甚至这房间里还残存着他的气息，穆子星接到程双打来的电话。 她脑中浮现某种不祥的预感。 她接通，果不其然第一句话就是：「星星，我晚上临时有事，去不了贺家了。」 穆子星努力说服自己这很正常，毕竟程双不像她，程双是真的忙，这种突发状况完全可以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她心里不好受啊！ 她才拒绝完穆子空，程双就说不去，她难道不要面子的……算了，不要了。 「好。」穆子星应了，觉得她真是宽宏大量。 长久的沉默让程双觉察这里头的事可能并不简单：「你一个人去可以？」 「还有我哥。」 「好。」 又聊了几句，穆子星明显能听出程双话里小心翼翼的态度，她嗤笑一声，调侃她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第149页 攥着手机，深唿吸几次，穆子星出门找穆子空。 **** 不可避免被穆子空嘲笑了。 去贺家的路上，穆子星躺平任嘲，她窝在副驾驶上恹恹刷着手机，也不反驳他的话，偏她这样还要惹来穆子空的调侃。 「就算我不是程双，好歹我也是你哥吧，你沖我笑一下会死吗？」 穆子星原本想笑的，听他这话又笑不出来了。 穆子星不搭腔，穆子空很快觉察到唱独角戏的孤独，车内沉默了一阵，穆子空开口：「你最近对贺家有偏见是因为程双？」 穆子星惊得都坐直了：「关她什么事。」 穆子空不语，只转头看她，穆子星挪开视线，盯着迷濛的夜色看了会儿，呢喃似得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和贺然结婚？」 穆子星索性坦白：「你明明已经知道贺家以次充好把次品卖给我们家的事，你明明知道，爸爸应该也知道。」 穆子空眼里流露出惊讶：「程双和你说的？」 「你管谁和我说的。」穆子星有些恼，果然又打算瞒着她。 他们家传统就这样，什么事都瞒着她和她妈妈，算是间接的保护，毕竟知道的越少，危险越少。 即使她已经表现得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了。 「那就是了。」穆子空笑着说：「以前你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的，看来程双影响力还挺大。」 「你说不说？」穆子星怒目瞪他。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和贺家联姻是有目的的。」 穆子星脑袋轰的一声，呆愣了许久，直到穆子空腾出一只手来搭在她头顶，轻抚几下，他嗓音轻柔：「傻了？」 「你要实在难以接受，你就当没发生过。」他哄她。 可这种事怎么能当成没发生过。 穆子星敢笃定，这事又是她和她妈妈不知道。 她一直觉得他们家对贺家的态度奇怪。 就说穆子空吧，明明贺然是未婚妻，他态度却一直可有可无。穆子星足够了解他，她确定穆子空不喜欢贺然，他要是喜欢一个人不会是这样。她原本以为是因为联姻…… 每回有怀疑的念头上头，闻樱总会用行动告诉她这里头没猫腻。毕竟她妈妈是拿贺然当儿媳妇在对待。 最好的解释就是她妈妈也不知道。 「什么目的？」贺家有什么值得他们家利用的吗？ 穆子空看她一眼：「我不知道。」 穆子星这回不信他：「你别骗我了，你快说啊。」 「真不知道。」穆子空诚挚道：「不过你想想，就连以次充好这种事爸爸都能忍，你就知道这里头藏着多大的事了吧。」 商人逐利，而若是连利益都可以抛弃，那还有什么。 穆子星觉得她离最终的真相又近了一步，可周围愈渐浮散的雾又彻底阻隔她的步伐，她连要往哪儿走都不知道。 「等会儿去贺家，别露陷了。」穆子空又摸了摸她的头。 穆子星拨开他的手，对着镜子整理起头髮：「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装了。」 「知道，不过谁叫你演技那么烂，我担心吶。」穆子空老神在在看她：「贺家那草，你要去干嘛了？亏得爸爸在那儿给你收拾烂摊子，不然你还想全身而退？」 穆子星动作停住，眨了眨眼，她全被看穿了？ 穆子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又是为了程双？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我吃了五个果冻，四袋山楂，两罐旺旺，还嚼了几颗奶糖。 真是艰难写完的一更。qaq 第75章 和上次相比，贺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宴会主要在贺家的偏厅举行, 穆子星和穆子空到的比较晚, 停车停了好一会儿, 等入场时, 惯例招来大半打量的视线。 穆子星在大学毕业之前身份都是保密的, 只这两年才逐渐以穆家女儿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在场难免有不认识她的，都睁大了眼睛可劲儿地看。 穆子空让出手臂, 穆子星将手搭在他手肘上, 听他压低声音道：「先跟我去送礼物。」 穆子星抿唇：「好。」 也不知他是如何看出她心不甘情不愿，才走两步穆子星又听他道：「笑得开心点。」 穆子星扯开唇，无奈笑了：「……好。」 贺轩志夫妇必定很忙, 招待他们的时间也很短暂，能速战速决。穆子星抱着这一念头过去, 谁知贺轩志竟兀自拉着穆子空聊了起来。 「你爸妈怎么没来？」 「爸妈那边还有个聚会, 之前就应承下来了，推不掉。」 「看来我出手还是慢了啊。」贺轩志笑。 穆子星跟着穆子空附和着笑，贺轩志话头一转, 注意上她了：「子星你那草养得怎么样了？」 穆子星一愣, 干笑着不知怎么答，他道：「别看那是草, 那可不太好养，我当初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秘诀的。」 穆子星反应过来，拘谨答他：「我一直在想这事该怎么和您说呢, 既然您也说难养，那我就坦白吧。」 穆子星深吸口气，嘴唇抿着，像是做足了准备的模样：「我养死了。」 贺轩志一脸慈祥的笑意：「这很正常。你要是还想养啊，那尽管来找我。」 穆子星点头：「好，谢谢贺叔叔。」 第150页 恰在这时，贺然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裙走过来，碎钻发卡将她的长髮挽在一边，瞧着温婉而又知性。 她嘴边是盈盈的笑意：「爸，妈，王董四处找你们呢，原来你们躲在这儿。」 贺轩志一笑，朝穆子空道：「你们年轻人聊。」言罢，他拉上贺夫人的手走了。 贺然自发走上前到穆子空的身边，「我爸我妈又拉着你聊天呢？」 「随便聊了几句。」 「他们就是担心我，挺想了解你的，你要是烦了和我说，我去和他们说。」 「挺好，没事。」 穆子星在一旁听着贺然和她哥的对话，惊觉她好像一直没注意过这两人的相处模式。 要说相敬如宾那肯定是有的……生疏感也有。 穆子星深知，穆子空哪是这种性格的人，他明显绷着呢。绷一时还好，这哪能绷一世。 幸好幸好，她哥不会和贺然结婚。 穆子星无比庆幸的看了贺然一眼，谁知恰好和她对上眼，她朝她走过来：「子星你身上这条裙子可真好看。」 要搁平时穆子星还会信，但她今天挑了条样式最简单的红色吊带裙，连一丁点多余的剪裁都没有。这要被夸好看，裙子都该脸红。 「你身上这条才好看呢。」穆子星夸赞道。 「喜欢？我正好和设计师认识，关系还不错，不然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穆子星礼貌笑了笑，点头应承了。 贺然便一直呆在他俩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偏她这身份，穆子星和穆子空还不能拒绝。 穆子空大概是冷淡惯了，穆子星间接成了贺然的陪聊对象，搅得她根本没时间关注贺轩志的一举一动。 穆子星想过了，如果这是贺轩志变相的求合作聚会，那他想要合作的对象她应该记下来，再加以提防。 等她有时间注意贺轩志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台上。 宴会厅的偏东南方向有一个小型的舞台，他就站在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嘈杂的宴会厅就安静下来。 穆子星和穆子空对视一眼，听他洪亮的声音从话筒后传来：「今天是我和太太第25年的结婚纪念日，很感谢各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 穆子星原本一头雾水，耐着性子听了会儿，终于听到重点，她一惊。 「我就一个女儿，活到我这个岁数，很多东西都无所谓了，说得随便点，随便怎样都行。但然然不一样，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穆子星悄摸着走到穆子空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询问他，毕竟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贺轩志这明显是要当众宣布贺然和她哥的关系啊。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是：「我一直都在想我家然然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一直都想不到答案，我觉得世上所有的男孩子都配不上她，直到她和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贺轩志望着台下一笑：「两人从订婚再到商定结婚，时间过得很快，我也终于能放心把然然交给他。既然都在现场，不如……」 「子星——」穆子空双手失措抱住突然倒在他怀中的人，双脚下意识分开站稳，手拍上穆子星的脸颊，他连拍几下，又连喊了几声。 全无反应，他眼神这才慌张看向四周。 贺然上前，低头看向紧闭着双眼的穆子星，沖穆子空道：「别紧张，我们去医院看看。」 这边动静很大，台上台下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贺轩志丢开话筒朝这儿走开，问：「这是怎么了？」 穆子空紧了紧怀中抱着的人，看向贺轩志：「子星她突然晕倒了，我得送她去医院，失陪了贺伯伯。」 「身体重要。」贺轩志顺手将贺然往前一推：「然然，你跟着去，帮着照应点。」 「好。」 车早就备好，一出门就上了车。 穆子空抱着穆子星坐在后座，贺然坐在副驾驶上，沖司机道：「去最近的医院。」 「是，小姐。」 车如离弦之箭般行驶在路上，穆子空紧张看着紧闭双眼的穆子星，偷摸着掐她的手臂，见穆子星是真没反应，才落下的心又悬起来。 怎么会突然晕倒。 「子星怎么会突然晕倒啊？」贺然回头，一脸担心地问。 穆子空正心烦，听她这样问，先蹙了蹙眉，才答：「具体我也不清楚，到医院就知道了。」 贺然一愣：「你别担心，子星一定没事的。」 「……嗯。」 路上的时间显得那样漫长，一分一秒都很难捱。 穆子空一早就联繫好了医生，一到医院，穆子空直接抱着人往那儿走，医生候在那儿。 踢开病房门，穆子空小心翼翼将穆子星搁在床上，沖他道：「她突然晕倒了，你快给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瞥他一眼，又扫了眼不紧不慢进门的贺然，倾身做常规性检查。 半晌，他突然抬头：「钱交了吗？」 穆子空气得想踢他，又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身后的贺然：「你能帮我去交下钱吗？」 「啊，好。」贺然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朝门外走。 等门彻底关上，穆子空这脚才算踢在他身上，「说，怎么回事。」这人可不像会和他要钱的人。 只见原本还认真检查的某人直接拍上穆子星的脸颊：「别装了，起来吧。」 第151页 穆子空垂眸看向他一路抱来那人缓缓睁开眼睛，他又气，又笑出声来。 「你搞什么！」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吼出声。 穆子星余光瞥着门外，小声道：「你也不看看刚才贺轩志是要干嘛，我能让他如愿吗？」当面那么一说，那他们家就真的别想和贺家撇清了。 反正以后肯定要闹掰，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穆子星可不想穆家落人话柄。 穆子空也想过穆子星可能在装晕，可他刚才掐她她都不动…… 「那你不提前和我说声？」害他瞎担心。 「我这不是怕你演技不过关吗？」如果贺然没跟来，穆子星肯定车上就直接醒了。可贺然竟然还跟来，她只得装病到底了。 穆子空气得直接在她脑门上敲了下，被紧急叫来的医生双手插兜：「行了，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穆子星着急喊住他：「等会儿，如果贺然看到我现在就醒了，肯定会怀疑的。」 「你还怕她怀疑啊？」穆子空现在完全是看穆子星一眼都嫌多的状态，他话音带嘲。 穆子星不理他，将眼神放在医生身上。 医生明白穆子星的意思，随便想了个理由，「既然出过事，那就定成车祸后遗症吧。你再躺会儿，我去开张单子。」 话毕，医生走了。 穆子空正要收拾穆子星，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穆子星重新闭上眼。 推开门，穆子空发现来人不只是贺然，还有一脸焦灼的程双。 穆子空突然觉得头大。他索性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去，静等着看穆子星如何收场。 程双眼睛自进门起就落到穆子星身上，她直盯了许久，穆子空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她等了会儿，终于还是选择询问穆子空。 「她怎么了？」 穆子空现在完全是搭理谁都不乐意的情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晕倒。」 谁看不出这是晕倒。 程双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医生怎么说。」 穆子空扫了眼程双身后的贺然，随口应着：「说是车祸后遗症。」 话一出，穆子空的态度就可自动理解成是因为穆子星的病情而烦躁，贺然贴心走上前，坐在他身边。 「医生还说什么了？子星她没事吧？」 穆子空摇头，也不知在回答没事还是有事。 程双没空搭理他，她迟缓着走到穆子星身旁，直到眼睛将她整个人纳入眼底，这才坐在那张小凳子上。 良久，她开口：「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一会儿？」 穆子空抬头，病床旁的那两个人简直刺眼。 他想起这一路被穆子星骗的艰辛，又想起程双平时拽得跟二五八万的模样，淡定起身。 只在临出门时又添了一句：「别聊太久，医生说情况很严重，等会儿要做全身检查。」 一瞬间，程双眼前黯淡许多。 门关上，程双握住穆子星的双手，愧疚的将头埋在两人交缠的手中，声音沮丧到极点：「我要是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我说什么都不会带你去骊山的。」 本想睁开眼睛的穆子星一愣：程双她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是狗。 我完全高估了自己，我已经不是那个能日更一万的小可爱了。qaq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今天就二更吧。 爱你们，汪汪汪。 第76章 穆子星耐着性子等了会儿。 常理来说，既然程双这愧疚忏悔的话都起头了, 那她接下来就该说事由。不该带她去骊山的原因是什么？ 可她只说完那句就偃旗息鼓, 仿佛那只是愧疚到极点的发泄而已。 她鼻翼间唿出的温热气息透过指缝传达到她掌心, 又烫又痒。满室的寂静, 极吊她的胃口, 又极考验她的耐心。 良久，她急促的唿吸终于愈渐和缓。穆子星觉得她情绪大概稳定了，悄无声息的动了动手指头。 她想让程双慢慢觉察她是醒着的。等程双发现, 那画面——肯定有趣。 结果是几根原本还能活动的手指头被她攥紧, 动弹不得。 穆子星一抿唇，索性睁开眼。素白的天花板晃得她眼晕，她定了定神, 程双还是没反应。 穆子星垂眸，看向头还紧埋在两人手交握之处的程双, 清了清嗓子, 极轻地喊道：「程又又。」话毕，她还晃了晃自由的手臂。 程双头勐磕了一下，愣住。半信半疑之间, 她抬头看穆子星所在的位置, 傻愣愣地笑出来：「你醒了啊？」 穆子星心间一暖，撑着手就要坐起来：「我根本就没晕啊。」程双忙松开她手, 上前去扶她。 被妥帖安置在床头，腰后还垫了个极为厚实的枕头，望着程双忧心的视线, 穆子星有种她得了不治之症的错觉。 「我刚才是装晕。」穆子星弱弱解释：「哪有什么严重，我哥骗你呢。」她估计穆子空是因为被她骗太不爽，所以他才骗程双，间接算是欺负她了。 程双倒没太纠结被骗，没事就好。 她略一沉吟：「是因为贺家？」她当时一听说穆子星在宴会上晕倒就赶过来，现在想想还是太冲动了。 可遇上她的事，她似乎又理智不了。 穆子星迟缓点头，见程双凝眉思索着什么，她又晃了晃她手臂：「你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啊？」 第152页 「什么话？」程双下意识答。 穆子星却以为她是不愿意告诉她，瞬间满腹委屈。她死盯着面前这人，牙齿痒痒，恨不得咬上几口才好。 都是这样。 她爸她哥，以保护之名将所有事都瞒着她，什么都不告诉她。她知道这是他们所认为的『为她好』，她可以忍。 结果到程双这儿，她竟然也这样。那她忍不了。既然决定了在一起，不就该所有挫折和困难一起面对吗？ 程双眼睁睁看着穆子星眉眼间浮上委屈之色，心像是被什么攥了一下，她忙问：「怎么了？」她忙回想刚才说过的话。 穆子星不语，只鼓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她。 程双没忍住拿手指戳了下：「骊山的事？」 穆子星依旧鼓着脸，像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嗯。」她声音听来闷闷的，却又赌气得可爱。 程双放下心来，屁.股挨着床沿加下，拉过她的手：「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 穆子星还没来得及反对，她自己就率先反驳自己了：「算了别亲了。」 程双换了种说辞：「你今晚去我那儿我就告诉你。」 「……」 穆子星微微笑了，反击：「程总这么快又欲求不满了啊？」 她不着痕迹抽出被她攥住的手，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答：「行啊，去你那儿，我满足你。」 「……行。」程双嘴角的弧度微妙。 架不住穆子星连环追问，程双索性将今晚上发生的事和她讲了下。 **** 临时决定不去贺家，是因为有更重要的聚会要参加。 程双是听丁晗说的，穆子星爸妈晚上会过去她家，就连她爸也会去，问她要不要一起来。 程双第一反应是双方家长要聊她和穆子星的事，可既然这样干嘛要去丁家聊？不是多此一举？ 她很快推翻了这猜测。 因为贺家的变故，能将三家联繫在一起的是丝绸生意。丁家将代替贺家，重新成为中间商。 程双没猜错。 即使聚会谈的是生意而不是其他，程双还是决定去了。 毕竟在穆子星爸妈面前表现的机会不多，她又是丝绸这块的负责人，她不到场怎么行。 她临时起意，到丁家的时候他们已经上桌了。 程双走过去坐在她爸和丁晗中间，一坐下她爸就问她：「我怎么记得你今晚有约了？」所以他才没喊她。 程双笑笑不答。 如家宴一般的融洽气氛，聊得都是这圈子内最近发生的事，丁点不涉及生意，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笔生意要谈成了。 一晚上也没能和穆子星爸妈说上两句话，程双正愁没表现的机会，突然听丁钟白聊起徐家的事。 她和丁晗关系好，她爸和丁伯伯关系也不差，所以丁钟白聊起天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丁钟白问程维新：「我听说徐家那大项目要被上面停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听说，具体不太清楚。」程维新抿了口酒。 程双侧头看她爸一眼，她觉得他着实没必要说假话。她拧眉想徐家那大项目到底是什么。 「是之前和至诚抢的那个项目？」穆颂勤出声。 程双一下子反应过来。 当初就是为了这个项目，徐家还有意在骊山饭店闹出了人命，指控至诚公司环保方面有极大的问题。 沾了人血的项目……没了？ 丁钟白点头，又是一笑：「别急，你老丈人这次投了不少钱进去，如今大笔资金被套牢，早晚会找上你的。」他话里隐有揶揄。 程维新也配合着笑，程双却笑不出来。 她想起徐璈最近住院的事。无论出于什么层面着想，这明摆着已经是需要她和她爸伸出援手的时候了。 ……会不会这么巧？ 恰在这时，她爸意味深长朝她看来。 程双一愣，对上他恍若能容纳海川的眼神，流转之间，他手已经拍上她肩膀：「没事。」 程双几乎可以笃定不可能没事。 程维新已经转过头去，他拿筷子挑着鱼刺，态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这不是还没找上我吗？」 丁钟白大笑出声，冲程双道：「小双，看见没？你爸这性格你可千万不能学，古人都讲究未雨绸缪，就他一个人不见棺材……」他似乎意识到不妥，又哈哈将这话矇混过去。 程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最近发生的事都太不对劲儿，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什么，她摸不着门路，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完全被动。 饭后，几位长辈去丁家的温室花园那儿聊天。程双闲着无聊，正要给穆子星打电话，丁晗端着两杯果汁走上前。 她顺手递给她一杯：「刚榨的。」 程双接过抿了口，等那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她难得咂了咂嘴，又抿了一小口，问她：「你这榨的什么？」 丁晗一怔：「苹果，草莓，猕猴桃……哦，还有菠萝。」 程双噤声，端着那果汁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舔舔唇，又递还给丁晗。 丁晗怔怔接过，只嘴上不放过她：「干嘛啊？这不挺好喝的嘛，我最近都这么喝。」 「过敏。」程双简短答。 丁晗瞬间放过她了，毕竟过敏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她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第153页 「不用。不是我过敏。」 「？」 见程双眉宇间郁气不散，丁晗不再追问这事，只拿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进入正题：「怎么啦？自从饭桌上谈起你外公你就闷闷不乐了。」 程双回看她：「没什么。」 不说？ 丁晗走上前与她并肩，抿了口味道甜美的果汁，佯装好奇的问起：「话说你外公家那项目怎么回事啊，我听我爸说话态度不对啊。」 「怎么不对？你听他说过什么没有？」程双迅速追问。 丁晗眼神狐疑瞥她，耸肩：「你知道的，我爸一向不让我掺和这些事。」 确实如此。 「你外公那项目不方便聊吗？」丁晗又问。 程双细一思索，决心把这事告诉丁晗。万一丁钟白哪天在家聊起了，知情的丁晗也能及时把消息告诉她。 程双往四周看了看，确定环境还算隐蔽后开口：「徐家的项目是从林家手上抢来的你知道了吧？可徐家的手段并不光彩。」 「怎么个不光彩法？」丁晗瞬间被勾起了兴趣。 程双面色严肃，一字一顿道：「他利用了人命。」 等她把徐洛利用骊山饭店将那人的死亡和至诚公司挂上关系，丁晗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等等，你的意思是……骊山那家饭店是你小姨的产业？」 「对。」程双奇怪她怎么这么问。 丁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沖她笑笑：「没事，你继续说。」 「我还说什么？事情就是这样，这个项目是他们费尽心思才得来的，说终止就终止，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程双并不打算把她家和徐家那点丝缕的联繫说给丁晗听，毕竟说了也没用，连分忧的作用都起不到。 丁晗听出程双话里的深意，她看向她：「你现在对你外公和小姨怎么看啊？」 程双不明白她怎么这么问，直截了当开口：「你有话就直说。」 丁晗咽了口唾沫，将手里那两杯果汁放在一旁，想到即将出口的话，瞬间又口干舌燥了。 她琢磨着这种话该如何说出口。 在程双迫切的眼神下，她还是开口了：「你还记得当初撞你的那辆货车是骊山饭店的送货车吧？」 程双点头。因为这样，她当时才会和穆子星查上骊山饭店。 「你就没怀疑过这里头有什么？」丁晗的话点到即止。 程双明白她的意思。 可那时她的想法是，在不知道骊山老闆是谁的情况下，她觉得饭店可疑。可在知道老闆后，她又自觉洗清了这怀疑。 程双索性和丁晗分析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好，那我们假设她……她是故意要害我们。」 程双话到中途那一哽，丁晗猜测是因为提及了某人。 「我事后去查了，我的车被人动过手脚，剎车失灵，当时来不及躲避才出的车祸。这里能说明有人要害我，但对象不明。」 丁晗附和着点头。 「暂时抛开这点不谈，我们来谈车祸。当时会去饭店完全是临时起意，没有人知道我会那个时候去那里。」就连穆子星也不知道。 丁晗轻飘飘地问了声：「真的是临时起意吗？」 「？」 「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给你介绍过这家饭店。」 程双努力回想，又听她道：「你知道是谁给我介绍这家饭店的吗？」 丁晗在程双的眼神里补充：「就是你小姨。」 程双也想起来。当时徐洛给她推荐这家饭店的时候，她还感慨了丁晗也提过这家店，看样子是真的好吃之类。 所有想法都能串在一起，可若是要盖棺定论又太牵强，程双陷入沉思。 丁晗拍了拍她肩膀：「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如果你小姨是那家饭店的老闆，那她向我们推荐她自己的店很正常。」 那她对自己是饭店老闆这点绝口不提就很不正常。 程双静默着点头，满脑子都是当初那场车祸，手机突然响了。 黎秋通知她穆子星晕倒进医院了，她再顾不上其他，直往医院赶。 她满脑子都是那场车祸，想着她当初要是不带穆子星去骊山饭店就好了。 这种情绪在穆子空说穆子星因车祸后遗症而晕倒时攀到巅峰。那一瞬间，她什么极端的想法都有。 幸好，她没事。 「你还相信徐洛无辜吗？」穆子星撅着嘴问她。 这么久了，徐洛几乎成为穆子星心里的一根刺，一想到程双当初那么相信徐洛而不相信她她就介意。 程双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不相信了。」 她早在医院的时候就认识到，事情远不如她所想的那样。星星一直说得很对，她很抱歉曾经不相信她，还对她说那样的话，也很感激她还能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穆子星哼唧一声，正要揶揄两声，门从外推开。穆子星忙推开面前这人，不着痕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程双知她性格，这此地无银三百里的模样她见多了，见怪不怪。她淡然起身走到一旁。 是医生开好药单过来了，贺然不知道去哪儿了，陪着进病房的只有穆子空。 他将眼神放在程双身上好一会儿，这才沖穆子星道：「走了。」 「哦。」穆子星下床。 第154页 程双走在她身旁，视线落在前方走得极快的穆子空身上，在穆子星耳边快速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穆子星脚步一顿，看向她。脸逐渐红了。 她停住，程双自然跟着停住。 走了一会儿，穆子空发觉没人跟上来，他转身一看，又大踏步上前：「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穆子星瞥了眼程双，她这时候倒装起鹌鹑了。 知道她肯定不会退让并且一句加=话都不会帮她说，穆子星索性硬着头皮上了：「我今天去她这儿。」 穆子空脸色骤变：「你去她那儿干什么。」 穆子星不太喜欢他这么追问，拧着眉，羞赧彻底占了上风，她有些口不择言：「至于我说得这么清楚吗？」 穆子空一噎，眼神受伤。 他真的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程双低咳一声。她偏头，抿开嘴角不太正经的笑意。 真不愧是她的星星。 穆子空眼珠子直愣愣地瞪着穆子星好半天，见她丝毫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一股脑儿地将那药单塞进穆子星手里。 他愠怒地走开：「去吧去吧，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穆子空疾走的背影程双并没让穆子星看太久，她抓上她的手腕，拉着她飞快走到一无人的死角处。 嘭的一声。 程双膝盖抵着她，以完全禁锢的姿势，将穆子星圈在怀中。她动弹不得。 她微凉的指尖抚上穆子星的下巴，指腹轻摩挲了几下，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她低头凑近她。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颊、嘴唇各处，她越靠越近，也越来越热。穆子星眼神游移着，纠结着要不要推开她时，程双却在两人嘴唇还差一厘米的时候及时剎住了车。 她错愕，见程双懊恼又纠结地摇了摇头。 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得到吃不到更让人难受吗？没有。：） 第77章 穆子星一脸错愕，她眼睛盯着程双, 眨了眨眼, 又愣住。 她干什么？ 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指明显加重了力道, 穆子星看清她眼神是如何贪婪地垂落在她唇上, 心蓦地为之一悸。 她腹诽：要亲就亲啊, 这么盯着是要吓死谁？ 她盯了许久也没亲。眼底汹涌泛滥的情愫，谓之挣扎。 这姿势太别扭，尤其她还什么都不干, 穆子星脸颊逐渐因窘迫而浮起薄红。见程双确实没要亲的意思, 她微挣了挣。 程双手指顺着她脸颊滑到嘴唇的位置，大拇指抚上那饱满的唇瓣，擦过一道。 由莹润的粉红, 到缺血的浅白，再到充血的殷红, 配上她不喑世事的清澈眸子, 她心中腾起某种异样的感觉。视线相对，程双拇指情不自禁又擦过一道。 穆子星觉得她可能有病。 她双手抓下程双的手，箍在手里, 眼神愠怒看向她：「我口红招你惹你了？」 她并没擦口红。 程双这要吻不吻、还使劲擦她嘴的模样, 她只觉得她是嫌她嘴脏了不想亲。这话穆子星问不出口。管她嫌不嫌弃。她要是敢嫌……呵。 见她似是生气了，程双眼底缠绵的情愫迅速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着急着解释：「不是……不是不想亲，是不能。」 穆子星继续拿冰冷的眼神睨着她。 程双生怕穆子星误会什么，老老实实交代：「晚上在丁晗家不小心吃到了菠萝, 我怕传染你过敏。」 那还解释得通，只是—— 「不能亲就不亲，你擦我嘴干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她要不擦嘴，她也想不歪。 程双轻咳一声，犹豫这话能不能说出口，见穆子星眼神实在难缠得很，她咬咬牙，索性承认了：「有点……性感。」 程双这话是舔着唇说着，平白给人几分她还意犹未尽的意思。 「……」穆子星鼓了鼓脸，顿时又羞又气。 眼看着程双还盯着她瞧，穆子星一咬下唇，索性推开她。『变态』二字缠绕舌尖许久，还是不捨得说出口。 穆子星往旁边迈开一步，抿着唇，气氛僵持。 两人的喘息声透过狭小的空间缠绵在一块儿，不知是谁的气息晕染了谁的气息，程双伸手，勾了勾她手指。 「走吗？」 「哦。」穆子星瞥她一眼，兀自走开。 两人还牵着手，程双间接算是被她牵着走，唇角情不自禁扬得好高。 **** 车上。 程双等穆子星系好安全带，扶着方向盘问她：「回哪儿？」 「还有哪儿。」穆子星没好气答。她自己说要去翠湖苑的，做什么还要问她。 程双一顿。 这嗔怨的语气……她敏锐觉察到她已经很久没带星星出去约会了。 之前在一起时，两人关系虽说要藏着掖着，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带穆子星出去玩。当时可以说是把晋城周边的城市都给玩了个遍。 可现在……程双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大事不妙。 念头一转，程双扫了眼腕錶，出声：「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反正回家也不能亲亲抱抱，回太早了没意思。 穆子星有些意外：「去哪儿？」 程双脑中迅速闪过情侣约会常做的几件事，比较了时间：「去看电影吧。」 第155页 「行啊。」穆子星应和：「城东那儿新开了一家汽车影院，我还没去……啊，算了。」她突地噤声。 「算什么算。」难得有她想去的地方，程双边掏手机边问：「汽车影院是什么。」 穆子星咬唇暗自后悔她的一时嘴快，答得简短极了：「就是坐在车里看电影，没什么特别的。」 程双不知看到了什么入迷的，她专注刷着手机，只支吾着应和了声。 穆子星拧眉，后悔死了。她到底为什么要提汽车影院。 汽车影院，顾名思义就是在空地放置一块大的显示屏，观众可以坐在自己车内观看露天电影的私人影院。 相较于传统影院，汽车影院显然对情侣约会更占优势。 能提供足够私密的空间，还没有电影院的诸多束缚，甚至，在车内，你还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特别自由，为情侣约会提供方便。 可问题就是太自由了。 所以汽车影院的衍生词是车震。 试想，大屏幕上正放着缠绵悱恻的爱情电影刺激眼球，旁边还不时传来其他情侣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光线够暗，场面又够刺激……不搞点什么，是真对不起这气氛。 可穆子星提那儿又不是为了搞点什么，她单纯是因为没去过所以想去。 她偏头看了眼程双，她依旧专注看手机。 程双正刷到一条关于汽车影院的评论：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她不自觉跟着抿唇。 了解清楚了汽车影院到底是个干什么的地方，掐灭屏幕时，她俨然已经有了决定：「我也没去过，去看看也好。」 话毕她一脚踩下油门，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留给穆子星。 「……」那就看看吧。 汽车影院在城东的经济开发区，她们所在的医院离那儿大概三十分钟车程，二十分钟就到了。 买电影票有些类似于在停车场交停车费，想看哪场电影就去哪个停车场，交了钱，栏杆就会放行。 在穆子星的强烈要求下，程双挑了那部名字看起来很正经的电影。 大空地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电影已经开始，立体环绕音效刺激着两人的耳膜。 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空的停车位。程双扫了眼那人给的小票，她们的位置挺靠前，程双当即倒车，将车停在离屏幕最远的那个车位。 穆子星咦了声：「我们的位置不在这儿啊。」 「我们那位置被人占了。而且电影都演一半了，现在没啥人来。」有也不会选她们这位置。 穆子星点头，调好座椅准备仰躺着看电影。 她看向屏幕的方向，眨了眨眼，觉得她们可能挑了个很差的位置。她的眼睛不近视都看不大清楚屏幕，那程双…… 「你带眼镜了吗？」 程双侧头看她，穆子星又指着屏幕：「你能看清吗？」 「啊。」程双随口应道，心不在焉。看不看清屏幕都无所谓，反正她来这儿不是为了看电影的。 「那就好。」穆子星放心躺下了。 程双咽了口唾沫，她暂时还没什么想法，她跟着躺下。 只她俩还没安静躺上一分钟，电影画风倏地一转。 程双看不太清，只能通过模煳的影像外加声音来辨认电影里正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主角原本在沙发上好好聊着天，突然就吻在一块。吻她能轻易辨认出，毕竟那两人已经纠缠在一块了，一团黑影，正吻得难捨难分。 电影院的环绕音效简直一级棒，坐在车内听那起伏的喘息声，程双有种她就在激情现场的错觉。 显然她家星星也有这感觉，她看她不自在的歪了歪头。 程双蓦地笑了。 她正犹豫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靠近她，电影的主人公已经由吻发展到互摸阶段。 衣服脱得干净利落，穆子星看大屏幕上那连马赛克都没有的雪白胴体，瞪了瞪眼，转头和程双说话：「我们是不是买错票了？」 亏得程双这时还能分神认真回答她。她看了眼小票，答：「没错，就是这场。」 她特地指定的，名字很正经的电影。 穆子星凝眉，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她双手环胸，一脸抗拒地往下看。 衣服终于脱光。 主角终于上床。 因为程双在身边，这场床戏看得她十分煎熬。她甚至怀疑这一整部电影是不是都在上床，不然为什么一直不结束，有那么开放了吗？ 可以说是床戏放了多久她就吐槽了多久。 终于，结束。 穆子星舒了口气，抽空瞥了眼时间，竟然是长达十分钟的床戏。 这他妈什么正经电影？ 电影画风又开始青春美好。 海浪轻轻拍打着海滩，海滩上的细沙质地柔软，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有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掠过海平面，耳边传来极为暧昧的喘息声。 嗯？ 穆子星侧耳一凝眉，又确信她没听错。 电影早已经岁月静好，那这声音就只有一个可能。 周围可能已经沦…… 她肩膀突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穆子星吓得一激灵，转头看向程双。 黑暗中，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眼睛仿佛带着小涡旋，直直把她往里面吸。 第156页 穆子星往后一缩，些许窘迫，她咬着唇提醒她：「你晚上可吃了菠萝的。」 「我……」程双支吾了一声，视线贪婪地在她裸.露的锁骨处流连，试探性地问：「其他地方也过敏吗？」 穆子星一怔，脑袋轰地一声，脸全红了。 她完全没想过程双会这么问。她全身上下过敏的地方，自然只有嘴。 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她还没答，程双就已经箍着她的肩膀，强制把她扭了过去。 四目相对，穆子星似是被她炙热的眼神烫着了，迟疑着挪开视线。 不知怎地，她就坐到了她腿上。 车内的空间狭小，穆子星后背抵着冷硬的方向盘，前面是热情似火的她。就连她打在她脸颊的气息，叫嚣着疯狂。 穆子星双手抵着她肩膀，挣扎着想要往后退一退，只没等她有所动作，程双落在她腰间的手往前一揽，她就跌跌撞撞落到她怀里。 漫天的星光，还有岁月静好的立体环绕音效，在不绝于耳的羞死人喘息声中，程双低头吻上了她的锁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有话说，嘿嘿嘿。→_→ 第78章 许是周围的喘息声都太逼真，饶是程双这样费尽心思地舔舐着, 穆子星依旧难以进入状态。 她意识只稍一迷离, 大脑中就像有个备忘录准时跳出来提醒她, 她和程双正处在什么地方。 车里, 车还在容纳了数百人的汽车影院。 这, 这怎么行嘛。 穆子星始终过不了心里这关。即使她知道这里的光线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且其他人应该都忙着自己的事没空理她们，她还是觉得难为情。 这简直就是……就是聚众搞那个嘛。 不同于穆子星的扭捏, 程双在这种地方搞这个完全是一丁点的心理障碍都没有。她似是能察觉到穆子星的心不在焉, 加重了力道吮噬，试图把她拉到这条道上来一起沉沦。 穆子星感觉锁骨处一阵生疼，却又透着股别样的酥麻感, 燥热难耐。 她头往后仰，想要脱离程双的束缚, 谁知她却乘胜追击, 直直把她压在了方向盘上。 她欺上来，手已经顺着那湿焉焉的锁骨摸到她胸脯的位置。 穆子星清楚感觉到她手正极有章法在她腰际摸索着拉链的位置。她这一次明显比上次进步不少，急中带稳, 不一会儿, 穆子星就听『嘶啦』一声。 穆子星一怔，睁着些许迷离的眼睛看她, 心脏仿佛要蹦出胸腔，哐哐直砸。程双此时贴她的胸脯很近，穆子星好怕被她听到心跳声。 ……太丢人了。 好在程双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将她从那条裙子中剥离出来, 外加周围暧昧的喘息不绝于耳，她并没注意到这狂乱的心跳声。 程双在她胸前捣鼓了好一阵，穆子星勐然意识到她这条裙子或许并不好剥。 她这条红色的吊带裙由棉布制成，上半身是紧身的设计，束胸掐腰，可以说是一点弹性都没有。 她当初穿上的时候就费了好大一番气力，好在脱起来简单，只要找对方法就行了。可程双这样使蛮力在褪，怎么可能找得对方法。 况且，程双似乎打定主意这次不要向她求助，她一言不发，兀自捣鼓着她自己的活儿。 过了会儿，她开始掰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掰成背对着她的姿势，探求新的方法。 穆子星不妨，被她掰过一小半，却又反应极快，手肘撑在方向盘上稳住上半身，不想让她太过得意。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下，只听尖锐一声响。 哔—— 穆子星一怔，意识到她这是不小心摁着方向盘上的喇叭了，忙撑着手肘要坐起来。 谁知她这次竟失手一连摁上许多下。 空旷的汽车影院里，只听停在角落处的某辆车，哔哔哔哔响个不停。 如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掺着将天空彻底撕成两半的气势，几声哔哔后，那暧昧的喘息声竟如人间蒸发般，全听不见了。 是程双及时捞住穆子星才没使那哔哔声贯彻始终。穆子星双手还勾着程双的脖子，她恍惚地摇了摇头，发现那声音是真的没了。 好像……有点不妙。 穆子星和程双对视一眼，她眨了眨眼，挣扎着要回到副驾驶上。 程双及时摁住她。她手趁夜摸上她腰际的拉链，她把那拉链重新拉好，又帮忙理顺她凌乱的头髮，再在额头上落下轻吻，这才把穆子星放回副驾驶上。 穆子星乖巧坐着，腰背挺得很直。 她双手落在膝上，眼睛专注盯着电影屏幕，像是生怕错过每一帧的画面。 立体环绕音效还在岁月静好，周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先前形成鲜明的反差。 热情似火，冷清如冰。 就在穆子星悬着的这颗心快要落地时，耳边倏地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 嘭的一声，仿佛敲打在她的心上。 穆子星心一紧，暗想这是不是要找她们算帐，正惶惶不知所措，耳边又是几声极重的开关车门声响。 就如同甩在她脸上的一巴掌，她这心好似被敲击的鼓面，彻底平静不下来了。 穆子星抓上程双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好。」 由于两人所在的位置离出口很近，没花多长时间就从汽车影院里逃了出来。 第157页 穆子星心有余悸。 沉默洒了一路。 如放电影般，穆子星脑中不时闪过在汽车影院发生的事。一想到她阴差阳错竟同时破坏了数百人的好事，穆子星先是感慨了声，后又情不自禁笑出来。 是那种无语又滑稽的笑。 程双开着车，腾出手来摸上她的头，低斥了声：「傻。」 穆子星毫不客气把责任往她身上推：「哼，都怪你。」没事翻什么翻，她又不是什么咸鱼。 程双温柔应允：「对，都怪我。」 穆子星嗤了嗤鼻，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还是想笑。她也笑出声来。 有种做了坏事的错觉，但这并不会让她太愧疚，反倒感觉有些新奇。 要是没及时逃走，她和程双会被那群人围攻吧。 一看就是新手，经验不足。 穆子星偷偷地抿着嘴笑，程双的手突然落在她头顶。 她一愣，脑袋动不得，她抬眸瞥了瞥，没来得及出声，听程双长嘆一声：「你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呀？」 连一起经歷这种事，她都觉得可爱死了。 穆子星木然坐着，抿唇不语，只脑袋不再动了。 **** 翠湖苑。 电梯上行到13层，穆子星跟在程双身后，等着她掏钥匙开门。 电话突然响了，程双一看，是程维新。 她眼神示意穆子星自己从她兜里掏钥匙，接通了电话。 「你走了吗？」 程双瞥了眼低头在她兜里捣鼓的某人，心不在焉应声：「嗯。」 「好。」程维新话毕就要挂电话，突地听程双道：「可能不在兜里，你在包里找找。」 程维新怔了怔，又问：「穆子星在你那儿？」 「嗯。」 他一提及穆子星，穆颂勤和闻樱的眼神就朝他看过来，程维新礼貌拿下手机问了声：「要和她讲两句吗？」 穆颂勤和闻樱摇头表示不用。 程双见目的达到，浅勾了嘴角，她也装模做样地问：「穆叔叔他们还在那儿吗？」 一听这语气程维新就明白，这是在明知故问。 细一琢磨，他也懂了程双的意思。这是等着他去主动搞定两家关系。 两家的关系虽说不像之前那么僵了，可从敌对到友好总是个过程，也就意味着得花上一段时间。 而在这个过程的这段时间内，要是双方都不主动去做点什么改善两家的关系，那依旧是扯淡。 她和穆子星还得谈恋爱呢。 挂断电话前，程双听见她爸沖那头说：「那找时间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她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我爸妈还在丁家？」穆子星终于掏到钥匙，边开门边问她。 「在。」 穆子星边进门换鞋边感慨：「他们原先说是有很重要的聚会才不去贺家，原来是这个。」 程双从后抱住她，在她颈项间蹭了蹭，汲取她的馨香：「难道这个聚会还不够重要吗？」 「很重要啊。」穆子星嘟囔了声，她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而已。 仅仅一个晚上，她对她家人对贺家态度的认知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庆幸这点，同时又担忧着，她转头冲程双道：「贺家的事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贺轩志今晚就是要宣布我哥和贺然的婚事，我要是不装晕，就被他得逞了。」 程家和贺家的生意一断，贺轩志如今就像是一条被逼急了的狗，想要通过跳墙来奋死一博。 如若他今晚上成功了，往后穆家无论是因为生意还是因为婚事和贺家闹掰，都难免被众人指指点点。毕竟贺轩志此举相当于直接把两家绑在一块，订婚和结婚在亲疏关系上的区别还是相当大的。 程双伸手撩开她颊边的头髮，出声附和：「是，幸好你机灵。」 每回程双正儿八经地夸她，穆子星总会觉得难为情。 她偏开头，开始自说自话，又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不管怎样，反正我是不可能让贺然和我哥结婚的。」 穆子星把穆子空在车上和她讲的话原封不动和程双复述了一遍，她微扬着头问她：「你说我爸连这亏本的买卖都愿意和贺家做，甚至还能把我哥的终生大事都贡献出去，贺家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家这样做的？」 程双凝眉正思索，穆子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还被她圈在怀里，居高临下，程双一眼就瞥清屏幕上的『妈妈』二字。她挑了挑眉，来得真巧。 离她离得很近，程双能听清闻樱女士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今晚不回家了？」 怀中人明显僵硬了，程双一怔，侧过头瞥她。她好好奇她怎么能害羞成这样，隔着电话都能脸红。 谁知穆子星竟不让她如愿，她偏头躲开，不自在答那边：「嗯。」 如此近距离观察羞赧的她，程双觉得她一举一动都新奇得很，她怎么看都看不够。她又黏上去，正想在她侧脸上亲一亲，闻樱又说话了。 她跟着一僵：「你们……也，咳，克制一点。」 怀中人瞬间热了烫了，程双倾过头去想给她顺毛，却被她趁机挣开。 穆子星往前迈开几步，小声嘟囔着什么，她尾音软软的上扬，听着极像是在撒娇。 第158页 程双心底柔软一片，恍惚着，也就没太听清。 理智许久才重新回笼。 程双走近她，她话题已不知转了多少次，她听见她家星星肃着一张脸问那边：「爸，既然这样的话，我想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会和贺家合作。」 第79章 电话那端沉寂良久。 久到程双以为是她离电话远了才听不清，穆颂勤的声音迟迟响起：「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等你回家我再和你说。」 他态度明显在逃避, 穆子星便佯装成没听懂的样子, 就坡下驴：「那我现在就回家。」她当即挂断电话。 她动作快得程双都没反应过来, 她愣住, 被她圈在怀中的某人主动转身迎上她的视线，眼神澄澈坦荡：「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她唇红齿白, 笑盈满面, 话似邀请，更似勾引，字字妥协熨贴在她心上, 程双只觉她快要被幸福沖昏头脑。 她却多余在解释：「我是守承诺的人，答应了陪你就会陪你的。」所以, 也带她回家。 程双捧住她脑袋在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 温柔缱绻中掺着些许无奈：「挺好。」 被她这样抱着，穆子星感觉难为情极了，她飞快道：「走了走了。」她挣开她的怀抱。 程双勾着唇跟上。 载着一车的沉默, 程双将车停在穆家别墅前的院子里。 旧地重游, 心境却完全不同。 上次会进穆家完全是因为穆子空，阴差阳错的, 穆家人都觉得她和星星在一起了，还把她当做她的恋爱对象在严格考量。 殊不知这全是意外，星星才拒绝过要和她在一起的提议。是她死皮赖脸缠着要送她回家, 想强吻她还被穆子空抓包，这才被喊进穆家的门。 她还记得，上回见完她父母她俩就闹掰了。 想起她在她房间丢下的那些狠话，程双心一紧。幸好她家星星不爱翻旧帐。 找别人这种事，下辈子都不可能。她这人就栽在她身上了。 穆子星走在前，程双快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她回眸瞥她，却并未挣扎。难得顺从。 程双一得寸就想进尺，幸亏考虑到穆子星的心情，强忍住了。 显然，穆颂勤和闻樱都没想过穆子星真的会在这时候回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们两人。 程双这样被她领进门见家长心里很飘，借淡定浅笑掩饰过去：「叔叔好，阿姨好。」 那两人呆愣着点了头。 穆子星径直走上前，停在穆颂勤面前：「好了，我回家了。」言下之意，他可以说了。 穆颂勤和闻樱对觑一眼，眼神交流着什么，很快又终止了这交流。回过头来俱是一脸无奈：自己养的女儿，还能不清楚什么性格吗？ 程双余光瞥向穆子星，她眼神坚定而执着，拥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她向来知道她是什么性格的人。 小事上或许迷煳，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煳。有时候，比她还要果断。当断则断。 「行吧，去我书房。」穆颂勤看向程双，「程……你要不要一起来？」 「叔叔叫我程双就好。」程双恭谨答：「能一起听自然好。」 「那行。」穆颂勤话落就上楼了。 穆子星正要跟上去，倏地被闻樱拉住手腕：「你先回房换身衣服。」 穆子星觉得在这紧要关头，她妈妈还让她去换衣服简直是扯淡，她皱着眉：「不换。」 「那你就顶着这和你爸谈？」闻樱话毕戳了戳穆子星的锁骨，她疼得嘶一声。 她想起来了。 在汽车影院，程双曾那样压着她辗转啃噬过她的锁骨，当时就觉得疼，被她妈妈一戳还疼，肯定是留下了深红的印子。 「……」 想到她刚才顶着这印记和她爸理论，穆子星脸噌的全红。 「……那我去换件衣服。」穆子星熘得很快，程双抬脚要跟上，后头的闻樱倏地开口：「待会儿她爸爸说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程双后背一僵，她回头，笑容僵硬：「有什么吗？」 闻樱一抿唇：「你要是介意就有什么，不介意就没什么。」 「……甚至会影响到我和她的感情？」 闻樱盯着她，不欺不瞒，眼睛恳切：「关键在你。」 程双迟疑着点了头。再跨步上楼时，感觉脚步都沉重许多。 她轻车熟路走到穆子星房间的位置，双腿斜倚着靠在墙上。等她从房间出来，扬唇沖她笑了下。 穆子星气唿唿地整理领口，边走边数落她：「别以为你笑得这么甜我就会原谅你，告诉你，不可能的。」 锁骨上这么明显的吻痕都不提醒她，还让她带到父母面前丢人现眼，她要气死了。 程双几步跟上她，那惆怅落寞的情绪莫名减轻不少。 她不该因闻樱的话而杞人忧天，能严重影响到她对穆子星感情的事，应该没有。 她这么可爱，她怎么可能不爱她。 两人到书房前，穆子星敲了敲门，又检查了遍领口，这才推门而入。 程双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坐吧。」穆颂勤问程双：「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爸，你直接说重点吧。」穆子星好怕他拖着拖着就又把这事矇混过去了。 「你这孩子。」他嗤了一声：「我都答应你了我还能食言吗？」 第159页 穆子星悻了悻鼻。 两人俱是全神贯注盯着他，确实是没有闪躲的余地了，穆颂勤道：「和贺家合作的原因，是因为你爷爷。」 「爷爷？」 「嗯。」穆颂勤点头：「你爷爷当初欠了贺家一个人情，得还。他遗愿是这个，我不可能不满足。」 程双听得一怔愣，既然如此，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穆子星适时发问：「为什么会欠贺家人情？」 追溯到上上代的事，穆子星就算觉得荒谬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情可以让她们家做出这种牺牲。 穆颂勤在这时看了程双一眼，程双敏锐觉得这就是闻樱所说的『介意不介意』，她敛了眉。 穆子星也注意到他那视线：「和程双有关吗？」 「和程家有关。」 穆颂勤这话是看着程双说的：「我们两家的矛盾可以追溯到上一代你们应该都清楚，本来一直以来都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是小吟和程至礼两人当初要在一起，才稍微有了缓和。」 程双点头，这她清楚。关系本稍有起色，又因那两人无故失踪而再度跌落冰点。 所以她和穆子星在一起时，没有确切的方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水火不容太严重了，关系最僵的那时候当属你爷爷和程双她爷爷还在那时候。」 穆颂勤有意追溯过去，将话语放得很慢：「那时面料行业还没发展起来，生意都属于小打小闹性质，可生意虽小，里头的算计可不少。」 穆子星太了解她爸，他今晚太过忌惮程双，她脑中倏地闪过某可怕的念头，后背发凉：「……难道是我们家害过程家？」 穆颂勤望着程双点头：「差不多吧，但当初是贺家出的手。所以，你爷爷觉得欠了贺家人情。」 「你爷爷当初放狠话说要搞倒程家，而贺家宣称有办法可以搞倒，结果还真被他搞倒了。」穆颂勤补充解释。 程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在这时开口：「既然搞倒了，那我们家现在……」她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嗯，你应该猜到了。没错，就是你爷爷那时候找到了制作丝绸的古方，重振了新礼制料。」 穆子星明白所谓的独家配方是怎么回事，暗敛下神。 在被刻意打压的情况下，程爷爷还能想到借虚假的古方一说重振旗鼓，无论是胸怀还是气魄都令人敬佩。 相比之下，相形见绌。 「子星，别怀疑你爷爷的人品。你清楚他是怎样的人，程双不了解可以怀疑，你不可以。」 穆颂勤冷静强调这点，穆子星思衬良久，沉默点头：「所以爷爷他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搞垮程家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久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因果可能在贺家身上。」 贺家自导自演？ 穆子星觉得这有可能。她爷爷这一生都光明磊落，就算要和程家对抗也只会是实打实的真枪实弹，他不可能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而贺家就说不准了。 从贺家人就可以看出来，贺老爷子当初他故意这么做，顺便再让爷爷欠他人情，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这才是造成现在这和贺家尴尬局面的原因吗？ 「那爸，你既然知道贺家是这副德行，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合作？」 「因为真相只能从贺家身上找。」 穆颂勤望着两人道：「贺家当初是凭藉什么搞倒了程家我很想知道。」 「当然，我并不是想要做些什么，我只是想还你爷爷一个清白。也是还我们穆家一个清白，毕竟程家对我们家的误解应该很深。」 穆子星脑中诡异的闪过一些念头，被她爸的话打断：「程双，这事你怎么看？」 她紧张看向程双，双手下意识纠结在一块儿。 就像她爸所说的，她因为了解她爷爷，所以相信他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可事情的受害者是程双的爷爷，她无论是怪是嫌都情有可原。 「既然是和贺家有关，那就继续调查吧。」 程双态度异常冷静：「别让贺家占了便宜，听星星说，贺轩志今晚上有意要宣布两家的婚事，虽说真相要查，但该捍卫的还是要捍卫，免得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这时候还在为她们家着想，穆子星心底不知为何盈起愧疚。 她仿佛转嫁了她爷爷当初对程双爷爷所造成的伤害，她歉疚对程双道：「刚才的事我原谅你了。」 她这是在讲吻痕。 「你还可以不原谅我。」 这次是…… 程双不解地看着她，发觉她眉眼又是出乎常人的坚定，手不由摸上她的头：「傻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红包。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发。 第80章 从书房出来，穆子星跟在程双身后, 神情些许恹恹。 好几次程双特意停下脚步来看她, 她只瞥她一眼, 又佯装镇定道：「干嘛, 不走？」 程双觉得她还是不懂她的意思。 她怎么可能因为过去这些事迁怒到她身上, 甚至影响两人的感情，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得纠正她这想法。程双故意道：「走哪？回家？」 穆子星狐疑瞥她：「你要回家？」这都到她家了，她竟然还想着回家？ 第160页 「不回家难道我住这儿啊？」程双压住勾翘的嘴角问她。她有意逗她, 面上装得一派淡然。 穆子星听出她的意思, 走得飞快：「不想住就算了。」 程双一怔，怕惹恼了，忙迈步跟上去。 房门只半掩着, 程双推门进去就看到在床边整理衣服的穆子星，她关上门, 朝她走了过去。 齐肩站着, 她还是在忙手上的活儿没理她，程双一挑眉，索性就着这姿势坐下。 她仰着头看她眉眼：「你这样, 我真不原谅你了。」 穆子星整理的动作僵住, 翕了翕唇，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知道这种事, 她不能去干涉程双的决定，这是底线。无论程双怎么想她都得接受。 她沉闷哦了声。 程双倒吸口气。她凝眉，暗嘀咕, 不该是这样啊。逆来顺受可不是星星的性格，她怎么能淡定接受这结果呢。 程双眼睛灼灼盯着穆子星，穆子星被她盯得烦了，一股无名的邪火蹭蹭往上窜，她迳自将手上的衣服往床上一摔。 她瞪眼看她。 四目相对，穆子星又挫败弯腰将丢掉的那衣服捡起来，在手里团成一团，转身走开。 该死。她现在看她都有愧疚感了。 程双快步跟上去，强掰过她的肩膀，紧抓着她的手腕，腔调如紧绷的弦：「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她很消极的对付了句。 程双原想让穆子星自己明白她的想法，毕竟她真切的感受到她爱她比她说一千遍一万遍她爱她还有用，可事实证明这样根本行不通。 她决定开诚布公地谈：「我什么时候有因为两家关系而影响到我喜欢你了吗？」 穆子星抬眼看她，想要辩解：「可这次……」不一样啊。 「两家关系本来就不好，这我们都知道，我要是在乎这个，我当初就不会喜欢你。」她是理所当然的腔调。 「这件事我们家不占理。」联合贺家搞程家这种事，她连要程双的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用爱胁迫的话，那她太自私了。 「那又怎样。刚才叔叔不是说这里头是贺家有问题？」 程双见她这傻样，又无奈地补充：「而且，要是没有那件事，还没有现在的新礼制料呢。」还得多亏那件事，才能想出所谓的独家配方。 歪理。 穆子星闭了闭眼，原想坚持，却又没忍住直接气笑：「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 「不知道啊。」程双耸耸肩，明白她想通了，瞬变成一脸委屈的表情：「不然换你安慰我？」 「你要什么安慰。」穆子星顺着杆爬。 程双闭眼，仰着下巴将脸颊凑过去。 她意思太明显。穆子星先勾唇笑了笑，紧接着毫不犹豫凑上去，狠啾了一声。 「好了，原谅你了。」程双极大方说道。 明明她话语幼稚得很，穆子星心中却瞬间盈起无限感慨。程又又这人，是真的很会哄她啊。 她想看她，眼底却情不自禁含着春色，如泛滥的一汪泉水。念及程又又这人这么懂，她害羞地移开视线。 不行，这太容易被她一眼看穿了。她才不要在她面前变成透明人。 程双却很不矜持地直接双手将人抱在怀里，像树袋熊抱着树，她低声的呢喃，有如暗夜中的小提琴般：「星星。」 「嗯？」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也很好哄。你觉得我生气的话……你亲我一口，我就绝对不会生气了。」 程双的保证听来稚气十足，穆子星却听出她这是怕她胡思乱想。 心情一上来，她故意和她唱着反调：「这可不一定。你以后要是不喜欢我了，我亲你一口，你说不定更生气呢。」 程双从容又淡定地接茬：「那就亲两口。亲到我重新喜欢你为止。」 穆子星转过身去，双手环住她脖颈，眼睛眯得像妖精，红唇诱人：「原来亲一口这么有用啊，那我要是现在亲呢。」她嗓音如同醇厚的酒，蛊惑迷醉她的心。 「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程双眼底满是笑意，态度却可以称得上是纵容：「要试试嘛？」 穆子星点头，凑上去，程双低头吻住她。 唇齿相接那瞬间，就犹如在炭粉中丢下一粒火星，气氛哧地一声燃了起来。 再后来。 从卧室到浴室，一发不可收拾。 ****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澄澈又明亮，程双眯了眯眼，睁着睏倦的双眼看向将拉未拉的窗帘，下意识将穆子星抱在怀里，拉高被子，隔绝大多数光亮。 昨晚太闹腾，连窗帘都不记得拉了。 她闭着眼，还想要抱着她再睡会儿，睡意却消散一空。 程双索性睁开眼看怀里的人。 她视线下意识落在她唇上。昨晚在丁晗家喝下那口含菠萝的果汁，她时刻谨记着不能吻她，谁知昨晚被她一勾，啥都忘了。 幸好，她唇还是淡淡的浅粉色，只唇瓣瞧起来犹为饱满，像是有些肿了。 程双指腹轻摩挲几下，琢磨着这应该是被她亲肿的，放心了。 穆子星紧闭着双眼蜷在她怀里，睡颜如婴儿般憨实可爱，全不设防。程双这心中就宛如有只充气的气球，越来越满足。 手还揽她在怀捨不得松开，程双另一只手去够一旁的手机。 第161页 艰难摸到，怀中人已经皱起了眉，她迅速点开相机，对着这皱眉的睡颜飞快来了一张。 咔嚓一声—— 程双心提了起来，等了几秒，见怀中人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又从容检查起那张照片。 拍得不错。 大概是角度的原因，画面将锁骨处的吻痕一同拍进去，她闭着眼睛微仰着头，蹙起的眉头看来有些紧张，细看有几分小心翼翼索吻的意思。 这表情配上她这脸，又欲又纯。 如此矛盾的两个词，消化在她身上，又如此贴切合适。 程双心满意足将其设置为屏保，还没成功呢，耳边听见一声：「你干什么呢。」 她软糯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但又能让人心软得一塌煳涂，程双抿唇看她，强压住那心悸，将手机拿开：「没什么啊。」 穆子星拿眼神懒懒看她：「我都看见了，你拍我丑照，删掉。」 她腔调软乎乎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而且，这哪是丑照。 程双誓死捍卫这张照片，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拍。」她话落就要将手机丢开。 谁知穆子星一下子趴到她身上探长手要去抢手机，嘴里还嘀咕着：「不行，要删掉。」她态度执拗。 奈何她全身上下都很柔软，紧贴在她身上磨蹭着，程双心中腾起异样的感觉，她将手机拿得稳当，故意逗她：「你抢得到就给你删。」 许是因为穆子星才初醒，全身上下都没多大力气，她试着抢了几次竟都没能从程双手里将手机抢过来。 她一下子恼了，坐在程双身上，抓着她的手：「你不许动了。」 「我怎么……」程双话音戛然而止。 她听见了开门声。 穆子星显然也听见了，她错愕着回过头去，呆愣几秒，嗷呜一声迅速缩回了被子里。 程双微抬起头看了眼，是她妈。 某人还紧缩在被子里，或许她是跪着的姿势，被子上拱起好大一个包。这样的场面，更是引人遐想。 她咳了声，和闻樱对视上。 闻樱才回过神来，手扶着门要走不走，眼看着就要把门关上，又突然开门进来说了声：「吃饭了，你们早点……」 「尽量早点。」她迟疑着补充，把门给关上了。 缩在被子里的人就跟石化了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程双等了会儿，见她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愿，开始扒她的被子。 她一动，穆子星就从被子里爬出来。 也不知是闷的还是羞的，她双颊涨得通红，眼眶些许湿润，没等她看够，她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来。 「刚才是我妈没错吧？」 程双手环着她的背，意有安抚，迟缓着答：「……是。」 「……」迎接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怎么了。」程双出声，她想看她，奈何她不给看。 她自说自话：「我妈平时根本不会来叫我起床，她肯定是因为你在这儿才过来，而我竟然……」 一大清早的她都做了些什么啊？被她妈撞破她要强上了程双？ 一想到这尴尬的场景，穆子星就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妈，她索性趴在程双肩膀上不起来。 程双挑了挑眉，安抚：「没事的，阿姨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这样了。」 「知道和看到，能一样吗？」 程双一噎：「那不然，我去解释下？」 穆子星急得捂上她的嘴：「解释什么啊。」越解释越乱。 安静抱了会儿，穆子星挫败道：「算了，起床。」早晚都得面对的。 穆子星理好昨晚随便套的睡裙，下床。 她腿软还踉跄了几步，程双拉住她，正要往浴室走，放眼望去，地上一片狼藉。 路上是她们昨晚随脱随扔的衣服。 昨晚忘情时觉得很潇洒的动作，今早只觉得羞耻。 ——这可都被她妈看见了。 好不容易走到浴室，穆子星脸已经全红。 窗户没拉，门没锁，就连衣服也没捡就敢在家里上床，她胆子是真的大。 她想刷牙，一抬头看见身后的程双，脑中又浮现昨晚在这儿醉生梦死的场面。她闭上眼，那画面竟如汹涌的潮水般一齐朝她涌来。 还能不能好好刷牙了！ 穆子星睁开眼，挫败看着程双。 程双被盯得莫名其妙，她突然抓上她的手腕，眼神恳切：「以后我如果想要在浴室酱酱酿酿，你一定要记得阻止我。」 「？」 程双被託付得一脸懵，她还自顾自地补充：「车里不行，阳台也不行，好像厨房也不行……」 程双明白过来，察觉她脑袋里在想什么，她默默记下了她提的那几个地方，指尖点了点下巴。 她觉得哪里都行。 「没事，我们可以都先试一遍。」程双云淡风轻地接茬，脸上写满了正经：「实在不行再另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可不看。 第81章 眼看着黄金十月快要结束，晋城却突然传出两条震撼人心的新闻, 新闻热度居高不下, 一跃成为晋城人茶余饭后新的谈资。 一是新礼制料和众诚公司终止合作, 二是穆子空和丁晗宣布结婚。 乍一看这两条新闻全无关系, 可围观群众细一琢磨, 又总能品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第162页 程家和贺家合作多年，这关系说终止就终止，按两家的地位来推断, 必定是贺家做了什么惹程家不高兴的事。 这甚至都不需要换位去思考。 毕竟程家要是惹着贺家了, 那贺家就算是为了钱他也得忍着，绝不可能终止合作。那么大一笔钱，有钱不挣他傻子。 第二条新闻算是对第一条新闻的佐证。 事态明显更严重。 虽说穆子空和贺然的婚事并未公诸于众, 但穆家和贺家一直以来的关系众人有目共睹。说得直白些，贺然这算是半只脚已经踏进穆家的门。 谁知道竟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两条新闻, 都在表达一个意思——贺家即将被圈子抛弃。 一时间, 穆家、程家、丁家及贺家的关系引发各种猜测。 八卦永远都不可能过时，贺家究竟做了什么，一度成为晋城人民讨论的热点话题。 将以往所有的细枝末节串起来, 倒也能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故事。 程家和丁家的关系向来不错, 程双又和穆子星传过绯闻，这两人要是有一腿, 穆家通过程家这桥勾搭上丁家，那根本就是早晚的事。 因此，三家关系越好, 贺家做了什么就越是惹人关注。 这可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典型。 现今面料厂商人人艷羡的丁家的『左程右穆』，想当初可是贺家独占着这位置，一占还许多年。 但——不管贺家过去占了多久，贺家现在要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身为穆家人，穆子星觉得她可能并不合格。 大概是这段时间和程双又重新进入了蜜月期，整天浓情蜜意蜜里调油地过着，她对穆子空要和丁晗结婚这件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惭愧地说，她是从新闻上看来的。 生怕被家里人嫌弃她没良心，穆子星没敢去问家里，提着餐盒直接杀去了新礼制料总部。 来得次数多了，就连程双不在办公室的场面穆子星都能轻松应付。 她兀自坐到程双的办公桌后，全身倚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闭目幻想程双坐在这儿办公的场面。 她平时那么拽。 穆子星想着，将表情刻意绷起来，学着程双平时那副臭屁的模样，唇抿成线，拧眉，冷脸，收下巴。 她凝眉思索，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味道—— 门倏地从外推开。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说话声，她恍若初醒般睁开双眸，目光触及两人，下意识抿了抿粉润的唇瓣。如川剧的变脸，刻意紧绷的表情瞬间復原，只眉眼间仍难掩那抹刻意。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程双侧过身，去挡黎秋好奇探寻的视线。 她面上淡定，心底却在咆哮；这他妈也太可爱了吧。她为什么要让黎秋一起进办公室，工作根本讲不完，她一个人进来不好吗！ 程双背过身去关门。 穆子星觉得她那样子被抓包很丢脸，侷促站起身，讪笑：「忙完了？」 「还没。」 程双朝她走过来，穆子星下意识往旁边走给她腾位置，谁知还没挪开两步，一只手紧揽住她的腰轻往她那方向一带，她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地往她那儿坠。 正入她怀。 程双双手揽紧了怀中的人，好笑似得问：「很好奇我平时在这儿干什么？」 穆子星心虚，瘪瘪嘴：「才不好奇。」 「哦？」 程双只答一声，穆子星就羞得想要转过身去捂上她的嘴。 她强忍住，在她怀里胡乱动着，终于变换成面对面坐着的姿势，她双手扶着她肩膀，一脸质问：「你当初不是和我说黎秋是你爸的助理吗？怎么现在还在你这儿？」 这是转移话题？ 即使如此，看她吃醋，程双依旧开心得很。她懒懒往后一靠，真实演绎穆子星刚才使劲模仿的那副拽拽的模样，一抬下巴：「没骗你，我没助理，她是我爸派来帮忙的。」 「帮这么久？」 程双一挑眉：「这不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不然……你来？」 穆子星别她一眼，哼哼唧唧就要从她腿上下去：「才不来，我可没有人家那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程双心底嘆一声，一连捞了好几下才将人重新捞回怀里。 她左手箍着她的细腰不让她乱动，右手把玩着手机，很快调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似是疑了声：「啊哈？」 穆子星认出这是那天早晨她偷拍的，她一直都想删掉却又一直都删不掉的照片。有如喉咙里卡着的鱼刺，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真不知道这么丑的照片你留着干什么。」她等着程双自己察觉自己删。 谁知某人这次也没有要删的自觉，穆子星见她不紧不慢从私密相册退出来，将手机丢在一旁，这才从容答她：「想你用的。这表情配上你这脸，我可以看一晚上。」 「……」 如今，程双说这种话是越来越不害臊了，她也越来越不知道脸红为何物了。 穆子星假设听不懂她说的想一晚上是指什么，故意问：「我们现在基本每天都见面，还用得着想我吗？」 缠在她腰上的手倏地紧了紧，穆子星低头看了眼，一凝眉，手搭在程双交缠的手上：「怎么了吗。」 「星星，从明天开始，我要去帮徐家忙。」程双将头搁在穆子星的肩上，轻易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第163页 穆子星一下就激动了，「为什么要去？你不是知道徐家是怎样的吗？」 穆子星有听程双讲这事，如果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那程双这时候去帮徐家的忙，那就相当于送羊入虎口。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去。」 程双宽抚着她的肩膀：「现在的局面太被动了，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要占领主要地位，就必须主动出击。」 穆子星还是皱着眉头：「那假设到时候徐家这口锅你甩不掉了呢？再或者，徐家有什么债务等你去背锅呢？」 「不会的。明面上，我只是代理经理，拍板决定的最终还是他。」程双答。 徐璈躺在病床上的消息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已经都知道了，也正因为此，程双才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迫着前行，不得不答应这要求。 但压迫之下，也有心甘情愿。 一直以来他和徐洛都热衷的这件事，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很想知道。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穆子星斟酌道。 她觉得她们完全可以採取保守的方式，毕竟她们已经认识到徐家这两人没表面上这么简单，心里肯定会多加防备。 她们只要静静地等他们耐不住性子露出狐狸尾巴就可以了。 守株待兔既然行得通，又为什么要冒险呢。 程双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没什么危险。这种摆在檯面上的事，就算真想干掉我他们也不敢啊。」 穆子星小脸耷拉着不想搭理她，程双忍不住又亲了亲：「怎么这么香。」 「……」她简直不正经。 穆子星这下真从她身上起来了，她靠着桌沿凝眉看她，很是认真：「这件事程叔叔知道吗？」 「知道，他同意了。」 穆子星恍悟点了点头，面色明显轻松不少，这下轮到程双不爽了。她拉上她的手，抱怨道：「怎么，现在我爸说话都比我都有分量吗？」 「哼。」穆子星故作傲娇扭开头。 程维新要是知道同意这事，起码到时候要是出什么事他还能护着点程双。 程双被她逗得牵起唇角，目光落及远处墙上悬挂的时钟，她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们去吃饭吧。」 她说着要牵她一起过去吃饭，谁知穆子星竟突地转身，两人嘭的撞到一块儿。 「你知不知道我哥和丁晗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穆子星捂着撞痛的胸口，好奇问她。 见她着急，程双也没卖关子：「听说是谈合作那天决定的。」 「一见钟情？」问完穆子星又觉不可能。 她哥早就见过丁晗了啊，要动心早就动心了，怎么留到这时候。 程双咳了一声，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如果你实在难以接受，就把这当成是为了和贺家解除婚约的手段。毕竟贺然和丁晗比起来，你肯定更愿意丁晗做你嫂嫂吧？」 更深层次的话程双没说。 很多时候，婚姻一旦能和利益挂上钩，很多时候就不只是爱不爱那么简单了。 穆子星迟疑着点头。这么一来，确实干脆利落解决了困扰她的婚事问题。 穆子星被她牵着往方桌那儿带，倏地感慨了声：「这么看来，我以后得好好对丁晗。」 程双诧异看她，穆子星拿起筷子不语：「吃饭吃饭。」 失忆的时候她就为丁晗找了程双这么一『老闆』朋友而抱不平，如今恢復记忆，她还得为丁晗找了她哥这么一老公打抱不平。 简直是太委屈了。 穆子星这边才打起精神，程双那边又颓了，惹得穆子星不停拿眼神瞥她，最后没忍住问：「怎么了？」 程双搁下筷子，装模做样地嘆了一口气：「唉，丁晗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现在她都要结婚了……」 穆子星以为她在感伤好朋友即将结婚这件事，正想着如何安慰她，听她眼神灼灼沖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呢？」 穆子星已经不太容易红的脸颊，噌的一声全红。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别的小朋友都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结婚呢。 星星【装死】.jpg 第82章 落在头顶的视线压迫力十足，穆子星只能佯装成没听懂的样子, 随意答着：「你想结就结啊。」 「真的？」程双追着她问, 眼神热切, 简直是不得答案誓不罢休。 穆子星不自在的咳了声, 硬着头皮答她：「……真的。」 话毕, 又极小声地嘀咕了句，像在自说自话：「等我哥结完婚估计就差不多了吧。」 她总不能跑她哥前面去。 就现在的局势来看，她爸她妈对程双还挺满意的。至于她, 早就认准了这人, 将某些扭捏的小情绪丢在一边的话，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突然觉得丁晗结婚还是结得太晚了。」程双突然感慨。 「……？」刚才还感伤的人呢。 穆子星想要夹菜的手倏地被程双捉住，她强硬将筷子从她手里掰了出来, 挑出她的小拇指，和她的小指勾缠在一起：「说好了哈, 可不准反悔。」 穆子星心勐地停跳一拍。 明明她是极简单的动作和话语, 她却轻易被诱惑到，不自觉红了耳根。 「唔。」穆子星极快低应了声，手还被她拉着, 她却只想赶快捂上胸口以掩饰住那心悸。 第164页 程双还离她很近, 没撒开手，穆子星好怕她再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依着两人最近这黏煳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 幸好，她撩拨完就放她去吃饭了。 饭后, 程双还想留她下来一起睡午觉。 她义正言辞在邀请，一脸正经，似是不带任何非分之想，可穆子星才不信她。她戳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道：「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 一起午睡，骗谁呢。 「你来就有了。」她语气越发理直气壮。 穆子星被她的厚脸皮惊到，扬唇笑了，睨视着她：「你怎么总变着法儿把我往床上拐？」 「不然往哪儿拐。」程双望着她清泉似的眼睛，也笑。 穆子星一歪头，没好意思说出心里的答案：「也没哪儿。」 「我心里？」程双说这种话越发驾轻就熟。 穆子星红着耳根抗议：「你最近怎么老是……」她话到中途顿住，恼羞成怒道：「之前那个酷酷的你呢？」 她都有点不习惯了，没出车祸之前程双也没这么…… 「哪个？」程双反问了声，双手下意识将她环在怀里：「失忆的时候？」 「唔。」 「了无牵挂的时候才能酷。」程双话落在穆子星的颈间亲了亲：「一旦有喜欢的人就不可能酷了。」 那时候以为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花心思去在乎她的想法，管她谁谁，反正和她无关。 可恢復记忆后的程双只想把那时候的自己吊打一顿。 这他妈能不在乎？ 酷是什么，酷能要到媳妇儿吗？ 穆子星点着头，没好意思说她也是这想法，低头掰着她缠在她腰间的手：「好了，我要回家了。」 「回哪个家？」 「？」 「星星，我们买个房子吧。」程双又道。 「……翠湖苑？」穆子星适时地提醒她，两个人有很多房子，住不过来的。 「那不一样，我想买个我们两个人一起住的房子，以后你说回家，就是回我们的家。」 穆子星掰她手指的动作停住，细一思索，自认为温情地抚上程双的双手：「放心，我爸妈早就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想住进去都行。」 刚买完房子还想藉此用来同居的程双呆住了。 她愣了愣，答：「好。」 **** 穆子星能顺利从程双那儿出来还是因为闻樱的一通电话。 她喊她回家。 电话里她没说具体是因为什么，只语气里隐隐透着急切，穆子星紧赶慢赶，终于在半小时内到了家。 「贺家人来了，在偏厅里坐着，你爸你哥都在呢。」 穆子星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往偏厅走，又被闻樱拉住：「姑娘家家的，你脾气别那么沖，有什么事让你爸和你哥去解决。」 穆子星点头，还没迈开步子又被拉住：「你实在忍不住想发火就咳嗽两声，让你哥去发火，你安静待着。」 穆子星沉默两秒，也不急了：「妈你叫我回来到底干什么的？」 「你不是挺讨厌贺家？」 所以，她回来是看戏的？ 穆子星迟疑着点头，末了还邀请她妈：「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我闹心。」一句话概括所有。 她属于知道真相比较晚的，敏锐程度也没穆子星那么强，一想到她曾经真情实感地将贺家当成亲家……相当闹心了。 穆子星在闻樱的目送下进了偏厅。 偏厅基本是她们家用来招待客人的，两张长沙发呈直角摆放着，她爸她哥坐一边，而贺家三口坐另一边。 似乎是看到她来了，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停止了讲话。 穆子星淡定摸着发梢，在她哥的身旁坐下。 显然，沉默只是暂时的，很快她就听到贺轩志气急败坏开口了：「婚约说毁就毁，我家姑娘这几年可都耽误在这上头了，她名声怎么办，你们家总得给个说法吧！」 他话落一掌拍在那皮质沙发的扶手上，嗙地一声，穆子星吓得震颤了下。 长沙发连坐，穆颂勤和穆子空都感知穆子星被吓到，脸色瞬间阴沉如滴水般。 「你又何必拿沙发出气？」穆颂勤淡着眸子扫过去，相比而言，他态度显得温和有礼：「你想要什么说法，我们家给你就是了。」 穆子星觉得她爸实在太客气了，这怎么能行。 面对着明明做错事还要厚着脸皮找上门讨说法的贺家人，穆子星只想速战速决，她故意道：「听贺叔叔的意思，嫂……啊，贺然是非我哥不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四，我明天要是没更到6000字我就是猪，哼哼哼的那种！ 第83章 许是穆子星嗓音天生软糯的缘故，她这话开口, 竟没人细究她话里的深意, 只以为她是真不解了。 贺然羞怯一低头, 要抬不抬的眼神中流露出穆子星熟悉的那种情愫, 她宛如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被欺负了，也只能睁着一双可怜又无助的眼睛四处看人。 穆子星骤然想起她过去就是被这眼神惑得不浅，皱眉移开视线。 都这时候了她还想装蒜？ 贺然明显还对她们家心存幻想, 贺轩志却已经死心, 他要面子地搭腔：「并没有非你们家不可。我的女儿，她嫁给谁不行？！」话说得极有魄力。 第165页 穆子星闻言笑了，不敢太嚣张, 只得先偏头先抿开笑意：「既然这样，那贺叔叔是想要什么说法呢。男未婚女未嫁, 我哥不能娶别人吗？」 贺然嘴边的笑意僵住, 瞥了眼穆子星，似是没想到这番话竟会从穆子星口中说出来。 她一直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她不站她这边？ 就是贺然这懵懂的表情, 又让穆子星想起那惺惺作态的过去, 果然如程双所说，是会噁心的。 她长舒口气, 双手撑在膝上，调整了唿吸，这才将眼神放在贺轩志身上。 「那过去这关系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他眼中隐有厉色, 话音刻意强调了过家家三字，像在阐明他的态度：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穆颂勤在这时开口了。 如果说贺轩志的声音像冬日的寒冰那样尖锐刺骨，那穆颂勤的声音就恍如冬日里的暖阳，奇异般地抚平穆子星浮躁的内心。 「到底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穆颂勤音质沉沉。 穆子星早从穆颂勤那儿听说两家会合作是因为她爷爷的遗愿，明面上算是他们家帮衬着贺家，原来贺家竟也是知道这事的？ 那贺家还能做出以次充好这种事是真的有恃无恐了。 贺轩志一噎，贺然紧跟着也是一愣。 「既然不想，那当初就不要答应啊，答应了又反悔，现在这算什么？」贺轩志这些许无赖的说法明显是往穆家身上推责任了。 穆子星却听八卦听得兴起。 原来当初是贺家先要求联姻的？ 那贺然当初干嘛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还说穆子空要不是有这身份她才不嫁……她完全可以说她不想嫁啊。 当时两家已经合作，以她家干净利落的处事风格，贺家完全没后顾之忧，那贺然怕什么。 难不成真是疑心惯了，想要借这场联姻来稳固关系？ 穆子星倏地觉得她哥真是可怜。 穆颂勤不答了。显然他认为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室内沉寂了几瞬。 「情分和本分，相信贺伯父比我更明白吧？」 穆子空适时开口，态度很是谦和：「这件事，我们愿意就是情分，我们不愿意您也无可奈何。退一万步讲，这始终只是爷爷的遗愿，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们贺家做过的事，兴许在泉下都会掌自己的嘴呢。」 穆子星简直想嘆一句精彩。 原本还想要化身小炸.弹的她蓦地偃旗息鼓。她想她段数还是不够高，她要是拉下脸面去和贺家吵那才真是失了分寸。 瞧瞧这多好，她爸她哥凭一张嘴就能把贺轩志给说懵逼。 她妈妈还真说对了，她就是来看戏的。 穆子星维持看戏这状态不到三秒，这场火就烧了起来。 贺然似是忍不住了，眼神颇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们这公开的时机掐得未免太巧了点。我爸刚宣布完婚事，你们家转眼就找上别人……」 她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当众下我们家的面子？」 穆子星想起那晚，她质疑：「不是没宣布？」 她为了阻止可还装晕了，早知道她哥最后会和丁晗结婚，那她就不装晕了。 就像贺然说的，那才是真的丢脸。 「看来我得说声谢谢？」贺然眼神对上穆子星。 当面撕碎贺然小白兔的面具，穆子星没由来的痛快许多，她真想反问一声，她那样装着不累吗？ 她淡淡道：「不必。」 「如果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装晕了。」 ……装晕？ 她早就知道？换言之，穆家人早就知道？ 贺家三人面面相觑。 穆子星这话相当于将所有藏在深处的隐秘都暴露于人前，像是把水泥砖块从地面移开，藏着的虫子一见到阳光，慌张四散而去。 贺家终于不再道貌岸然。 贺轩志望向穆颂勤：「不解释一下吗？」 显然穆颂勤能忍到现在是全靠修养，而被贺轩志反覆追责的他终于也忍不住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如先和我解释下丝绸的事？」 丝绸的事贺家理亏，但贺轩志能找出藉口来，他丝毫不慌：「程家的丝绸前段时间出问题了，这个想必你们知道，我们家的断丝就是从这儿进口的，说起来，我也是受害方。」 穆子星当真是笑出声来，这种话亏他说得出来？ 出于维护程双的心思，她想都不想直接开怼：「你可省省吧，採购经理都去问过了，你们家送来那丝绸有问题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穆子星唯恐她爸她哥听了对程双有什么意见，话毕还扭头沖他们笃定了声：「你们不信可以去问採购部的经理。」 穆子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眼睛似是想说脏话的，穆颂勤却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看向贺轩志：「听见了？」 「程家丝绸有问题被爆出来确实是最近的事，可谁能保证没爆出来就没问题呢？」贺然在这时插了一嘴。 这歪理……穆子星简直要气笑了。 她刚想反驳，就听她哥沖贺然道：「那不就更是你们家的责任？都能把新礼的问题丝绸加工再生产了，这监管的责任还有什么好推卸的？」 监管不严、监督不力这几顶帽子，哪一顶不能往上扣？ 第166页 穆子星补了句：「而且，新礼过去的丝绸并没有出现过问题。」 「你不知道就别说了。」贺然倏地喊出声来，声音尖锐：「程家当年可就是因为这丝绸问题破的产！」 「然然！」贺轩志厉声低吼她。 他浑厚又高昂的声音在整个偏厅迴荡，仿佛还迴旋在偏厅镂空层的上空，气力十足。 这几乎是穆子星第一回 看到贺轩志沖贺然发脾气，她一愣，敏锐察觉这里头事情并不简单。 她扭头看向她爸她哥，两人皆是一脸平静。 贺家当年借什么搞到程家破产，结合贺然刚才说的话以及她当初在贺家的发现，不是很明显吗？ 穆子星甚至有理由怀疑，新礼最近这丝绸问题也是贺家动的手。 不对…… 穆子星脑中快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贺家动的手，那他图什么？ 当初还能说是有所图谋，可贺家都和程家合作了，他没理由啊。 「家庭纠纷不能回家去解决吗？」 穆颂勤眉间露出疲色，他拇指按了按太阳穴，眼神倦怠看向几人：「我想我的家人都不想听见家里有不和谐的声音存在。」 她爸这是赶客了。 穆子星原以为贺家人来都来了，还会厚着脸皮再呆一会儿，谁知他们竟被穆颂勤的这句话劝退，不带耽搁的。 穆子星越发觉得贺然说的那句话很关键。 贺家人一走，穆颂勤直接上楼去了书房。 穆子空扫了穆子星一眼，臭屁地将手往裤兜里一插，跟着站了起来，审视道：「行了，你呆着吧。」 他拽拽地走开。 穆子星极快跟上他的步伐，走到他身边，按耐不住问：「你真的要和丁晗结婚啊？」 「不然。」他又是淡然的腔调。 听起来和他当初知道要和贺然结婚态度没差。 穆子星又问：「你喜欢丁晗吗你就答应？你也可以拒绝的吧？」 穆子星不信他们家到了得靠联姻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穆子空脚步一顿，眼神躲闪着不看她，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在答着：「爸妈的意思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说不啊！」穆子星觉得她哥要真的不喜欢丁晗，两人就这么凑合一辈子是真是可惜了。 穆子空似是想甩开她，走得极快，就连答她的话也说得极快：「反正我也没喜欢的人，就这么凑合着来呗。」 穆子星盯着他潇洒走开的背影，暗拧下眉。 他真就这态度？ **** 翌日是程双去徐家帮忙的日子。 穆子星本以为这种事，程双悄摸着去就行了，等帮完忙再偷摸着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去帮忙了最好。 结果证明是她太天真。 从程双开车进荣锦公司停车场那一瞬开始，全天候不间断地有各种记者和狗仔跟拍她，这一路直接跟拍到她进总经办。 程双哪怕只在办公室门外露个头，也不可避免会被拍。 晋城这一天的财经新闻，基本被程双包了。 程双作为新礼制料的负责人，在这节骨眼上去徐家的荣锦帮忙，众位经济分析师又能侃一波。 徐璈病入膏肓的消息已经由小道消息传开，程双此举无疑坐实了这言论。 因为徐璈撑不了了，才会叫程双过来帮忙的不是吗？ 否则，正常人谁愿意手中的权利就这么熘走。 关于徐家和程家的各种猜测均浮出水面，甚至还有人猜测徐璈这是要将公司都交给程双。 毕竟晋城人人皆知徐璈的女儿徐洛志向不在于此，而程双作为徐璈的外孙女，业务能力和手段有目共睹。 霎那间，新礼制料和荣锦的股票价钱都上升不少。 这两家要是合併了，那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嘛。 无论买哪儿都是赢啊。 外面的局面这么火热，身为局内人的穆子星却忧心得很。 她觉得程双去荣锦帮忙这件事，太招摇了真的不好。 许是她私心并不想程双去徐家帮忙吧，无论是听到还是看到程双和徐家扯在一起，她都会不舒服。 心里膈应得慌。 再不喜欢，穆子星也特意等到晚上才给程双发消息：「吃饭了吗？」 程双好似不忙，秒回她。 「没吃，在开会。」 开会还玩手机？ 穆子星简直想吐槽程双这个毛病，可又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她挣扎了会儿：「那你先忙。」 「不忙。」程双又道。 穆子星觉得这真是奇了怪了。 按理说她开会就开会啊，忙的话不回她消息也没什么，可她为什么又说不忙？ 纠结了会儿，穆子星没按耐住心底那层层泛起的涟漪，她问她：「那我过来给你送饭？」 「求之不得。」 穆子星看到她那四个字，心满意足掐灭手机。 **** 荣锦穆子星是第一次来，从哪儿进从哪儿出完全一脸懵。 她自己提着餐盒四处走了走，还是没找着路，正想要不要打电话给程双求助，她眼睛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抬脚朝黎秋走过去。 「穆小姐等久了吗？抱歉刚才一直没找到你。」 穆子星一听，问：「她叫你下来接我的？」 第167页 「是。」 又害羞又有点甜蜜，当着她助理的面。 穆子星不好意思瞥了眼黎秋，努力忽略掉那不合时宜的羞怯，正经道：「那你带我去找她吧。」 电梯上行，穆子星透过电梯的光滑内壁照着镜子，确认穿着没问题后，随手拨着额发问黎秋：「她今天很忙吗？」 黎秋闻言一顿，竟不能说出个确切的答案来。 穆子星瞥着她，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忙不忙，不就一个字的事吗？ 有那么难说？ 黎秋到最后都没给她答案，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黎秋领着她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 期间，在路过某间会议室的时候，她沖她道：「程总就在里面开会。」 穆子星闻言好奇地往里面看了几眼，可惜那门关得密不透风，连个眼缝的位置都没留给她。 黎秋把她安排到了程双办公的地方。 穆子星一走进这办公室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硬朗气息，除了徐璈她不做他选。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黎秋还等在那儿，她又问：「她那会什么时候开完？」 黎秋踟蹰了会儿：「开不完。这个开完还有下一个。」 「？」穆子星凝眉看向她，如静夜般黑沉的眸子竟带着摄人的压迫力。 黎秋吞了口唾沫，开口：「程总今天一天都在开会。」 「……有这么多事吗？」至于到一天都开会的地步？甚至程双还和她说不忙？ 「没有，会议内容很枯燥，就是公司的各部门经理给程总汇报具体的情况。看起来是想增加程总对这公司的了解，可我稍微听了下，那群经理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说话愣是说不到点上，一场会下来全是废话。」一句话那就是没效率。 还有更狠的话黎秋没敢说。 这要是在新礼制料，程双早让那人滚蛋了。汇报工作这种基本的事都做不好，还敢当经理？ 穆子星有想过徐家这边会是一个烂摊子，可她没想到会这么烂。她沉默了会儿，开口：「那她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饭总是要吃的吧？」穆子星重申一句。 「要。」黎秋应了：「程总说您一到我就给她打电话，她那会就不开了。」 穆子星点点头，黎秋抓着手机到一旁打电话。 听着声音，她开始将餐盒里的菜都摆出来。 没到一分钟，她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程双，她眼神也一下子定格到她身上，四目相对，她竟有种好久没见的错觉，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第84章 是她眼神太缠绵了。 穆子星低头整理餐盒的时候还在嘀咕，她那样看她, 她怎么可能没反应嘛。 她那双眼睛, 就跟会发光一样。 眼睛发亮的人朝她走过来, 黎秋退后着走出办公室, 顺手还将门给带上了。 咔哒一声。穆子星心一紧, 身边的位置微微塌陷，程双在她身边坐下。 她就是过来送个饭—— 穆子星努力强化这一认知，不想这么没出息, 她主动迎上程双的眼睛：「饿了……唔。」 下巴被迫被她抬起, 唇齿相依极尽缠绵之时，穆子星还睁着眼睛。她无意间瞥清她眼底的青色，如蝴蝶振翅般, 她缓缓阖上了双眸。 她如此温顺，程双情不自禁想要加深这个吻。 几乎是才一使力, 两人就一齐倒在沙发上, 她压着她，努力汲取着她嘴里的甜香。 还不够，不够。 程双手顺着她齐肩的针织衫探进去。 她指尖微凉, 勐地触及那温热肌肤时, 轻易察觉身下人微颤慄了下。程双想起什么，手从她衣服内撤离, 双手捧着她脑袋，温情在额头印下浅吻。 「好了。」 穆子星后背还抵着冰冷的沙发，脸颊却发烫, 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说不出的复杂难耐。 她抬眸看向面前这人，她面色如常，只眼底还藏着抹不易察觉的羞红。除却这点，她现在出去开会都行。 差距这么大？ 穆子星抿抿唇，手肘撑着沙发坐起来，低头兀自整理被她扯乱的衣服。 程双凑上前来帮着整理，依依不捨间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贴近她耳边，轻呢喃了声：「地方不合适。」 穆子星闻言笑了：「时间也不合适啊。」 程双拿小可怜似的眼神瞥她，穆子星兀自道：「你等下不是还要去开会？快吃饭。」 程双拿起她递来的筷子，问：「你吃了吗？」 「啊，吃了。」 程双点头，将盛着饭菜的餐盒挪前了些，拿筷子夹了块肉递到穆子星嘴边。 穆子星没咬，却弯了眉眼，下意识推拒道：「我吃了。」 「我知道。」程双答得理直气壮。 穆子星无可奈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张嘴把那块肉咬进了嘴里。 她咀嚼的同时，程双这才开始吃饭。 「好吃吗？」她抽空问她。 穆子星掩着唇，模煳地应了声：「啊。」 「我也觉得。」程双笑。 「……」 她吃着饭还不时餵她几口，许是穆子星已经习惯了，她张嘴就接，也不扭捏。 还没等咽下，穆子星掩着唇迫不及待问她：「刚才我听黎秋说你开了一天的会？」 第168页 「嗯。」程双吃饭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下。 穆子星沉默了会儿，问她：「感觉如何？」 程双转过头，眼神意味深长。 蓦地，她搁下了手里的筷子，双手捏上她颊边的软肉，似是不满地控诉了声：「不得了了，都学会和我拐弯抹角了。」 穆子星被捏着脸，声音含煳听不太清：「哪有。」 程双松开她，指腹擦过那道被她捏起的红印子，迎上她的视线，却是不信：「你想问什么就直接和我说。」 「很直接啊，我很直接地问你感觉怎么样。」穆子星被看穿得有些心虚，她其实是想知道程双对徐家的看法。 「还行。」程双中肯答。 穆子星顿了顿，学着她的语气：「不得了了，都学会敷衍我了。」 程双被逗笑，油淋过的小白菜夹起又放下，她看向她：「好，你想知道什么。」 「开一天的会，你就没什么想法？」 「还好……」程双答完轻咳了声，转了说法：「一开始我就想到了会有这种结果，所以并没有太吃惊。」 「你知道？」 「你觉得他们可能会把决策权交到我手上来？」 程双揽过穆子星的肩膀：「藉口罢了。只不过是想要借我在这儿办成某些事，与其我一直瞎猜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还不如我自己往前推一把，看他们想做什么。」 听着程双这语气，穆子星才敢确定程双是真的对徐家不抱幻想了，她说出昨天的发现。 「还有一件事。」 穆子星将从贺然那儿听来的话又原封不动和程双复述了遍，程双接茬：「你的意思是，丝绸的问题是徐家造成的？」 「我只是猜测。」穆子星被她盯得不敢太笃定：「徐家很可疑，毕竟贺家根本没理由做这种事。」 程双沉默几瞬：「好，我知道了。」 她声音仿佛天生就能给人安定感，穆子星将各种想法猜测说出来，心中着实轻松不少，她看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程双笑答：「开会啊。」 穆子星不满意她的答案，晃了晃她的手臂：「我说的是徐家。」她很不喜欢程双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和她说。 程双终于将那根夹起又放下的小白菜搁进嘴里，咀嚼了一阵后，开口：「他们既然想用荣锦这些琐事来约束我，也总得看束不束得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忏悔，我反思，我是罪人，我自制力太差了，我我我我……就这样吧，少点就少点，给大家省点jj币。 第85章 秋雨淅沥沥地下着。 一场雨下来，仿佛还降下了冬日的凉, 寒风裹挟着细雨打在空气中, 又湿又冷。 穆子星盯着窗外那簌簌飘零的落叶看了会儿, 伸手关上窗, 转身裹紧身上的短绒外套。 绒毛外套是米粉色, 帽子上还有两个兔耳朵，和脚上那双毛绒绒的拖鞋首尾唿应，相得益彰。 明明是让人温暖的舒适打扮, 她面色却严峻得很。 程双那天和她说的话还歷歷在目, 她说她不会被荣锦的琐事束缚住。 距离程双去荣锦帮忙已经过去一星期，不知是应了程双说的那话还是别的什么，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完全没穆子星想像中的那些乱七八糟事出现。 这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可越是这样, 穆子星越慌乱。 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句话已经烂熟于心, 眼下这场面无疑是对这句话的最好诠释。 可穆子星才不相信这海平面上的风平浪静。 贺家被程家和她家相继抛弃，牵一髮而动全身，纵观全局, 凡是和贺家有生意往来的面料商几乎都要受到牵连。牵连具体是多是少, 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定。 贺家这边才动盪过一次，程双那边又去荣锦了。 荣锦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是恰恰能在圈子里掀起一阵风雨的程度。程双在这时去荣锦帮忙，很难不让人猜测其中的用意。 眼看着整个面料圈都面临大换血, 这平面上的风平浪静，真实可信程度又有几分呢。 晚饭时间。 难得，穆颂勤和穆子空都回来了，穆子星习惯性坐在她那位置上，她坐姿端正假意吃着饭，耳朵却不自觉注意她爸和她哥的谈话。 没办法，谁叫他俩每次的书房谈话她都参与不进去，只能奢求在饭桌上能够多听一点。 偏生这样，在这两人还没讲到两句的时候，她妈嗤了一声：「好了，吃饭呢，还聊什么工作。」 她爸一向唯她妈马首是瞻的，一听这话，先笑了两声，紧接着拿起筷子道：「你妈说得是，吃饭，先吃饭。」 话落，他殷勤往闻樱碗里夹了块嫩豆腐。 穆子星拱了拱鼻，却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工作的事情没聊，很快由闻樱重起话题，几人聊起了家长里短。 「听说丁钟白快过生日了，礼物准备好了没有？」闻樱问穆子空。 穆子空一顿，答：「还没。」 「丁晗没和你说还是？」闻樱又问。 穆子星听得急了。她妈妈明知道她哥和丁晗这婚约怎么来的，就算丁晗不说，又怎么能追究丁晗的责任呢。 她帮腔：「丁晗是女孩子，这种事怎么好说。」 穆颂勤在这时嗤笑一声：「别听他瞎说，他是准备了很多份，还没想好选哪一个呢。」 第169页 穆子空抬头看了穆颂勤一眼，却也不反驳。 礼物很多？ 穆子星瞥了眼面色如常的穆子空，和她妈一致将眼神放在她爸身上，很快，穆颂勤就全招了。 原来穆子空一早就知道丁晗父亲的生日要到了，还偷摸着去打听人丁钟白平时的喜好，东一嘴西一舌就堆起了好多礼物。 穆子空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助穆颂勤，看到底哪份礼物最能讨丁钟白的欢心。 礼物？欢心？ 穆子星疑了，她哥这费尽心思讨人欢心的模样，可不像他嘴里所说的那『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啊？ 穆子星故意拿眼神瞥着穆子空，想要讨一个说法，谁知穆子空就跟没事人一样，全程不搭理她。 穆子星悻悻两声。 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亲口承认的。 程双和丁晗关系好，她还怕丁晗不站在她这边吗？ 睡觉前，穆子星惯例和程双打睡前电话。 她玩笑似地和程双提起这件事：「我哥好像喜欢丁晗啊。」 程双一愣，又笑了：「那挺好的啊。」她语气带喜色。 穆子星觉得奇怪：「你高兴什么？」 「丁晗和我关系那么好，你哥又喜欢丁晗，那他不就得讨好我嘛？」 原来她如意算盘打到这里来了。 穆子星笑了笑：「讨好你？你想要他怎么讨好你？」 「没别的，把他妹妹给我送过来就行了。」 她可还记得当初穆子空知道她和穆子星有猫腻时他的反应，在饭店都能直接把人给拉走，还使劲撺掇她俩分手，这要不是恢復了记忆，兴许她和星星就那样错过了。 穆子星抿抿嘴笑了，在床上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撩着耳际的碎发：「你最近还是很忙吗？」 「还行。」 「还行是多行。」穆子星故意道;，每次她都这样敷衍的答她，她都是强忍着才没提出抗议。 程双的反应灵敏得像一只猴子，顺着杆就爬上来了：「你觉得我有多行？」 「……」这天简直聊不下去。 穆子星识趣转了话题：「那丁叔叔的生日宴你会去吗？」 「不出意外的话，会。」 「我也会。」许是这三字有特殊的魔力，穆子星一说完，嘴角就勾了起来。 程双一挑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思衬良久，才简短答：「挺好。」 什么嘛，真是聊不下去。 穆子星翻过身来，舒服躺进被窝里，喟嘆一声：「好了，我要睡觉了，程总也早点休息吧。」 就挂？ 程双很不捨得，声音刻意放软了发出不满的控诉：「怎么就睡啊？」 「冬天来了，我要冬眠。」穆子星侧着身子躺好，舒服得眯了眼：「早睡晚起，嘿嘿。」反正她不用出去工作。 「唉。」程双倏的嘆了口气。 穆子星脑中绷着的弦一断，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冬天，一个人睡太冷了。」 穆子星拉了拉身前的被子，直至下巴处，才迟缓答：「暖气，空调……」 她说完觉得不对劲儿，又道：「程总是怕冷的人吗？」她俩又不是没一起过过冬天，她啥样她可全知道。 她穿着羽绒服裹成一只熊出门冷到跺脚的时候，程双还能穿着单薄的呢子大衣在她身边走，面色如常，仿佛那如刀的寒风自动忽略了她一般。 而且，晚上她也是不冷的，她明明是个火炉。 「是啊！」火炉程双答得理直气壮：「不抱着你我都睡不着。」 「哦。」穆子星极快答了：「那改天我给你送货上门，你就睡得着了。」 「真的？」程双声音一改颓唐。 「真的。」穆子星答得笃定：「就两天后吧，我保证给你送到。」 「说定了。」程双又重述了几次，似是生怕她反悔，直到得到穆子星确切的答案，她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两天后。 程双从大早上起就在期待穆子星的到来，从公寓等到办公室，又从早饭时间等到下午茶时间，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有敲门声在她办公室门外响起。 程双心勐地震颤了下。 她起身，以极轻盈又极快的脚步走到门口，她开了门，门外却站着黎秋。 「程，程总。」黎秋一看程双那眼神还挺害怕。她来得很不是时候吗？ 「什么事。」程双收敛了表情。 「您有快递。」黎秋眼神示意抱着东西的保安小哥上前，等他将东西放下，黎秋又领着他极快地走了，连一秒都不带多耽搁的。 程双怅然若失了会儿，蹲下身研究那粉色的硬板纸盒子。 等等，送货上门？ 她起身到桌上寻了把剪刀，顺着那胶带一点一点剖开，里面装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在她眼前。 她愣了愣。 虽然她有说过冷得睡不着觉，但星星送一个只贴着她照片的人形抱枕会不会太敷衍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可真挑，我只能抱着被子睡觉我说什么了吗？ 第86章 与以往相比，丁钟白这次生日宴的规模总感觉要大上许多。 或许这能从物品备量连连告急推算出来。 往年, 丁钟白也是举办生日宴的, 上到酒品菜量下到停车场车位都有相对确切的数据, 宴会总策划人只需要在这基础上多增补十个百分点就足够了。 第170页 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先是车位告急, 紧接着连餐桌的甜点小菜等物也连连告急，厅内还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热闹场景，厅外的厨房仓库等地已经是兵荒马乱快忙上天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 丁家一举搭上程穆两家, 这丁钟白生日宴上赶着来庆贺的人, 还可能会少吗？ 幸好丁家家大业大，遇上这种场景也是完全不慌的。短时间内，一切又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穆子星出于好奇这新嫂嫂的缘故, 到得早极了。 虽说她早就见过丁晗，但身份毕竟不一样了, 自家人看自家人, 眼神都要更热乎些。 一到丁家，穆子星就注意到穿着浅粉色礼服裙的丁晗。 许是她妆容的缘故，总觉她面若桃花般粉嫩, 颊边浅浅的微笑就像那荡漾在湖中心的月光, 勾得人心痒痒。 穆子星是和穆子空一起来的，见状, 她下意识推了推他胳膊，谁知他却呆得发愣。 穆子星不解扭头看了眼，嘴角逐渐勾起瞭然的笑意。 这是连眼睛都看直了呢。 穆子星几步走上前去, 到丁晗面前。 碍于两人关系特殊，一开始穆子星还不知道如何叫人，直唿名字似乎太过生疏，可喊嫂嫂会不会显得她太急了些？ 恰在这时，穆子空走过来，穆子星一激灵，不管三七二十一，几字脱口而出：「嫂嫂好。」她态度毕恭毕敬，微往下点的头简直俏皮可爱。 这下不光是丁晗，连穆子空这万年不见红润的脸颊都泛起薄红。 穆子空先警惕盯了穆子星一眼，紧接着沖丁晗解释：「你别听她乱叫。」 穆子星惊疑了：「怎么是乱叫？难道你不愿意承认这段关系吗？」她故意这么说，她就不相信穆子空敢说出半个不字。 果不其然，她哥被她的话噎住。 脸颊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红得有些诱人，许久才丢了几个字出来，声色沉沉，似是无可奈何：「太早了。」 「不早不早。」穆子星忙蹭到丁晗的身边，一脸倨傲沖穆子空道：「等到时候两家父母坐下来一商量，差不多就能结婚了，还早什么早。」 丁晗娇羞可人的模样早已不见，她脸上是温婉大气的笑，学着穆子空那样对穆子星无可奈何地笑：「你很皮呀。」 「？」这是联手欺负她了？可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宴会陆陆续续有各色人物到来，逐渐的，喧闹声充盈整个宴会厅。 丁晗作为丁钟白唯一的女儿，本该陪着一同去敬酒应酬之类，可丁钟白来他们叫人时，竟直接将穆子空叫走了。 穆子空当时一脸懵，脸上随即又浮现出喜色。 丁晗也讶异看向她爸，咬了咬唇，沉默算是最好的妥协。 看着被丁叔叔领走的穆子空，穆子星蓦地有些老母亲似的欣慰。 这变相等同于接受啊！ 虽说穆家和丁家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可直到现在，对这事持认真态度的估计也没几个人。就连她这个亲妹妹，也不敢持太乐观的态度。 丁钟白此举，相当于直接在众人面前承认这桩婚事。 生日宴这种场合，都敢领着穆子空出去敬酒了，这一家人的关系还能有假吗？ 穆子星敢笃定，这要是贺轩志领着他出去敬酒，穆子空脸上的笑容绝对是礼貌又客气那种。 哪像现在，笑得跟什么似的…… 「子星，你要吃点什么吗？」 丁晗突然喊她，穆子星这才想起她身边还有个嫂嫂，忙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 「啊，你想吃什么……不然一起去拿吧。」穆子星又提议道。 「可以啊。」 两人取了碟子，穆子星亦步亦趋跟在丁晗身后围绕着长桌在转，态度些许拘谨。 生平第一次想去亲近一个人，可她发现她找不到聊天的契机。 该聊什么？ 丁晗是程双的朋友，那聊程双？ ……太奇怪了。 穆子星只在脑中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就立马否决了，聊程双的话，气氛会更冷吧？程双这人，天生就散发着冷意。 幸好，丁晗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气场，就算穆子星不开口说话，也不显得如何突兀。 穆子星想起丁晗曾经举办过的慈善拍卖会，想她可能会对慈善之类的话题感兴趣，佯装随意道：「你知道我们家是卖衣服的嘛，每次季节一过，总会剩下一些。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丁晗讶异看来：「要捐吗？」 「嗯。」穆子星只偶尔在饭桌上听过她爸和她哥聊这话题，具体的解决措施还没想到。拿来做慈善的话，估计没人反对。 「可以的，我这儿有联繫方式，等会儿可以给你。」丁晗当即道。 穆子星点了头。 她正想着话题如何往下顺延，宴会厅内又走进来几人。 她眼睛定在其中两人身上，不动了。 「怎么了？」丁晗顺着她视线望去，自然看到门外挽着胳膊进来的陈妮和李一鸣。 陈妮的身旁还跟着贺然。 贺然似乎才说过什么，陈妮正开心地笑着，只手臂依旧紧揽住李一鸣。 丁晗想起穆子星和李一鸣之前也是有绯闻的，虽说她现在和程双在一起，可难免也会在意前任现女友这种歷史遗留问题。 第171页 她体贴说着八卦：「听说陈妮追了李一鸣挺久，久到整个圈子的人都快以为她改性子了，毕竟她以前啥样你也知道……这事甚至连陈老爷子都惊动了，就是李一鸣那边一直没动静才搁浅了。」 丁晗瞥着穆子星的眼色说话：「这次听说是贺然撮合两人在一起的。」 穆子星听着丁晗讲出的八卦，深觉她和程双真的是太孤僻了，不然她们怎么连这种劲爆的新闻都没听说过？ 还是说她们真的太顾着自己谈恋爱了？ 穆子星忙问她：「贺然促成的？」 陈妮对李一鸣有意思她早知道，兴许她和程双恢復记忆那晚，陈妮死活要让她把李一鸣叫来就是存了这心思。 「对。」丁晗语气一顿：「具体什么个意思目前也都是在猜。」 穆子星将眼神看过去，丁晗迟疑着说出见解：「贺家算是孤立无援，除了抱紧陈家这颗大树，还真没别的办法。」 「所以贺然主动把李一鸣送上陈妮的床？」穆子星疑了声：「那也得李一鸣愿意配合啊。」 丁晗眼中露出满意的笑来，她补充道：「所以李一鸣为什么愿意也很关键。」 穆子星在脑中梳理清整件事，只觉得贺家此举是想要凭藉陈家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陈妮和李一鸣什么关系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她现在就想李一鸣为什么会帮贺然？ 兴许正如丁晗所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弄清楚这个，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几人相继走进宴会厅，很快又淹没在人群中。 穆子星转过身去不再看，脑子仿佛失忆了，她竟忘了刚才是要和丁晗讲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她刚才就是在找话题和丁晗聊天，而这八卦来得正是时候。 穆子星不由感慨了声：「我就喜欢说这些事，可惜都没人……」 丁晗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竟抢断她的话：「我也喜欢，可程双那人你知道的，她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话落，她还拧了拧眉，小表情瞧着有些可爱。 穆子星十分认可的点头。 每次她和程双聊八卦的感觉都像是在汇报工作。该怎么形容更贴切呢，虽然嘴上说的是八卦，可感觉就是少了那种聊八卦的兴奋感和刺激感。 被两人嫌弃的某人这时恰好出现在宴会厅门口。 她几乎一眼就瞧见身穿黑色曳地长裙的穆子星。她长发盘起，几缕俏皮的发垂落，随撩拨那裸露的香肩和雪背，视觉冲击下，又极考验人的自制力和忍耐力。 只一眼，程双就感觉煎熬。 她怎么能穿成这样出门呢，她已经想带她回家了。 程双连和丁钟白打招唿这事都忘了，迳自走上前去，站在穆子星面前，眼睛盯着她看。 或许真是太久没见面了，她眼珠子一落到她身上，连转动都不会了。 穆子星有点被她那眼神吓到，想起丁晗还在身边，推了推她的手臂：「干嘛呀。」 她声音听来软乎乎的，嘴唇上下翕动看来只感觉很磨人。她心上像是有几百只小虫子在啃噬，愈发煎熬。 程双顺势抓起她的手腕，力道使得有些大，话音却笃定：「有点事，我得先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丁晗从没见过程双这模样，愣愣地竟忘了说话。 她先瞥了眼很是习以为常的穆子星，将视线落在程双身上：「刚来就走啊？」 程双看她时又仿佛她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程双：「最近事比较多。」 穆子星犹豫了下：「很急吗？不然再留一会儿吧，你刚来就走，对你影响不好。」 有心人还要以为她是对丁钟白这人有什么意见了？ 「没事。」丁晗善解人意道：「我爸那边我去说，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 丁晗自认为了解程双，如果不是那种很着急的事，为了顾全大局，她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她能理解，毕竟程双现在不止管理新礼制料，荣锦那边的事也要她一一过目，能抽空来这儿一趟已经是很不容易。 至于程双为什么一来就要带走穆子星这事，丁晗暂时没空去思考。 程双略一思索：「那就再待一会儿。」 「也不是很急。」她不知是在向谁解释这话，很快道：「我先去和你爸打声招唿。」 穆子星和丁晗点头目送她离开，穆子星还有些怅然，她总感觉程双刚才抓她手腕的力道有些奇怪。 她才甩了甩，听丁晗问她：「程双她平时都怎么和你相处啊？』」 这个问题，穆子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眨了眨眼，佯装不懂，面露疑惑。 丁晗似乎也意识到这问题太唐突了，忙补充：「你别多心，我就是好奇，好奇她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 穆子星想起程双刚才看她那眼神，没由来地红了脸颊。 察觉丁晗还在等她的答案，穆子星手似有似无地掩盖手腕那处被程双抓红的印记，瘪瘪嘴答：「也就那样吧。」 「啊？」丁晗听着这答案似乎有些失望：「还那样啊？那你多担待些。」 程双那性格看来冰冰冷冷，这要是谈起恋爱来还冷冷淡淡，穆子星该多难受啊。 被压在厕所隔间的穆子星想起丁晗那忧心的眼神，抬眸看了眼身前猩红着眼眸的某人，暗敛下眉。 第172页 太热情了她也要担待吗？ 程双拿指腹方方寸寸抹去穆子星嘴角的口红，眼神最后落在摩擦的拇指和食指间，压低了声音凑近她道：「太红了，我不喜欢。」 太性感太魅惑了。 红唇黑裙，恍如初见那天的她，美得惊心动魄，轻易让她失了方寸。别无他法，她只能将她压在洗手台上以吻抒发心中的欲气。 穆子星抿抿唇，刚被她擦过的唇还红嘟嘟的，莹润亮泽，她刚想开口和程双理论，又被程双吻住。 她的吻简直能用汹涌来形容。 恍惚间，穆子星只觉她像是溺水的亡命之徒，上气不接下气之刻，还要等待着程双的救赎。 每每，她总能在她窒息的前一秒松开她。 而这时，穆子星只得软在她怀里。值得庆幸的是程双还紧揽着她的腰，才不至于使她腿软到跌倒。 穆子星被黑色礼服裙勾勒的腰肢异样纤细柔软，线条极其柔美。 程双抑制不住心中的荡漾，手预要往下探，又被手中的裙摆束住手脚。 厕所的隔间并不十分干净，穆子星顾及着曳地长裙，一早嘱託她将裙摆托起，如今裙摆就捏在她手中。 程双嫌碍事想扔，又顾及着穆子星的感受，正踟蹰之际，视线落在她腰际。 她才从荣锦处理完一些琐事就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如今一看，不换衣服倒挺好。程双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裙摆塞进裤腰中，手顺着那裙摆的轮廓往里探入。 穆子星被她的动作惊到，哭笑不得还想要把裙子强行拽过来，她嗔怒着打她：「你干什么呀？」 有她这样的吗？ 程双抿抿唇，稍稍冷静了：「这裙摆有点碍事。」 「那谁叫你偏要来厕所。」穆子星嗔怪看她一眼。 程双沉默着没搭腔。 许是她对丁家这厕所隔间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情感吧，上次她和星星碰头也选的这地儿，这回想吻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地方也是这儿。 程双无奈，只得将脑袋贴近她脖颈处，声音听起来低哑极了：「没别的地方。」 裙摆那儿动不得，程双又往她脖颈那儿吹了一口气，尽情撩拨着她：「星星，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吗？」 「哪里很久……」穆子星被那口气吹得有些虚了。 「这么这么久。」她答着。 程双贴着她肌肤说话，像在吻又不像在吻，上下嘴唇时不时贴着她的肌肤，比直接亲上来还要难熬。 穆子星努力忽略锁骨处那磨人的啃噬，歪了下头，仿佛这样就能离她远一些：「所以刚才的急事是假的？」 「不是。」程双抬起头来，只看她一眼，又换了个位置继续啃噬：「想带你回家，一刻也待不下去。」 穆子星心脏瞬间扑通扑通狂跳，她离她这么近，她怕死了被她听见声音，忙道：「你别咬，我等会儿还得出去见人。」 程双顺势亲了亲，穆子星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她嘴角正勾起的弧度，她答：「正好，留下印子你就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穆子星如今真的是怕了她了，极快地妥协：「那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她推推她手臂，意有催促。 程双看她一眼，唇红齿白，笑又极妖孽：「好，怎么会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当初在卫生间接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有这一天。：) 卫生间y√ 第87章 连声招唿都没打，两人走得很急。 穆子星原还担心着就这么走掉会不会对程双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结果程双全不在乎这事, 一路上都在问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若非她问得认真, 穆子星甚至都不好意思说。 她这样问着, 她也没理由不答。 一问一答，有板有眼，倒也在不经意间冲散了那股燥热难耐之感。 原以为在隔间那么着急的程双, 上车之后会有一番动作的, 谁知……穆子星假意撩了撩耳际垂落的碎发，淡然将视线转向窗外。 ——这索然无味的对话。 夜色深沉，路两旁的灯光被树叶切割成不同形状的小块投在地面上, 穆子星眯着眼睛辨认了下四周，转头看她：「你带我去哪儿啊？」 「回家。」程双答得言简意赅。 穆子星凝起眉, 虽说夜色会对影响她的判断, 但也不至于瞎到这地步。 她会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眼下这条路分明不是回家的路。程双在这节骨眼上总不可能带她回程家或穆家，翠湖苑最有可能，可这车明明是往偏僻处开。 穆子星趁着幽黑的夜色打量四周, 晕染着暖黄路灯的路不知不觉驶到尽头, 转眼间就穿过一扇雕花的铁艺栅栏。 穆子星眨眨眼，凑头到窗边想要看清那栅栏, 车平稳前行，与那栅栏渐行渐远。 穆子星忍不住了，她话里藏着好奇：「这是哪儿啊？」 「说了啊, 我们家。」程双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话是这么说，可她那话里分明藏有干坤，穆子星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偏程双又打定主意不说。 不想再问，穆子星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樱唇紧抿成线，刻意绷着一张脸，视线平视着前方。 车在左拐右拐后终于停在了一幢灰白的建筑物前。 第173页 与此同时，穆子星脑中闪过某念头，她惊讶转头看她，动作大到惊落了身上披着的外套：「你上次说要买的房子？」还说了只属于两个人的家之类的话。 程双笑着将外套重拉回她肩上，无奈点头：「是。」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害她瞎想。 「想给你一个惊喜。」 程双想起某人刚才还绷着一张脸，指尖情不自禁捏上她颊边的软肉，笑了下：「幸好到得快呢。」 这分明是在揶揄她，穆子星忍住咬她手指的冲动，嗔怨道：「好端端的买什么房子，我不是说我那儿准备了？」 程双答：「早就买了。」 「……多早？」穆子星迟疑着问，心中却抑制不住的小鹿乱撞。得承认，这种她将她计划进未来的感觉很好。 「唔，大概是你说这儿不行那儿也不行的时候，我有了这想法。」程双说这话时表情竟能一本正经：「所以我特意把那几个地方都加上了，进去看看？」 她盯着她，幽黑的眼眸在深夜里亮得吓人，几乎要灼烫穆子星的心。 穆子星却想掉头就走。有她这样的吗？ 怕把羞赧的人惹毛了，程双忙转移话题：「跟轴承似得忙一星期好累的，我得赶紧进去躺一躺。」 闻言，穆子星低头乖巧解起安全带。 程双心满意足，勾翘着嘴角，揽着穆子星的肩膀一同进屋。脚步轻快，就差哼起小调。 灯光骤亮。 穆子星眯着眼睛适应这突然而来的光亮，小幅度转着脑袋打量这间房。 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简洁硬朗风，线条感十足，无论是整体还是细节都极讨她的欢心。 尤其是细节。 一般而言，没人入住的新房难免给人以陌生感，可这间房的家居摆设奇异般地沖淡了那股冷清。 有家的温暖。 程双手还扶在她肩上，侧耳道：「还满意吗？」 穆子星勾起嘴角：「我挺满意，只是，你怎么办。」她故意为难道：「你不是最喜欢那种圆萌的可爱风？」 程双欺身而上，将穆子星抵在墙上，指尖拨落她肩上的外套，声音已经低哑：「没事，有你就行了。」 熟悉的眼神再度缠绵萦绕在她身侧，穆子星却没了在隔间的慌乱，她主动迎上她那视线，挑眉：「哦？」 「本来，会喜欢可爱风，也是因为你可爱。」程双在解释，只声音越来越低，直低至穆子星唇边。 唇齿交缠。 显然，程双吻技在短时间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没多久那股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再度席捲而来，流窜在她身体各处。 穆子星自认悟性不算差，却总在这方面矮她一截。 床技，亦是。 程双手指驾轻就熟在她裸露的双肩上撩拨着，微凉的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肌肤引起一阵颤慄，穆子星情不自禁缩了缩，整个人仿佛快要在程双的怀中化作一滩水。 程双偏移了角度，吻上她的耳垂，双唇含住那软肉，只轻舔了舔，穆子星就吓得一激灵，她肩膀下意识一缩。 程双动作一顿，却是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穆子星强忍着痒意也没等来程双该有的克制，只得将头磕在她肩膀上，有意将耳垂拯救出来。 湿热的触感仍在，荡漾在她心间迟迟不散。 程双宽抚着她肩头，穆子星还被耳垂处的触感搅得心神不宁，她想伸手去摸一摸，擦去那令人心悸的痕迹，又怕叫程双笑话。 穆子星小口喘息着，有意休战，故意来算帐：「我哪儿可爱了？」 她一直认为她走的是端庄大气的温婉路线。 「你哪儿不可爱？」 程双话落，强扭过她下巴和她对视，恍若心电感应，她手指捏上她的耳垂：「这樱桃红似的耳垂还不够可爱吗？」 事实证明穆子星想错了。 她本以为手指捏上耳垂就能缓解那股燥热难耐之感，可程双指尖一摸上去，她耳朵就仿佛着了火。 而所有的隐忍克制，都被这火山喷发似的汹涌泛滥烧个一干二净。 穆子星对上程双的眼神，只一秒，程双就明白那迷离眼眸中藏着的深意。 她当即吻上她。 吻，愈演愈烈。难捨难分。 屋内的气氛恍若有旺火在烘，又热又烫。 被压在沙发上时，穆子星身上的裙子已经扯落大半，只松松垮垮挂在胸前，别有一番欲语还休的风味。 程双眼神直勾勾的，穆子星羞得不行，本能转过身去紧贴着沙发，以背对着她。 谁知程双竟就势直接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吻上她后背精緻的蝴蝶骨。 还得承认，就连抓敏感点这种事，程双也比她做得好。 仿佛溺水的人，穆子星急需抓住一块浮木将她从这场景中拯救出来，她手茫然往前一探，竟抓到了一软绵绵类似抱枕的物件。 如救命稻草，她抓过来，竟看到了放大版的自己。 穆子星呆住，程双感觉到她的僵硬，以为她是不舒服了，停了动作。 她抬头，看见被她送来的那玩偶正被她抓在手里。一大一小，画面诡异地萌。 顿时哭笑不得。 穆子星呆着不动，程双也不好催促，又亲了亲她肩头：「傻掉了？」 第174页 「你怎么还把这东西带过来了啊？」穆子星红着一张脸，没好意思回头。 「我还挺喜欢的呀。你说让她陪我睡觉，我当然得带过来一起睡。」 「……」穆子星确定程双在报復她。 报復她说好送上门却只送个玩偶上门的事实。 「不光这样，我还特地去定制了几个呢。」程双随意答着，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语气很是轻松：「卧室放了一个陪我睡觉，浴室放了一个陪我洗澡，书房放了一个陪我办公。」 「……你认真的？」这么诡异的吗？ 程双笑了：「所以，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 穆子星犹豫不决之际，程双又开口了：「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书房的叫穆穆，浴室的叫子子，卧室的就叫星星。」 「对了。」她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你手上这个，叫小星星……」 「够了。」穆子星打断她，凝眉望过去：「我搬过来。」 程双勾唇，故意放低身子贴近了穆子星，严丝合缝。从外看像是她整个人倒在穆子星身上。 穆子星正要抗议，又见她手伸过来，她温柔的嗓音还响在她耳边，带电般的有磁性：「谢谢小星星了。」她手温情摸着那玩偶。 「……」 暧昧又旖旎的气氛搅了个一干二净，穆子星简直惹不起她，她挣扎着要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程双放任她起身，只在穆子星走开后两秒跟上她：「子子，等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骚还是你最骚啊，程老闆。 买定离手啦，垃圾作者接下来能日更到完结吗？ 第88章 一夜缠绵。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纱照进卧室，程双微眯了眯眼, 本能环紧怀里的人。 即使不愿动弹, 意识却依旧在甦醒。程双睁开眼, 穆子星那不设防的睡颜又呈现在她眼前。 她弯了嘴角。 以前她就设想过, 若是每天一睁开眼就看见这张脸, 那该有多幸福。愿望竟然要实现了。 目在她脸颊各处打量着，无人打扰，舒适又惬意。 程双用手臂枕着头, 指腹轻擦过她红润饱满的唇瓣, 摩挲了下，又擦了擦，似在把玩什么爱不释手的玩具般。 想到什么, 程双吞了口口水，不自在地偏移了视线, 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床尾凳上安稳躺着的玩偶。 说起来, 她还真得感谢这东西。 昨晚星星在洗鸳鸯浴前死活得看她浴室里的那个子子，到了卧室又说要看那个星星，难为她抱着这东西来来回回, 只庆幸得手了, 好歹也没白费力气。 或许是心境不同了，她现在看这东西都有种诡异的萌感。 想到她昨晚大言不惭丢下的话, 程双觉得她还是去定制几个比较好，就算是拿来应付星星也行。 至于照片嘛—— 程双的视线重新落在怀中人脸上，思衬半晌, 松开虚揽在她肩上的手，去取床头放着的手机。 昨晚她还特意将两人手机都关了，啥都不怕，就怕穆子空偏要较真打电话来搅局。 毕竟这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开机的过程短暂又漫长，程双时刻注意怀中人的动静，唯恐她照片还没拍她就醒了。 几乎是草木皆兵的程度，幸好，手机很快就能正常使用。 程双点开相机，正准备拍，有电话打进来。 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砸她身上，她凝眉看向来电人，见是她爸，又沉静抿了唇。 从旁随意取了件灰色的羊绒睡袍披上，程双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轻手又轻脚趿着拖鞋，单手松垮繫着那带子，取了手机，走到卧室里间去接电话。 「喂，爸。」许是初醒，程双声音还泛着沙哑。 可这声音听在程双耳里分明是纵慾过后的低哑音色，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生怕被程维新听出来。 程维新怀揣着事，倒没太注意，只随意问了声：「感冒了？」 「没有。」 「那就好。」程维新重新进入正题：「我听说荣锦那项目最近是你在负责？」 「……是。」程双应允了。 显然双方都明白这问题有多棘手，程维新思衬良久都没想明白程双为何会将这烫手山芋捧在手里，问她：「被迫，还是自愿？」 问出口的同时他也知道是自愿。 她不愿意做的事，荣锦没人能逼她。 「自愿。」 程双慎重说出这二字，因她爸的态度，心中难免敲起小鼓。她食指不自觉缠绕起那松垮繫着的腰带，圈起又松开，松开又圈起，她问：「爸，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做得特别蠢？」 荣锦所谓的项目，自然是徐家借骊山饭店死人事件从至诚林家抢过来的项目。 那项目如今被政府暂停了，结果可想而知。 徐家之前为了启动这大项目没少往里面砸钱，如今说暂停就暂停，大笔资金被套牢，即使荣锦表面上风光如旧，可明眼人都知道接下来会经歷什么。 没启动资金，对企业正常运转的伤害，无疑是致命性的。 多少人等着看荣锦的笑话，甚至是徐璈在这时住院，也在意料之中。 唯一的意外，是程双。 自程双踏进荣锦大门的那天起，就没法不注意到她。 第175页 群众纷纷猜测着她这次会搞出一番怎样的大事业，翘首企盼之际，她竟沉寂了几天，正当众人放松警惕之时，她又主动挑起荣锦的烂摊子。 看来，新礼制料要成为荣锦的血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程维新声音听来并无多大起伏：「没有。我只问一句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那好。」程维新语气轻快不少：「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资金方面的问题，你自己决定就好。」 程双没想到她爸会是这态度，她还记得当初在丁家聚餐时丁钟白揶揄她爸的话。 ——徐璈这资金问题迟早会找上他的。 那时她爸没明确表态，程双只当他是不愿意，她没想到她爸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她了。 这太背离她的初衷了。 程双不得不追问她爸的真实想法：「爸，你为什么不阻止……」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为什么要阻止？」 「可你明知道这是错误的决定。」 「是啊，你也知道。」程维新若有似无地嘆了一声。 程双沉默半晌：「……我是有其他的原因。」 「所以我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程维新这话一出，程双也明白了：「你会同意是因为我？」 「不然？」程维新平静反问。 程双还以为是她爸还对徐家有责任想要伸出援救之手之类。 说清楚了，程双放下心来，她刚要就徐家的问题和程维新深谈，后背突然贴上一温热的物体。 动作很连贯，她双手先是环住她的腰，紧接着又将头搁在她肩上，温温软软，乖巧可人，又并未出声。 她似是初醒，并没花多大的力气站着，只全身心倚靠着她，程双稳住身形之际，后背紧贴着她毫不遮掩的身前，难免心猿意马。 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注意力全放在紧贴在她后背这人身上，听她爸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对了，昨晚穆子空怎么打电话问我你有没有回家。」 察觉环着她那人一僵，程双单手握住她交缠在腰间的双手，佯装成不懂的样子问那边：「啊？」 「听他那话，像是小穆昨晚上没回家。」程维新猜测道。 程双并不太慌，迟疑答：「……哦。那您怎么说的？」 程维新笑了：「我还能怎么说。你最近忙成这样，难不成还能是你把小穆拐走了吗？当然是实话实说。」 虽然是实话，但应该也是假话。 程双没想到昨晚上竟是她爸暗中给她打了掩护，由衷地在心底嘆了句真棒。 这时，环在她腰间的手在这时候挣脱了她的桎梏。程双连抓两次都没抓住，忙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大步走到卧室床那儿，星星正背对着她摸索着什么。 程双走上前去，学着她的模样由后环着她的腰，埋在她颈项间深嗅一口气。 程双抱着她不撒手，穆子星实在没办法了问她：「我手机呢。」 程双将自己手机递过去：「你要干嘛。」 穆子星哪是要她的手机，一掌拍开：「我要我自己的。」 听程叔叔那话，她哥没少找她。也是，她昨晚和程双连声招唿没打就走，难免让他担心。 「你觉得你哥会猜不到你和我在一起吗？」程双这话将穆子星所有乱糟糟的思绪都给切断，穆子星此举明显是要把这事闹到她爸那儿去。 却不料，程维新向来最尊重程双的做法。 穆子星瞬间平静了：「……行吧。」 反正她还要搬过来和程双住一起，以免那时候再解释，还是现在就让他们误会的好。 穆子星还想回床上睡个回笼觉，谁知背上那人愣是不撒手，她拿手指戳了戳：「松手了，我再睡一会儿。」 「刚才我吵醒你了？」 「不是。」 穆子星才不说实话，没她抱着，她竟有些不习惯。 睁开眼发现她不在，下意识就去找她，一路循着声音就找到卧室里间，见她身姿笔直站在那儿，她凭着本能就抱了上去。 「那我也陪你睡一会儿。」 程双说完揽着她一齐躺下，穆子星安静窝在她怀里，才闭上眼睛几秒，又勐地睁开眼：「你刚才说什么错误的决定，其他的原因，那是什么？」 程双才松懈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她一睁眼就对上穆子星质疑的视线，竟有些犹疑了。 「你别想煳弄我。」穆子星强调一声：「我都听见了。」 即使不太能正常思考，程双也能看穿她话里的漏洞。如果都听见了，还用她说吗？ 她这么可爱，程双倒不好意思往下瞒：「我接手了徐家的烂摊子。」 她说完其实有些紧张，因为她怕星星误会，毕竟星星向来不太喜欢她和徐家接触。 「其他的原因是什么？」穆子星出奇的理智。 程双拉过她干燥而温暖的手，轻摩挲了几下，答：「你觉得徐璈想让我到徐家帮忙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他想要我这样，那我就顺他的意好了。」如果是想要借她把新礼制料牵扯进来的话。 棋行险招，穆子星不担心都不行，她沉寂了会儿：「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有。」 第176页 程双答得笃定，害得穆子星以为她真有什么事吩咐她，正侧耳倾听，她不太正经的话又响起来：「尽快搬过来。」 「我一个人真的睡不好。」 「……」 穆子星往被窝里缩了缩，直缩到程双快抱不住，她伸出白嫩的脚去踢了踢床尾那个星星：「瞎说，她不是陪你睡得好好的？」 程双笑了笑：「她又不热。」 「我给你买个会发热的。」 「她也不会说话。」 「我给你买个会说话的。」 「她也不会陪我做……」程双被穆子星捂住嘴，她眼睛睁得好大，轻易叫她瞥清她眼底的羞赧和情愫。 太容易害羞了，她弯了唇。 「别说。」穆子星警惕叮嘱她，迟疑着松开手。 程双翕了翕唇，眼看着又要开口，穆子星又拿食指在她唇上抵了下：「不准说。」 程双点点头，在穆子星食指撤离之际开口，正经又正经：「做饭，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香葱语录：或许我的车开得不是最好的，但我的车一定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颠来倒去，倒背如流。 好比：一夜缠绵。 再好比：为所欲为。 谢谢大家。【鞠躬】 第89章 两人腻歪了会儿才起床。 在程双的软磨硬泡之下，穆子星终于答应今天就搬过来。程双上午并没什么事, 她当即驱车送穆子星回穆家收拾行李, 颇有那么几分急不可耐的意思。 穆子星简直不想理她。 实际上, 只要穆子星愿意搬过来, 她什么都不用带, 只用带着她这个人就好。 可显然，生活需要仪式感。 即使穆子星只拎着一个包从穆家出来，那也能称之为搬家。意味着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长久住下去。 程双陪同的目的主要在于, 要是穆家人不同意她和星星现在就同居，星星一不小心还被那几人说动，那她在旁边还能再帮自己争取下。 程双想了一路可能需要的应付策略, 直到车停在穆家门前的院子。 她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穆子星本低头解起安全带，闻声朝她望去, 程双紧凛着眉接了电话。 她动作蓦地停下, 不急着下车了。 「小姨。」程双喊了一声。 穆子星自听见她那称唿起就将注意全放在她身上，她见她低应了几声，表情一如既往, 叫她猜不透。 终于, 程双挂断电话，穆子星刚想问她, 听她开口：「我得去医院一趟。」 穆子星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看你外公？」 「……是。」 程双谨慎观察穆子星的脸色，她知道星星不想让她和徐家人再接触，可现在这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她已经牺牲这么多，再不套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来，那她真就白干了。 「行吧。」穆子星解安全带的动作干净利落，她推开车门，连贯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我自己回家，你走吧。」 车门还没完全关上，程双着急地向她那边侧过身子喊住她：「你等我，我晚上过来带你回家。」 她声音放得很柔，细听还有几分祈求的意思。 穆子星强忍住情绪，淡淡搭腔：「哦。」 「好好收拾东西，不收拾也行，反正那儿什么都有。」 眼看着程双又是要拉扯着她讲废话的架势，穆子星没忍住笑出来，手边关车门边赶她走：「好啦，你不是还有事？快去吧。」 她那一笑宛如和沐的春风直吹进她心里，程双那惴惴的心莫名缓和不少，她惬意靠在座椅上，将眼神落在她身上，想要目送她走远。 但她视线却很快捕捉到朝这儿走来的穆子空。 穆子星迎了上去，见穆子空一脸忧心忡忡，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怎么了嘛？」 「昨晚你和程双待在一起？」 「啊。」穆子星迟疑着答。 「那我打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穆子星暗将程双二字咬牙切齿了遍，尴尬笑道：「没电了。」 穆子空警惕看了眼程双所在的方向：「她送你回来的？」 「嗯。」 「那她怎么不下车？」显然，穆子空脑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敢下来了是不是？」 他说着就要上前，那架势简直像是要去找程双干架。 穆子星忙拉住他：「是她有事啊。」 穆子空狐疑瞥了眼穆子星，见她一脸笃定，又后知后觉退后了。 「行吧，我们回家。」 穆子星小心瞥着他，见他神色如常了，这才并肩和穆子空一齐往穆家的方向走，只手背在后朝程双比了个手势。 『ok』 程双眼睛有些近视，没戴眼镜，瞅着穆子星那手势，没由来地就弯了嘴角。 真是的，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要给她示爱。 比什么爱心嘛。 **** 等程双到达医院已经是一小时后。 路上的时候徐洛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新病房的位置，还稍微解释了下徐璈是因为病情不受控制这才又换了一个。 程双照着徐洛给的地址上楼，电梯门一开便是长长的走廊。 电梯门外的不远处就守着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乍一看特别有气势。那两人一见来人是程双，不约而同和缓了视线。 第177页 程双信步朝走廊尽头走去，途中遇到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两人讨论着什么，言辞激烈。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病人迟迟不愿做手术，你我有什么办法？」 「可是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就那么短暂，程双也只能听清他们的这些谈话内容，她眨眨眼，猜测这两人大概是徐璈的主治医生。 毕竟依着这阵仗，总不存在他和别人住同一层病房的可能。 病房的门外也守着两个保镖，一见程双来了，有一人倾身上前帮她拧开门，程双一顿，直接走了进去。 病房与普通的卧室并没多大的区别，只风格更素静清冷些。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在这儿几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窗帘大拉着，光线大咧咧地从外透进来，照在那张病床上。 徐璈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床旁摆着各种各样的冰冷仪器，手臂上插着管子。 徐洛坐在病床旁，正低头拿手机看着什么，一见程双来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没事，坐吧。」程双走到病床前，将目光放在徐璈身上：「还好吗？」 徐璈没出声，程双等来了徐洛的解释。 「爸身体很虚，不能说太多话。」 程双认同地点点头，她刚想问既然不能说话那找她过来做什么，病床上的徐璈又开口了：「洛洛，你先出去。」 「爸——」 「没事，你出去，我有话要和小双说。」 徐璈的声音听来很是虚弱，有种气若游丝之感，他那样说话，如垂暮的老人，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估计都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很快，徐洛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出去。 徐璈眼神示意程双在徐洛那张凳子上坐着，程双坐了过去。 她端正坐着，手指随意抚平衣角的褶皱。 离得近了，她想不观察到徐璈都不行，察觉他欲要挺直上半身像是要有什么动作，程双忙上前殷切问：「外公，怎么了？」 他声音低弱：「我要坐起来。」 程双帮忙安顿好他，她刚坐下，就感觉他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如坐针毡。 终于，他开口：「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外公，那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程双是因为徐洛电话里说徐璈有话要说才来的，闻言，她拘谨点头。 「您有话就说。」 「我听说你接手了荣锦的那个项目？」 程双腰杆挺直，没了在她爸面前那份小心翼翼：「是。」她答得笃定。 「为什么？」徐璈轻声问，程双没答。 病房内沉寂了半晌，很快，徐璈又开口了：「你这是打算把新礼制料也搭进去？」 程双一愣，看向他：「外公何出此言？」 难不成一切都是她想错了？ 亦或是，这又是他的计谋？苦肉计外加温情牌？ 「你知道我想让你接手荣锦的原因是什么吗？」 程双摇头。 徐璈咳了几声，直咳得面色通红，这才开口：「你小姨她做生意没天分，我不想我一辈子的心血砸她手上，我想让你做我的接班人。」 程双微张了张唇表示她的震惊，听徐璈继续往下说：「你难道以为真像外面说的那样——我叫你来当救兵的？」 程双这次答得飞快：「不是。」 「说实在话，荣锦这公司我现在给你都行。我之所以选择你，只是不想在我百年之后，你小姨无依无靠坐吃山空而已。你知道她一向没做生意的天分……」他又咳起来。 程双起身从旁倒来一杯温水，递给他。 徐璈没喝，只气鼓鼓的盯着她看：「你却一点都不懂我的意思，那个项目没了就没了，需要你拿程家的资本去救吗？」 「荣锦是外公的心血，我不能……」 「胡说！」他厉斥一声，又咳起来，连喝下几口水才缓过来：「那新礼制料就不是你们程家的心血了？」 「荣锦不需要你救。」徐璈板着脸强调：「瘦死的骆驼照旧比马大，外公只要你维持现状，让你小姨的下半身有一份倚仗就行。」 徐璈没再出声，像是等着程双的答覆。 程双慎重点头，见徐璈又咳起来，走上来抚拍着他的背部，试探道：「这件事我已经有对策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荣锦不会有事，新礼制料也不会有事。」 双方僵持着，像是彼此都有默契，或是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谁也没再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程双抚顺徐璈那口气，才坐回位置上，又听徐璈开口：「外公最近还做了一件事，你别生气。」 程双又打起精神：「什么？」 「我去查了穆子星。」 见程双脸色不太好看，徐璈解释：「我没别的办法，我实在不太放心你和穆家人在一起，所以我必须要知道穆子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别有居心。」 程双表情渐渐缓和，情绪也趋之于平静：「那您查到了什么？」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关于当年的一些事。」徐璈以叙事性的语气开口：「好比方面穆子星他爷爷为什么要放话搞倒你们家？」 当年的事，程双只从穆子星那儿听了一星半点，佯装成不懂的模样：「您说。」 第178页 「丝绸的配方。」徐璈眼睛看向她，如针尖密密麻麻刺过来，她一时失语。 毛骨悚然。 又有如芒刺在背，她尽量平静地回看徐璈：「您的意思是……」 「穆子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为了得到配方。」 许是程双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纷呈，徐璈竟也不敢太笃定说出这话：「你想想吧，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话毕，他以长者的身份开口：「外公只想说，外公不希望你和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你近视很严重啊，比个ok都能看成爱你的形状？ 第90章 从住院楼走出来，空气中瞬间少了那沉甸甸的窒息感。 程双停在花坛旁的石子路上, 微眯着眼眸抬头看澄澈的天空, 布散的云像是扯开的白絮, 风一吹就四散而去。 风云变幻, 大抵就是如此。 直站到脚后跟传来麻意, 程双醒了神，本能晃了晃食指圈着的车钥匙，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目的地依旧是穆家。 不请自来, 程双却不堂皇。将车停好, 程双提着半道上顺路买来的礼物，沿着门前的那条小路走了进去。 大门并没关，程双一路顺畅进门, 犹疑着要不要给穆子星打电话之时，她小跑着过来了。 穆子星换了身衣服, 宽松的白色毛衣下搭深蓝色紧身牛仔裤, 脚上还踩着双毛绒绒的粉色棉拖。 松散扎着的丸子随着她的跑动一跳一跳，青春活力。 程双看得失神，连她到近前了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她笑颜如花般问她：「你怎么来了？」 程双唇角扯开笑来：「想你了。」 穆子星眨了眨眼, 走近一步，距离咫尺, 她盯着她的眼睛：「发生什么了？」 程双知道瞒不过她，也不想瞒她，眼神对上她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穆子星被她这伤倦的眼神搅得心神不宁, 哪还顾得上什么东西，她迳自答：「收拾好了。」 「要搬出去的事也和叔叔阿姨说了？」 「说了。」就算没说，她待会儿打电话说也行。 「那走，拿好东西，我先带你回家。」程双拉上她的手往屋内走。 穆子星很想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在这情况下又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乖巧顺从跟在她身后。 都没来得及收拾，哪来的东西。 穆子星像模像样拎了两个包，沖等在一旁的程双道：「好了。」 程双一看这局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无奈笑了：「你收拾，我等你。放心，我时间很多。」 穆子星顿了一秒：「今天不去荣锦了？」 「对，我旷工。」程双自然接出下一句，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像释然，又带着几分苦涩。 穆子星迟疑着点头，在程双的注视下转身收拾东西。 程双绝对不正常。 她不是任性的人，尤其在大事上。她处事向来严谨细緻，平时就算是装装样子也会去荣锦坐一坐，可眼下这态度，分明是想破罐子破摔。 穆子星不由猜测起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徐家闹掰？ 不，这不可能。程双就算再由着性子来，在大局未定之前，也绝不会做这种冲动的事。 穆子星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程双见状上前，撑在她身边：「在想什么。」 穆子星抬眸瞥了眼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挫败道：「我这儿又没什么好收拾的，翠湖苑那儿才有好多。」 程双点头，问她的意思：「那回家还是？」 「回家。」穆子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她自觉跟她说回家也没发现。 程双感知能力却敏锐，闻言笑了。 路上是穆子星开的车，她以怕程双太累为由抢过了方向盘，将程双丢到了副驾驶。 程双负责导航，穆子星负责开车，一路顺畅。 两人再度回到富江区的别墅。 明明才在这儿睡过一晚，穆子星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大概是在这儿滚过床单，对床的感情也不一样了，穆子星踏进门那瞬，诡异有了到家的错觉。 程双稍慢两步，她关的门。 许是都藏着事，彼此都没主动开口。室内沉闷得像是被闷在搪瓷罐子里，喘不过气来。 穆子星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泡壶茶，程双却拽住她的手，她不妨，与她一齐跌靠在了沙发上。 穆子星看向她，程双手兀自搭在她肩头，却没敢看她，只身体靠她很近，仿佛这样能汲取温暖。 半晌，她才开口：「星星，我觉得我很失败。」 几乎是她话音一出，穆子星的心就揪了起来。 有什么——是能让程双觉得她失败的？ 「徐洛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程双苦笑一声：「她没说什么，是徐璈。」 一听程双直唿其名，穆子星就明白了大半。 「他说什么了？」 荒诞写在脸上，程双甚至不敢看穆子星了：「他说你接近我，是为了得到丝绸配方。」 穆子星沉寂两秒，面容严谨看她：「你信吗？」如果程双信的话，那她—— 「我会信？」程双笑了，是那种特狂傲的笑，仿佛她对这事特别有自信。 穆子星仔细回味了下，心里开始迴荡起甜甜的小漩涡。 第179页 程双这自信，是自信她有多爱她呢。 程双揽在她肩上的手使力更大：「你不知道他说完那瞬间，我有多庆幸当初没和你公开谈恋爱吗。」 当初两家只是宣布合作就惹出这么多么蛾子，要是在一起——程双简直不敢想。 幸好当时谈的是地下恋情，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和穆子星互相都没那么喜欢。 穆子星知道徐璈这是想拆散她和程双才使的离间计，凭几家的关系，她觉得这能理解，也很正常。 也觉得就算这样，程双的情绪也不至于如此。 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穆子星故意道：「他这么说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吧，你看你这么厉害，还能管公司，我却是无业游民，整天晃悠。」 「配不上？」程双笑了声：「星星你高估他了。」 程双理智全无，气得直接把她从踏进医院大门的感受说起：「你知道吗？所有的巧合串在一起，完美得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会那么巧吗？ 她一到就有两个医生与她擦肩而过，说一些徐璈病情加重之类的词。再进门，徐璈和徐洛产生争执，再次强调他身体不好这一事实。 苍白的脸色，时不时的撕心裂肺咳嗽声，都在阐述她这外公此刻的身体有多虚弱，奄奄一息。 如果程双没二心，那她会想什么。 她会想都这时候，她该担起荣锦的责任来。 恰在这时，他又提起荣锦，表面是不想要她将新礼制料掺和进去，说着荣锦不重要项目不重要之类的话，可实际呢。 他巴不得她拿新礼制料去救吧，甚至是拿新礼制料陪葬都行。 话说得那样冠冕堂皇，在她表示主意已定后，又不再说。 如果不是他又搞这齣，程双都忘了相同的套路过去也发生过一次。 干村事件，那时星星觉得徐洛可疑。 当她找上徐洛谈话时，却被她四两拨千斤转到骊山那案子，还用徐璈身体不好来解释用手段来获取项目一事。 一得到她的理解，她立马提出需要她前去帮忙的话题。 当时徐洛无形给她施加的压力，后又被徐璈轻易挑开。他告诉她，不要有压力，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多么完美的设定。 呵。她甚至还会感激，感激徐璈的通情达理。也会愧疚，愧疚她的不懂事。 那次完完全全中计，这次却不会。 她能看穿徐璈所有虚伪面具后的真面目，很庆幸她能。也正是因为这庆幸，她不寒而慄。 如果她又相信了——幸好没有如果。 穆子星将头靠在程双肩上，感慨：「所以说，你要是一开始就听我的话，就不会整出这么多事了。」 程双附和道：「要是没失忆就好了。」凭她对星星的滤镜，她无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失忆的话题在两人间提起依旧沉重，穆子星把玩着她的手指没说话，程双盯着某处若有所思。 终于，穆子星忍不住了：「车祸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了吗。」 「骊山饭店是徐洛的。我觉得当初怎么推敲都有问题的结果，只要坚定这就是结果，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什么货车司机什么时间点地点的问题，只要把这想成一场完美的犯罪，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穆子星好似突然明白了程双垂丧的缘由，尽管徐家一直有嫌疑，但她仍抱着一丝希冀吧。 如今那希冀全线崩塌了。 穆子星心疼起她来，她转身环抱住她，头埋在她肩头，诺诺道：「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程双自从医院出来那瞬就一直堕入无尽的深渊中，尽管她挣扎自救，却始终抵不住那拽她沉沦的力量。 她甘愿就此坠落，穆子星却说要与她共沉浮。她再不济，又怎么能接受让她和她一起堕入深渊？ 程双抓着穆子星的肩膀，望着她无奈笑了：「那我不怕了。」 什么——都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作者啊，三四天更新一次。【掀桌】 （小声：我帮你们吐槽的） 第91章 两人静静倚着坐了会儿，时流逝, 却没人出声打破这美妙的沉寂。 时间不知不觉抵达下午两点。 「睡觉吗？」 「吃饭吗？」 两人同时出声, 又同时扭过头去看对方, 相视一笑后, 程双拿手蹭了蹭她枕乱的额发：「早上就没吃什么, 不饿吗？」 穆子星顾及着程双，摇了摇头：「更想睡觉。」她觉得程双此时需要好好睡一觉。 「那就睡觉。」程双顺从起身，穆子星又黏上去拿手圈着她的腰。程双一愣, 微一低头就对上她缠绵的视线, 她软糯道：「一起吧，我想抱着你睡。」 她极轻又极柔的语气，恍如一片羽毛轻落在程双的心尖上, 她霎时悸动不已。 挪不动脚，程双俯身在穆子星额头印上一吻：「好。」 将厚重的挡光帘拉上, 就将敞亮的室外和昏暗的室内隔绝成两个世界。 卧室的里侧亮着盏睡眠灯, 适度发着微弱的光，灰色系的大床上，程双拥着穆子星, 缓缓阖上了眼睛。 程双没午睡的习惯, 本以为就是来陪穆子星睡觉，谁知一抱上她, 这温暖又舒适的环境自动牵发着她的情绪，心绪不宁烟消云散。 第180页 饶是睡意全无，也很快感觉到了睏倦。 这一觉, 程双竟比穆子星睡得更久。 穆子星醒来之时还有些迷瞪，朦胧间依稀听见睡眠灯报时三点，这才清醒了些。 抱她在怀的程双睡得还很沉，穆子星不想吵醒她，起床时小心翼翼，刻意将动作放得很轻，直到走出卧室才松一口气。 厨房完全是新的，冰箱也是空空如也，穆子星四处摸索了下，决定去超市买点食材，晚上给程双做饭。 她跟着私厨学了会儿做菜，也是时候给程双亮一手。 时刻盯着时间，生怕程双在她做饭的途中醒来导致准备的惊喜变成一场空，穆子星无论是开车还是买东西都将速度提快不少。 回到家，穆子星拎出后备箱的食材，随手搁在流理台上。她搓了搓泛红的手心，瞥了眼楼上的位置，迈着轻缓的步伐上楼。 卧室。 穆子星在开门前踟蹰了两秒，细一思量，转为将耳朵贴在门上。她屏气凝神听了会儿，许是这门质量太好，她竟也不能听出什么动静。 她正想推门进去一查究竟，一恍然，转身离去，还兀自笑起来。 正常而言，不想惊扰里面的人才会选择趴门上偷听这种方式，并藉此窥得一些秘密。 可她又不要知道什么秘密，她就想知道程双还在不在睡觉，这安安静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穆子星重新回到流理台前，清洗买来的食材。 按学习时间算，她还属于学艺不精阶段。能做，但做得好不好吃，还得看运气。 这算是穆子星第一次在没有老师的指导下做菜，一举一动都谨慎极了。 切出的土豆和胡萝蔔精确到了每一块的大小，葱段也是，必须长短一致。 费了番时间才将切好的食材一一装盘，穆子星将佐料摆在一旁，认真确认完酱油醋料酒生抽各自所在的位置后，正想开火，一思索，又停下。 她掏出手机，又记下每一步的详细过程，记完还想再巩固一遍，扫了眼时间，穆子星匆匆忙忙就开始了。 好在她动作虽生疏，但准备是足的。 焯过水的牛肉炒起来并不十分顺利，吸饱了水的肉一碰到油就嗞哇嗞哇乱叫，穆子星还惦记着楼上睡觉的程双，一边心惊胆战地默念热油别溅到自己，一边祈祷这声音别把程双吵醒。 煎熬中，终于炒好。 穆子星将牛肉转移到一旁的炖锅中，加入土豆胡萝蔔等物，小心翼翼盖上盖子，望着玻璃盖逐渐被蒸腾起的热气覆盖，穆子星竟有些欣慰。 旁边还准备了西红柿和鸡蛋，穆子星有了信心，连操作步骤都没看直接上手。 打好的鸡蛋在热油中转着圈圈，逐渐膨胀变大，穆子星正想给它翻个身，腰间突然环上一双手。 她整个人黏上来，贴紧她。 穆子星一愣：「我吵醒你了？」她心思大半在程双身上，心不在焉翻着锅里的鸡蛋。 「被香醒的。」程双答完，埋在她颈项的头深嗅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答着：「好香。」 穆子星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腿有些泛软，她不自在地挣了挣，抵抗道：「别闹，炒菜呢。」 泛着金黄光泽的鸡蛋许是很不满意这两人搁它眼前谈情说爱，勐一膨胀，在热油的作用下从锅中飞溅出来，程双忙扯着穆子星后退两步，仍心有余悸。 穆子星却挣开她，兀自走上前去：「干啥啊，炒菜呢。」 程双呆住。 这还是她的星星吗？ 就为了炒菜，连被热油溅到的风险都能承受了？ 程双走上前去，在她身旁，盯着穆子星看了好半会儿，还是懵的，目瞪口呆。 她没忍住开口：「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穆子星因为她在旁边，心思早去了大半在她身上，毫无灵魂的翻炒着，她答：「就最近。」 她语气隐隐有些羞怯，毕竟她是因为程双去学的炒菜。 显然程双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她问：「干嘛学这个啊？这要是热着烫着，多不好。」 没得到理想中的答案，穆子星简直不想说话，她抿了抿唇：「你去那儿坐着吧，饭马上就好了。」 这语气—— 程双反应了几秒，又黏上去，这回抱得很紧，她嘴唇贴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近乎呢喃般问她：「为了我是不是？」 被她直白地问出来，穆子星害羞了，手蓦地一抖，多撒了点盐下去。 目瞪口呆，她气鼓鼓的回头看她：「你看看你。」 「没事，好吃。」程双嘴角扬起，又道：「不然你让我试试，保准好吃。」 「又还没好，试什么试。」穆子星嗔了句，脸颊的热度持续不下。 程双这回真黏在她身边不走了，还是穆子星赶都赶不走的那种。她没辙，只得让程双在身边帮着递递水啥的。 许是因为她在身边盯着，穆子星潜意识想露一手，后续竟也没出错。 等色泽鲜亮的西红柿炒蛋装盘，程双先『哇』了声。 「你打住——」穆子星叫停她，生怕她说出各种近乎浮夸的夸奖。 程双却不听，就是要说：「你看这西红柿炒的，怎么就不能夸了？」 她一脸质疑看向她：「这样的水准，我就问谁能炒出来？你能找出一个，我高薪聘请她来我们家做饭。」 第181页 「……」她就问谁做不出来？ 穆子星说不过她，默默闭嘴。 只在心里暗自庆幸，熟悉的程双又回来了。 穆子星负责盛饭，并指使程双将炖锅中的土豆牛肉胡萝蔔捞出来。远在餐桌，穆子星都能听见程双在厨房发出来的连连感慨声。 她脸红到不行，是愧不敢当的那种。 「这是怎么炖的牛肉啊，怎么能香成这样？」 「这颜色也太好看了吧。这水平，连所谓的大厨都比不了。」 「这个汤，这个汤……」 程双未出口的话被穆子星捂着嘴巴硬生生截断，穆子星拿手肘杵她：「你去吃饭，我来。」 她再说下去，她就别想吃了。 程双瞥着穆子星的脸色，乖巧坐过去，等穆子星的牛肉上桌，她拿筷子一夹，满脸欣喜看她。 穆子星刻意忽略她发亮的眼睛，自己夹了块土豆尝。 程双那滤镜比她还不靠谱。 她自己做的饭，就算不好吃也总不会觉得难吃。可搁程双那儿，估计不好吃的她都会觉得还行。 土豆不生不硬，味道有些欠缺，跨不进好吃的行列，也就能吃。 穆子星逐个尝了遍，发现程双盯着她看，等做好心理建设，这才问她：「你要说什么？」 程双已经不敢那么，拘谨又拘谨只说出两个字：「好吃。」 「嗯。」 穆子星对她这话还是满意的，毕竟她之前那样夸，她真受不住：「争取下次做得更好。」 「还要怎么做得更好？这难道还不够好吃……」程双就如那开闸的洪水，轰地一声，又来了。 穆子星扶了扶额，不动声色威胁：「吃得慢的洗碗。」 「我洗。」程双举手。 「那吃得快的洗。」穆子星眼睛盯着程双。 程双眼睛在牛肉和西红柿身上流连了会儿，瞥了眼穆子星，纠结再纠结，不说一话开始吃饭。 最终，程双在穆子星起身的前一秒，抢占在她面前进了厨房。 **** 程双晚上八点有个视频会议，穆子星洗过澡收拾好，一个人窝在卧室，闲着无聊就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显然他们对穆子星的夜不归宿早有准备，接通就问：「今天又不回家吗？」 穆子星先应了声，指尖绕着发尾，迟疑道：「我搬出来和程双住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 穆子星窘迫道：「就……字面意思。」 那端沉寂了半晌，许久才传来声音：「行吧。」 穆子星蓦地有种她很不听话的错觉，她翻个身：「我还会回家的，就住……住一段时间。」 她就是看程双最近太孤独了。 「行吧，我们都明白。」都是过来人了，还会回不回家……都看得很明白。 「要节制。」挂断电话前，那端又补了句。 「……」 穆子星闷闷收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正想程双怎么还没回来，房门推开。 瞥见穿成那样的程双，穆子星愣住了。 她傻愣问：「你洗完澡了啊？」 「嗯。」程双朝她走过来。 穆子星还是有吓到，见她自然地掀被上床，转向她这边：「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这轻薄的小睡裙，曾经在夏天睡觉都要穿长衣长裤的人呢。 「反正都要脱的。」 穆子星当即睁大眼睛，程双坦然解释了声：「我习惯裸睡。」 「？」 作者有话要说：　　万圣节，既然给不了糖，就给红包吧。(/w＼) 第92章 面对面，程双躺在她身边。 她被子盖得很老实, 只那睡裙看起来不太老实, 细细的肩带顺着她细腻的肩颈肌肤滑下, 每一帧都像被是时间刻意放慢了, 细细勾描着香艷。 穆子星咬咬唇, 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落在她玲珑瘦削的锁骨处，拧了眉：「你怎么这么瘦啊？」 都瘦到衣服能滑下来的程度了。 「瘦吗？」程双垂眸瞥了眼, 自然而然望向她：「不是一直都这样？」程双记得她体重很稳定。 就是这样才生气。 穆子星拿食指戳她的锁骨, 修剪过的指甲圆润平整，白里透着粉，还伴着她小声的碎碎念：「凭什么我还要定期上形体课, 你就每天工作，还能保持成这样。」 程双闻言笑了声, 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除了工作, 我也会运动啊。」 穆子星抬眸，对上她如水般温柔的视线，她满怀着情愫开口：「我怎么不知道。」 「等下, 就知道了。」她故意留有悬念。 好歹也算身经百战, 穆子星早已不是过去那个白纸一张的穆子星，她可能听不出她的性暗示？ 何况, 她这暗示过几次了。 穆子星略垂下眸，落在她春光乍现的胸前，眼神一暗。 睡裙领口并不低, 即使是穆子星这黄金角度，也只能瞥见那起伏的弧度。可偏偏就是这若有似无的暗影，惹人浮想联翩。 她翻身爬到程双身上，双手撑在她两侧，眼睛亮若点漆：「好了，我明白了。」 程双坦然迎上她视线，正想开口，又被她阻断：「我的又又都穿成这样了，我要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熟悉的腔调，再加她在上她在下……程双知道她又来了。 第182页 只是—— 程双想叫住她，她不是这意思啊，星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但是，总而言之，这和她设想的场面，还是有一定偏差啊。 没等程双有所抗争，她唇角逐渐沾上穆子星濡湿的吻，这吻有着棉花糖般的触感，软软，又绵绵。 棉花似的糖逐渐在舌尖化开，嗞哇嗞哇，顺着那酥麻触感绵延一直甜到心尖上。 程双被她主动却又生涩的吻技撩得不行，强忍了好半天，克制又克制，终于反客为主，一口吞噬掉她递来的『棉花糖』。 唇齿交缠，室内蔓延开旖旎又甜蜜的糖果气息。 **** 和程双同居这几天，穆子星心理上竟没有一丁点从家里搬出来住的不适应。 就像——生活本就该这样。 许是失忆前她偶尔也会藉口外出，再到翠湖苑和程双厮混上两三天的缘故，那时，日子虽过得醉生梦死，但性质也和同居差不了太多。 那应该算是变相的同居演习了吧，为现在这诡异的适应力——做铺垫。 经过几天被迫的厨艺训练，穆子星的动手能力和自信心都得到很大的提升。接连几天的土豆胡萝蔔烧牛肉后，穆子星终于决定给程双换换花样。 她煲了莲藕筒骨汤，莲藕吸收掉大半筒骨流出的脂肪，汤汁鲜而不腻，莲藕清香绵甜，尤其适合这寒冷的冬日。穆子星拿煲汤剩下的莲藕简单炒了炒菜，拿先前买好的保温盒装好，上楼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收拾了下便出门。 程双最近几天都呆在荣锦，简直可以说是尽职尽责，行业楷模。 在明知道徐家暗地里在打算盘的前提下，程双还能这样做，穆子星不由猜测起程双此举的用意。 她发现这根本猜不透。虽然她已经知道程双这不可能是真心实意在帮徐家。 如果只是装样子，那也没必要做到这程度呀。 来荣锦送过几次饭，穆子星对荣锦的布局也有大致的了解，她轻车熟路来到程双办公的地方，才要推门进去，门内传来说话声。 她顿了顿，等在门外。 门并未掩实，细微的说话声从内传来，穆子星背靠着墙，闲适舒展着双腿，本没想偷听里面的讲话，却不料她所熟悉的字眼持续往她耳朵里钻，她无法不注意到。 「荣锦这个项目至于具体该怎么操作，你可以请专业的团队帮忙，总不可能连这个都要我教你。」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程总这是在将项目拱手让给我？」 穆子星听着这道清潋男声，下意识就想推门进去看他是谁，终于还是理智站了上风。 她规矩靠墙而站，换了姿势，不再那样闲散舒适。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室内沉寂几瞬，那男人似是低笑了声：「那我就很想知道程总此举到底是想从哪儿获益了，你总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程双公事公办的清冷音穆子星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她竟可耻地有些怀念。她听见程双沉静答：「你知道我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就够了。」 显然那人还想要再问，被程双打断：「时间不早了，其他问题我也并不想回答。虽说明面上看起来是我在求你合作，但我心里确实没这想法，你想做就做，不想做我就找别人。」 她这明摆着送钱，还怕没人要吗？ 墙上的时钟不知不觉指向十二点，程双望着面前还面露难色的林诚，不自觉蹙了眉。 她送客意思这么明显，他怎么还不走？再不走星星就要来了。 若非这项目原本是至诚的，是荣锦使了手段才抢过来，程双根本不可能找上林诚。 她正想再强调一遍送客，墨菲定律应验，她很不想要发生的事发生了。 穆子星推门走了进来。 程双看着她，堂皇了两秒，紧接着嘴角扬起惯常的笑：「来了？」 这笑看来刻意且僵硬。 穆子星这么想着，来到两人身边。她扫了程双对面那男人一眼，暗敛下眉，将保温盒磕在茶几上。 林凯，以前还追过程双。 林凯一看到穆子星还想打招唿，被程双一个眼神劝退，他踟蹰几秒，最终释然道：「既然程总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程双没理他，听见那咔哒的门响，才转身去搂穆子星的腰。 「来啦。」 她下意识埋头嗅她颈间的气息。 因为穆子星最近开始做饭的缘故，她身上总不可避免会沾惹上淡淡的油烟味，自程双这样嗅完提过一次后，她每次过来都会先换身衣服。 可程双当时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是，她爱死了这味道。 她身上香香的，配着这浅淡香气，特别有生活气息。 她闻着特幸福。 穆子星满肚子的话要问，又被她整得无计可施，她拿手肘杵了杵她：「林凯来找你干什么？」 「吃醋吗？」程双换了个姿势抱她。 「我吃什么醋。」穆子星语气淡淡。 「不吃吗？」程双语气危险，仿佛她要真敢不吃醋，她就要做出什么事来逼着她吃醋。 穆子星没辙，又怕她真做出什么事来，只得应了：「吃醋，我吃醋。」 她被她圈在怀中，艰难转身才对上程双的眼睛，手指着眼角：「你看我嫉妒得都红眼了呢。」 第183页 程双配合凑上去亲了口：「红什么眼，我亲亲就好了。」 「……」穆子星捂着眼角，瞥了瞥她，飞快道：「吃饭吃饭。」 莲藕筒骨汤一打开，室内就飘散起那股浓郁的清香，程双眼底闪过惊艷，穆子星挺了挺胸，连腰杆都更直了，她给她盛汤，羞恼答着：「我买的。」 「哦。」程双接过，等吹凉了，浅抿了口。 穆子星没办法不在意她的评价，又得努力装成不在乎的样子，喝着自己碗里的那份。 她觉得味道没有太好，也不算太差。 她佯装随意问她：「如何？」 程双意味深长瞥了眼穆子星，一副要开始夸得天花乱坠的表情，穆子星太懂她了，忙打断：「打住，我知道饭店要是做成我这样，估计开不了张。」 「你要是想开饭店，我绝对投资。」程双又喝了汤，答着：「你知道的，我投资眼光一向不错。」 「……」 穆子星本来就不想和她讨论厨艺的问题，眼看着话匣子打开，她也没掬着了：「林诚来找你干什么？」 「我找他。」 穆子星望过去，程双答：「既然徐璈这么看重这个项目，那我就让他好好看看这个项目是怎么没的。」 和至诚合作？ 穆子星对程双的做法不予评价，她只问：「既然这样，那你最近干嘛整天来这儿？」 拯救这个项目或许还需要程双没日没夜在这地方苦干，可要整没这个项目，也有这么难吗？ 「装像嘛，总得装得像一点。」徐璈如今越信她，得知真相后的冲击力，才会越大。 ——做给徐璈看？ 「那他觉得我对你别有用心，你怎么不离我远一点？」穆子星故意道。 程双笑了声，坐到她身边来：「要是能的话，你以为我不想吗？」 穆子星才要板起脸，又被她奇蹟般地顺毛了：「明明精神已经高度紧张了，我大脑还要随时抽出时间来想你，我很无奈的。」 一阵甜意滑过心底，穆子星装得勉强抿抿唇，正要开口，她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过来一看，是陌生号码。 程双警惕道：「先不接。」 电话持续响了很久，直到挂断。等了会儿，那号码没再打过来，两人才松一口气，手机又响了。 穆子星道：「应该是有事。」她接了电话。 那端传来一道声音，陌生又熟悉的腔调：「穆子星吗？」 穆子星犹疑地抬头和程双交换眼神，谨慎回答那边：「……是。」 「我是李一鸣，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顿饭？」 在她犹豫的那一刻，李一鸣又抛下一枚重型炸.弹：「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作者想死你们了，作者明天一定也更新，明天要是不更新作者就是大□□子。 第93章 程双快好奇死了那边到底是谁，见穆子星神色诡异, 伸手过去就要将手机抢过来。 穆子星察觉她的动作, 本还犹豫不决, 情急之下, 迅速做出决定：「好, 那我待会儿联繫你。」她沖电话那端道。 电话挂断。 室内的气氛瞬间有如拉张到极致的琴弦，那窒息感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明明没做什么，穆子星愣有种她做了对不起程双的事的错觉, 她不自在地撩了撩头髮, 将手机放回原处，捡起筷子要继续吃饭。 程双盯着她尽量泰然自若的侧脸，努力压制那股子问询的冲动, 也拿起筷子。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穆子星起身要收拾，被程双拉住手腕：「我来吧。」 穆子星闻言也没客气, 兀自靠在沙发上摆弄起手机, 她神情专注，程双无法不关注到她。 她边收拾边用余光打量她，见穆子星当真没解释的意思, 佯装随意开口：「刚刚谁来的电话？」 这种事, 越早问清楚越好。 双方刻意迴避的态度只会让这小疙瘩像雪球似得越滚越大，与其这么不着边际地瞎猜, 不如问个明白。 程双终于问起，穆子星从手机后抬头，态度毫不遮掩：「李一鸣。」 程双坐到她身边来, 声音细听竟有些紧张了：「他找你干什么。」她可没敢忘这潜在情敌。 穆子星一听她语气，抿抿唇有些想笑，惴惴不安等情绪莫名就被抚平，她眼睛澄澈得像一汪泉水：「当然是有事。」她逗她。 程双这时候根本不经逗，顺着杆就往上爬，有些着急：「什么事？」 穆子星这回真忍不住笑了，梨涡浅浅勾人，却不再逗她：「当然是正事啊，不然还有什么。」 程双一手揽过她肩膀，分明是十足的占有姿势，却又用很是无奈的语气提起：「说说吧，你和李一鸣还有是我不知道的。」 她做好心理准备了，她倒要看看星星和李一鸣之间还有什么正事好谈。 眼看她还在怀疑，穆子星全身心倚在她身上，她抓过她手腕，摆弄着她的手指，边将丁钟白生日宴那天发生的事和她讲了遍。 贺然借李一鸣交好陈妮一事，发生在程双进来之前。 「所以我就很想知道李一鸣为什么会听贺然的话啊。」 程双还是不理解：「知道这个干什么？」无论那边怎么折腾，都不关她和星星的事。 第184页 「你不好奇吗？」穆子星惊得从她怀中抬头，徐徐解释原因：「贺然勾搭陈妮肯定是想做点什么啊，李一鸣和贺然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为什么要帮忙。」 话落，穆子星表情竟与程双神同步。既然这样，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穆子星重新倒回程双怀里，神色恹恹道：「那算了，不想知道了。」管他们谁谁。 程双沉默不语，穆子星闭目沉思，室内诡异地安静着，穆子星蓦地睁开眼，对上程双的视线，两人同时出声。 「不然还是知道一下？」 「我陪你去如何？」 两人想法一致，很快达成共识。 穆子星忙不迭和李一鸣约了见面时间，又和程双谈前去见面的条件，最终以全程电话联繫劝退了程双。 **** 地点是尚古，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和李一鸣面对面坐着，穆子星心情异常平静。见他自如的点菜，选择性地将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道被盆栽半遮半掩的熟悉背影上。 程双还是跟着她来了。 想当初，她和李一鸣这样面对面吃饭时，还被程双那背影吸引过。 这么想来她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程双那清冷气质也是真吸引她。 只不过与那次不同的是，程双这次仿佛能察觉她的视线，回头，越过那错落有致的盆栽，沖她一笑。 穆子星捏紧手中的餐布，情不自禁低嗤了声，这个人。 李一鸣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将视线放在穆子星身上：「我这样叫你出来，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不会。」 和程双还通着电话，穆子星尽量在走冷淡风格，哪怕是眼神，都克制不那么频繁地和李一鸣对视上。 敏锐觉察穆子星的态度，李一鸣也没了叙旧的心思，开口：「就照电话里说的来吧，你想知道什么。」 穆子星和程双早就斟酌过李一鸣这话，穆子星不疾不徐反问：「你想说什么。」 李一鸣的来意尚不明确，穆子星不想暴露太多她的想法，少说为妙。 她道：「你会找上我，应该是你有话想和我说吧。」 李一鸣嘴角闪过无奈的笑，菜在这时上齐，李一鸣示意她开吃，端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末了才开口。 「我和陈妮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穆子星点头。 「贺然撮合的，你也知道？」 穆子星再次点头。 李一鸣苦笑了句：「也是，这圈子里一向没有秘密。」 悲伤怀秋结束的李一鸣终于进入正题：「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调查你小姨那件事，前段时间，有证据显示这件事和贺家有点关系。」 一句话，穆子星惊了几惊。 依两家目前的关系，李一鸣还在调查这事着实令她惊讶，更惊讶的是贺家竟然和这件事有关系。 顺理往下延，李一鸣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才和贺然…… 李一鸣点头验证她的想法：「是。」 穆子星心头勐地一颤，望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解和感激，她反应很快，拿起酒瓶给他倒了杯酒，换来李一鸣一声无奈的笑：「你不必这样。」 「我也不只是为了你们家。」 若真能查出真相，穆子星相信她爸决不会亏待了他。李一鸣他爸能这么快在晋城站稳脚跟，也是李一鸣费劲全力的原因之一吧。 穆子星不太喜欢欠人人情，这么一想她轻松不少，问他：「那你查到什么了？」 「目前没查到。」李一鸣摇摇头。 「……」穆子星眨眨眼，突然不明白他找她出来的原因。 她都做好准备听结果了，结果李一鸣告诉她他还什么都没查到？ 「那你找我出来做什么。」穆子星尽量放缓语气。 李一鸣眼神看向穆子星，许久没说话，久到电话那端的程双都耐不住回头观察这两人的动静。 李一鸣开口：「贺然要借陈妮的手害你，她之所以想要搭上陈妮，就是为了报復。」 「你怎么知道？」穆子星下意识开口，又意识到他和陈妮的关系，乖乖闭上嘴。 李一鸣没答她，只道：「所以你最近小心点。」 「……所以，你找我出来就是说这个吗？」穆子星稍稍期待他还有正事。 若是就这么回去，她怕是要被程双醋死。 虽然乱七八糟的讲了一大堆，可这些话全是他妈是李一鸣为她着想的证据啊……一想到程双的反应她就犯难，这些话都被她听去了，她到时候该怎么哄啊！ 「不只是。」 「还有什么？」穆子星接茬。 「早就讲完了。」李一鸣抿了口穆子星给他倒的酒：「怕你不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把我和陈妮在一起的原因解释了遍。」 「我和她没什么的。」 李一鸣这话才落，一道黑影如预兆般笼罩在两人桌前，穆子星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程双。 她在她身边坐下，揽上她的肩膀，看向李一鸣：「看来李先生还是忘了我和星星的关系。」 程双手指一撩穆子星耳边的碎发，穆子星脸颊霎时红了半边，听她宣示主权似的开口：「我会保护好她，也不劳你费心。」 「我只是提醒。」 「是提醒吗？」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对上李一鸣，这种感觉对程双而言别提多畅快：「如果只是提醒，那你大可不必解释这么多。」 第185页 还他和陈妮没关系，还他是为了查真相才和贺然搞在一起，这么卖惨，不就是为了博得星星的好感？ 「程总如果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李一鸣破罐子破摔，低笑了声。 穆子星拉了拉程双的手腕，示意她说话别这么沖，和缓冲李一鸣道：「你别在意，她就是紧张我的安全。」 「没关系。」李一鸣沖她一笑。 程双简直忍不了，闷在一旁不吭声，听穆子星问他：「那你打算怎么查贺家？只从贺然这儿入手可以吗？」 李一鸣立马讲起他的打算，眼看着穆子星因为对这件事的兴趣，连带着看李一鸣的眼神都变得亮亮的，程双挫败点起手机。 没多久，穆子星手机接连震动几下。 穆子星抽空瞥了眼，连听李一鸣说话都忘了，转头看向程双：「你没骗我？」 程双摇摇头。 「那好，我们走！」穆子星当即起身，对上李一鸣错愕的视线，穆子星笑了笑，宽抚他道：「好好和陈妮过日子哟，这姑娘还挺不错的呢。」 两人回到车上。 穆子星没来得及观察程双面色如何，扬起手机正要问她缘由，勐地就被程双压在副驾驶上。 疾风骤雨般的吻，逐渐吞噬掉她的心跳。 节奏有如鼓槌擂捶着那鼓面，忽大忽小，忽轻又忽重。穆子星就恍若那独自漂泊在海平面的小船，随着海浪摇摆不定，一浪又一浪打过来，她飘忽不定，久久不能平静。 一吻结束时，穆子星还处于云里雾里的怔忪状态，双眼朦胧着，四周模煳看不太清，只有彼此的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这样不行。 穆子星强打起精神，晃了晃脑袋，扬起手机，就程双刚才发给她的消息找上她：「你说你知道贺家和这件事的关系，这怎么回事？」 李一鸣查这么久都没查到的事，程双竟然一早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我曾经发过这样一条朋友圈。 「我发现零食店都带『子』字啊，像盐津铺子，良品铺子什么的。 我以后也要开一家像这样的零食店。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大猪蹄子或者大□□子。」 所以，你们无论喊我大猪蹄子还是大□□子，我都只会觉得亲切。 【撑腰】因为这是我将来连锁小卖部的名字。 大□□子连锁店 董事长：小香葱_(:3」∠)_ 第94章 程双总喜欢卖关子。尤其在这种事情上，还尤其喜欢吊她的胃口。 回去的路上, 饶是她如何缠磨, 程双愣能憋着一句话都不说, 只反覆强调回家再告诉她这件事。 可这鱼刺都卡在嗓子眼了, 不拔她多难受。 程双是沉得住气的性格, 说了不说就不会说，久了穆子星就不问了，她一个人闷在副驾驶上暗自猜测。 程双和贺家的联繫在终止两家生意之前几乎没有, 唯一一次, 程双对贺家感兴趣，是贺轩志两口子结婚纪念日的宴会。 那时，程双才终止了两家合作, 贺家急需丝绸供应商来满足穆家的订单，将宴会搞成变相的招商引资会。 程双没收到贺家的邀请函, 戏说让她带她进去。 穆子星凝了凝神, 依旧只记得程双想要进贺家的原因和她当时在忙的事情有关。 可她想破脑袋都没想起程双当时在忙什么。 除非她主动问，程双也是什么都不和她说的那种类型。 穆子星因为应允了程双还拒绝了穆子空一起入场的要求，谁知程双又临时放她鸽子。 她当时去干什么了？ 穆子星将头靠在车窗上, 车窗微开了道小缝, 窗外的风透过那窄窄的缝隙蜂拥似的挤进来，吹得穆子星头脑清醒不少。 她顺着宴会将时间往下顺延。 贺轩志在宴会上想要当众宣布她哥和贺然的婚事, 她装晕搅黄那事，还因此被送进医院。 她记得程双赶来医院了—— 她想起来了。程双那晚去了丁家的私人聚会，她爸她妈都去了, 还有程双的父亲，谈的是三家的生意。 但在程双得知她或许因为车祸留下后遗症时，她抓着她的手悔恨：早知如此，就不带她去骊山了。 那时穆子星以为，程双在查的只有车祸这一件事。 或许并不止。 程双会想进贺家，是因为她查到贺家和她小姨的事情有关了吧。 想到这儿，穆子星浑身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她整个人像是浸泡在热水中，连嵴背都是烫烫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她瞥了眼认真开车的程双，勾起了唇。 回的自然还是富江区的别墅。 几乎是门一关上，穆子星就自发黏到程双身边去，她搂着她腰肢，刻意放软了腔调：「好了，到家了，你可以说了吧？」 程双瞥着她黑亮的眼眸，抬手理顺她颊边的碎发，问：「要不要坐着说？」 穆子星怕程双反悔，犹豫了两秒，才答：「也行。」 两人移步到客厅的沙发那儿，不短的几步路，穆子星却是缠在程双身上过去的。 才坐下，穆子星就开口了，语气中带着那期待的希冀：「好了，你可以说了。」 她这样黏她，惹得程双还想再吊会儿胃口，但又怕把她惹毛，只得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第186页 这人，还想卖关子。 穆子星抿抿唇，三两下点开手机，将她发来的简讯调到她面前：「来，和我解释清这几句话。」 屏幕上赫然这样几句话。 ——他能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 ——这件事和贺家的关系我早知道了。 ——跟我走，我给你说。 程双面不改色，食指轻点着右侧的脸颊，意思太明显，穆子星毫不犹豫凑上去啾了口：「好了，你可以说了。」她催促道。 她干净利落，程双再拖泥带水就不像样了，她道：「是不是贺家做的我不知道，但贺家有做这件事的动机。」 「什么？」 「当时我们两家因为出这事没再合作过，你们家很多订单都落到了贺家手里，贺轩志也因为这件事坐稳了他的位置。」 「坐稳位置？」穆子星不解问。 「嗯，听说那之前很多股东反对他的行事作风，太激进了。贺轩志早先名声很臭的，他为了订单什么都愿意干，几乎搅乱了整个圈子。」 至于贺家到如今还屹立不倒的原因…… 显而易见，有穆家和程家在背后帮扶着，贺家在这圈子里就算再恶臭，依旧能茁壮成长。 「那这事就很有可能是贺家干的啊。」 程双瞥了眼她，手逐渐揽上她肩头：「可是没有证据。」 「查啊。」穆子星掰下她乱摸的手，一脸正经：「你还在犹豫什么？」 程双收回手，迟缓点点头。 在穆子星灼热的目光下，程双迟疑说出理由：「一直以来，我都陷进一个思维怪圈，我总觉得这两起事故是同一波人所为。」 穆子星跟着陷入沉默。 骊山的那场车祸直指徐家，而穆颂吟和程治礼的失踪案又指向贺家，偏偏无论哪边，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饶是程双，面对这种事情时，也容易拿捏不定吧。 穆子星灵光一闪：「李一鸣说他有证据，我去问……」 「我来查。」程双抢先打断她的话，眉头不自觉蹙起，「李一鸣的话能信？他根本就是在骗取你的信任。」 程双态度太过武断，穆子星逐渐觉察出不对劲儿来。 程双这有点像是吃醋了啊…… 只是，这醋有必要吃？再怎么样，她总不可能和李一鸣扯上关系，她在担心什么。 穆子星认真看向她，故意道：「哦，我觉得他挺真诚的。」 「真诚？」程双嘲讽了声，轻蔑的笑意已经浮上嘴角，扭头恰恰对上她揶揄的目光，恍然大悟，抬手掐上她细嫩的脸颊：「玩我？」 穆子星笑了：「哪敢。」 「我这不是……围观程总吃醋嘛，毕竟百年难得一见呢。」穆子星挑挑眉，话里满是戏嚯。 「哪里很难见。」程双分明记得她没少醋过。 穆子星拧眉：「你什么时候吃过醋？」程双分明淡定得不行。 遥想两人还没恢復记忆那段时间，程双不知道因为李一鸣暗吃过多少醋，只不过那时她强忍着没表露而已。 程双装相，淡定摇头。 穆子星觑她一眼，又道：「所以啊，我就在想，既然这件事李一鸣能查，又怎么好麻烦你。」 穆子星将脑袋靠在她怀里，懊恼补充一句：「啊……我的意思就是坐享其成。」她瞥着她。 程双垂眸：「哦。」 本想就此作罢，奈何怎么想都顺不过这口气来，程双手指危险撩拨上穆子星的侧脸：「李一鸣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你还敢享他的成？」 「不然？」穆子星睁大眼睛看她，表情透着些不喑世事的懵懂。 程双眼底一热，舔舔唇，低头印下深吻，直吮得穆子星舌根发麻才放开她。 穆子星双颊透着桃花的粉晕，懒在她怀中小口喘着气，程双手随意搭在她的腰上，闲适答：「当然是我来。」 **** 不出两天，程双就得到了林诚的回覆。 他自然是同意的。这种对至诚公司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怎么可能拒绝。 之所以要拖两天再回復，大概是想要先摸清楚程双的打算，或者，先算清楚这笔买卖到底能赚多少钱。 林诚的答案在程双的意料之中，她惯例在徐璈的办公室待到晚上十点，特意绕着公司转了圈，确认刷完存在感后，下到停车场。 回到富江区已经十点半了。 几天下来，程双已经养成回家先进卧室的习惯。 每每这个时候，已经洗漱完毕的穆子星总是懒洋洋的趴在被窝里，面前摊着一本书或者杂志，随意翻着，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手机。 程双推开门时，星星正举着手机和谁打电话，她自觉屏息走上前去，听着她软糯的腔调沖那边撒娇：「可是我最近也很忙啊。」 「我没说不回家了啊，是因为她这几天每天都好晚才回来，我不放心她才在这儿住的。」 「过两天吧，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穆子星肩上倏地搭上一只手臂，穆子星瞥了眼，下意识沖那端道：「我不说了。」她迅速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穆颂勤瞥着一脸莫名的闻樱，好笑道：「怎么样？她说什么，还回来吗？」 闻樱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望向穆颂勤：「没说，反正这几天不会回来。」 第187页 「唉。」穆颂勤喟嘆一声，揽上闻樱的肩膀。 闻樱也嘆一声。 「你说我们是不是得提前习惯老年生活了？」 穆颂勤笑了声：「是吧。」 这边穆子星才挂断电话，程双就问：「你妈？」 「嗯。」 「要你回家？」 穆子星瞥她一眼，好奇她怎么全能猜到，点点头：「嗯。」 「不回吧？」程双就着趴这姿势翻个身，躺在床上和她对视，穆子星瞥着她迷人的颈部线条，抿唇答：「我说过几天回。」 程双望着她的眼睛：「你明明答应以后和我一起住的。」 穆子星看着她，好笑道：「我哪有？」 「明明就有。」程双应完，不由分说双手环过穆子星的脑袋，她拉近，一吻印上她的唇。 彼此的气息暧昧的交缠着，她下她上的姿势吻起来太费力，穆子星索性直接卧在她身上，双手捧住她脸颊，没吻多久，又被程双轻易扭转局势。 棉质睡衣的纽扣不知怎地被她解开，她手指顺着精巧的锁骨一路摸到圆润的肩头，划过一阵颤慄。 穆子星想起这几天晚上的荒唐，脑中闪过她妈那句话，红了脸颊。 她缩了缩肩膀，在程双疑惑的眼神中主动环上了她的脖子，红唇轻启：「我改变主意了。」 程双唇角一勾：「不回去了？」 穆子星笑了笑，答：「我明天就回去。」 「……为什么？」 穆子星把闻樱说过的那话拿来给她，不紧不慢：「年轻人，要节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就守在这里，我就看看还有哪个小天使会来看我的文。【蹲】 第95章 医院vip病房内。 一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病床前，手持着平板, 给虽然在病床上坐卧着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汇报工作。 「程双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徐璈打断他的话。 他伸手接过徐洛递来的新磨咖啡, 漫不经心的吹了吹上头的热气, 将鹰般敏锐的视线垂落在面前这人身上。 「程小姐最近一直在忙绿生项目的事。」 不等徐璈开口问, 他主动将程双的工作状况一併汇报了：「她每晚都加班到晚上十点, 有时甚至更晚，还会到楼下的办公区转上几圈，视察工作。」 徐璈喝了一大口咖啡, 咂了咂嘴似是满意, 似笑非笑盯着他问：「项目呢，有什么进展？」 这才短短几天，项目怎么可能有进展。 张经理背后沁出一层薄汗, 抬手假意拭了拭额角的虚汗，拘谨答：「程小姐最近约见了至诚的林总。」 『没进展』这种话说出来肯定是讨骂, 与其如此, 还不如冒险将模稜两可的进展说出来，兴许能逃过一劫。 「至诚的人？」徐璈和徐洛对上眼。 听出徐璈话里的疑虑，张经理不敢再耽搁, 在徐璈问责之前先把话说了：「不过, 我还不清楚程小姐找上林总的原因是什么。」他低头做惭愧状。 徐璈将瓷白的咖啡杯磕在床桌上，被岁月布满纹路的食指极有节奏敲打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他倏的抬起了头。 指尖的动作顿住，他翕了翕唇, 略沉吟后问道：「她最近还和穆家那女孩子搞在一起？」 后背的薄汗沁了一层又一层，内里的衬衫早就湿透了，顶着虚无的压力，张经理答道：「程小姐最近经常呆在公司，穆小……穆家那人也没再来公司找她。」 言下之意，联繫没那么紧密了。 怕徐璈不满意，他还补充道：「听说穆小姐回家住了。」 徐璈早听说程双和穆子星同居的事，一听这话，不由面露喜色，他抬眸看向他：「哦？」 张经理好歹也混了几十年了，对上司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会差，他听出徐璈的满意，乘胜追击：「估计是程小姐想明白了，谈恋爱这种事得暂时放在一边，现下还是公司的事更重要。」 他话落，室内流转的空气仿佛被冻住，气氛凝固。 不明就里的张经理很快被徐洛请了出去，关上vip病房的门，病房内就只剩下徐璈徐洛父女俩。 徐洛搬了张方凳坐在徐璈身边，一脸新奇地问：「爸，你说小双这是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吗？」 徐璈自信一勾唇：「程家和穆家本来就不和，她这一时的春心萌动能维持多久？」 「再说了，程家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丝绸配方，你觉得程双可能允许别人打着配方的算盘和她在一起？」徐璈越发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结果。 「也是。」徐洛附和着点头。 她想了想又问：「那她约林诚怎么回事？」 显然徐璈这时候已经认为程双相信了他的话，并和穆子星保持距离，还理所当然觉得，程双这是在为绿生项目奔波，道：「这项目原本就是至诚的，能有至诚的帮助，从原则上来讲，会轻松很多。」 「意思是小双在找林诚合作？」徐洛讶了一声。如果是真的，那这事真办得好。 徐璈满意笑了：「我猜测。」 他们因为项目早就和至诚闹僵，谈合作促发展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这事若由程双出面就不一样了，她虽代表着荣锦，但也能代表新礼制料。 至诚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的。 徐洛想起什么还八卦道：「我听说这林诚以前还追过小双？」 第188页 「是吗？」徐璈一勾唇：「看来我们很快就能等到好消息了。」 如此，程双当初说有办法挽救荣锦这项目果然不假，重新启动绿生项目指日可待。 徐璈端起那咖啡，抿了口，热气消散，杯壁也不再温热，但他难得没有不满，只道：「什么时候得空，把程双叫过来，我们再聊聊。」 「好。」徐洛点头应允。 **** 距离穆子星回家住已经过去一星期了。 虽然程双不贊成穆子星的决定，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 程双亲自把人送到穆家，还温情脉脉道：「我都听你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穆子星一听这话还讶异来着，心中逐渐腾起星星点点的异样。 程双这是答应她没错，可照程双的性格来看，她不该答应得这么爽快啊。 就这么大方放她走？不挽留？ 穆子星半信半疑进了家门。 事实证明是穆子星太天真。 几天下来，两人虽没见过面，却有分分秒秒都在一起的感觉。 程双打电话打得太勤快了。 穆子星觉得她这一整天啥的没干就光接电话了。 偏生程双打电话过来也没别的话说，她就说她刚才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语气严谨得像是在汇报工作。 穆子星远程就将程双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可程双要是自己一个人说也就算了，她还鼓捣着让她说。 穆子星整天都呆在家，除了那惯常的几件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几天下来，穆子星终于忍不住了，她沖那头吼道：你要是没话说，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程双挂了电话，穆子星却在电话挂断的瞬间后悔。 她反思她会不会太兇？ 可哪有程双这么打电话的，她觉得她在家啥也没干，每天就等她的电话了。 穆子星对这样无所事事的自己太不满意。 或许无形之中，她将这愤懑发泄到程双身上了。 穆子星抿唇想着，明天吧，等程双明天打电话来，她沖她撒撒娇。 可这电话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穆子星都没接到程双的电话。 一整天都像是被丢在油锅中煎熬着，翻来覆去都不得劲儿，穆子星可耻地想念着程双那毫无营养的电话。 洗过澡出来，穆子星第一时间拿起手机，见上头还是没有未接来电，撑着兴师问罪的气势，气鼓鼓的给程双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戛然而止，她接了。 那端是无尽的沉默，穆子星不自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程双是不是真接了电话，半信半疑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程双略沙哑的餵了声。 恍若针扎，又似小虫在咬，穆子星心揪了一下，皱着眉问她：「你怎么了？」 「没怎么。」程双答着。 略显冷淡的语气让穆子星心一滞，她又问：「我听你说话有鼻音，是感冒了吗？」 「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那就是她凶她的时候。 虽说程双这样有问有答，可穆子星能明显感觉到她对她很冷淡，她不由紧张起来。 「你生我气了？」穆子星问。 「没有，我生什么气。」程双这样答完，闷咳了两声。 像是那种从胸腔中强忍却又抑制不住的咳嗽，听来让人觉得心疼。 穆子星连别扭都忘了，有些愤懑：「你还说你没感冒？！」 「是没感冒。」 「你现在在哪？」穆子星说话间已经走到衣柜那儿，随手拎了两件衣服丢在床上，边讲电话边换衣服。 「做什么？」程双后知后觉地问。 穆子星彼时正穿内衣呢，将长发往外一撩，扣好扣子，趴在床上沖那头的程双道：「你别给我装蒜。」 她就不信程双猜不到她要干嘛。 「你别来了。」程双说完又补充了句：「太晚了，别过来了。」 「哦。」穆子星完全不打算听她的话。 「真没感冒。再说了，家里有药，用不着你。」 「哦。」 穆子星已经换好衣服，将大衣挽在手上，回头瞥了眼没再漏过什么，拿着手机往门外走。 电话那端的程双还在挣扎：「别来了，这么晚了你开车也不安全。」 「哦。」 无论程双说什么，这头的穆子星永远是哦一声。 一路疾驰。 电话一直通着，程双能清楚听到穆子星这边的各种动静。 包括她和父母解释她要去哪，包括她乱中有序的脚步声，还包括车在马路上疾驰的风声。 终于，两端的声音合为一体。 穆子星拿钥匙开了门，沖那头也就是眼前的程双道：「哦！」 程双勾唇，将穆子星抵在门上，抬起她的下巴，凝睇着她的视线，吻了上去。 穆子星乖巧靠在门上，承接着她的吻，逐渐的，她双手主动揽上她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恰到好处的气氛，两人吻得一时难捨难分。 程双埋在她肩头喘着气，嘴唇时不时碰碰她精巧的锁骨：「不担心我将感冒传染给你？」 「你有感冒？」穆子星反问。 程双顿了顿，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穆子星得意一勾唇：「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装。」 第189页 她这样，不就是为了逼她过来？ 程双一挑眉：「既然知道那干嘛要过来？」 「就是知道，才要过来。」穆子星一本正经答。 程双瞥着她真挚的眼神，差点又想吻她，她生生忍住，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似有若无的说着：「都一星期没见面了。」 穆子星抓下她手指，问：「昨天真生气了？」 「怎么可能。」 程双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忍着没给你打电话，就为了晚上你能来找我。」 「要是我不来呢？」 「你可能不来？」程双问她。 穆子星笑了。 就因为两人对彼此都心知肚明，才能在明知对方在玩什么把戏的情况下，配合着演出。 「现在呢，做什么。」 穆子星舔着唇迎上程双的目光，程双一笑，细细密密的吻尽数落在穆子星的身体各处。 暧昧丛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将缘更的小香葱切成段，剁碎了丢进油锅中，小火慢炖，大火收汁，再裹上蛋液沾上面包糠炸至金黄…… 底下追更的小天使都馋哭了呜呜呜 第96章 还没等徐璈找上程双，负责项目的张经理又传来了好消息。 他称政府那边已经松口了, 只要荣锦再交一份正规的项目策划书上去, 绿生项目重新投产启动绝对不成问题。 对徐璈而言,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解了快几个月的死局, 没想到只是换成程双, 不到一个月时间，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徐璈突然有某种感慨，这有点类似于长江后浪推前浪, 但却又不仅于此。 他不认为他这个前浪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相反, 他认为，既然程双现在为他所用，那他即将掀起的风浪只会更汹涌、更澎湃。 徐璈满意点点头, 问他：「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听说是因为至诚和政府那边有点关系。」张经理不敢答得太笃定，毕竟这消息也是他经几人之口才得知的。 徐璈和徐洛对视一眼, 很快遣退他, 两人关起门来商量事情。 徐洛迫不及待开口：「如果真是至诚那边起的作用，那当初项目被暂停肯定也和至诚脱不开干系。」 至诚在报他们抢夺项目这仇。 徐璈贊同地点点头。 当初项目被暂停得太过诡异和突然，以至于他费尽千辛都不足以将这项目从死局中拯救出来, 甚至, 他连门路都摸不着。 他根本无从下手。 他有预感，他就算往里砸钱, 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徐璈陷入沉思，徐洛惯常的思维上头：「爸，我们要不要……」搞搞林家。 徐璈不认同了, 他面露厉色，眼神看向徐洛：「说暂停就能暂停，说重启就能重启，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还看不明白吗？」 至诚和那边的关系，明显大着呢。 徐洛后知后觉，垂头，立马噤声。 她太激进，又太计较，所谓的睚眦必报，并不适用于商场。 徐璈瞥了眼她，某种无奈的想法再度浮上心头。 他身体虽说没那么糟，但也确实是大不如前。 这些天，他不是没想过将一些计谋筹算教给他这女儿，可不知是这东西真靠天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饶是他教了这么久，她在这方面依旧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徐璈长嘆了一口气，停止了这想法，很快将思维调到正轨上来，他以商量的语气向徐洛开口：「我打算将项目全权交给程双处理。」 一般徐璈的想法，徐洛是动摇不了的，她习惯性听从，只不解问询了声：「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爸只是将程双当成一枚棋子，毕竟程双这身份，能做太多事了。 可若是赋予这棋子太大的权力，最终会不会被反噬？ 徐璈一笑。 惯常利用人心的他已经对当前的局势相当地满意，他道：「你想，以程双的聪明才智，她可能不知道我到目前都还没有给她实权？」 「她之所以如此卖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罢了。」 也就是——证明给他看。 徐璈想到什么又笑了。 就算程双再聪明能干又如何，论心性，她也只是一个急于向长辈展示自己的小孩子罢了。 论城府，几乎是一点没有。 她这么卖力，自然是要鼓励的。 徐璈想着，他要是再不放点实权到程双手上，长久猜忌下去，她是要离心的。 徐洛迟缓着点头：「……绿生项目全权交给程双吗？」 「对。把张世森喊进来，我再交代他几句话。」 徐洛将项目张经理喊进来，在临出门前听到她爸对张世森说：一切听程双的安排，有任何异常随时向他汇报。 声音逐渐小了，徐洛关上vip病房的门，一抬头就望见远处澄澈无比的晴天，那光线亮得刺眼，她下意识抬手眯起眼缝。 天空边沿飘来几片灰扑扑的灰云，逐渐遮盖那万里的晴空。 这灰云如同烙印在她心间，徐洛摸着心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穆子星这次再搬去富江区的别墅，穆颂勤闻樱两口子就没再打过电话来催了。 许是穆子星此举又无意识表了一波同居的决心。 第190页 她提心弔胆住了几天后，竟没接到一通家里打来的电话。她思衬着，这态度大概就是默许了。 虽然被父母觉得『她猴急』这件事很难为情，可一想到程双，穆子星咬咬牙也就忍了。 程双这几天是前所未有地忙。 她不知道徐璈又给程双分配了什么任务，只知道她每次去送爱心午餐时，程双不是在审文件就是在开会，要么就是打电话，总之没有闲着的时候。 程双之前在荣锦就是副空架子这穆子星是知道的，瞧眼下这情况，不再像是空架子这么简单——像是掌握了实权。 她有想过向程双问问具体的情况，可程双这几天忙到连和她酱酱酿酿的时间都没有……应该就是真的忙。 穆子星心疼她，也就不想让她在她这儿浪费时间。 反正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一个人呆着也不会无聊，穆子星偶尔会约上丁晗这未过门的嫂嫂出门逛街，美其名曰联繫感情。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稔了。 这天与往常无异。穆子星约了丁晗，收拾好正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陌生号码她一般是不接的，但奈何那电话太执着，她左右一思索，也就接了。 「穆小姐吗？我是陈方晴。」 穆子星关门的手一顿。她迟缓带上门，咔哒一声，也拉回她的思绪，她问那边：「陈小姐找我有事？」 她和陈方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没什么好聊……」 「关于程双。你真的不想聊聊吗？」陈方晴语气咄咄。 穆子星承认她有点心动，但这种戏码她实在见得太多。 两人见面，无非是陈方晴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或许可能影响到她对程双的感情，然后闹掰，然后分手。 说实话，穆子星对这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婉言谢绝：「不必了，程双我已经够了解了。」穆子星说着就要挂电话。 「你果然不够喜欢她。」陈方晴得出结论，就如法官发表结案陈词，不带一丝感情。 穆子星突然来了兴致，她车也不急着开了，拧眉询着陈方晴那边：「陈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见面说吧。」 穆子星斟酌几秒，同意了。 和丁晗言明她临时有事需要将约会往后推两小时，穆子星赶到和陈方晴约定的咖啡馆。 咖啡馆名字叫星空，一如其名，馆内装潢包括宇宙万象。 万千颗星星贴靠在墙壁，独自散发着幽亮的光，从头顶吊灯垂落的大小行星，与墙壁的星辰交相辉映，涵盖吞噬一切的力量。 穆子星几乎是一进这儿就喜欢。 她想起上回程双给她送的两颗星星，不知道在这地方能不能找到？ 她随意扫了两眼，瞥见了坐在角落的陈方晴。 她大概是以为她没看见，还站起身向她示意，穆子星尴尬一笑，收了找星星的心思，朝她走过去。 两人并不熟，相对坐着也只有尴尬。 穆子星点好咖啡，礼貌性地笑了下，问她：「陈小姐想和我说什么？」 她其实并不觉得她和陈方晴有什么好说的，她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喜欢程双的女人而已。 就像林诚，也只是喜欢程双的男人。 偏偏这两人结了婚。真是滑稽。 穆子星态度还算礼貌，但陈方晴却已经是连笑容都欠奉了，她直愣愣道：「对程双正在忙的事，你知道多少？」 穆子星一愣。 她这表情落在陈方晴的眼中，她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讥讽笑了声：「你凭什么。」 穆子星脸色骤变。 她脾气算不得好，尤其在出车祸前，她难搞是出了名的。她又不需要看谁的脸色，她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或许是温柔小意太长时间，她以为她现在已经改了性子，可一听陈方晴这不逊的话，她那脾气又上来了：「麻烦陈小姐说话客气点。」 「客气？」 陈方晴是想起她今天主要目的不是吵架，才强忍了这嘲意。她沖穆子星道：「程双最近在和林诚合作你知道吧？」 穆子星不耐烦点头。 总有的人，说话好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平白消耗她的耐心。 「那个项目，是林诚托人放行的。」陈方晴似乎觉得穆子星的反应太过平淡，予以重重一击。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诚为了程双，连项目都可以不要。就因为程双现在是荣锦的掌权人，所以他可以不计前嫌，拱手将项目让给程双。」 程双和林诚谈合作的事穆子星早知道，她也知道这分明是对至诚百利而无一害的事，甚至到最后这项目也是落入至诚手中。 怎么这事一从陈方晴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林诚那么伟大？ 她自己搞不清楚状况就瞎为自己的臆想感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穆子星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陈方晴瞪大眼睛，瞠目结舌许久才开口：「……你就不觉得惭愧吗？」 穆子星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惭愧。」 「你除了给她拖后腿，你还能为她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给她拖了后腿，请你讲清楚。」穆子星面色严峻，一字一顿强调。 第191页 陈方晴似乎被穆子星的厚脸皮惊到，她有些口不择言：「怪不得贺然想尽办法要搞你，原来你真是这样的人。」 穆子星敏锐捕捉到一词：「贺然？」 陈方晴一顿，没答。 可她心虚的眼神没能逃过穆子星的视线，她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很快想到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陈妮的堂姐对吧？」 陈妮是陈家的独宠没错，可陈老爷子还有个兄弟，也就是陈方晴的爷爷。 虽说大小陈家早就分家，但逢年过节，总不妨碍两家人明面上地聚一聚。 陈方晴如此愤慨，穆子星只能猜测她是在聚会上听到了什么。 贺然如今如此腆着陈妮就是为了整她，陈方晴能听到一些关于贺然的事也就不以为奇。 事实上贺然打算如何对付她穆子星还真没担心过，她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她现在想不通的是，陈方晴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以怎样的身份和她说这种话？ 陈方晴在堂姐话题上噤声，穆子星知道她一直不满被陈妮压迫，挑了挑眉：「所以说，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陈方晴的嚣张气焰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尽数消失了，她望向穆子星，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 穆子星体贴的帮她全说了。 「或者说，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说这些话？」 穆子星望着她怔愣的双眸：「是林诚明面上的妻子，还是对程双求而不得的追求者？」 穆子星个人倾向于后者。 毕竟陈方晴口口声声喊着的，可是她配不上程双。 配不配得上，又岂能由她说了算？ 咖啡早就上了，也早就冷了，穆子星没了再喝的兴致，只是拿着汤匙若有似无的搅动着，以蔑视的语气开口：「千万别沉浸在自己虚拟的感动里，在质问我之前，先问问你又为她做过什么。」 穆子星停了动作：「当然，我和她都根本不需要你为她做什么，毕竟她有我就够了。」 「你——」 「事实就是这样。」穆子星已经没空和陈方晴继续周旋，她丢开汤匙，抽了张纸巾擦手：「对了，有空去问问你那老公，看他放行那项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穆子星起身走了。 看眼时间，只聊了半小时，比她预计的时间还要短。 正想打电话给丁晗，程双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挑眉，漫不经心的餵了声。 「在哪？」 「在约会。」 「瞎讲。没有我你和谁约会？」程双语气严肃起来。 「你管我和谁约？」 穆子星出了门，迳自走向车的位置，听完她的话，嘴角不自觉扬起。 「我不管你我管谁，别人我还不惜得管。」 「哦。」穆子星钻进车内。 「哦？又想了是不是？」程双暧昧了声。 「……」穆子星简直不想理她。 那晚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她那晚为敷衍程双说了许多个『哦』字，也不知程双哪里琢磨来的拆字本领，那晚缠着她时，愣说是因为她那几声应得别有深意，她得满足她。 她简直哭笑不得。 哪有什么深意啊，分明是程双为缠绵厮缠找来的藉口。 不过这种事穆子星向来不和程双计较，她说是就是了，反正她也不吃亏。 穆子星安静几秒，那端程双又开口了：「啥时候回家啊，我难得这么早回一趟家，你竟然还不在。」 「你在家？」穆子星惊诧了声。 「嗯。」 「我约了丁……没啥。」穆子星及时改口。 「嗯？」程双这时还忙着其他事，没太听清。 「马上回来。」穆子星一挂电话，立马打电话和丁晗取消了约会，揣着悸动的一颗心往家里赶。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97章 原本至少四十五分钟的车程，穆子星愣在半小时内赶到了家。 进门前特意看了眼时间, 她有些愣住, 随即又无奈笑了下, 看来她是真着急了。 开门进屋, 脚自然地到玄关处去加棉拖鞋, 视线却扫着程双在哪。瞥清沙发上坐着的人后，笑容僵了僵。 丁晗也在？ 两人俱转过头来看着她了，穆子星扯起嘴角, 笑容盈在脸上,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才和丁晗说完正事没忙完不能如期赴约，转脸就与丁晗在家中碰面，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正事是……上程双？ 虽然事实差不太多, 可总也不能把这话如实和丁晗讲啊。 穆子星只是讪笑，惹来程双的注目, 她好奇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问：「怎么了？」 「没事。」穆子星窘迫瞥了眼丁晗。 丁晗却根本没往那茬想，只当穆子星是突然不想逛街了，瞥见她这似是求助的眼神, 贴心开口帮穆子星解围：「我刚还和子星约着一起逛街呢, 谁知她临时有事，就取消了。」 「哦？」程双扭过头来, 眼神微漾。 穆子星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丁晗紧跟着的下一句已经开口：「看来正事是陪你啊。」 丁晗打趣着程双。 她本意是为穆子星解围，不想她太过愧疚或窘迫, 毕竟临时不想逛街的想法太正常，谁知竟歪打正着。 第192页 穆子星的脸噌地一下全红。 程双离得近，只觉得她耳垂如樱桃般殷红，双颊又如水蜜桃般诱人，从里到外让人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丁晗的话还响在耳边，程双立即抓起穆子星揪着的双手，紧了紧。 她仿佛在对穆子星说『再等等』，也仿佛在对自己说『再忍忍』。 掌心的温度熨帖到她心口，穆子星抬起头去看她，那热切的眼神如烈日般灼烧着她的心。好似被烫着了，穆子星挪开视线。 又想起丁晗还在对面坐着，穆子星又踟蹰着将手从程双手中抽回来。 程双早就摸清穆子星的小女人性格，见状也只是笑。 丁晗却是惊得连咽了好几口茶才缓过神来。 她几时见过程双这样？ 这神情，这动作——恋爱中的程双，当真是与众不同。 等这莫名其妙的诡异氛围过去，穆子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丁晗为什么会来这儿？ 依着她对程双的理解，她明显是把富江区这别墅当成两人爱的小巢来看待。 拿来招待朋友……这显然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很快穆子星就从两人的谈话中听出了缘由。 是因为和她哥的婚事。 程双问她：「你不想结婚的原因是什么？」 丁晗瞥着穆子星的眼色，犹疑着开口：「也不是不想结，就感觉太快了。」 虽说丁晗也有想过『等到一定的年纪，听从父母的安排，和青年才俊一齐步入婚姻殿堂』这种模式，可她当然也憧憬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啊。 就这么结婚，怎么想都有点不值。 「快？」程双再反问。 生平头一次充当好友感情顾问的她，看起来又酷又温柔。她处事习惯了当机立断，却碍于面前这人是丁晗，难得抱有十二万分的耐心。 丁晗犹豫着没回答。 穆子星终于意识到她再待在这儿有多不合适，她站起身，眯起眼睛笑：「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话毕她进了厨房。 途中还听程双问丁晗：你不喜欢穆子空吗？ 穆子星仔细切着芒果，独属于芒果的香气盈了一室，她思绪万千。 思来想去，穆子星还是决定给她哥一个机会。丁晗这么好的女孩子，再不积极点争取，跑了咋办。 穆子星拿手机给穆子空拨了个电话。 挂完电话，穆子星长抒了一口气。故意又在厨房磨蹭了会儿，穆子星才端着早就切好的芒果走出去。 一坐下，程双就贴着她耳朵问她：「怎么那么久？」 穆子星不好暴露她去通风报信了，只好吐舌道：「我偷吃了一个。」 程双失笑，将芒果推到丁晗面前，道：「尝尝，她最喜欢吃这种芒果。」 两人旁若无人的甜蜜，丁晗默默吃起芒果，暗自揣摩她找程双倾诉这决定是不是错了。 程双现在蜂蜜罐子里泡着，哪会明白她的苦。 一旦谈起恋爱的人，那看周围人的眼神，都是恨不得她立马去谈恋爱的。也怪不得她刚才会变着法儿地说穆子空的好话，还劝她试着接受和穆子空在一起。 穆子星和程双交换着眼神。 想着她哥平时都如何刁难程双，穆子星觉得程双会替她哥说好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恰在这时，门铃响了。 穆子星知道是穆子空来了，偏偏还得要装作不知道，她起身，道：「你们聊，我去开门。」 开门途中还特意看了眼时间，穆子星心道：看来他们家这着急的作风是有遗传的。 将穆子空引进来，穆子星开始演戏：「爸妈喊你来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听见。 「啊？啊。」 穆子空后知后觉，眼神直勾勾瞥着丁晗，眼珠子连转都不带转的。穆子星没法儿了，只得拿手肘杵他。 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还要不要演戏了？ 程双深喑两人的把戏，想着她和星星的好事竟持续被大舅子的婚事给搅黄，难免愤慨，暗想着速战速决的方法。 「我哥来找我的。」穆子星硬着头皮往下演。 眼看着穆子星落座，穆子空跟着坐在丁晗的身边。 与穆子星程双的亲密相比，这两人之间就像隔着银河一般，望都望不到边。 穆子星也是无奈了。 她刚打听到，她哥就算是喜欢丁晗，却连句喜欢都没说过，好像就认定人丁晗是他媳妇一样。 虽然事实是这样没错，可丁晗现在不就来找程双诉苦了？ 偏他还一副不知趣的模样。 穆子星简直怀疑穆子空当初说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是吹嘘的话。这纯情憨实的小模样，哪像久经情场的人。 穆子星咳了声暗示他，她哥摸了摸后颈，沖旁边那人开口了：「好巧哈。」 穆子星闷哼了声。 她想笑，是憋的。她哥这憨直的画风是怎么回事？平时那精明能干的人呢？ 程双也想笑。 她虽能忍，但也怕破功，索性就拉着穆子星的手站起身来：「我们去补觉，你们慢慢聊。」 之所以能当着穆子空的面如忌惮，只因为他身边还坐着个丁晗。 程双就不相信他能开口拦她抱着星星睡觉觉。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充斥着窒息感，程双想着她和星星可能一时下不来，又补充了句：「如果要走，不用告辞，直接关门走人就行。」 第193页 程双揽着穆子星的肩膀往楼上走，穆子星却因有点担心沙发上这两人的状况，间歇性地回头要看。 好在都被程双拦住。 走到书房的位置，程双一顿。 她一想穆子空平时的作风，他那么轴，万一真跑上来找她和星星咋办？ 那回卧室不就被抓个正着？ 这么一想，程双就直接领着穆子星往书房里拐。 穆子星以为她要去卧室的，一看是书房还问她：「没忙完吗？」 「不是。」 程双关好门，将她抵在门上，拿穆子星熟悉的缠绵视线凝睇着她：「你不是有正事要办吗？」 正事？书房？ 穆子星暗自庆幸程双误会了这正事的含义，装模作样地正经点头：「啊，是啊，是有正事。」 她刚要挣开她的手往书柜那儿走，腰间倏的横亘上她的手臂，程双拿暧昧悱恻的语气开口：「难道正事不是这个？」 「……啊？」 「做……」后面那个字，消失在穆子星唇齿之间，她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程老闆：实不相瞒，谈这么久恋爱别的没学会，防大舅子学得一套一套的。 (/w＼)我好像有点迷上开「一字车」了hhhhh 第98章 火热的吻还在继续。 穆子星整个人恍若置于飘渺仙境中，朦胧的雾层层叠叠飘来, 如轻纱一般紧裹着她, 将她仅存的理智尽数掩藏, 只循着本能回应着程双。 被压在书桌上时, 穆子星只觉后背一凉, 没等反应，程双的手又从她的衣摆探入。 她指尖还算温热，但她腹腰际如火般温暖, 两者相衬下, 这突兀的凉意激得穆子星一激灵。 她如烤熟的小虾米般想要弓起腰，却又很快被程双放倒在书桌上，她贴上来, 手垫在她腰后，贴心问：「凉？」 耳边还有她呵出的热气, 温软绵延。 恍如夹心奶糖, 她整个人被她坚实的糖壁包裹在其中，软得快要化作那馅心。 还有这羞耻的姿势…… 穆子星觉得她就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无法反抗, 她微挣了下, 先别开头：「不要在这里——」 穆子星对做这种事是没有心理障碍的，在哪都行, 什么时候都好，只要和她就可以。 这要求明显已经放得很低了…… 可是，在不能上锁的书房, 以及穆子空随时可能闯进来的情况下，不行。 穆子星克服不了那微弱的牴触感，她抬起湿润的眸看向程双，程双当即俯身吻住了她，唇抵着唇轻声呢喃：「我保证，穆子空不会进来。」 她拿什么保证？ 穆子星在这时候简直想和她理论，又想起这旖旎的氛围，打消念头，退一步说道：「回卧室。」 见穆子星执意如此，程双理智渐回，在书房刺激的念头消散不少，她从穆子星身上起来，顺手还将她带起扶稳坐在桌上。 程双牵起她手，嘴角扯开笑：「走，回去补觉。」 许是『拒绝求欢』这事后本就会变得敏感，穆子星瞧着程双那略显『苦涩』的笑容，莫名就慌了神。 她迟迟没动。 想起程双习惯性的迁就，又想起陈方晴的『她不够爱程双』论，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一使劲就将程双拉了回来。 她反手将她压上书桌，暧昧地顺着桌加w沿一路爬到她身上，跌跌撞撞衍生的碰触徒添了情趣，只叫人心动不已。 穆子星目光灼灼，在程双唇角印下一吻：「这样就可以。」 程双理智向来是说没就没的，穆子星都说可以，那她就更没什么不可以的。 唇很快又纠缠在了一起。 隐秘性不算好的书房里，连褪衣服的动作都带着三分试探和三分拘谨。唯恐有人闯入的小心思使得两人更紧地抱住了对方，严丝合缝。 穆子星趴在程双的肩头吮吻，动作狂放到程双微微吃惊。 她分神观察了下，每每安静的室内响起些许细小的声音，虽算不得突兀，但面前这人总会顿一顿。 紧接着又埋头开始新一轮的探寻。 原只是为了掩饰不安。 程双心顿时软得一塌煳涂，刚想抱着她安慰两句，门外真响起了原该老实呆在楼下那两人的谈话声。 「我们上来干嘛啊？」是丁晗的声音。 穆子星已经停了下来，她错愕看向程双，又低头一览两人此时的状况，眼睛左右游移，寻找着解决方法。 程双刚要开口，又被穆子星飞快堵住嘴巴。 她撞过来，紧贴着她，小声到几乎全是气音：「不要说话。」 陌生又刺激的感受使得程双一整颗心都在漾，她一开始没觉得书房有多刺激，但现在——真他妈太刺激了。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穆子空：「我找穆子星有事。」 丁晗拉住她：「可程双说不让我们上楼打扰她补觉。」 显然丁晗对穆子空还有一定的威慑力，他停下脚步，正要和丁晗详说他这身为哥哥的种种担心，倏地就听一声钝响。 「什么声音。」他问。 丁晗也听见了，她没出声，两人一齐朝门的方向看去。 穆子星都快被吓死了，她整个人匍匐在程双身上，恨不得缩成一团才好。 刚刚，高度紧张之下，她根本没仔细听外面那说话声究竟到了哪里，满心都是藏匿的地点，好不容易瞥到书桌下活动空间这位置，当即拽着程双就钻了进去。 第194页 程双不妨，勐地被她一拉扯，全身又找不到使力的点，只勐扑在穆子星身上。 穆子星被撞得脱力，后背磕在桌柜边，一声钝响。 程双听那声音都心疼死了，她忙把穆子星抱到自己身上来，听门外响起穆子空的问询声。 「估计是哪本书从柜子上掉下来了吧。」丁晗拉住穆子空想要推门的手：「程双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生活。」 穆子空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丁晗当即收回手，他却如鬼迷了心窍般，开口道：「也是。」 「下楼吧。」穆子空朝她伸出手。 丁晗点头。 被他牵着手下楼时，丁晗余光仍不住地打量书房的那扇门，寻思着难道程双真在里面？ 书桌下的活动空间狭小，两人要紧贴在一块才能勉强生存。 穆子星几乎全身倚靠着程双，手还撑在她半裸的肩上，半晌，迟疑着问：「你冷不冷？」 「地上都是衣服，不冷。」 程双如今很庆幸星星刚才的狂放，一件件褪去的衣服她全往地上扔。 难道她扔衣服的时候就想到了会这样？ 穆子星点点头，有些自责又有些懊恼。 不算敞亮的光线下，她瞥清程双脸上的表情，心勐地一颤，她双手环抱住她贴上去，呢喃：「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程双对她，真的太宽容了。 她似乎能接受全部的她，即使是这样因她而起的糟糕小插曲，她也完全不生气。 得了便宜，程双还要卖乖，她食指曲起她下巴，一脸正经地问：「为什么是好像？」 「因为我有多喜欢你，你最清楚。」 穆子星将头髮往后撩，露出被程双吮出痕迹的细颈，她眉宇飞扬：「就像你有多喜欢我，我最清楚。」 程双爱死了她这自信的模样，凑近她贴上那浅红的痕迹，细细啃噬着，语气却不正经了：「哦？有多喜欢，你说说看，我也清楚一下。」 穆子星一勾唇，抬高她的下巴，唇齿相依时答：「这么喜欢。」 **** 忙着和至诚公司联手合作的同时，程双也没忘派专人去查穆颂吟和程治礼的事。 原本只抱着『给穆子星一个交代，不让李一鸣抢了她风头』的目的在查，谁知两星期后，那人竟真带来了好消息。 「程总，我在干村碰到了贺轩志。」 那人亢奋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程双为之一震。 她从堆积如山的书桌后抬起头，眼睛如那星辰般闪着亮光：「在哪。」 简单一句话，周扬已经被鼓舞到，他答：「不过那老狐狸狡猾得很，故意往狭小的巷子里闯，我跟着他走了许久，还是跟丢了。」 程双面色一凝，又听他道：「不过我已经掌握了贺轩志的大概活动范围，我敢肯定他去的地方肯定在其中。」 「好，我马上到。」程双挂断电话就要起身，余光却倏地落到日历上被她着重圈出的今天，失力坐回椅子上。 今天是星星去法国的日子。 大概是一星期前，穆子星突然缠上她了，说她想要一个人去看时装周，还想要独自走在法国的大街上，找寻设计的灵感。 程双对看秀这事不反对，毕竟她往年也会这样，她也爱好这个，她只问她：「一个人？」 「对啊。」 穆子星也没想瞒着程双，她掏心窝子和她讲：「前几年是因为我还小，我爸妈放心不下，才让团队的人跟着一起。可有人跟着实在太不爽利了，我都这么大了，我早就想一个人去了。」 有人跟着，行为太受限了。她想要自由自在的氛围，那样设计的灵感才能无限增加。 程双还是不贊同：「那我陪你去。」 穆子星当即拉着脸：「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去？」 程双陪着去，说不定更受限制。 她可是去看秀的，放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程双到时候要是醋起来不准她看，那她找谁哭去。 程双简单一句话就驳回她所有的理由：「我不放心。」 穆子星一脸委屈，语气也颓丧失望到极点：「我是觉得你能理解我，我才把这事和你说的。可你竟然这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求我爸妈。」 虽然穆父穆母绝对不会同意，但这招对程双一定有效。 程双绝对不想她再搬回去了。 她搬来程双这儿住，变相就等同于她这个人暂时被父母交给程双来看管照顾的意思。 天高皇帝远，穆子星才觉得今年一个人去看秀有可能。 程双嘛，对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她求求就好了。 果然，程双有些松口了：「我能理解，但你一个人确实不安全，我保证我绝对不干涉你好不好？」 穆子星摇头，一脸执拗的撒娇：「不嘛，人家要一个人去。」 程双没辙，好说歹说才说服穆子星将暂时的结果定为『她再考虑考虑』。 接下来的几天程双感受到了穆子星前所未有的热情，也让她明白穆子星对巴黎一行的势在必行。 昨晚，在欢愉达到巅峰时，星星又拿那惯用的说辞讨巧问她，程双一顺嘴就答应了。 她高兴得直亲了她好几口。 程双其实早就做好了盘算。 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她总要跟着去。万一真点啥意外，那她就算是悔死也挽救不回来。 第195页 可眼下她又得去干村…… 程双犹疑的瞬间，周扬那边又打电话来了，她犹豫了几秒接听，听到的是周扬刻意压低的亢奋声音：「程总，我找到贺轩志了！」 就如时间的湍流在推着她不得不往前行，程双想起她暗地里安排陪同去巴黎的人，冷静答：「好，我就来。」 第99章 晋城到干村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司机开车，程双倚靠在后座, 平板搁在腿上, 专心筹备着穆子星巴黎一行这事。 她特意挑了五个人, 助理、公关、法务, 还有两个保镖, 以确保万无一失。 程双让助理将这几个人拉进一个小群，特别叮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被谁发现都可以, 唯独不能被穆子星发现。 程双将这消息发了两遍, 仍怕硬邦邦的文字不能直接传达她的意思，她又语音直述了一遍。 至此，同行人员也明白了程双的态度。 ——要是被穆子星发现, 那就不用回来上班了。 群内消息开始刷屏，自助理开始, 每人依次汇报临行前的准备。 等轮到保镖汇报, 群内才算消停了会儿，俩保镖见这安静气氛实在搪塞不过去，每人发了张肌肉照上去。 照片下方还配了行小字：以强健的体魄, 保证穆小姐的安全。 彼时程双正望着车窗外, 错过了这荒诞的一幕。 消息很快被其他人顶上，程双无意识瞥了眼手机, 又将视线挪到窗外。 上次去干村是晚上，路两旁的景致都被夜色给掩埋，看不太真切。 这回好不容易能好好欣赏了吧, 却少了这心情。落在程双眼中，这景致就似蒙上一层浓雾，总勾不起她的兴致。 她失神的望着，失神的想着。 都在做准备，唯独她，连电话都不敢给穆子星打。 虽说就算去了也不能在星星跟前露面，可去与不去，差别很大。 开车的司机很早就在程家干活了，可以说是看着程双长大的，见她坐在后座面色严峻，以为她还被公事所扰，出声：「小姐，还有两个小时到那儿，要是累了就先睡一觉。」 程双望向后视镜和他对视：「赵叔，我……」 『没事』二字哽在嘴边，他担忧的神色印在她眼底，程双笑着答：「好。」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程双微阖着眼，头歪在抱枕上，原想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星星在巴黎可能遭遇到的不测持续往她脑袋里钻，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索性睁开眼，丢在座椅上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后怕还在延续，程双如瘾君子般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她假装镇定：「嗯？」 「我快要登机啦。」穆子星故作轻松道。 熙熙攘攘的机场，到处都是眷恋不舍的迎来送往。 诺大的候机室，穆子星独自一人坐着，看多了分别，也不可避免地期待着程双会来送送她。 她其实有想过，以程双的性格，她最可能偷偷陪她一起去。 但程双最近又这么忙…… 穆子星怕失望，也就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她想着，程双既然不去，那总会来送她的。 眼看着快登机了，程双的身影没瞧见不说，连她的一通问候电话都没等来。 说不失望是假的。 穆子星甚至还能想起两人昨晚在床笫间的甜蜜，耳鬓厮磨之时，她明明答应得那么好。 眼下……是反悔了？又不想让她去了？ 不想再瞎猜，穆子星索性给程双打了电话，原想是将这话题轻松的延续，谁知程双的态度又泼了她的冷水。 「好。」 穆子星自顾自找着台阶下：「你在忙吗？忙的话我就……」 「不忙，在路上。」程双完全听不得穆子星那伏小做低的腔调，忙打起了精神。 「路上？」穆子星尾音不自觉拔高了：「你别过来了，我都快要上飞机了。」 阴霾瞬间扫空，通着电话的同时，穆子星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她总觉得，下一秒程双就会出现。 电话那端沉默了。 程双难得抓了抓头，有些焦躁，她该怎么答。她不该骗星星，可真相未免太残忍…… 她会对她失望的。 程双犹疑的瞬间已经让穆子星周遭瀰漫的粉红泡泡炸裂得一干二净，她逐渐从空想中清醒过来，干笑两声：「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忙。」 就是这种语气，程双才更难受。 她深吸口气，诚恳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贺家和失踪案的联繫吗？我在调查，刚有人说在干村看到了贺轩志，我在赶过去。」 「好。」只要程双愿意解释，穆子星就愿意体谅。 「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也支持你的决定，今天不是故意不送你，也不是故意不打电话……」 程双的话被穆子星打断：「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程双停住，听穆子星极小声地絮叨着什么，她背靠着椅背，神情越来越享受。 「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想我，看来是我最近不够卖力，让你觉得我不够爱你了。」 这是她的『喜欢一个人对方才清楚』论，程双勾着唇等着她的后话。 「等我回来，回来就好好收拾你。」穆子星刻意加重了『收拾』二字，不由让程双浮想联翩。 第196页 窗外的景致好似拨开浓雾般透亮起来，她指尖在蒙上水雾的车窗上划了个爱心，试探着问：「哦，你打算怎么收拾？」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穆子星故意卖关子，怕程双缠着她，忙以登机为藉口挂了电话。 一通电话，心境全然不同。 程双才放下手机，就听驾驶座上的赵叔揶揄着笑：「现在总能睡得着了吧？」 程双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 到达干村已经是傍晚，暮色四合。 程双一下车，周扬几人就迎了上来。 几人神色有些疲惫，唯独眼睛亮晶晶的，髮型早被风吹得乱糟糟，外套不见踪影，裤腿和鞋面都沾着些泥点子，由内而外透着些放荡不羁的味道。 几人看起来没少在这附近搜寻，对这地方已是相当熟悉，直领着程双往目的地走。 干村这地程双来过一次，算不得熟悉也算不得陌生，她脑中的回忆总与穆子星有关。 这树这建筑这小巷，也只想得起曾和星星经歷过什么。 途经发现徐洛的那祠堂时，周扬指着不远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道：「就是那儿了。」 程双瞥了眼，依旧转过头去看那祠堂。 周扬以为她有兴趣，就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和程双说了：「听说这祠堂是晚清年间留下来的，原本是家族祠堂，留到现在那家族的人早没了，就成了旅游的古建筑。」 「不过这祠堂鲜少有人进出，一是村子的负责人怕增加修缮的难度明文禁止了，二是……」 周扬压低了声音，侧身凑近了程双：「听说这地方不太干净。」 程双视线凝在那祠堂几秒，脚步转了：「走，先去巷子里看看。」 边往巷子的深处走，周扬边和程双解说：「贺轩志就是从这条巷子里走出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其他几人附和着，程双伸过头去瞧，一阵强风吹过来，她头髮被风吹散，她随手一拨，仍有几缕髮丝调皮的黏在她脸上。 越是巷口.交叉处，风越是喧嚣。 程双想这几人的鸡窝头都是拜在巷口盯梢所赐，和缓了语气：「辛苦了，具体哪一间看到了吗。」 「应该是这边数过去的第三间。」 「不对，明明是这边。」 「第四间吧……」 几人在这问题上产生分歧，很快争论起来，偏在这时，有人躬身拖着一辆年代已久的拉板车要经过这巷口。 「都让一让。」程双率先注意到，出声，几人迅速作鸟兽状四散而去。 程双站在巷口拐角的位置，打量着他们所说的那几间不起眼的民房，倏地听见有人喊她：「程总？」 程双转过头去，拉车那人惊喜撂下车，几步走上前来：「真是你啊。」 因那人勐地动作，拉板车堆得太满，车上的几麻袋东西已经顺着那坡度滑了下去。 他只扫了眼，又看程双：「程总来这地方有事吗？」 程双努力辨认才想起面前这人是车祸的货车司机，疑惑他怎地老了这许多，眼神制止了其他几人警戒的视线，答：「是有点事。」 当初的车祸，说到底是她的过错更大些。 货车司机正常行驶，她因剎车失灵躲避不及，穿透货车底部与山脚岩石相撞，怎么也和货车司机扯不上责任。 她记得货车司机只罚了款，后来她找这司机调查车祸缘由时，听说他被罚款还给了他一笔钱。 大概因为钱，他对她印象还不错。 「那你忙，你忙。」 他说着又后退到拉板车旁，正想躬身重拾起那厚肩带，又抬起头看向程双：「我看新闻说，你现在在徐家帮忙？」 「啊，是。」程双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答得慢了些。 他像是被什么定住了，暮色沉沉，他神色在幽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程双眨了眨眼，眼神示意对面那几人：「你们帮他把东西搬回车上。」 「不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货车司机忙到拉板车尾去制止，显然盛情难却，他只得躬着身子站在一旁，看那几名精英人士扛着他那袋子往那破旧的拉板车上搬。 程双视线落在他身上几秒，觉察到了『他有点怪』。 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眼底那浓重的情绪像是泼上了几层墨，晕染不开。 程双又瞥了眼巷尾那几间民房，将视线落回到他身上，笑着说道：「这么重的东西你一个人拖着也吃力，不然我们帮你吧？」 程双走过去，视线和那人撞上，他眼神茫然得如同迷途的小鹿，程双勾唇笑了笑。 手搭上那破旧的拉板车，风撩着她衣袂摆动不止，程双理了理鬓吹乱的头髮，抬头：「你住哪儿，我们送你。」 砰地一声，他已经跪在了她面前。 程双惊得收回手，刚想扶他，又见他抬头，满脸满眼的复杂神色：「程小姐，我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天，小香葱终于能作为蔬菜界最可爱的作者接受媒体的採访。 q：葱葱，请问你恢復日更的原因是什么呢。 a：呜呜呜【热泪盈眶，说不出话哽咽中】当，当然是为了得到小天使的宠爱啊…… 第100章 四周静悄悄的，帮忙扛袋的那几人因这突兀的一幕纷纷停止了动作, 呆愣在原地。 第197页 风儿甚是喧嚣的寂静巷口, 只有司机那紧张而急促的喘息声能占据一席之地。 程双并不感到多意外, 躬身想要扶他的手僵在半空几秒, 还是选择伸手将他扶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司机态度很执拗, 眼睛被巷口的路灯照得如璀璨星河一般，他摇头：「不，我不起来。」 ——内疚且后悔的男人。 这与程双先前的判断相差无几, 她决心继续用怀柔政策攻心：「天气这么冷, 青石板又冻又硬，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而且我刚看你走路腿脚也不利索，还是别折腾自己了。」程双作势又要扶他起来。 这回倒叫程双看清了他眼底闪烁的缘由, 他微湿的眼眶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格外引人注意。 程双可能算冷血动物, 对面前这人显露的脆弱模样, 她也谈不上多大的感情，只尽可能地探寻着真相：「你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司机点头，在程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早在程双接近他的时候, 周扬几人就走了过来, 不远不近地保护着。 周扬几人的身高都挺高的，身型健硕挺拔, 衬得程双面前这男人瘦弱又矮小。程双不得不再度将目光落到他身上：「要讲什么。」 司机瞥了瞥周围：「能不能只给你讲。」 「你放心，他们都是——」程双瞥着他的神色，急转了话口儿：「好, 你想在哪里说。他们迴避还是我们离开这儿？」 「程总——」周围满是不贊同的声音，程双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的质疑，将视线落在货车司机身上。 司机指着不远处的黑暗角落：「就那儿吧。」 程双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瞥过去，正起疑之时，这人又说了：「我只是习惯了在黑的地方，他们担心的话，可以一起跟过来。」 话落，他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程双瞥了身旁那几人几眼，跟着走过去。周扬几人面面相觑，待程双走开几步，跟了上去。 寂静又悠长的小巷，路灯将几人的资++源+身影拉得越来越长，高跟鞋的声音在青石板上清脆敲了一路，最终停在了货车司机面前。 他靠墙蹲坐着，双手抱着双膝，整个人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只幽亮的眸子凝着程双：「我叫胡水根。」 「我知道。」 程双随意答着，眼睛瞥着地板周围，正寻思着找个地方坐下，已经有人往她身后的地上扔了件西装外套。 程双将衣服摊平，坐着与他对视。 「我……」 直视着程双的视线，早先打好的腹稿竟一句也说不出来。胡水根直愣愣盯着程双，又尝试着开口，结果还是哽住。 「那我来说，你只回答是或不是就好。」程双见他实在难以言语，主动揽过了这活儿。 胡水根狂点头。 结合他的反应，程双早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她镇定问他：「当初的车祸不是意外？」 「是。」胡水根又飞快否定：「不是。」 「嗯？」 胡水根懊恼了声，抢着大声回答着：「确实不是意外。」 肯定否定的问题程双并不想纠结，她此时想要的只有答案而已，她点点头，继续问：「徐家干的？」 「是。」此时胡水根看程双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程双沉默了几秒，双腿不知是麻了还是怎么，变换了姿势，她抿着唇，深唿吸几次，再问他：「你知道多少？」 胡水根好似被程双的问答打开了话匣子，一听程双这话就再忍不住，噼里啪啦全说了。 「那天，是徐洛临时让我去送货的。」 似是怕程双不信，他还在努力解释增加可信度：「当时根本没货可送，徐洛偏让我从后厨装了几个保温箱丢进货厢，说是要把这几箱东西送到城里的一间酒店。」 除临时要求送货外，徐洛的行为完全称不上可疑，程双正想询问两声，又听他道：「路上她还打电话给我，讲了一堆有的没的，又说一定要准时送到，又说慢慢来不着急……」 被风吹得寒意渐起的程双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打的电话？」难道是车祸那时候？ 「出车祸前。」胡水根补充：「我挂电话不到半分钟，就出事了。」 程双陷入沉默。 显然，仅凭胡水根的这些话，并不能说明什么。真对峙起来，『巧合』二字绝对能完全掩饰过去。 「我当初和你也是一样的想法。」胡水根愤愤道，正因为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巧，他才没敢往徐洛有意害人方面去想。 尤其他后来还得知，被害者是徐洛的外甥女。就算有点想法，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了，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 车祸后自然是警方的各种调查，胡水根又没喝酒又没打电话，正常行驶在路上无故被程双所驾驶的跑车穿了膛，自然无罪释放了。 发生车祸，工作自然也丢了。 只不过事后，徐洛以『他因为车祸受了点伤，可千万不能因此起诉程双』的缘由，往他帐户里打了十万块钱。 胡水根当时还想，这有钱人就是大方，他这点小伤，去医院随便搞两下就好了，哪会起诉。 风平浪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胡水根就被程双找上了。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失忆那时候来找过我一次，问我车祸的情况，事后还给了我一笔钱。」 第198页 程双点头。 她记得见面的地点是在尚古。当时她还见穆子星和李一鸣约会来着，只不过她那时看不惯星星，还鄙夷了她看人的眼光。 胡水根的噩梦就从这里开始。 「你找完我没多久，徐洛就派人找上我了。」 「她找你说什么？」程双脑中浮现出各种猜想，经胡水根的讲述，一一清晰起来。 「徐洛问我，你找我什么事。」胡水根自嘲笑了声：「也怪我当时天真，以为她是什么好老闆，还把事实都和她说了。」 「她因为什么对你下手的？」按当时的情形，胡水根完全算是徐洛用得很顺手的一枚棋子。 「你当时和我说，『我的信息都被人刻意抹去了，很难才联繫到我』，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为什么信息会被抹去，我就拿这事问了徐洛……」 程双想起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徐洛之所以要抹掉他的信息，是怕被她查到什么吧。 结果这反倒成了司机和徐洛反目成仇的契机。 「她立马变了脸色，紧接着就开始威胁说，我要是敢把车祸的事告诉你，我老婆就没救了。」 程双那时是听说他老婆住院才给他钱，闻言问他：「她拿你老婆的生命威胁你？」说完又自我否认了，这不像徐洛的行事作风。 「没有。她强调是我收了钱我也是共犯，我要是敢去报警那我也得坐牢。」胡水根这时候才明白，原来那场意外车祸是徐洛精心策划的全套。 「你收了她的钱？」程双有些意外，车祸后徐洛给钱不就什么都暴露了？ 胡水根将十万块钱那事和程双说了遍，冷哼了声：「还真是有心机，怕我怀疑，不多不少恰恰给十万块。」 十万是足以入狱的数额。 徐洛这迂迴的害人法程双早见识到了，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问他：「报警，就要坐牢。不报警，不仅不用坐牢，还能拿到你老婆的救命钱是吗？」 「……是。」胡水根惭愧低下了头。 喧嚣的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围了一圈的几人早被这事实真相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脸上如刀削般地冷，心也凉透了。 程双站起身来，拎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拍了拍灰尘，重新递给周扬，转过头去沖胡水根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胡水根重新抬起头来：「你不怪我吗？」 「我怪你又怎样，不怪你又怎样。」这种问题程双暂时还没空去纠结，她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天晚了，你回家吧。」 胡水根犹豫着站起身来，低垂着头，亦步亦趋跟在程双那一大群人的身后。 程双本来已经转身走开，又突然回过头去看他。 胡水根被这眼神吓到，忙直起身子，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打着颤。 「你别怕，我不是要追究什么。」程双问他：「徐洛为什么知道我那时候会去骊山饭店，你知不知道什么？」 如果没有胡水根的话，那这一切还是巧合。 剎车失灵是巧合，穿过货车撞上岩石也是巧合，这一切根本和她徐洛扯不上关系。 程双不由想起了她正经手的绿生项目，当初徐洛不就是借顾客的肺癌摆了至诚公司一道，从而让荣锦得了这项目。 这种『一旦出事也能全身而退』的迂迴害人手段，还真亏了她能费心思去琢磨。 胡水根无措的摇摇头，他除了这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知道徐洛是坏人，徐家一家都是坏人，先前听说程双还在帮徐家忙，那颗心就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程双点头，她看明白了。 徐洛的每一个阴谋，都相当于一盘棋局。胡水根这枚棋子只能知道他该知道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棋子和棋局局势，那就不是他所操心的事了。 只是，这大局的眼光……程双一凝眉，又不像是徐洛能拥有的格局。 「总之谢谢你了。」 程双道完谢，本打算走了，又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试探性地问他：「对了，你老婆呢。」 胡水根眼神骤变，忧伤里又燃烧着什么，正中程双所想，她道：「他们害得是不是？」 眼泪勐然模煳了视线，胡水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呜咽着点头。 程双转身，不再看他，笃定了心中所想。 是了，心狠手辣，这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双更了，明天双更，要吗？ 请以『啊啊啊啊啊*100』的方式告诉我，谢谢。【傲娇了，要哄了】 第101章 程双裹着大衣缓缓走出这幽黑的深巷，高悬的暖黄路灯将投在地上的身影缩得越来越短, 最终汇聚成一个点。 在寒风喧嚣的十字路口站了会儿, 程双最终往来时的方向迈步。 「程总, 不找——」贺轩志了吗。 周扬下意识出声叫住她, 光线大好, 暖黄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他瞥见程双愈发孤清的背影，再说不出一句话。 程双闭了闭眼, 转过身面对神色各异的众人：「今天的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自嘲的笑意还挂在嘴角, 程双恳切道：「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是这个理。你们继续调查贺轩志来这儿的目的, 我先回去处理点私事。」 第199页 程双不说，这群人都明白这私事指的是什么, 纷纷点了头。 程双深深望了这几人一眼, 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几人，算是心腹。 有程维新给她用来支撑丝绸事业的, 也有因上回丝绸质量问题而建立深厚感情的, 如果这还信不过，那她註定是失败者。 几人目送载着程双的车逐渐远去, 在寒风中站了许久，也没谁擅自挪动一步。 风将每个人的心情吹得乱糟糟，难以言说的的情绪逐渐在心底发酵。 周扬率先站出来, 拍了拍手掌，吸引众人的注意：「既然程总都发话了，那我们就按照她说的做。先暗中调查，切忌打草惊蛇。」 一颗颗脑袋机械地点着头，周扬清楚每个人都在想什么，他也想到程双那背影，又道：「今天就到这里了。都回酒店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继续。」 周扬走在前，几人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期间还能听见各种愤怒又无奈的嘆息声。 「程总才24岁啊……」 「有钱人的世界太可怕了，这都什么亲戚啊。」 「看程总那表情不像是才知道，可这种事……啧，搁谁身上估计都受不了。」 回去的车还是赵叔在开，与来时不同，程双一上车就蜷缩在轿车后座睡觉，身上只盖着她的大衣。 怕她冷着，赵叔忙将空调温度往上调了几度。 车平稳行驶在路上，后座上蜷着的程双逐渐能感觉到暖风袭来，她眼睫轻微颤了颤，换了个姿势，逐渐睡过去。 谁好谁坏，是真没有规律可循的。 **** 赵叔直接将程双送回了程家的老宅。 程维新忙于应酬还没回来，家里阿姨忙要给程维新打电话，程双及时上前阻拦，还佯装生气答：「您要这样，下次我就不回来了。」 阿姨这才打消了念头。 程双兀自上楼回自己卧室，她走得不算慢，却能听见两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给小姐煮点吃的，她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呀，你怎么也不知道看着她点。」 「我……别废话，快去。」 程双很久没回程家了，推开卧房的门，一切都还和她离开时一样。 床铺整齐，蓬软的被子铺在上头，散发着浅浅的香气。落地窗帘只拉了一半，窗外的美景尽揽在她这间卧室。 她从小就住这儿，只因为这间房是风景最美的一间。 小时候的记忆逐渐浮上脑海，程双仰躺在床上，静静想了会儿，房门被敲响。 「小姐，我煮了点鸡肉粥。」 程双坐起，笑了下：「好，你放那儿，我等会儿就喝。」 两人对视了眼，阿姨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从小到大，程双都是不需要让人操心的孩子。 程双正想去喝粥，兜中的手机倏地震动两下，她一凝眉，掏出手机一看，是星星没错。 ——我到酒店了。【嘿嘿】 ——特别顺利，我大概是天生的生存能力强。 这时候程双才知道她究竟有多想她，她拨通穆子星的电话，重新躺回了床上。 「怎么还没睡？」穆子星噼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她算算时间，程双那边应该快凌晨，她以为她睡了才发的简讯。 程双随口就答：「想你了。」 穆子星原想收拾行李，闻言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惬意又慵懒：「这么忙还有空想我啊？」 「越忙越想你。」 程双嘴甜得像是抹了蜜，哄得穆子星心花怒放，她嘴角扬起，回她：「哼，看来不忙的时候就不想我了。」 面对穆子星的刁难，程双一点压力都没有，她语气正经又严肃，斟酌着答：「一般来说，不忙的时候，我应该都在找你。」 穆子星不甘示弱：「明明都是我去找你。」她都去她办公室多少次了，数都数不清。 「好，星星最想我。」程双喟嘆了声。 两人闲聊了会儿，穆子星倏地想到傍晚的电话，问她：「你在干村？」 「没，回家了。」程双耳朵听见楼下有汽车的声音，翻了个身。 穆子星琢磨着程双的语气：「什么都没查到吗？」一去一回，时间差不多就能对上。 「也不算。」程双又翻了个身，好似怎么也找不到舒适的姿势，她索性坐了起来：「碰到货车司机了，还聊了会儿天。」 「……车祸那个？」 「是。」 穆子星直觉不简单，听程双特别轻描淡写地给她描绘了整个过程，她忍不住低骂了声。 「还是不是人！」 程双蓦地笑出声来，生气的穆子星特别可爱，她柔声哄她：「不是早就有猜测了吗？现在只是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穆子星直觉程双不对劲，她很坚强，但也脆弱。 程双这人其实将感情看得很重，穆子星不信她知道这触目惊心的真相后会这么平静。 只有一个可能，她又在强颜欢笑。 穆子星默了会儿，故意气鼓鼓地哼了声：「你为什么这么冷静？这时候你不是该脆弱地找我这个女朋友求抱抱吗？」 「我……」程双刚想解释什么，话又被穆子星打断。 「我知道了，你外面肯定有人了，你只能是被人安慰过了，才能表现得这么冷静。」 第200页 越讲越离谱了，程双无奈笑出声来：「哪有人。」 穆子星笃定道：「肯定有人！」 「没人，我装的。」程双忙着解释，舌头都有些打结了：「我装的冷静，我难受得不行。」 穆子星不知程双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但不敢轻易再开口了。她觉得她好无能，程双难受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 穆子星的沉默出乎程双的意料，她以为她会继续把娇纵女朋友演下去，倾露了情绪，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圆场。 「在家是吗？」 「嗯。」 「那现在你可以把穆穆、子子、星星都抱到你床上，挨个亲一口，就当是我亲的了。」 程双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可是我只有一个。」始终只有她送的那一个。 「嗯？」 「我只有一个穆子星。」程双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迟缓着答。她竟然才发现，她房间吊灯垂坠下的小灯，也是星星图案。 心脏像是才被酸柠檬泡过，涨得满满。 穆子星望着窗外浪漫又奢华的巴黎夜景，梦幻得都有些不真实了，她刻意将声音放得很轻：「我也只有一个程双。」 穆子星郑重补充：「所以请你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太难受了。」 「好。」程双答得也很认真。 两人说话向来都随意得很，像这样正经的深情还是第一次。话一说完，难免就有些羞耻的尴尬。 尤其是穆子星，说情话的时候脸没红，只一想到刚才说了啥，脸噌的一声就红了。 穆子星从沙发上爬起来，开始在屋内乱走来缓解这涌上心头的羞耻，程双又笑：「害羞了？」 她害羞个屁。 穆子恰好走到窗边，繁华都市美景再度纳入眼底，她答：「巴黎太浪漫了，我情不自禁。像这样的话，你以后还能听到很多很多，不要意外。」 「我拭目以待。」程双又否认：「哦不，应该是洗耳恭听。」 「……」得了便宜还卖乖。 门上响起敲门声，那端的穆子星耳尖地听到了，只想着挂电话：「有人敲你门了。」这话只能听出高兴。 「我听见了。」程双迈步往门口走。 「那我挂了。」 「等等。」程双叫住她：「身处浪漫巴黎的你，挂断电话前就没什么情不自禁有感要发的话？」 穆子星嘴角抿开笑意：「有。」 「嗯？」 「我挂了。」 程双无奈失笑，手在这时开了门，等在门外的程维新恰好瞧见她脸上的笑，和缓了神色。 听老赵说程双状态不对，他还吓得要死。 「刚刚在打电话？」 「嗯。」 「和穆子星？」 「是。」穆子星这个名字似乎有特殊的魔力，光是提到也会让人弯了嘴角。 「挺好。」程维新简短评价了句。 望着程双的眼睛，程维新沉思几秒，还是开口了：「别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是超人，事情想做就做，不想做谁也不敢说你半句。」 「爸。」 「这不还有我吗。」程维新拍了拍程双的肩膀：「别总把自己整得太累，既然喜欢穆子星，那就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程双蓦地不想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他了，她不想再让他为她担心。 等她……等她解决完徐璈，她一定说。 「好，听你的。」程双郑重点了头。 **** 第二天，程双特意给媒体漏了点『项目或许将被至诚吞併』的风声，媒体一听这消息，果然扬。 不到下午，程双就接到徐洛的电话。 「小双，最近忙不忙？」 「说实话，还挺忙。绿生项目的事我一个人好像搞不定，总觉得至诚实力太强了。」 徐洛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听见她的声音重新响起：「爸爸最近很想你，有没有空过来看看他？」 程双装作翻日程的忙碌了会儿，顿了下：「傍晚行吗？」 「行。」徐洛拍板决定：「那晚饭过来这边一起吃，我让饭店做好你喜欢吃的菜一起送过来。」 「好。」笑容随着电话挂断那瞬而消失。 等到傍晚时分，程双独自一人开车前往市第五医院，搭乘电梯到徐璈专有的楼层时，有专人领着她往病房走。 「来了？」 徐洛脸上扬起笑，指了指病房里间：「我特意让人在里头备了张桌子，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吃饭。」 「好。」 「来，过来搭把手，把爸爸扶过去。」 徐洛话刚落就得到徐璈的反驳：「扶什么扶，我身体明明好着呢。」 徐洛手扶上徐璈的背，抬头和她解释起来：「看，像不像喝醉酒的人说的话，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徐洛瘪着嘴沖徐璈拱鼻。 程双适时地笑出声来，往病床迈了两步去扶，徐璈就被她们这样架着到了里间的餐桌旁。 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徐洛率先动筷子，夹了块鸡肉到程双碗里：「尝尝，最近店里的招牌菜就是这个。」 程双想着穆子星炒的西红柿炒蛋，点点头：「很好吃。」 饭菜下肚，正事自然也该上桌。 程双担忧看向徐璈：「外公最近身体很差吗？」 徐洛若有似无地嘆了口气，反倒是徐璈笑了：「别听你小姨的，她就是紧张我。」 第201页 徐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反驳又不敢反驳，格外惹人疼，落在程双眼中，她忙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小脸紧绷。 「外公听你小姨说，项目的事你处理得有些吃力，真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荣锦不缺这个项目。」 「不行。」程双果断道：「您明知道我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可外公听说你为了项目四处奔走，外公心疼啊。」最后几字，沉沉锥心。 徐璈脸色苍白，头髮也尽数白了，就如同暮霭的老人般，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却仍只关心在乎着程双，真是感天动地。 「这是我应该做的。」程双目光沉沉凝望着他。 「实在吃力的话，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徐璈又把徐洛推出去：「和你小姨说也行。」 「没事，我可以的。」 程双夹了根油淋淋的小青菜正准备吃，却蓦地琢磨出徐璈的意思，又补了句：「再说了，还有我爸呢。」 咀嚼着青菜的同时，徐璈已是面色铁青：「小双，不能把你爸牵扯进来！」 「可这种事，他本来就不能置之度外。」 徐璈补充：「这么多年，我和你爸做生意都泾渭分明，这是我们双方达成的共识。刻意不合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关系不受影响？」 程双落下筷子，徐璈斩钉截铁答：「总之，新礼制料不能牵扯进来。」 程双才算明白，原来他一直还在打新礼制料的主意。他这话，越否定就越肯定吧。 程双突然想充一回愣，她诚恳道：「好，既然您这么说，我听您的。」 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 不难感觉到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她那句话而凝结住，身旁的两人交换着眼神，像在商量着对策。 程双想笑，强憋在心底。 原来装傻充愣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看来她以前活得太无趣了。 由徐洛转了几句瘦了气色好了漂亮了之类的体己话，徐璈又将话题带回了主战场。 「最近的媒体真是越来越无德了，什么不实的新闻都要报导，改天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找他们领导聊一聊。」 「啊？什么？」程双配合着问他。 「说什么项目要被至诚吞併……」徐璈不确定看向徐洛：「洛洛，你早上给我念的是这个新闻吧？」 「是。」徐洛答。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徐璈脸涨得通红，毫无疑问是气的，至于这时是真气还是假气，程双就不得而知了。 终于轮到程双表演，她抽了纸巾擦嘴，再擦擦手，皱着眉，有些不耐答：「怎么就不是人话了。」 气氛僵持，一时之间没人再说什么，唿吸声放到最大，仿佛能震破人的耳膜。 半晌，徐璈示弱性地道：「是，我没有贬低媒体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实的报导不应该发出来。」 「是真实的。」程双抬头对上徐璈的眼神，很想知道他关键时候为何如此天真。 难道他需要她把话说得更直白些？ 「小双，你在说什么。」徐洛冷着脸斥了她一声：「你外公身体不好，你别刺激他！快，告诉他你是在开玩笑！」 程双没理会，只望着徐璈，嘲讽笑了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 「挺好的，一把年纪还能如此天真烂漫，不容易。」程双象徵性地点了点头，倏地想起什么，慌忙移开视线。 面前这两个想要害死她的人，为什么会是她妈妈的父亲和妹妹？ 「你爸爸才把你教得好，年纪轻轻就学会玩弄人心了。」徐璈反击道。 见徐璈清醒过来，程双也不打算再讲场面话了：「毕竟还是命重要。整天被人盯着，没点心思，我活不到现在。」 「不会，你爸这不是把你护得好好的？」 徐璈的话让程双后背一凉，她连强挤的笑都挤不出来了，冷着脸质问面前的人：「我想不通，你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我做了什么。」徐璈警惕性看她一眼，不答了。 程双知道他这是怕她录音，一旦开口就成证据了，她嘲讽笑笑：「亏我之前还拿你们当亲人。」 徐洛也从那场幻梦中醒了过来，她不相信地看着程双：「你知道了？」 徐璈拧眉呵了声：「你别说话！」 程双完全是看热闹的语气：「知道你败在什么地方了吧。」 「谁说我败了？」徐璈望着程双，鼻子里哼出气来，满是不屑：「就凭你，还做不到。」 「我也没觉得我能做到。」程双不紧不慢答着他的话，「我就是做了点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帮你积德。」 「你做了什么。」徐璈语气中有一丝慌乱，不细听其实听不大出来，可程双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怎能注意不到。 她笑了：「也没什么，就是将绿生项目物归原主而已。」 程双站起身来，望着他盈满了愤怒的双目，轻飘飘地嘆息着：「每次我来这儿，看你们假惺惺的演戏，我都替你们觉得累。」 「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感谢我。」程双一本正经道：「要不是我愿意配合，谁给你们编织一场这么美的梦。配合演戏，我可分文未取。」 望着徐璈和徐洛的视线，程双越发随意了：「你们私底下应该没少讨论我吧。每次看我那么听话，玩偶似得任你们摆布，是不是都特高兴？」 第202页 程双满意点了点头，提醒了声：「是该高兴。你有高血压呢，可不能生气了。」她抿嘴笑了，笑容如罂粟花般美丽。 第102章 程双原以为徐璈没那么容易打倒，谁知晚上就传来他因高血压引发脑溢血正在抢救的消息。 早在程双猜忌徐家之时, 她就在徐璈那儿安排了线人, 一听这消息, 忙联繫那人询问具体的情况。 奇怪的是, 她离开之后, 徐璈没再见任何人。 和徐洛两个人关在病房内，究竟讲了些什么，能让他激动成这样？ 线人说她走后大概半小时, 就见徐洛惊慌失措地从病房内跑出来, 还大声唿喊着医生。 紧接着医院里一阵兵荒马乱，检查后发现徐璈是脑溢血，现在还在抢救。 挂断电话, 程双莫名还有些怅然。 就这么结束了？ 程双原以为打倒徐璈会是一道坎，她也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谁知她都还没费什么力气, 徐璈自己就倒了。 一开始程双还怀疑过这会不会又是徐璈父女俩的把戏，想要藉此让她放松警惕之类。 可线人一再强调，他亲眼目睹晕迷的徐璈被送进手术室, 绝不可能有假。 冷静下来想了会儿, 程双决定将当初车祸的真相告诉程维新。 徐璈一倒下，徐洛就彻底没了倚仗。 眼下的局势无论怎么看都对她有利, 程双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回到家时，正好赶上程维新要出门。 一见到她，他朝她伸过手：「回来得正好, 你外公正在抢救，走，陪我一起去趟医院。」 「不用去了。」 「什么。」程维新一看她那表情，隐隐的猜测浮上心头，他将视线落在程双身上：「怎么回事，和我说说？」 两人一齐回到书房，几乎是才落座程双就开口了：「当初的车祸不是意外。要害死我的人，现在就在医院里。」 话毕，程双直接迎上程维新的视线，看清了他眼底的震惊和动容。 程双语意简单直接，程维新不可能听不懂，他喉咙逐渐干涩，艰难咽了口唾沫，道：「双双别怕，你把你知道的和我讲，剩下的交给我。」 纵使程双相信她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但听到程维新这话，仍不由得心里一暖。 无论怎样，她还是他想要保护的女儿。 程双一五一十将她所知道的全和程维新说了，换来的是他紧到窒息的拥抱，饱含着满满的愧疚和深情。 程双被迫仰在他肩头。 两人不常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头一次拥得这样紧，她感觉有些生疏和羞涩。但又能敏锐察觉他情绪不太对，强忍着不适，没作声。 他低沉的声音闷闷响在她背后，那股劲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贯穿：「是爸爸没保护好你。」 程双想要轻松气氛，笑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你一直保护。」 程维新恍若未闻，兀自开口：「爸爸让你受委屈了。我以为你外公就算再精于算计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没想到……」程维新恨得攥紧双拳。 程双微挣了下，问他：「爸，怎么回事。」 程维新闭了闭双目，松开程双，迟缓着答：「我们家和你外……和徐家一直没合作，这你知道吧？」 程双点头，她想起徐璈来。这些年两家都没合作，他应该很恨吧？ 「当初是他自己主动提的。」 程双拧眉，想不通徐璈这样做的原因。 「当年，他两个女儿同时看上了我和你小叔，我和你母亲很快就结了婚。徐璈大概就以为徐洛也能嫁进我们家，在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他永远不会和新礼制料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 「啊？」程双懵了。 「大概不想让人觉得他是在卖女儿。」 若将两个女儿都嫁进程家，再倚仗新礼制料发展生意，难免会有这种猜忌吧。 风光正盛的他自然要面子。 「可后来的事你知道，你小叔喜欢上了穆颂吟，这亲事自然就黄了。」 「他后悔了是吗？」程双问。 「是。」 程维新望着她：「你母亲去世前，就经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事发生。传言或者项目，总会将荣锦和新礼制料扯在一起。一开始我还不以为意，直到你母亲去世，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徐璈迂迴包抄的行事作风程双早见识过不止一次，她抿抿唇：「他何不直接提？」 依两家那时的关系，徐璈提合作，他爸不至于会拒绝。 「他应该和你母亲提了，但都被你母亲拦了下来……她从没和我说过这些。」程维新想起程双的母亲，眼神温柔了些。 「而且，当时正好是你小叔死活要娶穆颂吟的时候，他心里指不定怎么数落我们家，怎么可能主动提合作。」 「既然这样，那两家不合作完全是他的原因啊。」程双嫌恶溢于言表。 他凭什么站在受害者的立场，理直气壮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坏事。 「也有我的原因。」 程维新嘆了口气：「你小叔失踪，外加上你母亲去世，一系列的事搅得我疲惫不堪，偏偏这时徐家的态度又诡异地热络起来，拒绝和徐家合作的同时，我才和贺家签订长期合约。」 原来是因为这才和贺家签的合约，程双想起失踪案的事，问他：「爸，你是不是觉得小叔的失踪和徐家有关？」 第203页 「我有怀疑。」 查了这么多年，总在关键地方断了线索，程维新无力极了：「所以我始终都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怪不得程双总觉得她家和徐家有距离感，即使徐洛经常来看她，也抹不掉这看不见的距离感。 「失踪案的事我也在查，不过我查的是贺家。」程双又讲了她的发现。 程维新脸上的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笑：「你把这些都做了，那我做什么？」 程双本无意求助程维新，但听完过往是非后，她还想送份礼物给昏迷的徐璈。 「爸，荣锦现在的掌权人是我，你说我们俩联手，能不能把荣锦并过来？」徐璈醒来，面临的将是一无所有。 「荣锦有根基，老股东很多，不太容易……」程维新讲到一半停下：「掌权人怎么变成你了？」 徐璈将他那一亩三分地看得那么重，会那么轻易将实权让给程双？ 程双又讲了她『貌合实离』的计谋：「徐璈为了稳住我，就把部分权力让渡给我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此时程维新看程双的眼神已然全是欣赏，不知不觉中，他女儿竟然如此能干了。 他略一沉吟，想出办法：「就利用他昏迷这事。你明早就召开董事会，让他那个得力助手张经理宣布你暂代他的职务。如果有股东反对，你就说荣锦即将和新礼制料合作了。」 这相当于是只有程双掌权才能拉来的大客户，程维新觉得没人会再反对。 「合作？」 程维新点头：「慢慢吞併。」 「会不会太冒险了？」程双原计划是一口吞併，这样拖着时间，她怕夜长梦多：「万一他醒过来？」 「放心。脑溢血，不死也残。」 过去，程维新总想尽办法让程双感觉到家庭的温暖，即使他怀疑徐家，也尽量和徐家维持表面上的往来。 他希望程双能在健康的环境下长大，可这种人为塑造的健康环境，本身就是畸形的。 程维新无限感激程双能成长得这么好。 这话从一向温文尔雅的程维新口中说出来，程双一时还有些难适应，她看向他，又明白过来。 因为徐璈伤害她了。 程维新与人为善，即使做生意也讲究和气生财，但这不代表被人欺负时会忍气吞声，尤其这人还欺负到程双头上。 「徐洛就更不用担心了，你觉得她有这个头脑吗？」 程双原本隐隐的不安顿时消散一空。 程维新说得很对，以现今的局势看来，事情的棘手程度远没有到值得她担心的地步。 **** 第二天一大早，开完股东会议，程双回到办公室整理股东大会上强烈反对她代职的董事名单。 程双先前来荣锦帮忙时，被迫接受了徐璈硬要塞给她的那份她母亲的股份，谁知阴差阳错，她竟一跃成为除徐璈外的荣锦第二大股东。 事情好办了许多。 程双相信凡是参股的董事没有人是不想赚钱的，她只要适时从手指缝里露出点利益来，没人会再反对这件事。 对着股东名单和公司内部资料，程双努力想弄清每一个老股东反对的理由，对症下药，逐个击破。 这时，门外响起了刺耳的争吵声。 她抬起头，门从外勐地被推开。 黎秋仍拖拽着徐洛，面露难色，但徐洛来势汹汹，说是拖着黎秋在走也不为过。 徐洛很快凭藉蛮力进到了办公室，黎秋还揪着她，只边禁锢着徐洛的行动边冲程双道歉：「抱歉程总，我没有拉住她。」 程双笑笑：「没事，你先出去吧。」 黎秋朝程双鞠了一躬，紧接着关上门，伴随着门咔嗒响声的还有徐洛的嘲讽：「程总？你脸可真大，这位置是你坐的吗？」 有幸见识到徐洛的这一面，程双心中竟说不出的痛快，她反呛：「不是我坐的难道是你坐的吗？」 「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爸爸如今昏迷不醒，公司自然该归我管。」徐洛走到程双面前来，双手撑着办公桌的桌沿，怒目相视。 程双望着她那双隐藏着怒火的双眸，心情愉悦，她拨了拨指甲：「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程双漫不经心理着衬衫的袖扣，态度傲慢极了：「说实话，这位置我早就不想坐了，你要是能替代我就趁早来。」 徐洛气不打一处来，撑在桌沿的手指逐渐泛白，她闭了闭眼睛，试图保持冷静：「别装了，你早上召开股东会议的事，你以为能瞒过我吗？」 「我从来就没想瞒你。」 程双直视着徐洛的眼睛，笑了：「何必要瞒着你。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你对我有什么威慑力？」 浓浓的后怕终于如浪潮般涌了过来，徐洛眼神失焦般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最终汇聚到程双身上：「你想做什么。」 「那你先告诉我，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徐洛一笑：「我做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 程双学着她虚伪的笑：「你亲口说的才有意义不是吗？」 「那你就永远都别想知道。」徐洛抛出这句话。 程双倏地笑出声来，她想起她爸爸昨晚说的话，就徐洛的这头脑，真的用不着操心。 第204页 尤其这头脑还处在失控的边缘，这完全是碾压式的谈话。 「好。」程双站起身，按响内线电话，躬身：「泡两杯咖啡进来。」 程双率先往沙发那儿走，眼睛落在仍杵在书桌旁的徐洛身上：「怎么才短短一晚上，你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原本精緻的长捲髮此时乱蓬蓬的披在肩头，长及脚踝的当季新款大衣上满是皱褶，尤其是妆容。长时间的脱妆暴露了她眼角和脸上的细纹，堆砌的粉在细纹这夹缝中求着生存，眼底的红血丝满是疲惫不堪的味道。 一眼望去，很难将她与过去那个风光无限的徐洛比在一起。 「还不是拜你所赐。」徐洛走到程双近前坐下。 黎秋端着两杯咖啡进来，放在茶几上，余光观察着这两人的气氛，考虑叫保安的可能。 「你害我的时候，应该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程双抿了口咖啡，又兀自否认了：「哦不，你应该想不到，毕竟你和他都是理想主义者。」 他们永远只会将事情往最利于自己的那一方去想。 「你怎么知道是我？」 「难道你觉得自己做得很缜密吗？」 徐洛双手捧过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一如昨晚。 温热甘苦的咖啡流到喉头，滑向她的胃部，贯至全身，却完全不能给她以温暖。 寒，彻骨的寒。 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程双，原本想要夺回一切的气势瞬间弱了，她苦笑了声，问她：「看在过去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们一马？」 程双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金丝框眼镜，抬头对上徐洛的视线，又将眼睛摘下来挂在胸口：「那就看你配不配合我了。」 「你想要我怎么配合？」 徐洛上钩，程双也不含煳：「你把车祸的细节和我说说。」 「告诉你，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还没付出，就已经想着回报了，若要是以往，程双断不会和这样的人谈生意的。 可一想当下的局势，程双考虑了：「你想要什么？」 「把爸爸的股份过到我名下来。」似是怕程双不答应，徐洛大声强调着：「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她已经看清楚局势了，或许自昨晚医生的那番话就该看清楚了。 就算徐璈再醒过来，也很难有清醒的意识。 她一个人，就算有那几名老股东的帮忙，又如何对抗程双，以及程双背后的整个程家？ 她得赶紧为自己打算才是。 「股份转让的事我做不了主，这又不是我名下的股份，我凭什么转。」 「可当初你妈名下的股份不也说转就转到你名下了吗？」徐洛辩驳着。 「那是因为我妈去世了，而且她遗嘱上应该写明了将股份留给我吧。」 是徐璈自己不要脸霸占那么多年罢了。 「我……」 「或者，等徐璈死了，你拿着他的遗嘱过来，我就能给你转了。」 那时候，还用得着她转？ 徐洛盯着程双，眼底满是戒备。 「做不到，还有没有其他的。」程双又问了声。 「做不到，你就永远都别想知道车祸的事。」 徐洛冷冷丢下这句话，握着咖啡杯手柄的手指动了动，门倏的从外推开。 「程总。」两名保镖闯了进来。 徐洛的动作落在程双眼里，她示意那两人：「把徐小姐请出去。」 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杵在徐洛身边。 徐洛抓着咖啡杯勐地朝程双的方向砸过来，程双往旁边一闪，咖啡杯和落地窗帘亲密碰触，尽数被窗帘所晕染。 「就算不喜欢喝，也没必要这么浪费吧？小姨。」 程双目送着徐洛被那两名保镖请出办公室，走到办公室前按响内线叫人进来收拾。 再次坐回办公桌前，即使污渍被清理了，鼻翼间仿佛还能闻见徐洛身上那股不舒服的味道。 犹豫了会儿，程双索性拿着衣服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凌晨四点。 睡得不算安稳的程双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她抓过床头的手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视线落在光线刺眼的手机屏幕上。 「程总，穆小姐现在去夜店了。」 「该怎么办。」 「【图片】」 程双点开那张红绿不接的图片。 很明显的偷拍，偷拍技术还不咋样。 画面中的女子浓妆红唇，一席轻纱披在肩头，若隐若现的黑色小背心勾勒出纤细迷人的曲线，腰肢半露，眼神焦灼着正寻觅什么。 程双揉了揉太阳穴，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她有些不耐烦道：「找件衣服给她穿上。」 「什么？」 「巴黎这么热吗？我说给她找件衣服，听不听得懂！」 「等等。」穆子星拿着手机走到僻静处：「程双，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程双勐地就清醒了，她拿开手机一看屏幕，眼睛发直。 她刚才拨的不是助理电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又立g又打脸的葱。 第103章 程双这端沉默了太久，穆子星在僻静角落等得逐渐焦躁,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开口：「你现在最好不是在想怎么骗我。」 第205页 「怎么会。」程双极快地否认了, 听着那端嘈杂的音乐声, 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你怎么跑夜店去了？」 「你跟踪我？」穆子星想想觉得不现实：「你派人跟踪我？」 「没有。」程双又否认了, 挠挠头。 这种『打无准备之战』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她不得不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眼神无意间瞥见窗外的夜色, 又有了灵感：「巴黎的一个朋友看见你了, 她问我是不是也来了，想找我喝一杯。」 穆子星迟疑了两秒：「你哪个朋友？」 这时候说『你不认识』之类的话完全是找死，程双大脑高速运转着：「大学时候认识的, 不经常联繫。」 穆子星没全信，但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却听她在追究：「你还没说呢, 你怎么跑夜店去了？」 穆子星故意逗她：「要我说什么？你也不想想，来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 程双气得笑出来：「穆子星！」 程双头一次这样带着情绪直唿她的名字，语气里还满是无可奈何, 穆子星瞬间心软了, 生生忍住坦诚的冲动：「嗯？」 「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弱势方程双闷着声音强调。 嘴角抿开浅淡的笑意，穆子星明知故问道：「有家室怎么了？谁规定有家室的人不能进夜店了？」 一听这话, 程双简直想立即飞去巴黎把穆子星绑起来打一顿，床上的那种绑和床上的那种打。 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棉拖走到沙发那儿, 程双扒拉出包里的平板，重新躺回了床上。 穆子星听见细微的动静，没忍住好奇问：「你干什么呢。」 程双答得正经：「订飞巴黎的机票。」 穆子星一顿：「你别过来了。」这来回多折腾。 「不行，再不去你就得跑了。」 程双小声怨怼着：「我之前还纳闷你为什么硬是要一个人出门，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这怨气冲天的模样。 穆子星拿她没办法，只问：「你忙完了？你有这个美国时间过来找我？」 程双滑屏的手指一顿，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穆子星一向对她清楚得很：「车祸不管了？失踪不管了？连荣锦都不管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 程双退出订票的界面，将平板丢在一边，恶声恶气沖穆子星道：「穆子星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你能不能有点为人女朋友的自觉……」 穆子星听到这儿心里一咯噔，正想着要如何安抚程双，她紧接着的话又让她哭笑不得。 「在我心目中，你难道就没这些糟心的事重要？」 原来这要列入女朋友的自觉，穆子星点点头，撅着嘴故意委屈道：「我觉得没有啊。」 她举了个通俗的例子：「要是我和你的工作同时掉进水里，你肯定救工作。」 程双作势又拿起平板：「那我现在就过来。」 穆子星笑出声：「你别啊。我开玩笑呢。」 程双不自觉跟着她笑出来：「不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去夜店做什么。」还穿成那样。 如果真是为了招蜂引蝶……哼哼。 「找人。」穆子星视线落回舞池中央，到处都是随着音扭动着腰肢的男男女女，她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去巴黎就是为了他？」程双语气变得酸渍渍的，稍微一拧兴许还能拧出酸水来的那种。 「算是。」 穆子星眼神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寻找着，一心二用，态度难免敷衍。程双咬着牙，佯装随意问她：「谁啊？」 恰在这时，穆子星看见他要找的那人绕开人群往洗手间走，忙道：「不说了，我找到他了，我先挂了。」 当真是秒挂。 程双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失了魂魄般坐在床头，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调回通话记录界面，程双给巴黎随行的助理打去电话，她很快就接了。 「程总。」 「她在跟踪谁？」 助理看着一旁靠着偷拍照片死命在网上检索的公关负责人，迟缓答：「……还在查。」 「查完了给我一份那人的详细资料，有可能的话，打听到她和那人聊了什么。」 「是。」 程双敏锐的直觉作祟，终于没忍住发问：「是男的吗？」 「……嗯。」助理小声哼唧了下，弱小，无助。 程双扶额，想起穆子星那性感的穿着，无可奈何了：「能不能找件衣服给她穿上。」 可怜的助理还不知道程双已经把他们的存在给暴露了，一本正经担心道：「这样的话……穆小姐就知道了。」她暂时还不想失业。 程双又是一声长嘆：「只要能让她把衣服穿上，回来给你们升职加薪。」 电话一挂，助理这边飞快行动起来，又是找人又是找衣服，忙得不亦乐乎。 穆子星坐在吧檯旁的高脚凳上，装模作样点了杯鸡尾酒小口抿着，眼睛不时望向洗手间的方向。 终于在拒绝第四个前来搭讪的人后，那人出来了。 吧檯是必经之地，穆子星变换坐姿，在那人经过时拦住他，手撑着头，迟缓吐出的法语慵懒又性感：「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他停下来，以审视的眼神望着她，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第206页 吧檯旁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穆子星引他往卡座那儿走，边走边介绍来意，还没走到一半，腰间倏地一凉。 她蹙眉低头，一女生正慌乱拿着纸巾在她腰间擦拭着什么，嘴里嚷嚷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 原来是洒了酒。 穆子星任她擦了会儿，抬头见瑞森先生看了过来，忙推拒了女生的好意：「没事了。」说着她就要追上他。 助理一看这场面，忙走上去跟着穆子星，递出手中的格子衬衫：「很抱歉弄湿了你的衣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上这件。」 她几乎是强塞给她，穆子星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衬衫蜷成一团，她若有所思地捏了捏，跟随瑞森到达卡座。 「瑞森先生你好，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您合作。」一落座，穆子星就开口了。 瑞森一愣。说好的艷遇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谈公事了？ 与此同时，助理回到公关负责人所在的卡座，刚坐下，公关就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错。」 「你那边怎么样。」助理边抽纸擦着手上和身上的酒渍，问她。 「搞定，已经给程总发过去了。」公关得意一笑。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同时看向在穆子星周围逡巡的法务，只希望他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了。 程双一点开那人的资料就愣住了。 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瑞森，曾举办多场个人特色鲜明的走秀，每每因其大胆的设想震惊整个服装设计界，所获奖项不计其数。 最擅长用星座做文章，私人定制的价钱高得离谱。 「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过星空这个品牌，我想和您合作设计出『gemini』的限量款服饰。」 「gemini？」 「是。」 夜店的温度并不算高，腰间被酒濡湿的地方愈发冰冰凉，穆子星忍着那凉意，继续开口：「对于合作的要求您可以随便提，唯一一点，我想参与设计。」 是得知这老人家爱泡夜店，她才千里迢迢赶来巴黎泡吧的，穆子星可不想功亏一篑。 瑞森连连意外于穆子星的话，端起酒杯喝了口：「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 「为什么要和我合作？」 穆子星舔舔唇，也喝了一口酒：「因为您是我非常喜欢的设计师，而且您还非常擅长星座设计。」 「gemini？」 「是。『gemini』翻译成中文是『双子座』，这对我而言有很特殊的含义。」 瑞森咂了咂嘴，络腮鬍随着他嘴角的蠕动一颤一颤，穆子星看得出神。 她想，要是他不答应她怎么办，死缠烂打吗？她好像做不到。 趁着他思考的间隙，穆子星继续道：「就当做是我请您帮我定制一款专属于『gemini』的服饰，钱我会照给，只要您让我参与设计。」 「你和星空什么关系？」他好像已经检索完星空并对星空这品牌有所了解，抬头看过来。 他好似在问：你凭什么参与我的设计？ 穆子星找出几款她设计的衣服给他看：「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尽管还是不够格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穆子星依旧想证明自己。 又是一段空白的沉默。 腰间的冰凉感已经泛到后腰处，卡座正好在中央空调的下方，时不时有风吹来，凉意更甚。 穆子星索性褪掉那沁了酒而冰冰凉的轻纱，大片白腻的锁骨肌肤露在外，被空调风一吹，穆子星冷得一颤。 视线落及手边放着的格子衬衫，脑中自动播放程双那气急败坏的话：给她找件衣服穿上。巴黎很热吗？我说给她找件衣服穿上！听不听得懂！ 穆子星抿抿唇，拿过那衬衫，老老实实穿上了。 将衬衫衣摆掖进濡湿的黑色背心以阻隔那凉意，穆子星又在末端打了个结。 公关疯狂杵助理的胳膊：「穿上了穿上了！」 助理对着穿好衣服的穆子星拍了张照片，给程双发过去。 换完衣服的穆子星心情蓦地就轻松了，根本不需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能合作固然好，不能合作她就自己上。 程双不敢嫌弃她的。 心态放平后，穆子星就以粉丝的身份和他谈论他最近的几场秀，一再对他的才华表示欣赏。 穆子星提的那几场，恰恰也是瑞森本人最喜欢的几场，他逐渐加入到穆子星的话题，觉得穆子星真是他粉丝来的。 两人相谈甚欢，话题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最后还是瑞森接了通紧急电话要走，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临走前他问她：「你要设计的主题是什么？」 穆子星惊讶看他，黑亮的眼睛就算在光线昏暗的夜店也掩不住那光芒，她缓缓道：「婚服。」 瑞森挑挑眉，沖她吹了声口哨，穆子星咬着唇等他的答案。 他那么问，应该是答应了。 「给我你的联繫方式。」他递来手机，穆子星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 「我会联繫你的。」他边走边用手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穆子星点点头。 圆满完成任务，穆子星长舒口气，捏起那轻纱，穆子星绕到卡座后方，往那灼热视线的源头走去。 助理和公关一看穆子星这架势，慌慌张张想要逃走，却又因距离问题就此作罢。 第207页 站起来只会更显眼，还不如存着侥倖心理，按兵不动。 两人视死如归地等在那儿，脸上俱是一脸的严肃，与周围来这夜店嗨皮的人格格不入，尤其突出。 穆子星径直走到她们这卡座坐下，望着两人的表情有些想笑，生生忍住，她扯着身上的衣服问助理：「衣服是你的对吗？」 「啊，是……」 「因为我衣服打湿了，可能需要穿你的衣服走，你介意吗？」 助理一愣，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介意，您尽管穿。」 穆子星觉得她这反应太可爱，但故意撒酒换衣服的手段又着实太欠考虑，忍不住逗逗她：「诶，你真的是中国人啊？」 助理整个僵住，想了会儿才答：「是。」 从撒酒到递衣服那儿她就暴露了。 一开口就是中文，怎么可能不惹起穆子星的怀疑？ 助理现在已经不奢望升职加薪了，她只希望回国后不要被程总辞退。 穆子星微微笑了，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的衣服啦。」 直到穆子星离开，助理才瘫在座椅上，全身无力感慨：「我们回去后还能见到晋城的太阳吗？」 公关也瘫下了：「看程总的心情吧。」 「我怎么觉得是看穆小姐的心情。」 「嘤——」 **** 因为助理几人的尽职尽责，就算相隔千里，程双也能全面掌握星星的动向。 逐渐地，从助理几人的口中，程双也明白星星独自前往巴黎的深意。 她大概是想联手设计什么，又不好打着星空的旗号。 可惜他们并没打听到星星要设计的到底是什么，程双也没从穆子星的口中套出关键信息来，只能作罢。 此外，程双这几天都在关注荣锦的实时动向。 徐璈的手术第二天就做完了，只不过因为情况实在太严重，现在还处在昏迷状况。 医生对病情的态度并不乐观，还叫徐洛尽快准备后事。 程双对此并不意外，徐璈那边已经不需要费心思，程双派人盯住徐洛的同时，还在想办法攻略荣锦的那几位顽固的老古董。 荣锦在晋城也算是歷史久远的老企业了，老员工跟着徐璈奋斗到现在，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改朝易主的事，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程双愿意等这个时间差，但更长的时间她等不了。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她现在就在想接受的办法。 可程双没想到的是，前一天还束手无措的一件事，第二天就圆满解决了。 因徐璈的病情再一次恶化，医院那边进行了二次手术，同时这也意味着『代职』一事不能再拖。 再次召开的董事会上，那几名死扛着不答应的老顽固竟然都不吱声了。 程双意外的同时，顺利坐上了徐璈的位置。 消息很快被各方媒体散布出去，尤其以新礼制料官方媒体公布的消息最为震（sao）撼（bao）。 自家的总经理一跃成为成了别家的董事长，啧。 荣锦何去何从的消息屡屡占据各大版面的头条，许多挂牌专家亲自站出来分析荣锦併入新礼制料的利与弊，但没人敢说一句程双的不是。 毕竟资本市场的侵吞向来各凭本事。 人家靠个人本领坐上这位置，光鲜亮丽，本身就不容得他人置喙。 程双坐上位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众将绿生项目让渡给至诚公司，公正公开。 众人皆知荣锦过去在这项目上花了多大的心血，一时间唏嘘不已。 短短几天内，晋城的格局已经悄然变化。 关于程双的各种传闻在无名小巷都能打听一二，传她心狠手辣的有，传她不近人情的也有，甚至连传她杀人不眨眼的都有。 关于程双的名字，同时被提及最多的还有穆子星。 都在想：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够和程双谈恋爱？ 不简单吶不简单。 满城风雨的同时，一架从巴黎飞来的飞机安稳降落在晋城机场。 程双早早就到了机场接机，几天没看到星星，她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她最好。 机场内人来人往，程双眼神在高矮不一的人群中错落，寻找着穆子星的身影。 如花簇般往外拥的人都是成群结伴，程双想着，星星一个人，应该很打眼才是。 可找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程双正想拿手机确认航班信息时，已经有人朝她这儿走了过来。 「程总。」几声音调不一的问候，让程双一怔。 尤其是最后一声，熟悉的音色外加她独有软糯的腔调，直直闯进她心里。 「程总。」 程双一抬头，就见穆子星含笑看着她，旁边还有她派去的助理公关五人。 脸色先是一变，又是一变。 『这么巧』几个字程双已经说不出口了，简单同几人打过招唿，程双直接领着穆子星往停车场带。 一上车，穆子星就不怀好意地沖她哦哦哦起来：「你竟然派人跟踪我！」她仿佛揪住了她的小辫子。 「过来。」程双无可奈何了声。 穆子星执拗的摇摇头，还是那副兴师问罪的表情，程双忍不了，单手解开安全带往穆子星那儿凑。 第208页 「那我过来。」 她喑哑说完，手捧着她脸颊，嘴唇贴上她樱红的唇瓣，予以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　　毁一首歌最好的方式就是设成闹钟。 不同理可得，毁小香葱最好的方式就是往死里夸她。 第104章 领着穆子星，程双驱车直奔富江区的别墅。 深吻渲染起的火热氛围仍在车厢内升温, 两人唿吸仍旧不太稳, 忽轻又忽重, 嘴角或唇瓣都因那热切的吻留下了或浅或深的痕迹, 引人遐想。 程双贴在她颊边暧昧耳语的模样意犹在目, 穆子星脸颊没由来地一烫。 她规矩靠着座椅，老老实实刷着手机，不再说话, 不再招惹她。 程双占据各大版面头条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在巴黎的闲暇时间就贡献给这些新闻，对此并不新奇。 穆子星找的是关于她的报导。 「站在程双身后的女人——穆子星」 穆子星觉得这标题好笑，直接当着程双的面念出来, 抱怨了声：「这记者不行啊，怎么就断定我要靠你保护了？」 程双心思全在另一件事上, 答得有些不走心：「那改成站在程双身前的女人？」 「……」 穆子星沉默着继续刷关于她的新闻, 刻意压低的笑声频繁在副驾响起，惹得程双频频侧目。 她快好奇死了。 穆子星憋着笑，继续往下翻, 终于没忍住又和程双分享：「这家媒体写文章不走心啊。一开始隐射我是心机女, 现在又暗示我是傻白甜，这什么意思？」 「嗯？」 穆子星撑着下巴看她：「网上现在都在揣摩我到底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能够得到你这位杀人不眨眼大佬的心，还甘愿和我一同出柜。」 程双抿唇：「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也看了，最扯的一篇还将她俩的家族恩怨都扯进去了, 说这是穆程两家世代分分合合的诅咒。半年内，两人就要分手。 她可去他妈的吧。 「挺好玩的。」 穆子星完全沉浸于各色揣摩的文章中，等笑够了，才回归正题：「你说他们又不认识我，哪来这么多料可以爆。」 「捕风捉影，道听途说。」这句话程双是皱着眉说的。 穆子星正色：「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吧。」 程双侧过头来看她：「不喜欢的话，我叫人处理一下。」 「没事。」穆子星想到什么，揶揄起她来：「你不怕别人再说你这位大佬假公济私啊？」 程双无奈唤她：「星星。」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穆子星投降。 有因必有果。 被程双压在床上的穆子星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她自问在车上也没怎么取笑揶揄程双，她怎么就能摆出那么生气的表情，还一副要和她在床上算帐的样子。 穆子星还是决定哄人，主动勾着她的脖子浅啄了下，抿抿嘴：「你看我都不和你计较你派人跟踪我的事。」 「你打算怎么计较？」程双在她嘴角亲回来，有样学样。 「唔——」穆子星迟疑。 「你看，是你自己还没想好，所以我先计较。」 这歪理。 穆子星松开手，正色看她：「你计较什么？」 「上夜店，做什么去了？」程双手往下探，指尖在衣摆末端流连，视线落在穆子星脸上。 意思很明显：坦白不痒痒挠，抗拒就痒痒挠。 穆子星哭笑不得：「你不是都知道了？」 她看着她眼睛：「我都听你助理说了，他们每天都会跟你汇报我的情况，我哪个时间在做什么你比我还清楚吧？」 程双暗咬牙将助理记在心里，看穆子星：「找瑞森做什么？」 「合作。」 「和星空有关？」 「嗯。」穆子星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她想给她惊喜。 「行。」 程双微凉的指尖顺着衣摆探入，穆子星惊得一哆嗦，直直的地抓住她的手：「我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吗？」 「我有说交代清楚就不做了吗？」程双答得理直气壮。 话落，又贴近穆子星的颊边，耳语了两句。 穆子星唇张了又张，瞠目结舌：「你哪来的时间去学姿势？」 她竟然明目张胆告诉她，她新学了姿势，要试一试。 「我也不是那么忙。」程双给给穆子星褪衣服边回答：「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是要夸她吗？ 衣衫尽褪，她又来掰她的身体，穆子星整个被她放趴在床上，头枕着胳膊，感觉到她微凉的指尖正顺着背嵴那条线往下摸。 突起的蝴蝶骨被她来回摩挲着，感觉她像是在把玩什么水晶球，那股难以言明的痒意直直窜到穆子星脚趾头，惹得她把脚背都崩直了。 这么骚的招？ 穆子星还没完全舒解完那痒意，她湿热的唿吸又贴了上来，一瞬间，酥酥麻麻。 穆子星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极了，她总感觉哪哪都痒，却又哪哪又落不到实处。 她想转过身去，哪怕能亲一亲程双也好，偏偏她正专心勾勒着她蝴蝶骨的形状，根本没注意到她。 这算什么嘛。 穆子星正想抗议她这种调情方式不太对，缠绵旖旎的房间内响起一阵突兀的铃声。 第209页 许是两人都太投入了，那铃声由弱渐强许久两人才注意到。 穆子星身上的痒意也随着那愈强的铃声而愈弱。有点舒服，又有点不舒服。 难以描述的复杂体验。 穆子星赤脚踢了踢她小腿：「接电话啊。」 程双凝着眉，没动静，有点不想接，穆子星又踢了踢她：「假如是很重要的事呢。」 程双作罢，一手揽着她的腰，探长另一只手去取被她扔在床下的外套，并有些后悔刚才猴急就将衣服乱扔了。 穆子星被她压得依旧动弹不得，扭着身子挣了挣，还被程双抱得更紧。 「……」她不动了还不行吗？ 很快，程双取过了手机，并肩躺到她身边。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穆子星能听清电话那边的人正讲着什么。 「今晚不回来了是吧？」是程双的爸爸。 「嗯……咳。」声音还是处在情.欲中的甜腻音，程双忙咳嗽几声。 穆子星也羞得脸一下就红了，被父母抓破这种事……她侧耳关注着程维新的反应。 「接到穆子星了？」 「嗯，她现在就在我旁边呢。」 这话的意思？ 穆子星连连沖她摆手表明她不要在这时候接电话。她要是再咳嗽两声清嗓子，不就啥都暴露了？ 「好好照顾她。」 程维新说完又道：「荣锦那边的事既然可以暂时放下，就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穆子星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视线不自觉看向程双正举着那只手机，程双爸爸很为她着想。 这种事程双根本不需要程维新提醒，她一听那话，下意识就想到另一件事：「爸，荣锦那几个老古董……？」 「是我。」 程维新的面子还是很大的，那群人一被程维新约谈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局面，继续对抗也只是无谓的抗争而已。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如趁此机会多谋点钱。 见事情讲得差不多，程双想挂电话了，程维新还在讲：「徐璈那边派人盯着了？」 「嗯，一直有人盯着。」 程维新何其了解她，一下就听出她想挂电话，无奈笑了：「徐洛那儿也要派人盯着。」 「嗯，也有人。」 「最后一句，在还没将所有事都摊上檯面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穆子星的安全，徐洛喜欢玩阴的。」 「……好。」这点程双没想过，瞬间严峻了脸色。 「挂了。」 程维新说挂就挂，程双若有所思将手机放在一旁，穆子星手枕着脑袋冲程双眨巴眨巴眼：「叔叔人真好。」 程双手逐渐揽上她圆润的肩头：「既然这么好，那啥时候陪我回去见见？」 「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穆子星大咧咧说完竟有些害羞了，直直往她怀里躲，程双笑得畅意，正要将穆子星从她怀里揪出来，谁知她竟趁她不备骑到了她身上。 还是刚才那姿势，只不过变换了位置。 她上她下。 某人将她压在身下，嘴里还振振有词念着：「哼哼，终于轮到我了。」 程双终于也体验了一番那欲生又欲死又欲生的感觉。 嗯，不可说。 **** 徐璈那边几乎没动静，徐洛那边却像是新年的除夕夜般，烟花爆竹声响个不停。 一会儿听说她被刘董拒，一会儿又听说她被关董关在门外。 程双猜想徐洛可能是想在那几位股东面前再刷一遍存在感，也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将大部分工作的重心都转移到调查失踪案上。 周扬等人称贺轩志那天去干村找的人，他们已经找到了。 贺轩志找的那人就是那座祖宗祠堂的后代。 因不想打草惊蛇，几人都没敢直接去询问本人，这消息还是旁听侧击打听到的。 程双结合那天听到的祠堂讯息，敏锐觉得这座祠堂并不简单。 贺轩志和这祠堂后人的关系是什么她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派人在祠堂周边仔细排查。 因排查都是在暗中进行，难度不小，连续几天下来可以说是一丁点收穫都没有。 那座祠堂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座普通的祠堂，纵使这几人将这祠堂里里外外都看了，也没发现一丁点破绽。 除了年代久一点，没别的特点。 程双纳闷的同时也在琢磨，难不成她真想错了？ 可这么多事，恰好都和干村的这座祠堂扯上关系，要说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程双还没来得及想通干村和失踪案的联繫，周扬那边又打来了电话。 「程总，徐洛到干村来了。」 程双觉得奇怪：「她去干嘛？」 「她现在正绕着那座祠堂打转，还带了一大批人过来，看样子像是要拆了这个地方。」 程双也正想拆那个地方，闻言沉吟了会儿：「我现在就过来，你盯着她，随机应变，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通知我。」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嗅到了完结的味道吗？吗吗吗【破音】 第105章 「程总，几辆挖机和推土机陆续到了现场。」 「程总, 祠堂的主人出现了, 现在正在和徐洛理论, 场面开始失去控制。」 「程总, 徐洛好像是要蛮拆了！」 第210页 一路上听着周扬汇报来的现场情况, 程双急得恨不得直接飞到现场去。 催促声隔一段时间就在沉寂的车内响起，车在公路上越来越快，就如离弦之箭, 嗖地一声就不见踪影。 叮咚一声。 程双点开周扬发来的小视频。 「你他妈凭什么拆我家的祠堂！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妈的你们给我住手！」 「报警啊，你有本事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啊！」 场面一片混乱，吵吵嚷嚷。 程双要仔细辨认, 才能从那嘈杂声中听出两人在说什么。 与徐洛及她身后的那一大群人相比，祠堂主人明显势单力薄。纵然如此, 穿着黑色短夹棉袄戴着黑色小老头帽的他依旧有压倒性的气势。 徐洛再穷凶极恶, 在他面前依旧是不够看的。 这样下去势必要打起来，程双不想让这群人耽误她的正事，沉默着想了会儿。 「现在那边什么情况？拆了没有？」 周扬的消息回得很快：「挖掘机已经在祠堂边上敲了一个墙角下来, 因为祠堂主人拼了命的守在面前, 没人敢再上前。」 拼了命护着？ 程双暗琢磨着，心中不觉燃起希望, 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含着隐隐的激动：「保持现状，等我过来！」 如果人还活着的话，那肯定就不能强拆了。 车在路上行驶得更快了, 程双阖上眼，设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暗暗咬紧了牙。 徐洛这时去强拆祠堂，想做什么？ 等程双到达现场，那里已是乌烟瘴气。 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人，几辆大型挖掘机举着铲斗停在半空中，悬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嬉笑声，怒骂声，充斥着整个祠堂前的广场。 许是干村这地方一向太过平静，突然发生这种强拆类的大事，家家户户的人都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 有抱着小孩的妇女，也有头髮花白的老妪，三五成群围成团，就如一簇簇在广场上盛放的花。 程双到的同时，她带来的大批警察同时也到达现场。 一声枪响，如同利剑出鞘，嘈杂的广场立马安静下来。 警察有序四散而去，把控着凌乱的现场。两个警察跟在程双后头，往事故的中心地带走。 周扬自枪响就知道是程双到了现场，快步走上前迎接她，趁着萧瑟的风，他吞着风声在讲话：「程总，刚才张炳才答应要让徐洛拆迁了，徐洛给他五十万。」他手掌在空中比了个五。 声音并不十分清晰，但也足够程双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这时，悬在高空的挖掘机再次沖祠堂伸出了它的铲斗，嘭地一声，瓦顶祠堂的屋瓦碎了一地。 程双听着那清脆的一声又一声响，脚步越走越慢。 50万就肯拆了？ 如果张炳才真和贺轩志有什么暗中勾当，这50万他怕是看不上吧。 除非—— 程双紧盯着那座灰扑扑的破落祠堂，被压在青灰色的天空下方，显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着不能再普通的宗室祠堂，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程双倏地想起贺轩志，惊了一声。 「去张炳才家！」 贺轩志来干村这地方，鸟都没鸟这祠堂，径直只往张炳才家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张炳才家有暗道通向祠堂。 祠堂下的暗道。 程双抬眼看了眼风云诡谲的天空，蓦地没了底气，人还可能活着吗？ 周扬几人眼神骤变，程双看着身后的那两位警察，嘱託：「拜託你们千万守住这里，不要再让她破坏现场。」 「了解。」 程双领着周扬几人，伙同半路上碰到的几名警察，径直往张炳才家闯。 张炳才还守在案发一线，一路畅通无阻，程双等人顺利进到了他家中。 一进去客厅，吸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整面黑白照片墙。 男女老少皆有，质地相似大小相同的黑色相框整齐划一地排列着，注视着他们时，他们仿佛也在注视着你。 是家族遗照。 程双背后蓦地腾起一阵寒意。 周扬几人显然也被这阵仗吓到了，一个个杵在原地忘了动作。 程双率先拍了拍掌，唤回他们的思绪：「听我说。分散开来，找这座房子地下通道的开关。」 「是！」随着洪亮的应答声，人群分散而去。 从巷子来看并不怎样的房子，没想到进门后竟这样颇具规模。 前庭后院，有树有花。 程双仔细转了一圈，见人手仍旧不太够，又打电话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谁知这时，张炳才也结束那战斗回到了家中。 眼看着程双一群人在他家中翻来翻去，破口大骂：「今天你们这一群群人都疯了是吧？找死是吗？」 他随手从门旁抄了个铁铲拿在手里，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见周扬还翻着收纳柜后的墙壁，直接一铲子唿了过去。 周扬躲避及时，才没被这铁铲所伤。 但经此一举，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程双将手边抓到的相框扔开，直直走到张炳才面前：「先生，我们谈谈。」 张炳才被程双的利落直爽吓到，握着铁铲的手开始用力，指尖泛白，他眼睛怒瞪着程双，吼了一声：「你他妈离我远一点！」 第211页 程双刚从包里拿出支票，闻言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确定？」 程双晃了晃支票，低头问他：「要多少？」 「……嗯？」张炳才瞬间踟蹰了。他眼底闪过一抹贪婪的光，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角。 眼看着程双的笔在支票上写写画画，他握着铁铲的手一松，铁头和地面相碰，发出尖锐一声响。 「需要多少钱？一百万够不够？」程双`问完低头，眼神沖张炳才身后的人示意着。 张炳才眼睛全盯在程双手里的支票，拄着铁铲朝程双走了过来，只还没走到两步，立马被人从后按住，两名警察将他按在地上，拿手铐控制住了他。 周扬等人迅速找来了椅子和绳子，一行人飞快将张炳才绑在了椅子上。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程双随手搬来了张红色的小方凳，坐在张炳才的对面。 程双眼睛先是在室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张炳才那张兇狠的脸上：「入口在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部分的人还在找，程双看张炳才眼神的余光分明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勾唇笑了笑：「行，你不知道。」 程双舔了舔唇，喊到：「赵锡。」 「是，程总！」赵锡放在手中的活儿走了过来。 「我记得你学法律的吧，你给他念一念绑架杀人判多少年？」 赵锡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炳才已经嚷嚷起来：「你别血口喷人啊，谁绑架杀人了？」 程双活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无赖的人。 徐璈徐洛那样狠的，起码也是要面子，可面前这人，分明是连面子都不要了。随随便便就能破口大骂，影响观感。 程双沉心静气，脸上再度扬起笑容，嘲道：「不然你觉得今天的警察都因为什么来？来你家玩捉迷藏啊？」 张炳才张着嘴，视线在程双身后一扫。 程双不紧不慢继续威胁：「实话告诉你吧，贺轩志已经被抓了，他都招了。他说你是他的共犯，他还说是你主动提出要把人藏在这儿，他受你所迫，不得已才这样的。」 「我看贺轩志那老狐狸不老实才想来看看，既然你这么不配合……」 张炳才眼珠子慌乱地在眼眶中转着，程双不耐烦地起身，直接一脚踢翻那张红色方凳：「不说算了，给了你机会将功赎罪。」 「等等，等等。」张炳才忙喊住程双，程双恍若没有听到，只是将方凳踢得更远，理都没理他。 张炳才急得转头喊住周扬：「小伙子，你帮我喊喊那位警官，我坦白，我坦白。」 周扬一看程总那样就知道她在玩欲擒故纵，板着一张脸将戏往下接：「你和我说就行了。」 「我先声明哈，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话就说！」周扬也不耐烦地吼他一声。 张炳才一缩，兇狠的眼神不再，下巴扬起指着那面照片墙：「把最中间的那个相框拿下来，就能看到暗道的开关。」 程双听完这话已经转过身来，有人已经上前按开了开关，客厅收纳柜下方的柜子立马打开，露四方方的洞来。 已经有两个人往里头走了，程双大步经过张炳才身边时，听他道：「那一男一女的尸体都运走了，还去里面做什么？」 程双脚步一顿，腿软得不太站得住，周扬回过头来看张炳才：「什么？」 「贺轩志没和你们交代这个？」 他操了声，骂道：「王八羔子又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他前几天来这儿，我亲眼看到他给那对男女餵药，没多久就死了。尸体都让我运出去了。」 张炳才后知后觉，补充：「是他让我把尸体运出去的，他指使我的。」 张炳才说完又大晃着身体，人带着整张椅子转圈朝所有人解释：「这件事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是贺轩志动的手，我只是帮他把人运出去而已。」 他脸上的五官生动挤在一起，写满了激动。 程双眼前一阵晕眩，好似地转天旋，她强撑着走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望着此时一脸丑相的张炳才，浓浓的噁心感袭来。 干呕了几声，程双终于缓了过来，抬起头看他：「前几天的事？」 「是。」 张炳才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日历，答着：「就5号那天。」他又把那天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程双从手机里调出穆颂吟和程治礼的照片，杵在张炳才面前：「是这两个人吗？」 张炳才眯着眼辨认了会儿：「不像……又有点像！」 程双焦急地盯着他，他又笃定道：「没错，就是这两个人。这两人死之前都瘦脱相了，我都忘了他们当初长啥样。」 「就是这两个人！」张炳才盯上程双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莫名就害怕了。怎么会带着杀气。 5号，也就是周扬等人发现贺轩志的那天。 浓浓的复杂情绪上头，程双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坐在那儿，愣了许久。 不停有人在那方洞中进进出出，程双余光能感觉她身边人来人往。 她突然不敢再进去，也不敢再看那个地方一眼，直直站起身来，定在张炳才身边：「我问你，刚才外面那个和你吵架的女人，知道这件事吗？」 张炳才摇头：「我第一次见她。」 第212页 「那她为什么要拆你这里？」 「我哪知道。」张炳才被程双问得也不耐烦了，索性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程双留了一部分人在现场继续搜查，沉下心，直接往门的方向走。 「走，去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这章发红包吧。 第106章 一星期后。 晋城殡仪馆内，程家和穆家齐力为程治礼和穆颂吟举办了一场追悼会。 追悼会还没开始, 等待弔唁的人已经排到了殡仪馆的大门外。放眼望去, 黑压压的一片, 好似天空的乌云惴惴地压了下来。 基调黑灰的弔唁厅内, 巨幅投影的幕布空白着, 没有任何影像显示在播放。两架白色的棺木并齐摆放在花丛中，安静而低调地彰显着存在感。 挂着悲痛悼词的花圈摆满了整个弔唁厅，前来弔唁的人手持着花, 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穆子星一袭黑色香奈儿套装, 水钻髮夹将栗色的长捲髮盘起，略垂着头，身姿挺直站在那儿, 接受所有人的慰问。 每经过一个人，她便鞠一次躬。恰到好处的弯曲角度, 每每都是这样, 宛如精算。 程双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双手搭着，眼睛落在穆子星身上, 肩膀倏地被丁晗杵了杵：「不心疼啊？」 「心疼。」程双收回视线, 转身和她背靠着栏杆，嘆了口气：「可我没办法。星星说这样她能好受些。」 丁晗抿着唇：「这几天穆子空的情绪也不太对。」 话落, 丁晗又拿犹疑的眼神瞥着程双：「你呢，你不会是在硬撑着吧？」 程双摇摇头：「我还好。」 或许是早就认识到会有这一结果，即使一时难以接受, 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接受事实。 程双的视线平静放远，脑中回想起某个画面，心抽地一下疼得不行，略不自在地抬起了头。 丁晗看得揪心，伸手抹去她滑落的泪水，埋怨了声：「都说了你别硬撑着，越撑越难受。」 「没事。」程双随手抹了把脸，吸着鼻子道：「我就是想到些不该想的。」 接受事实是一回事，可真正接纳，又是另外一回事。 丁晗领着她往二楼的休息室走，安抚好情绪后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啊？真是贺轩志做的？」 程双恢復过来，抿着丁晗倒来的热水，点头：「是他。」 「他图什么？」 「图钱，图势。就为了不让两家合作，就为了坐稳他贺家董事长的位置！」 程双吼完，极无力地嘲讽了声：「最讽刺的是，我们两家竟真的都和他合作了那么多年。」也真让贺轩志风光了这么多年。 又悔又恨。 程双在收押室见到贺轩志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时，连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贺轩志很自豪。 他对耍了他们这么多年，还将他们耍得团团转这件事，他相当自豪。 程双的手不自觉攥成拳，丁晗小心翼翼覆上去，以防她伤到自己，笃定道：「贺轩志会有报应的。」 程双望着丁晗，眼泪又不自觉滑下来，声音哽咽：「你知道吗，这十几年，贺轩志一直在给他们餵药。」 「是那种控制人思想的致幻药。」 程双得深吸一口气，才能完整地将话讲完：「张炳才，就是关押他们的那个人说，贺轩志每次去那个地方，都让叔叔跪着求他，求他放他出去……」 丁晗缓慢拍着程双的肩膀，脑中浮现起那揪心的画面，沉默地闭上眼。程双只木然着视线说着：「我叔叔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摧残了所有的骄傲。 不让死，活也活得不成样子。 「妈的。」丁晗忍不住低骂出声。 贺轩志这种禽兽，竟以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快感来赢得乐趣。 程双沉默半晌，缓过来，沉心静气说着：「你知道吗，尸体，我们找到的尸体，就只剩下皮包骨了。」 「都瘦脱相了。」程双声音里饱含着情绪，再度嘲讽出声：「怪不得我拿照片给张炳才认的时候他没认出来，这能认出来就他妈的有鬼了。」 「我认不出来。我不相信的。」 程双眼底满是愠色，眼珠赤红，攥成拳的手脉络分明。丁晗揽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背。 程双吸了吸鼻子，仰头喝完一大杯热水，摇了摇头：「我没事。」 丁晗担忧地看着她，程双又道：「我真的没事。」 「对他们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吧。」与其这么受着折磨，骄傲的他们应该早就想死了。 休息室再度安静下来，丁晗又给程双倒来一杯热水，程双红着眼眸望她：「这件事不要和星星说。」 「她看到瘦脱相的尸体就已经受不了了，我怕她……只让她知道是受了虐待就好。」程双笃定补充一句，细节太残忍了。 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清醒的时候永远只有贺轩志去看他们的时候。 贺轩志是变态，他要把穆颂吟绑在那儿，看程治礼如何对他卑躬屈膝。享受完程家人的伺候，又当着程治礼的面对穆颂吟拳打脚踢，享受着穆家人的高贵。 贺轩志每每在穆程两家受气的日子，就是程治礼和穆颂吟清醒的日子。 世间真是有因果报应这一说的。 程双和贺轩志终止合作时，那么自大地觉得她能把贺轩志掌控在手心，结果呢，这一切都报应在了程治礼身上。 第213页 但凡将这等同于『她犯下的所有罪孽，都要由她叔叔来承受』，程双就心痛到不行。 将水杯捧在掌心，程双贪婪汲取着杯壁那源源不断往外散发的热量，缓解身体四处泛起的寒。 「好。」丁晗郑重点头。 「请你出去！」 尖锐的嗓音划破休息室的宁静，程双和丁晗对视一眼，放下水杯飞快跑了出去。 楼下，穆子星正和徐洛冷漠对峙，周围零零散散围了一圈人，三五成群，指指点点。 程双从一旁的楼梯下去，恨不得用飞的，揽住了穆子星瘦弱的肩膀，冷声沖徐洛道：「没听见吗？请你出去。」 「送束花就走。」徐洛无视面前这两人，径直转了方向。 穆子星挣开程双的怀抱拦了上去，表情是少有的执拗：「听不懂人话吗？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就算她和穆颂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穆子星也知道，她姑姑绝不会喜欢徐洛这女人来给她送花。 徐洛盯着穆子星，眼神逐渐狠厉，程双上前拥着穆子星挡住她的视线，侧过头沖徐洛道：「这里不欢迎你。」 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徐洛攥着菊花的手越来越紧，倏地一松，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阿礼，你看到了，我来了……」 穆子星拿手指塞着耳朵一句都不想听，低吼：「滚出去！」 丁晗叫来的保安很快到了现场，几人一起将徐洛给『请』了出去。 走前，穆子星蹲地捡起她扔下的花，一把塞进她怀里。 「你的垃圾也拿走。」 程双自始至终挡住徐洛看穆子星的狠厉视线，将她拥在身前，等四周安静了，她语气温柔询问怀里的人：「站了几个小时，休息一下吧。」 穆子星摇摇头：「我不累。」 程双抓着她的手：「星星，不要惩罚自己。」她知道她心里难受，可她这样，她心里更难受。 穆子星望着程双的眼神，一旁的丁晗也走上前：「是啊子星，你这样，我们都很心疼。」 僵持不下，穆子星被劝服，她松开程双的手，缓缓道：「好，我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我陪你去。」程双忙道。 穆子星无奈看着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我会觉得我自己好不懂事。」 「那我在外面等你。」程双后退一步。 怕穆子星再推脱，程双抢先道：「这是底线。」 「好。」穆子星点头和丁晗示意，兀自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程双和丁晗并肩跟在她身后，丁晗望着穆子星的背影，突然道：「程双，我觉得你更坚强了。」 「有吗？」 「嗯。」 程双无奈笑了：「你想说什么？因为星星？」 「嗯。」丁晗点头：「如果是以前，你应该会拉着我去喝酒。」 「那我们今晚去喝酒？」程双补充：「不过得带着星星。」 丁晗没好气的打她一下：「你俩自己在家喝吧，谁要掺合进去，电灯泡。」 程双抿了唇，神色稍缓：「那你好好安慰穆子空。」 丁晗点头，想起徐洛：「徐洛她……怎么她还能在外面蹦跶？」 「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程双拍着丁晗的肩膀，先一步等在洗手间前：「徐璈那老头子做事太谨慎了，根本找不到一点证据。不过事在人为，找不出破绽是不可能的。」 丁晗学她靠着墙壁，双腿交叉站着：「你说，钱就有这么重要吗？」 程双点着头：「重要。」 程双知道丁晗自小接受的教育肯定理解不了这种想法，换了种说法：「也分人。谋财害命的毕竟还是少数。」 「你倒是看得开。」丁晗嗤她。 程双无奈扯开唇角，恰好这时穆子星从洗手间出来，程双食指触上穆子星细嫩的脸颊：「偷偷哭过了？」 「我哪有。」穆子星辩驳。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过，我不信。」程双捧着她脸颊仔仔细细确认了遍，故作无奈嘆气：「我真没用。」 丁晗再看不下去，抿着嘴角走开，穆子星疑惑着眼神看程双。 「我以前答应过不会让你哭的。」 程双说的是她们刚才一起时许下的承诺，穆子星不喜欢她这样丧气，着急道：「你那本来就不科学啊，那我要是眼睛进沙子了我还不能哭啊？」 「我会帮你吹出来。」 穆子星盯着程双看了几眼，索性双手掩面，躲在墙角小声呜咽起来。 程双被吓到，忙走上前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她又轻又柔的拿下她双手，紧张得不行，穆子星却沖她绽放开笑颜：「我假哭，也不行吗？」 程双勾唇：「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过不让星星哭的程老闆最终还是食言了。 那是在床上。w?） 第107章 贺轩志入狱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众诚公司的几位负责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三确认过事情的真实性, 几人拧成一股绳, 立志要将贺轩志从牢里解救出来。 为了疏通各方关系, 几人也捨得花钱, 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酒, 一再向各方势力旁敲侧击。得知贺轩志不可能再从牢里捞出来后，小团体散沙似地垮了。 第214页 众诚公司一时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几位负责人明争暗斗, 暗下较劲争夺着董事长的位置。 自贺轩志出事, 程双就有派人盯着众诚。得知如今的众诚活像一盘散沙，给穆子空拨了电话。 简单言明众诚的情况，程双直截了当开口：「穆总有没有兴趣？」 穆子空一愣：「程总没兴趣？」 「当新婚礼物吧, 我送给你。」等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他和丁晗的婚礼也应该提上了日程。 「啧, 还不能不要。」穆子空故作嫌弃了声, 满是无奈。 闻言，程双不慌不忙：「不想要也行，我不强人所难……」 「我也没说不要啊。」穆子空忙打断她。 食指有节奏敲着桌面, 思衬了一会儿后, 问她：「程总想要什么？」 天底下总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什么时候把星星给我送过来。」 穆颂吟找回来了, 葬礼也办完了，星星却回家住了。这算什么理？ 习惯了每天亲亲抱抱的程双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大概就是这样。 过去随时随地都能亲亲抱抱，晚上兴奋了两人还能一起嘿咻嘿咻，白天到黑夜，黑夜到白天。哪像现在…… 冰冷的被窝她才不要躺。 穆子空打着太极：「这你和我说没用。」 程双早问过了，问题就出在穆子空身上，他以穆子星有时间应该多陪陪穆家二老为由，半强制半自由地将穆子星留在了穆家。 『不孝』这顶帽子扣下来，穆子星可不想戴。 程双不敢去撺掇星星，只能来撺掇大舅子了。 「丁晗最近倒和我说了点有用的。」程双不急不缓道。 穆子空挣扎片刻，还是主动走入了程双的圈套：「说了什么？」 「……星星？」 「行。」穆子空不耐烦地应了。 程双勾着唇答：「其实也没什么，丁晗问我你会喜欢哪种礼物。」 「礼物？」 「生日礼物。」程双说完话不忘重申诉求：「你看，要是星星在我这儿，她肯定直接拉着星星出去逛街了。」 「在家怎么了？」 程双笑他直男：「她在家，丁晗约她出去不就会被你知道？这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穆子空想想也是，不满意了：「既然这样，你告诉我干什么？」 「……」 如果这人不是星星的哥哥，那她真的不会忍了。 目的达到，程双不想继续废话，就听穆子空道：「不过这次你误会我了，我没拦着子星。我估摸着是她自己不想回你那儿。」 程双满脑袋问号，听穆子空答：「她现在每天早出晚归过得可开心了。」 「？」这听着不像诓她的话。 程双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穆子星每晚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明明一再暗示她，她是被穆子空强绑架在家里了。 穆子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哦豁』了声。 程双不想再和他扯，简单交代完众诚的事，挂了电话。 办公室内的空调低低地运作着，程双走到落地窗前，望着银装素裹的整座城市，站了许久，还是没想明白星星要做什么。 有一定要瞒着她才能做的事吗？ 能够想到的答案确实都不怎么好，程双将助理叫进来，吩咐她：「派人去看看穆小姐最近早出晚归都忙什么呢。」 「是。」 程双想想又怕：「等等，不用知道她忙什么了，知道她经常去哪儿就可以了。」她亲自去找她。 「好。」 「再等等。」程双叫住，干跟踪老婆这种活，总是放不下心：「找个机灵点的，别让穆小姐发现了。」 「好。」黎秋这回没急着走了，等了一会儿才问：「程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你出去吧。」 黎秋掩上门出去了。 程双愣在原地想着，只要星星不是移情别恋了，那她瞒着她做什么都可以。 **** 因贺轩志的正式判决书还没下来，贺轩志便只是暂时关押在牢里。 为此，贺家人没少四处走动，对救出贺轩志仍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程双早就听说贺然这段时间四处托陈家的关系出去办事，谁知她被花式拒绝不说，还被陈家修理了一顿。 该不要脸的行径还直接逼得陈家登报澄清和贺家的关系。 人家正个八经地表示，他们和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众打脸。 这种好消息，贺轩志怎么能不知道。 程双直接带着这好消息去到监狱，作为庆祝贺轩志入狱的第一份礼物。 短短十天，贺轩志就苍老了这许多，叫人不敢相认。 原先彰显着精神的黑髮早已不见，凌乱的白髮如杂草般长在头顶。面容蜡黄，双目无神，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满是上了年纪的无力感。 程双脸上是温温柔柔的笑：「看来监狱里的日子还算不错。」 贺轩志一见来人是程双，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还算可以，比你小叔当初过得舒坦点。」 程双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成拳，面上的笑意却更甚了：「那看来我还需要努点力。」 第215页 程双望着他的眼睛：「听说您还有点特殊偏好，你看我给你安排几个人合适？」 贺轩志眼底不自觉滑过几分紧张。 程双若要安排人，那肯定就不是普通的安排人这么简单。 偏偏他这时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什么也做不了，贺轩志闷声强调：「你这么做是犯法的知道吗，我可以去告你！」 程双轻飘飘地回了声：「是吗？」 望着贺轩志堂皇的视线，程双不紧不慢答：「应该只能算是你运气不好吧，谁让你住的牢房刚好来了几位不友善的室友，而这几位室友刚好都有暴力倾向呢。」 贺轩志眼神兇狠瞪向程双，程双耸耸肩：「所以说，您老有什么特殊的偏好都可以提，我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我劝你适可而止。」贺轩志咬着牙威胁。 程双嗤地一声笑出来：「看来这几天牢还没把你脑子坐清醒，难道你以为你还能出得来吗？」 程双将陈家那划清界限的新闻杵到贺轩志面前。 「先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程双靠着座椅，语气慵懒：「也不算太丢脸吧，毕竟你贺轩志的名声一直都不太好，这点事都不算什么。」 「不过，你是不是有点天真了……」 程双凑近了那透明玻璃，压低了声音道：「就算你叫得动陈家帮忙，我也有办法能让你进得去出不来的。」 空气流转，程双眼神越发和善。 她仿佛只是在盯着一条搁浅了的鱼。 还算湿润的沙滩上，鱼费劲全力一蹦一蹦想要重新回到海里面，却都是徒劳。 这根本就是垂死挣扎。 因为能将他重新带回海里的浪潮，永远都不会来。 沉默中，贺轩志逐渐认清了局势，眼睛死死盯着程双：「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 程双这样的语气，让贺轩志越发没底。她怕是要弄死他。 「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贺轩志吞咽着口水开口。 程双笑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都眼下这种情况了，竟然还在想如何翻身。 「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贺轩志望着程双，抛出诱饵：「徐璈的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程双装作好奇的样子：「你知道？」 「交易。」贺轩志手指曲着在桌面上敲了敲。 「我觉得现在应该不是你能够提条件的场合。」程双提醒他。 贺轩志沉默着闭了闭眼，开口：「我没有其他的条件，只求你别动我家人，然然是无辜的。」 程双盯着他，毫无怜悯之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贺轩志不管不顾开口，想藉此一搏：「穆家为什么一直和我们家合作你知道吗？」 程双不耐烦地点头。 因为协议。贺老头帮助穆爷爷搞垮了那时的程家，穆家要感谢他。 「那你又知道我爸是用什么方法搞垮你们家的吗？」 他尽力在引起她的兴趣，以谋取和她交易的资本，可程双听着贺轩志得意的语气，有的只是不爽。 她起身：「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些，那我想我没必要继续往下听了。」 贺轩志一下着急了：「是短节草。当年还是徐璈告诉我爸用这方法来搞垮你们家的。」 程双一点即透，顺利猜出了全部。 「如果你想说前段时间丝绸出事也是因为徐璈投放的短节草，那你可以不必说了。」 贺轩志确实有这想法，被程双抢先说出也不堂皇：「你就不想知道徐璈为什么一直害你们家？」 程双已经想到对付徐洛的方法，不想再和贺轩志纠缠下去：「没兴趣。」 「诶——」贺轩志叫住往外走的程双。 程双回头，装作好奇问他：「我记得一间监狱可以住六个人是吧？」 「还有五个。」程双自顾自的嘀咕了声：「未来可期哟。」 **** 程双开车驶出监狱，正思衬着是不是该去基地调取监控录像，电话来了。 她接通蓝牙。 「程总，穆小姐经常去的地方是碧庭酒店。」那人声音弱弱的。 程双下意识问：「去那儿做什么？」 跟踪这人声音更小了：「不，不知道……不过和穆小姐一同进出的还有一个外国老头。」 外国？老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学过催眠。 来，你们闭上眼睛，和我一起默念：这是二更，这是二更，这是二更。 是不是就变成二更啦？【给点面子】 第108章 性能一流的跑车行驶在前往碧庭酒店的路上。 程双一路都在安慰自己，就算是酒店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肯定不止开房一种。 像她, 偶尔也会在酒店开会。星星会和外国老头一同进出酒店肯定是有正事。 可程双想破脑袋都没出来星星有什么正事是需要瞒着她的。 越是想理由帮穆子星开脱, 程双心中的怨气就越重。 她有哪点比不上外国老头了？ 又有颜, 又有钱, 对她还死心塌地一心一意，这难道还没外国老头吸引她？ 从郊区到市中心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尽管奔波了一整天, 程双也没怎么感觉到累。离酒店越近, 反而越精神了。 第216页 停好车，程双直奔酒店，与跟踪星星那人在大堂的僻静处会合。 为掩人耳目, 程双没敢耽搁时间，直截了当问：「在几楼？」 「十楼。」那人小心翼翼答：「房号8。」 「……」真来开房的？ 程双强保持着冷静, 点头：「行。没什么事了, 以后不用再跟了。」 程双搭乘着电梯上行，望着电梯内壁勾勒的孤独身影，心情反倒奇异地平静了。 星星不可能出轨。没理由。 她要是不喜欢她了, 哪愿意每晚花时间和她周旋, 还想各种各样搪塞她的理由……她肯定直接提分手了。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电梯停在10层，门叮地一声打开。 程双在电梯内站定了会儿, 犹疑着这一步该不该迈。电梯门眼看着又要自动关上，情急之下，她匆匆忙忙从电梯里出来。 来都来了, 那就去看看吧。 根本没怎么费力气，程双一眼瞥见8的门牌号，她猜想这是不是天意，走近前去。 没想好到这儿的理由，也不知道开门时应该说什么，程双鲁莽地摁下门铃。 等待开门的这几秒，她终于意识到了她正在做什么。 想逃跑。 程双瞥了眼门，脚步极快地往旁边迈开两步，没等走远，只听门咔哒一声开了。 8的房门后探出个头来，瑞森左右张望着。 悠长又寂静的走廊上，只有一名身穿黑色及膝大衣的女子站在那里，背对着他，身型修长倩丽。 只程双动作明显是迴避，他耐着性子等了会儿，不得不开口问：「你，你好？」 很蹩脚的中文。 程双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去，艰难将这从门外探出头来的外国老头和资料上的人对上号。 瑞森，那名设计师。 瑞森中文不好，穆子星担心他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不会处理，走上前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双听着门后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咯噔，心脏紧张到狂跳，脚却好似灌了铅，挪也挪不动。 等穆子星从门后探出头那瞬间，彻底放弃挣扎。 「程双？」穆子星惊讶了声。 瑞森扭头看她：「你认识她？」 穆子星点头，望着程双脸上的表情，顿时想明白了。 她转头去和瑞森解释，程双就是她要结婚的对象，是要穿婚服的另一个人。 程双没学过法语，全程懵逼着听两人交流，垂着头负手站在那儿，想着星星待会儿会怎么收拾她。 谈的是正事，那她就很无理取闹了。 瑞森示意穆子星进屋说话，她点头，见程双还垂头站在那儿，拉过她的手牵着进屋。 肌肤相贴，程双有一秒钟的愣神，随即心里像炸开了烟花一样，嘭嘭荡漾着。 程双模样温顺跟在穆子星的身后。 酒店的房间和普通的套房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实木茶几。 茶几上头堆着各式各样的图纸，周围的地上也随处飘着画毁了的图稿。 程双想着这大概算机密文稿，瞥了眼就挪开视线。 非礼勿视。 瑞森率先在沙发那儿坐下，穆子星跟着坐下，就刚才的问题继续讨论起来。 程双完全听不懂，却完全不感觉被忽视。心中好似揣着朵娇弱的小花，连神情都是柔和的。 星星一直牵着她的手。从进门起，就没松开过。 程双嘴角扬起，安心扮演着她透明人的角色，勐地被穆子星拉起来。 瑞森手中拿着软皮尺朝她走近。 程双有些懵：「做什么？」 穆子星抬起程双的手臂，摊平：「量尺寸。」 程双缓冲了几秒：「要给我做衣服吗？」 穆子星被她这傻气模样可爱到了：「不然呢。量你的尺寸做我的衣服吗？」 程双也知道她那问话傻了点，可她是真没想通，她边乖巧由着两人量尺寸边问星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我做衣服啊？」程双觉得她不缺衣服啊。 穆子星目光落及一地狼籍：「你没看我们俩在设计什么吗？」 程双张望了眼，摇摇头。 穆子星倏地罢手。程双既然不知道的话，那这个惊喜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可程双眼神已经在那些草稿上逡巡了，穆子星只得答：「是婚服。」 「帮你哥做的吗？」程双下意识问。 穆子星丢开她的手。 程双确实是这辈子都没这么傻过，很快反应过来，兴奋地抓起她的手：「星星，是我们的？」 穆子星早被她气到了，气鼓鼓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她一个人结婚。 程双才不管，眉梢已然染上喜色，自顾自地言语：「怎么突然想到设计这个啊？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嘛，不过也确实该着手准备了。早点准备好早点准备好……」 程双全程笑嘻嘻，配合着瑞森量完尺寸，自发黏到穆子星身边去。她眼神缠绵，如胶似漆地盯着她瞧个不停。 穆子星工作效率大大下降。 实在没办法了，穆子星将程双拉到卫生间，单独两个人，准备教训一番。 「我在做正事啊，你一直盯着我看会影响到我……唔。」 程双将穆子星压到洗手台上，极尽温柔地印上她的唇。 第217页 如春风拂面，又如细雨绵延。 可穆子星了解她，她清楚她温柔不了多久，双手下意识后撑着洗手池的边沿。 程双一手紧揽着她的腰，手捧着脸颊，指腹摩挲几下后，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 情难自抑，穆子星终于没忍住嘤咛了声，低垂着头，逐渐缓过神来。 她拿拳头轻捶她，「疯了吗？瑞森还在外面呢。」 「他不会进来的。」程双攥住她的拳头。她觉得她刚才的眼神已经表现得足够贪婪。 穆子星瘪了瘪嘴没理她。 程双摩挲着穆子星拳头的指缝，一条条沟壑摸过去：「星星今天和我回家吗？」 「不回。」 「我全知道了，瞒着我已经没意义了。」程双抬眼看她：「天气这么冷，我怕你晚上睡觉踢被子。」 「我不踢被子。」 「我踢，我会感冒。」程双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这几天觉都睡不好。」 穆子星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我这几天睡得还挺好的。」 程双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她，穆子星扭过头去，奈何余光也能察觉她视线如何炙热，败下阵来。 「回。」 穆子星双手缠上程双的脖颈，无奈了声：「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她凑上去轻啄了下。 程双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后退半步，深吻。 门外传来咳嗽声，程双下意识将穆子星按在怀里，藏好，侧过头去。 「她的电话。」 蹩脚的中文藏着几分戏嚯的意思，穆子星红着脸，垂着头快速走出洗手间。 程双厚着脸皮紧随其后，耳朵有点红。 出去才知道根本没什么电话在等，穆子星脸还红着，就把还想要留在这儿的程双给赶走了。 **** 一整个晚上，程双在富江区的别墅里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了穆子星归来。 尽管穆子星早在路上就做好了被她缠的准备，却没想一进门就被她缠住了。 程双贴在她后颈处，时不时轻啄两下，又呢喃出声：「婚服的事，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穆子星覆上她搂在腰间的手：「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解释什么。」 「想听你说。」程双不依不饶。 穆子星咽了咽口水，将这种事分享，莫名还有些紧张：「就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 程双回着话，手上嘴上也没闲着，上下摆弄，穆子星软得快化作一滩水。 穆子星缩着肩膀，咬着唇答：「嗯……去巴黎……嗯，就是为了这件事。」 程双褪去她浅灰色的大衣，手指在贴身的针织衫上描绘着蝴蝶骨的形状，心不在焉应她：「听不懂。」 她这样怎么可能听得懂！ 穆子星不想一味被动，想要从她怀中转过身想要拥住她，却被程双轻易箍着腰，动弹不得：「就这么说。」 「嗯……」穆子星迟疑咬唇，勾引的意思很重。 程双明显一顿，指尖从衣摆探入，指腹撩过她小腹细腻的肌肤，不轻不重地描绘着，贴着她沉声：「别咬嘴巴。」 穆子星才不管她，软着身体又闷哼了声。 程双本想将这段时间的都补回来，哪想过她自制力就差成了这样，连她几声闷哼都听得格外销魂。 手指情不自禁加重了力度，连带着吮吸都透出红痕，程双不忘正事：「继续。巴黎，怎么了？」 穆子星咬着唇不说话，不想理她。 可程双偏偏有办法叫她开口，穆子星情不自禁嘤咛了声，倔强答：「没怎么，不想告诉你。」 程双熟练褪掉了她的衣服，将垂落在身后的捲髮撩到她身前，还是那副闷骚的腔调：「不想说？」 她话里威胁的意味很重，可穆子星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不怕她，应声掐得如猫挠般：「嗯……」她顺势倒在程双身上。 程双没忍住，将人给掰过来，手扣着后腰，咬着她的唇说话：「那就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露骨的车不能开。 这样的……嗯，能想像出来吗？ 第109章 不知不觉晋城已进入寒冬。 路旁光秃秃的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正与萧瑟的寒风做着最后的斗争。 宽阔的马路牙子上满是裹紧围巾与大衣的行人, 寒风无情刮在每一个人脸上, 刀削般的面无表情。 周一有股东大会。 程双由赵叔送到荣锦总部楼下, 踩着高跟鞋下车, 寒风一吹, 下意识瑟缩了下。 程双裹紧出门时星星勒令她穿的厚外套，勾起嘴角。 近几天，穆子星整天朝九晚五往酒店跑, 妥妥的上班族一枚。 于是, 上下班时间自由的程双就变相成了无业游民，见天的被上班族调侃懒散。一不做二不休，程双索性将工作地点搬到了家里。 难得出门开次会, 上班族耳提面命殷切叮嘱她：外面寒风刺骨地冷，她穿那样出门会冻死的。 加了毛衣换了件厚外套, 星星才把她放出门。 玻璃门自动打开, 早候在一旁的黎秋给程双递来晨会的会议内容，跟随着程双的脚步，高跟鞋就这么一路踏了过去。 等电梯的间隙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 程双垂手, 目视着前方问她：「监控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排查。」黎秋斟酌着答：「短节草是什么时候流入松市桑蚕基地的目前还不清楚，难度很大。」 第218页 程双在找徐家犯罪的证据。 只有能有个罪名将徐洛给关起来, 程双就有办法能让徐洛再也出不来。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短节草一事，以损害公司利益一事将徐洛绳之以法。可监控录像都找了快一星期，半点消息都没有。 电梯抵达, 程双和黎秋相继走进去，程双难得苛责了声：「难度再大，一星期也该找出来了。」 「是。」黎秋暗暗将这点记在心里，前倾去摁楼层数。 依着程双一贯的习惯，黎秋直接摁下大会议室所在的楼层，程双余光瞥见了，出声：「先回办公室。」 程双低头，语气轻扬：「去换身衣服。」 黑色毛衣外搭一件焦糖色的大衣，一看就不是程双平时的风格，黎秋笑着道：「穆小姐可真贴心，这一身真是既保暖又好看呢。」就是不太适合开会。 程双扭过头正色：「少拍马屁。」 程双身上终于不再散发着工作时严苛的冷意，黎秋暗抿唇。看来将穆小姐搬出来是对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程双率先迈步，走廊寂静又悠长，高跟鞋踢在上面仿佛有迴响。 绕过黎秋的办公桌时，程双开口：「行了，你忙你的吧。」 黎秋脸上是殷切的笑，狗腿子般说道：「我帮您开门。」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门才开一半，一道银光闪过，程双眼尖瞥到徐洛正拿着刀藏在门内，忙扯过黎秋开门的手：「小心！」 动作很快却还是晚了一步，徐洛使劲挥下的水果刀在程双右手臂划下一道，瞬间鲜血直流。 黎秋惊叫了声，以脚踢门，阻挡住徐洛还要持刀而上的动作。 程双捂着手臂退到一旁，见黎秋还要上前，开口：「小心。」 徐洛拉开门，攥着刀从门内走出来直冲程双。她双目猩红，头髮乱七八糟散着，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却又目标明确。 黎秋学过一点跆拳道，对着疯狂的徐洛后背又是一脚，她站不太稳，往前酿跄几步，刀尖直直地朝前方程双刺去。 时间好似静止了。 程双望着徐洛偏执的目光，竟迟疑了下，这才抱着手臂后退，只听沉重砰地一声。 徐洛摔倒在地上。 黎秋一脚踩上徐洛的手踢远了那把刀，将徐洛双手扣在背后，跪坐在她背上压制住她，抬头紧张看向程双：「您怎么样？」 刀尖再次划破程双的大衣，浅浅露出内里的黑色毛衣，程双低头看了眼：「没事。」 保安很快上来，徐洛被几人齐齐押送出去，黎秋陪同着程双一起前往医院。 临走之前，程双没忘沖匆忙赶来的张经理道：「把这消息放出去，注意措辞。」 **** 市第五医院。 褪去焦糖色的大衣，紧身的黑色毛衣上破了两道口子，幸好第二刀程双及时躲开，只被刀尖蹭破点皮。 右手臂那狰狞的伤口却已然血肉模煳，紧身黑色毛衣紧粘着血肉，染满血液的位置帽子颜色深了几度。 黎秋忘了眼又不忍别开眼，看向医生：「伤口怎么样？」 程双：「顺便检查下伤口有没有毒。」 「程总。」黎秋将眼神放在程双身上，瞬间更内疚了。 虽说徐洛的目标是程双没错，但是程双却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护士小心翼翼剪开黑色的毛衣，模煳的血肉释放在人前，程双疼得紧咬住牙。 黎秋跟着嘶了一声。 清理好伤口，医生看着答：「还好，止血工作做得不错，伤口不算太深。」 他转头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程双被护士领到里间去止血，黎秋上前一步，坐在医生面前：「医生，我们程总需要住院吗？」 「这点伤不用住院。」 「不行，要住院。」黎秋执着道：「程总从小就没受过这种伤，万一伤口感染了，或者引发了什么併发症该怎么办，还是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病人上赶着送钱，医生也没办法，他罢手，看了里间：「病人也要求住院吗？」 黎秋擅作主张答：「要求。」 「那行。」很快他开好了单子递给黎秋：「去交钱吧。」 黎秋很快回来，听说程双已经去了病房，又按照护士的指示找到病房去。 程双正在打电话。 「谁拟的新闻标题？公关部不想干了吗？」 黎秋悄悄关上门，拿出手机检索网上热度正高的新闻帖子。 「昔日姨侄刀剑相向，反目成仇为哪般。」 配图正是徐洛被保安押送走及程双被黎秋扶着去医院的那张。 黎秋跟着骂了声，这他妈写的都是啥。 程总明显只想要将徐洛的恶行公诸于众，从而藉此机会以恃刀行兇为由头将徐洛送进牢里，可这新闻却在刻意渲染程双和徐洛间的矛盾。 自上次的荣锦事件，外界对程双的揣测已经够多了。如今徐洛持刀向程双的事又被渲染成这样，基本上算是让程双坐实铁面无私冷面无情的形象。 别说程双了，她看着都生气。 「你上赶着要让谁知道我兇狠残暴？张世森，这件事的后续你要是处理不好，经理的位置你就别做了。」 程双挂了电话，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黎秋递水的动作一顿，乖巧立在一旁，看程双脸色陡变得柔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219页 「没事，小伤。」 「在医院，没什么大问题，你别过来了。」 「啊，市第五医院。」 黎秋眼睁睁看着程总一步步将穆小姐带入来医院的陷阱，抿嘴笑了。 她真没想过程总还会耍这种小聪明。 程双的电话一个又一个，接起来基本没完，黎秋将水瓶的瓶盖拧开放在她手边，索性去医院门口等穆子星。 穆子星所在的酒店离医院并不算很远，很快黎秋就等到了匆匆忙忙赶来的穆子星。 她身上穿着和程双同色系的短款大衣，黑色裤子包裹着的双腿笔直而纤细，踩着小高跟步履生风朝她走来。 「她怎么样？」 黎秋领着穆子星往病房的位置走，边走边答：「不是太好。」 黎秋和穆子星大致说完早上发生的事就已经到了病房前，黎秋停在原地，愧疚了声：「程总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穆子星心里难受得要死，却也不忘安慰她：「你别内疚了。你了解她的，如果你因为徐洛受伤她更过意不去。」 见黎秋点头，穆子星推门走了进去。 程双还在接电话，见来的人是穆子星，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电话。 她盯着她，不自觉软下语气：「星星。」 穆子星却板着脸走到她面前，面色严峻：「别喊我，我不是你的星星。」 「干嘛哇。」程双拿仅能活动的左手戳了戳她。 穆子星不满撅着嘴：「程双你本事了啊你，你都学会拿自己的手臂去挡刀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手臂是铁做的呢。」 程双嬉皮笑脸：「现在知道也不迟。」 穆子星又气又心疼，白了她一眼，悻悻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背对着她，一声不吭。 病房内诡异地沉默着，程双想起早上的事，沖穆子星笑：「幸亏出门的时候你让我穿厚了点，不然这伤口得划得多深吶。」 见穆子星还是没反应，程双吹捧起来：「还是星星有先见之明。」 「我要是有先见之明我今天就不会让你出门！」穆子星带着哭音喊出这句话，盈满眼眶的眼泪不自觉顺着脸颊滑落。 她愣了下，随手抹掉眼泪，又背过身去不看程双。 程双急了，直接起身走到穆子星面前，左手伸过去摩挲着她的脸颊，嘆气：「别哭了，你看你现在哭，我都只能用一只手帮你擦眼泪，多亏。」 穆子星瞪她：「怪谁。」 「怪我。」程双蹲下，仰起头，眼神和闪躲的穆子星对上：「你不能光想着我受了伤啊，你想想，因为这件事我们能把徐洛送进牢里了，不好吗？」 「你只要好好的，她怎么样我都不管。」 穆子星看着她又绑着绷带又蹲着的模样又心疼了，伸手将她扶到她刚才的位置上坐着。 一声不吭。 程双见她又要走，深知这样绝对不行，双腿笔直放着，沖穆子星道：「别走，你坐我腿上来。」 穆子星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程双跺了跺脚：「快点，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弹，你是歧视我吗？」 穆子星悻她一眼，无可奈何，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肩膀坐了过去。她尽量将脚落实到地上，减轻落到程双身上的重量。 程双却完全不怕负担：「现在，手勾着我的脖子，亲我。」 穆子星恍若未闻。 程双恃伤气傲得很：「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弹，你嫌弃我了是吗？」 第110章 一不小心就被扣上歧视残疾人的帽子，穆子星无奈得很。 偏偏程双还很擅长于借题发挥：「我可不是道德绑架你, 你不想主动的话, 我来。」 话毕, 她爽快伸出绑了绷带的手臂来环她的脖颈, 动作却颤颤巍巍。 穆子星眼神的余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揪心得很，嘴上嫌弃啧了声。 最终还是转过身去面对着程双坐着，双手老老实实环着她脖子, 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你说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程双勾唇：「亲我。」 穆子星瘪嘴, 敷衍性的凑上前在程双的嘴唇上轻点了下，退离，眼睛盯着她, 意思很明显，亲完了。 程双傻眼, 有些不满：「我们平时是这么亲的？」 穆子星学她, 揶揄她：「都只剩一只手能动弹了还想像平时这么亲？欲求不满了怎么收场？」 程双一噎：「我听出来了，你嫌弃我。」 「是。」穆子星答得理直气壮。 程双眸色深沉，直勾勾地瞧了她半晌, 倏地侧身, 嘴唇贴到她耳边：「就算只剩下一只手，也照样能让你爽。」 「……」 穆子星的脸颊噌地通红, 眼底仿佛沁着春水似的，含羞带怯嗔了她一眼。 程双对羞赧的穆子星毫无抵抗力，心底一热, 尚能活动的左手自发去搂她的腰肢。 谁知星星反而更主动，倾身贴到她怀里，除柔软馨香扑了满怀之外，还有她性感慵懒的蛊惑声音：「看你表现哦。」 轰地一声，头皮发麻。 **** 再有想法，也还是得等到晚上。 问过医生伤势并无大碍之后，程双当即提了出院，穆子星阻拦无效，只得陪同她一起上车。 黎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不时侧过头来看后座，眼神中依旧难掩担忧。 第220页 穆子星敏锐捕捉到她的眼神，不语，听程双发号施令：「我先送你回酒店。」 「你呢？」 穆子星坐在程双的右手边，程双右手抬不起来，想搂她的肩膀搂不住，只得作罢。 「我回家休息。」 黎秋的眼神又透过后视镜传递过来，穆子星瞧出端倪，又问了她一遍：「真的回家？」 「不然呢。」 穆子星没信她，问黎秋：「黎秋，你说她要去哪儿？」 黎秋余光清晰感觉到程双犀利的视线，到嘴边的实话也转了弯：「穆小姐，程总就是要回家休息呢。」 穆子星会信就有鬼了。 司机很显然不知情，穆子星等车停在十字路口时道：「别去酒店了，徐洛现在关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程双疑了声，前座的黎秋也转过头来，穆子星知道她猜对了，专心应付程双：「不行吗？」 程双踟蹰答着：「也不是不行。只是好端端的，你看她做什么？」 监狱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星星若跟着去，就会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回家休息。 这节骨眼上，徐洛已经被警察刑事拘留，程双怎么可能还在家待得下去。 「她把你伤成这样，我去看看她不行吗？」穆子星反问。 程双定了会儿：「……不去酒店设计礼服了？」 穆子星忍着笑。 她这问话简直太反常。要是没有猫腻，程双怎么可能上赶着催她去酒店设计婚服。 前几天她要朝九晚五时，某人在她临出门前死缠着她不放，乱七八糟地扯了一大堆。 说什么她从小顺风顺水，想要的都能得到手，长大了反倒会嫉妒一个老头子，真是没天理。 还说她都没能和她一起工作，竟然被外国老头子抢了先。 其幼稚程度绝对可以和失忆前的她相媲美。 穆子星记得那时候两人相处也是这样。 因为谈的是地下恋情，每次见面都需要格外小心，供两人约会的时间也很短，程双几乎是争分夺秒黏到她身边。 每次要分别了，她也是那么抱着她，嘟嘟囔囔抱怨了一大堆捨不得。 现如今竟然主动赶她走，穆子星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穆子星自发揽上她肩膀，有意避开了她伤口处，将脑袋靠在她肩上：「当然是你更重要。」 程双再一次被甜言蜜语哄得没有立场，吩咐司机去往关押徐洛的看守所。 **** 因为事先打好了招唿，几乎是程双一到那儿，就立马有人迎上来。 「程总，按照您的吩咐，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 程双淡定点头，心虚地扭过头去笔直走着，就是不看穆子星投来的质询视线。 落在后方的穆子星瞥着她刻意粉饰太平的模样，无奈又好笑。 审讯室确实是提前准备好的，单向玻璃外，几名警务人员对着电脑正记录着什么。 警务人员的后方、靠墙的位置摆放着几张舒适的座椅，负责人领着程双和穆子星过去坐下，简单和她们介绍了下情况。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够将里面的动静观察得一清二楚。 两张桌子相对摆放着，徐洛坐在两名警察对面。 她双手被镣铐扣在桌上，身前有固定住坐姿的挡板，特制座椅又和地面相连，可以说是完全动弹不得。 程双戴上耳机，听审讯室里面的动静。 「徐洛，我劝你还是赶紧撂了，证据确凿的事，一直拖着也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显然，警察循循善诱的语气并没有对徐洛起到半点作用，她只是坐在那儿，灵魂仿佛飘走了，眼神空洞，一言不发。 她打定主意要走不理睬不搭话路线。 两名警察轮流审问，据这里的工作人员称，徐洛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几个小时。 程双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倏地摘掉耳机站起身来，穆子星被她吓一跳，忙拉住她的手：「你去干嘛？」 「我进去。」 「不行。」穆子星拦住她：「你进去她就会说吗？」 「总要试一试。」程双不想再由着徐洛拖时间了。 偏在这时，黎秋从外面走进来，侧耳在程双耳边说了什么，她吩咐了两句，转头沖穆子星道：「我去了。」 自程双进审讯室那瞬起，穆子星的眼睛就定在了审讯室里。 长期低着头的徐洛，也因程双的说话声而抬起了头，眼神骤变。 「辛苦了。」程双沖那两名警官道：「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还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所以审讯室里还留了一名专门做记录的警察。 程双望着徐洛略显兇狠的眼睛，开口：「让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徐洛冷笑一声，垂在额前的头髮被她的气息轰开，復又落回到原处。 她照旧低下头。 程双轻笑了声：「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正愁没理由把你抓起来，你自己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其实这点伤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程双主动抬了抬手臂：「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徐洛依旧沉默低着头，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 程双也不急，泰然点开手机，将开始播放视频的手机丢到徐洛面前的桌子上去。 第221页 「看看这是什么。」 视线范围就那么大，徐洛就算不想看也看清了，程双拿到了监控录像资料。 画面中，他们派去的人投放短节草的过程拍得一清二楚。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是什么，死扛着有意义吗？」 徐洛眼睫疯狂颤动着，依旧不语，程双淡定上前，将手机揣回兜中，沖她道：「今天去医院时还收穫了一个消息。」 「徐璈醒了。」程双边往位置上走边看她：「不过很惨，成了植物人。」 「医生联繫不上你，开始联繫我了，他让我把这段时间的住院费用结算一下。可我和徐璈非亲非故，我凭什么为他花钱，你说是吧？」 「他是你外公。」徐洛盯着程双愤然开口，双目血红：「你别忘了，你手上拿着这公司还是他的！」 程双点明：「你的认知有问题。这公司都快倒闭了，还长期处于亏损状态，我巴不得早点甩给你们，让给我我都不要。」 黑的说成白的，徐洛气得脸色都白了，被镣铐捆住的手和脚疯狂扑动着，却又被冷硬的铁环打回现实。 程双起身，轻飘飘落下一句：「所以，你要想清楚的是，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现在该做的又是什么。」 程双从审讯室出来，穆子星迎上她，眼神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程双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穆子星还是担心：「那我们在这儿继续听还是？」 「回家，休息。」 程双自发走到穆子星的右手边，左手揽着她肩膀，舒服地喟嘆了声：「现在就不是我们该担心的时候了。徐洛不招，查也是能查出来的。」 只是那需要时间。而程双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 两人吃过晚饭，一起躺在地毯上看电影。 穆子星的手边放了旁娇艷欲滴的草莓，程双以手不方便为由，安心享受着穆子星的投餵。 电影正演到关键时刻，程双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穆子星拿脚踢了踢她，程双淡定得很：「手不方便，你拿过来，我接。」 穆子星默了会儿，认命。 将手机递到程双耳边，穆子星索性头抵着头躺在她身边，一起漫不经心听着电话那端的内容。 「程总，徐洛全撂了。」 穆子星拿余光瞥了眼程双，谁知程双的眼神竟平静得很，她耐不住开口：「车祸呢。」 「车祸也撂了，就是她干的。」 程双终于开口：「徐洛怎么知道我那天会去骊山饭店吃饭？」 「程总还记得去骊山饭店前经过的那个收费站吗？其实徐洛事先并不知情，但是她称您的每一辆车都被她装了感应器，一旦您刷卡经过那个收费站，就会触发她手机的自动报警装置。」 所以徐洛才会在那时匆匆忙忙让货车司机去送莫须有的一场货。 「感应器？」穆子星疑了声。 「是的。」那头继续回答：「定位感应装置。」 程双还有个地方想不明白：「那我那辆车的剎车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去的路上还是好好的。」 剎车只在关键的时候没用，真是诡异地可疑。 程双蓦地想明白了：「这也是感应器的缘故？」 「是的。您每一辆车的剎车都被涂上了一种新型的化学涂层，一旦经过感应器，涂层会升温变质，一旦剎车就会在瞬间熔断剎车线。」 程双和穆子星相继陷入沉默。。 「车祸后我也去了骊山，那时怎么没事？」 那端犹疑片刻：「是徐洛借帮您洗车的缘由又把这涂层除掉了。」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徐洛当时都没想过程双和穆子星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将车祸的事情弄清楚，穆子星和程双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十指相扣，程双想起她这段时间调查的疑点，问他：「徐璈的事，徐洛知道多少？」 「短节草就是贺家用来击败程家的关键，而这个方法是徐璈告诉贺家的。」 这件事程双已经听贺轩志讲过了，对此反应平平，穆子星却嗟嘆一声。 当初两家为了这点小事闹成这样，真是何苦。 似乎是为了解答穆子星的疑惑，那人开口：「所有事都是徐璈挑拨的，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两家的很多误会都由他一手造成。贺家只是他的枪桿子。」 「他要的是丝绸配方？」 「是。」 穆子星想起那根本不存在的配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程家丝绸当初是因为短节草才败坏的声誉，好不容易藉助独门配方重整旗鼓，却又差点因这独门配方，再次断送在短节草的手里。 程双和穆子星都没再询问了，那人纠结着这时候是不是该挂电话，程双又问了句：「徐洛她怎么知道我小叔他们藏在祠堂下？」 「是徐璈告诉她的。当初程先生和穆小姐出事后，徐璈也在调查这件事，他最后怀疑是贺轩志动的手脚，还派人跟踪了贺轩志。」 见程双和穆子星终于不再问了，那人又说了徐洛的诉求：「程总，徐洛她请求你继续救治徐璈，哪怕是植物人。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程双等了会儿才道：「那就得看徐璈有没有命撑了。」 徐璈的事，都是程双瞎编的。 第222页 哪来的什么植物人，只是为了骗徐洛唯一那点恻隐之心开口而已。 挂断电话后，两人的心情仍旧久久不能平静。 电影还停留在高潮的地方，穆子星和程双就这么仰面躺着，十指交扣，视线呆呆看着前方。 良久。 「我觉得他们这样可真没意思。」穆子星感慨了声。生于算计，死于算计。 「我也觉得。」 程双举起两人十指交扣的手：「哪有我们这样有意思。」 穆子星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晃了晃两人的手臂，故意曲解：「一只手，哪里有意思？」 「嗯？」程双眼神危险看过来，问询她是不是看不起她。很明显，要是敢看不起她，她就…… 穆子星理直气壮点头。「你就一只手能动弹，你想怎么有意思。」 程双松开和穆子星交扣的左手，翻身而上，单手撑在她身体上方。 维持了五秒，脸因充血而泛起浅浅的薄红，她倔强道：「这不是挺好？」 穆子星安安静静躺在她身下，看她连耳朵根儿都泛起红晕，扬起嘴角，笑她：「嗯？所以呢，接下来怎么做。」 「你预备拿你受伤的那只手来摸我？」穆子星拿手指戳了戳她蜜桃似的脸颊。 程双眼神一凝，气馁，瞬间翻身而下。 她仰躺在地毯上，拱了拱鼻，颓丧开口：「真没意思。」 「唔。」穆子星眼睛一亮，迅速翻身而上占领程双上方的位置，眯着眼笑得开心：「我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单身狗，我最没意思。：） 程老闆打脸了，一只手并不能让星星爽。【我什么都没说】 第111章 在地毯上折腾完已经是很晚。 两人头挨着头，平躺在地毯上静默了会儿。顷刻, 穆子星拿头蹭了蹭她：「洗澡吗？」 程双还在回想那场抵死方休的缠绵, 反应有些迟缓。 手伤的缘故, 缠绵中的她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程双不太满意。 以往, 由星星主导的性事也不是没有，但她总能成倍地反馈回去，毕竟在体力这事上, 还是她占了上风。 可右手一伤, 她完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星星掀起过一阵狂浪后，她自然而然想去拥抱亲吻她，甚至更进一步, 谁知还没动作，就被星星灵巧躲开。 她俏皮的声音响起, 又气又好笑：「我不欺负伤者。」 「……」 程双试探性地接近她好几次, 被她一而再躲开不说，最后又被吃干抹净一次。 口口声声说着不欺负伤者，却又给予她强有力的身心双重打击, 程双都已经躺着缓了许久了。 穆子星见程双不吱声, 又拿手杵了杵她：「我抱你去洗？」 程双自己骚不了，也绝对不让穆子星骚。 强撑着起身, 程双往浴室的方向走，边走边答：「不用，我自己洗。」 穆子星琢磨着她的语气, 蓦地想明白她到底在别扭什么，抿嘴笑开，抬脚跟了上去。 开门时遇到了点小问题，程双将门从里面反锁了，穆子星停在原地思衬了会儿，去客厅的抽屉拿来备用钥匙开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程双正在脱衣服。 她伤着的右手垂落一侧，低着头，左手解着衬衫的纽扣。那件衬衫也同两人一起激烈过，看起来皱巴巴的，某些地方还残留着不明的水渍，瞧来暧昧又羞赧。 穆子星三两步走上前，从后环住她，不由分说扣住了她的左手，取而代之。 从上及下，纽扣一粒一粒被打开。 程双低垂着头，将这一切看得清楚。 暧昧地脱衣服，还有她打在耳际却痒到心尖的湿热唿吸，程双无法不往那个方向想。 「我不是锁了门吗？」程双扣住她的手。 「我有钥匙。」 「……？」她要表达的明明是既然她锁了门，那就表示不想让她进来。 程双没出声，穆子星挣开她的手，探手去试浴缸中的水温。她蹲在那儿，仰头看她：「水温正合适，洗澡吗？」 程双对待穆子星难得有意志坚定的时候：「我自己洗。」 「你不是一直想洗鸳鸯浴？」穆子星指腹摸索着浴缸光滑的壁沿，眼睫上下煽动，如蝴蝶挥振着翅膀：「我想了，你洗不洗？」 「今天不洗。」程双补充：「不方便。」 「那我就只帮你洗澡。」穆子星望着她的眼睛，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眸笃定又诚恳：「我保证不乱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 程双几乎瞬间想到了她自己。她好像也对星星说过类似的话，但结果是……她都乱来了。 「我又不是你。」穆子星撅起嘴不满：「我是那种人吗？」 程双迟疑着褪去衣服，伸腿迈进浴缸中。 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浴光灯的照耀下如玉一般，泛着浅浅的光泽，通身白得剔透。 穆子星蹲在浴缸旁，掬了捧水浇在程双背上，叮嘱：「你把右手保护好，别沾到水了。」 她腔调正经，动作克制又不暧昧。程双放下心来，依言照做。 温热的水流顺着嵴背往下，温暖的水汽将她层层叠叠包裹住，如同置身于雾气缭绕的仙境一般，可程双才舒服了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一只手在她的背上游走。 第223页 她有些愣住。 但显然局势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游走的手顺着流畅的肩颈线一路往下，再往下。 程双心脏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情不自禁蜷缩起来。 最终程双明白了，星星她也是那种人。 **** 几周下来，穆子星明显感觉程双对她帮她洗澡这事不那么抗拒了。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刚开始死活不要洗的人，今天竟也能主动邀请她一同进浴室。 穆子星惯例帮她褪去身上的衣服。 胴体雪白，完美无瑕。只右手上缠着的绷带依旧碍眼得很，穆子星情不自禁问：「今天去医院了吧，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还要一会儿。」程双答得漫不经心，余光注意着穆子星的动作。 水流温热，穆子星探手去取挂着的毛巾，被程双抓住手腕：「不是说一起洗？」她衣服都没褪。 穆子空和丁晗快结婚了，穆子星最近总往穆家跑，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 白天累得要死，晚上只想睡觉。哪有心情一起洗。 「就帮你洗。」穆子星尽量不扫她的兴。 程双转过头来：「累了？」 她也知道星星最近忙于穆子空的婚事，虽说很多事都可交与他人去做，可她这人……总觉得事情亲力亲为了才能放下心。 「还好。」穆子星扯开唇笑，伸手一拽取来了毛巾：「帮你洗澡的力气还是有的。」 毛巾蘸水后变得沉甸甸，穆子星拧成半干，才要将毛巾往程双身上招唿，她却倏地转过身来，吓了她一跳。 毛巾尾端甩落几滴水到她腰际，水滴在针织衫上晕开，由温热逐渐转凉。 穆子星扫了眼，眼神无奈看向她：「怎么了？」 程双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程双身上还残存着零星的水珠，很快透过薄薄的针织衫晕染到穆子星身上，被迫仰在她怀里，穆子星愣愣的：「怎……」 程双手指摸到衣摆，由下及上直接将她剥了个干净。 手里抓着的毛巾不慎掉进浴缸中，溅起一阵水花，穆子星心一紧，下意识去看她的手。 绷带明显湿了，谁知程双并不以为意，惹得穆子星连连出声：「手！手不要了？」 程双停了一秒：「不要了。」 迎接穆子星的是新一轮的汹涌探寻。 结束的地点自然在床上。 眯着眼躺了会儿，穆子星想起什么坐起身来，抓过她还绑着绷带的右手细细查看。 程双配合得很，由着她看。 穆子星小心翼翼拆开绷带，一圈又一圈，想着她手上的伤大概是好了，她动作放快了些，谁知小块纱布竟晕开浅浅的血痕。 穆子星倒吸口气，丢开她的手：「疼死你算了。」什么人啊，手还没好就想着这些事…… 程双抬手扫了眼，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忙转身去抱人：「是误会，真好了，医生亲口和我说的。」 「不信。」穆子星故意道：「伤都好了你干嘛还要我帮你洗澡。」 不想让程双矇混过关，穆子星绷着脸强调：「我明明记得你以前很抗拒这件事。」 这叫程双怎么答。 她手受伤，自然会抗拒这件事。眼下手好了，可不就要连本带利在星星身上讨回来。 简单明了的事解释起来却不知从何说起，程双手揽着穆子星的腰，又往她身上贴了几公分。 贴到她耳畔，唇似有若无触碰着耳廓，轻启：「想做了。」 如通了电般，酥酥麻麻。 穆子星瑟缩了下，强忍住缩成一团的冲动，拱了拱鼻：「哦！所以连手都不要了是吧？」 既然流血，那就说明伤口又破开了。她都感觉不到疼的吗？ 程双仿佛能窥探她心中所想，手指不怀好意缠绕起她散乱的发尾，徐徐道来：「就……没想到你会这么热情，就激烈了点。」 「……」还要怪她？ 「一点小伤。」程双轻笑了一声，上扬的慵懒尾音直往她耳朵里钻，穆子星直觉不会是太好听的话。 果然：「相较而言，很值得。」 「……」穆子星快羞死了，骨子里又不甘示弱，贝齿扣着下唇，随即转身拥住她：「既然这样，那还要吗？」 **** 值得庆幸的是，穆子空和丁晗婚礼的那天，程双的手已经看不出伤口存在过的痕迹了。 穆子星一早就为程双准备好婚礼那天要穿的礼服，是露肩装。 她原先还想若是程双手伤未愈，那就换成另一套长袖礼服，照样能和她要穿的配成一套。 不过既然伤好了，那穆子星肯定就替她选择露肩装了。 程双委实不是保守的人。 穆子星明明记得失忆前各大奢侈品牌的礼服裙也是能从她衣柜找到踪影的，可自失忆后，她但凡出席公共场合，露胳膊大腿的次数寥寥可数。 想到这儿，穆子星就能想起去干村那次。 她和她同床而眠，程双竟然还要穿上长衣长裤……这什么怪毛病，穆子星决定将程双这习惯扭转过来。 程双这人，肩颈线条优美，肩头圆润小巧，锁骨精緻，不露出来太可惜了。 两人还没有什么名义上的关系，程双便还是以丁晗好友的身份来参加这场婚礼。 第224页 一大早穆子星离开富江区的别墅时还冲程双道：「程小姐，再见啦。」 明明婚礼上就能见到，她刻意生疏的语调听得程双直想笑。 程双无奈，星星怎么这么皮。 穆子星作为穆家人自然要早早到酒店准备，虽说很多事早在婚礼上就演练过不下十遍，可真正到了婚礼这一天，还是忙得像打仗一般。 整间新国饭店都被穆家包了下来，一楼有主宴会厅和次厅，二楼是为宾客安排的休息室，再往上的房间也是专门为宾客安排的住宿。 穆子星陪着婚礼几个总策划一起将酒店转了个遍，快到婚宴才有时间去二楼的休息室换礼服。 她衣服都和丁晗的放在一起，穆子星直接去了新娘的休息室。 门推开，丁晗坐在镜前，程双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眼神落在丁晗身上。 她舒服靠着，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神情恣意得很。 两人正说着什么，丁晗眉梢还染着笑意，见是穆子星，站起身：「累坏了吧？」 丁晗自然地将穆子星拉过去，端来一杯水，又殷勤的按上她的肩膀：「来，我给你揉揉。」 后方的程双已经起身：「婚礼快开始了吧？」 穆子星浅抿着水润唇，答着：「快了。」她扭头沖丁晗道：「嫂嫂你别给我按了，你快准备一下。」 丁晗被穆子星一声嫂嫂喊得有些脸红。 她指尖无措在穆子星的肩头流连，肩膀却被搭上另一只手，是程双：「星星说得对。嫂嫂。」 穆子星的揶揄都受不住，更不用说是程双的了。丁晗脸颊腾腾升温，瞬间又羞又恼，直接拿胳膊肘杵了她一下。 门上响起笃笃地敲门声，很快还响起穆子空克制有礼的声音：「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安静的室内，穆子星先爆出笑声：「哈哈哈我从没听我哥这么说过话。」 她扭头，眼神和程双视线对上，她也跟着笑，眼神温柔，附和：「嗯，我也没有。」穆子空和她说话哪会这么温柔。 丁晗被两人揶揄得脸愈发红了，不顾两人的阻拦，迳自上前开门。 穆子空就在门外，身边还等着一干人，穆子星没敢再闹，将丁晗送走后，看向还等在一旁的程双：「你不去吗？」 程双淡定得很：「我等你。」 穆子星稍愣：「我要先换身衣服。」 「那也等。」 穆子星看程双眉眼认真，没再挣扎，起身走到里面的衣帽间，拿过和程双身上那件相衬的礼服。 程双已经走进来，伸手接过，假意端详了两眼：「唔，情侣装。」 有意为之的穆子星完全没有不好意思：「难道你不想穿？」 程双笑出来，不表态，手已经摸上穆子星穿着的西服外套：「我帮你换。」 穆子星愣了两秒，按上程双的手：「你还没说想不想呢。」 程双无可奈何：「我可能会不想？」这种问题的答案简直不要太明显：「我巴不得每天和你这么穿。」 唔—— 穆子星老实转移话题：「刚你和我嫂嫂聊什么呢。」她见丁晗笑得格外开心。 「吃醋？」 「怎么可能。」 程双边褪衣服边开口：「在讨论称唿问题。」 「我现在应该可以叫丁晗嫂嫂了吧？」程双想到丁晗的反应也笑了：「她死活不让我叫。」 穆子星知道丁晗脸皮不像她俩这样厚，护着：「你别欺负她。」 「我欺负她？」程双语气危险。 她自然褪掉穆子星的外套，指尖摸到衣摆处，不料手指似乎太熟门熟路，迳自摸上穆子星细软的腰肢。 穆子星一愣，以为她要算帐之类，忙出声：「婚礼快开始了，我爸妈等下会找我，不能乱来啊。」 「……」程双无奈，明明就是手指流氓。 可手指犯的事，程双也没办法全身而退。不怪星星会乱想，毕竟过往中的她劣迹斑斑。 程双只得诚恳应承下来：「绝对不乱来。」 穆子星这才由着她在旁边帮她换礼服。 可程双帮着换完全没比她自己换快多少，甚至可以说是更慢了，光是换礼服就耽搁了太多时间。 于是穆子星趁着程双整理礼服的间隙开始补妆。 二楼有楼梯直通一楼的宴会厅，穆子星熟悉路线，想到楼梯位置较偏僻，就算从这儿走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便领着程双去抄小路。 婚礼前宴会厅的嘈杂因穆子星和程双的出现恢復了片刻的安静。 原因无他，这两人太招眼了。 穆子星为准备两人的礼服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程双一袭黑底大白花的黑色礼服，裸肩，腰部镂空和流苏的设计相互映衬，配上程双独有的清冷气质，有遗世孤傲之美。 穆子星相对应的身着白底小黑花的白色礼服，细细的肩带勾勒得锁骨愈发迷人，配上穆子星淡雅的妆容，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 饶是穆子星向来习惯了旁人的注视，此时也不由得脸颊发烫。旁边这人倒泰然自若得很，照旧抓着她手腕一步一步下台阶。 她要挣开，程双不让，只抓着她的手腕。 这场面太过喧宾夺主，穆子星每踩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尖上，往下走的步子都情不自禁迈得大了些。 第225页 程双忍不住出声叮嘱：「你慢点。」难得宣示主权的机会，她自然要好好把握。 终于走完围绕式的楼梯，穆子星轻声道：「松手啦。」她和程双的位置不在一起。 程双顺势松开，只临松开前顺势在她腕骨那儿摸了一把。 穆子星无奈。 往穆颂勤闻樱那儿走时，还能听到四周传来的极小议论声，大多是关于她和程双的。 幸好，婚礼很快开始。 舞台上的司仪宣布新郎入场，实木门打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穆子星摸着红润滚烫的脸颊，随着视线一同转过身去。 婚礼过程太过繁杂，尽管穆子空一再要求精简过程，可删删减减后，剩下的还是有这么多。 热热闹闹的婚礼一直持续到晚上。 穆子空和丁晗早不知道换到第几身衣服，深紫色的衣服和浅粉色的旗袍相映衬，正在为在座的宾客献上晚宴的开场舞。 舞曲悠扬，绵绵延延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使精神紧张的穆子星也不由得松懈下来。 看了看时间，穆子星转身进了电梯，往新国饭店的13楼走。 半小时之前她给程双发了消息，让她4号房间等她。 电梯打开，穆子星抬脚走出去，熟门熟路走4号房门前，刷卡进屋。 开门提示音响起，程双回过头去，穆子星恰好撞上程双的视线，面面相觑。 穆子星眼神上下打量着，独自换上礼服的程双有些尴尬，索性问她：「好看吗？」 穆子星迟疑着关上门，念头几转，终是开口了：「程双，这身是我的。」 程双身上穿着的便是她为两人结婚准备的婚服，一套婚纱和一套西服。 穆子星早在设计之初就打定主意要穿西装，连西服套装的尺码都是按照她的三围来设计的，如今却被程双穿在了身上。 程双错愕，她理所当然觉得这身衣服是她的啊。就算只看两人平时的穿衣风格，也是她和这浅粉色的西服更搭吧。 「你逗我？」程双在猜想穆子星是不是要缓解尴尬。 穆子星失笑：「我哪逗你了，这明明就是我的。」 穆子星索性拉着程双来到房间的里间。「婚纱试了吗？这才是你的尺寸。」 「不试。」程双别开脸。 穆子星无可奈何了，委委屈屈沖她撒娇：「那你看嘛，你穿我的衣服肯定大了。」 「没有。」程双低头一览：「我觉得挺合身的。」 「胸这儿不大吗？这块我特别精心设计过，穿着很显曲线的。」言下之意，程双穿着又不那么显曲线。 程双低头扫了眼，强撑着答：「我觉得这样挺好。」又不一定要曲线毕露。 「嗯～」穆子星不干：「那你能穿我的衣服，我又不能穿你的，我腰没你细，胸也没你小，我穿不进去啊。」穆子星试图讲道理。 可程双打定主意不脱衣服，殷勤给她出主意：「反正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我让人去改。」她们的婚礼定在开春，万物復甦的时节。 穆子星不乐意：「那我今天还想穿这身衣服向你求婚呢。」 穆子星在进门前一秒脑中都在琢磨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 程双会在窗边等她，她悄悄进门，先给她以深吻，再牵着她走到里间，边褪她的衣服边吻她，再给她换上她早就准备好的婚纱。 在程双自我欣赏的时候，她快速换上西服。 单膝跪地，向她求婚。 多么完美的设想，可惜没有一件事是按照穆子星的设想在走。 穆子星的话似乎提醒了程双，她回想走到这房间所看到的一切，拉着她的手走到床边。 「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她原以为这是酒店的特色，毕竟房号4，酒店经营者在这方面下心思完全是有可能的事。 她以为星星只是特意选中了这间房。 现在看来，精心准备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她还想在这儿求婚。 趁着准备婚礼顺便筹备求婚一事穆子星并不想多说，毕竟求婚多半是被毁了。 穆子星不再和她废话，言简意赅：「衣服脱不脱？」 程双故意误会她的意思：「脱。等会儿你想怎么脱就怎么脱。」 「……」穆子星气得揪上她的衣领：「我好歹设计了那么久，你就不想知道那婚纱穿起来会是什么样吗？」 「……我更想看你穿。」 「我穿不下。」 程双凝着穆子星的眼睛，还是没有要穿上的意思，穆子星没办法，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脸越发红了。 末了，程双眼底难抹亮色：「真的？」 「嗯……」穆子星急得推了她一掌：「所以你穿不穿？」 程双拉着穆子星坐到她身上：「不急，我先帮你穿上这套衣服再说。」 程双让穆子星帮忙褪她的衣服，又帮穆子星穿上已经脱下的衣服，期间还有眼神和嘴唇的交流，两个人都忙得不行。 等程双换上穆子星设计好的婚服，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穆子星眼眶水水的，完全没了求婚的心情。 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新国饭店的地理位置优越，美景尽览于眼底，又被踩于脚下，难免给人以飘飘然之感。 程双气质清冷，将纯白的淡纱婚服驾驭得很好，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巧，除了她脸上的表情。 第226页 她笑都不笑。 穆子星招招手将程双叫到阳台这儿。 白色的木质长凳摆放其中，由树藤和鲜花搭了一个拱型的小窝，穆子星靠着程双的肩膀，从西服口袋中掏出戒指递给她：「喏。」 程双自然接过，好笑：「这是求婚？」 「没心情了。」 程双附和：「都老夫老妻了，还求什么婚。」话毕就径直戴上戒指。 穆子星举过她戴戒指的右手，和自己的右手放在一块，对着漆黑的天空，碎钻闪着明亮的光，她嘴角不自觉扬起。 嗔了声：「你才老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完结撒葱花～～～ 会写一个番外，主要写两人最初动情的过程，有兴趣可看。 啊啊啊啊啊忍不住了我不要正经了我今天就要亲死你们！！！**3** 第112章 番外一 严格说来，程双和穆子星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那场天雷勾动地火的生日宴。 程双自小就喜欢黏着程治礼, 不同于小姨徐洛对她的诸多束缚, 程治礼只管带她玩。小孩儿天性都爱玩, 程双便特别喜欢跟着他到处走, 小跟屁虫似的。 幸好, 程治礼也乐意带着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程治礼无论去哪儿都不带着她了。 程双很困惑，连钢琴课都没心思上, 偷偷跟在程治礼的后头, 发现他抛下她，竟是去陪另一个小女孩。 盛夏时分，蝉鸣阵阵。 车窗摇下, 暑热的空气持续往车内钻，后座的程双肉肉的小手正扒在车窗上, 不耐地揉了揉眼睛。 透过咖啡馆的透明玻璃, 她看清正被她叔叔圈在怀中逗的小女孩究竟长什么模样。 粉色的发圈扎着小辫，她穿着藕粉色的纱裙，手臂和大腿都似藕节般, 圆嘟嘟, 又白又嫩。 小女孩面前摆着一个有她脸那么大的冰激凌，细白的小手紧抓着勺子, 一勺又一勺，没见停地往嘴里送。 冰激凌冰得她都眯起了眼，动作却没停, 她藏在桌下的藕节小腿，开心得一晃又一晃。 似是感知到她不善的眼神，小女孩转过头来。 她一双明眸亮若点漆，鼻子又翘又挺，脸颊两旁肉肉的，唇瓣却红若樱桃，衬得一张白净的小脸宛若粉雕玉琢。 原来和她抢叔叔的小女孩长得这么可爱。 程双本能感觉到危机感，满脸凝重的皱起眉头，却见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俏皮沖她吐了吐舌。 嫣红的舌尖一闪而过，程双确信她没有看错。 她是在挑衅。 要么就是在宣示主权，一向宠着她的叔叔不要她了，叔叔现在坐在她的身边，叔叔要宠着她。 程双生气地鼓了鼓脸颊，手指扣上车门，被司机叫住：「诶，小姐？」 「张叔叔，我看到叔叔了，我要去找他。」程双礼貌交代完，迳自迈着小短腿从车上下来，又去扒驾驶座的车窗：「张叔叔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和叔叔一起回家。」 张显还没来得及下车拦住她，程双就一阵风似地跑开了。 张显下车，见程双撑着双手费劲推着咖啡馆的门，不由得捏上一把汗。她细弱的小手推那厚重的玻璃门瞧来费劲得很，他正准备上前帮忙，视线却捕捉到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在玻璃门里面，踮起脚抓玻璃门的把手使劲往里拽，五官因使劲儿都拧到了一块儿。瞧着好笑又可爱。 张显蓦地停下来，看两个小姑娘停在玻璃门那儿一个推一个拉，好笑地摇了摇头。 很快程先生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温婉女子，认出这便是最近使程家不得安宁的穆颂吟，张显放心上了车。 程双费劲推门时瞥见挑衅她的小姑娘来帮她了，心里更不服气，咬着牙使劲往里推。 她想证明她力气不小，她不需要她的帮忙。 可穆子星见程双卖力，挂在把手上的手更使劲了，恨不得变成大力水手一下就将门给拉开。 好在程治礼及时过来，并没让两人僵持太久，他一手抱开穆子星，拉开门将程双放进来。 程双进门后见程治礼怀中还抱着那小女孩，小脸一下就垮了。 画面碍眼得很。她眼神要看不看，小嘴委屈的撅着。 「谁送你过来的？」 程治礼问责的语气使得程双一下子没了底气，她耷拉着小脑袋，扭开头，双手贴着裤缝，笔直站在那儿。 「程叔叔，她是谁啊？」 耳边响起一道软糯的童声，像极了叔叔曾给她买过的棉花糖。程双抬起头，见那小女孩正眨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肉乎乎的小手紧勾着她叔叔的脖子，瘪了瘪嘴。 又是在宣示主权。 「这就是程双吧？」穆颂吟走近，蹲在程双面前，望着她的眼睛。 「对。」程治礼应她：「双双，叫阿姨。」 程双委屈看了眼程治礼，见他确实没有要哄她的意思，别别扭扭喊了一声阿姨。 穆颂吟牵上她的手，程双当即想挣开，余光又瞧着程治礼的脸色，瘪起嘴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任由她牵着往卡座那儿带。 程治礼和穆颂吟相对而坐，程双本想挤到程治礼身边去，谁知那小女孩比她更快，屁.股一撅就坐上去了。 第227页 尤其，她坐下后还咧嘴沖她笑。真是不知羞。 程双坐在穆颂吟的旁边，耷拉着脑袋，听程治礼喊她：「还没说呢，怎么过来的。」 这冰冷的语气，程双顿感委屈满腹。 叔叔以前从来不和她这样说话，眼下有了这可爱的小女孩，就不要她了。 眼泪一下子就盈满眼眶，程双小手揪在一起，倔强地抬起头：「我自己过来的。」 「这么远？你自己过来？」 「……张叔叔送的我。」程双急了，扯着嗓子沖他喊：「是我求张叔叔的，你不准怪他。」 小女孩还举着勺子在看热闹，程双憋着眼泪，强忍着不要在她面前哭出来。 「我是不怪。」程治礼一扬下巴，依旧板着脸：「你那小姨呢。你现在应该在上钢琴课吧，你偷跑出来，她怎么想？」 程双吸了吸鼻子，撅着嘴，不要再理他了。 「好了。」穆颂吟及时制止程治礼，取了张纸巾递给程双，侧头温柔沖她说话：「要吃冰激凌吗？」 「姑姑，我一个人吃不完，我可以和她一起吃。」穆子星抓着勺子提议，话毕又冲程双咧嘴笑了笑。 她嘴角和唇瓣都沾着些奶油，就连酒窝上也沾着少许，一笑，略显滑稽。 程双鼓着脸，不屑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不要。」她才不要和小花猫一起吃。 「程双！」程治礼气急低吼了声：「我看你真是被你小姨给带坏了。你要再这样，你下次别粘着我。」 「你别吼她。」 「治礼。」 程治礼话落，两个人同时制止他，一大一小，睁着眼睛看着他。 程治礼失笑，只得投降。 这两人第一次见程双吧？怎么就都帮着她说话了？他这小侄女有这么大的魅力？ 他没看出她有吸引人的特质啊，脾气还差得离谱。 莫非是这张脸？长得招人稀罕倒是真的。 程治礼挥手让服务员拿来一个干净的勺子，穆子星端着脸大的冰激凌坐到程双身边去，笑嘻嘻沖她递勺子。 「喏，给你。」 离得近了，草莓的香气持续往鼻尖钻，程双不争气咽了咽口水，瘪嘴：「我不爱吃草莓。」 「这边有巧克力。」穆子星将黑色的那头转给程双看，笑容灿烂：「你吃巧克力我吃草莓就好了。」 递勺子的手还伸着，程双别扭接过，小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声音明朗清脆。 程双和穆子星你一勺我一勺地吃着冰激凌，越吃，程双的眉头蹙得越紧。 这小女孩好脏呀。 她怎么能吃得到处都是。脸上、手上，甚至连脖子上都蹭了点冰激凌奶油。 粉粉的草莓冰激凌，点缀在她全身各处。 程双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叔叔旁边的漂亮女人，以为她定会开口训斥她，谁知她竟一脸的宠溺，眼神似水般温柔。 她不禁想起她的小姨。 小姨从小就告诉她，她未来是新礼制料的继承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受到众人的关注，她得时刻注意言行举止。 程双习惯了规矩，还不知道竟然还能这样生活。 就算吃得到处都是，也不会有斥责，仿佛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 正发着呆，手臂倏地被肉肉的手指戳了戳。 程双拧眉看她。 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手指黏煳煳的，竟然还碰她。 却见她一丁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依旧舔着粉粉的舌头，黏煳煳的手指怯生生指着冰激凌：「我能吃一口你的巧克力吗？」 轰地一声，程双怔住了。 鬼使神差地，她并不觉得她这样做作，甚至还觉得她希冀的小眼神有些可爱。 她将巧克力那面转到她面前：「你吃吧。」 「嗯。」穆子星重重应了一声，嘱咐她：「你也可以吃我的草莓，很甜的。」 程双机械地挖了一勺草莓冰激凌到嘴里，草莓的香气瞬间在口腔融化。 好像……确实挺甜。 「好吃吗？」旁边这人眨着大眼睛期许地看着她。 程双本想不予理睬，奈何这人似乎盯上她了，眼睛就是死死盯着她，不挪开。 没办法了，程双生硬答：「还行。」 「嘿嘿。」她傻笑两声：「我觉得超级好吃。」她又挖了一勺。 「瞧你，吃得跟个小花猫一样。」穆颂吟嗔怪了声，将纸巾递给穆子星：「子星，擦擦。」 她同样递了张纸巾给程双。 穆子星沖穆颂吟笑，傻乎乎地，倏地听旁边精緻的小女孩大喊：「子星？」 穆子星吓得连纸巾都没拿稳，转过头去看她，自我介绍道：「对呀，我叫穆子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程双转过头细细打量面前这人。 原来这就是小姨经常提起的穆子星。 她怨念很深。 就因为她，她多吃了多少苦头。 因为穆子星学了小提琴，她就得去学钢琴。因为穆子星学了画画，她就得去学书法。 与之类似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这个叫穆子星的人能消停点，别学这么多东西了。 程治礼曲指在程双面前敲了敲：「子星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第228页 程双不理她，转过头去看程治礼，愤愤强调：「叔叔，小姨说了，不能和穆家的人相处。」 「哦。叔叔说就要和穆家的人相处。」程治礼见她瘪着一张嘴，故意逗她：「那你到底是听你小姨的还是听叔叔的？」 程治礼也不想冷落程双。这可是他亲亲侄女啊。 可某些事，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怕是真要成某人的傀儡了。 前几天，程双竟然撮合他和那徐洛在一起，还说两人很相配、超级希望小叔和小姨结婚之类的话。 虽说程治礼很清楚这些话都是徐洛教她的，可也让程治礼明白教育的重要性。 程双要继续这么听徐洛的话，准得被教歪了。 得让程双偏向他这边。 程治礼就不相信他这小叔的魅力就没那破小姨大。 程双小小声辩驳：「小姨说穆家没一个好人的，还说我们家的人都不喜欢他们家。」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穆子星鼓着脸，气唿唿的放下了勺子。 「子星，不能任性。」穆颂吟喊她。 穆子星不满沖穆颂吟嘟囔：「我没有任性。姑姑，她说穆家都不是好人，明明不是这样的。」 「程双，向子星道歉。」程治礼喊她。 程双还没有反应，穆子星又炸了：「程双？！」 程双不解看她，谁知她那亮晶晶的眼神不知何时愠起了愤怒的小火苗，双手环胸，鼓着脸扭过头去：「哼！」 因为这破程双，她吃了多少苦。 妈妈什么也不让她做，什么也不让她吃，还整天在她面前强调气质和姿态。 只有小姑带她出来，她才能像这样随心所欲放飞自我。 想起程双刚才对她的爱搭不理，穆子星鼓了鼓脸，胸膛上下起伏，更生气地哼了一声。 「哼！」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看戏】.jpg 第113章 番外二 两个小傢伙互相不对付，各自板着一张脸双手环胸扭过头去, 誓死不看对方。 嘴撅得老高。 皮质卡座大概能容纳三个大人同时坐下, 程双和穆子星各坐一端, 画面有如正保持平衡的跷跷板, 中间宽得仍旧能容纳三个大人。 生动形象诠释势不两立这个词。 空气凝结。 程治礼和穆颂吟面面相觑一阵, 哑然失笑。 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这两人。虽说抱起来也就小小一团吧，这生起气来气势还挺足的。 时间往前推移，冷凝的气氛犹如奶油冰激凌迅速融化, 两只小糰子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由愤怒转变为焦灼。 余光时不时就瞥过来, 满是犹豫和焦急。 脑门上就差写着『叔叔你快劝和我撑不下去了』这几个大字了。 未免忍不住笑出声来，程治礼只得赶紧结束这荒诞的画面。和穆颂吟一起，两人一前一后将这两个闹脾气的小傢伙带回家。 程治礼的车很久没载程双, 车后座的儿童座椅已经被他卸掉了。 怕程双乱跑，程治礼给她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 好笑地点了点她依旧撅得老高的唇, 认命从后备箱搬出收纳箱开始组装儿童座椅。 组装步骤早已烂熟于心，程治礼不紧不慢将儿童座椅摁向汽车后座，余光瞥着后视镜中的程双, 聊天：「还生气呢？」 「我才不生气呢。」她小嘴由撅着改为瘪着, 奶声奶气，声音别提多委屈。 「哦。」程治礼单膝跪到儿童座椅上安装, 手上摆弄着安全带，漫不经心：「不生气就好。不生气的话，下次去和子星道个歉。」 程双本就满腹委屈, 一听这话简直要哭出来，她生生忍住，小声抱怨：「为什么是我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程双觉得程治礼站在穆子星那边简直不可理喻，她试图勾起程治礼的同情心：「叔叔，穆子星她刚才凶我了！她好兇！」 程治礼扯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程双这告状的场面可稀奇得很，稀奇到他甚至想拿手机录下来给程维新看。 想了想，还是作罢。 要让他哥知道他欺负他女儿，那个女儿奴还不得对他动手。 程治礼故意逗程双：「她怎么凶你了？她不就沖你哼哼两句吗？」轻描淡写，不以为意。 程双立马炸了：「她哪是哼哼两句！」 幸亏她被安全带束缚住，程双才没能如愿从副驾驶上蹦起来。不过她身子小小一团，要是找着章法，往下一滑熘就出来了。 程治礼生怕有什么闪失，不得不将大部分注意放到她身上，却见程双正环胸一本正经模仿穆子星的动作。 她脑袋先往右转，鼻孔出气：「哼。」 紧接着往左，胸膛剧烈起伏了下，紧闭着眼，似要憋出全身的力气：「哼！」 「她是这么沖我哼哼的！」程双睁开黑葡萄般澄澈的双眸，往上攀着座椅朝程治礼看来。 她人太小，倏地挣开束缚，半个身子直接摔在汽车档位那儿。 嘭的一声，吓出程治礼一身薄汗。 顾不上安全座椅，程治礼忙将程双从副驾驶解救出来，板着一张脸训斥：「乱动乱爬，摔着了怎么办。」 程双摔得手掌心火辣辣的，尚惊魂未定，一听又是数落，愈加闷闷不乐。 她挣扎着要挣脱程治礼的怀抱。 第229页 小姑娘滑得跟个泥鳅似的，程治礼差点没抱稳又让她摔了。 双手并用双脚强稳住程双，直接将她往尚未安装好的儿童座椅上扣，三两下扣好，眼看着程双老实了，程治礼才长舒口气。 程治礼面色严峻，手却稳健搭在未安装好的儿童座椅那头，生怕程双有什么闪失。 短短一小时内连续被两个人凶，好歹在世上活了四年半的程双打小就没受过这种罪，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越想，就越气。 甚至产生旁边这人到底是她叔叔还是穆子星叔叔的疑问。 轿车后座愈发沉默，程治礼本意就是给程双恢復理智的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动手组装起儿童座椅的另一边。 程治礼一动，程双跟着一激灵。 愤怒的情绪早就消失一空，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悔意。 沉默愈浓，程双愈能想起叔叔的好来。 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第一时间想着她。小姨要给她报各种才艺班，也被他悄摸拦下几个，尽可能让她闲适长大。 一向宠惯她的叔叔突然这样，她怎么接受得了嘛。 可叔叔喜欢那个穆子星，程双认清楚这一点。而她，刚刚沖那个叫穆子星的小姑娘发脾气了。 咔哒一声。 程治礼扣好安全座椅，又四下检查了遍，刻意避开程双投来的视线，径直走向驾驶座。 车很快启动。 叔叔一声不吭。程双想哇的一声哭出来吸引他的注意，又怕让他心烦。叔叔说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纠结许久。「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穆子星啊？」 程治礼几不可察地勾唇，逗她：「干嘛。你要找她干架啊？」 程双小脑袋耷拉着，手指揪在一起：「道歉。」 深知逗不得了，程治礼应允：「嗯，不用道歉了。你说得对，穆子星也凶你了。」 「下次见到她，你们好好相处就行。」程治礼叮嘱一句。 程双知道她做不到，却也应下了。 小脑袋点得很诚恳：「好。」 车辆徐徐前行，程双沉浸在哄好了叔叔的喜悦中，却听他问：「穆家没一个好人这话，是你小姨教你的？」 「嗯。」程双卖乖，脆声答话。 程治礼瞥了眼后视镜：「她还说穆家什么了？」 程双眉头拧着。 小姨和她说了很多，她记不太清，只能将大概和程治礼讲。 程治礼猜到了程双会被带坏，闻言道：「那双双听叔叔的还是听小姨的？」 「嗯？」程双歪头看前座的他，头顶的呆头随之一晃悠。 「叔叔觉得穆家的人都很好，我很喜欢穆家的人，而且还要和穆家的人结婚。」 出现了程双不懂的词，她不解：「结婚是什么？」 「……」程治礼挫败。 沉思片刻，语重心长道：「总之你记住，穆家的人都是很好的人就对了。」 再往后程双也没再见过穆子星，紧接着又发生小叔离奇失踪一事，整个程家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程双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念叨穆家人的不好，包括她父亲也让她尽可能远离穆家，程双却始终被一个模煳的念头牵引，对穆家人始终恨不起来。 光阴荏苒。 记忆被时光打磨，仿佛披上岁月的柔和滤镜，一切看起来不那么清晰了。 程双能清楚记得程治礼和她说过的那句话，却不记得她曾见过穆子星。 穆子星对她而言，只是活在小姨口中的穆家的女儿。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迫和这穆子星较劲。 穆子星作文比赛获得全国中小学生一等奖时，她报名参加了中国梦想杯书法大赛，并取得了优异成绩。 她过钢琴六级没到两天，就传来穆子星过小提琴八级的消息。 她们仿佛是两条并行的平行线，永远没有相交的时候，却能将彼此的生活痕迹，窥探得一清二楚。 程双真正意识到她对穆子星有点异样的想法，是在高三那年。 穆子星就读于一所重点高中，纵然高手云集，她也稳坐第一把交椅。再加清纯可人的外表，学霸和校花双重魅力下，使高中校园里那群半大的小子炸开了锅。 穆子星的追求者甚多，是能从教室门口排到校门口的程度，这是程双打听来的事实。 徐洛自是不会和她讲这些，可程双难免好奇。 打听来的故事多半没有新意。 要么是穆子星拒绝班长送她回家，要么是穆子星拒绝学生会干部的约会邀请，内容总是这样千篇一律。 和她一样。 某天，内容终于有所变化。 穆子星已经连续两天和理科重点班的学霸一起回家，相传学霸也是校草，两人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 程双破天荒地有了恐慌感。 尚未开窍的她依旧将其归结于攀比心理。她和穆子星较劲了十几年，穆子星突然有了男朋友，她还孑然一身。那她不是输了？ 隔天，程双就答应了她这学校学霸男神的邀约，两人在自习室解题，在食堂吃饭，在操场散步。 了解越多，程双越觉得他不靠谱。 所谓学霸男神，仿佛只是一副虚空的架子。 他小提琴不会，画画也没穆子星好，围棋不如她，经商头脑更是没有。 第230页 这种比穆子星还要差的对象，她要来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程双很快把他踹了。 很快又有好消息传来，穆子星也把那人给踹了。 两人重新恢復单身。 迟钝如程双，某天偶然听见一对情侣分手才明白她对穆子星的感情。 「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才一个月怎么能知道合不合适，丽丽你相信我，我们再……」 「不合适的。是我的原因，我已经遇上了最合适的，她那么好，我根本没办法找到比她更好的人。」 醍醐灌顶。 对程双而言，穆子星就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其他人再好也比不上。 理清感情，便开始了暗恋。 程双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能沉得住气的人，她这么喜欢她，竟然能按捺住不去找她。 这自制力大大出乎程双的意料，并隐隐有点引以为豪。 大概程穆两家僵硬的关系起了很大的作用。 程双每每设想她去找穆子星表白换来穆家人一顿讥讽，这头一步便怎么也迈不开。 穆家将穆子星保护得很好，直到她大学毕业，都没人知道她是晋城穆家的千金。 怀揣着一份特殊的牵挂，程双也一直没去窥探穆子星的长相，将这秘密深深埋藏在心底。 程双其实是害怕的。 她怕一旦窥探到她的长相，她隐藏在心底的所有浓厚感情就会插上小翅膀，往她渴望已久却又踟蹰不前的方向狂飞。 毕竟她深知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程双有一个衣柜，专门用来装穆子星设计的衣服。她知道星空背后的设计师有她。 穆子星十八岁生日那年设计的限量款，被她尽数买来摆进了衣柜里。 每每想起她，她就会去看这些衣服。看这些衣服，也会想起她。 衣服颜色艷丽，与她黑白灰的衣柜很不搭调，但又出奇的和谐。 她想，每一套衣服都是一个她。 或娇嗔或嬉笑，或天真或烂漫，青春靓丽的少女跃然于眼前，让她思念至今。 大学唯一一次和穆子星的联繫，是快毕业那时候。 穆子空和贺然有婚约一事在晋城闹得沸沸扬扬，程双也捎带关注了下。 尽管她关注这件事也只有穆子空是穆子星的哥哥这一个原因。 她异想天开，若将来真的和穆子星在一起，那贺然就成她嫂嫂了呢。 大概暗恋就是一场和自己的博弈。 程双输得彻彻底底。有了『嫂嫂』想法后的她，竟连带着关注起了贺然。 捎带的关心竟窥探到一件更大的事。 贺然私下竟指使她的堂弟去染指穆子星，试图生米煮成熟饭。 程双不知贺然和穆子星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但她光想这行径就觉得噁心，不仅派人去把贺然的堂弟教训了一顿，还顺便给贺然提了个醒。 她的安静守护，最终换来穆子星的安全毕业。 程双本以为她这段感情就这样了。双双毕业的她们，更不要奢望在社会上有所交集。 程家，穆家，这两者在晋城根本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却不料上天垂怜，穆家竟特意举办一场生日宴，将穆子星介绍给众人。 丁晗和她说，这生日宴就是变相地为穆子星选夫。 宴会上穆子星若是看中谁了，穆家私底下肯定去商量联姻事宜。等穆子星到年龄，差不多就能嫁了。 程双本想反驳，可丁晗又唏嘘嗟嘆：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谁不是这样。 程双认清楚现实。 联姻事宜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程双一冲动，不请自去了那场生日宴。 一到点下车，程双的眼睛就满场找穆子星。 她甚至忘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穆子星长什么模样，但她就是在凭着直觉找，还真给她找出来了。 或许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预定。 视线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定格在那黑髮红唇的性感女人身上时，程双一动也不能动。 似是被施了定身魔法，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唯有她和她，隔着这人群，深情对望。 再往后怎么到玩吧的她也不清楚，她只记得她当时满脑子都是穆子星，快要炸了。 她笑，她点头，她躬身……她都不知道她竟然能记下那么多的她。 一颦一笑，尽成风景。 周围人玩得兴起，一声高过一声，嘈杂。程双深陷在这样的嘈杂声中，安静想着穆子星。 她就坐在她的对面，她不敢看。 双膝併拢，膝头白皙，小巧圆润。她真不敢再看。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指向她，她选了真心话。 脑中嗡嗡地还在想她。 有人问她是不是特别难追，程双记得那时她很有心机，藉机告诉她，她喜欢她。 「我不难追。」 「只不过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毕，她抬头对上穆子星的视线，前所未有地贪婪视线，极力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她的心勐烈颤动了下。 荒唐的想法排山倒海而来，程双觉得她也喜欢她。 她上洗手间，她随后跟上，听着洗手间的沖水声响，她对着镜子想入非非。 她洗了两次手，还在她面前闹了笑话。 第231页 她问她是不是有洁癖，她回答是被鬼迷了心窍。 可不就是被迷住了吗。 那么明显地，迷上了她。 她说：是吗？我好像也被迷了心窍。 她竟还在镜子中和她对视。 程双觉得她那缠绵的眼神就像有无数把小勾子，勾着她深陷沉沦。 循着本能，她将穆子星圈在了洗手台前。 她玲珑的曲线紧贴着她，程双心悸到不能自已，生生忍住。 紧张，悸动。 怕会错意，又怕一切只是梦一场，她慎之又慎：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幸好，她没嫌她笨，而是双手主动缠上她的脖颈。 唇齿交缠那瞬，她只想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