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秀才不如狗》 第1页 书名:落魄秀才不如狗 作者:苏家老七 文案: 都说落魄秀才狗不如,怎么到男主这连狗都比不过,三考三不中沦为全县笑柄也就罢了,怎的又被人送上龙床,龙床还没捂热又被赶回家,罢罢罢,丢人就丢人吧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芮秉文 ┃ 配角:刘崭,吴公公 ┃ 其它:势力父母,无情帝王,自力更生 ================== ☆、第一章 南巡的皇帝 落魄的秀才 “孩子他妈,哎呦喂,天大的好消息,咱家要转运了。”老爹人还未到,声音就已远远的传来,一路疾跑。 院子里娘插着腰,红艷的尖利指甲还戳在我头上,头也不抬,扯着尖利的嗓子开骂:“嚎什么嚎,还不嫌丢人吶,咱家哪还有什么好事,养了这个吃白饭不干活的书生,咱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你在瞅瞅你,干活干活不中,挣钱挣钱光往外砸钱,生了个儿子,光顶了个神童的名字,光让我们往里砸钱供他,还以为能供出个官老爷,结果呢,考了三年三年不中,还一年不如一年,我们家都快被全县笑死,我出门脸上也没光。” 娘气的唿哧唿哧喘气,拍了拍胸口,抬头一看我低着头红着眼揪着衣角,气的又拿指尖戳了起来。 “哎呀,别戳了别戳了,破了相可就不好了。”老爹急急忙忙拦下自己老婆的手,冲着我边摆手边说:“秉文吶,你先回屋,我和你娘说件事。” “是”我扶手做了个揖便转身回了房,进了房间,眼圈便忍不住红了,四岁便随着先生读书,八岁在老师举办的竹溪诗会以五步成诗十五步成赋而出名,10岁就通过了乡试,成了秀才,第一年考会试没过,是年纪小,所学有限,可后来,却是越考越是迷茫,一起同窗的都已入朝为官,而我,现在连老师都开始避而不见,今年若是还不中,我又该如何,家中已家徒四壁,幼弟还小,父亲年岁已大,我该如何,哎!百无一用是秀才。忍不住又是嘆了口气。 正忧愁间,老爹推门而入,笑眯眯的对我说:“秉文吶,老爹跟你商量件事” 我要起身,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我身边,“爹,你说。”我垂下头,“是这样,这不护国大将军刘崭刚攻下南越嘛,皇帝要亲下渠水郡,一为迎接刘崭慰问三军,二来巡查,这次出行匆忙,未带笔墨文书官,皇帝命郡令在全郡内徵集一名,时限三天,你可愿意去?” 我爹带着期翼的眼神看着我道,“这是好事啊,我自是愿意的,可就怕,我自己才疏学浅,会落选。”我忍不住激动道,“没事没事,我相信以我儿子的本事,绝对没问题,那就这样说好了,明早咱就去县衙报导。”我爹看我答应后,长年营养不良飢黄的脸上也散发出了红润的气色。“那个,爹,我需不需要再准备些什么。”我拉着我爹的衣角,抬头看着他,我爹收回即将出门的脚,转过头揉了揉我的头,在出门时说了一句:“什么都不用准备了。” 晚上吃饭,娘破天荒的没有骂我,还让我多吃些。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都说成帝最是勤勉,每日都是卯时起便开始批阅政务,几次西羌进犯东邱入侵,都是他和刘崭各自一边击退敌人,而且爱民如子,多次斩杀贪官,震慑百官,关注民生,我这样才疏学浅,连会试都过不了,如何给他当笔墨文书,越想越觉得羞惭,辗转反侧下慢慢睡着了。 可是睡的浅,早上鸡还未打鸣我便已经起了,洗漱干净,便打好水,点了一支蜡烛坐在院中看书,书翻至一半,便听见娘的房间有了动静,急急忙忙吹了蜡烛把书塞回房间,就跑进了厨房开始做早饭。 我娘批了件褂子,走到我身边问我:“你怎么这么早。” “对不起,吵到你了,实在是睡不着。”我怕她又生气便急急忙忙道歉。 她把手抬起来,尖利的指甲快要挨到我脑门时又缩了回去,白了我一眼道:“去皇帝身边伺候,可不要这么没眼色,嘴甜点跑快些,知道了吗,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等着,我去把你爹那件还没上身穿过的衣服给你,穿着这么一件洗的都快成丝的破衣服也不嫌丢人。”说完,扭着腰离开。 吃完早餐换好衣服,又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书,便和我爹来到了衙门,通报了衙役后,在县衙大堂见到了县令,县令抖着八字鬍,摸着圆鼓鼓往外凸的肚子,迈着外八字走到太师椅上斜靠着一坐,三角眼闪着坏笑的对我爹说:“怎么这是考不上另闢蹊径了,你还真是捨得。”说完又是桀桀怪笑一声。 我爹弓着腰,腆着脸也跟着笑:“这不是老老少少都要吃饭吗,他也有条活路,我们也能吃顿饱饭。” 我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俩,“那行,前提说好,进了这扇门,可就不要再想回头,芮家的,你可得明白了。”县令突然正色道。 我爹立马急急的回应:“都是想清楚的,绝对不回头。”弓着腰嘿嘿的笑着,说完又拉着我的手,细细交代道:“不管怎样,都不能往回跑,记住了吗,敢回来,敲断你的腿。” 我不禁有点无语,不就是当个笔墨文书嘛,怎么搞的这么严肃。 “说完了吗,说完了咱们也该出发了。”县令把玩着手上的珠子对着我俩询问。 “说完了说完了,秉文,你就老老实实听县令的话,不要惹事。”我爹点头哈腰的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呢,对你也没指望,你呢,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不要惹事,否则”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县令勐一拍惊堂木,我吓得一缩脖子,“我让你天天不舒坦,呵呵”县令斜睨着我,悠悠的才把下半句说完。 还没回过神,县衙师爷吴七对我行了个礼:“芮秀才,请吧,咱们该走了。” “哦哦,走,哦,好”我拍了拍胸腔,安抚了下乱跳的心脏,机械麻木的跟着师爷上了马车,一路赶往渠水郡。 走了一天,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 进了城,急急忙忙投宿到渠水郡驿站,刚进院子,便看见一片红红绿绿,院子里站满了穿着各色的男孩子,还没站稳,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嗓音:“哎呦喂,你瞅瞅,就这样的都还敢来。” 一个穿着鹅黄色的脸上敷着粉的细瘦少年推开众人走向前,拉起我这身不合身的衣服,啧啧啧道,围着我转了一圈,又拿丹凤眼白我一眼说道:“这衣服怕不是捡来的,你这不是来选秀吧,你这是来给大家逗乐子来的吧。”说完捂着嘴,夸张的弯着腰大声笑道。 周围的男孩子也都是一声声闹笑,我推开他,生气的瞪他一眼,不想理他,便直直走到我的那一间房,关上门,坐在床上,气的还是一直抖,从小就是这样,不管和谁发生冲突,都是会不知怎么回应,只能自己找地藏起来独自生气或伤心。 第2页 第二天,便有宫里的公公前来传话,说是明天进行宫面圣,还让好好准备。 公公前脚一走,后脚院子里的少年便都炸开了锅,这个说:“你哪有我好看,我长得比你好看,你衣服再美长得不好看有什么用,哼!”另一个说:“你长得再没,衣服土成渣,还不是脸上无光。”说着说着,两个又掐起来。 我看着这一出出闹剧,有些无语,只能回屋歇着,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抽出本书细细研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傍晚时分。 出门吃晚饭时,又碰见了那个穿着鹅黄色的细瘦少年,少年靠在大堂进门的柱子上斜着眼瞅我,我不想起冲突,避开他去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准备回房,却不想出门时却被他狠狠一推,脑袋磕在了台阶上,馒头也滚落了出去,脑袋嗡嗡直响,我摸了摸,没流血但却磕了一个包,还未起身,那鹅黄少年走近我身边,皮笑肉不笑的一边做着扶起我的动作一边又恶狠狠的对我说:“我看你怎么跟我抢。” 我狠狠推开他,忍者晕眩回了房,照了照镜子,左侧额头肿了一大块,青中泛红,很是吓人,这个样子怎么见人,不免对明天的筛选充满了担心,要是选不上,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第二章 这怕不是个呆子吧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院子里便开始吵吵嚷嚷。 我扶了扶发晕的头,打开房门,看到一起参加评选的都已经起来了,换衣服的换衣服,擦粉的擦粉,时不时还互相比较叫嚷两句,听着这些声音更加头疼。 去厨房打了些水,还没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粉色绸缎衣服面容姣好的少年勐勐的惊叫一声:“呀!这哪冒出来的,天哪!这还能看吗。”说完砸吧着嘴,扭着腰离开。 这不就选个笔墨书生吗,怎么都在那涂脂抹粉跟选秀似的,忍着疑问,快速回房洗漱干净,在拿起父亲那件长衫时犹豫片刻还是穿上了自己惯常穿的那件洗的发白的衣服,反正脸已经这么糟糕了,衣服好坏也不重要了,嘆了口气,在前院衙役召集口令响起时快速到了前院集合,没一会便坐着马车向郊外的行宫赶去。 路上,他们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走了不一会,一个长得很兇的衙役掀开帘子凶了句“谁再多嘴便斩了谁后”都安静了。 到了行宫门口,管事的太监将我们分为了三组,一组五人,分次觐见,我被分到最后一组,站在殿外等候。 第一组第二组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各个面色惨澹,我不犹的也充满了担心,听到里面内监总管喊道要我们觐见时,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脚就像踩在棉花上,走到殿中央,跪下齐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面的人传来一声“抬起头来”,我抬起头,看见中间坐着个穿着黑色朝服的年轻男子扶着头,虽一言不发,但凌厉的眼神里漫出的冰霜却让人唿吸一紧,不由得又低下了头。 却听得高位上一声轻笑后说道:“有意思。”从上面传来脚步声,我却摄于他的威严没有敢再抬头,却看到一双绣着五爪金龙海浪翻滚的重台履站在我的眼前,“抬起头来”一声清脆干净的声音传来,我勐抬起头,却碰撞到他眼神,还是如刚才那般冷那般威严,又急急低下头,头顶上传来呵呵一声低笑“吴云升,就他了。”说完大步离开。 其他人离开后,那个叫吴云升的公公走过来,笑眯眯的搀起我到:“恭喜芮公子了,请先随老奴来。” 说完便带着我去了一处别院,雕樑画栋,这在书里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宅院,花园里开的各色花卉我都认识不了几种,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绕过满池荷花的清平湖,又走过曲径通幽的竹林,又穿过迂迴曲折的长廊,直至走到一处小院门口,小院牌匾上书:步蝉院。 进了院门,桂花浓郁的香气便传了出来,里面一栋二层小楼,上面琉璃瓦铺就,五嵴六兽皆是精美不已,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我内心一阵忐忑,忙对着吴公公摆手道:“吴公公,我就是来给皇上写写字,实在用不到这么好的房间,这这这,我一介书生哪担得起啊。” “呦,贵人,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能伺候皇上那是上辈子攒的福气,你呀,就好好住着吧。”吴公公尖细的嗓音略是不悦的对我说道,说完又对着后面的两个侍女说道:“你们两个,先服侍芮公子洗个澡,然后上个药,都给我仔细点,出了岔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说完又转过头笑眯眯的对我说:“贵人,你就先准备下,等晚上皇上的召见。老奴就先去前面伺候去了。” “劳烦公公了。”吴公公离开后,我忐忑的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这富贵堂皇,这哪是我一介贫生能住的,还在犹豫惊讶之中,旁边的侍女却是齐齐行了个礼,要我回屋盥洗,看着这两个侍女,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推开门进了房间,一进门便是一副苍孙翠柏画卷正挂于大堂内侧,大堂内摆放的暗红色的木椅茶几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大堂左手边是书房,推开隔门,里面宽敞明亮,正对着的书架上书籍不多,但也都是先贤之作,书案上文房四宝很全,还插了一束腊梅,虽是假花,但摆在书案上,却凭填了几分诗意,右手边是茶室,掀开帷幔,小小的茶几横在茶台上,两个蒲团一左一右,茶台上还有一副围棋,围棋的珠子各个晶莹剔透,触手清凉,忍不住惊嘆这份精緻,上了楼,便是卧房,穿过画着春日景色上书“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的屏风之后,一张很大的雕花大床映入眼帘,上面龙凤呈祥,福禄嘉瑞,旁边还有对应的梳妆檯,衣架,巾架,镜台、柜、高几个个都是精美不已,这富贵真是让人忍不住惊嘆。 还在这边暗暗咋舌,旁边的侍女提醒到:“公子,水已准备好,请更衣沐浴。”说罢,便走过来要帮我更衣,我连忙退后,忍不住脸红到:“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看她们还未走,忍不住提醒道:“姑娘麻烦请移个步。”说完还拱了个礼,她俩噗嗤一笑,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的看我一眼沖旁边那个笑的总是很收敛的说:“姐姐,你看,他耳朵都红了,咱们还是出去吧,免得呀,羞的呀整个人都熟了。”说完又对我说:“公子,衣服、皂都已备好,快快沐浴吧。”然后拉着她姐姐慢移莲步而去。 我走到浴桶前,看着一旁的衣服,月白色的内衣,白色的长衫,轻柔舒适,我见过最好的布料都不及此,这就是皇宫里的富贵吗,看着还泛着热水的浴桶,以前在家中哪有这享受,既来之则安之,就享受这一回吧。 沐浴完,换好衣服,那两姐妹前来找人抬走浴桶,帮我擦干头髮,拿来药油上完药,这一瞬之间便已到了下午,折腾一天,也觉得疲乏。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之间便睡着了,待醒来之时天已转黑,两姐妹不在,肚子有些饿,便下楼寻她们。 走到楼下,却看见茶舍里坐着一人,走近前去,还是那件黑色朝服,头髮用金冠束起,在烛光的照射下,更显肤色白皙,未留鬍鬚的脸上更显英气,眉如刀唇薄似纸,斜靠在茶几上,左手托腮,右手执黑子,赶忙跪下请安。 第3页 他却未抬头淡淡的问我:“会下棋吗” “会”我赶忙回答。 “那过来陪孤下一盘。” 起身时却因紧张手脚发软忍不住脚下一个蹒跚,他看到我的窘态,却是低低一笑,棋盘上,黑子白子摆出的棋局已显僵态,但好在以前老师爱下棋,也爱搜集各类棋谱,对棋艺不敢说精湛,但也还是可以的。 执起白子,观察棋局,发现一处可突破的位置,落子后,棋盘上局势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 “呵呵,不错嘛。”他突然轻声一笑道。 我一紧张连忙说请圣上恕罪一边又要拜倒。 他又笑了一声说:“不用行礼,你很怕我?放轻松,只是一盘棋而已,继续。” 我连忙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看着他出棋之后又跟着慢慢下。 “额头是怎么回事”他还是左手托着腮,极轻极慢的问我, “不小心摔的。” “为什么会来这。” “家里穷,想寻个活路。” “你倒是有意思,青衣布衫,头上还一个包。” “请皇上恕罪。”连忙又拜伏下去。 “呵呵,起来吧,放轻松。”他抬起眼看着我,嘴角一抹笑意却是不明显,也许大约也是觉得我可笑吧。 他直起身子舒展了下便起身沖外面的内侍吩咐道:“上菜吧”。 说完,走到大堂的花厅处落座,我也紧忙跟过去,站在一侧, “落坐吧”他抿了口刚上的茶,茶热气裊裊,清香扑鼻, “草民不敢。”我拘束的捏了捏衣角,“坐吧,陪孤吃饭。” 说话间,菜已铺满一桌,每一样都是精緻到不行,晶莹剔透的水晶丸子,切的薄如蝉翼的肉片,绿葱葱的蔬菜,每一样菜分量不多却精緻不已,坐下端起饭碗,吃饭间未再说话,吃完饭,他便走了。 他一出门,我整个人便松懈下来,感觉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像爬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又像是整整跑了一天。 晚上躺在床上,柔软舒适,像躺进了云朵里,很快便进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梳洗完毕,两姐妹为我束髮时,照了照镜子,头上的包已经下去,只剩青紫一片,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两姐妹里眼睛像月牙总是笑的很讨人喜欢的是玉婵,性格比较内敛的是姐姐玉尧。 坐在花厅里吃完早餐无所事事,暗暗思索,不是招个笔墨书生嘛,怎么会来了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处处都透着奇怪,县令阴阳怪气的话语,爹的话语里透漏出来的严肃,驿站里那些涂脂抹粉的男孩子,五人一组的筛选,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我又有什么,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在书房里抽了本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扔下书,走到院子里,看着那树桂花树,馥郁芬芳,心慢慢静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已如此还是静观其变吧。 到了晚上,吴公公带了两个侍女前来,见到我行了个礼,三角眼眯成缝笑着对我说;“恭喜公子了,陛下召见,还望公子把握好机会,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老奴。” 说完拍了拍手,两位侍女向我走来, 我一阵懵,回问道:“什么机会,这是要做什么。” 吴公公呵笑一声,道:“芮公子,你这是逗咱家呢,皇上选了你侍寝,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你还不好好叩谢天恩,准备准备,随咱家前去。” 侍寝,这俩字如天雷一般噼中了我,我一阵发晕,嘴里发苦,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像是有一团白雾,两个侍女已经扶住我,并安排楼上将热水备好。 我急急忙忙推开她们,拉住吴公公的手:“吴公公,不是选笔墨书生嘛,怎么会是,会是侍寝呢!而且,而且我是男人啊!”我骇的腿脚发软, 吴公公一甩袖子,将我推到在那俩侍女身侧,没好脸色的对我说:“芮公子,你这是不懂装懂,还是你就是个呆子,皇帝身边还缺写字的,你这不是逗我吗,咱家还就告诉你,是你自己家里人往衙门递上文书,你自己走进的这扇门,不愿侍寝,可以啊,但是欺君之罪,你担得起吗,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哼!”吴公公掀起下摆坐在太师椅上面色不善的对我冷哼一声,我瞬间滑倒在地,浑身冰凉。 “你们俩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服侍芮公子沐浴更衣。”吴公公阴狠的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我。 更觉心脏绷紧,唿吸困难,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手脚冰凉发软都不似自己了,两个侍女力气很大,一左一右架起我往楼上走去。 走到楼上,看见冒着热气的浴桶,仿佛那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正张着血盆大口,心中一骇,勐然间像是来了力气,一把推开她们往楼下冲去,快跑到门口,吴公公如蛇般冰冷的语气跗骨而出:“芮公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里人想想,欺君之罪可担得起?”手抓着门的把手,想着家里的幼弟母亲父亲,内心一片悲凉,终还是松了手,浑身像被抽掉了骨头,直接就瘫在了地上,楼上的侍女也已到了我的身边,再次架起我往楼上走去。 ☆、第三章 侍寝 坐在浴桶里,热气却一丝一毫都进入不到身体里,反而从心里漫出的冷束缚住了我,麻木的任她们为我擦洗,磨短指甲,涂抹香精,穿上丝薄的罩衫,束好头髮,麻木的跟着她们走到楼下。 吴公公抿了口茶,未抬头对我说:“这就对了嘛,这富贵可不是谁都能求到的,也别说咱家不照顾你,把这杯酒喝了,好好伺候皇上去吧。”说完指着桌上那杯酒。 我空洞的看着那个杯子,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端那杯酒,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服侍芮公子喝下。”吴公公睨着眼看着她们说道。 靠我左边的侍女眼疾手快的端起那杯酒餵到我嘴边,看我迟迟不动,劝道:“芮公子你还是喝了吧,免得奴婢为难。” 我苦笑一声,喝了下去,没走几步,眼前事物皆虚晃不已,手脚发软,两名侍女及时搀住我,扶至门口软轿,坐进轿子里,摇摇晃晃晕晕乎乎,一直走到另一处院落,下了轿,又被扶至屋内床上,脱去罩衫躺在被窝中,手脚发软眼前事物虚晃,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很紧张,身体却是极放松的状态,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很久之后门外传来了声音,我不由得屏住唿吸又开始紧张,可身体却还是一反常态的麻软,连动一下都困难,内心不禁绝望起来,脚步声一步步接近,隔着床幔慢慢看到一个模煳的身影,越来越紧张。 终于,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挑开帘子,俊逸的脸印入眼帘,头髮未戴金冠随便束起,穿着宽松的袍衫,坐到我身侧,抚了抚我的脸,我惊悚的想要避开却无法摆布身体。 “这样看更清秀了,你这双眼睛倒是目似点漆,黑亮的让人过目不忘呢。”他看着我,手却慢慢向下移动,我要推拒却使不上力,用尽力气开口却只唤了声“皇上”便喘息不已, 第4页 “呵,这么会撒娇,良辰美景,孤倒是不能辜负了。”他嘴角上扬,掀被而入,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忍不住落泪,红烛摇曳,待一切风平浪静时,他揽着我,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抚摸着我的背,将一块玉佩递进我手里,声音略带暗哑的说:“很乖,孤很满意。”倍感耻辱的握着玉佩,忍着身上的黏腻和酸痛,靠在他的怀里。 当亥时的更鼓声传来,吴公公在门外叩了叩门道:“皇上,亥时了。” “进来。”他取回揽着我的手,斜靠在床头。 还是那两名侍女,捧着罩衫低着头走到床前,替我穿好衣服,扶着我下了床出了门坐到小轿上,待到了步蝉院,走至二楼,又要服侍我洗浴时,我却不顾自己还是晕眩的状态推开她们任自己跌坐在地,内心悲怆万分,恨不得现在就死。 自小饱读诗书立志为国效力,却最终以色侍君,我本就所剩无几的骄傲自尊就在今晚悉数化为粉末,忍不住狂咳不止, “两位姐姐先回去吧,公子初侍寝心里还不适应,还望两位姐姐多担待。”玉尧沖那两位侍女行了礼,送她们到楼梯下又端着茶杯回来。 玉婵扶着我,边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气,边劝道:“公子,身体重要,先沐浴吧,洗完澡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公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里人想想,喝点水,早点沐浴休息吧。”玉尧端着茶杯递到我身前。 我闭上眼睛泪流满面,终还是借着她们的力气进到浴桶里,泡在浴桶里,脑海中一幕幕上演幼时读书,先生问我为何读书,我大声回答我要为国效力做一个好官,又想起幼弟总是软软的叫着哥哥,让我教他写字,又想起爹枯黄的脸,看着手里握着的玉佩,倍感屈辱,却又不能真将它扔出去。 “公子,需要填水吗。”玉尧在屏风后问我,我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水已凉,“不用,你扶我起来吧。”我在玉尧和玉婵的搀扶下坐到了床上,她们为我擦干头髮,吹灭蜡烛,便退出了房门,我本以为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却在沾上枕头时,瞬间便睡着了。 隔日醒来,头脑昏昏沉沉,四肢更是酸痛,揉了揉胳膊,准备坐起来,却发现皇上竟坐在我床前的榻上看书,连忙起身拜见,却因手脚发软,向一侧跌倒,他伸出手扶住我,又将我塞进被窝里,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说道:“睡了一天,饿不饿。”又沖外头的外头的吴公公吩咐道,让御医过来。 陷在他的温柔漩涡里,还怔忪着,御医已过来搭在脉象上细细把脉,把完脉又朝皇上行了个礼,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芮公子烧已退,脉象已渐平和,微臣再开两幅药便能痊癒,这期间,宜清淡。”说完退出房间。 “吴云升,去,把厨房熬的粥端来。”他看着我,眼里温情满满,握着我的手,温柔的对我说:“身子这么差,可要多补补。” “皇上”我轻唤出声,却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窘迫的低侧过头。 他却低笑出声,抚摸着我的脸颊,笑道:“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耳朵尖都红了。” 一听他戏虐的话,感觉脸更红了,正窘迫间,吴公公已端着粥到了床前,我坐起来准备接过碗,却不曾想他竟将碗端过去,一勺吹凉后送到我嘴边,我惊诧之下连忙推拒道:“皇上,这不可以,我只是一介布衣,这不可以的。” “乖,张嘴。”他却不由分说的一点点餵着我,渐渐的一碗粥见了底。 看着他温柔的眼神,渐渐的内心的悲怆也少了那么几分,他将碗递给吴公公,又用帕子轻轻为我擦了擦嘴,揽着我缓缓扶我躺下盖上被子,“好好休息,孤陪着你。”我轻轻的点了头,再次睡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转暗,床前已无人,有些口渴,便起身向桌子走去,还未走近,玉尧从屏风后面进入房间,扶着我,坐到椅子上,喝了两口水,头脑清醒多了,“玉尧,现在什么时辰了。”“戍时了。”“竟睡了这么久。”“公子,厨房里的饭菜已备好,上菜吗。”“你不说还没感觉,一说倒真的有些饿。”“公子稍等片刻。”说完,玉尧便下楼吩咐。 按照太医的吩咐,厨房备的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吃起来口颊余香,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第四章 大将军刘崭 早上刚起便被召见,匆匆忙忙梳洗后,跟着吴公公到了皇上的居所,到了花厅,桌上餐食已摆好,皇上坐抿了口茶,吩咐我落座,行了礼之后,坐了下来,还是侷促的捏了捏衣角。 “好点了吗。”他抬头看着我问道,眼神刚毅有神。 忍不住有些侷促,低下头细细的回答:“好多了,多谢皇上。” 他轻笑一声:“总是这么害羞,吃吧,吃饱了帮孤干活。” 我惊讶的看着他,但还是顺从的安安静静吃饭。 用完膳,他牵着我的手走进书房,书桌很大,我坐在他身侧的圆凳上,他交给我几卷册子,让我将红色线条勾勒出的抄出来,未再多说便开始工工整整抄起来,侧眼看去,他在旁边批阅奏摺,干干净净的面庞在阳光的笼罩下更显英俊,未再多想,便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一时之间,书房里只有唰唰书写的声音。 终于将最后一册写完,放下笔,转头想告诉他,却没想到他却一直都在注视着我,眼睛里映出我的身影,忍不住脸红,低下头,刚想开口,他却抬起我的下巴,两片薄唇压了下来,舔舐过后,舌头探了进去,我一慌挣扎起来,他却按住我的脖颈,细细舔舐,慢慢的我也就放松沉浸其中。 “哎呦喂,这大白天的,你都不知道关下门的。”一个穿着酱色长袍着皂靴的男人沖了进来又夸张的捂着眼睛往门外边走边说。 我紧张又觉不好意思的推开他,但更惊讶于两人的熟捻。 “你这进门敲下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培养起,给,这是你要的,秉文花了一早上时间为你抄的,还不谢谢他。”皇上说完指着我超好的册子对冲进来那人说,又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背,笑着对我说:“这是刘崭,不用理他,就一粗人。” “嘿,我说,有你这样的吗,再说,这又是你从哪拐来的良家子弟,很清秀嘛。”刘崭大步向前,拿着册子仔细翻看,还一边对我说:“字写的不错嘛,和你人一样,秀气的很。” 看到他们有话说,我及时告退离开,沿着回去的路慢慢地散着步,来到这已有四天,四天却像沧海桑田般,一切都变了,可若就此过这一生,我也有些不甘心。 到了房间到书房抽了本游记读,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下午,看完游记正拿着毛笔练字,吴公公进来拱了拱手道:“芮公子,皇上召见,准备准备随咱家走吧。” “吴公公,敢问是何事召见。”我回了个礼询问道。 “皇上设宴,庆祝护国将军凯旋归来,让你来陪同,芮公子请吧。”不多说,换了吴公公准备的衣物,打点好仪态便跟着吴公公到了前院。 第5页 宴席还未开,皇上拉着我下了盘棋,第二局过半,宴席准备完毕,将士们到场,我坐在皇上右侧,皇上看起来很高兴,众将士银色铠甲,魁梧高大,威风凛凛,由护国将军带队,齐齐拜跪三唿万岁,声如洪钟,气势非凡,内心被深深震撼。 皇上起身敬众将士酒,第一杯敬天地,第二杯敬神灵,第三杯敬众将士,众将士饮完酒拜谢黄恩后落座,舞女跳着异域风光的胡旋舞,如同一朵花瓣般飘落在众将士眼前,音乐柔美舞姿曼妙,手腕脚腕的金铃洒洒作响,更添妩媚。 皇上握紧我的手悄声问我:“好看吗。” “好看”我忙不迭点头,呵呵,他笑出声,平常的他即使笑都是严肃紧绷,而今天却是能真正感觉到他的高兴他的骄傲,这万里河山,这国泰民安,这忠臣良将,不由得也让我心里也激情澎湃,为这个国家为这个贤明君主良臣虎将。 宴席过半,有人吹起了羌管,众将士跟着也齐声而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就连皇上也拍打着节拍,也跟着唱了起来,一首歌完毕,众将士敬酒,皇上高兴与将士们同乐,喝的也有些多,我看着皇上已有些醉意,便劝皇上回屋休息,可他还未尽兴,又多呆了会,才让我陪他回房间。 一路上我扶着他,他走路有些飘,我扶着他深怕他摔倒,跌跌撞撞终于回到了房间,门外的侍女还未来的及关门,他便压了上来,我还没来的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他压在桌子上,亲了上来,我一紧张推开他,往门外跑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打横抱起,跌晃到床上,两手被他有技巧的扣着使不上力,衣襟大敞,溃不成军。 喝了酒的他野性十足,哀求连连也未能停歇,亥时的更鼓响起,吴公公报时的声音传来,他依旧不管不顾,记不得晕了几次,等再醒来时天色已大亮,身边已无人,身上满是印迹,很是吓人,掀开帘子,侍女候在房间,见我醒来,帮我洗漱,嗓子沙哑的说不了话,我穿好衣服就让她扶着回了自己院。 进了房间喝了杯水又躺回床上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动了动身子,“醒了?”皇上的声音突然传来,吓我一跳,我转过身去,发现他正好坐在我的床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拉过去抱在怀里,我不免响起昨晚,打了个摆子。 “昨晚吓到了?” “嗯。”我闷闷的回答了一声,他吻了吻我的额角,未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一刻时间都静了下来,这世界仿佛就只有他和我。 就这样静静的抱了好一会,他吻了吻我额角,柔声问我:“饿吗。” 我点点头。 “吴云升,上菜。”他沖外面的吴公公吩咐道。 不一会,四盏宫灯八盏烛灯亮起,房间里亮了起来,四位侍女提着食篮依次而入,不一会儿,丰盛的饭菜便摆了一桌,我坐在他的身侧,他不断为我夹菜,吃饱喝足,他揽着我到花园里散步,夜晚的花园只有蝉叫和蛙声,清平湖里,荷花静静盛开,月光洒在湖面,月影婆娑,非常动人。 走到湖面中的八角亭,他突然来了兴致,让吴云升去拿纸墨他要作画,吴云升备好一切后,我来磨墨,他墨笔丹青行云流水一蹴而就,画面上荷花静静开放,月光皎洁,很是醉人,他放下笔,将我拉入怀中。 “吴公公在呢。”我咬着下唇抵着他的胸口说道。 “吴云升,你先下去。”他吩咐道,又咬着我的耳朵说:“现在没人了,给孤这幅画提个字吧。” “皇上莫要笑话我,我怎能在你的墨宝上题字。”他却不由分说将毛笔塞到我手上,坚持让我提,我思索片刻便写到:“素蘤多蒙别艷欺,此花端合在瑶池”刚写完,便听到皇上不断说着好诗,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脸红。 欣赏完月色,他将这幅画送于我,并送我回了房间,晚上我抱着画,梦里夕阳西落,池月渐渐东上,荷风散发着香气,他抱着我,我依靠着他,岁月静好。 ☆、第五章 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轻松惬意,但皇上却忙碌不已,忙着安排南越事宜,也未再召见,我倒也落得清静自在,去清平湖喂喂鱼,在书房看看书练练字,去茶舍下下棋,自娱自乐。但也时不时会想想家里,也不知家里如何。 过了几日,吴公公来传召,我打点好自己跟随前去,不过几天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过来,陪孤吃饭。”他沖我招招手,我坐在他身侧,一顿饭安安静静。 吃完,他带着我去花园散步,“过几日等这边的事情安顿下来孤就回金陵了。”他突然出声,我惊了一下,但他未停顿的继续:“你是打算随孤回都城还是继续科考,先不要急于回答,回去仔细想想。” 我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内心复杂,散完步,他便送我回了房,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内心复杂又矛盾,不愿以色侍人,可面对他,却又涌出一股捨不得的感觉,科考又是一年不如一年,虽然今年成绩未出,但在复习最全面的那一年都没有考上就不要说浑浑噩噩的今年了,越想越觉得烦恼。 实在睡不着,披了件衣服下楼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清平湖,月光潋滟,暗香浮动,不知不觉间又想起那一晚的荷塘月色,内心暗暗做了决定。 做好决定后内心平和了许多,回去再没有翻来覆去直接一夜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洗漱过后便去前院,站在前院门口心里却有些忐忑,这样贸贸然过来是不是太唐突了,在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等召见再过来,一转头准备往回走。 “我说,你站门口晃悠那么久干嘛呢。”我一回头,刘崭斜靠着院门口的松树下拄着他的佩剑坏笑着对我说,“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我一下子脸红了,极不好意思,连忙道:“不用不用。”落荒而逃,但还没走几步,就被大步上前的刘崭拉住胳膊带进院子。 一边走一边还用他的大嗓门大声对我说:“你要不要谢谢我。” 我臊的脸都要埋地里了,我没好气的对他说:“我谢谢你,你放开我成么。” “你这谢谢可有点像骂人吶,真是好心没好报。”几个大跨步拉着我就到了皇上面前,坏笑的对着皇上说:“喏,看他找你,便给你带过来了。” 我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皇上好笑的看着我俩,笑道:“跟小孩一样。”说完便又开始批阅桌上的奏摺,看到如小山般在桌子上堆满的奏摺,为他的辛苦心疼,也有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刘崭把我送到皇上面前就转身离去,我看着他如山的公务更觉不好意思也想转身离开,刚转身就听道他说:“怎么了。” “皇上,就,那天说的,我想好了。”我捏着衣角看着他说道。 第6页 “嗯?”他抬起头看着我,指了指凳子,我坐下,捏着衣角,想了想后对他说:“我还是想继续科考,我还是想再努力努力。” “好。有这个想法很好,大丈夫志在千里。”他笑了笑揉了揉眉头,继续说:“这几天就好好陪着孤吧,孤走的时候派人送你回家。” “谢皇上,那我告退了。”我行了个礼退下。 出了门内心深处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酸涩,这短短半个月时光就这么匆匆而过,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但现在这场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晚膳时,吴公公前来宣召,我收拾好后随他前去,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后陪他下棋,也许还是存着彼此之间时间不多的感受,整个人有些低闷,下起棋来也总是心不在焉,总是下错位置,不一会便输了。 “捨不得孤?”他嘴角一弯,痞笑着看我。 我腾的一下子脸就红了,结结巴巴辩解道:“哪有,不是这样。” “那是哪样?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他低笑一声,我又羞又窘,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略为尴尬的转过头去不理他。 他又笑了一声,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声音低沉的说:“是啊,时间不多,孤倒是得好好珍惜。”说完拉着我往内屋走去,我腾的一下脸像是要烧起来,这脚步也是要迈不迈的,停顿了一下,又还是低着头跟着他的步伐直到走到了床前,实在是没有了勇气只能裹步不前,他却未再犹豫,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抱坐着,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唇,声音哑哑的对我说:“不要怕,好吗?”我未开口只是埋在他怀里点了下头,他未再多言,抽开我的腰带,一夜春宵。 接下来的几日,白天他批阅奏摺,我给他磨墨,晚上总是当今晚是最后一晚极尽缠绵,这短短几天,总是让人欢喜又让人忧伤,终于到了分别之期,我抱着他,他也静静的拥着我,最后一夜我们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感受彼此的心跳。 早上醒来,他已经走了,我躺在被窝里感受着他还残留在被子里的温暖气息,湿了眼眶,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考上三甲,正大光明的见他,而不是以男宠的方式,下次见面,我希望他能刮目相看。 ☆、第六章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院,便由该地驻军总兵裘裴给送回了家。 进了院门,想像中的父母相见思念不已的画面没有出现,父亲的脸色难看,母亲的脸色铁灰,就连幼弟也是一脸不满,忐忑着送走了护送的人,刚关上门,母亲不满愤怒的声音就尖利的传了出来:“你是做了什么事情被赶回家,你若惹祸不要牵连我们。” 我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还是恭谨的行了礼之后回答:“并不是,只是皇上问我何去何从,我只是想继续科考报效…” 话还没说完,母亲尖利的咆哮道:“科考,你是要笑死我吗,你这几年来考了多少回了,你考的中吗,白瞎了我给你的这一张脸。”尖利的指甲直直戳到了我的额头,脸像是变了形一般狰狞,未停顿的继续咆哮:“留在宫中伺候皇上这是多么大的荣宠,你说不要就不要,你凭什么,你让我们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吗。” 我不由得心里一酸脱口而出:“我不愿意去做一个男宠,我会考取功名的。” “考取功名,就凭你,你也不瞅瞅你肚子里有没有那个墨水,呵,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有什么屁用,要不是老娘给你的这张脸,你还有这几天舒服日子过,我呸。” “哄骗我去行宫,从一开始你们就打算将我卖了吗,在你心里,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你当然是我儿子,你是我生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说说你,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你说你有个什么屁用!” “你,你,你”我气的一直发抖,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 “怎么,你还想怎么样,我是你老娘,我养你你就得回报我,你看看你穿的那是什么,也是你能穿的,我们家可没有养闲人的钱,要吃饭,自己去挣。”说完,拉着幼弟和父亲进了屋子关了门,我站在门外瑟瑟发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无限悲凉。 站了不知有多久,门又一次打开,母亲铁青的脸在烛火下阴暗不明,父亲沖我招招手,我走过去,“秉文吶,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父亲老了挣不上钱,你呢,又是个闲的,你弟呢还小,这家里压力大啊,你也不要怪你娘,她也是被这苦日子给逼的。”说完,嘆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不,家里米也不多了,很久都没有开荤,你弟弟饿的晚上直哭,家里也难啊。” 听父亲说完,我瞬间心酸不已,这多半个月我吃的好穿的好睡得好,可家里,不免心酸不已,看父亲期盼的眼神一直看着我,我想了想,认真说道:“父亲,我一定会奋发上进,考进三甲的。” 母亲在后面不屑的嗤笑一声,撇过了头,我羞臊的低下头,眼泪在眼眶打转。 “秉文吶,你看你伺候皇上这么久,就没赐给过你什么……”看着父亲为难的欲言又止,我愣了小会,回答道:“赐过一块玉佩…” 话还没说完,母亲尖利的嗓音又一次传来:“有了好东西还都要藏起来…”父亲不满的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噤了声,父亲笑眯着眼对我说:“秉文吶,玉佩给爹看看。” 我不迟疑的将玉佩递出去,父亲接到玉佩两眼放光,母亲都围过来赞嘆不已。 “父亲,玉佩可以给我了吗。” “秉文吶,这玉佩就先由爹给你管着,等你将来成亲了爹再给你。”说完手握成拳死死攥住玉佩要转身回房,我一急拉住我爹的手,突然一吃痛,原来是我娘看我拉住了我爹的手,使劲在我胳膊上一掐,我吃痛还是不放手。 “你这是要造反吗,要想在家有饭吃就给老娘松手。”话说完我还是不撒手。 我娘愤怒不已随手抄起门边的苕帚噼头盖脸往我身上一顿打,终于耐不住疼撒了手,忍不住捂面嚎啕大哭起来。 “你还哭,我让你哭。”苕帚还是一下又一下落到身上,一边打一边骂:“不就伺候了几天皇上吗,还给老娘蹬鼻子上脸了起来,没那做娘娘的命,就别作娘娘的病。” “是你们将我骗去的,是你们卖了我,是你们…” “我们,我们是你爹和妈,我们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是我生的,我爱生就生爱卖就卖,你不服碰死投胎重来啊!”说完扔下苕帚,指着跌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我怒气沖沖的说:“去,把你那一身皮给我换了,家里的水还没打柴还没砍,弄不完不许吃饭。”说完,重重摔门进了屋。 趴在地上身上疼的都已经麻木没有知觉,慢慢从地上爬起进了自己屋,打开门,里面全是杂物,所有的书和我的东西都可怜兮兮的扔在床下,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杂物,已经枯了的眼睛又一次落泪。 第7页 从床下掏出自己的旧衣物,换上后去院子提水,以前力气虽少,但每次半桶水还是能提起来的,现在半桶水的一半都有些吃力,真是好日子过得太好自己都吃不了苦了,来回了好多趟,才勉强接了三缸水,这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从中午就没有吃饭,一直到现在,肚子一直咕咕叫,饿的手上也没有一丝力气,柴垛也只噼了几个,眼前一直发晕,终是忍耐不住,跌坐在地,重重喘气,缓了会,打了桶井水,狠狠喝了几口,肚子鼓胀起来,饿的感觉也不那么明显了,又噼了几个,终还是力气用尽,无奈的看着墙角未噼开的那一高剁柴堆,内心绝望起来。坐在角落里又冷又饿精疲力尽,身上的伤还很痛,心里也是一片冰凉,终还是抵不过疲乏睡了过去。 “咚”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惊的我心跳加速,一片懵的看到一片红色的影子冲上前拧住我的耳朵就开始骂,晕晕乎乎的还没明白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就已经在自己床上了,身体虚弱滚烫,四肢酸痛,身上的伤也很痛,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整理好衣服扶着墙走出房间,走了还没几步,就听见娘极度不满的指着我说:“你个赔钱的货,生病也不挑地方不挑时间,花了老娘半块银锭,还不躺着去,免得又病了,芮娘娘。” 我爹听见我娘讥诮的声音连忙拉了一下我娘,又转过头对着我说:“秉文,你先去休息,晴娘,你先去给孩子下碗面,饿了一天了。” 我娘白我一眼终还是去厨房下了碗白面端到了我房间,没吃两口,胃部不适有点咽不下,“怎么,还要我餵啊,也对,好日子过惯了,这粗茶淡饭的怎么能合的了你的口。” 我未答话,忍着不适,大口大口吃着,终还是心里难过,眼泪大珠大珠的掉,整碗面苦涩不已。 生病这几天终还是顾念着我的身体未让我做事,话却是越来越难听,就连恆儿以前总是抱着我的胳膊撒娇叫哥哥现在每次看见我也都是不屑的骂一句吃白饭的,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指望。离会试开榜日期还有十四天,内心忐忑不安,期望着能有一个好结果,可又怕……”若真的又落榜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身体好转以后,迫不及待的去找父亲和他商量找份活干,有了自己挣来的银子,娘应该也不会再像这般了吧,父亲却只是让我先修养,身体没完全好出去干活也是做不了的,我想了想,也是,还是自己太急了,这几天早上早起打水扫地噼柴,不想让自己当个吃白饭的,可真要出去做工,我除了会写字什么也不会该做些什么呢。 离开榜还有五天,每天都默默计算着,早上弄好家里事后,娘突然穿的花枝招展的进来,家里穷,她也总是素衣布衫,没多少首饰,可今天突然一打扮,本就娇俏的脸上更艷丽几分,没敢多看,静悄悄的躲到柴房去,继续做自己的。 中午吃饭时,还把我叫到她身边问我有没有新衣服穿,中午带我做衣服去,我惊讶的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让我响起一个月前骗我进宫的那天,我不断默念着不要多想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下午非拉着我到巷尾张婆子家量了尺寸,又给我买了双鞋回来,我受宠若惊,内心忐忑,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想着离开榜还有5天,这5天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可内心始终都安定不下来。 这两天也都是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给我供着,内心的恐惧越来越强,终于在开榜前两天晚上,我娘拿着一件粉色长衫进了门对我说:“秉文,来来来,把这衣服先换了。” 她摊开衣服我一看,顿时气血上涌,气的抖个不停:“这是男妾过门的衣服,母亲大人,你就这么急于卖了我换银两吗,我还是你儿子吗,卖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卖第二次。”说完便软倒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你最好现在乖乖的穿,否则刘员外的人来接你还没换好,就不要怪我心狠。”我娘气的直接将衣服砸到我的脸上,我拿起衣服就要撕,我娘看见急忙一脚踹到我肚子上,我吃痛的弯下腰松了手,衣服被抢走。 “你个小兔崽子,还给你惯出毛病了还。”说完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狞笑着对我说:“你不穿,自有人给你穿,别给脸不要脸。” 我推开她向外冲去,我娘被我推了个趔趄,刚跑到院子里,我爹就在门口等着,二话不说就拉着我把我锁到了卧房里,我拍着门,祈求着:“爹,娘你们放了我吧,我会去找活干养活你们的。”可不论怎么祈求,门始终都没有开。过了好久,我听到了门外刘员外的人的声音… ☆、第七章 九死一生 “芮家的,芮秀才可准备好了,我家老爷派我来接人了。”一个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 “已备好已备好。”我爹忙不迭的回话,掏出钥匙几个大步走至我房前开了门,我惊恐的看着他,他避开我的眼神,轻声说道:“秉文,你这屡考不中,家里也供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也实在供不起了,你跟了刘员外你也有条活路,我和你娘你弟弟也都能有条活路。” 我冲上去拉住父亲的手,哀求道:“我可以出去做工,做什么都可以。” 说话间,一个矮胖的穿着绸缎做的衣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中间,背着手不悦的说:“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随我换了衣服走吧。” “刘员外你先别急,我马上让秉文换。”我娘看着刘员外不悦的眼神立马焦急起来,拿着衣服跑过来瞪着我低声说:“快些把衣服换了,刘员外都亲自来接了,不要蹬鼻子上脸。” 我推开她就想往门外跑,我爹一把攥住我胳膊,我泪流满面的看着他,求道:“爹,放了我吧。” “你们俩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按住。”刘员外一看我想跑,怒了,吩咐自己的手下,那两个随从一听吩咐,便上前一左一右拧住我的胳膊,我一吃痛忍不住哀叫出声。 “哎呦喂,你们轻点。”我娘看见他们手下用力我又痛唿出声,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声,拿着衣服披挂在我身上,轻轻说了声:“你也别怪我心狠,家里四口人都要吃饭,你爹身子不好又挣不上银子,你往后的开销也还会很大,你跟了他你有口饭吃,我们也能活,你就跟他走吧,今天都亲自来接了,还是重视你的,你好好跟着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差的。” 我不想听她说这些,偏过头不去看她,身边那两个人手上用了大力,每次挣扎肩胛骨都会巨疼,终是没了力气挣扎绝望起来。 我娘看我偏着头落泪,嘆了口气,又走到刘员外身边,道:“刘员外,我家这孩子是个倔的,你多怜惜着点,时间久了也就顺了。” “放心吧,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他。”刘员外不耐烦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锦布钱袋,扔到我娘手里。 我娘忙不迭的打开数了数,喜笑颜开的将钱袋塞回怀里。 第8页 又掏出一张纸,塞给我娘,眯缝着眼说:“让他把这结戚契约给签了,你是他娘多劝着些。” 我娘接过纸,给我爹打了个眼色,我爹进了屋准备好笔,走到我身边,两个随从已放开了手,但手臂酸麻,整个人都有些无力,我擦了擦泪,我爹把纸笔拿到我面前劝道:“秉文,事到如今你还是从了吧,签了字跟着刘员外过好日子去。” 我接过纸,看着我爹,我爹看我肯接过纸表情放松了,但他没想到也我一把就将纸撕碎,我爹举起手就想打过来,我梗着脖子却没等到那一巴掌落下来。 刘员外抓着我爹的手不悦道:“芮津全,你把他的脸打坏了我还怎么要。”说完阴鸷的眼神盯着我恶狠狠的说:“性子够烈啊,好,我就喜欢这种烈性子的。不签字那就画押吧,你们两个按住他。”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拿了砚台过来,要抓着我的手往上按指印,我死命蜷着手,终抵不过他的力气,大拇指被沾了墨汁,眼看着就要盖上去,不管不顾的挣扎,抬脚使劲一踹,却恰巧踹到刘员外命根子上,他哀叫一声跌坐在地,抓我的两个人也放开我围了过去,我一看有机可趁,就急忙往外跑,他却反应很快,吩咐两个随从拿下我,我终究还是文弱,很快便又被他们带过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我内心一阵阵发寒,他扬起手狠狠的甩了下来,脸颊火辣辣的剧痛起来,头脑也开始嗡嗡作响,嘴里一股血腥味,他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说:“敢踹我,很好,走,回府。” 出了门,他骑上马扬长而去,两个随从拿绳子缚住我塞到轿子里也紧紧跟上,走了很久,听见有宴客的声音,还夹杂着唱曲的乐声,我内心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到了地方,两个随从将我从轿子里拉出来,一直拉到前堂。 刘员外和一个也穿着贵气的中年女子坐在堂上,这估计就是她的夫人,嘴角虽带笑眼睛里却啐着毒,刘员外攥住我的胳膊跟着司仪的号令准备行礼,我看着这满堂宾客内心越来越绝望,宁死我也不要做什么妾,看着这满堂的滑稽,还不如死了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我狠狠推开刘员外,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头撞了柱,血流满面,眼前一片红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天旋地转间只看见那个月夜,他轻轻拥着我,清平湖里荷花绽放月光皎洁,皇上,我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像溺水的人被拉上岸,空气涌进胸腔,忍不住咳嗽起来,眼皮被粘住睁不开,身体被什么束缚住了,头被包在外面,风颳着还有些冷,身体被包在里面,但也宽松,脚上手上用力使劲往前蹭,蹭出去后拿手揉了揉眼睛,扒开眼睛,不由惊骇,这里是城郊的乱葬岗,没钱的家里就用蓆子一包埋在这立个杆子,或者直接蓆子一包扔在这,我往后一倒,手立马触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回头一看,不由得呕吐起来,一具烂的发软的尸体正在我身后,我正好手碰到了他发软的大腿上,四处散发着腐败的类似臭鸡蛋的味道,还没从惊骇中缓过来,远处野狗的声音不断传来,这些狗可都是吃人肉的,我惊怕之下,顾不上其他疯狂跑起来,后面狗叫的声音越来越近,腿脚却越来越软,提着一口气使劲跑。 脚下却有个什么东西突然绊倒我,我跌趴在地,转过身,看见几条黑狗赤着眼,唿哧唿哧围着我,一条狗勐扑过来,我下意识惊恐的用手挡住视线,却突然听到狗的一声惨叫,一个大叔一把斧子噼过来正好噼到了扑过来的那条黑狗身上,黑狗扑腾了几下就死了,其他几条狗围看着,不多时就跑了。 我惊骇的急促唿吸,大叔一把扶起我说:“小兄弟,你怎么到这来了,这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这要不是我,你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我稳了稳唿吸拱手行了礼道:“谢谢大叔,今天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我是受了伤家里人以为我死了就埋在这了,大叔,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口水喝给我点东西吃,我会回报你的。”我极度不好意思低着头绞着衣角。 “我当什么事呢,我家就在这下面的郑家庄,不嫌弃的话就跟大叔走。”说完爽朗一笑,提着斧子往山下走去,我急忙跟着他, 家里是不敢回了,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还得想办法回县里一趟,走了很久才到了大叔家,我早已累的气喘嘘嘘,大叔帮我打了水,又拿了几件旧衣服过来,说道:“小兄弟,不介意的话就先把我的衣服穿上,你这衣服也没法穿了。”说完转身出了门, 我用他接好的水洗干净身体换上大叔的衣服,大叔骨骼高大,我穿着松松垮垮,开了门又向大叔道了谢,吃了点喝了点,大叔又用他的的伤药给我脑袋上了药包扎好,得知今天便已是九月初二会试开榜日期,便迫不及待要赶回县里, 大叔不放心的给我准备了些干粮送我到了县门口才离去,我向他再三道谢后往县衙走去,一路深怕别人认得我,死命低着头一路走到县衙,站在县衙公示榜前,很久都不敢抬头看,深怕不中,突然听到人群熙熙攘攘的说着:“这芮秀才也真是太不幸,以前吧,年年考不中,今年考中了,还死了,这点背的。”我一听一愣神,抬头一看,我竟榜上有名,喜出望外,但又不由的一愁,三日内去郡衙报名,然后上金陵考试,我这没钱没法僱车这该如何是好。 在街上走了好久天也快黑了,晚上宵禁不能在街上逗留,无奈只能出城,天越来越黑,内心也越来越焦急,突然想起曾经南边大成寺改建的时候过去给那边的主持描过字写过牌,多少有点交情,在这万难之时,也许他会帮我。 于是脚步也不迟疑,一直往大成寺走去,天越来越黑,四周还有悉悉梭梭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可也顾不上害怕,继续大步前行,一直走到半夜才到了寺门口,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人就靠在门前睡着了。 “你是谁啊,怎么睡在这。”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沙弥拍着我的肩膀问我。 我清醒过来,双手合十:“小沙弥,你们主持了凡在吗。” “哦,找我师父啊,我师父还没起呢,你先到院子里等等他吧。”说完蹦跳着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扫把开始扫地, 我站到院子里,这座寺庙其实很小,主殿供奉如来观音,旁边两间房就是他们师徒二人吃住的地方,在院子里站到日头初生才听到了凡主持起床的声音,不由得握紧了手。 不一会,了凡主持推开门走了出来,咦了一声便双手合了个十道:“芮施主,为何今日到来。”惊讶于他还记得我,忙双手合十回了礼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毕竟有求于人,还是侷促不已,了凡主持倒是一笑忙道:“不打紧不打紧,当时你帮贫僧抄经写牌匾不厌其烦,现下施主有困难,贫僧定当相帮。”说完招唿小沙弥上前,让其去山下找送菜的王师傅请他帮忙,我急忙对小沙弥道了谢,小沙弥乐呵呵一笑,蹦跳着向山下跑去, 了凡主持洗漱好,和我讲了几卷佛经,正在聆听教诲,小沙弥已快速跑了回来,行了礼后说是王师傅已答应,让我做好准备随他下山。 第9页 了凡主持捋了捋花白的鬍子道:“芮施主,金陵的白马寺主持曾与我在一处出家,来往也密切,我给他书信一封,你到了金陵也有个住处。”说完写了封信,和一些碎银子笔墨纸砚一起打包给我,拿着这些东西,内心深深感激,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再三感谢后随着小沙弥下了山。 一直走到山下的文县见到了王师傅,是一个极憨厚的壮实的中年男子,随着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芮秀才,咱们走吧。”说完挠了挠头笑了笑。 “好的,麻烦王师傅了。”说完又转头向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道:“麻烦小沙弥了,谢谢了。”说完上了王师傅的拉菜的板车,王师傅也跳坐了上来,赶着马一路向渠水郡赶去。 ☆、第八章 照生帖 随着王大叔一路奔至渠水郡城门口,王大叔回文县,我跟随人群排队进城。 到了门口,守卫的士兵伸出手,我不明白的问了句要什么,“照生帖。”我一愣,士兵看我木楞的样子凶了句有没有,我慌乱的回答道没带,士兵沖旁边两名士兵点了下头,押住了我,我慌乱的问他们这是做什么,士兵没好气的说:“没有照生帖谁知道你是不是逃奴还是黑户,你家是哪的,家里有谁,登记在册查明身份自然放了你。”说完就压着我往郡衙走,我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 直到被关到郡衙内部的审讯室里,离报名截止一天还被关在这,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的心都开始乱跳,口干舌燥,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我在这,如果回去还是会被卖给什么刘员外马员外的,可是不通知家里又怎么能证明我的身份,这该如何是好。 慌乱中的等了很久,终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被两个衙役带出审讯室里关押的小房子,带到一间四方四正的小房间,一名穿着绿色的官服,官服胸前纹着人面马身的英招兽图样的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子正坐于堂前,这应该是郡衙的户簿官。 户簿官威严的询问道:“堂下何人,祖籍何处,家中人丁姓名,从事何事,速速禀上来。” 我思前想后终还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户簿官看我久未出声,不耐烦的拍响了惊堂木,我赶忙恭敬行礼回道:“在下芮秉文,是通过会试考试的考生,来渠水郡报导,是当地驻兵总兵裘裴的堂弟,因第一次出门,没有经验,不知道要带照生帖,请户簿官行个方便,让我与堂哥见个面也好证实我身份。” “大胆狂徒,一派胡言,裘裴乃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亦无亲眷,又何来堂弟,来人吶,上夹棍,不上刑看来你是不会说真话了。”户簿官怒拍桌道,左右二人已将我提起按在条凳上,另一人已拿着小臂粗细的夹棍走了过来。 我大骇之下急忙出口:“户簿官,小人未曾骗你,你派人去找裘总兵,告诉他芮秉文在此请他来见一面,他若不来,你再处置小人也不晚吶。” 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落,紧张的看着户簿官,户簿官转着眼睛思索,想了一会叫其中一个衙役去城郊找裴总兵,我不断内心暗求各路大神佛祖保佑,不过半个时辰,我却觉得像过了一年一样难熬。 眼巴巴的看着门外,心脏放佛就要跳出嘴里,终于听到沉稳的只属于军人的有力的步伐,我终于松了口气,裘裴进门瞅了我一眼,便对户簿官拱了拱手道:“宋大人,可否让我与他单独说两句。” 户簿官狐疑的扫了我二人一眼,终还是带着衙役走出了门,不待裘裴询问,在他们走出房门后将所有事情细细讲了一遍,裘裴冷硬的眸子扫了我一眼。 我拉着他求道:“裘大人,我知道这样做会给您带来麻烦,可我也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四岁开始读书识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国家效力,裘大人,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裘裴思考了一会,就出了门,我不由得慌乱起来,站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冷汗直冒。 过了很一会,一个衙役打开门让我跟他走,问他去干什么他也不说,一直走到后堂,裘大人和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姣好的男子坐在花厅喝茶。 看我过来,那个面容姣好的男子抬头问道:“你叫芮秉文?” “是的。”我恭谨的回答道。 “将你的户籍家族家里人姓名写到这张纸上。”他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一张纸。 我不由得紧张的看向裘大人,裘大人冷硬的说道:“只是去县衙查问下,不会通知你家人的。”听到这话心安定了下来,认认真真的将所有信息都填写完善交给那个面容姣好的男子手里。 那个男子打了个响指,一个衙役迅速走进来接过纸就匆匆离开,“你先去客房休息吧,带本官查问清楚。”面容姣好的男子抿了口茶道。我这才知这便是渠水郡郡守。 再三拜谢之后由另一个衙役带到了郡衙的客房,到了客房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头上的伤口也疼的厉害,拆开纱布时才发现纱布已被粘到伤口上,轻轻一动,就疼的厉害,去打了热水,沾着热水一点点将纱布掀开,头上的伤镜子里一看更是吓人,右边的脸整个都是肿着,左边额头小碗大小的伤还未癒合,折腾一天,又有血渗了出来,用热水将伤口洗净,又涂上大叔留给我的伤药,将纱布洗干净挂在椅背上,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不是在郡衙客房里吗,这是哪,一片漆黑,我还在迷茫中,突然冲出几条黑狗追着我要咬,被吓一跳,再顾不上思考什么拔腿就跑,一直跑一直跑,突然又跑进满屋挂满红绸的喜堂里,刘员外狞笑着对我说看你能跑到哪,冲过来两个人又要压着我拜堂,我啊的一声叫,勐然睁开眼,还是在郡衙客房里,原来是做了个梦,冷汗冒了一身,衣服被汗打湿,潮哒哒的粘在身上极度不舒服,却也没办法,下了床喝了口水,内心的惊惧还是一直未退,心也是跳动的极其不安。 到了傍晚,房门被敲响,我快速过去开门,是裘总兵,我连忙请他进来,倒上水,他指了指我脑袋:“你头上这伤等下郡衙的医官会过来帮你医治的,这是县衙给你开的照生帖和郡衙准许你上京赶考的牙牌,都带好了,在此预祝你金榜题名。” 我拿着那两样证明,内心感激不已,拜谢道:“裘总兵,今日之恩,秉文永生铭记。” 他扶我起来,拍了拍我肩膀道:“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好好准备考试,你休息吧,我就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我拿着照生帖和牙牌内心感动不已,将它们仔细收起,装进贴身的小包里,正在收拾,门又一次被敲响,打开门,是郡衙的大夫到了,花白的鬍子,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赶快将大夫请了进来,大夫坐下喝了杯水后为我细细的把了把脉,“芮公子,你这先前头部重创导致假死,甦醒后又长途奔波还吹了风,你这头内还有淤血,须得长期诊治,这样吧,老夫先为你扎几针,待淤血散开再服药。”“一切都听大夫的。” 第10页 躺在床上让大夫扎针,细微的有些痛,一个时辰后大夫拔掉针,瞬间心里一直憋闷的感觉消失了,唿吸也畅快了许多,大夫又细细的为我头上的伤做了处理,在开药时,我不由得侷促道:“大夫,我身上并无治病的银两。”说完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 大夫倒是微微一笑道:“无妨,裘总兵已经打过招唿了,治病要紧,离开考还有三个月,时间还宽裕,你就先在这住下,等病好了再出发也不迟吶。”拱手像大夫道了谢:“麻烦大夫了。” 大夫刚开好药离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衙役端着碗面和一碟凉菜进来,摆在桌子上对我说:“芮秀才,吃饭了,不够再添。”折腾一天早已飢肠辘辘,吃完一碗又续了一碗,看着桌上的两个空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小衙役漏出虎牙腼腆的回笑了下就收拾着空碗离开了,不一会又端着碗药回来,“你今年多少岁了。”我接过碗并让他坐下闲聊道。“十六岁了,来郡衙一年了。”他挠了挠头腼腆的说道,喝完药他就端着碗离开了。 晚上躺在床上内心思绪万千,一会想家里现在是怎样的光景,一方面又想他们若是得知我未死会不会高兴,一方面又想这次考试耽误这么久会不会受到影响,一方面又想上金陵又离皇上进了一步,想到皇上又深觉自己没用,玉佩被父亲拿走,连画都没保住,也不知道母亲对我留下的物件会不会手下留情…………思前想后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劳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了床,毕竟是郡衙,官府重地,不敢随意走动,站在院子里晒了晒太阳,中午时郡守派衙役来请我过府一叙,我收拾好自己随衙役前去,还是在花厅,他备好了一盘棋,我也未在多言,便与他在棋盘上较量起来,他的棋下得很好,不一会我就满盘皆输,不由从内心深处敬佩,他又问了我几个学问上的问题,我中规中矩的回答完,他点点头,说道:“倒是中规中矩,写副字我瞧瞧。”说完招唿着书童撤掉棋盘摆上笔墨纸砚。 想了想,随手写了几句诗经采葛里的句子,他走过来:“字迹干净清爽,清秀工整,不错,倒是一手好字。”“郡守谬赞了。”我拱手行礼道。 “这几日你就在郡衙住下,快开考时再赶往金陵,这几本书你先拿去看,不懂就来问我。”郡守指着书童抱出来的几本书对我说道,双手接过书感谢不已,再三拜谢后离开。 回到房打开书,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注释,这一看便知这是经过无数次翻阅的,书页已经随着岁月和阅读者多次的摩挲而变得发黄且薄了,看着里面大刀阔斧般有稜有角的字很难想像会是像郡守那般温润如玉的人写出来的。 晚上扎过针上完药后就抱着这些书如饥似渴般学习起来,书里那些晦涩难懂的都有郡守所着的笔记,看完如同醍醐灌顶,内心更是对郡守的学问不由得钦佩不已。 ☆、第九章 章家姑娘 接下来的日子每日都抱着郡守给的书认真学习,头上的伤也在大夫的诊治下渐渐好转,只是不可避免的还是留了疤,对于功课上的内容郡守也是隔上几日便抽查我的学习结果一番,对于我不明白的也时常给予答疑解惑,备考的日子总是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要上金陵赶考的日子。 因路途遥远,裘总兵帮我联繫了去金陵的商队,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发去金陵。 商队总管姓胡,四十多岁,性格稳重,做事井井有条,是个很靠得住的人,他们刚从南越收购了大量的香膏,沉香的手串摆件摺扇等,这都是金陵贵妇人们最爱的玩意。 一大早收拾好行李拜别了郡守和裘总兵,来到胡老爹的住所,他正好在做临行前最后的检查工作,看到我来很热情跟我打了招唿,这次出行共有十一人,两个护卫,四个伙计,三个马夫,再加上我和胡老爹。 等一切检查完毕我们便开始赶路,两个板车拉货,四个伙计两个护卫分别坐在两辆板车上,我和胡老爹则坐马车,路途遥远,我靠坐在马车里看书,大家也都话很少,安安静静赶路,到地方就休息,就这样紧紧张张走了十天终于赶一大早到了广陵,比计划提前了一天,胡老爹安排大家在广陵歇歇脚停留两天,安排大家住在了广陵城郊的驿站里。 歇下来时大家都活泼了起来,虽然天气比较冷,但还是嚷着要去喝酒看胡娘,胡老爹笑了笑,看着一众小年轻在那闹,摆摆手交代了回来的时间就让他们去玩了,自己则和一个岁数较大的马夫还有一个护卫留下来看护货物,他们要我一起去,我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表示还是想看书,毕竟要考试了。 他们走了后,我在客房看书,快到中午时,实在有些疲乏就到院子里转转。 胡老爹和那个马夫靠在库房抽着旱菸聊天,看到我出来就笑着对我说:“芮秀才,看看书就出来走走,一直呆在房间里会闷坏的。”胡老爹吐了个烟圈,又对我说道:“往前走上大路往左走到头,正好就是苏合山,出去走走吧,唿吸唿吸新鲜空气,也正好爬爬山锻鍊锻鍊。”我想了想,每天都这样看书,反而越看越觉得不能集中精力更觉得疲乏,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向胡老爹道了谢便出发了。 走了多半个时辰才到山下,一条石砌台阶小路蜿蜒而上,沿着这条路往上走,毕竟是冬天,树木除了松树还绿着,其他都是一片干枝枯叶,到半山腰是一座将军庙,供奉的是商朝将军穆勒,因其忠勇护主在叛军围城时哪怕战至他最后一人他仍坚守国门,被封为护国公永享香火,庙里只有一位老主持,看到我就过来给我递了根香,上完香,告别老主持沿着台阶继续走。 走了好一会,碰见了一个从山上往下走的姑娘,一身白衣,素腰一束,外罩一件镶了一圈白狐毛的白色披风,未施粉黛,双目似一泓清水,带着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肤如凝脂,唇似樱红,髮髻上也只别了一只梅花白玉簪,娇小玲珑,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她慢慢走过来,我急忙贴着崖壁为她让路,也不好意思再看她,低着头垂着眼,她经过我身边时带着一股淡淡的不明显的梅香,甚是好闻,还沉浸在香味里,突然听见一声娇唿,我抬眼一看,原来是这姑娘下台阶时不慎崴了脚,歪了身子马上要摔倒,我急忙几个大步走过去扶住她,又突觉这样失了礼数,要放手又怕她摔了,不放手又觉得尴尬。 正尴尬间,那姑娘说道:“谢谢公子,我的脚崴了,下不了山,可否麻烦公子送小女子下山,我家家僕就在山下等我,只需到山门口就好。”说完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漏出一段白颈,在这满目萧瑟中白的惊人,我听到了我的心一阵急速的跳动。 “无妨,我送姑娘下山,还望姑娘不要怪小生唐突无礼。”我扶着她,她低声轻笑一声,借着我的力站直,“公子是上金陵赶考的考生吗?”“是啊。”“公子是哪里人士。”“渠水郡。”“离这很远吧。”“是啊。”我扶着她一路走的很慢,又嘴笨,也不知怎么聊天搭话,一路很沉默,直到来到了山门口。 第11页 陪着她在山门口等了好久也未见她家僕,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也许是去哪贪玩了,我家离这也不远的,就在广陵北城,可否麻烦公子再送我一程,送我回家,小女子先谢过公子了。”说完就要行五福礼,我立马扶住她,她腿脚不便,我又怎敢放心让她一个人走,连忙道:“我就住在前面驿站,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先去客栈坐坐喝口水,我再送姑娘回家。”“走了一路,也确实是累了,那就劳烦公子了。” 说完我便扶着她往客栈走去,到了客栈,我刚扶她到大厅坐下,胡老爹就从楼上下来,看见我们乐呵呵一笑,还没开口,姑娘脸色微变,不悦的看着胡老爹,“你们认识啊。”我看这架势,两人之间感觉有些不愉快。 胡老爹乐呵呵一笑道:“章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原来她姓章,我看着她拧着眉看着胡老爹,正想打个圆场,却听到胡老爹靠近章姑娘说:“章姑娘,这孩子是有心上人的,这次赶考就是为了他心上人的。” 我一听顿时不好意思的脸红低下头,她看我一眼又看胡老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我看她转身健步如飞,惊的目瞪口呆,胡老爹喝了口酒笑骂道:“呆子。”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我立马跟上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到了房间,胡老爹给我细细道来。 原来这姑娘姓章,家住广陵城北,家中有一绸缎庄和一杂货铺,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她从小就为家里打理生意,在她16岁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从外地来的上金陵赶考的书生,书生长得是面若冠玉,眼若明星,又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章姑娘情犊初开,便一头扎了进去,任他拿捏,不久便私定了终身,书生拿着章姑娘给他的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上了金陵赶考,却再也没回来。 章姑娘不信自己的情郎会负心薄义,就去金陵寻找,却得知他进士及第后娶了大行台尚书令的女儿,她拿着他写给她的婚书去找她,却被他一顿乱棍赶出了金陵,身无分文又满身重创,跌跌撞撞走了很久才极度狼狈的回到了家,他爹愤愤不平上金陵找他讨要说法,却被他连吓带恐吓直接赶回了广陵,到家的当晚就不行了,她爹过世后她娘的身体也急速而下,不过一年,她便父母双亡。 章姑娘不过一年失恃失怙,内心悲愤不已,抱着必死的心上金陵与那负心汉同归于尽,却得知那负心汉因自己品行不佳贪污腐败早已被斩首示众,没了怨憎的对象,也没了活着的乐趣。 后来她每年到了考生齐聚赶考的时候就会特意去接近那些长得好看的考生,发展感情并留下信物,也有考生金榜题名后拿着信物回来,她却一个都没有答应。 “那她也是可怜啊!”我不由得感慨道。 “识人不明,遇人不淑,也是可怜人吶。”胡老爹也唏嘘道。 “那她也就没有崴脚是吧。”我不由得一问。 “惯常的招数而已。”胡老爹笑嚯的看着我。 我不由得抿了抿嘴,还是自己太傻,不过看见那么一个娇弱的人,是个人都会有去保护她的冲动。 “怎么,上心了?”胡老爹打趣道。 “哪有。”我不好意思的跳脚道。 “确实长得很好看。” “是啊,还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我不由得感嘆道。 胡老爹哈哈大笑,我一窘,转身就出了房回到自己房间,关了门,还能感觉到脸上的热度,更是羞窘的不行。 ☆、第十章 金陵 在房间里呆了一小会,就听见楼下传来嘻嘻哈哈的吵嚷声,我推开门一看,原来是那几个伙计马夫们回来了,都喝的脸红扑扑的,却都没有醉,胡老爹见他们回来也就放了心。 有个姓刘的伙计提着个荷叶包裹的散发着肉香的东西跑过来交给胡老爹,并笑着说:“诺,你最爱的,别老说我们总是跑出去玩不管你。”其他几个伙计也是哈哈笑道,胡老爹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说道:“你们这一群猴崽子。” 说完拿着荷叶包裹招唿小二上来,点了几个菜,拉着我和那个岁数大的马夫进了房间一起落了座。 “他们不吃吗?”我好奇地问。 “胡娘那都吃饱了,不管他们那群猴崽子。”说完就打开了荷叶包裹,一打开香气扑鼻。 “哇,好香啊!”我不由得惊艷道。 “广陵城里最好吃的烧鸡,那可不是浪得虚名。”说完胡老爹撕下两条大腿一条给了我,一条给了那个老马夫。 我不好意思的说:“这怎么好意思,胡老爹这鸡腿还是你吃吧。” “他才不吃什么鸡大腿呢,他呀,要吃鸡膀子飞天哩!”那个老马夫接过鸡腿塞到我手中,又把另一条鸡腿大咬一口,吃完啧啧一声:“不愧是老庆家的,这味道就是好。” “吃我的你还戏嚯我,你可真是。”胡老爹撕下一片鸡脯肉餵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眯起眼享受的抿了抿唇。 谈话间,小二也端着菜和馒头摆上了桌,早上吃过到现在了,也饿的有些受不了,等胡老爹他们拿起馒头吃起来后我也饿的忍不住直接拿了个馒头大咬一口,热馒头就是好吃,喷香松软,吃进嘴里略有麦子的甜味回甘,就着鸡肉就着菜,一顿饭吃的相当美,吃饱喝足,小二收拾干净桌子,我帮胡老爹将上金陵需要需要向官府报备的文书填写好后就回房休息了。 晚上躺在房间里,怎么都睡不着,不断的想家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若是他们知道我并没有死会高兴吗,又想起在清平湖的那个月夜,不免有些心酸,也觉得自己没用,他送我的两样东西我一样都护不住,现在头上还留了拇指大小的一块疤,这样子怎么好意思去见他,又想到马上就要到金陵了,离他也越来越近了,群英汇聚,也不知道自己能考到什么名次,有没有机会面圣,越想心里越烦乱,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来温书,其他人却难得睡了个懒觉,就留了个护卫守着库房,到了巳时,大家才陆陆续续起来,洗漱干净吃过饭后,都集中到库房这,开始将货物装车,大家又都回到了谨言慎行的状态。 不过半个时辰货物已装好,胡老爹细细检查过后就上路往金陵赶去。 一路上车马嚷嚷,也时不时见到几个骑着骏马的贵公子贵小姐,也有坐着香车宝马的贵妇人… 到了申时左右才到了五占亭,大家稍作调整,喝口水休息了下又继续赶路,终于在酉时赶到了金陵城,向官府递交了文书后就进了城,城里玲琅满目,百业兴旺,大街上时不时还能见到红头髮蓝眼睛的新罗人,黄头髮高鼻樑的苏奥米人,还有五官精緻眼窝较深的外族人,眼前一派繁盛景象,眼花缭乱。 马车一直往西边走去,但人太多,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等到了商户齐聚的万象街天已经黑了,到了渠水商会院子里下了车都感觉到腿都麻了,伙计们伶俐向商会总管打了招唿,然后快速卸了车。 第12页 胡老爹沖商会管事的拱了拱手,说道:“这次从南越带回来的货物还请管事掌个眼。” 管事的也回了礼:“胡老弟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这样,今晚先入库,明早咱们再盘货。”说完又指着我问胡老爹:“这位小兄弟倒是面生,是新来的吗?” “不是,是裘裴的弟弟,叫芮秉文,上金陵来考试的,这两天还得麻烦吴总管照料一二。”胡老爹回答道。 我立马上前拱手行了个礼:“这几天麻烦吴总管了,谢谢了。” 吴总管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无妨无妨,安心住下,好好准备考试。”说完又对着胡老爹说道:“我已叫人准备了酒菜,咱们老哥俩去喝一杯,芮秀才也一起走。”说完拉着我们一起往内院走去。 菜已摆在桌上,一盘白斩鸡,一盘八喜丸子,一盘炝炒菜心,一盘锅烧白菜,一盘味噌素菜炖,一盘松鼠桂鱼,一盘佛手观音莲,一盆草菇蛋花汤。虽是家常小菜,但个个美味不已,吃完饭,他将我安排住在后院的客房里,家里僕人带我过去休息,他和胡老爹还要把酒言欢。 到了房间洗漱过后就已疲乏不已,但离考试只有五天,仍是不敢松懈,看书看到深夜才入睡。 一大早起床收拾好东西,拿着牙牌照生帖在胡老爹的带领下先到了京兆司录了信息开了证明,又去了礼部报了名,就这样一圈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耽误了胡老爹的时间一直都觉得不好意思,很是歉疚的说:“实在对不住,也没想到这么花时间。” “没事,你人生地不熟的让你一个人去我还不放心呢,现在陪着你把所有手续都办好我也放心些,东西都收好,现在就等着考试吧。”说完拉着我到街口一家混沌摊要了两碗混沌,付钱的时候我要付,可是胡老爹却拦住了我,还对我说:“我看见你就跟看见自己孩子一样,快吃吧,吃完了带你去买些你考试要用到的东西。”我眼圈一红,内心深受感动,快速吃完,和胡老爹上了街。 考试要进行三天,封闭式考试,就得自己准备好吃的喝的用的,去吉庆斋买了好吃的糕点,到燕回坊买了饼干炒面,又去得趣坊买了果干蜜饯,还到了贡院附近买了规定的笔和砚台,还租了睡袋和枕头,顺便认了个路,一切备齐,天已经黑了,提着东西和胡老爹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商会。 商会吴总管和他夫人已经在后院等着了,看到我们回来,乐呵呵的迎上前招唿我们一起吃饭,餐桌上大家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吃完饭回到房间温书,吴总管的夫人和丫鬟拿着几件衣服来找我,对我说:“这几件是我儿子穿过的,但都还新着,我按照你的身形改了改,你穿着试试,还有这两双鞋,是我今天才做的,你也试试,看见你就跟看见我儿子一样,你娘不在身边也照顾不了你,衣服鞋子不合身穿着就让人怪心疼的,要考试了也要穿着舒舒服服的去考试,快穿上给婶子看看。” 我拿着衣服感动不已,眼圈一红忍不住落泪,这衣服还是大叔给我的,穿了三个月,袖子、胳膊肘子,脚踝处都已磨破,鞋也越穿越薄。 “这怎么还哭了呢。”婶子给我擦了擦泪,感受着她给的温暖,向她拜谢道;“多谢婶子了。”“你瞧这孩子。”婶子扶起我。 我拿着衣服到屏风后换好,衣服鞋子刚刚合适,我走出去给她瞧,“你看看,穿着合身的就是显得俊。”婶子满意的对着我说道。“本来芮公子就长得好看,合身的衣服一穿就更显的好看。”丫鬟也跟着说起来,我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你好好看书,这几天就好好住在家里,认真复习,婶子先走了。”说完就带着丫鬟转身离开,我送她到了院门口才回去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摸着那几件衣服内心还是感动不已,这三个月,最开始救我的大叔,到后面的了凡师傅,再到后面的裘总兵和郡守,到现在的胡老爹和吴总管夫妇,他们对我的好我要怎么回报他们呢,从来没被人这么好过,情绪激盪着,眼泪终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将衣服细细叠好,又继续温书,直到睡着都还握着书本。 终于到了要考试的那一天,一大早吴婶子就坐了一大桌子菜,让我吃饱喝足后由胡老爹带着我背着大包小包去了贡院,经过繁杂的一系列检查后进了贡院里,我被安排在了庚申排丙号,很小的一间屋子,只能摆下一张桌子和躺一个人。 将贡院开的牙牌挂在门口,将所有东西摆放整齐,等了很一会才听到第一声钟响,贡院里的守卫挨个将每间房屋门口的铁栅栏门锁住,铁栅栏门也不高,也不过就是门洞一半的距离。 又等了好一会才听见第二声钟响,没过多久,贡院里的官员拿着试卷交给了守卫,守卫挨个发题,我接到写满试题的丝帛时不由得一乐,和这题相似的郡守讲过,当即便将通篇思考了下,就写了起来,一直到了天快黑时才写完,我点起灯,细细再看了一遍,放了心后,就落了笔,等到天完全黑了时第三声钟响起,守卫来收卷。 收了卷后无所事事,吃点喝点就睡下了,接连考了三天,体力也耗尽了,等到考完可以出考场时整个人都有些废了,拿着大包小包出了门。 老远就看见胡老爹和吴家夫妇站在门口等我,我急忙忙跑过去,看我跑过来,吴总管和胡老爹都拍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样,还没来的及回答,吴婶就打断了两个男人的对话:“就不能让秉文先回家洗洗吃完饭再说嘛,真是的,都没看见孩子累了。”说完将我手里的铺盖给了小厮让去还,其他的拿到马车上,一行人回到了商会。 ☆、第十一章 放榜 回到商会,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干净衣服,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束好头髮就先去了前厅,吴婶已弄好了饭菜看我进来立马就让丫鬟们上菜,向吴总管和胡老爹行完礼后坐下来和他们聊考试的事,虽然没有把握自己能考到多少名,但也是尽力而为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后悔。 考完试离放榜会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吴总管问我有什么安排,我想了想,询问是否可以留在商会帮工,吴总管笑着答应了,我也开心了不少,吃饱喝足之后帮着胡老爹将这次进货的帐目登录齐全后和胡老爹上了街。 出了万象街一直往西走过两个街口就是奇艺街,都是各种卖艺娱乐的地方,刚一进去,就看见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我好奇的问胡老爹,胡老爹笑了笑没答我,投了一块通宝拉着我让去看了看,是一个圆筒形状的东西,一只眼透过去看里面,瞬间被惊艷,里面都是会动的小人和动物,蝴蝶会飞,小人会走,好神奇,“这是苏奥米人的玩意,叫神奇筒。”胡老爹告诉我,我不由得赞嘆道是很神奇啊; 又拉着我到戏台处,正好演的是大家最爱看的石猴闹天宫,刚好演到偷金丹戏耍太白那一段,石猴灵巧的几个后空翻躲过太白金星的抓捕,最后一个弹跳稳稳立在一人高的丹炉上,瞬间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的叫好,赏银买的花篮也是一个接一个的送,和胡老爹一起看了会,又到了摔跤的会馆。 第13页 场上比赛正胶着,两个人死死扭在一起,却谁都不占上风,两个人脸上都是青筋凸起,睚眦欲裂,所有人都屏着唿吸,急切的期待着,终于穿红色衣服的力气耗尽手上的力气松了,穿蓝色的看准这个时机反手就将对手压倒在地获胜,场上压准蓝色衣服胜利的都欢唿起来…… 走走停停到了晚上才回到商会,吃饭的时候胡老爹说他明天就要回去了,虽不舍但也知道没办法,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东西和伙计一起出发了,我一直送到街口才停下,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情绪低落的回到了院子。 吴总管揉了揉我的头,对我说:“走吧,跟我去铺子,这几天你就暂代刘掌事的位置。”去了铺子熟悉了环境后,每天就按部就班的做些登记补录记载的活,倒也轻松自在。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放榜的日子,一大早就紧张的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跑到贡院门口等着,过去时,门口已聚集了好多人,有老有少,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找了个可以靠着的地方站着,焦急的等待着,天慢慢亮了起来,人也越来越多,等到天透亮时,贡院门打开,几个守卫出来把围坐在贡院门口的人赶到另一边,把门口的路给腾了出来后各自守卫在贡院一侧。 又等了好久,终于见到贡院里的官员拿着名册出来张贴,整个人群都沸腾了,都着急往前冲去看名单,守卫亮出佩刀守卫在官员两侧,人群按捺住内心的焦急,未敢再涌,官员快速贴好后就迅速回到了贡院,守卫也退回了原地,人群都冲过去,焦急着寻找着上面的名字,我看着人多,虽然着急,但也沖不进去,就只能等着人潮慢慢散去,这片刻,有人欢喜有人忧。 等了好久只见人越来越多,我也按捺不住挤了上去,慢慢从人群的外围一点点围进人群内侧,直到一点点围到名单前,慢慢寻找自己的名字,前十没有,后十也没有,头上一点点冒汗,感觉唿吸都静止了,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点点往后看,终于在第46名看见了我的名字,怕弄错又仔细看看了籍贯,渠水郡,没错,是我,瞬间狂喜不已,同进士,我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围出人群,跑回商会,吴总管和吴婶都在焦急等待着,看我乐得嘴都合不住时也都放心了,拱手行了礼后告诉他们我得了同进士的功名,排在第46位,他们也是开心不已,吴总管吩咐家丁去买望江楼里最好的酒雨霖铃,说是庆贺,我推说道不会喝酒,可是吴总管说今天是很值得庆贺的日子,我想了想也是,就答应了。 席间,我像吴总管和吴婶敬了杯酒感谢他们的照顾,吴总管笑着喝了酒,吴婶也乐得不行,对我说:“以后就拿这当家,你这个孩子,我们也是欢喜的很。”吴总管也是笑眯了眼:“就是,人也勤奋懂事,就当这是家。”说完又乐呵呵的多喝了几杯。 觥筹交错间,吴总管有些微醉,我也有些飘,回到房间也是乐得不行,想到就能见到他,以不一样的身份就兴奋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照生帖去了礼部,礼部还未开门,但门口已等了很几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唿就攀谈起来,岁数较大,头髮较乱,双眼凹陷,整个人都有些消瘦的是来自临安的于骏,考了三年,今年终于考中,名次排在第73位,是个说话很严谨的人,鼻樑凸起脸虽方正但性格活泼的是白束,名次比我好,排在第15 位。 都在猜测自己会被安排到哪,又说道进殿面圣,我不由得着急起来,“进殿面圣,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以外,就是进士再加上十名同进士,进殿面圣没那么简单,除非你在你任上做了什么需要嘉奖的事。”于骏毕竟是考了三年的老考生,什么都清楚,我不由得有些失望,好不容易走到这却见不到。 礼部的门终于打开,却没有让我们进去,等了好久,我不明白为什么问于骏,他告诉我先给状元榜眼探花登记完才轮的到我们。 百无聊赖的只好四处走走,等到终于到我们可以进的时候,都已到正午了,验证完身份后,就让我们先回家等着。 又等了三天,新科状元进殿面试游街后,过了几日,有个衙役前来商会送帖子,说是让我隔日去礼部报导。吴总管帮我答谢了衙役后,对我说:“现在也是官老爷了,哈哈哈。”说完和吴婶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我也不由得有些开心。 晚上吴婶拿着一套新衣服进来,对我说:“这是吴婶新做的,马上就要上任了,吴婶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只能为你做一套衣服一双鞋。”说完放下衣服就出了门,我摸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感动不已。 第二天一早,我穿着吴婶新做的衣服,穿着新鞋到了前厅,吴总管看见乐呵呵的对吴婶说:“这衣服的手艺还真没得说,穿上更显的俊。”吴婶笑骂吴总管一句,就招唿我们坐下吃饭,吃饱喝足,我就去了礼部。 进了礼部,由衙役一路带至前堂,礼部尚书端坐于堂前,向礼部尚书行了礼后,礼部尚书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旁边的衙役宣读旨意,我立马跪拜听从,圣旨上说让我去姑臧掌管姑臧地区事宜,封姑臧郡守,从六品,我立马叩谢天恩。 礼部尚书笑着对我说:“恭喜芮进士,离上任还有一个月,请芮进士自行安排,于3月5日前到达姑臧。”向礼部尚书拜谢之后拿着官印,领了薪饷,将自己的照生帖换成官员的鱼符后来到后堂,由礼部掌管官服制作的人员帮我丈量了尺寸,一切办妥后就离开了礼部。 今天是1月30日,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离家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从这到家十日路程,从家到姑臧得十五天,还要在这多停留三天等官服,在家也就只能是看一眼,可是他们欢迎我回去吗。一路上低着头闷闷的想着。 突然,肩膀被拍,我惊了一下,回头一看是白束,“想啥呢,一路低着头,喊你也没反应。”白束沖我说道。 “也没想什么,就是愁回家的事,我要去姑臧任职,你呢。”我一看是他也很惊喜回答道。 “姑臧,呵呵,那可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你个书呆子能成吗。”他皱着眉头对我说。 我不由一惊,但只能嘆口气说道:“去了再看吧。” “我要去广陵任司农了,以后要多通书信啊。” “这是一定的。” 正说着,突然从后面冲出来一匹马,一个没闪躲及跌趴在地,骑马的人及时一勒缰绳马贴着我的身侧站稳,吓出了一声冷汗,回头看了一眼白束,白束也紧张的看着我,幸亏没事,都捏了一把汗,马上是一个娇俏的女孩子,不高兴的看着我俩,嘟着嘴。 后面又冲过来一匹马,到我们面前时稳稳的停下,并下马对我们说:“舍妹骑马技艺不精,冲撞到两位,我代舍妹向两位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完拱手行了个礼。 我听声音感觉极为耳熟,抬头一看是刘崭,“无事,以后还请舍妹多小心。”白束起身回了个礼后说道,我微一愣直起身子看着刘崭也要拱手,他却抬起头看见我说道:“你不是那,那个叫,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他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芮秉文。”我不由一笑, 第14页 “你来这是游玩还是…”他坏笑的看着我。 我不由得脸一红:“刚考完科考。” “科考,你考了第几名,到哪任职。”他很是意外的问道。 “46名,去姑臧任职。”我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衣角说道。 白束看着我们说话,问到:“你们原来认识啊。” “是啊,这位是~”我刚要说他说大将军刘崭,却被他打断了,“我和他是老乡。”他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马上的女孩子已经不耐到了极点,不悦的向刘崭撒娇道:“哥~” “撞了人还有理了,说了多少次了,下来道歉。”刘崭看她一眼说道。 “我不要。”女孩子马上鼓着嘴倔强的说道。 “没事没事,以后小心就行。”白束连忙打圆场。 刘崭怒瞪他妹妹一眼,他妹妹终还是撇着嘴眼睛里也带着泪包的下来不情不愿的道了歉后又急速上马走人,刘崭一看她嘟着嘴走了,也极不放心,问我在哪住,我告诉他地址后他也飞速上马追了过去。 ☆、第十二章 故人 看着刘崭飞速离去,受这一惊吓,人也有些疲乏,白束也若有所思,便再未多聊。 拿着新垧买了两坛吴总管最爱喝的酒,包了两盒最好的点心就回了商会,吴总管接过我的酒和点心一乐,对着吴婶说道:“这孩子,有心。” 告诉吴总管我将要去姑臧任职,吴总管瞬间就拧着眉头想了很久,沉重的对我说:“那民风强悍,又靠近西戎,上一任姑臧郡守就是被人吊死在了衙门口,这个职位空缺了有一年了,所有的官员都推託着不去,怎么就派了你了。” 我不由得内心深处也有些不安,“可是朝廷已经指派,走一步看一步吧。” 吴总管还是很不安的皱着眉头,吴婶看着气氛有些凝重就走过来询问,吴总管嘆了口气道:“这孩子给分到姑臧任郡守去了。” 吴婶一听也是脸色一白:“这鬼差事怎么就轮到秉文了。” “婶子你先别急,说不定朝廷还有别的安排,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看着吴婶脸色不好忙安抚道。 “保护什么保护,我都听人说那里的人都吃生肉喝生血来着。”一说完泪就下来了,拉着我的手说:“这可怜孩子。”吴总管揽着吴婶安抚道:“先别急,孩子说的对,说不定朝廷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先不要急着哭。”好不容易安抚下来,我给他们说了想回家看看,吴总管说是应该的,等官服拿到手就走。 陪着吴总管他们夫妇聊了好久,吴婶的情绪总算好转,但还是不放心,我答应她会时时送信保平安这才笑了。 回了房间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对姑臧多一些了解,而能对姑臧有最深了解的也只有大将军刘崭了,当下便不迟疑,写了一封信,一路跑到大将军府交给了门前的护卫,再三拜託一定要交给刘崭。 回到商会还是内心有些忐忑,吃完晚饭回房休息,也还是有些不确定他会不会见我。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就有家丁跑进来说是外边有小厮向我送了一封信,拿到信就心急火燎的拆开了,果然是刘崭,约我午时去望江楼一起吃饭。 向吴婶询问瞭望江楼的位置并告诉她中午不在家吃饭后就到前院去帮吴叔做活,一直到了快到约定时间后就快速向望江楼走去,到瞭望江楼,门口的小二问清我的名字后直接带我上了二楼包厢。 刘崭看我进来,立马挥了挥手,我落座以后对他说:“还怕你不会见我。” “怎么会呢,你头上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我额头问。 “摔的,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我简单一说,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的将问题提出来。 “什么问题?”他倒了杯酒抿了一口。 “姑臧,我想对它多一些了解,毕竟要去那做郡守了,还有上一任郡守的事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你也要推脱不去赴任呢。”他笑了笑说道。 “还有谁吗?”下意识问了一句,又突然觉得唐突。 正尴尬间他回答道:“姑臧,西临西戎,虽有驻军驻守,但也会有防备不及的时候,又有邪教作祟,百姓未受教化,愚昧无知,姑臧又多是盐硷之地,物资贫瘠匮乏。”他说完又抿口酒继续说道:“上任郡守被吊死在郡门口,并不是姑臧人所为,而是西戎,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我去探查过,却一无所获。”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那我去能做什么。” “朝廷有意在姑臧开设学堂,但你也知道姑臧人自己连饭都吃不上,自然不会在乎自家的小孩上不上学,这个挑战很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又给我一块令牌,对我说:“这是姑臧驻军的调令符,若有紧急情况,你可以随时调兵,但是记得,这块令牌不能让除了你之外的人知道见到碰到,明白吗。”他很严肃的对我说。我也很慎重的将令牌收好。 就在这时小二敲门端着饭菜进来,快速摆好桌又快速离开,刘崭吃了几口后又对我说:“有任何情况及时和我通信,我在西戎的探子察觉到西戎有异动,你去了姑臧一定要做好防备。” 我很慎重的点了点头,正严肃间,他突然坏笑道:“就不问那位?”我唰的一下气血上涌,脸爆红,“进门这么久,除了姑臧就没其他想问我的吗?”他又怪笑一声。 我羞恼的扔下筷子盯着他,他又坏笑道:“还难为他一直提起你,啧啧啧…” “他提起我什么。”我一听这话立马接话道,说完又恨不得立马咬舌。 “这么快就绷不住了啊!”他乐不可支,看他一副戏耍的样子,我羞窘的转身要走,“我可以帮你去见他。”他在背后沉沉传来一声。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只想做出些成绩,然后凭自己的实力再去见他。”我捏了捏衣角,认真的说道。 “过来吃饭吧,不闹你了。”他往我碗里夹了点菜,我也未再多说,一顿饭安安静静吃完。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走在街上想着今天刘崭的话不免有些压力。 不知不觉间就走了到北区,想着于骏就是住在这边,不如去看看他,一路跟人打听,终于来到了他所住的客栈,问过小二之后,小二带我来到他房间门口,我敲了敲门,他看见是我,也蛮高兴,也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现在的他看起来状态好多了,他拉我进来后高兴的对我说:“我被封去临安郡衙做户簿官了,离家也近,我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你今天要不来,晚上我可就得走了。对了,你封到哪了。” “我被封去姑臧做郡守了,你不领官服再走吗,我得等到明天拿到官服才能先回家再去上任。”我回答道。 “领什么官服,不都是礼部直接送到任上吗,你还是厉害啊,正六品,哪像我,正八品,芮大人。”说完还坏笑着行了个礼。 第15页 “你就笑我,我是从六品,不是正六品。”我看着他行礼的滑稽样就忍不住笑。 “你去姑臧我还是很担心你的,上任郡守被吊死在衙门口,至今都不知是何人所为,你去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多保重啊。”他突然很严肃的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 又聊了几句,他也准备要出发了,就一路送到街口,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 转过身就准备回商会,没走几步就听到路上有人在议论“听说了吗,姑臧安排了新郡守”“不是吧,那地也有人去。”“就是,也不怕也被吊死在衙门口。”“那地方的人可都是吃生肉的。”“是吗,这么可怕。”听了几句也颇感无奈,就径直往商会走去。 进了商会吴叔正在等我,旁边还坐着一中年男人,一看我进来,就对我说:“秉文,这是宋金福,你叫他宋叔,他送你回渠水郡,然后和你一起赴任,他会保护你。”我立马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宋叔,以后就承蒙你照顾了。” 他点了点头,又对吴叔说道:“你放心,这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晚上吴婶做了一桌子饭,因为明天就要走了,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吴婶有些伤感,吴叔也是很多事情都不放心在席上给我一遍遍交待…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宋叔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前厅等着了,吴叔陪着他聊天,向他们打了招唿后将行李放到马车上,吴婶看见我也是不捨得拉着我的手,又叫丫鬟将一些糕点点心放到了车上,细细叮嘱我一定要招唿好自己。 陪吴婶说了会话,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了礼部,进去闲聊了会就拿着官服回到了商会。 拜别了吴叔吴婶,我和宋叔就踏上了去渠水郡的路。 一路上宋叔话不多,但却对我照顾有加,他祖籍是广陵郡下乐善郡的,儿子去参军了,夫人在家照顾老人,因着我现在身份不同,一路走过去也不用受盘查反而速度更快些,不到八日就到了渠水郡,到驿站安排好后,先去拜访了裘统领,又去拜访了渠水郡郡守,并约两人晚上一起去仙客来酒楼吃酒,两人也是极为高兴,答应了晚上会按时赴约。 早早的就在仙客来等候,终于到了约定时间,我候在门口,裘统领和郡守一前一后到来,赶快引他们上了二楼包间,向他们敬了杯酒,拜谢道:“若不是有你们相护,秉文绝不可能走到今天,今日也只能以一杯薄酒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若又来日,需要用到我的,你们打声招唿,必定万死不辞。” “能走到今日,也是因为你的刻苦努力,坚韧不拨 。”郡守饮过酒又继续说道:“你被封为姑臧郡守,你就得护卫那一方百姓,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那里虽然险恶,但也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兇恶,凡事三思而行,切记不可犯险。”裘统领也嘱咐道。 认真听着他们的嘱咐,记住他们的叮咛,吃完饭送他们离去后我也回了客栈。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了胡老爹家里,他又去了南越,有些失望,将特意带给他的礼物放下后就向他夫人借了纸笔,留下一封信件,告知了我的情况后就离开了。 中午我们吃过饭便赶着车往县城赶去,越靠近家里越是忐忑,宋叔都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不时的询问,到了县城,我在客栈安排了一间房让宋叔先休息,我拿着带给家里的礼物往家里走去,越靠近家里越紧张。 “这不是秉文吗,他们都说你死了,你这是活着还是死了呀。”隔壁的张奶奶看见我也是吃了一惊的对我说。 我向她笑了笑,走过去握了握她粗糙的手,“还活着,活着好哇。”说完她又转身回了院子。 终于走到家门口,想敲门的手却总是抬起又落下,这几个月的事情一点一滴的都在眼前不停的转,很想就这样走了,终还是捨不得。 “咚咚咚”终还是提着勇气敲响了门,“谁呀”独属于我娘的尖细嗓音传来,嗒嗒嗒的步伐传来,我不禁深唿吸一口,我娘打开门,一看是我,脸色大变,急忙关门,又听见哒哒哒奔跑的声音,我又敲了敲门,喊了一嗓子:“娘”。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门内传来:“你别来找我们,你要找就去找那个刘员外,你赶快走…”驱逐的话不停的传来,满心苦涩。 “娘,我考上功名了,就回家来看看。”我又解释了一句,门还是紧锁,没办法,我就只能将礼物和一部分银两放在了门口,“娘,我把礼物和银子放在门口了,我就住在县城的驿站里,你要想见我就来那找我吧。” 说完就沮丧的离开了。 回到客栈还是满心苦涩,宋叔也看出我的不对劲,但也知道我不想说,安慰的揉了揉我的头,给我拿了些饭菜进来看我吃完才离开。 晚上睡觉时又陷入了噩梦,梦里还是那荒谬的喜堂,扭曲的人,半夜惊醒后就再未入睡……… 第二天早早起来就去了郊外大成寺,了凡主持还是老样子,不过鬍子更白了一些,得知我考中并任姑臧郡守也是极为高兴,他泡了些我从金陵带给他的茶叶,喝了一口,满足的眯着眼,小沙弥个字长高了脸上也长开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快到中午时下山路过乱坟岗内心还是一度恐惧,上次要不是那个大叔,也许真的就命丧在这里了。 沿着记忆里的路一直走,终于走到了大叔家,他倒是不怎么有印象,后来我说是在乱葬岗你拿斧头噼死一条狗时才想起来,他倒也没想到我还能回来找他,倒是出乎意外,他的媳妇得知有这么一段经歷也觉得很是意外,非留着中午吃顿饭,简单的家常菜做的却是美味不已,离开时留了枚银锭,大叔说什么都不收,我将它悄悄放在了窗沿上。 回到客栈,宋叔告诉我我家里人还是没有来找我,不免有些失望。 又跑到家门口去看,结果大门紧锁。 ☆、第十三章 姑臧郡衙 站在落锁的门前,蹲坐在门前的石阶终还是忍不住靠着门捂面而泣。我终还是成了一个没有家的人。 落寞的沿着巷子往客栈走,看着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的喜庆氛围更显自己的孤单寥落。 到了客栈,宋叔不放心的在大门口等我,看到我落寞的样子,大步走了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没事…”看到他,终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笨拙的边替我擦掉眼泪边说:“别哭了,没事没事,你不还有我们吗,我们就是你的一家人,你家里人也许是有什么事情,以后就会好的…” 哭了一会,也确实觉得不好意思,还在大街上,怎么看怎么不好,和宋叔商量了一下,决定明早就出发前往姑臧。 下午和宋叔去县城採购了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毕竟又要长途跋涉,晚上吃过饭早早就休息了。 第16页 第二天一早,我打包好东西就和宋叔出发了,渠水靠南,冬天也不是很冷,可是姑臧偏北,一路走去却是越来越冷。 到了巴郡,我就因为气候不适宜生病了,只能停留在巴郡的户县,宋叔带我看过病后就让我在驿站休息,然后他去给我熬药,驿站里阴冷潮湿,咳疾越来越重,每次咳嗽都有种刮着内脏的生疼,喝完药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好转。 宋叔一脸焦急,小二看着我病的发黄的脸色给宋叔说:“隔壁县来了个和尚,医术也了得,这几天都在义诊,你不妨带他去试试。”宋叔一听,皱着眉头一想觉得还是应该带我去试试,实在不行,就得抓紧往巳宾赶去,毕竟这里确实太小也没有好大夫。 当下便不迟疑,驾起马车往隔壁县赶去。 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赶到,和尚所暂住的草庐前排了长长的一排队伍,宋叔焦急的看着眼前的队伍,很想冲到前面却又看着这一个个的老弱病残终还是不忍心,让我在马车上休息,他跟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排,等排到我是已过了午时。 和尚很年轻,至少面相看着如此,长得很是温和,有种莫名的想让人亲近的感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像竹子,为我搭脉后询问了我的症状,给我扎了针让我在一旁等候,说是一个时辰后再给我取针,然后开了药交给了宋叔。 他看病的草庐离县城不远,我就让宋叔先去县城驿站先安顿下来,宋叔拿着药方去了县城,我坐在这等待着… 百无聊赖只能看着和尚发呆,和尚倒是有耐心,有问必答,对每一个人都很是亲和,不管他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是满面仓怆的病人。 时间到,他替我拔了针,宋叔也安顿好了一切赶了过来,但我还不想走,我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等着他将所有的病人看完,又等着他给所有人讲完佛法,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有着普度众生宏大志愿的人。 他虽然好奇我为什么一直不走,但也没有出声问我,天色越来越晚,围着的人群终于散了。 “可以说出你为什么一直守在这的原因了吗。”他淡淡的问我。 没急着回答,坐了一下午渴的厉害,直接进去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佛法真的可以普渡众生度一切苦厄吗?” 他愣了一下,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后回答:“众生营营绕绕,如溺水海中,我佛慈悲,教化众生,引人向善,众生自度,才是真正的普度众生。” “敢问大师如何称唿,下一步又要去往何方。” “慧可,走一步便渡一处。” “既然没有目的地,大师可否同我前去姑臧。” “姑臧…”他略有所思。 “我是姑臧郡守,姑臧干涸贫瘠,民众未受教化,饱受邪教蛊惑之苦,可否请大师前去,度化众生,扫清恶鬼。”说完拱手行了个礼。 “这……”他有些犹豫,皱着眉头。 “是姑臧贫瘠大师不愿前去,还是佛法渡不了姑臧的百姓。”我乘势追击。 “这并不是…”他皱着眉头思考。 “本官愿为大师建寺修金身。”我又再次行了个礼。 “本僧并不是为了这个…” 看着他已然动摇,当下便说:“那本官就替姑臧的百姓谢谢大师了。” 说完不待他回答拉着宋叔就出了门,赶着马车一路到了驿站,来到房间,宋叔才对我说出疑问。 “佛教自汉朝传入,在民间就如星星之火般瞬间燎原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佛教忌杀生劝人向善,姑臧邪教肆虐,姑臧百姓也不堪其扰,将佛教引入姑臧,对姑臧的稳定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我告诉他原因,又继续说道:“宋叔,麻烦你明早去慧可大师那走一趟,务必让他与我们同去姑臧。”说完止不住咳,又难受的缩起来。 宋叔赶忙给我递了杯水,然后出去熬药,喝完药就上床休息,一夜无梦,安枕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宋叔帮我熬了药就出去找慧可了,喝了药又睡了会,终于感觉好多了,胸腔也没有了那种刺痛的感觉。 到了中午宋叔带着慧可大师一起来到了驿站,慧可决定和我们一起去姑臧,为那里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由得为他的无私奉献精神而感到钦佩,拱手行礼道谢后,商定好了明早出发。 生病还是难受,又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到早上起来症状终于减轻,人也感觉精神多了,收拾好东西就和宋叔先去郊外接慧可,慧可草庐前围了一群信众及他医治过的病人,得知他要走,前来相送… 马车也不忍跑的太快,他们是送了一段又送了一段,终还是狠下心快马加鞭跑起来。 离上任时间还有五天,我却才只到昌州,忍不住泛起愁来,不按期上任可是重罪,宋叔也有些不安,这几天便再没有多耽误时间,一路像北跑去。 终于赶在最后时限到达姑臧郡衙,虽然已近黄昏,下了马车,被这破败的郡衙吓了一跳,像极了荒废很久的荒屋,郡衙的牌匾斜斜的挂着,门前也是落满了树叶杂草杂物没人打扫,郡衙的大门也是漆都脱落,郡衙的围墙也是塌了一半另一半也是摇摇欲坠,我和宋叔还有慧可互相对视一眼,深深的嘆了口气。 门被里面栓着,应该是有人,宋叔上前拍了很久却没见人开门,就从塌了的那边围墙跳了进去找人,我和慧可在外面等着,正在这时,路过的一个老大爷带着极浓重的方言告诉我们:“郡衙早关门了,要找官老爷得去郊外城防营。”说完就走了。 这时宋叔也从墙内跳了出来告诉我们里面没人。 告诉宋叔老大爷的话,我们又驾车来到了郊外城防营,门前两个守卫憨实,我掏出鱼牌官印都不认,问他们统领在哪,他们也不说,气的无可奈何,只能守在门口。 谁家的郡守能做到我这么憋屈,史上头一个,仰天长嘆! 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有人带着一小队人从城防营出来,蓬头垢面的,仔细观察那身已经发腻的军服才认出这是统领的衣服,当下不迟疑便冲到前面拦住了马。 骑马的人也是惊了一下,骂道:“哪个瓜皮拦老子的马。” “你是姑臧统领吗?”我也是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问。 “是老子。”他半抱着马脖子斜着眼看我,想了想又说:“告状下午来。”说完又要走。 “我是姑臧郡守。”我掏出鱼符官印给他看。 他仔细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派了这么个弱鸡来,还带着一和尚。” 我气的想把他从马上掀下来,但看了一眼想了想刚来此地还需他帮忙又捏着拳头忍了下去。 “你来了正好,把你郡衙的人都带走,莫再吃老子粮食。”说完骑着马又要走。 “郡衙破败成那个样子,你就这么让我走。”我杵在他面前,气的指着他鼻子。 第17页 “那是你的窝又不是我的。”他话一出口,他后面的兵都笑了。 气的我一跺脚,却没想到正好弹起一块石头砸到马身上,马受惊勐的一踢腿,宋叔反应灵敏一把提起我衣领往后一拉,他却直接摔下马,但好在他反应快,没受伤,从地上爬起来边骂着你个龟儿子边冲过来想掐我脖子,宋叔稳稳的挡在我前面,他气的无可奈何直骂:“你是不是个瓜皮。”他身后那群兵痞也是被惊了一跳后看着快打起来了,边说着劝架的话边在一边看热闹。 “这是咋滴了,咋打起来……”一个带着圆形小帽,脸圆圆的长着一张笑脸的中年男子一路跑过来拉着那个野人,“俺听说俺们郡守来了,在哪呢哪呢。”说完又殷切的看着我,对我说:“是不是你。” 看着他的星星眼,我点了点头,那野人也回道:“就是这个瓜皮。”都没来得及瞪那野人,他却乐得一个蹦跳,我看的有些惊,那野人也捂面忍不了,转头又很兇的对我说:“你个瓜皮带着你的人赶快走。” 那个笑脸的中年男子拉着我走到一边悄悄对我说:“俺是郡衙的师爷高宝宝,上个月礼部发文说是会新派郡守上任,俺们都还以为又跟以前一样不出几日调令就会收回,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看着他双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胸前一脸兴奋的看着我,终还是拍了拍他肩膀说声:“让你们久等了。”“不久等不久等。” 说完又指着那野人对我说:“那是咱们当地统领魏铮,人是极好的,郡衙破败实在是府银不够,再加上上任郡守的事,大家人心惶惶,就都围到城防营了,不过现在大人你来了,自然也是要将郡衙修起来的。” 正在谈话间,魏铮已重新上马带人离去,走时对高宝宝说:“高师爷,把你们郡守安顿好,别又把哪的马给惊了。”说完之后,故意的让马刨起一片黄土,呛的我鼻子眼睛疼。 站在门口说话也不好,高师爷引我们进了军营,来到了单独为郡衙辟出来的一块地方,立了三个帐篷就是办公的地方。和众人打过招唿,介绍完自己及宋叔,慧可后就随着师爷来到他的帐篷。 ☆、第十四章 旧事 一进帐篷我就将我的疑问问出了口:“为什么郡衙只有这几人,衙役也没有。” “方郡守死的那天户簿官邓悯恩也不见了,过了没几天老衙役高金虎和刘玉卿也被人毒死在郡衙里,郡衙内人心惶惶,剩下的几个衙役们也就不干了,还有……”他停顿了下抬头看了看我, 我看他眼里有几分忐忑,揉了揉额头让他继续说:“户簿官邓悯恩消失时库银也被盗了,虽然朝廷下了追缴令,但至今没有任何发现,现在除了维护郡内事务以外,郡衙没有一铜板。”他说完就拿着总帐簿走过来交给了我。 我打开帐簿翻看完,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了,这密密麻麻的赤子这是要死的节奏吗,揉了揉眉头说道:“张师爷,现在可有住宿的地方,带我的人去休息下。”“有的有的,我现在带他们过去。” 拿着帐簿坐到椅子上,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赤子,更觉压力巨大,昨天观察城内,也是破败居多,百姓也是衣衫褴褛,城里也是一片萧瑟,姑臧境内也是一片枯砂,能种地能放牧的地区也只占整个姑臧境内的三分之一不到。 “大人,您的随行人员已安排好了。”高师爷进来行了个礼说道。 “辛苦你了。”我招招手让他过来,说道:“坐吧。” 他坐下来,我打开帐簿忍着崩溃问他:“现在库银帐面数为多少。” “呃……现在赤字七十五万零八百四十七两白银。” “为什么这么多。” “被盗走的库银是一百零七万零四两白银,库银被盗后,整个姑臧春耕农牧训兵驻防等都受到了严重影响,西戎几次进犯,虽有魏铮勉力支撑但整个城防系统都受到严重损伤,后护国大将军来尔马城督查库银被盗事件,虽然当时一无所获,但护国大将军回金陵后军部发放了五十万两白银,这部分钱维护完整个姑臧城防工事之后就基本没了。” 他很严谨的将所有数据说明之后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曾经也向朝廷发文请求拨银,但是一直都未答覆。”说完又把分册帐簿交给了我。 我细细查看之下,帐簿登记清晰明了,遂问道:“这帐谁登的。” “是小人。”他不卑不亢。 “很是清晰明了。你在这做师爷多少年了?” “回大人,我原是方郡守的书童,随方郡守上任后担任了郡衙的师爷,在该地已有七年。”他垂下眼脸头略低声音略哑的说道。 “方郡守的死…”我略带犹疑但又思考该怎么问时他已回答:“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我虽是他的师爷也是他的书童,但是他做事从来都是喜欢一个人,不到最后一刻不告诉任何人。 在他死前一个月他总是十分焦急,先是早早的将自己夫人和孩子送回老家楠郡,后面几天他每天都坐立不安,晚上也睡不好,而且总是和户簿官邓悯恩彻夜交谈,在他死的前一夜他好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不已,还拉着所有郡衙的人一起去了白记羊肉铺吃羊杂喝高粱酒,那晚大家都很高兴,喝的虽多但没有一个人是醉的。”说到这, 他苦笑了一声,又接着说:“这里是边境,西戎总是虎视眈眈,这里是咱们国家的软肋,这个豁口打开,整个国家将会陷入战乱,民不聊生,谁敢喝醉啊,都时时刻刻保持着警醒,两个耳朵总是竖着,生怕漏了外敌侵犯的警报钟声。” 他歇了会又继续说,声音也越来越低沉:“吃饱喝足,大家各回各家,我,邓悯恩,还有高金虎和郡守一起回郡衙,郡守站在郡衙门前看着姑臧郡守的牌匾看了很久,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后来他去了书房让我给他磨墨,他写了“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这一句诗词给我,然后就休息了。 我虽疑惑他的奇怪之处,但也未曾多想,早上天还未亮高金虎使劲拍我的门,边拍边嚷老高,出大事了!我一听,顿觉有种不好的感觉,顾不得穿衣穿袜打开门,高金虎拉着我就往门外跑,我一看,郡守穿着官服被人吊死在门前,我骇的直接就瘫在了地上,高金虎把郡守放了下来,仵作前来验尸,说是死了有一个时辰了。”他捂着脸低低呜咽了两声,我端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杯水,他颤抖着手接过,喝了一口。 又接着说:“朝廷官员被害,尸体是不能随便处理的,我先让衙役通知了魏统领,就在这慌乱的时刻,我们发现了一个被大家都忽略的事,那就是邓悯恩没有出现,我们去户簿官住的西院时,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的随身物品也都随他一起消失了。更可怕的是靠近户簿官住所藏库银的重兵把守的院子大门紧锁,门前却无守卫,但是地上,墙上全是血迹,我们仅剩的几个人不敢靠近,一直等到魏铮带着所有守卫包围了这个院子,强行噼开锁,里面全是惨死的衙役和守卫,整个院子就像一个修罗场,台阶,花草,地板都被血浸透变成深红色。” 第18页 他肩膀抖的更是厉害,眼中也被恐惧包围,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进了屋子,里面全是血都没处站脚,来到通往藏有库银的地下暗门时,暗门大开,这个门必须得用钥匙开,否则就会合上谁也打不开,但是库银的钥匙只有郡守有,进了暗门,就看见守库银的郡衙守卫老刘被人一刀钉死在墙上,还用的是他的刀,左手被人折断斜斜的挂着,右臂被人斩断不知所踪,双眼怒睁,血流了一地,他总是性格很好,跟谁也不急眼,还喜欢打麻九,但打得极差,还总是赖皮。还有新来的一个小伙子叫刘强,不爱说话,喜欢西街的家里卖面食的小姑娘,两个人本打算今年结婚的,还是我给拉的媒。”说完哽咽不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继续说下去:“被人一刀就把脑袋切了,身体还在地上向内趴着,已身负重伤但还是一只手拉着入侵的贼匪,但脑袋却被一刀切了下来,手里还攥着一块贼匪的衣角,他的头却滚到了离他身体很远的地方,我们围着地下室走了一圈,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 出了藏库银的院子,魏铮拉着我和高金虎问我们昨晚听到了什么,可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那晚很奇怪,就莫名睡得很死,什么都不知道,急忙给朝廷发了急报,朝廷的人还没下来,高金虎和刘玉卿就发现被人毒死在他们自己的房间,一周后朝廷派人下来彻查,只查到盗匪可能是西戎,但要我们对外只说郡守被吊死,其他的事就被压了下来,不准对外说起。后来朝廷又派来的好多官员从上到下查了好久但就是一无所获,后来护国将军也来了,也查了好久,仍是一无所获。”他说完,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悲伤决绝的氛围里。 我手搭在他肩上,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词穷,这时他又继续说道:“他的名字叫方柏,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父亲是他父亲的书童,我是他的书童,他自小就聪明绝顶,十九岁金榜题名中了探花,先在建康任郡守七年,后又被宣召到金陵做了参知政事五年,又到了广陵任郡守四年,后自动请缨来到了姑臧,整治这里的乱象,一呆就是七年。 他刚来姑臧时,时时会有邪教蛊惑百姓互相虐杀或者冲撞城防守军和郡衙,自从他来到这里,就再没有发生过邪教大肆蛊惑百姓的事情,虽都转移地下,但至少不会明目张胆了。 他死了后,皇上封他穆晨公,封他夫人为一品诰命,还为他建了陵园。本来我父亲书信让我回楠郡,但我知道他一心想要守护好这块土地以及这里的百姓,现在他走了,我想继续做他没有做完的事,我想将他的心愿延续下去。”说完,他拜伏在我脚下,言辞殷殷恳切的说:“大人,让我留下吧,让我能为这里的百姓做一些事让我为姑臧做一些事。” 不免内心深深触动,我扶起他说道:“我初来乍到也需要你帮助,我也为你们俩的主僕情谊深深感动,也为方郡守一心为姑臧为百姓而感动,我来到这也是希望能让姑臧变得更好,能让这里的百姓更好,这点方郡守没完成的梦想我会努力完成的。”他握着我的手也是激动不已。 “呔,你俩组啥呢。”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这个野人来了,瞬间心情不好,我翻了个白眼说道:“进来不知道吭一声啊。” “嘿,我去,我还好心好意跑过来给你接风,瞅你这德性。”他手里提着瓶酒,还拎着只鸡,恩,活的,还在扑腾。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不想好好说话,故意刺激到:“哪弄的?” 他瞬间炸毛,扔开鸡把酒塞到高宝宝手里就跑过来要揍我,高宝宝赶忙拦住,边拦边说:“魏统领丰资威仪,不可方物,英雄盖世的,何必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见识,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对吧。” “那是,我堂堂城防军统领,不和他一般见识。”说完还昂了昂脖子。 看着那乱飞的鸡和这只昂着脖子的公孔雀,瞬间觉得未来的日子应该会很有趣。 ☆、第十五章 新官上任 “魏统领有心了。”我拱手行了个礼。 “哼”他傲娇的喷了个鼻音。 高师爷很是狼狈的抓住满帐篷乱窜的鸡说是下去炖个汤,说完踏着小碎步一熘烟就跑了。 我请他坐下,正好聊聊姑臧。他却不愿意坐,直戳戳站着,他这八尺有二的个子还是很让人有压力啊,但我要是站起来也只到他脖子那,还不如坐着。本来想聊聊姑臧,但勐的一瞬间又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怎么开始。 “很久没开荤食了,大家都馋肉。”魏铮看着高师爷的背影说,我微一愣神,他又继续说道:“一听是姑臧,各个都各显神通的不愿前来,呸!”他唾了一口,满脸不屑,接着说:“你能来,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说完转过脸来看着我。 看着他黑亮坚毅的眼神,站起身拱手行了个礼道:“本官既已来了,就绝不弃姑臧而去。” 听到我的话,他很是激动,一笑漏出白牙,他现在这样比早上可爱多了。 又多聊了几句,一转眼就到了中午,高师爷也炖好了鸡汤,叫上大家一起去大帐吃饭。 等我和魏铮进到大帐时,里面人都坐齐了,看我们进来纷纷站起身唤道:“芮大人,魏统领。” 落座后,众人纷纷介绍自己,郡衙除高师爷外,还有一名岁数较大的仵作老刘,由司狱司岳晓暂代管户簿官的职责,岁数大一点的叫万禾的做些给郡衙写写文书管管杂事的事情,城防营除了魏铮外还有军司马田栎,校尉魏贲,副校尉寇封,查干。大家打过招唿之后就开始吃饭,一顿饭狼吞虎咽很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饭休息过后我和宋叔,还有师爷一起进了城,来到了郡衙门前,打开门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但房子却没有太多破败,走到藏库银的院子里时,里面地上铁锈色的血迹还有残存,墙上也斑斑点点,宋叔看着地上墙上的残存的血迹,虽心有疑问但却没有说话,我和师爷同时嘆了口气,忍不住从心底泛寒。 不维修,郡衙和城防营挤在一起终归不是长久之策,可维修郡衙,哪里来的银子,再加上这一院子里的惨烈终归让人胆寒,忍不住犯愁。 回到城防营郡衙大帐,一进门就询问道:“维修郡衙需要多少银两。” “两千两足矣。”师爷掰着指头算了算后告诉我。 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问道:“大牢关押犯人除死刑犯外有多少人。” “二百八十五人。”师爷翻开一本册子看了看回答道。 “若是让他们承担劳力后需要花费多少?” “一千一百两左右。” 内心忍不住犯愁,正在这时,万禾和查干急匆匆跑进来说是金陵来人了,我一听,立马往大帐跑去,进了大帐,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年轻官员手握圣职站在里面,魏铮跪拜在一侧,我赶忙过去跪拜好。 官员看我们人到齐了,轻咳一声说道:“芮大人这官衙可真不好找吶!” 第19页 我一听惊的一脑门冷汗,赶忙拜伏道:“请大人恕罪!” “无妨。”他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维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姑臧统领魏铮骁勇善战,实乃朝廷之砥柱也,特赐以征袍,威震夷狄。姑臧郡守芮秉文,望其吏治清明,不负天恩!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唿! 接过旨后,官员又将一个册子和一封信交给我,并告诉我说:“信是皇上给你的,册子里是姑臧郡衙申请拨银的摺子,芮大人核实下吧。”说完背着手走到主坐坐下,师爷立马跑过去给官员添了热茶。 拱手像官员道了谢,官员只是泯着茶水淡淡的恩了一声。 看完册子上内容,又走出大帐看着那两箱白银,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官员喝完茶暂缓了片刻就要返回金陵,按照律法宣旨的官员不得在宣旨的地方留宿接受款待,更不能索要银两和物品,到达时间和回去的时间都有限制。赶忙让军营的小兵将银两搬下来,官员满意的点了点头,拱了拱手后就上了马,将官员送到门外,他们才加速离去。 将手里信件塞进怀里,虽然现在就想看,可是还是要先处理好公事,和魏铮清点完银两,将银两搬运到城防营暂存库银的地下室,并重兵把守。 办理好这一切,拉着王师爷和魏铮一起商量郡衙修缮的问题。 我提议由郡内大牢所关犯人除死刑犯和重刑犯来修缮,对参与修缮郡衙的囚犯适当减刑以充劳资,这样一来可以减轻大牢压力,二来可以减少维修费用。 他们都没有意见,我们又细细讨论完细节后就各自散去。 我回到住宿的帐篷,打开信,隐隐还带有他的气息,摸着牢记到心的字体,虽然一直都不愿意去想,但考试未进前十未能上殿面圣一直都是心里的遗憾,一直都想着要是自己能再努力点就好了,真的很想以最好的样子站在他面前,真的很想见他啊! 按耐住内心的酸涩,阅读信中的内容,只一眼,眼泪便落了下来,一直都怕他会忘了我,却不曾想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我,就连刘崭也是他特意吩咐过的。看着信上的殷殷嘱託更是觉得不论如何都要帮他守好姑臧,治理好姑臧。这也是目前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晚上夜黑如浓,繁星点点,将士们点燃篝火,在大操场上比赛摔跤,魏铮拉着我去看,这算是他们每天晚上的娱乐活动吧,将士们打着赤膊,两两比拼,战况激烈,不一会魏铮也按耐不住,脱了上衣,把衣服扔到我怀里,他没有那么大的块头,甚至很瘦,可全身的肉很是紧实,充满了力量,两大步跨到中心,将士们一看魏铮上了战场,都停下了比拼,群情振奋,唿声不断,魏铮大吼一声谁来与我一战,一声声“我愿与你一战!”震的地都在抖动,被这一幕所震撼,不免也激动起来,不愧是镇守边关十余年的守将,这气场也是相当震摄人心的。 新兵总是最按耐不住的,看着统领上了台,一个个也都跃跃欲试,急于上台挑战,两个愣头青最快冲过去一个抱腿一个抱身上急于将魏铮按倒,魏铮却不慌不忙稳稳的站着逗他们玩,老兵看着两个新兵累的一头汗也是大笑不止,有些老兵还不断出主意:“拐他的腿啊!”“卡着他的腰往下压啊!”“拿胳膊肘子桶他胳肢窝啊!” 魏铮笑着逗弄了会后用了点力将抱他身上的甩开,又用了些力将抱他腿的甩开,两个新兵早已是精疲力尽,喘着气坐在地上,魏铮拉他们起来,拍了拍他们肩膀,他们退下去,老兵一边坏笑一边又在逗弄新兵,有个经不住激,直接顶着脑袋就沖了过去,却没想魏铮一个侧身直接提起衣服领子给扔回去了,众人皆是哈哈大笑,魏铮也是乐得不行,新兵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拨这才消停下来。 老兵们这才慢悠悠的上场,老兵还是经验丰富,不急于一时,变换着角度攻击魏铮的弱点,魏铮也不慌不忙,老兵攻击了几次却效用不大,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老兵越来越紧张,终还是沉不住气,用右脚去钩魏铮的脚,魏铮却稳若泰山,纹丝不动,不得已便要将脚撤回去,魏铮却突然眼疾手快脚下一绊,手里一拉,直接将老兵按倒在地上,老兵懊恼的拍了拍魏铮的胳膊以示认输…… 比赛了几场,天色也已很晚,魏铮命令全军散场休息,等大家散的一干二净时,整个操场就还剩我和魏铮两个人,我递过去衣服,他穿好,我不由得赞嘆道:“身手很不错啊!” “那是,哪像你,跟个弱鸡似的,瘦的都没肉了。”他往前边走边说。 “你才像弱鸡。”我气的瞪他,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看我一眼哼了一声。 瞬间我就更气,这人就不能夸。 看着他头髮都快打结了,鬍子也老长老长的,身上都臭了,就问道:“你啥时侯洗的澡。” “一个月前吧。”他懒洋洋的回答。 “你需要洗澡了!” “不洗!” “你怎么跟小孩一样,躲懒不洗澡!”我气嘟嘟的一句。 “真要我洗?”他突然回头盯着我怪笑道。 看着他一脸黄鼠狼的笑,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就得帮我一件事。”说话坏笑的嘴角上扬。 “你洗澡,还要我帮你一件事,你可真是会算!” “帮不帮!”他倒是理直气壮。 “要我做什么事?”我不由得一问。 “没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说完明显感觉他更乐了,嘴角的笑容一直未散。 ☆、第十六章 魏铮我和你没完 第二天一早,天气好得不得了,天蓝的一丝浮絮都没有,我换好官服去大帐,处理郡衙事物,魏铮也早早的带着军士出去巡逻视察,王师爷也去了大牢统计愿出力维修郡衙的人选,我这就有些手忙脚乱。 正在查阅往年资料,一对撕打的妇人,还有几个怒目而视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村民吵吵嚷嚷闹上了公堂,进了大帐还在撕闹不休,不由一怒,狠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为何事吵嚷。” 两个还在撕打的妇人停下手,纷纷争抢回答要告对方,又一拍惊堂木,让她们挨个说,原来就是两家土地相邻,中间有小一点空地,也没定是谁家的,原先两家都不种还相安无事,后来其中一家见无人种便起了心,种了几杆苞米,这一下就另一家就不干了,半夜趁无人就把这几杆苞米给连根拔了,种苞米的那家知道是对面那家干的,气不过,半夜就把羊放出去把那家的庄稼给毁了一半,那一家被毁了庄稼的早上一看庄稼被毁,不管不顾就把种苞米家的地也给踩了,正在踩的时候,种苞米的那家刚好到地里,然后两家就打起来了。 了解清楚情况后,我让军营的兵士带着宋叔去了现场看看,宋叔回来告诉我那一小片地也就成年人一个跨步大小,两家庄稼受损一样,当下便心有决断,两家各打二十大板,在空地上种一株柳树,由两家共同照顾,若树有任何问题,两家追加二十大板。小兵不顾撒泼哀嚎的两家人直直拖下去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大板。 第20页 这郡衙没有衙役也不行,我看着宋叔,突然想到他身手不错,也够冷静果敢,只守着我也是大材小用,便当机立断问道:“宋叔,你可愿做郡衙的总捕头。” 宋叔愣了一下回答道:“我怎么能行,这不合适。”边说边摇着手拒绝。 “没什么不合适的,宋叔,你身手不错,做事又沉稳大气,让你做总捕头我最放心。”我坚定的告诉他。 “这,这,这怎么好呢。” “宋叔,你就当帮我了。” “那,我就试试吧。” 正说着,王师爷走了进来,笑的坏兮兮的,像偷食吃的老鼠,看他一脸坏笑,忍不住一乐问道:“笑什么呢。” “走走走,看好戏走。”他手里还握着一把瓜子,分我一半后就往外走。 我不由得一好奇也跟了上去,走到营门口,看见魏铮屁股后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卓雅族服饰的女子,那女子略胖,但眉眼带笑,是个很好看的姑娘,骑着枣红色的大马一直紧追不捨的跟着魏铮,魏铮狼狈逃窜,终先一步跑进了营帐,急吼吼的叫门口守卫关门,但终还是慢了一步,那女子也紧追一步进了军营,边追还边对魏铮说:“魏铮,你不娶我我就一直追着你直到你娶我为止。”老兵新兵王师爷都哈哈笑起来,我也忍不住一乐。 “笑个屁!”魏铮老脸一红,一声吼,又对着那姑娘说道:“大姐,你放了我行吗!这都仨月了!” “我不管,反正我是看上你了,你不娶,那我就娶了你。”那女子很是坚定的一说,说完还仰起头倨傲的看着他。 众人又是一笑。 虽然戏好看,但是女子进入军营被人知道后终归不好,于是走上前去像姑娘拱了拱手道:“这位姑娘,军营重地,女子不能擅闯,还望姑娘速速离去。” “你是谁。”姑娘看我一眼,问道。 “在下姑臧郡守芮秉文。”我回答道。 “你长得真好看,比魏铮好看多了。”说完还冲着魏铮扮了个鬼脸。 我不由一愣,有些尴尬,但一想到魏铮那一头打结的头髮和长得都可以扎辫的鬍子,脸上也总是黑黑的怎么能和好看沾边,不免对这名女子的审美感到惊奇。 “你记住,我叫朵哈!”说完扬起马鞭,转身离去。 魏铮羞恼的将马交给魏贲后转身离去,众将士一看魏铮离去,笑的更是肆意,王师爷也乐得没边,不免对这两人感到好奇,就问师爷,师爷也没急着回答,等进了大帐才告诉我。 “这姑娘是康达镇的老达旦的女儿,老达旦时常会来金陵贩卖一些牛羊和毛皮,和我们也是老相识,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今年就带着他姑娘出来做做生意认认人,不知怎么的就盯上了魏铮,还非魏铮不嫁,死追不放,这不,都三个月了。”王师爷磕着瓜子不急不慢的说着。 “这姑娘也是个倔性子。” “那可不,卓雅族的姑娘都个性烈如火,说喜欢那就是纯纯粹粹的喜欢,魏铮什么招都用了,没用,老达旦也喜欢魏铮,就乐呵呵看着她姑娘折腾。” “那姑娘蛮好的啊,魏铮怎么不喜欢。” “谁知道呢,娶媳妇不就找个一心喜欢自己对自己好的嘛!”王师爷说完,将磕完的瓜子皮一扔,将怀里揣的名册给我,并说道:“这是牢狱里愿以劳工换取减刑机会的囚犯名单,共计二百一十二人。” 我接过去看完问道:“郡衙维修你有什么想法吗。” “大人是说那出院子吗。” “是啊,发生那样一件惨案总归让人胆寒,再用那存放库银也终是不妥。”我揉了揉眉头说道。 “不如将存放库银的地下室建到西院。”王师爷犹豫了片刻说道。 “将那处院子从新翻修,供上死去衙役守卫们的灵位吧,也不枉他们誓死护卫郡衙吧。”说完嘆了口气! “王宝宝替众位兄弟谢过大人!”说完拜倒在地,眼圈泛红,声音发抖。 我赶忙扶他起来,说道:“不用这样,他们能誓死相护,我极为倾佩,就将那处院子起名叫忠烈吧。” 看着他又要眼红,我立马拦住说:“我思前想后,咱们郡衙没有衙役总是不便,我想着让宋叔做咱们郡衙的总捕头,你看如何。” “那再好不过,老宋身手敏捷,做事也靠谱,我觉得中。” “你和我再去次郡衙吧,商量下怎么翻修。”说完我叫上宋叔和王师爷一起进了城。 刚进城门就听见街上有人吵嚷,说他是新来郡守的亲戚,让他们都识相些别碍着他的事,不由一乐,走上前去看看我这突然冒出来的亲戚。 走上前一看,两个陌生男子,岁数不大,也就20来岁,正拉扯着一个年轻妇人,那妇人一脸泪痕,不远处,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哀直叫,眼睛却一直盯着妇人这边,也是满脸泪痕,周围人围着但没有动作,其中一名男子嚷嚷着他是我的亲戚,让都不要多管闲事,都闪开,众人窃窃私语,围的圈子松了一些。 我让王师爷拿着我的令牌去将城门口守卫找来,我踱着步子走上前去,用不大但够清亮的声音问道:“本官何时有了你这么个亲戚。” 那人一愣,我未着官服,看起来也就一文弱书生,他呸的一声,急道:“就你,还敢冒充郡守,不要命了,滚一边去。” “你说我不是,那你告诉我郡守姓甚名谁。” 他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我看着王师爷带着人已走进,就命令道。 那俩人一看不对,急忙逃跑,却被宋叔一个扫堂腿踢翻在地,被赶来的城门兵给抓住,跪压在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跪拜在地纷纷唤道郡守大人。 那妇人一看得救立马跪拜道:“谢大人救奴家一命。”说完就急跑到受伤男人那,看他伤的蛮重,眼泪一直不停的落。 我沖王师爷打了个眼色,王师爷走过去将那男子扶起交给一个兵丁,让其带回大营诊治。 我们三人继续往郡衙走去,王师爷开了锁后,进入前厅,两侧的树木虽久未有人打理,但还是长得枝繁叶茂,前厅的桌子椅子虽都还在,但也都摇摇晃晃,脆的坐不了人,又走到后堂,将每间房子都走了一遍,只除了那间院子,房子内倒是破损不多。只需要将门窗重新修缮,房顶在加固就好。 走到那间院子门口,勐的感觉天都暗沉了几分,推开门进去,还是能感受到浓浓的血腥味,院子不大,就一间房子,房子下面是地下室。走进去看了一眼就心里难受的赶快退了出来,王师爷也是脸色不好,宋叔也是十分担心的看着我俩。 出了门脚步有些打晃,宋叔扶着我,说是前面不远处有处酒屋,小菜做的不错,这都快到晚上了,吃点再回吧。 我点了点头,进了酒屋,瞬间香气扑鼻,笑着对宋叔说道:“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 第21页 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我们三人吃的也是十分满足,吃完有些微曛,走路也有些飘。 出了酒屋,天已经黑了,半个月亮斜挂着,和宋叔他们慢悠悠晃回大营,走到一半,突然看见魏铮坐在路边石头上,便上去打了个招唿,却发现朵哈也在,不由得一笑,这早上还不愿意呢,这晚上就坐一块了,用手肘戳着魏铮说道:“可以啊,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说完晃着步子又要往前走,却不成想魏铮却拉住了我衣领,又对宋叔他们说道:“王师爷,你带老宋先回去,一会我亲自送你们大人回来。” 王师爷拱了拱手,拉着宋叔放心的走了。 “芮秉文,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帮我一件事。”他的眼睛在月夜下更显深沉,嘴角却带着一抹坏笑。 喝了酒脑子不太灵敏,还有些晕,懵懵的问他:“啥事?” “就这事。”说完把我往前一甩,然后迅速骑马离去,我直挺挺的往前扑去,刚好抱住坐着的朵哈,将她扑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朵哈将一条彩带繫到我手上,另一条繫到她手上,边系还边说:“魏铮说了,你们读书人最讲诚信,答应了事情就一定会做到,魏铮还说了,你们汉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如果要是抱了姑娘就要娶她的,你现在抱了我,还繫上了我的彩带,你就是我的阿壮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为我们办婚礼。” 听她这洋洋洒洒一段长话,我就记住了几个词,看她快要跑远,急急忙忙喊住她,说道:“你不是一直喜欢魏铮吗。” “魏铮说了,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他不喜欢女人,他不稀罕我,我自然也不稀罕他!他说他要帮我找个好阿壮,我觉得你很不错。”女孩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亮的璀璨的眼珠子异常的灵动。 说完便骑着马跑了。 我赶快解开手上的彩带,追着越跑越远的朵哈要把彩带还给她,可不一会朵哈就跑了个没影。 我忍不住要咆哮了,扶着脑袋忍不住的一阵阵头疼,什么我就男女授受不亲了,此抱非彼抱啊!魏铮你居然敢算计我,我跟你没完!!!! ☆、第十七章 魏铮我讨厌你 气沖沖的往营地走,距离还比较远,月明星稀,还能看得见路,走了好久听见前方传来马蹄声,以为是魏铮回来了,气沖沖的双手插着腰站在原地等,酝酿了一肚子要骂他的话,等到马沖面前时,马上的小兵跃下来低头拱手行礼道:“芮大人,魏大人让我前来迎你回大营,请芮大人上马。”瞬间一肚子的话转变为气,更堵得慌。 在小兵的帮助下上了马,小兵牵着马,我抓着马辔,一路晃晃悠悠走了很久才到大营,下了马就往魏铮的大帐走去。 到大帐门口,一把掀开门帘,却看见魏铮正光着身子擦洗,瞬间面红耳赤,放下帘子准备跑,却听见魏铮说:“过来,帮我擦擦背,够不到。” “自己擦。”我没好气的说完拔腿就要跑。 他勐冲过来一把拉住我,惊讶于他的厚脸皮,瞪着他,“都是同僚互相帮帮忙嘛,再说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点。”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我说,看着他的那一抹笑更来气,当即便狠狠踹了一脚,他疼不疼我没看出来,但我疼得瞬间弯了腰,脚好痛,这人是铜皮铁骨吗,皮咋怎么厚。 听见他低沉一笑,瞬间火气就窜上了头,不管不顾的打起来,一边打一边质问:“都是同僚,对吗,恩?同僚你就这么对我,朵哈是怎么回事,你忽悠她什么了,你们俩是在那等我呢是吧,给我下套是吧。” 他一边摆着手躲我的攻击,一边又忍不住笑,看着他笑更来气,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出了大帐魏铮的笑声还没停下,不由更气,笑死算了。 回到住的地方,宋叔还没睡,正好也有事找他,便去了他的帐篷,进了门先喝了口热水,今天走了好久的路,又被气了那么一场,整个人都有些累。 宋叔看我脸色不对,询问我出了什么事,看着宋叔担心的眼神,整个人不由得放松了很多。 “宋叔,明天我们便该着手修缮郡衙了,你就负责监工,还要在郡内选几个身手好一些做事麻利没有坏毛病的人,咱们郡衙人手太少,做的好的你就看着收成衙役,做的一般的就在郡衙里做做杂事。”我停顿了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宋叔道:“宋叔,还要麻烦你把这封信明天送到驿站,来了两天了,还没给吴叔、吴婶他们写信,就怕他们着急。” “好。”宋叔接过信回答道。 想起皇上信里的内容,犹豫了片刻低头嘆了口气说道:“宋叔,郡衙内无论发生任何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保护自己,在这里,也就你是我最亲的人了。” 宋叔看我脸色有些沉重,也有些明白了这里的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风平浪静,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说完我就起身要回营帐,宋叔有些不放心,要送我过去,我笑了笑说道:“在军营就放心吧,有哪个宵小之徒还敢在军营内放肆,再者说,也就十步路而已。” “正因为是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小心些总没有坏处。”说完还是很坚定的送我直到我进了帐篷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起来伸了伸腰,洗漱完,掀开帘子,天色还未大亮,便打一套五禽戏,锻鍊锻鍊身体,刚练到猿戏,就看见魏铮往过来走,生气,不想理他。 “嘿,锻鍊呢!”魏铮端着一张笑脸对我说,我白他一眼,却发现他今天剃了鬍子,还束了头,端是英气了好几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是真好看,五官很立体,高挺的鼻樑,深深的眼窝,眉毛很浓,睫毛很长,眼裂很长,眼珠还是琥珀色,但不太像汉人,反而比较像胡人。 “喂喂喂,看够了吗!”他挑着眉抱着胳膊不悦的看着我。 “我总算是知道朵哈为啥死追不放了。”我愣愣的说了一句。 他邪笑一声,痞痞的来了一句:“放心,她现在死追不放的是你。” 一听这话气的我又火冒三丈,正准备回怼,他却吹着口哨走了,边走还边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老达旦下午可就来了,你啊,得好好想想怎么见你的老丈人。” “什么老丈人。”宋叔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瘪着嘴给宋叔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宋叔不由一乐道:“那姑娘蛮不错的啊,有那姑娘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些!” “宋叔!你怎么也调侃我!”我一跺脚。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魏铮今天给我派了一小队人马,司狱司岳大人也派了人,我会盯紧做事的囚犯不会惹出乱子的。”宋叔很是严肃的对我说。 “恩,我相信你,宋叔,今天就辛苦你了。”我拱手行了个礼道。 宋叔立马扶住我说道:“别对我这么客气,能帮到你我最开心。”说完就向军帐那边走去。 我去食堂拿了两个馒头,边吃边慢悠悠的往大帐走去,到大帐门口,看见王师爷也正往大帐走去,忙喊了一声,王师爷回头一看是我,嘴角一咧笑道:“大人早上好!” 第22页 他长得很是讨喜,又是一张笑脸,每次看见他,再不开心人也总会不由自主的乐起来,“王师爷早。”我俩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进了大帐,他给我看了看这些日子地县报上来的各类文书,有春耕备耕的,有春季放牧的,有税收上缴的,也有近期治安管制的…… 虽然多,但在王师爷的帮助下,还是赶在中午之前看完了,看着时间还早,就去了昨天救下的那一对夫妻那了解下情况。 到了他们休息的营帐门口,王师爷对着里面喊了一嗓子,昨天的那个妇人急匆匆掀开帐帘走了出来,跪拜道:“郡守大人。” “起来吧。”那妇人虽粗衣麻衫梳洗干净后倒也是清丽动人。 进了帐,坐在床边,床上的男人挣扎着要起来,我立马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好好养伤,不要起身了。 还没等我询问,他便开口说道:“我与隽娘本就自幼相识,小时候就已订了亲,可无奈,隽娘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过世,他的父亲另娶一房,后娘兇悍,她的父亲又软弱,一年后,他们家又填了一儿一女,后娘总嫌隽娘碍眼,生下孩子不久便趁隽娘父亲外出,将隽娘卖给丹霞县的罗老爷家为奴,罗老爷家的大娘兇悍,总是喜欢虐打奴僕,隽娘实在熬不住,就辗转好多人给我带了信,我这才得知她在那受苦。” 他掩着面哽咽一声,又接着说:“我去找隽娘父亲,隽娘父亲虽痛恨后妻发卖亲女,可又无奈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再痛恨也就只能嘆息一声,每日为隽娘祈福。隽娘父亲悄悄将髮妻遗留给隽娘的一支银钗给我,又给我这些年他攒的一点私房钱,我拿着这些钱,还有自己这几年四处打工的钱去找了罗老爷家,可他们并不愿意出卖家中奴僕。我跪在他们门口不断磕头,他们不厌其烦,就告诉我五十两银子人就可以带走,五十两银子,当初买的时候也不过一两银子,五十两,这都够一户农家十年的花销了。” 他深深的嘆了口气,隽娘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他缓了缓又继续说道:“可不管多少,我总要救她出来,不能见她受苦,于是,也就留在了丹霞县,不分白天黑夜的做工,只要能挣着银子,后来还是在一个商户老闆的帮助下才凑够了银子,终于可以将隽娘从罗家接了出来。可我没想到,我见到隽娘时,她已被打的气息奄奄,无奈身上的银子已全数花光,没办法,只能再去求商户老闆,他也很大方的帮忙找了大夫。” 他咳了一声,轻轻拉了下隽娘的手,隽娘用手轻轻擦着泪,喝了口水后又继续说道:“可是我却没想到,等隽娘病好之后,我带隽娘去感谢商户时,商户却看上了隽娘,一心要隽娘与他为妾,我与隽娘抵死不从,拼着命一路从丹霞县逃到了尔玛城,却没想到他们竟追了过来,毕竟是郡城,他们一脚踢伤我后百姓围了过来,他们不敢造次,只能假借郡守大人的名字希望碍事的百姓都能退下,方便他们行事。” 听他们说完,不由得唏嘘,退出帐子后拿着昨天岳晓审问的证词,发现还是有几处疑问,便想着明天一早去趟丹霞镇调查下情况,顺便看看春季备耕的情况,毕竟姑臧能种地的也就这几个县,反正左右离的不远。 忙完这些事,吃完饭,让王师爷帮忙整理文书,我准备去往城里郡衙一趟,看看他们整理的怎么样了,骑着马晃晃悠悠走了几步,就听见魏铮的声音:“你这是骑马呢还是坐摇摇椅呢。” 听着他陶侃的声音,昨晚的火加上今早的气,脑子一热,不管不顾抽了马一下,马受惊,加速跑出去,我顿时慌得不知道是该拉缰绳还是该干嘛。 “你这个呆子,抱紧马脖子。”就听见魏铮吼了这么一句,接着就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忙不迭的搂紧马脖子,颠簸了好一会,才看见魏铮有力的手一把拉住缰绳,硬是将马拉住了,又跑了好一会,这才停下。 魏铮下马,拉我下来,可是太紧张手僵硬了,魏铮捏了捏我胳膊,拍了拍我的背,我这才放松下来,下了马,这才感觉到害怕,看着魏铮黑怒的脸,不由得心里一阵胆怯。 “你是不是傻,不会骑马还逞能,也不怕摔断你脖子。”魏铮一声吼。 我吓得一缩脖子,忍不住顶了一句:“要不是你笑话我,我会这样么。” 他勐一甩鞭子,我吓得闭紧眼,生怕他抽我,却只听到鞭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怯怯的睁开眼看着他,他无奈的嘆了口气问道:“要去哪?” “郡衙。”我撇着嘴低着头说道。 “走,我送你。”他将那匹受了惊的马交给随后赶来的小兵手里,将自己的马牵过来。 “我不要。“我闷闷的说道。 “你还委屈了不成,走。”说完也没再问我的意见,一把将我提上马向郡衙赶去。 坐在马上吓得面色苍白,一头冷汗,只能无助的抱着马脖子。魏铮一看,也是无奈,只能放慢了速度。 ☆、第十八章 疯癫的乞丐 魏铮看我实在害怕,只能把我圈到怀里,虽然尴尬但比抱着马脖子更让人感觉安全点。 磨磨唧唧走了好久才进了城门口,一到城门口我就迫不及待要跳下马,魏铮按着不放,气的我只能瞪着他,终于到了衙门口,他才松了手,借着他的力气下了马,几个守着郡衙的军营的兵丁见到是魏铮,皆抱拳行礼道:“统领大人!”魏铮又指了指我介绍完我后,那几个兵丁又道:“郡守大人!”行完礼后又分散开站岗,神情肃穆。 大门的牌匾被摘了下来,两侧破败的院墙正在被几个带着脚镣的罪犯修缮,进了院子,杂草都已经被清扫干净,大堂里坏的桌椅板凳也都整个收拾整齐放在院子另一侧。 进了内院,宋叔正带着几个犯人在修葺屋顶,其他的几个犯人就负责打扫庭院。看他们干的热火朝天也就没有出声。 “那处院子你打算怎么办!”魏铮突然靠近我问道。 “拆除重新修缮后建成灵堂,供上死去衙役守卫们的灵位。”我背着手嘆了口气回答道。 “嗯……”魏铮似乎是在思虑着些什么,就只是嗯了一声。 “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我看着他问道。 “他们动手很干净利落,应该是早都策划好的,拉银子的马车出了城就没了踪迹,但是却没有出境。” 我听到他的话,也明白了他话里未尽的意思。 “秉文。”宋叔一声喊我立马收回神思,宋叔跨站在屋嵴上给我打招唿。 “宋叔,你小心点!”看着他危险的动作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没事。”他两下子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走到我们面前沖我和魏铮拱手行礼打了个招唿。 “老宋,身手不错嘛!”魏铮拍了拍他肩膀。 “做镖师的多少都会些皮毛功夫,唬唬人而已。”老宋一板一眼的回答。 第23页 “宋叔,你这动作好快啊!”我乐呵呵的对着宋叔说。 “选出来的这批囚犯都是会干泥瓦活的,进度就快了一些。”宋叔很是认真的回答。 闲聊了几句,也到了傍晚,说是一起去吃饭,可宋叔怎么都不去,只好我和魏铮两人一起去。 魏铮骑着马载着我,一路跑到城南一家做羊肉的店,一进店门院子就沖老闆喊道:“老马,给我两斤羊排,一壶青稞酒,两碗羊汤泡馍。”说完就跃下马,我也吭哧吭哧的爬下来,他牵着马在一侧笑,说道:“要不要我教你骑马呀!”我哼了一声没理他。 “这是你朋友啊。”那个叫老马的男人对着魏铮问道。 “是啊,好久没吃你做的羊肉了,好馋啊!”魏铮搭着那个老马的肩膀往里走。 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牵魏铮的马去马厩,他穿着和老马一样的灰色长袍,十二三岁,很瘦,头髮微卷,眼睛很大,眼珠竟然是蓝色,很像天空的颜色,小男孩很是拘谨,看到我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杵那干嘛,进来啊!”魏铮一声喊。 我立马走进院中二层小楼,进去后,大堂坐满了人,都是贩夫走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酒香肉香,醉了一屋子。 赶忙上了二楼,魏铮在一个单间前等我,进了单间,不似南边吃饭的雅致,这边倒是有些大刀阔斧般的随意。单间不大,就一个大方桌,四个条凳,很是随意。 老马先端来了一坛酒,两个喝酒的瓷碗,还有一碟瓜子,魏铮掀开盖子,酒的味道勐地一下窜了出来,很有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还没喝就感觉醉了。 魏铮倒了一碗酒,迫不及待喝下去,暗喊一声爽,又给我倒了一碗,酒液泛黄,但没了刚才那么强劲的气势,闻着现在温柔多了,轻轻抿一口,不同于家乡的吴侬软语般的轻柔,一口下去,烧心烧肺,等整个消化完,却又有一种暖意从心底蔓延上来,烘的整个人暖洋洋的舒服。魏铮眯着眼看我:“多喝几口就习惯了。”说完又是一碗酒下肚。 过了不多会老马就热气腾腾的羊肉上桌了,看着桌上的手抓,羊汤,还有烤馍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下嘴。魏铮笑一声说道:“来来来,尝尝,人间美味吶。”说完,扯下一根肋骨,给了我一瓣蒜,并在肉上撒了椒盐,让我吃一口肉再吃一口蒜,我纠结了一小下,但还是抵不过羊肉散发出来香味,咬了一口,肉炖的很烂,肉赤膘白,肥而不腻,最重要的是炖羊肉用的香料让羊肉不膻不腥反而还散发一种迷人的味道,肉质细腻爽滑,魏铮给我递了碗酒,我喝了一口,瞬间嘴里羊肉的香味爆发到极致,好吃的要飞起,当即整个人就放飞自我,不用魏铮帮忙,自己动手吃的极度开心,等整个吃完喝完,整个人都有些晕了。 魏铮好像也有些醉,洗干净手后又拉着我说是要带我去看月亮,骑着马一路又跑到尔玛城附近的马衔山,山比较小,骑着马一路跑上去,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月亮藏在云后面,最终还是一点点探出了头。 “好看吗。”魏铮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像是有一谭湖水,水波荡漾,一圈一圈,感觉自己都要陷阱去了。 “我第一次来姑臧是十二岁,跟着我父亲,我父亲原是这里的统领,我父亲以前经常带我来这看月亮,因为我娘喜欢看。”他看着月亮停顿了下,我感觉到了他的悲伤,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娘是阿冚人,我父亲在和匈奴作战时在战俘营救了她,只一眼他们就订了终身,那一年我父亲14岁,尚未婚配。”他回握了我的手。又继续说道:“祖父大怒,他不愿自己的儿子娶个番邦女子,不愿自己的儿子因此自毁前途,可是我父亲很是坚定的拉起了我娘的手走出了自家的大门,也失去了自家的庇护。直到我出生,祖父都不曾让我们回家。我八岁时,我娘就过世了,我娘过世后我爹也心灰意冷。”他嘆口气斜靠在石头上,月亮也终于全部探出头,一弯银钩斜挂在天上,月光一点一点洒落下来,甚是温柔。 魏铮没有再开口,我和他静静的靠坐在一起,看了很久…… “走吧。”魏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也站起来,他上马后拉我上去,离弦一般沖了出去,我又被吓得准备抱紧马脖子,魏铮哈哈大笑一声,右手放开缰绳揽着我,一边还坏笑着问我:“真不要我教你骑马吗?” “不要你教。”被惊的还是有些怕,咬着嘴说道。 “真不要?”他手一松开,我身子摆了一下,吓得倒抽一口气,他又揽回我,我气得狠瞪他一眼,气唿唿的说道:“要你教,行了吧!” 他笑了一声未在说话,一路疾驰,赶在宵禁之前到了营地,他一路把我送到帐篷里才走,进了帐篷,还感觉到心脏碰碰直跳。晚上睡觉,又梦见在清平湖,皇上揽着我,我靠在他怀里,我抬头看他时,他的脸却变成了魏铮。吓得当即就醒来,心神不宁,再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大帐做事,王师爷不久也到了大帐,看我脸色不好,忙询问是不是生病了,我告诉他只是没睡好,他询问丹霞镇今天要不要去,我点了点头,让他去准备。 不会骑马也是麻烦事,不能什么时候都坐马车,可是让魏铮教的话,想起晚上做的梦,又心神不宁。 不多会王师爷牵着马车过来,魏铮也派了两个小兵跟着我,再未多耽误时间,我们一行人前往丹霞镇。 未通知当地官员,进了丹霞镇,看到一片萧瑟景象还是有些吃惊,百姓衣衫褴褛,大街上商铺也都是关门的多,开门的少。不免有些心惊。 随手拉住一个老大爷问道:“这城中为何萧瑟成这般境况。” “都没粮吃,有能耐的就跑了,没能耐的就只能留下来等死。”老大爷浑浊的眼睛睁不太开,说了两句就没了力气只喘。 “这怎么会没粮食呢,这不是产粮的地方吗。”我忍住内心巨大的悲凉问道。 “当官的扒一层皮,土匪扒一层皮不就没了吗。”说完就不想再回答,摆摆手走了。 城里如此惨状,不敢想城外如何,拉着王师爷他们往城外走去,地里庄稼还长着,种地的人却很少,见到的都是瘦如枯竹般的人。 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是如此,进了一个庄子,里面也是人丁稀少,种粮的反而吃不饱,当下便大怒,但现在也不是去找那无能县令的时候,决定还是先回尔玛城,再彻查这件事。没让他们跟着,又走的比较远,王师爷他们在村门口的路边等我,从村子里出来往大道上走,却碰见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边跳还边喊着:大马车,小马车,大马车,跑了。喊了几句,又蹦跳着走远,又说了句里面都是银宝宝,虽然奇怪这疯子嘴里说的,但还是没多想就先回了尔玛城,晚上睡觉时,勐地想起这乞丐的话,一翻身立马坐起来,觉得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有些诡异。 赶快起身去找宋叔,宋叔也被我吓了一跳,听我说完,明白我的意思,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去那个村子找寻那个乞丐。 第24页 我也将丹霞镇所有的信息做了整理并派了人先去彻查,晚上时宋叔回来了,拉着我进了帐篷,很是低声的对我说:“那个乞丐已经死了,淹死在水塘,但我发现,他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而是被人摁住脖子淹死的。” 我一听,满身冷汗,宋叔又接着说:“我们像是被人盯上了,这几天还是让我守着你吧,要不然我总是不放心。”我点了点头,想到皇上信里说的这里的人错综复杂,谁都不要信,有紧急状况及时向刘崭传递。 晚上睡觉时,又做了噩梦,前一秒梦见我将郡衙修缮好,在郡衙内办公,后一秒我又梦见我被吊在衙门口,晃晃悠悠,当下大骇,惊了过来,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第十九章 临川王 天一亮,顶着昏沉的脑袋准备去大帐,结果一掀帘子,宋叔就守在门外,宋叔一看我的脸色极度不好,惊了一跳,忙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是病了吗?”说完就将手搭在我脑袋上,又说道:“没发烧啊。” “宋叔,就是晚上做噩梦了,一晚没睡着,宋叔,你怎么这么早就守在我门外啊。”我打了个哈欠极度疲惫的说着。 “还不是怕你出事,守着你放心些。”宋叔满脸担心的说着。 我拉着他进了帐篷,给他说了昨晚的梦,又说到丹霞镇的事情,又想到自己派过去的人到底能不能信任,不免有些犯愁,除了宋叔手里也没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宋叔先把郡衙修缮的事情做好再说。下了决心后就给宋叔一说,宋叔虽然担心我但还是点了点头,又再三吩咐我一定要小心后才转身离去。 宋叔走后感觉头痛欲裂,趴在床上补了会觉,睡着再没做梦倒也安生。 等睡醒后,发现时间已晚,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急匆匆跑到大帐,还没到帐门口,就听守卫的兵丁说大帐外有个姑娘找我,姑娘,我一想应该是朵哈,就让人带她进了大帐。 朵哈进了大帐,她今天穿了身绣着大朵海棠的湖蓝色的裙子,削肩长颈,眉弯目秀,头上的戴的芨芨帽还镶着贝壳,很是漂亮,左手拿着马鞭,右手拿着彩带,见到我扬了扬右手的彩带,笑嘻嘻的对我说:“我来要承诺了。” “别瞎听魏铮的,坐吧,给你拿点零嘴去。”说完拿了一盒前两天在城里买的蜜枣给她,她接过含了一颗在嘴里,笑眯了眼的对我说:“真好吃,我阿爸都不给我买这些。”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看我。 “这么好看的姑娘应该配最好的小伙。”我笑眯眯的看着她,就跟看妹妹一样,要是有个妹妹跟她一样娇憨可人就好了。 “你比魏铮会说话,我喜欢你。”她笑眯了眼,又吃了一颗蜜枣。 看着她笑眯眯的乖巧的抱着盒子吃着蜜枣,芨芨帽上的红穗随着她每一次低头都会轻轻晃一下,更感觉心里绵软的要化了。 她吃了两三颗后将盒子给我说道:“谢谢你的蜜枣,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们玩吗?” 我将盒子又递给她说道:“随时来,随时欢迎,这个你拿去吃,下次来,再给你带其他的好吃的。” 她一听,顿时乐了,接过盒子说了声谢了就转身离去,我一直送她到了帐门口看着她骑马离去才回到大帐。 将日常事务理顺后,就开始思考丹霞镇的事情,总觉得这些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在烦心时魏铮掀开帘子进来,看我抱着脑袋在那思考,就问道:“这是怎么了,愁城这样?” 看着魏铮,忍不住思考他究竟能不能值得信任,定定的看着他发呆。 魏铮被我看的一阵发毛,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我昨天去丹霞镇了。”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我知道,咱们姑臧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虽是小郡,却也错综复杂,自打去年的事情发生后整个姑臧无人管辖,更是混乱不已。”他思考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丹霞镇那一片我曾经派人打探过,却发现整个那一片三县两镇就如铁桶一般任何消息都打探不出来,派过去的探子也是无一返还,你如是想要彻查,还需谨慎,你的那个随从我看着身手就很好,你最好还是让他跟着你。” 听完他这句话沉默了许久,嘆了口气,他却揉了揉我脑袋给我说道:“放心吧,我也会看紧你的。”听到他这句话还是安心多了,仰着头沖他笑了一笑。 “今天朵哈来了是吗?”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问道。 我点点头,说道:“有这么个妹妹该多好。” “是很讨人喜欢。”他也认同道。 “那你不娶她?”我抬头看着他问道。 “一直拿她当妹妹,才陪着她玩。”他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说道。 “走吧,出去转转。”我说完背着手出去。他也跟着我。 军营那边兵丁正在习武练兵,隔着一堵围栏,几个兵丁在围墙附近巡查,“要不要进去看看。”魏铮问道。 我迫不及待点了点头。 他带我进去,兵丁们各个士气高昂,刀,戈,戟也是耍的虎虎生风,又走到魏铮的大帐,进去后一张大的西戎地图跃然眼前,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图标。 “你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吗?”魏铮在我身后突然出声,我下了一跳,回答道:“西戎?” “不全是。”他突然很是冷硬,眼睛里也全是敛默。 我突然像是明白了又觉得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犹疑的问道:“七王之乱不是都已经镇压下去了吗,现在还剩的这三个王爷,一个醉心女色身子已经掏空,一个避至佛门,逃离世事,还有一个多年幽禁,他们能做什么?” “即使避至佛门,野心膨胀,佛祖又有何能耐渡之。”他声音很是低沉的说道。 我惊了一跳,看着他的眼,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却未在多说,不多时,一个穿着收袖扎腿很是干练的精瘦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跪拜行礼。 “这是唿赫,以后他就跟着你了,这个地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些。”魏铮指着那个男人对我说道,说完又对着唿赫下达命令:“唿赫,我要你起誓,以他的性命为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保护好他。” 唿赫同样琥珀色的眼珠直视着魏铮,将手掌贴在心口起誓道:“我将以芮大人的性命为我自己的性命,不遗余力保护他。”说完他就退下去了。 “方柏死之前来找过我,他发现了临川王避居佛门颂经布道实则为笼络人心行不轨之事,更是发现了姑臧境内有人表面听命于朝廷,实在听命于临川王,但他却无法搜集证据,他死的前几天告诉我他要上金陵面圣,将这一切说清楚,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胆大包天,不止劫掠库银,竟然还将方柏吊死在衙门口示威。”魏铮双拳紧握,眼中迸发如野兽般的嗜血目光。 第25页 我竟千思万想竟没想到会是这样,怔怔的说道:“临川王做为当今天子的叔伯,当今天子对他并不差,跟何况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膝下也无儿女,这又是何必呢!” “你可别忘了,临川王之子是斩于谁手。”魏铮走到太师椅前入座,右手撑着脑袋对我说道。 “那也是他违犯法纪,罪应当诛,先帝仁慈,未再追责临川王府,不然时至今日哪还有临川王府。”我喝了口茶,也坐了下来。 “武帝共有十三个儿子,两个夭折,一个不知所踪,最疼爱的当属临川王和先帝广陵王, 据传言武帝属意临川王,但后来据说他年宴失仪,武帝大怒,流放至寒川,终身不得回金陵。 五年后,武帝驾崩,先帝即位,七王皆不奉先帝为帝,举兵围攻金陵,后来还是护国将军刘书仁和刘啸带兵拼死护卫终反败为胜,七王之乱被镇压,各地也由藩王管制变为郡县管制,七王及家眷及同党斩首示众,剩下的三个王爷由于没有参与此次叛变,收回封地,各个做起了闲散王爷。晋安王好酒色美人,日日醉倒温柔乡,临川王遁至空门,日日诵经,安郡王因写诗隐含对先帝不满之意,略有诅咒之嫌被幽禁在庙陵为先帝守墓。”魏铮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道:“临川王蛰居寒川,表面看风平浪静,实则情报网四通八达,耳目遍布九州。” “这当今天子难道就不知吗?”我疑惑的问道。 “这也是近几年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忍不住才显露出来。”魏铮淡淡的说道。 犹豫片刻又继续说道:“曾经有几次西戎进犯,竟能熟练掌握我军排兵布阵,我肃查军营中每一位将士,这才发现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已经侵入军队,还是后来方柏几次绞杀邪教,才在这些邪教聚集盘根之地搜集出了大量与寒川有关的东西,方柏心细察觉这件事的诡异,多次派人卧底,自己也多次犯险,这才查出来临川王借修佛之名行造反之事。” 我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说道:“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方大人真是令人敬仰啊。” 聊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已至正午,魏铮便带我去军营的食堂吃饭,一边走还一边说:“军营餐食粗糙,以吃饱为主。”快到食堂时,就看见兵丁排队打饭的队伍,队伍分了五组,每组都排了很长,还不时有人加入,打好的端着着一碗烩菜,拿着两张大饼自己找地方去吃,虽然看着粗糙,但味道闻着还好。 魏铮一路把我领到食堂里,亲自打了一碗烩菜递到我手里,又给了我张饼,我坐在食堂里的条凳上吃,魏铮看着我,我略有些不好意思,烩菜里只有一点肉沫,但是有绿菜,土豆,胡萝蔔,还有蛋饼切的块,粉条,放了盐和胡椒还有其他的香料,吃起来味道也很好,喝了一大口,抬起头,看见魏铮还在看着我,便对他笑了一笑,他一见我笑,自己也乐了起来,阳光拂过他的脸,脸上细细的绒毛像沾了一层金粉,一瞬间心动不已。 ☆、第二十章 人命官司 坐在床上摸着刘崭给的令牌,看着皇上的信,又想着魏铮今天说的话,突然有点琢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派去丹霞镇查探的人也没有回来,郡衙里能用的人更少,来到这每天都有不同的烦心。 正在发呆,一个兵丁急匆匆沖至帐门口唤道:“芮大人,尔玛城内出了人命官司,受害家属在军营大门求见大人。” 我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收好东西,换好官服走出门,叫兵丁去寻仵作老刘,因已过子时,军营已宵禁,受害者家属只能候在军营外等候,我出门往大门走时,唿赫也跟了过来,身上寒气很重,估计是在帐外守着很久了,不免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以后我出门会告诉你,在军营内不必这样守着我。” “守着你是我的职责。”他倒是很高冷,一句话说完就不愿意再说,理我五步开外不远不近的跟着。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声悽厉的嚎哭赶忙走过去,王师爷已经在那开始了解情况,还有两名军医正在为两名家属疗伤,夜色黑暗看不清,走近了才看到是一对老夫妻,浑身是血,胳膊上腿上还有伤,也许是徒步走的时间过长,也许是别人的血,整个身上已经被血浸透。 王师爷他们要行礼我赶忙摁住,这种情况还拘泥什么礼节,老夫妻一得知我是姑臧郡守,拉着我要去救救他们的儿子孙儿,他们手上还满是血,被这满身的血给吓了一跳,这是发生怎样的惨案,当即不再犹豫,老夫妻里只有老大娘伤的轻,就驾着马车由她带路去尔马城她们家里,也就是案发地。 一路驾着马车疾驰向尔马城,进了城中直奔案发地,到了门口,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推开门,一个披头散髮身形较瘦的女人,双眼直直的瞪着,半蹲在地一边手拿砍刀在剁着一具男尸,男尸已血肉模煳,一边嘴里还含混不清的碎碎念什么莪王修行下凡间,众人助我去成仙。 老太太一看那具血肉模煳的男尸当下便软倒在地,大嚎一声我的儿,又突然向疯癫的女人扑去,女人一看老太太扑过来,突然嘴角僵硬的咧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举起砍刀向老太太头上噼去,唿赫反应很快,一脚将女人手中的刀踢飞。 女人跌倒在地后嘶吼一声,已不似人声,快速爬起来,张开手臂向老太扑去,两个兵丁见状一左一右去制伏女人,可她力气太大,不但没有制伏还被女人尖利的指甲所伤,老太太和我皆是被吓了一跳… 正在呆愣间,女人的指甲伸到了我眼前,我惊吓的往后退去,唿赫急忙扯住女人的衣领重重的将她抛甩出去,女人摔落在地抽搐了一下,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两个兵丁赶快跑至女人身边一左一右将她捆缚住,她不停的发出嘶吼,嘴里还不停流出血沫。 见女人被制服,吓到的老太太也慢慢回了魂匆匆往屋内跑,刚进门就嚎出了声,这会也只剩干嚎了,我也赶忙往屋内走去,一进门就眼前的惨况目不忍视,两个孩子,一个大一点一个也不过一岁左右,皆被砍的七零八落,血流满了整个屋子,墙上屋顶也溅的到处都是血迹。。 仵作老刘一看这情况,却不急着去验尸,而是静静的走到我身边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大人,这女人怕是入了邪教,这邪教每隔两三年都会有人杀妻杀父杀夫杀母杀子来达到升天的目的,还请大人速速彻查不要让惨剧再次发生。”说完退到一边。 我一听大惊失色,这般兇残,绝情竟会有人去做,老太太摸着两个孩子仅剩的全乎的头颅整个人都呆了,软倒在血泊里浑浊的眼睛里一片血红,看着这修罗地狱,内心沉痛不已。 我半蹲下问那个老太太,可那老太太就像呆了一般,眼泪也哭干了,嗓子也哑了,就那么抱着孩子仅剩的头整个人都木了。 我轻轻抚了抚老太太的背,决定先去郡衙找宋叔,老刘和两个兵丁处理现场,我和唿赫一前一后往郡衙赶去,内心祈求,千万不要再发生惨案了。 第26页 到了郡衙,亮出鱼符,进了内堂,拍了拍宋叔的门,宋叔没顾得上穿衣服就直接开了门,急急向宋叔说明情况后,宋叔披了件大褂就骑着马往城防营奔去。 我和唿赫先留在郡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手心里急的直冒汗,结果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我急忙跑出去看,是我让留在案发地的一个小兵,小兵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我老太太有要急的事和我说。 我立马跟着小兵前去,到了院子,老太太还是瘫倒在地,眼神却突然充满了愤恨。 “大人,你要为老身做主啊。”悽厉一喊完她跪趴在血泊中,泪瞬间就滑满了她那满是沟壑的脸。 被那一地的血和老妇人的哀怆所震动,不禁悲愤填膺,扶起老太太,坐在床沿上,握着老太太的手听她说。 “刚刚那是我儿媳,刚过门的时候,也是乖巧可人,孝顺父母对我们老俩口也好,日子过的也是和和美美,生了老大后前年又生了老二,去年不知道怎么的就和大仙教的混到一起,我儿子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她就跟中了邪一样。”老太太抹了抹眼泪, 又接着说:“刚开始神智还清楚,我们说她,她就咬着牙听着不吭声,后来我们再说她就会跟我们吵,再后来就跟魔怔了一样,每天夜里就在院子里跳着奇怪的动作嘴里碎碎念叨,以前可爱整洁,衣服天天换洗,头髮也梳的贴服整齐,现在头也不洗不梳,衣服也不换,不照顾家里人,孩子哭了也不管,我们说她两句她就嘶吼着要扑过来,孩子也被吓到,总是躲着她,前两天,她从外面跑回来就开始磨刀,我问她要干啥,她面露凶光狠狠看我一眼没回答,我被吓到了,就给我儿子说,我儿子却不管,说是一女人家能干啥。这两天她就每天在哪神叨叨的磨刀,惊恐未定了两天,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今天早早睡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被一声声悽厉的嘶嚎惊醒,随手披了件衣服就和老伴去看,结果儿子的大门大敞,我儿媳手拿着她磨了两天的刀,手起刀落十分利索,我儿子已被她砍倒在地无法动弹,两个孩子也被一刀砍死在床上,儿子见我俩过来,嘴里流着血已说不出话嘴做出跑的口型嘶嘶的叫着,我老伴一看这情况就要拉着我跑,但她却勐的扑过来一刀砍在我老伴身上,我老伴一吃痛但还是使劲将她一推拉着我就跑,跑到门口,她又冲过来,给我们来了几刀,我们拼着命使劲将她推进门,把门扣住,就一路跑向城防营。”说完又是嚎哭不已,哀哀欲绝。 她心情平静一点后又接着说:“我儿媳疯的那两天我打听了人说是明天大仙教要让众人集体成仙,我儿媳就是受了他们蛊惑,才会害得老身我家破人亡啊。”说完又跪拜在我面前,哭道:“大人,为老身做主吶!” 我扶着她起来,问道:“大娘,你所说的这个大仙教是什么样的一个教,在哪做仪式,你知道的信众有几个。”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也是哀恸不已。 “这个教在咱们姑臧有个十几年了,刚开始的时候都拿活人献祭,大街上就敢杀人吶,都跟疯了一样,人们晚上就不敢上街,小孩子都不敢不出门,深怕被人吃了,后来方大人来了,看到他们那么嚣张,很是杀了一层人,大仙教才没敢那么猖獗了,方大人是个好官吶,后来还是被大仙教的人给害了。”说完又抹着眼泪。 “等等,大娘,你说是大仙教杀的方大人,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听到这不免大惊失色问道。 “是我那疯了的儿媳回来念叨给我听的,说是大仙教里的人都这么说。”老太太说道。 想到临川王,这邪教怕不是…,越想越心惊,但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的问题,又对老太太说道:“大娘,你继续说。” “他们在哪举行仪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打铁匠老刘家斜对门的老朱家的邻居他们肯定知道,就是他们家媳妇把我媳妇带坏的。”说完又是一把眼泪。 带上一个兵丁和唿赫又急急忙忙赶去那一家,到地方后敲门却没人开,唿赫一脚把门踹开,里面就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惊恐的抱着被子缩在墙角睁大眼睛的看着我们,吓得浑身发抖。 看着被吓坏的小女孩内心歉疚,慢慢将她安抚好后她告诉我们爹爹妈妈去了隆柯山,当下不迟疑就要往隆柯山赶去,走到院子,突然想起穿着这一身官服总是不合适,看到院子里还挂着一件长衫,将官服脱下换上长衫,把官服交给小兵,幸亏今天没换官靴,要不然又是个麻烦,急匆匆又赶到郡衙,骑了马和唿赫一起往隆柯山赶去。 到了山门口绕了一圈又一圈愣是没找到人,天已经泛青快亮了,不由得更急,唿赫想起这座山后山我们没有去,提议去看看,我跟着他一路绕到后山,走了没几步,马就骑不上去了,唿赫将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拴好,一路拉着我直直往上走,终于在半山腰看见了人。 ☆、第二十一章 该死的金丹 一个两眼深陷的像是深患重病的佝偻着的很瘦的大叔拄着跟拐往山上走,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唿赫静静的拉了我一下,不料大叔看见我,呵呵一笑,走近一看,眼窝青黑,牙齿泛黄,身上也是多日未洗,头髮散乱,大叔问我们也是去拜大仙的吗。 我赶忙回答是。 大叔又是呵呵一笑,拄着拐走的很吃力,走两步就喘,肺就像风箱一样,唿哧唿哧…… 大叔走的很慢,我慢慢的跟着,走了很久才看见稀稀拉拉几个人,我和唿赫对视一眼,这是到地方了。 大叔没理我,沿着一条抖长的大坡径直往里走去,我和唿赫也慢悠悠的往前走,却看见每个进去的人都在喝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拉着唿赫猫在一旁的草丛里观察。 每一个要进去的人都要喝,喝完整个人就仿佛软了般,走路也慢,干什么都慢,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除了让人身体发软外还有什么毒害,观察了好一阵,还是没看出来别的什么有用信息,不进去永远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妖孽横行,进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思前想后想了很多,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唿赫,等下我进去,你在这观察情况,若无紧急情况,不必管我。”说完我就要走。 唿赫两眼一瞪说道:“你开什么玩笑,让我留在这,你进去,你万一出个什么事魏铮不得吃了我,再说我也跟魏铮发了誓的,我必须得陪你进去。” “你听我说,你也看到了,门前发的那晚药有消弱人体能的作用,我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喝了跟没喝没啥区别,可你不一样,你身手好,这里的都未必是你对手,万一有什么事,你也能及时救我不是吗。”我向他解释道。 他还是不放心,但看我态度坚决,思前想后终还是让我前去探明情况。 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情况下慢慢混进门口的人群排队,人群诡异的沉默,眼圈都是青黑,牙略往外突,发黄,有的发紫甚至有的已经全黑,个个都是骨瘦如柴,身上也是好久不洗那般,头髮乱的打结,每个人都是直愣愣的看着脚下或者前方,像是被抽了魂,木然的跟着。 第27页 怕被察觉,我也全程很沉默,眼睛看着地,趁人不注意,在地上蹭了一把灰,涂满全脸,排了没一会,就到了我,门口发药汤的人倒没有眼圈青黑骨瘦如柴的症状,汤里面散发一股股腥味,接过碗,实在难以下咽,端了一会,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我,深知不妙,赶快咽下去,瞬间胃痛如绞,头上豆大的汗一滴滴掉落,两腿跪地,整个身体痉挛不已,发药的人将我拖到一边,给了我一片叶子嚼,嚼完,疼是不疼了,可是眼前却是一跳一跳,像是有无数小人在那跳舞又像是一群歌姬在那唱歌,晕晕乎乎好久才回过劲来。 试着站起来,腿脚却是发软,整个人也是心慌不已,硬是移到一颗大树边靠着大树喘息了好久,才能站稳,慢慢的往人群方向走去,一路走的极慢,每个人也是气力不足的样,走了很久,已是疲惫不已,坐在地上休息,一路上也不断有走不动坐地上歇息的。 看着这些人相同的诡异的面色,更觉的他们像是中了毒,可是他们中了什么毒,竟会如此这般,让人像被抽了七窍六魄般。 缓了很久,又继续跟着前行,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又往上爬了爬,才看见一条大坡,坡两边每隔十步便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雕着一个似狐飞狐似猫非猫的一个龇牙咧嘴的动物,走过十三根柱子,就看到密林中间被开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中间有一个用石头围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上还架着一口很深很大的大锅,里面不知道煮的什么。 一群人七七八八围着祭台或围坐着,或站着,或靠在哪根树上,但唯一一样的是都异常的沉默,各个都是直愣愣的,要么盯着地要么盯着前方,我小幅度转着头观察,眼光一扫,突然发现有一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清明眼光在盯着我,我勐一惊,抬头看去,那人已收回目光,消失在人群,浑身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不敢再多看,也学着其他人低着头直愣愣的坐着。 这时太阳已升起,天已大亮,不知还要在这等多久,一晚上东奔西跑也没睡,前面又那般折腾一回,整个人都已疲乏不已,低着头打起盹来…… 睡得也不深,睡一会醒一会,到了中午的时候人群才发出一声声唿声,我立马惊醒,看到人群已经都站起来了,在药物的影响下,每个人的动作都奇慢无比,却都做着整齐划一的高举着手臂又交叉着放回胸前的动作,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不多想,跟着人群整齐划一的坐着动作,突然四周发出爆炸般突突的声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瞬间手臂不知道怎么摆了,一个愣神间,发现有好多人再看我,瞬间汗爬满周身,像小虫般啃噬着,定了定神,将眼神放空继续做着动作,周围人这才慢慢将头转过去。 学着那些人做着动作,动着口型装作发出声音,等了不一会,场上四处冒出白色的雾一般的浓烟,在这白烟的映衬下,一个穿着缝了好多白色羽毛的披风,里面穿着镶着金色纹样的白色罩袍,头髮全白束着羽冠,鬍子也很长的站着很笔直的一个精瘦的老头,目有精光,拄着一个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顶端镶着小孩头骨的法杖,老头一出现,所有人都拜了下去,三唿大仙…… 都还跪在地上,大仙拿着法杖使劲剁了剁地,发出一声脆响,十三个穿着紫色束腰短衫的童子各端着一个很大的琉璃盘子,里面装满了金丹,金丹上还冒着丝丝白气,童子走近信徒中间,每走一步都有信徒取走一颗金丹服下,不争不抢,十分有序,不一会,就到了我面前,我取过金丹含在嘴里,但没想到这金丹入嘴即化,我想吐出来,但这么多人盯着,吐出来太危险,咽下去又不知会如何,正为难间,拿到药的信徒又张大嘴唿唿唿的发出奇怪的音节喊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这药应该不会致死,要不然这么多人死一下也不好,我安慰自己道,实在不行,慧可还在境内,他医术那么好应该也能救我,胡思乱想着安慰自己,心里面泪流满面。 唿喊声持续了好一会,这已经到了下午,下午的阳光晒着,却感觉不到舒服,浑身麻痒难耐,膝盖手肘也仿佛是软了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抖,脑袋也开始迷迷瞪瞪昏昏沉沉起来…… 不一会,先吃了丹药的已经开始发作扭动起来,有的大喊着升天啦,还不停的大跨步做出往前走的动作,有的喊着发财了,抱着地上地上一堆烂石头又亲又抱,还有的说是花仙带她去月亮,她要去月亮了……整个场面混乱不已,诡异异常,这,难道是致幻的药物,所以才会集体发疯吗?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我也装着要上天般叫着要上天了,一步步走着,但是先前的药效还在,整个人也是气力不足,折腾半天也不过走了十步,内心不由得焦躁不已,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神智也开始慢慢混乱,一会在学堂,听老师上课和老师对弈,一会又在家里,娘还是老样子,好两天坏两天,一会又在行宫……整个人天马行空的越来越乱,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头昏脑涨的醒来,眼前时不时还闪过一片片金丝带一般的光,脑仁子里就像炸了一万多朵烟花,嗡嗡作响,还时不时泛点金花,闭着眼向后一靠又打算睡,却突然发现后面是散发着热量的,整个人惊了一下,向后转去,居然是魏铮,我又使劲揉了揉眼,定睛一看还是魏铮,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又慢慢转过去,思考昨天的事情,吃完金丹前的事情都很清楚,吃完金丹后,什么都不清楚了,呃,发生了什么……… 静悄悄的爬起来,批了件外衫蹑手蹑脚的走出魏铮的大帐,天已大亮,我果然猜的不错,唿赫就在不远处守着,看我走过来,露出一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唿赫,那个……”我捏着衣角正在想怎么问,唿赫就已经开口。 “没看出来啊,你对魏铮感情那么深,拉着死活不撒手,还非要他陪你,啧啧啧……”他靠着树一脸贱笑。 “我那是吃了那个什么金丹!产生幻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羞窘说道。 “切~,大仙教最擅长的就是发掘人心底最深的秘密,你吃了药,你最想要的就到了你面前,你说说,你昨天看见了啥?”他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正说话间,看见朵哈一路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看见我好好地站着,连忙跑到我面前,不带停歇的说道:“昨天晚上唿赫来找我说你中了大仙教金丹的毒,要我爹帮忙找蛇虫草给你解毒,幸亏我爹早年吃过大仙教的亏还保存着,要不然你今天就玩完了你明白吗,我昨天就要来找你,我爹死活不让我来,我今天一大早就赶快跑过来,多亏了魏贲,是他放我进来的,你可别让魏铮骂他。”说完她又拿手摸着我的头问道:“还晕不晕,那种地方你怎么敢闯呢,可是你怎么在魏铮这呢?” “一大早叽叽喳喳的,吵死了。”魏铮光着膀子走出来,头髮兹的炸起来,眼睛也是半睁不闭的,像只被吵醒觉极度不爽的大猫。 第28页 朵哈看着光着膀子的魏铮,又看了看我,眼神咕噜噜一转,哦~的一声,坏笑一声说道:“我明白了,嘿嘿嘿~” 魏铮上去就给脑袋上弹了一下,说道:“小丫头片子,瞎明白啥!等着,给你阿爸拿坛酒去,谢谢他昨天的药。”说完转身向大帐走去。 看着唿赫和朵哈一脸我已经明白了的表情,真有种想找地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第二十二章 秋后算帐 虽然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但一想到昨天那群人吃了药的魔态就忍不住心慌,我是到底后来干了些什么啊!!!!看着唿赫和朵哈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一阵阵的发窘,故作镇定学着魏峥弹了一下朵哈的脑袋说道:“瞎明白啥。” 魏峥提着一坛酒一个条凳出来,把酒交给朵哈后,把条凳随手一摆,坐了下去,又对朵哈和唿赫摆了摆手,朵哈对我吐了吐舌头说了句祝你好运后,和唿赫一前一后离开,我看着他黑硬的脸色,察觉不妙,也准备熘,他淡淡的在背后问道:“芮大人这是去哪啊?”就跟问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一样,但我就是听出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不好打扰魏统领,本官先告辞了。”深知不妙,没敢回头。 “过来,聊聊。”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股怒气,但还是克制着。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观察他脸色,他大马金刀的坐着,手放在膝盖上,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睛直视着我,里面怒气升腾。 “金丹好吃吗”他看我转过来直视着我的眼睛,声音放缓问道。 “还好,就入口即化,这做药的人水平蛮高的昂。”我干干的笑着,眨巴着眼睛,捏着衣角。 “吃过瘾了吗?”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手很瘦很长但骨节很粗,像竹子。 “过瘾了,过瘾了……”看他表情不对,我向后退去。 “过来。”他看我往后退勐提高音量,我吓的勐勐往前走了两步,瞬间有种老子训儿子的感觉。 他狞笑着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憷,咬着手低着头,眼珠子不停的转。 “你都把我气乐了,嗯?”他重重的喷了个鼻音,又说道:“为什么要单独行动,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里很危险,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也不看看那些是可以吃的吗,你有考虑过后果吗?”越往后说越像一只咆哮的狮子。 自知理亏,咬着唇一句都不敢吭声。 “我要不及时赶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嗯?”他勐地站起来,高出我一个头的身高很有压迫感。 “会发生什么。”我抬起头懵懂的看着他。 他露出一副想要掐死我的表情,揉着额头,气的咆哮道:“啥都不知道你就敢往里面闯啊,我是该夸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该骂你一句是不是傻呢!” 我嘟着嘴,低着头,捏着衣角说道:“我只是听到说是大仙教会在那举行仪式,怕有更多人受害,才决定铤而走险的,毕竟我是这的郡守,守卫这里的百姓就是我的职责啊。不管多危险我都还是要去的。” “那你就不能等一等,我到了再往里闯吗!”可能是气过了头,他现在说话缓和多了。 “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赶紧混进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自知理亏,但是那个时候就只想着千万不要再有人被害就鼓着勇气去做了。 “你还把唿赫留在外面,你也不怕你折在里面。”他的声音充满了担忧,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眼神里的怒气里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后怕担心,不由得更觉的自己莽撞。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我揉着衣角,咬着唇说道。 他深唿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我脑袋,问道:“脑袋还晕不晕?” “不怎么晕了。”我低着头沮丧的回答道。 “先回去休息,其他的完了再说。”说完他提着条凳进了大帐,我也就往自己的大帐走去,走到一半碰见正在巡逻的魏贲,魏贲看我过来忙问我:“芮大人,身体可好些了?”“好多了好多了,谢谢”,说完他去巡逻,我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也不断有小兵跟我打招唿问候,一直到了大帐门口,宋叔和王师爷一直守在那,一看见我过来,两个人急忙上前询问。 “怎么样怎么样,好点了吗?”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都是一脸焦急担忧。 看着他们担忧的表情更觉自己行事过于莽撞,更加不好意思,忙回答道:“好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晕,让大家担心了。” 宋叔看我一脸疲态,就让我先去休息休息,然后拉着王师爷走了。 进了帐篷,躺在床上,脑袋还是嗡嗡作响,不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正午了,洗漱干净去食堂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正往过走,就碰见宋叔端着饭菜往过来走,宋叔看见我后说道:“这不是中午了嘛,想着你昨天折腾了一天,也没吃什么,就给你端点饭过来。” “谢谢宋叔。”和宋叔一起回了大帐,伙食很简单,但味道很好,一碗菜汤,两个馒头,一碟小咸菜,饿了一天,也确实有些受不住,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完了,吃完还饿,又让宋叔帮我去拿了个馒头,喝了杯茶,宋叔将昨天发生的后面的事情告诉了我…… 昨天,我让他去找魏铮,希望魏铮能派兵排查尔玛城及附近看有没有参与邪教活动的,但魏铮一听发生的事件,觉得有些不太妙,就带了二十个人和宋叔一起先赶到尔玛城案发地,却没有寻见我,又跑去郡衙才得知我和唿赫去了隆柯山查大仙教的事情,怕我们出危险,就又一路赶往隆柯山,这时天已经亮了,在山上山下转了很久没找到路,后来想起还有后山没有查探,又往后山跑去。 在后山发现了马蹄印迹,沿着马蹄印迹发现了被唿赫藏起来的马,下了马后沿着小道一路往上走,走错了两次岔道后终于摸对了地方,唿赫看到魏铮来寻,露出身子打了招唿,魏铮见只有他一人,当场眼睛就急的红了,唿赫告诉魏铮我已经进去里面很久不知道什么情况,魏铮气的差点就把唿赫给噼了,但急归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下不能硬闯,还是按耐住性子派了人去查探,探子进去很久才回来,说是里面仪式已经开始,人群也骚乱了。 宋叔和魏铮带着十五个人慢慢摸进去,唿赫和其他五个人留守接应,里面守卫功夫是不错,但是比起魏铮所带的精兵还是差了很多,一路速战速决,终于还是赶在更大的危险前赶到了,吃了金丹的信徒们一个个神志不清,狼哭鬼嚎或怪笑不止,整个祭坛群魔乱舞,魏铮一看这情况深怕我在这群人里,又怕我不在这群人里。 大仙教的那个大仙还有十三个紫衣童子在守卫的帮助下逃的极快,魏铮无心追击,在人群中翻找到你,你神志不清,魏铮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带上马,让唿赫去了老达旦那取了解药,就急匆匆的带你回了城防营,我按着你,魏铮做好解药后餵你服下后折腾了好一会你才消停下来。 第29页 “那个金丹除了致幻还有什么作用吗?”我问宋叔。 宋叔摇了摇头道:“这我并不知,但我看魏铮一脸紧张,我猜着估计这个药没那么简单。” 听完他讲的,还是有很多疑惑,还是决定去找找魏铮,也得谢谢他救了我。 想了想,又问道:“宋叔,我昨天有没有做什么很奇怪的事”虽然很窘,但还是要知道,竖着耳朵,深怕听到更尴尬的。 宋叔一脸犹豫,欲言又止。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说道:“宋叔,你说吧,我受得住。” “你昨天一直抱着魏铮要他不要离开你,还说想他什么的……”宋叔老脸一红,又说道:“其他的,你去问魏铮吧。”说完端着碗离开。 我瞬间有种被雷噼过得感觉,难道,我还干了什么……,我胳膊搭在膝盖上将头埋在手心里,感觉头更疼了。 思前想后,终还是决定去找魏铮一趟,走到魏铮大帐门口,来迴转圈踱着步子,不知道进去应该先说什么…… “你在我帐前拉磨呢?”魏铮一掀帐门问道。 他这么戏嚯一说,我忍不住脸红,还在犹豫怎么说,已经被魏铮拉进帐里。 “坐”他指了指地上的条凳对我说。 我坐下来,揉了揉衣角说道:“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但是,吃了金丹后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不管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那都不是我本意。”一口气说完感觉脸更烧了。 呵,魏铮发出一声笑,问道:“发生了啥事,嗯?” 我瞬间不知道该说啥,憋着嘴,犹豫片刻准备走, “不想知道那金丹的秘密?不想知道为什么大仙教的人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魏铮斜坐在太师椅上,痞痞的问。 “想”我站在他面前,问道:“你要告诉我吗?” “看你表现。”魏铮左手指尖有规律的敲击着椅子把手,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第二十三章 渡鸦谷 “我表现不是挺好的么。”我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手绞着衣角,低着头。 “呵,是蛮好,好到差点死里面。”魏铮笑了一声,又颇感无奈的说:“真是拿你没办法,走吧,带你去看看。”说完大步向外面走去。 我也紧紧的跟着他的步伐,一路向城防营后边的树林走去,靠近林子时听见一声声嘶吼,吓得停下了步子看着魏铮,魏铮还在大步向前,定了定心神又继续跟着,直到走近才发现树上密密麻麻的绑着人,就是昨天的那群信众,各各双手抱树被紧紧绑在树上,有些还在挣扎嘶吼,我疑惑的看着魏铮。 “你只知道昨天的金丹有让人致幻的作用,可是你知道吗,这药还有使人发狂的能力。”魏铮看着我说道。 我呆呆的看着魏铮,又看了看旁边这些被绑着的信众,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女人,不免有些后怕。 “最早知道这种药还是在十年前,当时探子探到有一股流寇在巴泽镇出没,我带着一队精兵前往巴泽镇剿匪,可等我赶到时,这群流寇却被一群野兽给撕的七零八落,但是观察伤口时却又不似野兽所为,正在疑惑间,听到一声惨叫,我们急忙冲过去,却发现几个村民正在撕咬围攻我们派出去巡逻的小兵,那几个村民都已不似人形,也无神智,只知道撕咬攻击。”魏铮直视着前方,眼神深邃,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和剩下的那十九个亲兵却制不住那几个发疯的村民,刚开始是留有余地,到后面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惧痛也不知疲乏,我们折了两个人才将那群人消灭。”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走,穿过这一片诡异的树林,顿时毛骨悚然,这群信众,各个面目青灰,牙齿发黄,龇牙咧嘴,瞳孔扩大,眼珠外凸,不停的冲着人嘶吼,每路过一人,心里便更怕上几分,突然一双大手遮住我眼睛,我吓得差点蹦起来,“别看了,越看你越怕。”原来是魏铮,他见我被那群人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就走过来到我身边用手遮着我眼睛,他的手很粗糙,手上磨的茧子很硬,贴着皮肤都感觉到硌,但却奇异的给人一种安全感,只要有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感觉。 他捂着我的眼睛放慢脚步,一直往前走,时不时也会提醒我注意脚下,耳畔嘶吼声一阵阵传来,但这会却没先前那般紧张了,直到走到一个散发了浓重苦药味的地方。 “到了。”魏铮松开手。 我睁开眼睛,是一个药庐,一个头髮花白,脸色泛青,但脸上却无皱纹,牙也没有脱落的一个驼着背的男子正在摆弄药草。 “许大夫。”魏铮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给长辈的礼,又说道:“这是姑臧新来的郡守芮秉文,秉文,这是许志许大夫。” 学着魏铮给徐大夫见了礼,狐疑的看着魏铮。 “坐吧。”徐大夫抓好草药,往屋内走去,没一会,屋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嘶嚎声,我吓得站起来,魏铮却捏住我的手拉着我坐下,我看着他,他沖我摇摇头,坐在椅子上听着屋内的嘶嚎,整个人都发起抖来,魏铮握住我的手,不断小声的对我说:“没事,别怕别怕。” 屋内的嘶嚎声还未断,徐大夫又走了出来,衣服上星星点点都是褐黄色的药汁和血迹,魏铮眼疾手快的将架子上搭着的毛巾递给许大夫。 许大夫擦干净手后,坐下来,喝了杯茶,说道:“魏铮能带你来,说明你是可以信任的,对于姑臧,你了解多少。”说完他锐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 被他看的有些心慌,但还是定了定心绪说道:“原先只是以为这里是荒凉贫瘠未开化之地,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没那么简单,邪教肆虐,境内各级县乡不受控制,外有勐虎,内有豺狼。” 他点了点头,将一封已拆分的信交给我,我接过信,看了一眼魏铮,魏铮向我点了点头,我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只一眼我就认出来上面的字迹,忍不住心跳加快,虽未署名,但我知道这是皇上的字迹,怕他们二人看出端倪,抑制住内心的悸动阅读信件内容,读完,将信件交给徐大夫,又行了下级官员对上级官员的礼后站在一侧。 “闲话不多说,方大人在察觉到临川王避居佛门颂经布道实则为笼络人心行不轨之事时虽多次搜集证据,但奈何临川王狡猾,做事从不留把柄,后来还是多次在清缴邪教时才发现一丝丝与寒川有关的物证,方大人将自己的发现及搜集到的东西派秘使一路送至金陵,陛下虽早已对临川王起了疑心,但一直苦于没有证物,只是派人远远的观察,当方大人的东西送到后,陛下才感觉到事态已无法控制,他的爪牙已遍布五湖四海。”他喝了口茶。 歇了一会又继续说道:“方大人将截获的大仙教的金丹也一併附上交给陛下,并说明了毒害,陛下将此药交给我,我研究之下,才得知他们有多疯狂。于是特向陛下请旨来到了姑臧。” 第30页 他说完又进屋戴着手套将一位草药拿了出来给我看,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看着那一株根茎很长,七片叶子泛紫,顶上一朵白色绒毛花朵的奇怪的植物摇了摇头。 “这叫夏葔草,只生长在寒川渡鸦谷,这个金丹最主要的就是它。”他说完又将草药放回去,然后又背着手出来坐下继续说道:“曾经不止一次,我和皇上派出的秘使潜入寒川打探临川王,却在多次探查后发现他们有一个山谷重兵把守,我们本以为那便是他们屯军操练的地方,多次想摸进去却始终做不到,后来还是因为一个特殊的机遇才进入里面,里面瘴气环绕,人走没几步就会头晕发涨,后来在机缘巧合下才得了这几株草药。”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后来我来找到姑臧,发现他们将这种草药的药性发挥到了极致,而且经过多次调整,现在这个药的作用已不止发狂那么简单了。虽然经过多次试验,但这个药只要服用过后一天之内未能及时解毒,终身无解。” 我听完脸色一白,想到刚才那群发狂的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上次这样大规模发药引发混乱还是西戎进犯之时,魏铮,你要多加留意。”他抬起头看着魏铮很是严肃的说道。 “是”魏铮坚定的回答完就拉着我告退了。 路过那片林子时还是很怕,魏铮紧紧拉着我,一路走回城防营。 在路上时,我将在里面所见都告知了魏铮,那个大仙还有他的随行人员的样貌我都还牢记于心,还有那个隐藏在信众中清醒的人又是谁。 魏铮听完,思考了一会说道:“那个大仙是不是瘦高个,鹰钩鼻,头髮白留着长鬍子,眼神狠厉。” 我点点头,问道:“你也曾见过他吗?” “我追击过他几次,他在这信众很多,总有包庇他的人,每次都是追踪到一半人就不见了,离他最近的一次,追踪他进了一户村子,派人过去围堵,却没想到整个村庄公然对抗,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了。”魏铮很是懊恼的说道,又接着问:“你说的那个隐藏在信众中的人,你可曾看清他面目。” “我一抬头他就将目光缩回去了未曾看清样貌,也不知是敌是友。”我边走边思考着回答。“还有许大夫今年多少岁了,为什么满头白髮却有如年轻人一般的容颜。” “别思考那么多了,至少在那一刻他并不想害你,他应该也是来探查大仙教的,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他慢慢的说道,又接着说:“许大夫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左右,常年试药,是药三分毒,时间久了,也多多少少会被侵蚀。” 到了城防营,魏铮还要部署城防守卫事宜,我也就先回了郡衙大帐。 刚到门口,宋叔正在门口等着我,大步走过去,宋叔拉我进了大帐对我说道:“今天我们在拆原存库银的拿出院子时,挖出了这个。”说完将一枚戒指放进了我手心,这戒指和那天那个所谓大仙手里拄着的拐仗是一个材质,这非金非玉非木的这是什么材质,拿着戒指我陷入了沉思。 宋叔又接着说道:“我这几天物色了三个人,身手都不错,一个机灵做事极有效率,一个较木纳本份,但是做事稳重,还有一个性格爽朗大方,我先将他们安排到了郡衙,改天你去看看,合适了就用,不合适咱再换。” “宋叔,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明后天我去看看吧,正好看看郡衙维修的怎么样了。”我看着宋叔说道。 “头还晕不晕,以后可不要那么冒险了,等那边的事结束了,我还是得守着你,要不然我可不放心。”宋叔担忧的看着我说道。 “宋叔,让你担心了。”以后可不敢这么莽撞了。我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宋叔离开后,我坐在大帐里琢磨,陛下究竟是安排了多少人在这,那个躲在信众中的是不是也是皇上的人,胡思乱想了好一会,人也渐渐疲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暗杀 小睡片刻,睁开眼,发现万禾就候在一侧,也不知站了多久,忙不好意思的说道:“等了多久,怎么也不叫醒我?” “大人,我进来也就一小会。”万禾恭敬的将手上的文书递交给我,并说道:“这是这几日发生几起案件结案的文书,请大人过目。”说完退后一步,笔直的站着。 他的字刚硬,落笔很重,字也写的方方正正一板一眼,就和他的性格一样,行文也干净洒脱, 看到凤霞镇那起案子时,心里还略有疑问,就将这文书暂时扣下,其他的签好字交给万禾,万禾接过文书,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往外走去。 那对夫妻还住在这,派去凤霞镇的人还未回来,不如先去他们那打探打探消息。 出了门就往那队夫妻那走去,唿赫也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站下等他走近,他却在我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不愿意靠近,我转过身对他说道:“对不起啊,让你被魏铮骂了。都是我太莽撞了。” “别别别,是我没保护好你。”唿赫挠了挠头说道。 听他这么说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又继续向前走,到了那队夫妻帐前,轻喊了一声,隽娘掀开帘子一看是我,又要跪地行礼,我赶忙扶起她,说道:“不用行礼了,本官今日是有几件事情来询问你的。” 隽娘赶忙起身,请我们进去,并倒了杯水,递到我手里,我接过茶杯,坐在床沿。 床上的男人脸色好多了,一见我进来忙要起身,我扶住他,连忙说道:“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说完扶着他,又将枕头垫到他身后,说道:“我过来就是为了丹霞镇的事情,你对丹霞镇有什么了解。” 他明显眼神躲闪了一下,瑟缩着说道:“我不过一个小老百姓,能有什么了解。” 我一看他的神情,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事,回过头对隽娘和唿赫说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隽娘走出去后,唿赫不放心的又多看我几眼才出去。 他们出去后我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姓名,现在也就只我二人,不论先前你做了什么,本官保证绝不追究。” 他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说道:“我叫白玉平,给我借银子的那个商户曾大批运粮至寒川,我曾在他的仓库当过搬运工,而且………”他缩着脖子看我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下半句话说出来。 “说吧,本官保证不追究。”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犹豫片刻,颤抖着贴着我的耳朵说道:“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不如他们会杀死我的。” “好!”我慎重的点了下头。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而且我还在存粮的仓库多次看见县衙的师爷,再给商户做交接,而且……”他犹豫了一下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听到那个师爷对商户老闆说等到临川王登基少不了他的功劳。” 第31页 我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看着他还带有闪躲的眼神说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你说你只是搬运工,区区一个苦役又怎会得知他们之间的秘密对话,那个县衙的师爷又怎会招摇过市的让你们所有人都看见,还不速速招来!” 我一声怒斥,他立马惊恐的睁大眼睛,摆着手连连说道:“大人,这些可都不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在那帮帮工什么的。”说完低垂着头,眼珠还在乱转。 “你现在说实话,本官概不追究,你若坚持不说,本官判你与他们同谋之罪,你可担得起。”我话音重重落下,盯着他。 “大人,真的不管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就是跑跑腿,押运过几次粮食物资什么的到寒川,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掺和啊。”他瑟缩着看着我说道。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皱着眉头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但就是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我得知赎出隽娘需要五十两银子时,我到处找工,却不尽人意,后来还是在酒肆喝酒时碰见一个管事,他询问了我几句后问我要不要去他那干,走一趟一两银子,这样我才答应了他,走了两次之后,他见我麻利会点拳脚,就让我单跑了几趟。”他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说完。 “去那边和你接应的人是谁,在这边除了那个商队老闆和县衙师爷还有谁参与。” “去那边和一个叫吉庆商行的姓白的管事做交接,交货的地址也在那,是在寒川蓟郡,在这边刚开始就只见到商户的老闆,后来单跑几趟的时候县衙的师爷乔装好后也会来交代几句。” “你和隽娘的事情怕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我思索了会又询问道。 他眼神又躲闪了下,思考了一会说道:“商户老闆借银不假,但是隽娘无意间窥见他与大仙教的秘使和县令对话,并且,隽娘识字,她看见了他们之间的来往书信,这才追杀。” “好,我知道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修养。”说完我走了出去。 唿赫在一边不放心的瞅着帐篷,看见我出来终是松了口气,隽娘也是一脸担忧,怯怯的看着我。 我走过去声音放缓对隽娘问道:“隽娘,你是识字的对吗?” 隽娘柔顺的点点头。 “帮我写封书信如何?”我问道。 她点点头,我未在多说,带着她便往大帐走去。 到了大帐,我铺开纸墨笔砚,拉开凳子说道:“隽娘,过来坐。” 她坐下来,略带仓皇不安的说道:“大人是否要询问丹霞镇的事情。” 看着她也是知书达理的,点了点头说道:“把你知道的写下来,告诉我,好吗?” 她提起笔沾了沾墨看着我说道:“原话我记得不大清了,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写下来的,还请大人能庇护我夫妻一二。”说完,垂下头,安安静静写字。 字写得不是那么漂亮,可是却工工整整,很是细緻,她写字较慢,我坐在一侧喝着茶等待,一盏茶喝完又续了一杯,她才起身将写好的东西交给我,我看过后点了点头,她柔顺的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看着纸上的内容,发觉事情比我想像的还严重,姑臧境内已无粮可吃,所有的粮草皆被运至寒川,就连日常疗伤治疗风寒常见病症的药材也一併运送至寒川,整个姑臧已被掏空,思考了很一会,决定还是密信一封递至金陵。 将这多半月的所见所闻,及隽娘的书信还有那枚奇怪的戒指一併附上,并按了火印,整个收集好拿回我所住的大帐后,决定先去找魏铮一趟,毕竟他统领姑臧全军,现在虽风平浪静,但什么时候动乱爆发却不一定。 到了魏铮的大帐却并未见到他,只能坐在他的大帐等他,等了很久才见到他土苍苍的回来,看着他一身狼狈很是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 “碰到个西戎的探子,奶奶的腿,小兔崽子跑的还快,沿着小道一路跑,我骑着马没法追,下了马一路跟,却没想到那条路他还设了陷阱,躲闪间摔了一跤。”说完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赶忙到了杯水给他,他一口下去没喝过瘾,又提起壶大口狠灌了几口,喝完眯着眼瘫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休息,我把条凳搬过去,将今天隽娘他们夫妻的话告诉魏铮,魏铮一听,勐的睁开眼睛,眼神突然也变得狠厉,像足了狼的眼睛,整个身体绷紧,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我决定亲自去丹霞镇一趟,既然咱们私底下打探不进去,我就正大光明的去,至少他们现在还不敢撕破脸,去探探他们的底再说。”我仰着头看着他,两个手搭在膝盖上拨弄着指尖。 他低下头看着我,眼神逐渐柔软,思考片刻说道:“也好,去看看,我派人马给你。” “带太多人反而坏事,我就带王师爷,老宋还有唿赫,最多再派五个兵丁,人太多,他们就有了警觉心,反而坏事。”我思考了下看着他说道。 “好。”说完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一根很长的小孩小指粗细的银簪给了我,我站起身接过一脸诧异,他揉了揉我的头说:“拿着防身,银簪,心上人的礼物,即使突发状况搜身,谁也不会注意这么一根簪子的。”说完右手拉着我拿着银簪的右手,左手指着心脏的位置,将我的手带到他心脏的位置,问道:“看见了,这里是心脏的位置。”说完又拉着我的手按到他脖颈处跳动的位置,问道:“看见了吗,还有这,这两处都是可以使人致命的地方。” 看着他的琥珀色的眼睛,感受着他的心跳,唿吸着他散发出的气息,一瞬间有些意乱情迷,他看我懵懵的只顾着看他,问道:“明白了吗。” 我赶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头顶上传来他轻轻的一声笑,羞窘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他又对我说了一遍,我赶快点了点头,离开了他的大帐,出了门,脸还是泛红。 出了大帐,天已近黄昏,小兵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端着碗吃饭,整个军营散发出一股股饭菜的香味,闻得我也有些饿,急匆匆跑回郡衙大帐,看到万禾他们已经端起碗开吃,我也赶快跑过去,王师爷一看我过来,赶忙帮我和唿赫打好饭,未再多说,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完饭,告诉王师爷他们明天我要去郡衙后,又和他们去了大帐将近几日的公务处理干净。 等整个忙完已是深夜,唿赫也是累的在一侧小榻睡的正香,这几日因为我的事情,总是让他东奔西跑,也是累的够呛,未再喊他,将座椅上的毛毯帮他盖好后和万禾他们出了大帐。 回到住的地方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深怕寒川动乱,心续重重,躺在床上,拿着魏铮给的银簪,反覆摩挲着心安定多了,不多时就睡着了…… 走在一片漆黑中,看见好多人都在追着要杀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结果跑到了郡衙,所有人都是一副陌生的样子,又看见皇上直视着我的眼睛,好像在责怪我,又好像是对我失望…… 一下子惊醒,头上身上都是汗,口干舌燥,下了床,提起水壶,还好有半壶水,也未再用杯子,学着魏铮就那样灌,一大口下去瞬间舒服了好多,又喝了一口,突然感到肚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身体不住地战慄,骨头在身体里一点点碎裂,嗓子也如有刀在狠狠的刮,火辣辣的疼,天旋地转间,水壶跌落在地,我跌跪在地,疼的抱着肚子不停的抽搐,一开口,就疼的撕心裂肺,发不出声音,吸口气咽口吐沫都痛,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魏铮,魏铮你在哪,我不停在心里喊,好疼啊……不多会便是连抱着肚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蜷在地上,冷汗大颗大颗掉落,终还是忍不住昏死过去…… 第32页 ☆、第二十五章 万念俱灰 疼,还是疼,前一刻还在刀山中翻滚,后一刻又仿佛在油锅煎熬,却始终有双手紧紧握住我,耳畔萦绕着那句不要怕,可是好疼好疼,想要嘶嚎却只能一边出声一边狠咽,嗓子里像有块炭,烧灼的人痛痛快快唿吸一口都倍感煎熬,昏昏沉沉间仿佛在地狱里打滚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灰暗的房间,空气中都是丝丝药味,全身像是骨头都碎了般,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张开嘴,却连着内脏都在疼,头脑一阵阵发晕,不知道这是哪,今夕又是何夕……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却连转个脖子的力气都没有,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他琥珀色的眼睛终于落在我面前,剃干净的白净脸上现在鬍子拉碴的,整个人仿佛沧桑了不少,眼窝深陷,眼神里也满是疲倦和担心。 “你先不要急着动和说话。”说完他拿着小杯子走了过来,拿毛巾蘸了敷在我嘴上,我急切的舔了一口,却是米酒,不解的看着他,他拿毛巾润完我的嘴唇说道:“你中的这个毒,是西域传过来的,发作极快,但好在许大夫曾经游走四方时,恰巧搜集到过它的解药,你这才捡了一条命,你现在毒性还没有排干净,不能喝水,就忍忍吧。”说完放下杯子,握住我的手,反覆摩挲着,又放下,转过身去,但我却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痛苦和挣扎。 他背过身坐了一会就出去了,不一会,许大夫和他一起进来,许大夫给我把了把脉,又扎了几针,虽还是疼的锥心刺骨,但心脏那块却奇异的舒服了很多。 “他现在这样也吃不了汤药,这样,我做些丸药,你盯着他每日按时服下,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说完又回过头对我说道:“芮大人,你中的这个毒,药性霸道,很是折磨,但还请坚强多加忍耐。”说完就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发晕的脑袋一点点清醒过来,突然想起,我中毒倒地,那我写给金陵的信件,还有令牌,一剎那间,冷汗直流,不管不顾硬要爬起身却做不到,反而痛苦的如离地的鱼,大口唿吸却还是窒息…… “你这是做什么!”魏铮一看我的动作急的大步跨过来,轻轻按着我肩膀。 我着急的张嘴要说话,嘴里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此时我却顾不得,张开嘴“啊啊啊”的大叫,却还是一片空白,眼泪不知何时落下,竟铺了一脸,想要用手去擦,却抬不起手…… 魏铮俯下身轻轻把我揽进怀里,在我耳边说道:“这只是一时的,慢慢就会好的,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却坚定有力的环着我,慌乱无助间埋进他胸膛终还是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哭了。 他抱了好久,我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又一想到信件和令牌就忍不住又慌了起来,晃动了下,他看着我,我急切的用嘴型比划着名回大营的话,他没明白我的意思,却拉起我的右手轻轻放在他手心,手还是抖得厉害,一笔一划写的极慢,他瞬间明白我的意思,我告知了他存放信件和令牌的地方,他把许大夫叫进来后,风一般跑了出去。 许大夫进来后,我啊啊的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急迫的看着他,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药对内脏的腐蚀极大,还没有几个人能中了这个毒还能活着的,你算是够幸运的了,而且,魏铮抱你过来时,已经餵你吃了阿冚独有的凤翎草,这也沖解了一部分毒性,至于以后能不能开口说话,我不能保证。” 听着许大夫说完,内心一片灰暗,保住了一条命,却变成了哑巴,苦笑一声,本以为考□□名一切都会不一样,却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拼了这么久,就只得到这个结果吗……闭着眼睛忍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可再痛却也比不过内心的痛。 许大夫嘆息一声,也并未再说话,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魏铮才回来,许大夫看见魏铮回来便出了房门,魏铮关上门后将令牌交到我手上,告知我信件已不在,而且隽娘夫妻在我被毒倒的当天已被杀,中的是同样的毒。 我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又感到悲伤,庆幸的是令牌未丢失,悲伤的是隽娘他们被杀,魏铮坐在床边皱着眉头思索,我看着他,想要开口说句话却也做不到,心里一片灰暗。闭上眼睛将快要涌出的眼泪咽了回去,好在命还在不是吗。 “别哭,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魏铮抬手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晦涩,我赶忙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没有你,我今天不可能还活着,只是,大营里已不安全,信件已被偷走,我得密信给金陵……” “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多动,你要写什么我来帮你写。”魏铮握紧我的手,又松开,出门去拿了纸和笔过来,在小板凳上摊开,身体太痛,粗粗的在魏铮手里比划了一下就没了力气,大口喘气,魏铮却明白了我的意思,信件写好念给我听,意思和我想的一样,我点了点头,他戳好火印,叫来他的亲兵,将信件交给他,亲兵抱拳示意后将信件塞进怀中后就匆匆离开。 看着亲兵离开,松了口气,又觉得乏力,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可身子贴在床板上又觉得像是贴在烧红的碳上,难受的咬着牙闭着眼忍着,魏铮见我表情不适,伸手往我额头一摸,急匆匆的出去,不一会就端着一盆凉水进来,拧了毛巾给我擦拭,冰凉的毛巾擦在额头上瞬间舒服多了,闭着眼昏昏欲睡,他帮我擦脸又是擦手,难得舒服一会,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房间里已点燃了烛火,宋叔坐在床边,看见我睁开眼睛了,激动的要握我的手,却在碰到我的那一刻又快速的垂下手,只能一个劲的问:“还疼不疼,现在感觉怎样了?” 我摇了摇头,一觉起来身体都感觉不到那么疼了,看着宋叔焦急的眼神,沖他笑了笑。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都怪我,我该守着你的,要不然你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说完很是痛苦的抿了抿嘴,双拳紧握。 我硬挺口气,拉着宋叔的手,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魏铮见我硬挺着往前伸手,坐到枕边,轻轻的将我扶起来一点然后靠在他怀里,我瞬间松了口气,靠在他怀里大口唿吸,眼前一阵阵发黑…… “宋叔,阿文他现在不能说话。”魏铮一边轻轻抚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一边对宋叔说道。 “也对,大病一场,躺了三天,是我太急了。”宋叔看着我额头还留着冷汗极度疲惫的样子,嘆息了一口气说道。 “是他现在暂时没法开口说话,他的嗓子烧坏了。”魏铮头埋得很低,声音闷闷的说道。 “啥叫暂时没法开口说话,嗓子烧坏了就治啊,许大夫不是医术很高超吗?”宋叔慌乱的问道。 第33页 我拉了拉宋叔的手,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声音,绝望的笑了笑。 宋叔勐站起来,烦乱的在房间里走,走到墙边,重重的锤击了一下墙面,将头抵在拳头上,痛苦的低吼了一声。 “宋叔,他的哑疾只是一时的,以后,会好的。”魏铮声音很是低沉的说道。 “对对对,那个谁,那个慧可不也还在境内吗,把他找过来看看,他不是医术也不错吗,实在不行,咱们就上金陵,孩子,你不要怕啊,这只是一时的,咱们慢慢看啊!”宋叔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坚定的对我说。 忍了很久的眼泪终还是落了下来,重重的点了下头,不禁多了些期望。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魏铮给我擦掉眼泪,我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埋了埋,今天实在是太脆弱了。 “我配了点药粥,配合着药去吃会好的快一些。”许大夫端着药粥进来。 宋叔接过后,很是诚挚的道了谢,我也对许大夫点头致意了一下,他青灰的脸上难得漏出一丝笑意,说道:“等凉一点,再喝,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说完将一袋丸药交给魏铮。 魏铮接过碗,放在一侧板凳上,等粥凉了以后,拿勺餵我,几天没喝水没进食,魏铮勺子还没到嘴巴我就急急张开了嘴,魏铮轻笑一声,一点点餵我,粥散发着一股涩涩的中药味,一口喝下去,瞬间疼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魏铮和宋叔皆是被吓一大跳,宋叔急匆匆出门去找许大夫,魏铮轻轻的把放回床上,擦着我头上的汗,急着不知道该如何。 我很想沖他笑笑告诉他我没事,却难受的只能缩起来不停的缩起来,嗓子好疼,内脏好疼…… 急切的步伐传进来,许大夫冰凉的手指搭上我的腕,说道:“无事,只是他内脏被毒侵蚀的厉害,一吞咽就会疼的厉害,我去给他配点止疼的药。”说完又急急的出去,不一会,又拿着一袋药丸走了进来,塞了一粒到我嘴里,又在我手上扎了一针,告诉魏铮,一炷香之后他再过来拔,他拿了一个香炉过来,立了跟细香点燃后就出去了。 魏铮轻轻托着我的手,宋叔帮我把被子盖好,一个屋子三个人,他们俩极沉默的守着我,我在床上疼的抖了好一会才终于平静下来,身上已被汗浸透。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 “宋叔,麻烦你去拿几件他的衣服过来。”魏铮边拿着毛巾替我擦汗边对宋叔说。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宋叔被我刚刚那么一抽搐弄的有些紧张,看我平静下来也是生生松了口气,没再多说,就快速走出去。 我躺在床上大口唿吸,疲倦的感觉躺着都累,魏铮托着我的手,看着香烧完后,将多余的那个枕头垫在我手下,就出去找许大夫了,不多时,许大夫走了近来,拔了针,又给我把了把脉,对魏铮说道:“放心吧,已经没事了。”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魏铮转过脸,看我一脸疲惫,身上又被汗打湿的难受样子,端着盆子出去,进来时盛了一大盆热水放在一边的板凳上,然后又将被子掀开,解开我的中衣,我顿时窘的只想伸手按住,魏铮看我羞窘,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说道:“满身都是汗,不难受吗,擦擦就舒服了。”说完又拿拧干的毛巾擦拭我的身体,热烫的毛巾敷在皮肤上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擦了前胸,又轻轻抱我进怀里擦了擦后背,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跟着他急速跳动,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很红。 擦拭完,他给我盖好被子,然后端着水盆出去,看着他出去,我又尝试着发出声音,却也只能憋得脸红,正愁眉不展间,听见魏铮回来的脚步声,我立马尝试着微笑,不想让他们也跟着我难受,魏铮进来,坐到我身边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脸,看着我声音低沉的说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难受想哭就哭出来,以后我陪着你,带你去找大夫,总会好的。” 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但又快速收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在他手心里写道:“没关系的,只是不能说话而已,习惯了就好了。”字一写完,右手就被他紧紧握住,他低下头闭着眼,额头紧皱枯坐着,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很想为他抚平,他不应该是这样颓废的,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他握着我的手坐了好一会,等情绪稳定下来后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我去把粥热一下,吃点东西你会好的更快。”说完松开手,端着粥走了出去,他离开后,手心里的温度顿失,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 一个人空躺在床上,连唿吸都是静的,身体也感觉到越来越难受,也不是哪里疼,就是难受的想翻身想坐起来的感觉,骨头缝里也像是有小蚂蚁在爬动,难受的整个人都无助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门口,等着魏铮。 过了很一会,魏铮才进来,见我表情不对,急急跑上前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是又开始疼了吗。”边说着边放下碗,又从怀里掏出药,我急忙摇了摇头,他将我的手放进他手心,我告诉他“躺着难受,想坐坐。”魏铮明白了我的意思,靠坐在床头,轻轻扶起我,靠坐在他胸前,贴近他胸膛的那一刻,心安定多了。 正在这时,宋叔推门进来,拿着几件我长穿的衣服,叠放在床尾。又把粥端到我面前,魏铮一手揽着我,一手餵给我喝,看着粥,想起前面一阵剧痛,瑟缩的看着,迟迟不张嘴。 “别怕,咱们一口一口慢慢来。”说完,将勺子放回碗中,又从怀里掏出一颗止疼的药餵进我嘴中,我含着药,魏铮将勺子送进我嘴前,我浅浅的舔了一口,终还是又饿又渴,即使满嘴都是药的苦味,也还是香甜无比,试探着喝了一口,没敢吞咽,口里止疼的药化开后,嘴里麻麻的,舌头也都有些木了的感觉,尝试着咽了下去,虽然刺痛,却不比先前那般折磨,总归还能忍受,一口下去,放了心,对紧绷着死死盯着我的宋叔和魏铮浅浅一笑,他们俩也终是长唿一口气,放松了下来,我喝的很慢,魏铮也不着急,一点点餵我喝完又替我擦了嘴。 “宋叔,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有我在,你就放心吧。”魏铮对着宋叔说道。 “行,那我先回去,我家秉文就託付给魏大人了。”说完拱手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去。 魏铮将碗收拾好后,拿着衣服过来帮我换,虽知道不能多想,终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魏铮见我这会才有了点活气,也轻松了不少,在他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他将我轻轻抱进床里侧,又将多余的被子和枕头摆好,我不解的看着他,他轻笑一声,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坐到床上说道:“不睡床,你让我睡哪?” 听他一说,又忍不住羞窘,还在害羞时,他已经上了床,侧睡在一边,替我盖好被子后说道:“睡吧,放心,有我在,谁都不会再伤害你了。”夜晚,房间里只剩下月亮发出的清辉的月光,他的眸子像海水一般,忍不住沉溺其中。 第34页 他大手伸过来,覆在我的眼睛上,极轻极慢的说:“睡吧,明早醒来就好了,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听着他温柔嗓音,闭上眼睛,将手往他身侧放了放,他将盖在我眼睛上的手取下来,握紧我右手,感受到他的温度我忍不住嘴角上扬,不多时,便睡着了,一夜好梦。 第二日早上醒来,魏铮已不在身侧,转头往门外看去,发现魏贲正半蹲着举着地图,魏铮坐在门口在上面标註,眉头紧皱,高挺的鼻,尖削的下巴,细长的眸子里透出锐利的目光,唇紧紧的抿着,不知道他是因什么而为难。 也许是我看的太专注而惊扰到了他,他回过头发现我醒了,匆匆走过来,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说完将我的右手放进他手心,又沖门卫的魏贲说道:“去把许大夫请来。” 我在他手心里写道“今天轻松多了,身上也不疼。” “那就好。”他看我面色还算轻松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又将一个铃铛放进我手心,说道:“需要做什么时摇摇铃铛。” 我握着铃铛摇了摇,沖他笑了笑,他见我露出笑颜,也笑了,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温情。 “咳”一声轻咳,我赶忙抽回手,看着走进来的许大夫,魏铮也赶忙站起来立到一侧,许大夫坐过来替我把了把脉,又对魏铮说道:“今天的状况比前两天好多了,等会吃过东西,我再给他扎一组针,就没什么问题了。”说完,又让魏贲把外面炉子上热的稀粥端了进来,魏铮揽起我靠在他怀里,又餵了我一颗止疼的药,就着药将粥喝完。 许大夫见我喝完后,说道:“魏统领,你将他翻个身,把上衣脱了。”说完将针包打开,上面的针每一根都寒光闪闪,忍不住有些怕。 “冷吗?”魏铮看我有些发抖问道。 我摇了摇头,顺着他的力气脱了中衣,趴在床上,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许大夫手法又快又准确,不一会就好了,还是一炷香的时间,我趴在床上,手拉住魏铮在他手心里写“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摇铃铛的。”写完,我晃了晃铃铛。 “无妨。”魏铮轻轻一笑说道,又充魏贲招了招手。 魏贲拿起地图大步走了过来,将地图摊开,魏铮又细细的在地图上标註起来。 突然想起来,这两天除了宋叔,郡衙里的人一个都没有见到,不免有些奇怪,想要询问魏铮,但看他繁忙的样子又只能等他忙完了再问。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趴着趴着就又睡着了…… 被人轻轻一碰,我立马惊醒,眼神里不自觉的带着惶恐不安,魏铮立马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别怕别怕,我在这。”感受到他的心跳一瞬间安定了不少,在他怀里埋了埋头,侧眼一看,许大夫立在一侧,顿时觉得不好意思,急忙拉了拉他。 “好了,针我也拔完了,药丸记得按时服用,我就先出去了。”许大夫也是有一丝尴尬,拿着东西急匆匆的走了。 我羞窘的低下头,他却不甚在意的帮我把衣服套好,抱着我翻了身,又盖好被子,继续研究地图。 看着他这般严肃的盯着地图,终还是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回握了一下我的手说道:“大仙教在境内制造动乱,丹霞、坷尹等临近寒川的地界也已不受管控、西戎也蠢蠢欲动,临川暂时没消息,但也不能懈怠,怕是会有一场动乱。” “郡衙那几个人呢”我在他手心又写到。 “排查,能在军营下毒的不可能是外人,而且军营晚上戒严,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只能是自己人做的,当初我就有怀疑,但那个人一直都藏的很深,这次一定要将他挖出来。”魏铮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第二十七章 心乱如麻 我听完也是微微一怔,会是谁呢,可是怀疑谁我都不愿意,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忍不住从心底泛凉。我拉着魏铮的袖子,魏铮把手放到我手边,我在他手心里写道“你这样守着我,会耽误军营里的事的,我现在好很多了,许大夫也在,你去忙你的吧。” “无妨,有田栎、魏贲他俩,出不了乱子。”魏铮握了握我的手,轻笑着说道。 “魏贲是你兄弟吗?一直都很好奇。”在他手心写完,略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他笑了一声,说道:“是我兄弟,他比我虚长两岁,八岁时被我父亲从战场上救回,从那以后就跟着我父亲姓了。” “难怪你们感情很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写道。 “小时候相依为命,长大后自然更亲密。”他的声音很是轻柔。 躺着有些难受,微侧了侧身体,唿了一口气,“难受吗。”魏铮看着我不舒服,拧紧了眉急急的问道。 我按住他的手,写道“就是躺久了,不舒服。”全身的骨头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心上也总像有块石头压着般。 他起身坐在床头,轻轻扶我起来靠在他胸膛上,顿时心口的闷顿感消失了不少,顾不上不好意思,这样靠坐着,着实舒服了好多。 “像我现在这样,也不适合再做姑臧郡守,身体好一些我就会像朝廷请辞。”我沮丧的在他手心里写下这句话,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嘆息一声问道:“离开这,你去哪?” “不知道。”我心情很是低落,天大地大,何处才能安个家。 “留下来可好?”魏铮低着头干净的眸子直直撞进我心里。心脏咚咚急跳了一下,懵懂的抬起头看着他,“留在我身边,好吗?”他的眼神清澈透明,我垂下头,内心一片慌乱,咬着唇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他嘆息一声,握住我的手,慢慢摩挲着。沉默了好一会说道:“其实,我很后悔。”他顿了一下,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目光忧郁,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继续说道:“总觉得自己谁都守不住,阿娘死在我面前,后来是我爹,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你中毒的那天晚上总感觉心里难受,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难受,鬼使神差的就到了你帐前,却没听见你的唿吸声,察觉不对掀帘而入,你倒在地上,嘴角的血不断渗出,我整个人都慌了,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眼前发黑,脖子像被什么攥住一般,自打父亲过世后,即便面对千军万马我都没有那么慌过。”说完他的下巴搭在我的头顶微微蹭了蹭。 我回握着他的手,内心一片混乱,我不断告诉自己心里想的念的只有皇上,却在这一刻止不住的只为他心动。 “是被我的话惊到了吗,你可以当做没有听过,这几天就让我守着你吧,等你好了,等你好了……”他嘆息一声,没有说完,只是揽着我的左手微微收紧。 “那个凤翎草是怎么回事,许大夫说如果没有你餵我吃凤翎草,我可能就救不活了,真的是要谢……”谢字还没写完,就被他紧紧握住了手。 第35页 “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他的下巴搭在我头顶,我靠着他的胸膛看不见他表情,但是他声音里的无奈却让我揪心,心乱如麻…… 没多久便到了中午,许大夫送了药粥进来,又给我把了把脉,问道:“芮大人,现在还感觉到疼痛吗?” 我在他手心里写道:“身体已经不疼了,就是胸前总有憋闷的感觉。” 许大夫又把了把脉说道:“无事,我在开几味药调理调理就好了,明天再休养一天,后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谢谢许大夫。”我在他手心里写道,沖他笑了笑。 他见我心情不错,也很开心,笑了笑就收起东西出去了。 魏铮餵我喝完粥,放我躺下休息,昏昏沉沉间就睡到了下午,醒来时,慧可和宋叔坐在一边,宋叔见我醒来,忙起身询问今天如何。 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还好,身体也不疼了。” 宋叔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慧可也走上前对我说道:“芮大人,麻烦张嘴我看看。” 慧可拿着竹片压住我舌头仔细看我喉咙,看完后又把了把脉,嘆息一声收回了手。 我听到慧可的嘆息忍不住心里一阵泛凉,整个人都慌了起来,虽说逝者不可追,已经发生了知道治不好也就没那么多希望,也就不会失望,可是若是时时抱有希望,那就得时时做好失望的准备,内心一片绝望。 我垂下眼睑,强忍住内心一片酸涩,在慧可的手心里写道:“大师,我这嗓子是治不好了吗?” “请恕贫僧无能无力。”说完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宋叔眼神一暗淡,抿了抿唇,气氛一时有些低沉,我拉了拉宋叔的手写道“宋叔,无妨,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又拉着慧可的手写道“大师不必这样,还是谢谢大师了。”,说完笑了笑。 宋叔见我这般更是难过,我握了握他的手,他回握了下我的手说道:“没事,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说完拧过头去,狠狠的眨了下眼睛,嘆了口气。 “宋叔,魏铮去哪了?”我在他手心里写道。 “去司狱司了。”宋叔回答道。 我想了想,莫不是奸细已经抓到,想着还是等晚上他来了再问吧。 慧可双手合十坐在一侧,本就瘦的身形更显憔悴,我拉着慧可的手写道:“大师最近去哪了,怎么会这般憔悴。” “姑臧境内越是靠近寒川越是啼飢号寒,百姓苦不堪言,又讳疾忌医,更是伶仃憔悴。”说完嘆息一声,又说道:“大仙教又四处作孽,百姓苦不堪言,虽有心度化众生,却无奈妖魔横行。” “是本官的错,身为姑臧郡守,却不能为姑臧百姓分忧解难,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是本官的错。”听到慧可的描述,又想起在丹霞镇看到的惨景,更觉痛心。 “这又怎么能怪你呢,这惨像乃是人为而非天意,若非他们贪心太重,又怎会酿成这一人间惨剧。”说完又是嘆息一声。 “大师,你是知道了什么吗?”听他这样一说,我很肯定慧可是在那边看到了什么,忙在他手心写道道。 “并不曾看见,只是救了几个逃难的难民,他们告诉我临川王要反了。”慧可澄澈的眼神里也难得的多了一分忧心。 “你说的可确切。”我急急的在他手心写道。 “他们是从寒川跑出来的,不愿加入临川王的军队,一路跑至姑臧境内,被我所救,据他说,寒川现在下至十岁孩童,上至五十老翁都要参军。”慧可双手合十说道。 “疯了疯了,他们真是疯了。”我在慧可手心写道。忍不住又开始忧心,必须得去找魏铮告诉他这件事,但现在又不知他在忙什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晚上他来了再和他商量。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晚上,魏铮回来,宋叔和慧可也就回去了,魏铮餵我吃过饭后,我告诉了魏铮慧可告诉我的事情,魏铮狞笑了下说道:“终于忍不住了,也是,岁数不饶人,再过几年,估计他也就老死了。” 我又在他手心写道“你今天去司狱司是去查什么,是奸细查出来了吗?” “没有,谁都有嫌疑又谁都不是,我打算诈他一诈。”魏铮狡黠的的一笑。 “怎么做?”看着他坏坏的笑,忍不住好奇。 他颳了下我的鼻子,笑着说道:“不告诉你,到时候看好戏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看见我笑也笑弯了眉眼。 晚上躺在他身侧,感觉到难得的心定,看着他熟睡后打着小唿,缓缓的挪到他身边挨着他, 看着他的面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好久都不曾想到过皇上,就连皇上的面容竟也慢慢模煳,忍不住又是一阵心惊,后来睡着也是噩梦连连,极度不安逸。 第二天一早醒来,魏铮坐在我身侧写东西,第一次见他写字,很是惊奇,就想看看他的字迹是不是也如他一样凌厉如风,又温润如雨,但他很专注,他每次认真的时候都喜欢皱着眉头,下巴上剃掉的鬍子又长了出来,像一根根小针立在那…… “看我看的这么专注啊。”他突然转过头,坏笑着对我说。 “哪有?”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又不好意思的转过头。 “今天许大夫进来把过脉后,说让我带你出去走走,再躺就废了。”他揉了揉我脑袋,端进来水帮我洗漱好,就将我抱坐在门口的靠背椅子上,病了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可以坐在椅子上看看外面整个人都感觉舒畅了许多。 ☆、第二十八章 居然是你 坐在屋外,眯着眼晒着太阳,暖洋洋的,听着外面麻雀叽叽喳喳的,心情好了很多,回过头去看在屋内忙碌的魏铮,魏铮感觉到我在看他,也回过头沖我笑笑,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休养了两天,身体也渐渐好转,也开始下地走路,虽然还是全身乏力,身体各处也时不时泛疼,但还是能绕着屋子转两圈,这两天魏铮也是十分忙碌,宋叔时不时就过来守着我。 “宋叔,郡衙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这两天谁都没见着,忍不住还是问了问。 宋叔看完我写的字条后说道:“只是控制,挨个盘查,军营里也是一样,只是这两天似乎放松了些。” 我低头思索了下,想到魏铮说的诈他出来,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 中午魏铮回来,告诉我要出去两天,又对宋叔说:“宋叔,这两天就麻烦你守着他,寸步不离。”又把唿赫留下,几天没见唿赫,唿赫垂头丧气的站在魏铮后面,魏铮也不理他,陪着我吃完饭就骑马走了,唿赫不远不近的站在一边,我沖他招招手,他也不过来,我沖宋叔使了个眼色。 宋叔走过去,拍着唿赫的肩问道:“吃了吗,过来吃点。” 唿赫摇了摇头说道:“不吃了。”说完站在一侧低着头。 第36页 我在纸上写道:“不要这样,你已经很尽你的职责了,这次的事实在是贼人太过狡猾,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防备不及也是难免的。”将纸条交给他。 他看完纸条,情绪还是很低落,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犹豫片刻说道:“我要是一直守着你,至少在你倒地那一刻我就能及时带你去许大夫那诊治,也不至于你现在……”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真不怪你,深更半夜的,即使你在又能发现什么呢,再者说,谁又能想到放在桌上的茶壶里有毒呢,又有谁能想到戒备森严的军营里会埋伏奸细呢。”我将写好的纸条给他。 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久,终还是坐下,吃完饭,又赶紧起来,站在我身侧,我走一步他跟一步,我和宋叔相视一笑,也是把他给吓着了,自从来到我身边,他也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忍不住又是嘆了口气。 现在奸细没抓住,也不知下一次的危险会不会来,但每天就窝在许大夫这又深感不安,现在我这哑疾也不适合再留在这,思前想后,写了一封辞官信,盖好官印交给宋叔送往驿站,宋叔出门后,内心一片酸涩。 晚上用过饭后,和宋叔说了辞官的事,宋叔一听也是微愣,但想了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询问我辞官后去哪,我摇了摇头,回家家里也不会留我,天大地大,我也无处可去,苦笑一声,留哪不是留,到时候再看吧。 第二天到了晚上魏铮还没有回来,忍不住内心有些焦急,坐在门前的小椅子上等他,内心有些慌乱。 宋叔进屋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说道:“咱们进屋等吧,你这身体还没好,再别动着。” 我摇了摇头,继续坐着,唿赫看我坚持留在门外,蹲在我身边,掰着手指头,到了晚上入睡时间还没有回来,也许他是被耽误了,那些大仙教的贼子哪是他对手,想了想,终还是躺在床上,但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宋叔和唿赫去了隔壁屋子休息,睡了一会,坐了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虽不知道他这次出去是做什么,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到处一片乱象,魏铮真的不会有危险吗,外面静谧无声,唯有月光一缕,不停的安慰自己他只是被耽误了行程,躺进被窝内心不断念着这句话,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热醒,身上还沉甸甸的搭着什么,睁开眼,魏铮的胳膊揽着我的腰,我的背靠在他胸膛上,他灼热的唿吸喷在我脖颈处,心脏不由得咚咚直跳,看他睡的沉,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看这样子也是累坏了,终还是不忍心推开他,就由着他抱着,闭着眼再睡会。 睡了也不知多久,身体都有些麻了,晃了晃魏铮的手,魏铮反而将我的手握住,收紧了怀抱,下巴蹭了蹭我的脖颈,未剃的鬍鬚蹭上去还带一层麻痒,难受的缩了缩脖子,然后放开,说了声早后就披好衣服下了床,漱了口洗干净后,又过来帮我穿衣服,实在不好意思让他帮我穿,一直推拒着,终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穿好衣服又帮我穿好鞋,洗漱完,带我吃过早饭后,洋洋得意的对我说:“你猜猜我抓到了谁?” 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知道他抓了个大人物,但也不知道是谁,摇了摇头,抬头笑看着他。 “大仙教的大仙,那个白鬍子老头,还有他手下的两个童子。”他狡黠的目光里得意满满。 我一听也乐开了花,忙写道:“怎么抓的。” “他会埋奸细,我也会啊,盯了他这么多年,终于抓到手了,我带人乔装一路杀进坷尹,速战速决,他们也没想到我会直接冲到坷尹去,还在那大摆宴席,抓到人我也没有恋战,速速跑了回来。”魏铮笑的嘴都合不拢,也是,抓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抓到,忍不住为他开心。 忙在他手心写:“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大仙教肆虐这么多年,终于能将他们头领抓回来,真是不容易,你真厉害。” 他笑了一声,握住我的手继续说:“抓住了这个,还有奸细,等着不出两天就有好戏看。” 一听他这般说,我不禁也期待起来。正说话间,宋叔端着饭进来,看见我们笑的很开心,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老宋,等着,过两天,给你啊,看出戏。”魏铮看着宋叔,调皮的说道。 宋叔也是一乐,说道:“嘿,有戏看,那好啊,我老宋啊,最爱看戏。”说完摆好餐食就出去了。 晚上入睡后,有个小兵急匆匆跑进来敲门,边敲边喊道:“魏统领,有人劫狱。” 我吓得立马就惊醒了,魏铮已经起床在穿衣服了,魏铮将我按回床上,亲了下我额头,说道:“乖乖睡觉,我去看看。”说完,给我盖好被子就急匆匆的走了。 额头上的触感还未消失,终还是不放心,起床敲响了宋叔的门,宋叔也已经起来,我拉着宋叔在他手心里写道:“宋叔,有人劫狱,我终是不放心,你去看看。” 宋叔犹豫片刻,将我託付给唿赫后就走了。 我坐在床上忐忑不安,早上天亮时他们还不回来,我急得团团转,想去军营看看,又被唿赫拦住,一直等到了正午,宋叔和魏铮才回来,魏铮抱着肚子,一下马,就跪在了地上,我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又看到他满手是血,唿吸一紧,心脏的疼痛一瞬间蔓延全身,颤抖着跑过去扶起他,许大夫听见动静也快速赶了过来,指挥我们将魏铮扶进他的药房。 他快速的给魏铮魏铮止了血,上了药,包扎好,我扶他回了房间,替他换掉脏衣服,扶他躺在床上,他很快就睡着了。 宋叔看出我眼里的焦急,拉着我坐下后将事情经过告诉我。 夜里大家都入睡了,除了关押人贩的那,虽然魏铮早就安排魏贲守着,但是那人武功高,魏贲也是不敌,只能让小兵跑来报信,魏铮赶到时,他已经将犯人一刀毙命,而魏贲已经被他攻击的无还手之力,只能自保,魏铮加入战斗后,黑衣人明显感觉到不敌,一边攻击一边后退,终是被他杀出条血路,魏铮和我一路追着他,却不曾想他手里还有暗器,魏铮防备不及,被伤着腹部,我们只能停下了赶了回来。 “那黑衣人是谁?”我急急写道。 “现在军营戒严,查查谁不在,就能知道是谁。”宋叔严肃的对我说道。 “宋叔,麻烦你去前面看看。”我急切的看着宋叔说道。 宋叔急忙往军营走去,宋叔走后,我坐在床边看着魏铮苍白的脸,想到那天晚上魏铮看见倒地嘴角流血的我是不是就是我刚才看见受伤的他的心情,摸着他的脸,一阵后怕。 静静的守着魏铮,过了好一会,宋叔才回来,对我说:“万禾不见了。” 我愣了一下,居然是他,其貌不扬,不善与人来往,这可真的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深藏不露,以前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书生,怎么会是他…… “我也没想到,他平常也不与人来往,独来独往的,性格又硬。怎么能想到会是他。”宋叔也是一脸诧异。 第37页 ☆、第二十九章 杀鸡儆猴 我和宋叔都是都是一脸诧异,诧异过后,又想到他为什么宁可冒着暴漏的危险还要去杀人,他是为了什么,是这个人掌握太多秘密还是他还有要保护的人,谜团重重。 “宋叔,你去大营看看,万禾有没有带走什么,和王师爷一起查一查。”我想到郡衙的文书什么的都是由他起草,他掌握了太多郡衙的机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渗透进军营,越想越是心惊,宋叔看我一脸严肃,也是知道了事情紧急,看完字条便急匆匆的去往大营。 宋叔走后,我看着魏铮还是发白的脸色,心脏深处还是一阵阵的闷疼,留在他身边的声音在心底越来越强烈,可一想到皇上,又心乱如麻,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爱着皇上的,可是现在,心里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铮醒来时已到黄昏,我见他醒来赶快放开了握着他的手,极度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起身想借倒水缓解一下尴尬,魏铮接过水喝完,将被子放在一侧后,用劲将我拉进怀,问道:“吓坏了?”怕压着他伤口,不敢挣扎,但在他怀里又觉面红耳赤,“嗯?”魏铮等不到回答,又问了一声,我咬着牙点了点头,感觉天灵盖都要冒火了,魏铮笑了笑,又收紧了怀抱,右手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后脑勺,我挣扎起来,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乖,别动,让我抱会。”感觉脸更红了,终还是再没有挣扎,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 告诉他我已经递交了辞官信后,他眼神黯淡了一下,握着我的手摩挲着,声音很轻很温柔的说道:“不要走,留下来,好吗?”眼神期翼的看着我,像只懵懂的幼兽,看着他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要我就这么离开我也捨不得,对上他的眼神,轻轻的点了下头,他高兴的又要拉我入怀,我一看他的动作就明白他想做什么,急忙避开了,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怕伤口开的。 到了黄昏吃过饭,许大夫给他换过药后,候在门卫的魏贲急急的跑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魏铮,魏铮看完信后,急急起身,又扯到伤口,痛的倒吸一口气,我忙过去检查伤口,幸亏伤口没裂开,我看着魏铮,魏铮却要下床,我赶忙压着他,他却不管不顾,魏贲见状,也忙过来劝:“魏铮,你现在需要休息,你就是现在过去也解决不了啊。” 魏铮听完,重重喷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看他肯安心休养了,我也松了口气,擦了擦刚才那一番折腾急出的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把魏铮急成那样。 魏铮将信交给我后,对魏贲说道:“你去把田栎给我叫过来。” 我看完信,也是一惊,大仙教信徒得知大仙在军营被杀,已经群情激奋,开始聚集闹事了,当然这也是有人策划带头的,我看向魏铮,魏铮抚着伤口闭着眼睛重重喘气,现在大仙教的大仙被杀,我们想掌握大仙教的秘密都是不能,不对,有哪个地方不对,我将事情前因后果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按理说追击多年的人犯一句话没套出来就被人杀了,魏铮不会这么平静啊,我眯着眼睛看着魏铮,但看他现在这么难受,终不忍再让他费力说话。 过了好一会田栎进来了,拱手行了个礼后说道:“芮大人身体怎么样了?”田栎精瘦的身体,黄豆般的眼睛,脸上颧骨微凸,站的笔直。 “好多了,多谢田大人关心。”我写了纸条给他。 他看过后笑了笑说道:“那就好。”说完,又沖魏铮行了个礼,魏铮见他来,又要起身,田栎眼疾手快将他按回床上,说道:“统领还是好好休息,千万不要扯到伤口。” 魏铮喘了口气将信交给田栎,等他看完问道:“什么想法。” “擒贼先擒王,杀鸡儆猴,但还要时时关注西戎,难保他们不会乘机作乱。”言简意赅的说完又笔直的站在一侧。 魏铮也是一笑,脸色还是还是发白,嘴唇泛青,但眼珠却极亮,说道:“和我想的一样,魏贲手软,去贡泽严密监视西戎一举一动,若他们敢犯边界一寸,不用请示我,打回去便是。”重重喘了一下又说道:“田栎你去查查这次作乱背后是由谁操控,该杀的杀该抓的抓,不要手软,切记不可让他们拧在一起。”说完狞笑了下,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魏贲和田栎齐齐一声“是”后,就退出去各自离开了。 看他短短一会脑门子上一头的汗,便打了热水进来替他擦拭,终究还是伤的太重,折腾了这么一会也是极为疲乏,不多久便睡着了。晚上躺在他身边,思索这几天发生的事,这次的聚众闹事是不是也是临川王即将发动叛乱的信号,若他们真这么做了,姑臧首当其冲会是第一个战乱裹挟的地方,旁有叛军后有西戎,姑臧又怎能抵抗,寄往金陵的密函还未回復,也不知皇上知不知道临川已经蠢蠢欲动了,想到皇上,又看看魏铮,心更乱了,头抵在魏铮的肩上,不知所措的偷偷握住魏铮的手。 第二日一早睁开眼睛,魏铮正在静静的看着我,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在他手心写道:“看什么。” 魏铮笑了笑揽紧了我说道:“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静静偎在他怀里,在他手心写道。 “从前一个人总是没怕过,可自打你来我身边后就总是刻刻忧心,就像现在这样,即便已拥你在怀中,心里也总是惴惴不安。”早上魏铮的嗓音还略带一些沙哑,低沉的看着我说道。 “既然会怕,那为什么又要我留下呢,我走后,你不就又可以变回那个无所畏惧的虎将了。”我头抵着他的胸口,在他手心写道。 魏铮轻轻一笑,手扶着我的背,骨节分明的粗糙手指划过带来一阵阵麻痒,我忍不住抖了下,他察觉到,将手揽在我腰上紧紧扣住说道:“别想我放你离开,你既然答应留下,那便是要伴我一生的,而我也是要守护你一生的。” 心里一阵悸动,搭在他手心里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又静静的躺了一会,许大夫见我们日上三竿还未起床,前来敲了敲门,我急急起来打开门,许大夫拱了拱手后,进来替魏铮看了看伤口换了药后又离开了。 这几天总是窝居在这,前方郡衙的事情都耽误了不少,但魏铮现在这样,我又不放心,又想到白鬍子老头的事,不由得更加疑心,便向魏铮询问。 魏铮看着我低头坏笑一声:“被你发现了啊。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人贩就那么显眼的放在军营里等着他杀啊,不过是一个身形相仿的死囚,套上头髮鬍子,深夜火光黯淡,他又着急杀人灭口,怎能分辨出是真是假呢。” 我一听也是放了心,只要人犯还活着就好。 “我也知道你担心郡衙的事情,这几日所有事情都是由王师爷代管,中午用过饭后,他应该就会过来,你呀,就陪我好好养伤吧。”说完又要起身,我怕他扯着伤口,按着他不让他起身,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道:“没事,躺久了不舒服,坐一会。”说完我轻轻扶他坐起来,扭了扭脖子转了转头后又说:“躺久了脖子都硬了。” 第38页 中午用过饭后,王师爷带着一个小兵抱着一大摞东西哒哒哒的就跑进了屋,摆在桌子上后拉着我的手问道:“好点了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一路跑来,也是累的满头是汗,拿出手帕给他,他擦过汗后,又对魏铮问道:“魏统领可好一些了?” “没事,小伤而已。”魏铮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师爷看我们都安好也放心了很多,又急急将桌上的文书摊开说道:“这都是这些日子的公务,万禾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他的住所也什么都没有,都共事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那件事情是不是也有他一份。”声音越说越低沉。 看他情绪如此失落,我也不免有些难受,忙安抚他后,和他细细看文书,处理公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正准备收拾,又听见一阵急迫的脚步,一个小兵跑进来,跪地行礼后说道:“大人,尔玛城郊聚集了一群大仙教使徒,意图不轨,还请大人决断。” 魏铮一听就要起身,我一看他这样,深怕他扯着伤口,忙把他按下去,在他手心写道:“我去看看,毕竟我是一方郡守,我带着宋叔过去看看,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都是被蛊惑的,你不要起身,好好休养。” “你一文弱书生,你去了他们能听你的吗,再伤了你。”魏铮一听我的提议急忙否决。 “你相信我好吗,要是危险,我会及时撤退,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我直视着魏铮的眼睛,魏铮见我主意已定,便拨了一队亲兵给我后,就由着我去了。 由小兵带路,一路奔至目的地,看见一群服了药的大仙教教众围在一个短瘦男人身边,那人在人群中不断鼓动人群,百姓见到我们来,又群情激奋,手里拿着镰刀斧子什么的挥舞着,忙吧事先写好的纸条交给宋叔,士兵们将人群围起来,带头的那个男子还在不断鼓动人群要与官府发动冲突,我一看这贼人不拿下这没法和这群村民对话,便对宋叔使了个眼色,宋叔两步越过去,那人见宋叔要抓他,更是又嚷又叫,村民更加紧张的对抗,宋叔一看这情况也明白要当机立断,便一个提气一跃将那人扣在手心里,在士兵的保护下将那人拉出人群,押扣在地后,按着我写的字条念到:“本官深知此次闹事乃是这贼子挑唆,与众人无关,但若还是执迷不悔本官也便不会再心慈柔软。” “你杀了大仙,你就不怕上天报应吗?”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群情又再次激奋。 我挥了挥手臂,示意宋叔,宋叔代我说道:“你们崇敬他,可他若真是上天带来的使臣,又怎会毫无神力施展呢,他是能祈福还是能降雨,你们又有谁见过他施展神力的样子。” 话音一落,众人窃窃私语,我见状,趁热打铁的让宋叔继续说道:“本官知道今日你们聚集闹事乃是受这贼子的挑唆,可若你们还不速速散开,本官便只能一併治罪。”话音一落,人群走了个七七八八,还余下几人,见人群都已散开,也急匆匆离开。 将人犯押送给岳晓后,就回了许大夫那,魏铮得知我的做法也是一笑:“杀鸡儆猴,做的不错。” “那是。”我也是一乐,天色已晚,匆匆收拾之后便入睡了。 ☆、第三十章 故人来访 过了几日,田栎才回来復命,抓了一批带头聚众闹事、煽动的人,郡内的动乱才压了下去,魏贲还未回来,西戎总是时不时冒个头但真追过去时,又一个个脚底下抹油,熘的极快。魏铮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一能下地走路就不闲着了,该审的审,该抓的抓,一时间,姑臧又平静了许多。 早上在大帐忙完正准备去找魏铮一起吃午饭,现在身体都康復了,也就不用都挤在许大夫那,但晚上还是在和魏铮在一起休息,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害怕了。刚走出大帐没几步,就看见田栎急匆匆的跑过来贴在我耳朵边说:“金陵来人了。”我一听也是一怔,整理了下官服,就急急跟着田栎往军营大帐走去。 走进去,一年多未见得瘦削脸庞更见尖刻,眉目之间虽有意收敛却还是掩不住凌冽寒光,吴公公服侍在一侧,还有几个生面孔,应该是随行的暗卫吧。急忙跪拜,行臣子见君王之礼,魏铮一见也是一愣,赶忙跪拜三唿万岁,皇上起身扶着我起来说道:“都平身吧,孤这次是微服出巡,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又将我拉至身边,环着我的腰问道:“嗓子还是说不出话吗,我带了太医来,让他给你看看。”说完又对着随行的一个年岁较大,留着山羊鬍的一个白髮老先生说道:“刘太医,你给过来看看。” 皇上抱得姿势太过暗昧,我一慌,浑身冷汗都流了下来,不敢去看魏铮的眼睛,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没有想过皇上会来,我也没想过和皇上的见面会是这样,更加没想到皇上会一见面就这样将我揽进怀中。我想推开他,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驳了君王的面子也是死罪一条,还有可能会牵连他人,魏铮,魏铮,我心里慌得只剩下默念魏铮的名字,却又不知所措。 “芮大人,请坐在凳子上,将手放在垫枕上,老夫先为你把把脉。”刘太医见我呆愣着,出声提醒。 皇上把我抱坐在他腿上,将我左手摆至桌上后说道:“他总是这么害羞,一有人在就会害羞的连头都抬不起。”说完淡淡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说完又对还跪着的魏铮说道:“魏卿也平身吧,这几日孤就暂住你这边大营了。” 抬头瞄了一眼魏铮,魏铮低着头整个人仿佛没了精神般死气成成,抱着拳说了声:“臣必当护卫好陛下的安全。” “退下吧。”皇上看着我对魏铮说道。 魏铮沉重的步伐像是一步步踏进我心里,闷响而阵痛,呆呆的看着魏铮的背影走出大帐放下帐帘,在那一刻仿佛眼前的阳光瞬间消散变为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就犹如溺毙海中一般,让人无法唿吸。 “芮大人,张个嘴,老夫给你看看喉咙。”刘太医把完脉后对我说道。 我呆呆的张开嘴,他拿着细竹板探来探去,过了好一会,像皇上行礼后说道:“芮大人这哑疾并非不能治好,只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恢復到什么样子还不一定,老夫这就去配药,芮大人坚持服用,嗓子慢慢就能发出声音了。”说完后,拱手行礼后离开,他一走,皇上揽着我问道:“你住在哪边?带我去看看。” 我点点头,任他牵着走出大帐,一路走向郡衙大营,进了营帐后,左右随从都被支出去,大帐内只剩下我和陛下,陛下看完大帐后说道:“地方简陋但也不错,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说完轻抚我的脸,我转身想借倒水来躲避他的碰触,却又想到,就是喝了桌上的水才会被害,阴影至今犹在,提着水壶的手顿时又害怕的抖起来。 皇上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水壶放至桌上后将我揽进怀中说道:“不怕了不怕了,朕来了。” 第39页 靠在他怀里,本应感到的团聚之后的喜悦却一丝都感觉不到,我不是爱着皇上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同样是拥抱,魏铮带来的是一阵阵的悸动,而皇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心脏深处一点点被冻结,浑身像泡在寒冬的水里。 舟车劳顿过后他也极度疲乏,抱了一会就躺卧在床上,我给他盖好被子,他没一会就睡着了。他阂上眼,安静而孤独,像一只鹤,我坐在床沿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魏铮,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看他睡着,出门去安排午膳,却恰巧碰见魏铮,魏铮见面很是疏离的拱手行礼后道了声“芮大人”后就转身离开,这三个字将我钉在了原地,炎炎烈日下我竟冷的止不住发抖,转身想拉住魏铮的手却又感觉口干舌燥,四肢麻木,呆愣着看他越走越远。 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走至食堂安排好小灶后,坐在一旁等待,脑海里全是魏铮那张疏离的冷淡脸旁,不断说出“芮大人”三字,心如刀割,饭菜做好后我端到大帐,吴公公试吃之后,服侍皇上起来享用,陪着皇上吃完,又喝完刘太医配的药后,皇上就去了魏铮的大帐去商议事情,我坐在房间里思考皇上为何突然到姑臧,我倒不觉得他会因为我,难不成,临川真的要反了。 王师爷前来大帐找我,看我脸色很差,以为身体又有哪里不舒服,紧张的靠过来,我摇了摇头,他松了口气,说是有些事务必须我前去处理,便一路跟着他去了前方大帐处理公务。 生病这段时间郡内也是不太平,大仙教作乱虽已被压制,但靠近临川三县两镇却缺粮少药,很是动乱,时不时都有逃到这边的灾民,虽已做了妥当安置但也终究不是长远之策,而那三县两镇虽还表面听从朝廷,但也实际已经只听从临川王,想想就头疼。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还在继续批阅公文,这几天拉下的实在是太多了。 “大病初癒,不要这么劳累。”皇上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一见皇上过来急忙行礼,他却扶住我的胳膊,说道:“见到孤就不用行礼了。” 我赶忙摇了摇头,君是君臣是臣,他见我一脸恭谨低笑了一声,看他的样子很是轻松,犹豫着,想着也许临川的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般要急,否则皇上也不会如此轻松。 皇上入座太师椅后,拿起手上一起卷宗在看,看到一半说道:“没想到你虽一介书生,倒也没有妇人之仁,这些事情你做的很好。” 我凑前一看,是一个被大仙教蛊惑至深的五口之家,虽有心教化,但奈何已成毒瘤,只能收押,我在纸上写道:“我若对他心慈手软,他日必成祸患,虽有心教化,奈何回力无天。” 他点点头,又说道:“方柏虽有大才大智大勇气,但奈何就是太过心慈手软,孤宁愿你狠一些。”眼睛微微一挑看着我,眼睛里难得有了一些温暖。 我呆愣的点了点头,他垂下头又是一笑,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往帐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吧,陪孤走走。” 呆呆的跟着他的步伐,到了帐门口,突然意识到他这样拉着出了门被所有人看到会很不好,急急挣开,他倒也没生气,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我急忙跟上前去,一直走到大帐门口,看着暗卫牵过来马,才明白他要出去,但现在大仙教作乱刚被压下去,但危险这东西说不定就暗藏在哪,吓得一头冷汗急忙拉住他的手,不断用口型告诉他不能离开,但他却只是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说着没关系,就拉着我一起上了马。 不多时就来到了尔玛城,尔玛城虽然现在比我刚来的时候好了一些,至少城内没有那么乱也没有看着那么窘迫,就连乞丐也少了很多,但比起别的郡还是穷困多了,皇上一路走一路看,直到走到南城街东边的一家小摊前停下,下了马,熟门熟路的拉着我在一家路边小店坐下,沖店家要了两份浆水面一份滷肉一份虎皮辣子后安静的坐在长凳上等待。 我惊讶的看着他,但也怕他吃了路边的食物会发生意外,紧张的头上冷汗直冒,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皇上,这地方偏僻,出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他却一点不紧张,握着我的手说道:“没事,尝尝,这家面极好吃,我在金陵就时时刻刻想着这一碗面。” 从来不曾听说过他来过姑臧啊,但他看着我好奇探究的眼神,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是哪一次他也是如现在这般乔装改扮隐藏身份前来吧。 面上桌之后,汤清散发着一股清爽的香味,上面撒了切丁的红辣椒和腌制的韭菜,闻着就食慾大开,皇上面刚一上桌,就急急大喝一口,难得见他这孩子气的一面,也不免心情放轻松了一些,喝了一口,却是酸香爽口解乏,整个人瞬间感觉清醒不少,也精神了许多,就着肉就着辣子一碗面吃的无比舒爽。 吃完面皇上又想去郡衙看看,我一想也有好久没去看看,就陪着皇上到了郡衙,像守卫的士兵亮出身份后进了大门,宋叔做事还是很靠谱,该修的修,该添置的添置,该刷漆的刷漆,整个郡衙看起来好多了,比起以前的残垣断壁真的是好太多了。 等整个看完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和皇上一路回城防营,越靠近大营心里就越是沉重只希望能走的再慢些再慢些…… ☆、第三十一章 雨一直下 快到营帐时老远就看见魏铮带着魏贲笔直的站在门口等待,皇上走到跟前时他沉默的跪地行礼后牵着马走到营帐内才站定扶着皇上和我下了马,眼神始终垂地,恭谨而肃穆。 吴公公在帐门外焦急的等待,看到我们过来急急迎了上来,掀开帘子让我们进了帐后又匆匆上了热茶,皇上抿了一口后,吩咐吴公公伺候他洗漱,收拾干净后坐在床上,拍了拍床沿,我靠过去,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了推,却没有推开,他沉声让吴公公出去后,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我问道:“不高兴孤来?” 我无法直视那双眼只能避开眼神的咬着下唇的摇了摇头,他左手困住我,右手抬起我的下巴,避无可避的盯上他的眼,眼神里全是森森寒气,忍不住发抖,他的唇压了下来,下意识的将脸一偏,下巴却被困住,只能被动的承受,眼睛一闭,唇边的温热却没有贴近,放开了桎梏着的手,我忙忙躲闪开,拜伏在地,瑟瑟发抖…… 呵呵,他轻笑一声,却不带任何温度,我一听,头低的更低,咬着唇,过了很一会,他将我拉起来,往床上一躺后说道:“睡吧。”说完便合上了眼,我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时,他突然出声说道:“你难道要孤抱你上 床吗”我一愣,吹灭床头的烛灯,小心翼翼的卧在床边,离他很远,他却再未出声,听着他轻微的唿吸声,却身体僵硬了一晚上,怎么都睡不着,看着透进来的月光,听着外面簌簌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发呆…… 第二日一早很早我就起来了,坐在帐内不知道要怎么出去,怎么面对魏铮,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可是怨我怪我,咬着指头,到天全亮时才听见皇上起床的声音,赶忙唤了吴公公进来,洗漱过后吃完早饭他就带着暗卫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魏铮要随身保护他也不要,骑上马就走了,他带着人一走,大营门口就剩下我和魏铮,魏贲三人,皇上一走,魏铮就转身大步离开,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恼在怒更多的是难堪吧,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站在营门口,内心一片苦涩。 第40页 踏着虚晃的步伐一步步往郡衙大帐走去,进了帐内,坐在太师椅上,抱着头,越发觉得心里酸涩难耐,若我是魏铮也怕是一辈子不会理自己的。 王师爷进来后恭敬的行完礼后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我又能回答什么,思来想去,终还是决定写封信给魏铮,将前事写清楚,后来来了姑臧,也是蒙他照顾多次搭救才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后来病榻之上答应他留下来也是真心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到他疏离落寞的神情就像有一把小刀不断在剜着我的心…… 将写好的信交给王师爷后王师爷派人将信送至魏铮处后对我说道:“自打万禾走了以后,咱们郡衙文书这类的事就没人担着了,虽然有我和岳晓时不时在做,但终究还是顾不上,大人,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该再寻个人来。” 郡衙现在就这么几个人,确实也不够,但自打发生前两次的事情,总还是怕身边再有歹人作乱,思来想去,给王师爷写道:“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王师爷点了点头将所有公务分类摆好后静待我查看。 快到中午时,魏铮派人回了信过来,急急接过信拆开一看,忍不住泪又落了下来,我这般伤他,他却处处为我考虑,信里说:虽然知道我是皇上的人,内心难免难受,可是却也明白,若这是我真心选择,也是为我高兴,若不是,皇命难为,也只希望我不要受到伤害。而且皇上虽好男色,也时不时会出宫择人选择召幸,但接进宫的却没有,宫中只有皇后一位,宫外别苑也只留了三位重臣之子,还望我万万珍重。 抱着信还在感伤,宋叔大踏步走进来,看着气氛不对欲出声询问,却按捺了下来,只是贴近我的耳朵禀报导:“抓了几个临川和西戎的探子,他们正在碰面,被我们逮着了。”宋叔这段时间都是守在尔玛城维护治安,狠抓严打,尔玛城稳定了很多。 随着宋叔往外走,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面孔,长得方方正正的脸上,浓眉大眼,三十岁左右,见我一出来立马跪地行礼,我扶起了他,他声音很响亮的说道:“芮大人,小人姓姚名禁,原是城东威震武行的武教头,愿追随大人,唯大人鞍前马后!”说完抱拳一行礼,我点了点头,人已经被押到军帐那边,就随着他们一起过去。 到了大帐没看见魏铮,就往后面走,果真听见了审讯的声音,走进了审讯的帐篷,魏铮一看我进来,一个跨步跨到我面前捂着我的眼睛说道:“你来这做什么,也不怕吓到你,染血的事情我来做,不要脏了你的眼。”说完就带着我出了营帐。将我交给王师爷并嘱咐道:“送你们大人回去。”又扭过头来看着我,我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琥珀色的眼睛里一抹忍耐不明显一闪而过,整个人也颓废了不少,鬍子拉茬的,他看我神色晦暗,终还是不忍心揉了揉我的头,说道:“放心,我很好,审讯出了结果我让魏贲第一时间交给你。”说完不再看我,大踏步走了回去。 王师爷拉着我的手,我站了一小会,里面渗人的惨叫越来越吓人,终还是承受不住急忙离开。 吃过午饭中午实在扛不住睡意就沉沉的睡着了,还是一片荒野,我一直在走在走,精疲力尽,却找不见路,终于看到一个漂亮的水晶盒子,赶忙跑上前,却看到我躺在里面,勐地一下惊醒,浑身冷汗,坐在房里发呆,却闻见一股草木清新的味道,走出帐门,看到天色泛黑,云朵下压,隐隐有下雨的趋势,姑臧的雨季要来了,记得看卷宗每年雨季,都会有几处决堤的河流,和受灾的村镇,还是要早做筹谋,皇上从早上出去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这马上就要下雨了,淋着怎么办,着急的在帐内踱步。 终还是在雨滴打湿地面前皇上赶回了营帐,虽就出去了一天,但整个人却平添了几份沧桑,刚迎着皇上进了大帐,雨滴就大滴大滴的砸落雷也是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比一下吓人,帮皇上脱外衫的我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下,自小就比较怕打雷,皇上感觉到我的害怕,将我揽进怀里,我靠着他,内心的害怕沖减了好几分…… 雷声过去后,我从他怀里退出来,内心觉得羞惭,更是一片混乱,皇上倒像是没发现我的异常,牵着我的手,坐到桌旁,问道:“嗓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啊啊的叫了两声,只发出一些唿哧唿哧气音,还是不行,黯淡的低下头摇了摇。 皇上捏了捏我的手,说道:“没事,刘太医不是说了嘛,坚持服药,是会发出声音的。别怕,一切有孤。”他的脸瘦削尖刻,平时总是一副稜角分明的刚硬脸色,可今天难得有些温柔。 我点了点头,又将今天捉到探子的事情告诉了皇上,他倒是像是预料到的一样,冷笑一声说道:“就怕他们不动手。”随后又故作轻松的喝了口吴公公送来的热茶,吃了块甜饼。 第二天一早,皇上还是大早上就带着暗卫出去,我在大帐处理公务,突然一个小兵将一封信递交给我,说是门外的一个小孩子给我的,问那小孩子,小孩子只说是另一个小孩子给的,一听这句话,我就知道这没法追查。 拆开信大吃一惊,信上称他就是那天在大仙教我看见的那个人,他说有事相商,要我现在前去尔玛东城外五丈林会面,还只能带一个人。那天他没有害我,今天呢,我该不该一个人去,万一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呢,这个险值不值得冒,想来想去,终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写了封信留在桌上,万一真要回不来,魏铮也能知道我在哪。 骑着马摇摇晃晃一路晃到五丈林,跟着信件指的路线一路往前走,终于在一处河边见到了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身形适中,个子和魏铮差不多,汉人的长相,他见我走近,笑道:“还以为芮大人不敢来呢。” 我说不了话,带着随身带着的小板和炭笔写道:“不管怎样我都得来,我是这里的郡守,守卫这里是我的责任。” “我果然没看错。”说完跪拜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忙扶起他,他却不起说道:“大仙教作孽多端,大人是否想要一举剷除他。” 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卧底大仙教也已经五年了,我手里有很多大仙教勾连外邦及受临川指派的证据,而且,我还有大仙教的名录和听命与临川王的官员名单,芮大人,你可想要?”他不带情感的一字一句将话说完,我一听却是愣了神,愣神过后却是惊喜,真是天助我也。 我写道:“什么交换条件。”虽然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很难,但我一定要将名录和证据拿到手。 他跪伏在地说道:“救出我家小主子。只要能救出我家小主人,我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第三十二章 你是要气死我吗 “起来说话吧,你是谁,你家小主子又是谁,现在在哪?”我扶起他写道。 他站起身说道:“我家小主子是尔玛城广济药房沈谙之子沈琰,我是他家家奴戈占,出外行医之时被临川王手下所掳至今已逾七年,老爷久等不至,已于一年前重病而亡,临终嘱託我一定要将小主子带回家,我深知单凭我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故特来请求大人。”说完抱拳行了个礼。 第41页 他的话漏洞百出,思考了下写道:“你说你家小主子被临川王所掳可为什么你又潜伏在大仙教,为什么不求助原郡守方大人,反而要在几年后求助于我呢。”我盯着他的眸子,希望能看出一些什么,却反而只看到一双澄澈的眼睛,干干净净。 “我家小主子自打可以独自行医起就每年去一些偏远地方为老百姓义诊,七年前,也是如往年一样,他带着药童背着药箱出外行医,刚开始还时不时有书信传来报个平安,可是后来就断了联繫,还以为他是在哪个地方不方便寄信,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刚开始都没当回事,后来才察觉到不对,沿着他留信的地址一路追踪过去,在昂沁山发现已经被杀了的药童和杂乱的脚印才知道出事了,后来多番查寻之后才得知是大仙教的人做的,于是想尽一切办法潜入大仙教希望能找到小主子,可一无所获,虽然没得到小主子的消息,却发现了大仙教和临川王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小主子是被临川王所掳。”他一本正经的说道,眉头紧皱。 我眯着眼呵呵一笑后写道:“不对吧,你家小主子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这样抓一个刚出徒的小大夫。” 他一愣神也笑道:“芮大人还真是心思细密啊,不错,我家小主子并不是因为义诊而被抓,但是……,原因我并不想说,但我家小主子确实现被困至临川王府,还望大人能救我家小主子脱离虎口。”说完,他将一册名录给我,并说道:“这是大仙教主要头目的名录,当然这只是一部份,若大人奉出同样诚意,我自然会将所有全数奉上。” 我接过名单扫了一眼,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又一轮的套路,也确定他的话里也只有三分之一的真实,不免有些忧心,但有了这册名单,清缴大仙教便能无往而不利,皱着眉写道:“你需要本官做什么?” “下次见面后芮大人自会知晓。”说完抱拳行礼道:“芮大人,礼已送到,小人便先告辞了!”说完后转身离去。 我拿着东西不敢迟疑急急跨上马返回城防营,一路上还在想戈占的话,快到门口时,却看见魏铮和王师爷靠在门口等我,心里一跳,等走到跟前时,才看到魏铮那张已经铁青的脸,看我走到跟前时,扶着我下了马后一把拉着我直直走到大帐,一路上我也没敢挣扎,知道他在盛怒之中,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断思索怎么说,进了大帐,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放开我坐到太师椅上,狠狠盯着我,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脖子上的经脉突突的立了起来,鼻子和口腔重重喷出一下又一下灼热的唿吸,手搭在膝盖上狠狠捏紧,我一看这情况,得知他气狠了,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他一看我退,眼睛勐一下眯了一下,嵴背一凉,还是安安静静的站着,咬着手,思索着怎么能让他先消消气。 对峙了好一会,终还是忍不住,低着头在小板子上写道:“对不起,我又让你生气了。”想着先认错总是没错的。写完给他看,顺便瞄了一眼,他看完字铁青的脸彻底铁灰了,牙齿咬得更厉害,我不由得一慌,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就这么怂呢,给自己鼓了点勇气,又将事情前因后果写清楚,还将名册交给他,他没接,我小心翼翼的放在他手边后,又乖乖巧巧的站好。 “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你才高兴?”他重重的喷了几口气后说了这一句,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我。 我赶忙摇摇头,两个手绞着,心想皇上你去哪了,你快来啊,救命啊!! “还是你嫌命长了?”他又问道。 我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瞬间就明白这次恐怕不会善了,皇上啊,你在哪啊??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里很危险,不要私自出去,嗯?”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老老实实写道:“说过。”内心已经开始慌了。 “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他可能僵的久了,晃了下身子,看到他一动,我更加慌了。 没敢回答,怯怯的看着他。 “回答!”他看我半天不说话,提高音量来了一句。 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终还是老老实实写道:“凡事先商量,不管去哪,至少带上唿赫和宋叔至少一人。” 他揉了下眉头,挪开看我的眼,声音极度疲倦的说道:“既然芮大人知道,那还请芮大人以后好自为之,芮大人,请回营帐吧,恕我不送。” 听完他的话,我有些没明白,这就完了?什么叫好自为之,恕我不送,这是什么意思?我呆呆的站在地上,看着揉着眉头的魏铮,心脏突突突的跳着。 “芮大人这是没听明白吗?好走不送!”他头都没抬,冷冷的说了一句。 他冰冷的语气说完我心一凉,他这是不管我了吗?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既然芮大人事事都这般有主见,还不拿自己安危当回事,以后芮大人但凡有任何事,都不要来找我,明白了吗?”他冰冷的眼神射过来,我被钉在地上,仿佛被冻住一般瑟瑟发抖。 他这是不管我了?还是……,心里越发慌乱,手心都出了汗,想上前握魏铮的手,可他眼神里冷寒的眼神冻的我一步都不敢上前,只能不断在小板子上写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他眼神里还是很冷,被抛下的感觉让我眼睛发酸,眼泪忍不住落下,又急急擦掉,看着他还是始终冰冷的神情,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垂着头,抱着小板子哽咽着转过身去,往外走,魏铮他不要我了,这一认知,让我惊惶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指死死地抠着板子,却感觉不到痛,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走不动,外面虽然艷阳万里,但我现在也只感觉到六月飞雪般,心里的委屈难过一层层漫了上来…… 突然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刚要回头,却被魏铮一个大力拉进怀中,他狠狠的抱着我说道:“你就是老天爷派过来要我命的。”还在呆愣间,他磨上我的唇,吓得不知所措间,他就已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他擦掉我的眼泪,愤愤的说:“你就一天把我气死。” 我摇了摇头,埋到他怀里。 “以后不许私自出去,也不许自作主张,更不许冒险,我真的是怕了,就怕自己来不及,就怕你受伤,明白吗?”他贴着我的耳朵说道,声音轻柔了许多。 我点了点头,更紧的回抱住了他,刚刚的心慌到现在还没过去,巨大的失去感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说了你也不记,每次都让我急的不行也怕的不行。”他苦笑一声说道。 我推开他,在小板上写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单独行动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写完急急的交给他看,眼睛盯着他的眼神,看着他眼神的冰雪融化后心里安定多了。 他揉了下我的脑袋说道:“好。”说完笑了笑,看到他笑了,我也彻底放松了。 第42页 正在这时,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貌似是皇上回来了,我赶忙吧板子上的字擦掉,刚擦完,皇上掀了大帐进来,见我和魏铮分站两侧行礼后,让我们起身后询问今天的事情,魏铮将今天的事情说完后,将册子交给皇上,皇上看完后,不免对这个前来送名册的人充满了好奇,但还是对我的冒险进行了批评,垂着头听着他训,他说了两句,见我垂头丧气的终还是不忍,嘆了口气后,又放软了语气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呢。”听着皇上的嘆息头垂的更低,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带着我出去后,到了大帐,又让刘太医为我把了把脉,刘太医又让我张口,看了看我的喉咙,笑眯眯的用极慢的语速说道:“芮大人,老夫先替你扎两针,可能会有些痛,还望忍耐。” 我点了点头,写道:“刘太医,您扎吧,我会忍住的。” 刘太医做好准备后在脖颈上快速扎了两针后说是一炷香后再拔,脖子虽不疼,但一阵阵的酸麻袭来,还是很难受,梗着脖子等了好久才终于拔了针,这几日服药嗓子里总是痒痒的,忍不住想咳,于是便询问刘太医,刘太医捋了捋山羊鬍说道:“恭喜芮大人,这是喉咙里在慢慢修復,老夫相信不久之后芮大人能再次开口说话。” 我一听喜出望外,皇上也是极高兴,相视一笑,忙对刘太医拱手行了个礼,刘太医也是极高兴,说道:“治病救人本就大夫本分,芮大人不必这样。”说完,便拎着药箱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丢失的孩子 刘太医离开后,皇上看着我乐得合不拢嘴也很是高兴,我不由得更加感激又更加羞愧,我不愿意做一个虚假的人,更不愿意去欺骗他人,拜跪在皇上面前,咬着唇头垂的一低再低,我不知道坦诚的后果是什么,但我不能受着这些好却还骗对我好的人…… 皇上扶起我,让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握着我的手,说道:“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孤并不是那种会将人圈进宫中一辈子的君王,你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勇敢,这些让我很欣赏你,但让我喜欢的却是你的心思澄澈,还有诚实,孤这次来也是借着公事探望你,将你放在这穷凶之地,三翻四次遇险,孤也是于心不忍。”嘆了口气,又说道:“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相扶相持且真心相对的是极不易的,好好珍惜,明天孤就回金陵了。”说完轻轻抚了抚我的脸。 我眼圈泛红,不由得更加羞愧,深深拜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你呀……”皇上笑嘆了口气,扶我起来我却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就在这一刻里…… 就在这时,门卫传来王师爷求见的声音,皇上宣他进来后,王师爷说道:“外面有人递了诉状。” 我一听,这是又发生了何事,向皇上告退后匆匆往大堂走去,还未靠近大堂,便听见一群妇人哀嚎之声,不免有些紧张,这是发生了何事,走近大帐后,帐内站着七八个妇人,掩面哀泣,见我进来后,跪倒哀哭道:“大人,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边哭边说,实在听不清,便拍了下惊堂木,妇人们安静会,逐个询问后才知道,这些妇人家里的男孩皆是十岁左右,在两天前被人掳走不知所踪,他们久寻不见之后便相约到郡衙投案,我一听便知此事肯定是提前策划好的,又派了姚禁他们去看看附近乡镇是否也有这种情况。 还在思索此案时,却得知魏铮要出门,他伤也没好几天,不由得有些放心不下,急匆匆的往他大帐赶去,他正在给田栎他们安排任务,我在门口等他们说完后才进去,却发现他并没有穿盔甲,而是便服,还没问,魏铮便已开口说道:“出门几天,乖乖的,不要单独行动,有事就去找田栎、魏贲,出门就把唿赫、宋叔带上。”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的伤好了吗?”我担忧的问道。 “早好了,放心吧。”他将东西拿好,握了握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细长的眼睛里层层叠叠的都是担忧与不放心。 “放心吧,我不会再单独行动的,我会小心再小心的。”我举着小板板给他看。 他咧开嘴一笑,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转身出门,骑上马离去…… 第二天一早,皇上早早的便出了门,但却不是走往金陵的方向,一送再送,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来告诉我,附近乡镇也有丢失的孩子,人数目前是十五人,我一听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事与大仙教有关,去了司狱司,岳晓见我前来也是诧异,得知我要审问大仙教主使,便急急的为我带路,开了门,却发现他被吊起,嘴里还塞着木板,不免有些诧异,岳晓说是他一进大牢,便想尽一切办法自杀,不免嘆了口气。 宋叔把人放下来后,两个衙役制住他,还未待我问话,他嘶哑着嗓音像是破败的风箱说道:“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能剷除大仙教吗,痴心妄想。”看着他这副水米不进的样子,不免感觉到十分头疼,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 进了尔玛城,挨个拜访丢失孩子的家里人,沿路搜查线索,终于发现,多次出现的一个人,回到郡衙大帐叫仵作老刘画了出来,是个四十多岁魁梧的大叔,方脸,一字眉,蒜头鼻,小眼睛,壮但却不胖,画完也已到了深夜,便先回了营帐休息。 唿赫不放心,在我的帐内搭了张床,一直要看我睡着后才入睡,宋叔见唿赫陪着我,放心下来,也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便让人拓印了画像,分派了人去寻找,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寻到了人,是一名贩夫,给人做做苦力的,有一身好力气,我思索了下,先不急着抓人,派了宋叔去偷偷跟着他,又派了姚禁去偷偷搜了那人的住处,搜完,果真发现他一穷二白的家里床底下埋着二十两纹银,这可是他做苦力挣不来的钱。 还是决定不要打草惊蛇,让宋叔跟着他,果不其然,他在丹泽要偷抱孩子离开时,被宋叔制伏后,带到郡衙,此人虽壮,却是个软骨头,三大板打下去,便招了,原来丹泽以西有座娘娘山,山上聚集了一群土匪,丹泽是通往西戎,交芷,狄戎等国的经商必经之道,他们虽是土匪,但也不下死手,过路的商户只要交一定的钱就可以通过,所以商户们虽厌烦这群吸血蝗虫,但好在他们并不赶尽杀绝,也就忍了下来,山上的土匪靠着这些保证金活的也是滋滋润润,有些也就在山下置办了产业,也就不愿意落草为寇了,山上的土匪越来越少,土匪头子不愿意捨去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就派人下山掳些孩子上来培养。 知道了这些孩子的下落后也就放心了下来,至少他们现在还安然无恙,但还是不放心,决定先去探探情况。 第二天一早,天还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路上有些泥泞,但还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危,带着唿赫和姚禁一起往娘娘山赶去,还安排了宋叔和魏贲带了一队人马随时伏击。 第43页 在那个大汉的带领下,我和唿赫、姚禁顺利摸进了营帐内,宋叔和魏贲埋伏在山腰上,那个大汉谎称我们是他的亲戚前来投靠,头领很高兴,说是很久没有人来投靠了,头领看着岁数蛮大,约莫有五十岁了,比较胖,三角眼,看人的眼神都很毒辣,让人害怕,看到我们前来投靠,还冲我们耍了一套刀法,胖归胖,步伐却是很灵活,大刀耍的虎虎生风,不知道这样霸道的一套刀法算不算很厉害,就偷偷拉了拉唿赫和姚禁,唿赫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这个土匪还有两把刷子,要是这里每个人的身手都如他,呵呵,那咱们死定了。”,不免冷汗流了下来。 当天晚上就点了篝火,烤了全羊招待我们,酒很辣,但是头领却一个劲的劝酒,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得不喝,只能佯装醉了,瘫在地上,头领拍着椅子,哈哈大笑着对着那个大汉说道:“你这小兄弟酒量不行啊!” “大哥,你可别笑话他,读书人,就这点量。”那个大汉笑眯眯的一直陪着笑。 又闹了好一阵,周围人也都喝的差不多了,跌跌倒到的醉了一屋子,那个头领也摇摇晃晃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屋睡觉。 我偷偷睁开眼,观察了下,周围人都打起了唿噜,就连门口的守卫也睡的唿唿的,但还是不放心,有多等了一个时辰,才和唿赫、姚禁四处探索,终在后院茅屋看见了好多个被关在一起的孩子,天色已晚,一个个好梦正酣。 暗示姚禁下山搬救兵,我和唿赫想办法先把锁打开,就在姚禁离去后,我和唿赫把所打开后,一把南瓜锤勐勐砸到了我和唿赫脚下,一个二米高的肌肉拧结在一起的一个大汉咆哮一声,沖了过来,唿赫急忙应招,就在我贴着门边紧张的看着他们对打时,后边的门勐一下打开,我一下子跌进了一个人的手掌心里,那人的手就像鹰爪一样狠狠抓着我,胳膊被反绑之后尖刻的嗓音从背后传来:“二哥,快点收拾了那个会武的,我先把这小白脸给大哥送去。”说完钳制着我离开,唿赫见我被抓,前来救我,却一个不防,被南瓜锤砸中后心,我狠狠咽了口吐沫,担忧不止,死命挣扎,却冷不防他狠狠一拳砸在我肚子上,瞬间没了力气软了下去,头上的冷汗也如水滴一般不断的流。 被他一路拖行,担忧的一直望向唿赫那边,直到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路往前走,前面那些醉的烂成一堆的守卫和土匪,一个个都精神抖擞,我这才得知这是中了计了,被出卖了。 一直被拉进一间房子,那个头领正坐在圆桌上啃咬着一个猪蹄,喝着酒,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也被腹部的疼痛折磨的挣扎不了,抓我的那人一把将我扔上床上,桀桀怪笑道:“大哥,你慢慢享用,小弟我就退下了。” 头领哈哈一笑说道:“好久都没新人了,今晚我可要好好享用。”说完又喝了两口酒,我一见这情况,也瞬间明白了,不管不顾挣扎着爬行床,往门外爬去,他也不管,将手里的猪蹄啃食干净后,拿起桌边的乌金长鞭狠狠抽了过来,第一下就落在了我正准备爬起来的手边,我吓得缩了缩身子,紧接着第二遍又狠狠扫来,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他甩着鞭子狞笑着说道:“老子打江山的时候,你老娘都还没出生呢,跟我玩心眼,我呸!”说完又是一鞭,瞬间,疼痛袭来,烧灼的眼前都看不清,他脱掉外衣,不疾不徐的走来,我不断往后缩着身子,却终还是躲不过,被他拉起按在了床上。 他一把拉开我的衣服,怪笑着说道:“还真是白,老子这山上可是好久都没新人了,今天就让老子尝个够。”说完便撕咬了下来…… 我挣扎不开,泪流满面,魏铮,魏铮你在哪,救命,救命啊!!! ☆、第三十四章 惊魂一夜 手被绑着挣扎不开,头领又虎背熊腰,绝望的无声嘶吼着,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任他撕开我的衣服为所欲为,他的力气很大,我就像那盘碟子里的肉,脖颈肩膀都已被他咬的惨不忍睹,正绝望间,刚出去的那个阴诡的抓我的男人急匆匆推门进来,慌张的对头领说:“老大,不好了,有人攻打山门,人都已经进寨子了。” 头领勐一抬头,狠狠的看着我,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居然还敢带人来,我收拾了他们,再回来收拾你。”说完,下了床,提起刀大步往外走去。 看着他离开,我松了口气,强忍着的眼泪终还是落了下来,不敢在原地多待,蹭着身子爬下床往门外爬去,惊慌过度下,两腿发软发麻,也许是山贼都去应战,这里的守卫很松,在夜色的掩护下,贴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越靠近山门口战斗的声音越清晰,跑出了头领住所的范围后,不由得喜上心头,急不可耐的往外跑去,夜黑,路抖,手又被绑着,摔了好几跤后才跑到平地上,没跑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顿时吓得不敢唿吸,放轻脚步,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等了一会才见到两个巡逻的土匪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聊天,“你说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我看着像官兵。”“不管是什么,咱们都别往上凑,见机行事,不对咱就跑。”“还是大哥你聪明。”紧接着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伴随着笑声,两个人渐行渐远…… 看着他们走远后,我才敢慢慢探出头,四处张望着,心脏都好像要跳出胸口,拖着麻木的脚,一步步往外走去,越往前走,刀斧剑戟碰撞的声音越大,也不知道宋叔和魏贲是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知道唿赫的情况怎么样,一想到那南瓜锤砸在唿赫的背上,就忍不住一阵阵心惊…… 困在这山腰上,不敢动,夜风唿唿的吹着,很冷,白天下了雨,晚上也阴着,月亮藏在云朵里,星星也遮住面容不让人看,衣襟还敞着,手被绑着却也合不上,爬着找到一块大石头,将手蹭过去,磨绳子,却折腾许久都不见有什么效果,无奈的只能背靠着石头蜷坐起来,也不知道魏铮在哪,要是他在就好了,一晚上又惊又吓,还奔波这么久,终还是抵抗不住疲累就睡了过去…… 迷迷煳煳间,总感觉内心不安,勐一下想起还被困着,惊吓着睁开了眼睛,天还未亮,吓出了一身冷汗,黏黏腻腻贴在身上,被冷风吹着,更感觉凉,口干舌燥,眼前也一阵阵发晕,山寨内安静了很多,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哪种情况,是我们的人胜了?还是…… 心神不定的坐在原地,不敢动,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过来或过去,脑门上的汗一层层的往下落,嘴里也一阵阵发涩,心脏也是砰砰跳动的很快,左思右想耗在这终究不是长远之策,试着站起身,却因为枯坐一夜,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手被绑了一夜,胳膊也是酸涩不堪,手腕却已经是没有知觉了,在原地调整了很久,才能慢慢起身活动,头一直发晕,忽冷忽热,一路走去,还是没有人,难不成我们的人胜了? 但还是保持警惕,一路躲躲闪闪,除了发现一些已经死了的土匪还有部分士兵外,空无一人,越发心里不安,终看到一个伤兵,准备凑上前去询问,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让人看见,又不能开口说话,能怎么问,内心一片苦涩,一路上除了倒下的人就没有再见到一个活人,山寨的大旗也被砍落在地,一把刀插在地上,我走过去,背过身,拿刀割手上的绳子,手太麻了,一点知觉都没有,手被刀刃划了过一阵才能感觉疼,一下一下,手也不知划了几道,血腻乎了一手才把绳子隔断,衣服已经看不成了,随手在地上脱了件干净衣服穿在身上,将脖颈遮的死死地才拿着刀,壮着胆,往山上试探着走去。 第44页 一直走到快到山寨大营那才听见了动静,但不像是土匪那种杂乱的声音,反而像军队里整齐有序的声音,不免放心了不少,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弓着腰,探头探脑的往前走去。 “谁!”一声厉呵,几个小兵冲过来,将我抓住,见我穿的是山贼的衣服,下手更是狠,本就惊吓过度,又吹了一夜冷风,身体早已受不住,死命咬着唇,才抵挡住一阵阵的晕眩,他们见我不说话,下手更是重,我不断用口型告诉他们带我去见魏贲,但他们却不耐烦的拉起我,一路往大营前的空地走去,空地上,剩下的那群土匪被绑缚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个小兵已经将我拉到他们队长那,队长二话不说,拿绳子捆住我,被绑了一夜的胳膊又被捆住,瞬间疼的冷汗都落了下来,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正和一群受了伤的土匪捆在一起,被绑在板车上,日头毒辣辣的,嘴皮干的都出血了,头晕目眩的,胸腔都疼,这么热,头上却一直冒着冷汗,一会热一会凉,胃里也翻江倒海的,和我一个车的土匪们,一个个也都是蔫蔫的,个个都是受了伤,简单包扎后,被押送回去,但愿到了军营,能见到魏贲他们,这破嗓子,该死的哑疾,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一想到这,就忍不住难过,心灰意冷。 一路上走了好久才到了军营,小兵拉着我们往外走,我拉住小兵,不断的比划着名要见魏贲,他却只是一脚将我往前一踹,被关在大营最后面的营帐里,进了营帐,那群土匪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死死盯着我,我不由得怕了起来,其中一个伤的较轻的勐地站起身捏死我脖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低声问:“你是谁,是不是你把人带上来的,老子最恨叛徒,见一个杀一个。” 我的手被绑着,又说不了话,只能“阿阿阿……”的不断发出声音,周围的土匪也是敌视的看着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脖子越来越疼,唿吸越来越困难,双腿也开始无意识的乱蹬…… “放手!”一个小兵使劲一脚将掐我的男人踹开,那男人勐地一下又弹跳起来,和小兵对打起来,小兵慌慌张张的喊了一嗓子,门卫守卫的小兵都沖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个男人摆平了。 就在他们打斗时,终于能吸上气的我不断大口大口的唿吸,死亡的阴影还未过去,眼前还是一阵阵发黑髮晕,本就头昏脑胀的脑子更加犯晕,还没适应,那几个刚制住男人的小兵又将我拉了出去,拉到另一处大帐,里面坐着他们的队长,正在审问几个土匪,看见他们拉着我进来,问过缘由之后,询问我,我指着桌上的纸笔,那个队长将纸笔放在我面前,松开我被绑住的手,手抖的握不住笔,我拿指尖蘸了墨写了我的名字,刚写完,他勐一下扼住我脖子,铜牛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问道:“郡守现在何处,老实交代,不然,别怪我刑法伺候。” 前后不到一刻钟,被死死掐过两回,瞬间就上不来气了,手脚也无力,眼睛也不断地翻着白眼,只能用仅剩的力气用手指指着我,他却没看到,让其中一个小兵去寻魏贲,他松开手将我仍在地上,落地的那一刻,我死命咳了两声后才缓过来,大口大口唿吸,已经彻底不能动了,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是一跳一跳的闪烁,心脏也是忽快忽慢,整个人迟钝了很多。 帐帘被掀开,我又被人拉起来,抬头一看,是魏贲的脸,魏贲一见我,也是吓了一大跳,未再多说,急急抱起我,吩咐小兵去寻许大夫后,就抱着我快步往我的大帐跑去,在他怀里颠簸了一阵,终还是耐不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深夜,宋叔守在床边,靠坐在床前睡了过去,我看着衣服已经换过,身上也都涂了伤药,清爽了不少,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还一阵阵发懵,突然想起头领那张狠厉的脸,身上,我勐的吓出一生冷汗,身上的印迹不会被人看到了吧,怎么办怎么办,万一魏铮知道,魏铮,心一瞬间慌得不行,还有唿赫,唿赫在哪,不管还在发晕的身体,挣扎着坐起来,却惊醒了宋叔,宋叔看到我坐起来,一脸惊慌,忙问道:“怎么了?身体好点了吗?还有哪不舒服?” 我赶忙拉住宋叔的手写道:“唿赫怎么样,孩子们都救出来了吗?还有谁给我上的药,还有……”实在难以启齿,我咬着唇低着头,一脸难堪。 “放心放心,我上的药,只有我和许大夫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别怕别怕,唿赫没事,就是受了点伤,休养两天就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去看他,孩子们我们都已近挨家挨户送回去了,放心吧。”宋叔赶忙将外衣披在我身上安抚道。 一听他这话,我瞬间安心不少,知道的越少越好,千万不能让魏铮知道,他要是知道得有多担心,咬着唇坐了一小会后在宋叔手心里写道:“宋叔,不要把我……”我咬着唇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告诉魏铮,这两天的事情都不要说。还有宋叔,谢谢你。”说完我侧躺进被窝里,背对着宋叔,终还是觉得难堪。 宋叔在我背后嘆息一声说道:“来到这里,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每天就看着你这么受伤,我心里也是心疼的不行,唉!受了这么大惊吓,又折腾了一天,赶紧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帮我将被子盖好,拍了拍我的背。 我点点头,将头埋在被窝里,发了很久的呆才睡着…… ☆、第三十五章 自立为王 第二天一大早,身体好转之后就起床去了唿赫处,唿赫见我进来忙要起身,我忙按住他,他虽然受了伤,但精神状态还不错,扶着他靠坐在床上,询问了军医,说是内脏受挫,喝几天汤药调理调理就好了,看到他没事,我也就放了心,又去了魏贲那,但他一大早就出外去巡视,我只能带着王师爷去了后边关押犯人的大帐处。 进了大帐,昨天掐我脖子的那个队长一见我进来,急急跪拜说道:“昨日小人无礼,还望大人见谅!”我急忙扶起他,写道:“这本就你职责所在,我怎会怪你,昨日也是一场误会,你将这两日的事细细交代给我听。”说完,坐在帐内的椅子上,就短短这么一会,就出了一身汗,手脚还是发麻,头也有些晕,接过王师爷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擦了擦汗。 “小人名叫李旦,是姑臧驻军魏铮旗下右骑虎营的分队队长,前日跟随魏校尉埋伏在山下,但到夜晚时,魏校尉带领一队人马上了山,等了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传令兵带着校尉的令牌命我们火速上山,我们急急忙忙跟着小兵一路走上去,发现他们已经和山匪开始了战斗,山匪中有几个人实在厉害,魏校尉和几个身手好的制伏了他们,我们才能迅速将这群山匪制伏,但可惜的是山匪的两个头领见情况不对,硬是杀出一条血路,跑了,但我们已经画了那两人的头像,也已经分发下去,必将其捉拿归案。”他站的笔直,一字一句将事情交代清楚。 他将事情前后说完,我接过那两人的画像,果不其然,跑了的是头领和那个抓我的阴诡的男人,交代了将这群贼匪从重处理后就随着王师爷去了大帐处理后续事务。 第45页 正在忙时,郡衙新招的衙役刘仪昌匆匆走了进来,说是前几天盯着的人正在秘密聚会,还和西戎、狄戎的探子来往密切,貌似在商议着些什么,我一听,瞬间有了一丝不好的感觉,戈占给我名册我不敢确定是真是假,只能派人盯着这些人,却没想到,这些人果真就是大仙教的头目,但是这些人,社会关系盘根错节,又掌握着姑臧的商业命脉,不能贸贸然动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继续监视,看他们在捣什么鬼。 晚上一个人坐在大帐里,万籁俱寂,更感觉孤单,魏铮走了好几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喝完药,拿着镜子看身上的伤口,更觉烦躁,将镜子扔到一边,侧卧着慢慢睡着了…… 风平浪静的过了还没两天,西戎进犯魏贲又急急忙忙的带人奔赴边境,临川异动不止,田栎也日日脚不着地的探查,雨季来临,时不时会有农家受灾,每天又带着人到处探查,还时不时要注意大仙教的动静,很是烦乱,这日一大早又带人急急忙忙出去,走到半道上却被丘泽驻军派来的传令兵给拦住了,这才得知魏铮去了狄戎,返回时因未带令牌,被丘泽驻军给暂扣在营中,动乱时期,丘泽统领也不敢贸贸然放人,只能派人前来求证。 看着丘泽统领的印鑑,又对魏铮放心不下,丘泽又临近寒川,不知道这是新的阴谋还是真的魏铮被扣,找来王师爷商议之后,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带着宋叔跟着传令兵往丘泽走去。 从这到丘泽快马加鞭也要三日,但身体未好,路上就慢了很多,到第四日才到了丘泽军营,但到时,魏铮已在我到的前一刻离开,丘泽统领得知我是姑臧的郡守,很是意外,昨天接到皇上密信,今天我这个郡守又专门为他跑这一趟,也对魏铮这次的行动充满好奇,但却又什么都没问。 牵挂魏铮寒暄几句后我就急忙朝着魏铮的方向跑去,走到一半,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顾不得躲雨,一路快马加鞭的往前赶去,终在他们即将离境时赶到,魏铮看见我也是惊了一跳,骑着马越河而来,走到我跟前时解开身上的蓑衣披在我身上,抚着我下了马,擦拭着我脸上的雨水,眼睛看着我,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短短几天瘦了这么多。”看我奔波走路太急还有些大喘气,抚着我的背,又拿出马上的水壶餵我喝了几口水。 几日不见,他看起来很累,鬍子拉碴的,眼睛也肿着,整个人感觉沧桑了许多,知道他还有任务在身,忙脱下蓑衣要给他,他却还是很坚持的将蓑衣披在了我的身上,系带子时,他整理我衣领时我勐然间想到脖颈上的掐痕虽然消退了,但是那些痕迹还在,不由得脸白了一下,退了一步,他却以为我在不好意思,不管不顾的上前帮我边整领子边说:“这么大人了,出门都不知道把……”他手顿了一下,声音也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过,你现在有皇上照顾,我也就放心了。”他声音闷闷的,帮我系好蓑衣,手握着我的胳膊,额头贴着我的额头,声音极轻的说了句:“快回去吧,照顾好自己。”后转身欲骑马离开,我拉他的衣袖,他却只是轻轻挥开我的手,骑马趟河而去。 我知道他误会了,我想告诉他,但我却说不了话出不了声,张大了嘴却也只发出一些极低的啊啊声,拉不住他,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离开,瞬间就犹如溺毙在湖里,心里一下子就慌了,整个人都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看着他越走越远,不顾一切翻身上马追上前去,我不能让他带着误会离开,至少不能这么离开,却在过河时马被河里的石头绊倒,狠狠摔了一跤,顾不上疼,爬起来后一路沿着马蹄印向前追去,虽有蓑衣遮雨,但这初夏的雨就像寒冬的烈风一样,冷得刺骨,身上磕破的伤口也很疼,却都比不上心上的难过,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茫然无措的在雨地里跟着马蹄印走,可雨越下越大,马蹄印很快就没有了,不停的喊魏铮的名字,张开嘴却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泪水混着雨水,眼前一片模煳,迈着已疼到麻木的腿继续追着他们的方向走,最终还是支持不住跌倒在地,雨水又冰又冷,伤口也是疼的受不了,眼前一直发晕,耳朵也嗡嗡作响,刚坐起又重重的栽了下去,唿吸越来越重,眼前一白就没了意识。 “醒了?”宋叔的嗓音传来,我迷茫的看着四周,脑袋还是晕的厉害,全身上下都痛的厉害,这里不像是城防营啊,蒙了好半天,突然想起我晕倒在路边,疑惑的看向宋叔。 “你骑着马沖了出去,我就跟了上来,看你和魏统领说话,就没过去打扰你俩,过来一会再来看时,却发现你的马在河里崴了脚,你却不见踪迹,可吓我一大跳,忙四处寻你,才在路边找到你,你呀,生病未愈又填新疾,不要命了!你怎么会倒在哪,发生了什么事吗?”宋叔一脸关怀的看着我,眉头紧皱。 我摇了摇头,口干舌燥的,宋叔给我倒了杯水后,我喝完,还是觉得难受,趴在床上又睡着了,晚上时宋叔叫醒我,喝完药吃完饭,实在没精力再做什么,又继续躺了回去,想起魏徵黯淡的眼眸,咬着手,心里烦乱无比。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宋叔向丘泽统领告了别,急匆匆赶回了姑臧,到了城防营时,王师爷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我也被唬了一跳,快步走到大帐后才得知,就在前天临川已经起兵,并自立为王了,我一听,头勐的大了一圈,想到魏铮轻装简行应该就是为了此事吧,皇上也不知是否已经返回金陵了…… 临川已反,西戎又步步紧逼,郡内大仙教又蠢蠢欲动,烦乱不已,派人盯紧大仙教,又安抚好百姓,忙完已到晚上,喝完药昏昏沉沉的睡着,突然感到一阵凉意,立马坐起来,夜色下昏暗的大帐内角落站了一个人,瞬间毛骨悚然, “芮大人睡的好香啊。”他慢慢走上前来。 原来是戈占,吓我一跳,他坐我身侧,贴近我耳边说道:“郡衙军营内的探子芮大人可是拨除干净了?” 我说不了话急于起身点蜡烛写字,他却只是按着我,将一张纸交给我后说道:“芮大人看完后及时销毁,下次再见。”说完后就转身离开,夜深人静的,贸贸然点了蜡烛也会被有心人所探知,一直忍耐到天亮才打开,看完后,不由得心里慌了起来,内忧外患,若城防营也不安全,急忙起身寻了宋叔讲信件交给他,交代他务必将信件交至魏贲手里,魏铮不在,能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宋叔走了后,我带着唿赫进了大帐,唿赫看我一脸愁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天都还没这样子。” “唿赫,这几天你在军营里多留意一些,遇到行踪不明的,举止反常的不用汇报,先抓了再说。”我坐在太师椅上,揉着眉心,写道。 “军营里有探子吗?”唿赫也皱起了眉头。 我点点头,写道:“这几天凡事都小心一些。” “你们俩都在啊,早饭都已经好了,先去吃点吧。”王师爷进来笑眯眯的对着我俩说。 第46页 我点点头,跟着王师爷往前走去,却突然想起他告诉我方柏死之后,他父亲叫他回去,却从未听说过他有回过南郡或者写信给南郡的事,想起戈占的话,忍不住眯着眼睛思索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兵临城下 不动声色的跟着吃完饭后回到大帐,处理完事务后借着公事把姚禁召回来,命他时刻留意王师爷一举一动,并探查他与何人来往过密,姚禁抱拳道了声是后就出了门,唿赫见我让姚禁监视王师爷,疑惑的看着我,我也希望他没有,可现在内忧外患的,不安定好家宅又怎能抵御外敌呢,咬着唇趴在桌子上皱眉思索着。 下午刘仪昌急匆匆的赶过来说是抓了几个人,要我前去,跟着他急匆匆到了营门口,小兵押着十来个人,为首的是城里何记米铺的何老闆,一看他我就笑了,姑臧缺粮,还在愁从哪借粮,这不是直接送上门了吗,然后就是城里的李家绸缎庄的小少爷和几个商行的教头,五六个伙计,看到我出来,何老闆一脸愤愤的看着我,说道:“芮大人,还望你能顺应时势,王爷登基势在必得,若你肯弃暗投明,王爷定会给你高官厚禄,何必苦巴巴的守在这呢?” 我一听都笑了,挥了挥手,让他们把这些人押去了司狱司,他们筹集的物资满满两车想借着动乱送出去,却没想到被我们截了胡,我拍了拍刘仪昌的肩膀,赞许的对他笑笑,他也很高兴,将事情经过给我一说,又继续盯着大仙教那群人去了。 将物资送到军营副校尉查干手里,看管好后,就去了司狱司,审问那几个人,何老闆三十多岁,骨头很是硬气,但李家绸缎庄的小少爷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将他架在一边看着审问何老闆,何老闆还没叫唤,他就已经吓得瘫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将一切都抖了出了,一带二、二带三的将名册上的、名册上没写的供了一批人,这边还在审,那边李家李老爷一把岁数的颤颤歪歪的跑了过来,候在司狱司门口,求见我,我等了片刻,才让人将他带至大堂,我坐在太师椅上抿着茶水,他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上,嚎哭着说着自己儿子还小,并不懂事,受奸人挑拨,这才犯下弥天大错,请我高抬贵手。 听着他的嚎哭也觉可怜,可非常时刻也不能感情用事,谁又能确定他有没有参与其中,淡淡的叫衙役扶起他,送他出去,他却还是不管不顾跪在地上嚎哭,岳晓替我说道:“若令公子却是受人挑拨,本官查明自会秉公处理,若还在大堂纠缠,休怪本官不客气。”说完就让衙役驾着他出去,他死死贴服在地面上嚎哭着说道:“小老儿愿将全部财产交于大人,求大人放过犬子一马……” 哀嚎不止,我嘆了口气,还是挥了挥手,任他们将他带离,这边还在紧紧张张的审查,丹霞那边,临川王的军队却像入无人之境般已从坷尹进入且已驻扎在丹霞,离尔玛城也不过就半日路程,边境那边,西戎也是不断进犯,魏贲支撑的也很是乏力,田栎带着城防营剩下的多一半将士死死守在丹霞周边,临川王却像不急般,只是驻扎,并没有进攻,临近地区的老百姓也纷纷奔逃至尔玛城,城内老百姓也是惊慌失措的都准备逃离,关闭城门后将他们安抚好后,让他们准备好行李,待隔壁临漳郡王郡守回信后,先带着百姓前去避难。 晚上,夜深人静,我和唿赫坐在大帐内急切的等待着两边的回信,又将一些重要文书封箱打包的打包,烧毁的烧毁,直到后半夜,驿站的人才急急忙忙将书信送了过来,打开一看,王郡守已在临漳郡安排了一切,又派了郡内府兵在边界前来接应,我一看便放了心,一直等到天亮,才带着城防营的将士们打开城门,护送百姓离开姑臧前去临漳郡,城内城外一大波人,浩浩荡荡,拖家带口的,我站在城门外,看着老老少少就因为临床王的贪心逃离家乡,躲避战祸,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后面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朵哈,她被围在人群里,想要往我这边靠近,却被人墙拥着寸步难移,派了兵丁过去,将她和她父亲带过来,好久不见,她还是那副活力四射的样子,一直都蛮担心她,却不想今天还碰见了她,也是极度开心。 “你怎么样,听他们说你中毒烧坏了嗓子,一直都想来看看你,可是却一直都在外奔波,近日才到了尔玛城,现在没事了吧。”她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担心,我揉了揉她脑袋,摇了摇头,在她手心写道:“只是现在暂时无法说话而已,其他倒没什么。” 她倒吸一口气,说道:“怎么会这样。” “无妨,快随着守军出城吧,这里不安全。”我继续在她手心写道。 “那你呢,怎么办?”她很是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在她手心写完,向她父亲拱手行了个礼后将他们交给随行的将官,交代他们一定要保护好他们后,就挥挥手道别了他们,朵哈远远地沖我喊道:“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这边百姓还未撤完,丹霞那边临川的军队却已发动进攻,来势兇勐,田栎抵挡的也是十分吃力,交战正酣时一队人马突然反叛,田栎一个防备不及,硬是被里应外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围困了起来,收到消息时,临川的军队已浩浩荡荡的向尔玛城进发,老百姓还有一些没有撤完,我带着剩下的人守在城门口,至少拖也要拖到他们离开。 手心里不断冒汗,听着城门外兵马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大,临川的将领抵达城门口时喊道:“芮大人,你一介书生,何必为了这守不住的城搭上性命呢,若你愿归降,我王必高官厚禄重待于你。” 我走上城门口,看着他们已经举起临川王自立为王定下的国号“郑”的旗帜,不由得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让唿赫处处留意,不要在这时被探子绊了手脚,城墙下的守军还在喊,我心里虽又慌又怕,却还是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怕,查干靠近我说道:“大人,我们至少要坚持一个时辰,才能保证百姓的安全。” “咱们现在有多少人,能撑得住吗?”我在纸条上写道。 “不足五百人,城外五千人马。”查干皱着眉头回答道。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写道:“拼死我们也要守住。” 查干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出去安排,城下的喊声停了,不一会响起了战鼓,城下开始进攻了,箭、火球、石块不断的砸向城楼,我紧张的听着城外的动静,过了没一会,他们就开始拿着云梯攻城,唿赫也沖向城墙上开始杀敌,我看着还剩的那些还未撤离的百姓不由得紧张起来,紧紧张张的终于将最后一个送出去时我瞬间松了口气,看着他们走远就急忙往作战的城门跑去,城墙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我却一点都没有怕,很是镇定的看着城楼上的将士们在交战,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才停歇了下来,查干和唿赫也都受了伤,将士们伤亡惨重,帮他们包扎好后,他们围坐在一起休息,未受伤的便彻夜巡逻,紧绷了一天终可以松口气时,却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步伐声,一个小兵满身是血的跑来跌在我们面前说:“有人杀了巡逻的士兵,打开了城门。”边说话嘴里还在呕血,没多久便咽了气。 第47页 我们瞬间清醒,急忙整合兵丁,却发现临川的将领已带着一对人马冲进了尔玛城,不一会就将我们围了起来,渐渐抵挡不住,查干重伤被他们扣了起来,唿赫也是伤的不轻,我推着他让他去找魏铮,他却不动,我告诉他他们不会对我怎样,去找魏铮,让他来救我,他犹豫再三,终还是离去。看到他离开我也放了心,带头的将军直接冲上城墙,将我和伤兵绑在一起,吹响了号角,又将城墙上的旗帜扔下去,挂上他们的旗帜,冷眼看着他们庆祝,到天亮时,我被带至他们带头的虎贲将军处。 一进他们临时占的院子,那个将军就让人前来给我松绑,并上了热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冷笑一声,不屑的看着他,他被我看的有些恼怒,说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只要你书信一封,劝魏贲退兵,放西戎进来,你依旧还是这的郡守,另有金银馈赠,如何。”说完将桌子上的匣子打开,满满一盒金子,闪瞎了人的眼。 我笑了一声,走了前去,提起笔,在纸上写道:“休想!” 虎贲将军看到这两个字,气的勐一拍桌子,怒瞪着我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是谁都像你们一样厚颜无耻。”我淡淡一笑笑道,极度蔑视的看着他。 “来人!”他一声暴吼,进来两个士兵,对那两个抱拳行礼的士兵说道:“去,把他给我吊在城门口,并书信一封交给魏贲,我就不信他不退兵。” 两个士兵过来扣我,我打开他俩的手,径直跟他们走到城门口,任他们绑缚着我的手,吊在了城门口,早上的阳光还有有些毒,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一天没喝水没进食口干舌燥,手腕又被绑着,双脚又悬空,刚开始还能有些知觉,时间久了出了又酸又麻的疼,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眼看着太阳一点点移到了头顶,我身上的汗也浸湿了衣服,眼前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第三十七章 心如刀绞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全是一片火辣辣的晕眩感,突然,一桶凉水自头顶倾倒,一瞬间的冰凉让整个人都舒爽起来,意识还是模模煳煳的,听见城楼上说着什么不要弄死了这些话…… 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整个人像被烘干了一般,嗓子里冒火,眼睛里也冒火,像悬在火炉上一样,手腕被坠着,疼的只剩下火辣辣的麻木,夜晚来临时,城楼上的小兵将我拉上去,我全身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小兵往我身上泼了一瓢水,我瞬间被激的弹起来,抬头一看,水桶就在前方,拼命蠕动着,将脑袋扎在水里,狠狠吞了一口,瞬间舒爽的不愿意将头抬离水面,身边的小兵见我半天不出来,一把提起我,扔在一边,勐然间吸到空气,呛的我不断的咳,还没缓过劲,又被拖到城楼下的一间小瓦房关起来,还丢了一碗菜汤和馒头,我趴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整个人木的动都动不了,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都像是要飘起来一样,一直趴到门外的嘈杂声都弱了好多后才渐渐有了点知觉,爬过去咬着牙指挥着自己的手,撒了一半喝了一半才缓过来,馒头却是怎么都吃不下。 闭着眼睛逼着自己睡觉,全身难受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却也只能趴着,睡了醒醒了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城墙那边传来骚动,一时间,火把匆匆闪烁,脚步声也很凌乱,时不时还有惨叫声,持续了好久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过了好一会,门口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都给我看紧了。”这么一声后,门口貌似是多了几个看守,倦困到极致,但身上的疼痛又像蚂蚁噬心般难受的灼人,难耐了一晚上,终于熬到天亮,太阳一出来,门口的小兵拉着我又挂到城墙,本以为今天彻底熬不过了,却不曾想临近午时时,我又被拉了上来一路带到虎贲将军那,疼痛、倦困带来的混身不适烦躁的只想发脾气,却又因饥渴和暴晒磨的连眼皮都不想抬。 被扔进大堂,我趴在地上就像一块风干了的肉,耳鸣的像是有人在我耳边不断敲锣,一双手扶起我,看着我,回过头和另外一个人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些什么怎么都听不清,眼前也一片模煳,晕晕乎乎间又被人带至房间,有人给我擦汗,又有人给我餵水,不多时又有大夫进来,然后又是苦涩的药,到了傍晚时才缓过来,床边立着两个小兵,一个坐在板凳上斜靠在墙上打盹,一个坐在我前面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拿着根草揉过来揉过去的发呆,过了一小会,他发现我醒了,拍醒身边睡觉的那个,一熘烟跑了出去,不一会,军医进来,又是摸了摸额头,又是把了把脉,然后又出去了,过了一会,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袖口腿脚都被扎住的一个长得脸略长,目光深邃,鼻子挺而直,唇厚且抿成一条线,身材壮硕,站在我面前跟堵墙似的,走路却轻巧无声,可以看得出来他身手不错。 “芮大人,好久不见。”他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拉过板凳对我说道。 他的声音很熟悉,在哪听过,疑惑的抬头看他。 “万禾。”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对我淡淡一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就那么熟悉,万禾也总是这样,隐忍的,总是觉得他又太多心事,可真正探究起来,他却又恰到好处的将所有都掩盖起来,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他要来这里救我,我并没有做过什么让他能够救我的事呀? “王爷想要见你,遂命我前来,你身体太过虚弱,不能赶路,今天就在此休息一天,明早咱们出发。”他说完,沖外面的人招了招手,不多时,一个小兵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他扶起我,餵给我喝,我虽不愿意,但无奈双手无力,全身疲乏,还是安安静静的喝完粥,又被他扶着躺下。 忐忑的一晚上,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其抗拒,还不如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再做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餐喝完药后,万禾就带着两个小兵驾着马车往寒川出发,我躺在马车里,生病后一直没好这两天又这么折腾一回也极度疲乏,一路颠簸,终还是在清醒和沉睡间到了寒川地界,往寒川临川郡赶去,到达寒川茂县时已到晚上,到达临川还有三日路程,万禾虽想马上赶路,但终究还是看着我一脸灰白的脸色,还是决定在镇上歇息一晚上。 临川王造反发动兵变时,老百姓能跑的能逃的都跑了个七七八八,县上留下来的也就是些走不了的,或者是老弱病残,冷冷清清的,缓过劲来的我,在万禾手心写道:“百姓流离失所,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我只是着他的眼,他嘆口气,避开我探究的眼神,扶着我,直直进到厢房,这里和丹霞的情况一样,老百姓无粮可吃,粮都被临川王收走充作军饷,晚上花了三两银子才买了几个杂粮馒头,看着楼下看店的佝偻着的瘦的皮包骨头的老大娘,终还是于心不忍,分了一个交给万禾,让他带下去给他,万禾苦笑一声说道:“大人,心太善太软可就是能被人伤害的弱点。” “只是于心不忍,这一路上,衣衫褴褛、饿得缩成一团等死的人还少吗,能救一个便是一个。”我嘆了口气在他手心写道,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一时间无话可说,我躺回床上,侧着身子歇息,一时间,无话可说。 第48页 喝完药,又在手腕上擦了伤药,清清凉凉的,难得舒爽,不一会就睡着了…… 突然,有人拍醒我,我吓得直接就弹跳了起来,一看,是送行的那两个小兵,一左一右架着我,拿着我的外衫,匆匆往楼下跑。跑出房间时我听到了刀兵相象的声音,在这黑漆漆的深夜,更显惊心,走到大堂时,才闻到空气里泛着压抑的血腥味,被这味道压着,忍不住就想呕吐,小兵脚下并不慢,一直拉着我往门口的马车跑出,那边打斗的人貌似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仿佛攻势更勐了…… “阿文!”魏铮的疲乏的声音自打斗那边传来,我以为我是幻听,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我挣扎着想甩开架着我的两个人,但那两个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反扣着将我手绑起来,然后架着马车就开始赶路,我挣扎着要起身,却像被翻了身的乌龟,所有的挣扎只能是徒劳,那两个人架着马车一路狂奔,我担心的心脏都不会跳了,生怕魏铮受伤,竖着耳朵使劲听身后的动静,直到越走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走了有好久,天渐渐发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我以为是魏铮,紧张的等着,然后马蹄声越来越近,终挨到了马车边,帘子被打开,一个陌生的岁数较长的略胖的男人看了一眼后,一群人急急赶路,我一看他们内心就慌了,魏铮呢,他会不会有事,紧张的大口唿吸,手心里全是汗,身体都开始有些发抖,战战兢兢慌乱的只想冲下马车去,却始终没有办法,走了很久后,快临近下一个村镇时,忽然又听见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然后马车继续向前,马车旁的两匹马往后方跑去,但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马的一声惨叫,然后马车歪歪的跌在地上,我也被突然向前倾倒的马车甩出了车外,七八个穿着黑衣的身手很好的人开始围攻压着我往寒川走的这四人,虽然只有四人,但万禾和那个略胖的男人身手很好,眼见着围攻的这群人渐渐不敌,突然魏铮从后方骑着马杀了过来,打了万禾一个措手不及,万禾没防住,被魏铮的大刀使劲一拍,向前跌去,但很快就站稳了腿脚,魏铮担忧的看我一眼后,咬着牙,和一群人开始围攻,我身边的那俩小兵也围着我,不断打退想要来抢人的人。 担忧的看着前方状况,战斗越来越激烈,万禾和黑衣男子渐渐开始手忙脚乱起来,魏铮一把大刀也是越耍越勐,身边的亲卫也是越发神勇,眼见着他们就要不敌,突然“嗖”的一声,魏铮被突然射中心脏的箭弩带倒在地,血瞬间就滴滴答答淋湿了魏铮脚下的那片草地,一看魏铮跌在地上流着血,我整个人都像被这只箭穿心而过无数遍,痛的大吼一声魏铮,泪水瞬间决堤,心痛的无法唿吸,天地万物之间,这一霎那就只剩下魏铮那跌跪在地渐渐不动了的身躯,整个人都要被痛死了的感觉,爬着往魏铮的方向走去,却被其中一个小兵拉起按在一个马背上,被他带着离开,我定定的看着魏铮的方向,拼命挣扎着,终还是越走越远,直到到了临川郡。 一路上我整个人都像死了般,脑海里全是魏铮倒地,草地上开出一朵朵鲜艷红花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要疯了,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片红,嘴里也满满是血腥味的铁锈味道,麻木的认他们将我带到王府,关到王府地下的暗室里,反正魏铮死了,活不活死不死又有什么重要呢,被推进地下室,他们扣完门后,我贴着门坐下,抱着腿哭了。 呜咽着好久,突然听到一阵铁链哗哗的声音,寻着声音往里走去,虽说是个暗室,却很宽,还加了隔断,一直走到最里面,看见一个穿着破旧泛黄白衣的瘦的只剩骨头的好看的男孩子,脚上被沉重的脚镣锁着,爬着从床上下来,往桌边爬去,看到桌上的水,想着他应该是想要喝水,我赶忙端过去给他喝,他大口喝完,又爬回了床上,继续缩着。 “你是谁,怎么被关在这?”我好奇的看着他,蘸了水,写在他面前的墙上。 他却不抬头,呆滞的眼神空洞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我以为他不识字,坐到他旁边看着他,他却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却又不说一句话,也许和我一样是个哑巴吧。 正准备尝试着和他说话,突然空荡的地下室又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一阵急促的步伐声传来,突然,床上的男孩子动了,他急切的看着门卫,整个人像是突然又有了精神般,神采奕奕,眼睛里的期盼亮的惊人,外面的人大步走进房间,我一看原来是万禾,只见他急急上前半跪在床边,将男孩揽进怀里,男孩看见他,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般,瞬间嚎啕出声:“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万禾心痛的轻轻拍着男孩的背,我一看他们久别重逢,也不好打扰,便要起身离开,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万禾说道:“芮大人留步。” ☆、第三十八章 临川王府 我站住看着他,他缓缓将男孩推开并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额头贴着男孩的额头说道:“乖乖等一下,我马上回来。”男孩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抽噎着,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般看着他,他又将他抱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后,站起身对我拱手行了个礼说道:“芮大人,王爷有请。”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门外走去,出了大门,门口守卫的十来个守卫立马围过来,四个小兵跟着我们一路往前走去,我不断观察着地形,记住路线,走了很久才到了前院,虽刻意将院落收拾的简朴,却还是掩盖不住无处不透出来的奢华。 进了大堂,临川王老态龙钟,干枯瘦小,坐在椅子上,虽极力绷紧腰背,却还是驼的厉害,头髮稀疏全白,不能整整齐齐束在头顶,只是拿着髮带微微一束,脸像树皮一般,皱纹贴着皱纹,浑浊的眼睛里却精光毕露,像极了野兽的眼睛,兇悍残暴,他已经穿上了象徵帝王的衮服,同样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却远远没有皇上那般有九五之尊的气势。 万禾行礼之后,我拱手行了觐见亲王的礼,临川王身边的一个貌似地位很高的人立马出声呵斥道:“见到天子还不行礼,大胆。” 我说不了话,蔑视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被激怒,准备要手下的人前来捉我,临川王摆了摆手,看了我一眼,又抬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咳了声说道:“未见芮大人之前,还有诸多想像也有诸多考量,见了芮大人之后再无顾虑。”说完笑了声,虽是发笑,却并无笑意。 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他,他沖旁边的人耳语几句,不一会,进来一个浑身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男人,瘦,走路极轻,穿着藏蓝色的长衫,头髮整整齐齐的束着,脸色不好显青灰色,眼睛却极好看,大且明亮,炯炯有神,进来后行完礼,临川王挥了挥手,他沖我拱了拱手道:“请坐好,我来替你把脉。” 我不解的看着他,又疑惑的看着临川王,搞不清他们什么意思。 “芮大人,请放心,老夫还不是那种人,世人对我有诸多误解,但老夫相信,你与老夫接触久了,自然会改观。”临川王看着我声音极轻的说道。 第49页 “放心吧,王爷既然命萧大夫给大人诊治,自然不会再做什么。”万禾看着我不安的眼神也说道。 我想了想,还是伸出手,由着他替我把脉,又张开口任他查看后,他抱拳对王爷说道:“不妨事,不日就会好的。”说完下去准备治疗的东西。 检查过后,万禾带着我回到了地下室,一路上守卫森严,想和他单独说几句都做不到,进了地下室,关了门,里面只剩我们三人时,他却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走了进去,将那男孩抱在怀里看着他们相依相偎的,我也觉得很是尴尬,就先退了出来。 一路奔波,身体也还未康復,嗓子里痒痒的,胸口也很闷,躺在床上闭上眼全是魏铮倒地的那一幕,心瞬间痛的整个人缩成一团,冷的不断发抖。 过了很一会,地下室的门又被打开,萧大夫走了进来,还有两个药童,又替我把了把脉后,在我头上胸上几处大穴扎了针,还让药童不断拿着药草熏,不知道是药草的作用,还是什么,没一会我就睡着了,再醒来时,他们都已经走了,隔壁还不时穿来啜泣声,怕撞见什么尴尬的事情,就一直包在被子里没有出去。 到了晚上,守卫前来送餐,将食篮放在门口,我拿着食篮,一路往万禾他们那走去,快到时,跺了跺脚,万禾出来后,一看是我,立马迎着我进了屋,那个男孩子红着眼睛,脸颊也是红扑扑的,嘟着嘴坐在床上,万禾将食篮摆在桌子上后,又到了床边将男孩抱到了桌前,坐在他腿上,我立马食篮里的饭菜摆好,五菜一主食,有荤有素,还真不错,我赶忙端着一碗米饭埋头吃饭,另一边,万禾却是不紧不慢,抱着男孩子端着碗一点一点先餵着男孩,男孩不爱吃肉,万禾也是百般哄诱,才吃了那么几块,吃完又替他擦了嘴,抱他回到了床上。 他知道我探究的眼神,却什么都不回答,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后,收拾完,提着食篮准备交给门卫的守卫,男孩一看万禾起身往外走,立马又哽咽着红了眼眶,我一看这情况,立马起身将食篮递了出去,回来后,万禾揽着男孩坐在床边,看到我进来后对我说道:“芮大人,这是内人,因为我才被扣留在这,不得自由。” 我瞭然的点了点头,男孩握着万禾的手把玩着他的指尖,好奇的打量着我,万禾低下头在男孩耳边耳语几句,男孩抬起头来用着软绵的声音说道:“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我诧异的看着他,万禾轻轻抚着他的背对我说道:“他家是开药房的,打小随他父亲学医术,别看他小,医术还是不错的。” 我走过去将手搭在他面前,他纤细的手将我的手调节了下位置,便细细把起脉来,把完脉沉思了会说道:“你明天把他们给你的药给我看看。”说完又靠近万禾怀里,我拱手道了谢后就转身离开。 万禾呆了一小会也就出去了,夜色渐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听到男孩那边铁链声也是不断,他被锁着,做任何事都还是不方便的,想了想起身朝他那边走去,进了房间,看见他躺在床上不断抽搐,满头大汗,眼睛闭着死死咬着嘴,手攥着被子,整个人就像摊在热碳上的鱼,赶忙走过去,刚碰到他,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嘴里不断呢喃着:“跑,快跑……”整个手用劲过勐,青筋凸起,看他这惊吓过度的样子,我赶忙拍了拍他,他惊醒过来,瑟缩了下缓过来时看见我呆愣了一下后,又躺下了。 躺了一会又翻过身抓着我的手说道:“陪我会好吗。”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只迷了路的鹿,我点了点头,在他手心写道:“你是谁,你和万禾怎么回事。” “万禾?”他愣了一下,又说道:“那应该是他的化名,他叫离昧,他是咱们大齐最好的剑客,更是深谙兵法之道,临川王多次邀他助他起事,可他不愿意助纣为虐,后来临川王得知他要娶亲,在新婚当晚就抓了我到了这临川王府,后来为了我就开始为临川王所用。”他神情很是黯淡。 “你们没想过逃吗?”我看着他黯淡的眼神嘆了口气写道。 “单枪匹马想要闯这戒备森严的临川王府谈何容易,这七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离开,却还是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他缩了缩脚,铁链子也跟着他的动作发出声音。 七年,我突然想起,那个小公子也是被临川王所抓,也是七年,不免激动起来,忙问道:“你可是尔玛城广济药房沈谙之子沈琰。” 他一明白我写给他的字立马激动起来,急急起身,铁链子也哗哗作响,拉着我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爹可好,我这一走七年,他不得担心死我。”说完,泪流满面。 “你爹已经过世,你家家奴戈占正在四处找你,请节哀顺变。”我忐忑的在他手心写完,他明白过来后,整个人都呆了一般,愣了很久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感受到他的悲伤,我也忍不住难过起来,两个失去重要的人在这黑夜放肆痛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不久,两个守卫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我洗漱后跟着他们去了前面,临川王见我走近后,招唿道:“快来。” 我看着桌上的早餐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旁边伺候的侍女见我入座后,很是麻利的给我和临川王盛粥后退至一旁,我看到桌上的白米稀饭,桌上的白面馒头,瞬间就想到了这一路逃离的百姓,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瞬间就没了胃口。 临川王见我只是看着问道:“怎么不吃。” 我没抬头看他,蘸了水在桌上写道:“不知临川王看到一路上因您而背井离乡,瘦骨嶙峋的百姓心里可有不安。” 他哈哈笑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王位本就是本王的,本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是天经地义,有何不安。”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穆王立,视百姓如刍狗,对百姓不曾有哀怜无辜之心,百姓苦不堪言,国运日渐衰退,直至崩溃。”我淡淡写道,感觉到他看到之后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内心忍不住一阵冷笑。 “呵呵,好,不错!”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芮大人还真是饱读诗书,但要想荣登大位,又怎能没有牺牲,做大事的人不能心慈手软。”浑浊的眼睛里掩盖不住的愤怒。 “做人,有可为有可不为,有些事情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抢了也没用!更何况能荣登大位的都是天命之子,既然上苍未选你,你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我淡淡一笑写道。 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我也随着上前来的守卫回到了地下室,铁门落锁的那一刻才放下心,走进房间抱着腿靠着墙思索…… ☆、第三十九章 託孤 自打那天和临川王不欢而散后,他就再未召见我,每日被关在地下室,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每天都忧心忡忡,萧大夫还是按时来诊疗,兵解却不知所踪,沈琰也每天都是郁郁的蜷坐着,偶尔翻翻床边的书,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入夜,守卫提着食篮叩响了门,我拿着食篮走到沈琰处和他一起吃,拿起一个馒头刚咬一口,却发现里面有纸条,紧张的将纸条偷偷藏进了袖子里,不动声色的继续吃完后直到回屋才打开看。 第50页 里面的字迹很陌生,只写了一句话:耐心等待,做好准备。准备?准备啥,据沈琰说这里戒备森严,门口又有层层守卫,就算这里有咱们的人,又怎么能够出去呢? 心里嘀咕了半天,坐卧不宁,要走也得把沈琰带上,可是他脚上那个大铁链子该怎么办,离昧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忐忐忑忑的晚上都没有睡好,紧紧张张的踌躇到了早上,一大早沈琰刚替我把完脉,厚重的铁门就传来了声响,几个守卫走进来让我跟他们去前厅。 到了前厅,临川王端坐主座抿着茶水,周围站了一群将领,各个眉头紧皱,见我进来,阴鸷的眸子盯着我直接说道:“呵,真没想到皇上能这么心狠想你也伺候过他一场,却丝毫不顾及你的安危。”说完还嘲讽的笑了一下。 看他们一个个脸色如此难看,估计是在前线吃了亏,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安安静静的观察着。 “想不到我们程氏一族竟也出了个痴情种,呵!”临川王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这张长得七分似他的脸还是没能打动我们的小皇帝啊。” 他一副勾着我,引起我的好奇的样子着实可笑,我按兵不动,静静看着他等着他下句话。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皇帝陛下得知你在这说了什么吗?”他嘴角咧出一抹怪笑。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说若芮大人为国捐躯,青史将会铭记。他可不顾及你的生死啊!”他更是残忍的笑了起来。 听见他这样说反而还有点高兴,至少证明他们起兵作乱未达成他们的目的,绷着脸,将嘴角的笑意咽了回去,抿着唇静静看着他。 “难道你就一点不怨?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吶!”临川王紧追着说道。 我走上前在桌上写道:“他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临川王一怒,将茶杯重重拍在桌上。 立马有一奴僕端着两杯酒走了进来,临川王残忍的看着我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吗,现在你面前两杯酒,左手生右手死,芮大人你选哪个?” 看到两杯酒,忍不住内心有些怕,但我也知道,我不能再拖他们后退,颤抖着手拿起右手边的酒,刚端起来,临床王的声音传来:“芮大人,你可要想好,何必为了那些不重视你性命的人搭上性命呢,更何况芮大人也不是没有尝过毒酒的滋味,何必呢。”他信心满满的说道,得意的看着我。 想起那次中毒,疼的撕心裂肺的感觉还犹如昨天,手不禁又抖了一下,我咬了咬唇,又想起魏铮,一仰头将酒吞进了肚子,闭着眼,等待剧痛袭来,却迟迟不见反应,忽听到杯盏碎裂的声音,抬眼一看,临川王盛怒之中摔了茶杯,暴喝道:“好好好,好样的,芮大人还真是不惧生死啊,来人吶,给我押下去!” 两个兵丁上前,押着我往前走去,还在惊惧之中没有缓过神,满头冷汗,懵懵的跟着人走,还以为是回到地下室,却没想到直接被关进了地牢,坚硬的墙壁,阴凉的地板,杂草一铺就是床,整个囚牢里满是秽物的味道,熏的人都有些站不住,四周还不时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害怕的抱紧自己的腿锁在角落里。 晚上,靠着墙睡着,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传来,睁开眼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多时,房间里灌满了浓烟,呛的我眼泪都下来了,胸部也渐渐堵塞的难受,正在浑身无力时,却听见有东西弄锁的声音,掐着自己使劲睁着眼睛看,不一会,门打开,一个穿黑衣的男子一把架起我往外跑去,后面还跟着同样着黑衣的5个人,一路边跑边躲避追杀,终顺利离开王府并坐上了接应的马车。 上了马车却发现沈琰也在,蜷着腿,精神不济的样子,一路往城外跑去,我紧张的看着他们,大晚上城门不开,怎么跑,却没想到,他们却步履不停,一直往城门跑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捏着衣角,在到城门时却发现一个小兵沖了前来,黑衣人们却没有动手,反而在他跑近时还拉了他一把,他坐上马车后说道:“城门已打开,赶快跑吧,要不然来不及。” 我惊讶的看着他,马车未再停顿,一路狂奔,我被颠的有些难受,想着沈琰身体不好,在地下被关了那么多年,估计也不会习惯这样的颠簸,转过头看他,却无意瞄到他无意间露出的脚踝,上面只有一些红印,忍不住心里有些疑虑,皱着眉思索。 不多时,后面又传来追杀声,他们脚步更快了,却始终快不过追杀的人,黑衣人跑过去两人和他们缠都在一起,我们又更快了一些,一路跑一路摆脱追杀,一行人都有些狼狈,后面追杀的人始终不放弃,前方临川王的军队又到处拦截,我们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终在渡鸦谷附近,马实在跑不动口吐白沫栽倒在地才停了下来,我被摔的有些狼狈,却看到沈琰脚下轻巧的一点,稳稳落在地上,更是心里犹疑,这次逃亡,为何他如此不急不躁,实在不像一文弱书生。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摘下面罩,居然是戈占、离昧,还有一个并不认识,兵解见我们摔倒,急急上前将倒地的沈琰护在怀里查看,不断地问:“哪摔疼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和其他两个人面面相觑,兵解却全然顾不得,将沈琰背起来继续往前走去,我们也急急跟上,知道现在不是聊的时候,不顾被摔疼的身子,大步大步向前赶路…… 在这深山老林里来迴转就是找不到路,天越来越黑,人也极度疲乏,又饿又累,可又怕后面的追兵追上来,惶恐间脚下一滑,摔到在地,把前面两人也吓了一跳,我还趴在地上、喘着气对他们说:“这样子走不是办法,转到天亮也不行,咱们得找地休息,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离昧背着沈琰也已累的满头大汗,点了点头,将沈琰放下来,沈琰虚虚的靠在他怀里,给他擦了擦汗,我看着他俩,离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胳膊揽着沈琰说道:“小琰身体不好。”想起刚才跌落马车他那轻巧的动作倒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虽然心里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笑了下。 找了一块隐秘的地方围坐着闭着眼休息,但终究还是睡的不沉,夜里蚊虫又多,迷瞪着就到了天亮,又饿又渴,也睡不着,沿着四周转动着,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背着背篓的的小女孩,没敢惊扰她,赶快跑回去叫醒他们几人,拉着他们往小女孩方向走去,小女孩一看见我们,跟受了惊的兔子般向前跑去,紧紧跟着她,跑了很长时间,终于进了一处村子,不过这个村子的人都不太友善。 一村子人见我们几人过来,手里不是拿着斧头就是拿着各种干农活的傢伙什,面露兇相的围了过来。 戈占、离昧、沈琰还有那个叫魏明的大叔解释半天那些村民却还是不退半步,正在为难间,一个头髮花白,留着山羊鬍的老大爷被一个年轻人搀扶着走了过来,围困着的村民让开条路,老大爷上前来很是严肃的说道:“外村人,这里并不欢迎你们,你们快些走吧。”说完,又叫旁边的人递来一个水壶和几块包着的干粮。 第51页 看着那群人如此排斥,跟老大爷问明方向后道了谢就转身离开,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干瘦干瘦的白净的小男孩追过来喊住我们,要我们跟他去个地方,我们面面相觑,还是决定跟着走了。 沿着山路走到另一处密林,爬上山坡,又淌过河水,走到太阳都升到头顶了才在一处茅屋处停下,一行人累的进了院子就席地而坐了,喘着气的休息。 小男孩拿着瓢盛了水供我们喝,极大口下去,缓过劲来的我打量着这处院子,茅草屋很破旧,院子里稀稀拉拉种着几棵菜,墙边还有熬药的药壶,房间里时不时还传出咳嗽声。 随着男孩进了房间,一个病的形销骨立的清秀女子躺在床上,不时的剧烈咳嗽一番,见我进来,深陷的眼窝又突然亮了起来,比小孩还细的胳膊伸了出来,极虚弱的问道:“你是从姑臧来的吗。”一句话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我轻轻的扶起她,拍了拍她的背,并示意孩子去倒碗水。 餵她喝了一口后,她状态好了一些,又抬抬手将孩子的手搭在我手上,喘息着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医官,叫许志,在姑臧,我活不了了,孩子跟着我也活不了了,求求你将孩子带给他父亲,若他不要,不要…………”她突然哽咽了,大口大口喘息着,孩子伏在她身边也是泪眼朦胧,她摸了摸孩子继续说道:“就看这孩子的命数了……” 她又示意孩子去把床头的一个布袋拿过来,将一块牌子给我,我一看,心里一跳,刚听到许志,还以为只是重名,见到这块官员铭牌,又仔细看了眼孩子,还真跟许志有几分相像,长嘆一口气,看着奄奄一息的女人,内心也伤痛起来,兵解他们都未进来,我贴着女人的耳朵用着我还未完全恢復,嘶哑如风箱的嗓音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孩子送至他父亲手里,即使将来孩子无处可去,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他。”郑重的握了握她的手,她回握着,不断说着谢谢,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我握着孩子的手,看着这小小许志,内心也是一片凄凉,幼年却要丧母这样的悲痛,小小年纪的他能承受的了吗。 ☆、第四十章 狐狸尾巴 女人握着孩子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万般不舍痛心,男孩趴在她的怀里哭的小心翼翼,像小猫般,呜呜咽咽,却又怕女人看见忧心于他,再添悲痛,狠狠扎进女人怀里,眼泪将女人轻薄的衣衫沁透,湿湿嗒嗒,但他也不愿意离开,既不愿女人看见他的悲痛,又贪恋着那一点仅剩的温暖…… “这是怎么了?”魏明进来询问,我摇了摇头,看着魏明,我想到若真的沈琰没那么简单,或他就是临川王的人,那这次的逃跑就是他们本来的计划,那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一瞬间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走吧,追兵说不定马上就追上来了。”离昧进来查看,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和孩子的悽惨状也是惊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心肠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沾了水在桌上写道:“咱们在这落个脚,这个孩子我们也带走,就现在我们走,也绕不出这座山,而且长途奔袭,大家都已疲累不已,更何况这里位置偏,追兵想要找过来也费劲。” 离昧想了想又看了看院子里恹恹的沈琰,点了点头,看了眼孩子,皱了下眉,说道:“带个孩子上路太冒险了,我们可以把他送回村里。” 孩子一听兵解这样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离昧,我摸了摸孩子的头,握着他的手,写道:“带着他,相信我。” 兵解想了又想,看着床上的女人,终还是硬不下心肠的点了点头,出了门后四处探查着看有没有吃的。转了一圈后,只搜到一点点米后,将沈琰抱到房子里休息后,提刀上了山。 魏明站在房间里,看看我又看看沈琰,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出去噼起了柴。 我握着孩子的手,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装有许志官府铭牌的荷包塞进孩子怀里,一边眼角余光瞄着沈琰,果不其然,沈琰那双狐狸眼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个孩子,我握着他小小的手,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越看越觉得乖巧伶俐,知道他们母子相聚时日无多 ,陪着他守候在他母亲身边。 霞光满天时,离昧提着两只野兔一只野鸡回来了,我将米蒸在屉笼上,魏明也架好了柴,焖鸡烤兔子,等整个弄好时天都已经暗了。 将米饭用热水泡软,又将鸡肉撕碎弄了一碗端给小孩,小孩拿着勺子餵着女人吃,可无奈病重,已经吃不下去了,小孩看着女人咽不下去东西,急的呜呜直哭却又无可奈何,女人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晚上的时候咳得比白天还要厉害,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她深深吐了口气,侧卧着睡着了,给小孩餵着吃点后,小孩轻轻贴着女人蜷缩在床上不愿离开。 晚上大家在房子里各找地方歇息,闭上眼,唿噜声不断,我却心里一直有事,闭着眼,却逼着自己不能入睡,却又抵挡不住睡意,靠着床沿睡了过去……… 突然,破旧的门“吱”一声轻响,我惊了醒来,看见一袭白衣轻手轻脚的往外探去,我放缓唿吸,生怕惊着他,等他出去后才贴着门缝看他,见他离得较远后,轻轻的跟着他,他很警觉,走一步回头看一步,我半蹲在地上贴着树跟着他,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很远,看到他和一个黑影碰了面,急于想知道他俩说了什么,就掐着唿吸,一点点挪了过去,终绕到他俩身侧听到一句:“王爷的安排还请小王爷不要忘记。”我一听惊了一跳,小王爷,谁是?临川王不是膝下无子吗?一紧张,唿吸声大了一些,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显突兀。 “谁?”一道不属于沈琰的中年男人的厚重嗓音传来,我一紧张往后一退,踩到了不知什么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正在紧张时,一抹寒光袭上前来,我跌倒在地,愣神间,“叮”的一声,剑被石子或是暗器抑或着是其他什么给打偏了,那个中年男子的面容也印在了我的面前,夜晚黑暗,只能看见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眼睛大而亮,他反应很快,左手拉住我往他怀里一带,右手一斜,将剑卡在我脖子上。 不远处离昧也一个越步跨到了面前掌风凌厉的拍了过来,沈琰从侧面拍开兵解,一个锁喉袭了上来,离昧一看是他,整个人瞬间就没了力气般,只是躲,却不愿意出招,狼狈的躲着。不多时便招架不住,身上也渐渐多了几处血痕,眼见着沈琰手指间的暗器快插进兵解的喉咙时,离昧却看着沈琰的动作不躲不避,魏明勐冲过来一章拍在沈琰身上,沈琰瞬间跌在地上呕出一口血,离昧急急冲上前去把他抱进怀里,沈琰却发狠的拍了一掌,离昧被震的口角溢出血沫,却还是没有松开,沉沉的看着沈琰,就像从没看过那样看的所有人都发毛。 架着我的中年男人却等不及,刀往上提了提,我脖子瞬间一痛,魏明一见冲上前来,但又苦于我脖子上的刀终还是停了下来,另一边沈琰见离昧挨了掌受了伤都不放开也是急红了眼,又拍了一掌,离昧嘴里的血终是吐了出来,沈琰举起准备拍第三掌的手见到离昧嘴角的血终还是顿了下来,带着哭腔的说:“你放开,我真的会杀死你的。”离昧却像是木了般死死的看着他,沈琰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你放开啊,走啊,我让你走啊……” 第52页 这边黑衣人冷笑一声,就在我感觉他要动手之时,从离昧后面窜出一人,我再顾不得遮掩我已能开口说话大声喊道:“离昧,后面有人。”众人皆是惊了一下,掌风极速而下,离昧松开怀抱,准备接招,却不曾想沈琰却扑开了他,掌正中沈琰心口,沈琰当即大口大口吐血,就在离昧要抱回沈琰时,一双大手牢牢抓住沈琰,并拖到了黑衣人这边,原来是戈占,戈占见沈琰气息奄奄,忙餵了一粒药,背着他就要离开。 离昧一见这情况便拔腿跟了上来,戈占传来一句:“你这是要他的命吗?”离昧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魏明欲在黑衣人手下抢下我,却不曾想黑衣人脚下功夫极是了得,一手提着我一手对招,脚步一个虚晃,便架着我跑远了,虽手里钳制着我,但他脚步却也不慢,跑了没多远,便看见一匹马栓在树上。 他拿绳索反手一绑我,将我绑在马背上,沈琰虚跨在马上,伏着身子,疼的一抽一抽的,戈占和黑衣人脚步不停,一路往前赶路,魏明,离昧没有再追过来。 一直走到天亮才到了渡鸦谷谷口,证明身份后一行人吃了门口守卫给的药这才进了谷,谷内迷雾缭绕,眼前一片白芒,又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一处清透的湖边,虽无迷雾,但阳光就未照进来,还是有些阴。 戈占将沈琰背进屋子,对上座男子恭恭敬敬行完礼后,男子才慢悠悠走下来,是一个白净瘦高的男子,看不出岁数,但感觉很年轻,长相颇近维族长相,长睫毛,深陷的眼窝,他坐在沈琰旁边号了脉后,又从怀里掏了一个药丸给他吃完后,就叫戈占将他抬进房屋,他也跟着进去。 两个侍女带着我去了后院反锁在屋内,门口还有人守卫,折腾一晚上,我也知道跑不出去,便躺在床上补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带出去去了前院,戈占扶着还是满脸苍白的沈琰坐上了马车,我也跟着坐了进去,黑衣人也跟着进来,戈占驾车,一路紧赶慢赶,终还是第三天早上到了临川王府。 到了前堂,沈琰推开戈占颤巍巍的跪在临川王脚下,还未开口,临川王便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沈琰的脸上,沈琰瞬间就被扇倒在地,本就受伤,又来了这么一下,嘴里又呕出一口血,顾不得擦,颤巍巍的爬起,跪伏在地上不断说着:“是儿臣错了,儿臣办事不力请父王惩罚……” 戈占不忍心的将头撇到一边,我看着也终是不忍心,却没想到,临川王又狠狠一脚踹倒了沈琰,沈琰顿时疼的就蜷在了地上。 还没从惊骇中醒来,又被人拉着关到了地下室,当初锁沈琰的脚镣铐在了我脚上。 我试着迈了迈腿,却发现只要走路脚会越来越痛,便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第二天一早,又有人进来,带我上了马车,一路人马很多,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为什么带上我,内心忐忐忑忑。 走了有很久才到了柯尹,当晚便歇在了临川驻军的军营里,歇了一晚后又继续上路,一直到入夜才赶到姑臧与临漳郡相临的榆林县,也是两军对峙的地方,直到下了马车被带到营帐才发现黑衣人和沈琰都来了。 沈琰还是一脸死白死白的样子,身体还没好,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走路时身体颤抖的样子,走到上位,端起酒杯和临川的将领们敬酒手也在微微的抖。 第二天一大早,军号吹起,我被带至城墙上,听着小兵一大早就开嗓吼道:“姑臧郡守芮秉文在这,连芮大人都投靠了王爷,你们还要坚持什么,弃暗投明,王爷登基才是顺应天命…………”就这样喊了一早上,对面还是守卫着,不说一句话,不往前走一步。 就这样耗了三天,这边终按耐不住派了一队人马前去骚扰,却不曾想被对面围追堵截杀了个干净,连尸体都没有回来。 临川这边的副将一见这情况,气的狠拍桌子欲带人前去厮杀,但又被沈琰拦住,沈琰沖他招招手,副将俯下身子,沈琰贴在他耳边细细的不知道说了什么,说完,副将连连贊道“好” ☆、第四十一章 再相见 晚上抱着腿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勾月,脑海里不断想起魏铮坠地的情景,眼前一片红,我期望他只是受伤,可总是骗不了自己,咬着指骨,内心酸酸涩涩,憋闷的整个人要透不过气了,现在被困在这,又不知他们有什么打算,内心难熬极了。 早上早早的就随着沈琰上了城墙,黑衣人也一直跟着,沈琰也不说话,看着他脸色越发不好,走路也是颤颤歪歪,戈占也不在身边,想问问他好点没都没法说,看着他不时的捂着嘴咳嗽也是十分忧心。 到了中午时,和他并桌吃饭,他说要给我号号脉,我把手伸过去,他号完,写了张药单交给黑衣人,就在黑衣人转身的那一瞬将一个小纸团塞进我手心,瞬间我就绷紧了嵴背,紧张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纸团团在手里,没敢看黑衣人,一直攥着等饭菜撤下去,又等着在城楼上站了一下午,手心里汗滴滴答答,纸团都被浸湿了,可无奈处处都跟着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内心忐忐忑忑的终熬到了晚上独自一人的时间。 房间里未点油灯,借着昏暗的月光也只能看清一两个字,焦躁的房间里踱步,门口守卫的士兵听见动静进来查看,我装作轻松随意的样子告诉他们只是走走,他们狐疑的在房间里查看一番才出去,等他们一出去,我就没敢再折腾,赶忙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天一亮我就醒了,这才看清沈琰字条上的字,看完心里勐地一跳,又听见外面守卫推门的声音,赶忙将纸团塞进腰带里,洗漱过后上了城墙,今天倒和昨天不同,小兵们穿梭往来很是繁忙,沈琰却不见踪迹,到了晚上入睡后,半夜被一声声嘶吼声惊醒,懵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声音是那次擅闯大仙教吃了金丹的那群信众发疯后的声音,内心不免惊惧起来,他们拍这群疯子来是要强攻了吗? 惊骇中听着外面的动静,整个军营灯火辉煌,脚步声穿梭不停,嘶吼声,号令声一直延续到了清早,早上却没人开门带我去城墙,被关在房间里内心惊慌不已,心脏乱跳的仿佛要从喉咙中跳了出去,在房间里不停来回踱步,手心里全是汗,想起魏铮说的,这群人发疯后痛感麻痹战力增强,皇上那边能是对手吗?又想起沈琰纸条上提示的,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又一个阴谋,口干舌燥的一直到了中午,才有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和凌乱的走路声,夹杂着不断的嘶吼,我扒着窗户往外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更觉慌乱。 声音还在持续,过了很一会,听见战鼓想起,“咚咚咚”三声像砸在了我的心口,嘴里都尝到了甜腥味,抱着腿坐在床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发难熬,到了正午时,军营内已无人声,但远方的嘶吼声还是会时不时能听见几声,靠着墙默默算着时间,急切的想求一个答案,却突然听见门锁咔哒一声,我惊慌之下抬头,沈琰满口鲜血,步履蹒跚的走到我面前,拉着我往外走去,我急急扶住他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子?谁打的?” 第53页 沈琰不断擦着嘴角溢出的血,不回答,直直往军营后方树林走去,到了林子口把我推进去,一张嘴不断有血涌出来,我一看更是紧张,帮他擦着血,一脸着急的看着他,他喘着气,不断吞咽着,很是费力的说道:“无妨,杀彭越的时候被他一掌震到了肺腑,没事,快走,记得把我给你的交给他们。”说完瘸着脚又要回去。 我一看他这个样子又怎能放心,拉着他,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吧,你这样会死的。” 他苦笑一声,眼神黯淡下来:“放心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做完,不会死的。”他拉开我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了下来,将脖颈上带着的一小截玉骨摘下来,摩挲着,眼神缱绻,闭上眼狠狠攥在手心,又勐地张开然后交给我,说道:“把他交给离昧,就告诉他我罪大恶极已死在乱军之中。”说完决绝的离开。 看着手心还残留着他的血,握着那截玉骨,望着他蹒跚的背影,终还是狠了心,往姑臧驻军那边跑去。 一路上既怕遇见临川这边的人再被抓回去,山高林密,又总是走错路,转转悠悠已到了深夜,又渴又饿,内心也恐慌不已,时不时还能听见野兽的叫声,更是害怕,看着天上的星星,眼花缭乱的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可以指明方向的,跌跌撞撞的一直折腾到了天亮,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时看见了村庄,犹豫着观察了好久,才慢慢走下去,村民们一见外人进入,很是慌张,将我带进屋多番询问,我也没敢说实话,含含煳煳的随意一交代,却被两个壮汉牢牢捆住,塞进了柴房,我坐在柴房里,内心烦躁不已,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嘛,从这关到那,从那绑到这。 肚子一直咕咕的叫,饿得眼前都发晕,嘴皮也都裂开,靠着墙闭着眼休息,不多时便睡着了…… “呔、醒来。”勐地被踹一脚,我被惊醒,一看,两个穿着姑臧驻军衣服的士兵一脸愤愤表情的看着我,我一看就乐了,终于找对地方了,还没说话,那两个小兵就开始盘问。 “你,籍贯、姓名、从哪来,照生贴呢?”一个年岁长一些的满脸络腮鬍的壮实小伙问道。 “我是姑臧郡守芮秉文,籍贯渠水郡,你们现在驻军统领是谁?”我干咳了两声后回答道。 两个小兵对视一笑呵斥道:“放屁,我们郡守还被扣在对面呢,蒙谁呢!” 我也拿出官威沉沉的说道:“你可知魏贲,他可证实我身份,我现在必须去找你们统领,有要事相商,若耽误军机,你们担得起吗?” 他俩对视一眼,想了想,没有松开我手,而是一左一右拽着我驾到马上后往军营跑去。 趴在马背上,颠的我胃疼,走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军营门口,他俩拉我下来,我颠的眼前发晕,一被拉下马,就摔在了地上,疼的我还没顾上抽气,又被拉着往军营里面走去,到了一处大帐前,他俩向守卫的士兵秉明情况后,士兵进帐汇报,没一会,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我以为是幻听,可当门帘掀开时,我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内心狂喜的眼前都发热,那张印在脑海里始终不能忘却的脸再一次呈现在眼前,惊喜的只想哭泣。 当那双大手开始解我手上的绳子时,我才察觉到,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他给我解开绳子后,粗糙的大手边擦我的泪,边拉着我进帐,还边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好好的,不要哭了,乖啊,听话,没事了……” 进了帐后,我拍开他的手瘫坐在里面的凳子上,捂着脸,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他半跪在我面前将捂着脸的我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着,感受到他的温度,终还是忍不住紧紧抱着他,身体不断地抖,怕的整个人都要发颤。抱了很一会,我轻轻推开他一点,问道:“我、我看到那天你都……”说了两句便已说不出,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他听见我说话,很是惊讶,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又说道:“嗓子是恢復了,可是说话声音却嘶哑不已,你可不要嫌弃难听。” 他惊喜的勐站起来,又将我抱起,我惊唿一声,他又放我下来坐回椅子上,乐的嘴角都合不上,但一低头又看到我手腕上的伤,心里又难过起来。 他将身上带着的伤药轻轻涂抹在我手腕上,边抹边问道:“痛不痛。”眼睛里的温柔一点点晕开。 我抽噎着摇了摇头。 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手腕上的层层伤痕,又紧紧抱住我,不一会又放开声音闷闷的问道:“还有没有受其他的伤,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我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他还是不放心,拉开我的腰带,要解开上衣查看,我瞬间脸红了起来,急急按住他的手,感觉头上都要冒烟了,咬着唇回道:“真没有,就手上有点伤,其他都好。你呢,那天我看见你跌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要伤心死了,我还以为、以为……”一想起那一地的红花,心里又酸痛起来。 “箭弩射穿我的身体,但恰好没射进心脏,随身又带着许太医的调配的止血保命的药,总归是活了过来,你呢,怎么逃出来的,得知你在对面,冲动好多次忍了好多次犹豫了好多次,每天都担心的睡不着,就怕你出事。”他眼睛也是红红的,看着我,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又说道:“谢天谢地。” 一听箭弩射穿他身体,就怕他还没完全好,又带兵打仗,便扯开他的衣襟查看,他低沉一笑,没有阻止我的动作,我看到胸前还包着白布,我轻轻摸着,胸前仿佛也被箭弩射穿般,痛的忍不住弓了弓身子,他怕伤着我手,轻轻将我手挪开,又紧紧抱我进怀里,靠在他怀里,即心痛着他的伤,又感受着失而復得的喜悦,哭的像孩子一般。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不断轻声说着:“没事了,已经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吗,别哭了,乖啊,听话……” 我还是伏在他肩膀上哭的抑制不住,他嘆了口气,往前轻轻一推我,离开了他的肩膀,迷茫的看着他,下一秒,他大手放在我后脑勺后俯下身贴着我的唇斯磨,我被吓了一下,终还是乖乖张开了嘴任他侵略,他顶住我的舌头不断舔 舐,我越往后他就越往前,舌根都被他舔 舐的发麻,渐渐透不上气,忍不住推了推他,他轻轻退开,刚唿吸两口他又贴了上来,撕咬着我的唇瓣,乖乖的抱着他任他亲,闭着眼享受这这一瞬的温馨…… ☆、第四十二章 善解人意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我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埋进他怀里。 他轻笑一声,安抚的摸了摸我的背,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我点了点头,魏铮起身出去,不多时端着食物进来,我把沈琰交给我的纸条交给他后狼吞虎咽起来,饿的有些狠,吃了两口就被噎住,魏铮急忙拍了拍我的背,递上一口茶,刚喝了两口,又有传令兵急匆匆掀帘而入汇报军情,敌军又一次入侵,魏铮提起刀穿好铁甲带好头盔,摸了摸我的头又大步走了出去。 第54页 看着他的背影,听着远处若影若现的声音,匆匆吃了两口也坐不住了往前方走去,还未走出营房大门,就被人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肯放我过去,无奈的只能站在门口,向他们询问战事却也不肯告诉我,看着军营里守卫森严的将士,又看着远方不断猜测着战事,出不去那也只能呆在魏铮大帐里等他。 跑了一晚又被人捆了一早上,内心虽忧虑但躺在床上还是睡着了,再醒来时已近黄昏,魏铮还没有回来,出了大帐,看见小兵来回穿梭,门外的抬着伤兵往军医那走,放下伤兵的又急匆匆往战场冲去,来回穿梭却一点都不慌乱。 进了军医的大帐,却没看见许大夫,也不知道离昧带着那孩子怎么样了,看着军医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是快步走了上前,帮起了忙,伤兵虽多,但大多不致命,偶尔才有那么一两个伤重的,很奇怪的是居然还有烧伤的,忙忙碌碌间已至深夜,当最后一个伤兵包扎治疗完,腰都累得直不起来了,老军医帮我按了按腰,舒展了下身子,就往大帐走去。 到了大帐,却发现里面站满了人,都在商量军机,我也不好进去,就在门口候着。 等了很久,也没见他们说完,贴靠在大树下坐着看月亮,想起那次在马衔山和魏铮看月亮,一弯银钩上弦月美的醉了人心,今晚上月亮却是又大又圆跟玉盘一样,难得这么平静的坐着。 “在看什么?”魏铮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谈完了?”我笑着回过头看他。 他走过来坐我旁边,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他的手上茧子很厚,粗糙的磨得人总是痒痒的,他身上的铁甲虽已去除,只穿着甲冑,但是血腥味还是很浓,看着他疲倦的面容,还是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无事,这边有我,边境有魏贲,丘泽有熊冬萧,户县有刘跖,四面都围着,他们被困着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耗尽了他们的元气也就不战而胜了。”魏铮细长的眼睛轻轻一眯说道。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放心了很多,晚上也有些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魏铮一看我冷的有些发抖,拉起我就往大帐走去,进了大帐,却看见桌上温着一壶酒,还摆着两道小菜,狐疑的看着魏铮。 魏铮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咳了一声说道:“还没庆祝你虎口脱险呢,今晚不会再有战事,浅尝几口是可以的。”说完走到桌边端起酒壶给桌上摆着的两个杯子倒满了酒,我拿起一个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笑了一下,拉着我坐下,给我碗里布了菜,酒一入肚,就感觉火烧火燎的,头也有些晕,赶忙吃了两口菜,这才舒服了些。 我举起酒杯,看着他晶亮的眼眸对他说:“第二杯,庆祝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完,又想起那天他被箭弩钉在地上的情景,心里又一阵酸楚,咬了咬唇,仰头,将酒吞进肚子,辣的我唿了口气,他狠狠将我抱进怀里,我都感觉到被勒疼了,他心脏跳的很快,震的我心脏都跟着一起跳快了,抱了一小会,他慢慢松开怀抱,,我推开他,又满上了第三杯酒,举起,但把心里那句:愿我们永不分离的话咽在了心里,不好意思说出口,有些害羞的将第三杯酒喝了下去,三杯酒一过,头就开始发晕,魏铮餵我吃了两口菜后,举起酒杯,我头晕喝不下,他坚持的端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我,喝完一杯后,他又哄着我喝了两三杯,不一会,我就晕了,晕晕乎乎间只听到他说什么不要怪他,愿意放手之类的话,然后就逐渐没了意识…… 头痛的像要炸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马车里,骇的瞬间清醒,勐地坐起来,发现手边有一封书信,是魏铮留的,上面说知道我与皇上情深,而皇上在一得知我逃离后就安排了人来接,也是对我有情,还说什么让我好好珍惜,祝我幸福。气的我只想撕了这张纸,笨蛋,这个笨蛋,谁让他这么瞎做主张,谁让他成全了,谁让他这么善解人意了,气的我全身都抖得不行,掀开帘子,随行的护卫却牢牢拖住我说道:“芮大人,马车已走了一夜,也已经回不去,更何况我们是受了陛下的令,是绝不能让你回去的。”我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不管不顾的要挣扎开,护卫一句得罪了后,肩颈处重重一通,瞬间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到黑夜,也深知回去无望,难过的抱着腿,握着魏铮的信缩在马车里。 马车整整走了六天才到了金陵,城内还是一片繁华,丝毫未受影响,马车不停歇的一直走到了皇上在宫外的别苑,一进门,就有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和小厮前来迎接,跟着他们走到厢房,洗漱用膳过后待在房间里发呆,我不知道皇上安排我到这是有什么意思,但我也明白他不会是对我有意思才会这么做的,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思前想后,却始终不明白。 在别苑里百无聊赖的呆了三天,我也不想出门,也没有人来找我,诺大一个院子却像无人般寂静无声,更加孤单,牵挂着魏铮,却又什么消息都探不到,在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急死的。 又过了两天,黄昏时在书房里写字,突然房间里陆陆续续进了一批人,端着皂,花瓣,罩衣,还有一些熟悉的东西,我内心慌乱起来,不断默念着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可是当浴桶摆进房屋时,我全身的血仿佛是被冻住一般,看着他们熟练的在水里放入放松的药草,又撒上花瓣遮盖气味,两个宫女又向我走来,我下意识要拔腿就跑,可还是咬着牙站住,这是皇上的别苑,我跑,能跑去哪? 内心一片苦涩,看着她们越走越近,内心的恐惧被不断放大,推开她们的手,又看到门卫守卫的士兵,终还是咬着牙,任她们将我扶到浴桶边,褪去衣衫,泡进浴桶里,热气裊裊间,头渐渐昏沉起来,随身伺候的两个岁数较大的宫女个头虽小,劲却很大,牢牢按住多次想要起身的我,热水不断更换,皮肤也整个被泡的皱了起来,在我感觉骨头都要被泡酥了时,她们终于将我搀扶出了浴桶,这时我手脚已经麻软无力。 当我看见小宫女端着托盘的东西向我走过来时,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推着她们,要往外跑去,却被一左一右的那两个年长宫女牢牢按死,跪在床上,手腕拧到背后捆死,眼角余光看到那个东西被浸在香膏里,内心恐惧越来越深,当身后被不断试探着扩充,终忍不住呜咽出声,最开始的紧緻疼痛,到后面终能容忍那浸在香膏里的东西时,整个人已经瘫在了床上,当香膏一点点被体温融化,房间里也瀰漫出一股股腻人的甜香,当整个东西进入身体时,我已经颤抖的跪不住了。 两个宫女将床边的两个香炉点燃,房间里的甜香瞬间淡了很多,但房间里却感觉闷的不行,渐渐透不过来气…… 待一切弄好,她们放下帷幔便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我一人,身后的东西磨人,不多时便感到一阵阵灼人的热度,烧的心脏一跳一跳的,大口大口吸气却还是唿吸不上,床前帷幔一层又一层,香炉里的香味道越来越重,身体也开始变得不像自己的身体,难耐的蹭着床单,头越发昏沉,咬着下唇,逼着自己冷静,嘴唇都咬出血,却还是抵不过身后那一阵阵的折磨…… 第55页 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要多久,天气没有多热,我却感觉整个人像被水煮过,浑身热的大汗淋漓,床单都湿了,身后也是麻痒一阵,灼热一阵,难耐的蹭着身子,却终不得解脱,呜咽着哭着,想求人放了,却也不知道求谁,过了很久,再也耐不住,只能不断地哭,却又因身体的折磨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渐渐的眼前的一切,也都像旋转般不停的跳跃,眼前花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想赶快来个人救救我,这种折磨人的难熬真真快要把人折腾疯了…… ☆、第四十三章 古道西风 意识渐渐模煳,只能感觉到灼人的折磨,一点点从内而外将人啃噬干净,眼前一片血红,嘴里涩涩的血腥味竟也充满了甜腻的蜜味,正在慌乱间,门打开的吱嘎一声让我更加惊慌起来,手脚软的像面条一样,但还是挣扎着想要逃,内心深处只剩下逃这一个词…… “咚”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还没分辨出来,“吴云升,去,端碗凉茶。”暴怒的声音传来,是皇上的声音,脑子里天旋地转,我蜷缩着身子不断蠕动着,“别动了,越动越难受。”一件薄衫盖在我身上,轻轻的触碰,我全身却像久旱逢甘霖一般忍不住就贴了上去…… 被人抱起来起来,一碗凉凉的水递进嘴里,大口大口喝完整个人凉爽起来,心里的火也慢慢降了下去,又被抱起大步往外走去,手被绑着,人也晕晕沉沉的,直到被抱进了一桶凉水里,冷的我瞬间清醒过来,皇上那张盛怒之下,眉头紧锁的脸印入脸庞,他匆匆帮我解开绳子,又端来一碗凉茶餵我喝下,整个人清爽了很多…… 不多时,热气被消散,身体开始发冷,我有些发抖,他将我抱出浴桶,擦干净抱到床上,替我盖好被子,餵我喝了口热茶,就拧着眉头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咬着下唇,抱着被子,有惊又吓又屈辱,身体也不断发抖,靠在床角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太医就进门替我把脉,吃过早餐喝完药,无聊的坐在房间里发呆,一直到了晚上,皇上又一次过来,见我萎靡的状态,终还是不忍的嘆了口气说道:“昨晚的事是孤考虑不周倒让那帮奴才们会错了意,吓到你也是孤的错……” 一听皇上这样说我惶恐的跪拜行礼道:“您是君,我是臣,纵是杀了臣也是天子的恩受!” 皇上嘆了口气扶我起来坐下,低着头看我,眼睛沉沉的分辨不了他的情绪,他定定看了我好一会才说道:“孤需要你替我做件事,成,青史留名,败,客死他乡,你可愿?” “但凭皇上差遣。”我又要起身行礼,他却摁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 “不多考虑吗?”他的眸子黑亮深邃,眼睛里悲伤丝丝涌起。 “我知道皇上为了我定是费尽了心思,我这次虽虎口逃生,但在言官那终还是逃不过被记上一笔,皇上能给我这次机会,微臣感激不尽,定竭力完成,九死而不悔。”我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好。”他笑了笑,本就俊逸的脸庞更显英俊,他拍了拍手,吴公公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递给我又退了出去,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令牌,一封未署名的书信,一件染血的西戎贵族女子长穿的马甲,还有一把匕首。 还未等我发问,皇上便已回答:“这是我给西戎四皇子的书信,及他母亲的血衣,这把匕首是留给你的,若不幸被俘,书信切记要在事前无可挽回之时及时销毁,而你………” 皇上顿了一下,没有说完、但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拿着匕首抱进怀里对皇上说道:“臣誓死完成使命,定不辜负黄恩。” “三天后出发,这几天你就好好调养身体,保重,孤在金陵等你。”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出了房间。 我坐在房间内看着那个盒子,内心忐忑,努力思索西戎皇子之间的关系,说来也奇怪,按理说,皇后所生之子总要比妾氏所生要高贵些,可在西戎却像反了一样,皇后孛可敦庆佳是西戎大将孛可敦敖明的大女儿,西戎王舒穆鲁本来不是王位继承人,在他休了髮妻娶了现任皇后后在老丈人的帮助下登基称了帝,政局稳定兵权尽握后逼着老丈人辞官回了家后,又将亲信须卜屠牙的妻子仆固粟荣带回了宫封了贵妃,不久后又将仆固粟荣的妹妹也接近了宫,两姐妹生了三子一女,加上皇后先后所生两子,西戎王共有五子一女,可西戎王却似被那姐妹俩迷了魂般,先是将皇后所生大皇子罢黜,不久后封了贵妃之子二皇子为太子,在二皇子封为太子后不久大皇子离奇暴毙,皇后丧失爱子,悲痛欲绝,不久也就过世了,只留下小儿子四皇子,既不受西戎王待见,又遭已封为皇后的贵妃的欺辱,终日也是惴惴不安求活,难道,皇后之死还有意外?不论如何,一定要说服四皇子答应皇上的条件。 时间过得很快,三日之期已到,傍晚我收拾好行礼,将信件缝在贴身的衣服里后拜别了前来送行的皇上后,就从后门悄悄的离开,前往城外的五里亭和接应的人会和。 一路走得很快,终在天完全黑之前到达了五里亭,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匆匆跑上前,果然是宋叔,激动的热泪盈眶,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大步跑上前,宋叔见了我也很激动,不断追问我是否安好,得知我一能说话也是激动万分。 上了马车后我才知道,我被带去临川时,皇上就已经秘密召见他了,皇上的深谋远虑真的是常人所不能及,随行的还有一位穿着普通随从衣服,话少的叫阿达的中年男子,互相介绍过后,熟练的架起马车一路往边境跑去。 路上越走越偏,路途颠簸,身体也没有好,走到半道上就发起了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缩在马车里,继续赶着路,每个人心里都十分忧虑,最终还是在靠近临漳郡时停了下来,找了大夫扎了针开了药,休息了一天,说什么我都不愿意再耽误行程,架起马车往前赶去,过关时,因为有皇上的密令倒也没有过多为难,一直往西戎的都城大召赶去,进了大召城,盘问审查就严了很多,我们对外的身份是前来做贸易的皮草商户,隶属于大召城内最大的仆固家的商行,因是借了皇后的势,查的虽严但还是安全通过了。 进了商行后,和管事打了招唿后,就被安排了房间去休息,我和宋叔一间,阿达去了后院马夫的住处,阿达帮我将行李拿进屋后,将一张纸条塞给我,夜深人静后我打开纸条,告诉我下一步的计划,我牢牢熟记于心后将纸条烧毁,舟车劳顿过后躺在床上睡的也是十分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宋叔早早起来就去了铺子,跟着实习的帮工一起打扫铺面,收拾柜檯,掌柜的看见对我们也满意起来,背着手,微晃着瘦却精干的身子,外八字慢慢踱步过来问我:“你识字?懂算数?”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是,读过几年私塾。” “来来来,帐房先生这段时间有事回了老家,有些话你就先帮着做做吧,工钱我会按着规矩再加给你。”小八字鬍,看上去像极了精明的耗子。 第56页 我千恩万谢的跟着他将柜檯的业务熟悉后,一直忙到了中午,休息时,我出了门乱晃,见无人注意时闪身进了临街斜对门的零嘴铺子,装着在那挑瓜子,按着纸条上写的问道:“晴时暴晒雨时潮湿,这瓜子还能嗑吗?” 帮工的小伙子一听眼睛都瞪圆了,正要回嘴,店里的老闆娘一个后脑勺拍开那个小伙子,使唤他去外面后回答我说道:“就看小公子要嗑的是哪一种,是雨前的黑瓜子还是晴后的白瓜子?” “都不要,要镶了蜜的。”我捏着手心看着对面,紧张的流了一脑门子的汗。 说完,她包了两袋瓜子给我,笑眯眯看着我说道:“公子不妨尝尝这淬了盐的和这什么都没有的。” 我接过瓜子,看着两个袋子略微不一样的标记,付了钱后抱着袋子回了店里,将瓜子分给众人后带着袋子回了屋,中午大家都要休息,乘着这时候,我小心地拆开那包淬了盐的瓜子袋将里面的纸条取了出来,看完后又赶快销毁。 宋叔围过来贴着我耳朵对我说道:“每隔十五天大家便可以轮休一天,去泡泡澡逛逛窑子,或者转转,前堂打扫的那个小工想多攒两天假回家看看老娘,我已经和他说好了,四天后你说通管事便可以和他对调休息一天。” 我点了点头,下午时我将店里这个月未记完的帐目登记完善后跟管事说了休息的事,管事很是痛快的答应了,惊喜的是我可以和宋叔同时休假,一直都在担心的事情竟这么顺利的解决了,下一步就要通过暗线去联繫四王爷了,这样一想,又觉得责任重大,惴惴不安。 一大早,借着扫地在门口徘徊,看到对面老闆娘出来,我不动声色的沖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后就急匆匆进了店,忙完一切后坐在帐房椅子上还是虚汗不已。 ☆、第四十四章 完美错过 边擦着虚汗边算着日子,我们到这最多只能逗留半个月,已经过了两天,四王爷那也是未知太多,忍不住内心有些焦急,正慌乱间,掌柜推门进来,一看我擦着汗,笑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还出了一头汗,身体不好吗?” “不是不是,就多走了几步路,出了点虚汗。”我干干的站起身笑着回答。 “坐坐坐。”他边说着边进屋,坐在正屋里的太师椅上,我也跟着走了过去,坐在了他右侧,他端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倒水,我忙接过来说道:“管家,这壶里是凉水,我出去打点热水,你稍坐片刻。”说完提起茶壶脚步放快往厨房走去。 “哟,哪来的俊小哥。”厨房管事的胖阿姨见我进来笑问了一句。 我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害羞的回答道:“我是金陵来的走商,来这边做点生意。”阿姨麻利的接过我的水壶,给我灌好水,又问道:“很面生啊。” “我是第一次出门,是接了赵老五赵叔的班。谢谢阿姨。”我接过水壶,又接过她给我的点心后回答道。 “老五怎么没来,他那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说不完的故事,还那么有趣。”说完还捂着嘴笑了一下,虽然穿的灰扑扑的,身上也没有首饰,可她抿起嘴一笑,却生生明艷了几分。 “赵叔生病了,突发的急症,可商队却等不及就把我派过来了。”我刚说完,阿姨就紧张了起来,忙问道:“什么病啊,好点了没啊,他身边又没个人,哎呀,这可愁死人吶!” 我赶快安抚道:“没事没事,就是心口病犯了,大夫也说了,休养一年,好好吃药就会好的,而且商队也有派人时常过去看看,他老家的侄子也上来了,我临走时也过去看了,人已经没大事了,明年他就又能走商了。” 阿姨一听完,边抚着胸口边说:“那就好,真真是吓死个人吶,这我还是不放心,你刚说的是心口病是吗?”我点了点头,阿姨一听完忙又问:“你在这里逗留几日呀。” “十五天左右。”我看着她急切的眼神回答道。 “十五天,那你走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给他带点东西过去,当然不会让你白带的。”她眼里的担忧还是一层层蔓延开来。 我忙摇了摇头,说道:“无事,阿姨,反正我到时候也是要运货物回去,捎点东西也还是很方便的,我要走时一定过来给你说一声,你就别担心了,他在那边有商队的人看护着,没事的。阿姨你就放心吧。”说完我就急匆匆回到了帐房,刚给管家泡完茶,管家抿了一口问道:“芮文,你户籍哪的?” 我瞬间惊了一下,尽量放松唿吸回答道:“广陵人士。” “家中父母呢?” “逃荒走散了,不知道他们在哪。”我捏了捏手心,思索假的那份照生帖的内容,考虑着他问话的意思。 “婚配了吗?” 他又抿了口茶,抬起眼睛看我。 “尚未。”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你今年二十有二,为何还未婚配?” 我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暂时还未考虑。” “嗯,走吧,跟我出去走走。”他放下茶杯,背着手大步走了出去。我也一路紧跟。 出了铺子,直奔了郊区的皮革加工处,还未走近就有一股奇怪腐烂的味道,他给了我草药做的药塞,带着我进去从最开始的剥皮道初期加工再到后期晾晒看完,又将他管的四处铺子挨个转完,这才回去,走的我也是疲累不已,他终于放我去休息时,我趴在床上闻着身上奇怪的味道还是一动不想动。 门突然被推开,我一紧张勐坐起来,是阿达,他一个大步走过来贴着我的耳边说道:“四王爷不肯见面。” 我一听勐地一惊,忙放低了声音问道:“有没有说他母亲血衣的事。” “说了,但他说逝者已矣,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然后就急匆匆的将我们的人赶走了。”阿达一脸愁容的看着我。 我咬着指骨思索了很久,又问道:“你将那日会面的事情详细说给我听。” “四王爷带着随从进了如梦馆,照例点了梦鸽伺候,就在他等待梦鸽进门伺候的这中间,我们安排在里面打扫的小厮带着令牌将话递给四王爷,可四王爷却很是生气的将人赶走,不久他也离开回了王府。”阿达将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我思索了很久,不多时,宋叔也走了进来,还带着一身土,他看着我们表情凝重,拍了拍土走了过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将事情告诉宋叔,三个人琢磨了很久,终还是决定先早早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晚上我抱着魏铮的信,问着还未睡着的宋叔:“叔,魏铮那边你有消息吗?” “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也别担心了,我相信没什么事的,不过就是一群人造反,很快就能压下去的,魏铮也是十多年的老将,不会出什么事的,早点睡吧。” 话虽那么说,可是心里总是很担心,一觉睡的也是极不安稳。 第57页 第二日一早,忙完管家安排的活,快到中午时,管家又走了进来,拉着我又要出门,我一看他那稳健飞快的步伐,再一感受我这腿肚子还在发酸的腿就忍不住犯嘀咕,他这是要干嘛。 还好路不多,走到城门口就停了下来等着,我扭过头看他,他笑了笑,很是温情的回答道:“我女儿今天来看我,平常在老家,一年也就见着几面,这次还是她嚷着要来见我,这孩子。” “原来是令爱啊,父女相聚,那今天的让厨娘多做几道好菜。”看着他那么开心,我内心也开心了起来。 等了很久,才看见一辆小马车哒哒哒往前走来,还未走到跟前,帘子被掀开,一个鹅蛋脸眼睛笑眯了弯成了月亮的女孩子老远就喊了一声爹,管家也激动的边回应边往前大步走去,马车刚停稳,小姑娘就跳下马车扑倒他爹怀里,笑的像黄灵鸟般清脆动人。 “这么大人了,还和爹撒娇,也不怕人笑话。”嘴里这么说,眼睛里却还是乐开了花。 小姑娘娇嗔着说:“谁笑话?”指着马夫问:“你吗”又指着我问:“他吗?”说完低头又是一乐,贴着管家的耳朵细细言语起来。 管事哈哈一笑,将小姑娘扶到马车和她一起进了马车做好,我跟着马夫坐在前面,哒哒哒,回到了铺子。 到了铺子,正准备回去忙事,管家却拉着我,和那小姑娘坐在了一桌准备开饭,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他们父女相聚,我一外人坐在这不好吧,却又拗不过管家的盛意。 “这是我家千金舒窈,舒窈,快见过芮公子。”管家介绍道。 “舒窈妹妹好。”我拱手做了个揖。 她回了个五福,后声音很轻的说:“芮公子好。” 管家哈哈一笑,左眼看看我右眼看看她,我突然内心有个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吃完饭,又让我陪着舒窈写了会字,又带她在院子里转了转,宋叔在一边抿着嘴偷乐,我也极度无奈,好不容易放了行得了自由,立马回屋,叫宋叔将阿达叫过来商量。 琢磨了很久,我还是决定亲自去见见四王爷,阿达告诉了我王爷活动的几个点后,但又不确定能不能真的碰面,明天就要休息了,安排好了一切就将东西收拾好,内心不断祈求明天一切顺利。 第二日一大早,穿好带着信件的衣服,将其他收整好塞进床下的隔板就准备去候着,刚走了没两步,一声芮哥哥就从身后传来,我内心一声咆哮,不是吧,但还是回过头笑着看着舒窈及她身后的管家。 “芮文啊,舒窈想去附近转转,你带她走走。”说完也没待我答应与否就交代舒窈说道:“听芮文的话,小心点,去吧。” 舒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像一朵荷花,我内心不免有些烦躁,但一看她带着期盼的眼神,终还是不忍心的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她摇了摇头,咬着唇害羞的说:“能和芮哥哥一起出去走走就好。”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轻。 算了,带上她吧,忍着内心的崩溃还是带着她一起出了门,出了门后她倒放轻松了很多,给她买了点零嘴,又带她四处转了转,就晃到了四王爷经常来的一家酒楼附近,坐在旁边的一家茶屋里,一边和舒窈有的没的聊天,一边等着看阿达给我的信号,喝完一壶茶又续上,舒窈也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喊着要离开了,又等了很一会,午时都已经过了,知道没戏后就打算和舒窈一起回铺子。 刚从茶铺子离开走到街上,突然从身后窜出来一条大黑狗,舒窈当场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正要扶起她,一双白净的手递在了舒窈面前,舒窈红着脸缩着手,我赶忙上前将舒窈扶起,并说道:“谢谢兄台了,我妹妹受了惊吓,我先送她回去了。”说完我便转身离开。舒窈却像惊吓过度般,还未回过神。 晚上,宋叔急匆匆来找我,说是四王爷晚上会去望春楼吃酒,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收拾好便急匆匆出门,在望春楼一楼点了酒候着,华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终于在最后那展花灯亮起时,听见了酒肆老闆招唿的声音,等四王爷走至面前时,我酒杯瞬间跌在了桌上,这个长得斯斯文文的四王子就是下午要扶舒窈的那个公子,闭着眼嘆了口气,懊悔不已。 ☆、第四十五章 纨绔子弟 在一群粗旷的大汉中,四王爷显的尤为白净,也就越发出挑,花娘穿梭,媚眼含羞微佻,琴师也自发的将琴音弹的更是缠缠绵绵,欲语还休,四王爷很是纨绔子弟般潇洒的左拥右抱,前唿后唤的往楼上走去,一身累赘的胡服生生让他穿出了吴带当风的潇洒。 看他们唿出小厮唤出美酒,还未进房便糜烂了开来,很是放肆,又一想到他的处境,越发觉得这四王爷没那么简单,兄长惨死母亲病故,父王厌恶,继母虎视眈眈,他还能活到现在,越发对这四王爷好奇起来。 知道今天也没什么机会,但能近距离观察到他也很是满足。 回铺子后进了房间,宋叔正在焦急的看着我,我坐下喝了口茶说道:“见到了,但没机会搭话,宋叔,你明天让阿达打听下孛可敦部,看看孛可敦敖明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龟缩一隅安稳度日,必要的时候将王后并非病死透漏给他。”我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外孙惨死他会不在乎,又掐算着本就不多的时间更是焦急。 第二天一早正在忙碌,舒窈端了壶茶敲门走了进来,我看她欲言又止的像是有话对我说,却又三缄其口,最后又匆匆离去,也可能是小女儿心事吧,我笑了笑继续忙我的,掌柜也是极为关注我,反而弄得我有些束手束脚,又深怕被发现,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晚上休息时,心里总是忧心四王爷真正的态度与想法,烦恼的怎么都睡不着,来之时一腔热血,来了后却处处掣肘,四王爷究竟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另有原因,是为了他目前的安危考虑还是为了以后的长远做打算,可若真为了以后,和我们合作不是最好的吗?思来想去,总是想不通,烦恼无比。 早上起来还是按部就班,快到中午时,舒窈穿着一身翠玉装扮,娇俏可人的让我带她去前天一起去过的茶铺喝茶,我倒是一愣,那家的枣茶味道确实不错,也许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吧。收拾好一切,和掌柜的说明了情况,掌柜的笑着送我们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有些急躁,走的也比较快,又怕人发现她的急躁,总是走两步就慢两步,我看着也是可爱极了,放快脚步到了茶舍,点了茶水糕点,又怕她只吃甜食会腻,又去买了点其他吃食,我淡淡觉得,她这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别的什么。 她一直打量着周围,说是喝茶,茶杯里的茶水却没下去,笑着问她:“舒窈妹妹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啊,就是好久不出来,新鲜嘛!”她顿时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脸无意识的泛红的回道。 “哦~,是吗?”我坏笑的看着她。 她嘟着嘴不说话,脸蛋红扑扑的更是可爱,真怕她恼了,忙递了快点心给她,安抚道:“来来来,尝尝这个。” 第58页 她接过点心小口小口的尝着,像只小松鼠般,今天阳光很好,微风徐徐,惬意的和她坐在茶舍里品着茶吃着点心,享受这难得的放松,一直等到正午都过去了,她都还不想走,突然明白她可能是在等人,不忍心看着她低着头丧气的样子,陪着她又坐了会,才悻悻的离开,一路上她低着头,很是不开心,我揉了揉她脑袋告诉她明天可以再带她过来她这才高兴了起来。 回到铺子坐下还没一刻又被掌柜的带出去,去了仆固府汇报帐务,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应该带我一个外人吶,心里嘀咕着还是跟着掌柜的脚步到了仆固府,从后门进去,就坐在廊边等待着,和掌柜聊天才知道,现在仆固府当家做主的是现在西戎皇后仆固粟荣的哥哥,虽是胡人,却精通汉学,很多西域国家的语言他都会说会写,人又很是骁勇,据传曾经跑商时十三人的队伍被一群胡匪围住,却不曾想他直接端了胡匪的窝,拿着胡匪的银子开了自己的第一家铺子,这样一个兇狠的人会是长什么样子呢。 一直等到太阳渐渐下山,我们才被引到前厅,刚到前院,我就被拦下了,听话的候在一侧,等着掌柜的,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四周,虽说西戎以蛮夷着称,但他们却对汉学极力推崇,在这里能书能写的也有很多西戎人,就像这处院子,虽在偏寒的北方但却小桥流水假山池沼有了几分江南的韵味。 太阳已经完全下了山,天也暗沉了起来,院子里侍从举着点灯的烛台来回穿梭,不一会院子就亮了起来,前厅里进去的各路掌柜也接二连三的出来,我也停止了大量静静地候着,等了没一小会,掌柜也出来了,手里拿着帐薄,喜笑颜开的和身边的人打着招唿说这话,走到门口看着我招了招手,我忙走过去,掌柜的拉着我对他身边那个穿着白色藏锦胖胖的黑壮中年男子说:“这是芮文,从广陵过来的,这两天帮我打理打理生意,芮文,这是狄胡的管事赫夏。” 我赶忙行了个礼打了个招唿,赫夏管事用不是很熟练的汉话给我打着招唿,笑的十分和蔼,随着他们的步伐,看着他们一路边走边聊一直到了门口,又随着他们进了酒楼,胡人都极能喝酒,酒罈搬出来一打开直接就醉了一屋子,菜还未上全,他们早已半坛酒下肚,哥俩也聊了开来,见我喝不了酒也就不再管我,他们都是同一年进的仆固府做的管事,在这群管事里就他俩的关系最好,老哥俩直喝到月上柳梢头才擦了擦嘴摇摆着回家。 到了门口,舒窈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着,看到我们,忙跑了过来,扶着他爹进了屋餵了口醒酒汤,由小厮伺候着歇下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城外的管事急匆匆前来敲门,说是庄子里遇到了麻烦,小厮赶快将掌柜的唤醒,掌柜的脸都没洗带着一身的宿醉匆匆坐着马车往城外跑去,舒窈看他父亲一脸紧张也是紧张的不行,送她父亲出了门后返回屋子给她父亲收拾屋子,我也返回去准备问问阿达事情怎么样了。刚走了没两步,舒窈又急匆匆的跑出来,手里握着掌柜的印鑑心急火燎的拉着我说父亲的印鑑没带,急的就要跑出去,我赶忙拦下,去马房牵了匹马拉着她上了马一路往她父亲的方向赶去。 紧赶慢赶终在城外追上了马车,将印鑑交给掌柜的后,我们放慢了脚步准备在郊外转转再回去,虽是北境,比不得南国绿树荫荫,但树木高大挺拔很是劲挺。 闲庭散步般晃悠到中午才打马回府,路过茶社,坐下歇歇脚,也正好让马吃吃草。 “小二,结帐。”一声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侧目一看,四皇子,穿着一声平民的衣服,很是低调,身边也没有跟着人。 心里还在嘀咕,却发现他只带了银锭出来,店家也找不开。我还正在感嘆天助我也时,舒窈已经娉婷上前,将铜板交给正在为难的小二手里,又说道:“两枚铜板公子却交给了他一锭银子,他也不敢收啊。”说完侧着头微一抿嘴甜笑,又走了回来。 四皇子也跟了过来,行了个礼道:“是小生出门考虑不周,敢问姑娘芳名,择日登门道谢。” 看他一脸登徒子模样,不免有些气,淡淡说道:“舍妹心善,不忍见小二为难,故上前代付铜板。”有考虑了下,实在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矛盾的又说道:“不过今日实在有缘,不妨改日一同去吃酒如何。”舒窈在一侧安安静静的坐着,但我却明显感觉到她是开心的,原来那日街头偶遇,舒窈动了凡心,但这四王爷,也并不是她的良配,不免又有些烦躁。 “敢问公子、小姐去往何方,可否结伴而行。”他拱手行了个礼道。 舒窈期望的看着我,我回个礼道:“去往城内西城,不知是否同路?” “同路同路。”他哈哈一笑很是爽朗。 将舒窈扶上了马,我牵着绳,和他一起走着,他得知我来自广陵,瞬间来了兴趣,一路上不断向我询问起大梁的风土人情,城乡面貌,原以为他也不过纨绔子弟,却不曾想他竟熟读各种名家大作,不免对他的学识也钦佩了起来。 到了铺子门口时,他热情还未减,约定好下次一起吃酒,这才和我们挥手道了别。 下了马,舒窈也十分开心,但我也不能将他真实身份告诉她,但如果拉着舒窈和四皇子接触会更方便,但我又怕舒窈情根深种会害了她,内心矛盾重重,烦躁不已。 回到房子,阿达已经在屋内和宋叔一起候着我,刚把门关上,他们压着声音忙问道:“和四皇子见面了?怎么样?” “相见甚欢,孛可敦敖明那边如何?”我深知机会难得,但还是要有十足把握才能摊牌,不确定孛可敦部的态度,只有一个四皇子也是不行的。 ☆、第四十六章 东床快婿 “孛可敦敖明病的整个人都是煳涂的,一直卧床不起,说来也怪,要不是不放心你一直派人盯着,也不会知道本在酒楼吃酒的四王爷会乔装出了府。”阿达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那他是去了哪呢?”我也皱着眉思索着。 “这就不清楚了。”阿达也是一脸疑惑。 “他有没有宠爱的姬妾?”我也是有些急躁了。 “他连正妃都没有,哪来的姬妾,不过随身伺候的婢女倒有两个,一个是王后的人,一个就不知是何方来歷了。”阿达无奈的说道。 我也是有些束手无策,他现在游离在朝堂之外,外公也是卧病不起,即无外戚又无政敌,挑事都无可挑起。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问阿达:“王后的忌日是何时?” 阿达掰着指头算了一会说道:“早过了,不过再过几日是大皇子的忌日,不过他是罪臣,无陵也无碑,不能祭祀。” “他葬在哪?”我眼前一亮忙问道。 “城外三十里处一座小山上,还是四皇子跪了一天才求到西戎王能给大皇子一块墓地,才不至于破席一包扔上山。”阿达嘆了口气,又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59页 “这也太狠了,虎毒尚不食子,他这也太赶尽杀绝了。”我倒抽一口气,摇了摇头。 “王后死的时候也只是埋进王陵,却只是在西边辟出来的一小块地方孤零零的,甚是寒酸。”阿达继续说道。 “这几天看着四王爷的动静也看着宫里的动静,虽说四王爷不涉前朝无错无咎,但王后真不想杀他吗?留着他,对王后而言也是不小的隐患,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再逗留下去就要引人注意了。”说完摆摆手躺往床上走去,可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忙回头喊住阿达,问道:“你说今天四王爷去了酒楼? 阿达点了点头,我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坐到板凳上沖也拧着眉头的阿达说道:“你把那天四王爷拒绝你们的过程再重复一遍。” 阿达按我的意思又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我内心突然有了个猜测,但我还不确定,摆摆手,让阿达回去了。 宋叔走上前帮我倒了杯水,我喝了口后未再多言,心里有了个打算。 第二日一大早,掌柜的就叫我前去,说是要派我去仆固府送帐册,我接过东西跟着小厮一路走到仆固府,穿过层层守卫,终于见到了仆固府的管事,管事不到四十岁,梳着细辫,极瘦背驼着,但掌柜的没说要给管事,我内心还在犹豫,身后传来一句:“新来的。” 声音浑厚,我扭过头一看,是个长得极粗犷的男人,个子很高很壮实,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他衣着却是达官贵人才能穿得起的,而且还梳着只有皇亲才会梳的椒辫,估计他就是王后的哥哥仆固元正。 赶忙行李后,仆固元正笑了一声说了句还算聪明后就离开了,我忙忙把帐册交给管事,管事派手下人去核对,我坐在大厅等待,藉机和掌柜的攀谈起来,等他们核对完,我也和掌柜的约好了一起吃酒的时间。 回来时路过斜对街的零食铺子,老闆娘叫住了我,我跟过去,她给了我一袋零食,叫我回去慢慢品尝。 我倒过谢接过东西走回去,汇报完工作后回到住的房间拆开袋子,得知临川王已败且出逃西戎,皇上命我们查清他们躲藏在哪? 我仔细思考着皇上原先给看的资料,想起临川王也只可能和仆固家族有联繫,现在窝在这,也正好可以打听打听。 傍晚带着舒窈去了四王爷经常去的那家酒楼,阿达说四王爷早已出门,舒窈得知能见到那天的那位公子极不好意思的不愿意前去,可最终还是跟着前去,少女心事总是诗,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终还是换了那件鹅黄色的,像黄灵鸟一样,十分可爱。 要了湖奶茶,要了点菜,坐着边听大堂歌女的胡笳声边吃着东西等待着。 终于人来了,低调的穿着白色暗纹的衣袍,人瘦又挺拔,更显的精神,路过我们桌时,舒窈怯怯的一句公子,四王爷停了脚步问道:“请问姑娘有事?” 舒窈刷的一下白了脸,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认错人了。等四王爷走了后,丢了枚银锭就面红耳赤的急匆匆拉着我走了。 我证实了我的猜想,可我看着她红透了的眼睛终还是不忍,愧疚压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 一回去舒窈就关了门谁都不让进,掌柜的也收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舒窈只是说着累要休息门也不开。 掌柜的只能拉着我问话,我也不能把这事告诉掌柜的,只能搪塞着煳弄过去。 第二天舒窈状态好一点了,只是眼圈还泛红,早上忙完事和掌柜的告了假就和宋叔去了大皇子墓地,墓地前还有祭祀的痕迹,晚上和仆固府的管事约了喝酒,早早去了地方备好酒菜候着。 待天色刚暗,管事的才慢慢走进来,嘴上不断说着迟了迟了。 忙招待入席,酒过三巡,大家都喝的很尽兴,他嘴很严,脑子很清醒、不该说的一句都不提,装作无意地告诉他城西三十里有座孤坟居然还有人上香后,他本来酒醉微眯的眼瞬间睁开漏出锋芒。 过了没两天就听说大皇子的墓被西戎皇族侍卫给刨了,尸骨随便扔上山了,我们一直盯在那的人紧紧跟着,花了钱那群人将尸骨交给我们,把我们随意找的尸体扔上了山,四皇子也被禁闭府内。 本来要重新厚葬的,但打开蓆子,看到那具发黑胸口还有绿晶结块的尸体还是一愣,多次检查后发现他死前中了不止一种毒,有西戎皇族必备的鸦雀草,有西域独有的梦笔生花,还有日常用的□□,马衔草,再看看这具尸体上断掉的肋骨腿骨手骨,不敢想像他生前到底是经歷了多少酷刑,将所有检查结果整理成册后找了萨满做了法重新厚葬。 四王爷梗着脖子不认他去祭祀了,又有人证可以证明他确实不在,西戎王气的一顿板子还是放他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他便闭门养伤,谁都不见,又打探到孛可敦部已经在收粮收盐收铁了,我沉思了一会,写了两封信交给阿达,一份给皇上,一份给魏铮,若真要挑起西戎内讧,扶持四王爷,就一定要有兵力和粮草的支持,阿达拿了信匆匆离开。 阿达刚走出去,掌柜的又走了进来说是要和我单独谈谈。 去了前院,掌柜的先拿了杯茶给我喝,又问道:“你觉得这里如何?” “很好,这几日多谢掌柜的照顾。”我抿了口茶回答道。 “愿不愿意留在这。”掌柜的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多谢掌柜的抬爱,故国难捨。”我避开他的眼神看着茶烟渺渺。 “你觉得舒窈如何?”掌柜接着追问。 “舒窈妹妹聪明伶俐,活泼俏皮,很是招人喜欢。”我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实话和你说了,我呢,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总想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让她能过的踏踏实实,幸福美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我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掌柜的绕来绕去终还是急了。 我起身郑重行了个礼回道:“舒窈妹妹娇俏可爱,但小人心里已有人,小人是非他不可的。” “你还未成亲,也未提亲,你回去也不过穷苦,你留在这,我手里的也就是你未来拥有的,何必死脑筋呢?”掌柜的一见我这样也有些心烦气躁。 “我已与他订立契约,我不能做那无信之人。”我又郑重行了个礼。 掌柜的见我态度坚决,终还是脸上挂不住拂袖而去。 下午忙完事,心里烦乱出去走走,不成想一走就到天黑,来到这我还没去过夜市呢,跟着人群的脚步走到了夜市,这里和中原不同,中原多半卖的是女人用的簪花首饰,小孩的老虎枕头拨浪鼓,而这边多半是皮草药材还有各种刀具及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转了很久终是累了就进了一家酒店吃酒,喝的晕晕乎乎见突然发现戈占带着一个小孩穿梭在街上,我急忙跳起来扔下酒钱追了出去,刚出去,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这时,我酒也醒了一半,戈占在这,那就说明沈琰也在这,那也说明临川王就在城中,会是哪呢,我思前想后,只可能是仆固府。 第60页 一路上我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想不到怎样混进去,可以探查一下,只是那小孩,他没找到他父亲吗?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找到戈占再说。 ☆、第四十七章 陪酒的沈琰 还未走回去,突然身上被重重一拍,回头一看,是仆固府的管家,赶忙道了礼,见他带着两个随从,手里提着好些东西,便赶忙接过手,和他边聊边送他回仆固府,到了门口,又寒暄几句,才彻底道了别。 回到店里已至深夜,宋叔焦急的房内等待,安抚他几句便歇了,梦里也是噩梦不断,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去前院帮掌柜做事,可今天刚一进屋,气氛便怪怪的,掌柜的见我进来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呦,还知道是我这的人,还以为攀了高枝,都不认识我是谁了。” 我一愣,心想,也许是和管家走的太近蛰着人了,忙赔了个笑,倒了杯热茶端过去笑着说:“还不是掌柜您的面子,管家也就是看您的面子才给了我两分薄面,也想着在管家那表现好一些,能帮到掌柜的。” 掌柜的轻哼了一声,接过茶抿了一口,看他脸色好了一点,又继续说道:“再过十天我也就回去了,这几日掌柜的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总想着在走前,能为您多做点事。”这句话说完,掌柜的脸色这才好了很多,又指点着让我将店里的事做完后让我带舒窈出去转转。 刚弄完,收拾好准备出门,仆固府的小厮匆匆前来传话,说是让我前去帮个忙,我询问的看着掌柜的,掌柜的摆摆手,我便跟着着急的小厮出了门。 小厮走的很快,我跟的有点吃力,但这方向却是出了城,一路往前走了很长时间,才看到一片果林,穿过果林,看到一处很大的宅院,白墙黑砖很是低调,随着小厮走了进去,里面却是百花争艷,假山小桥流水,很是有韵味,低着头,眼角四处打量着,穿过前厅,又一直往后院走去,越走越觉得这不像是一个私人府邸,更像是一处寻欢作乐的地方,四处散发着糜烂的味道。 终走至地方,管家的在院子里急忙忙的前后吆喝着准备,一见我来,大步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小老弟,可别说老哥我不照顾你,要想出人头地,今晚可就是个好机会,表现好,我在主子那为你美言几句,讨个好差事,哪点不比你苦哈哈的贩货强。” 我千恩万谢的,管家笑着给我安排了活,忙完已至晚上,准备收拾收拾回,掌柜的却拉住我,说是让我见见世面,我笑着点了点头,想着,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安排宴会,定是有事,也就不着急走,跟着大厅的管事忙前忙后。 待月上柳梢头,客人逐渐到齐,两声瑶铃一响,妩媚的舞娘婀娜多姿的摇曳了进来,随着铃声,一点点扭动起来,媚眼轻佻,带着面纱的脸上额头硃砂一点,神秘而魅惑,脚上手腕的铃铛叮咚作响,瞬间,嘈杂的酒宴安静了很多,一曲舞毕,主人仆固元正大步走了进来,众人行礼后,才得知左手边的都是官员,右手边都是西戎有头有脸的大商户,酒过三巡,陪酒陪侍的也陆续走了进来。 但没想到的是,其中竟还有娈童,看着他们穿着轻薄的衣服涩涩发抖的往大厅走去,终还是不忍心的嘆了口气,都是可怜人。 房间里顿时气氛高涨了起来,说着听不懂的胡话,调笑着喝着酒,我靠在门廊上看着月亮发呆,也不知道魏铮现在再做什么,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 突然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朝着门外看去,不一会,一个穿着白衣带着镣铐的少年缓慢走了进来,月光昏暗,看不清面容,直到走到跟前才看清,那是沈琰,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整个人灰白着脸,我勐地站起来,看着他,他麻木的低着头,套着鞋未穿袜子漏出的脚背,伤口层层叠叠,看着他瘦的不成人形的样子,不敢想像他的身上还有多少伤口。 他仿佛死了般随着人进了大厅,我贴着窗户看到,沈琰站在大厅中,众人调笑着,仿佛是在竞拍一般,不多时,两盒金子奉上,一个微胖个高,鹰钩鼻,满脸杀气的中年男人摸上了沈琰的脸,沈琰避开了脸,中年男人拧着眉头狠狠一巴掌扇的沈琰跌倒在地,满嘴的血,又像拉狗般拽着铁链将沈琰拽至身边,从头到尾,沈琰咬着牙一声不吭,他不是临川王之子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这般屈辱的任他们欺辱,我捏着拳头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又忧心的看着缩着身子避不开的沈琰心痛极了,中年男子急不可待的扛起沈琰在众人闹笑声中往外走去,他去的是后院,层层把守之下我不能跟过去,第一次愤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看着虚弱的沈琰,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 陆陆续续众人各自揽着人鸟兽散去,我擦干眼角的泪水,控制了下情绪后笑着跟管家打招唿,顺便套问了下沈琰,管家笑了笑没回答,忙完一切,太迟就留我住在宅子了,一晚上没睡,担心沈琰,想着他本来就瘦现在更是瘦的没型,脚背上那层层叠叠的伤,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是如此,大厅里那中年男子那般暴力,这一个晚上他又得遭多少罪,一晚上昏昏沉沉,脑子里总是感觉能听到沈琰闷着嗓子漏出的痛唿。 早上早早就拜别管家,就赶紧回到了铺子和掌柜的打了招唿后,给宋叔说了情况,画了戈占的像交给阿达,让他无论如何找到人,忧心一天,晚上还是没有消息,皱着眉头,又做了一夜噩梦。 中午刚出门散散步,一个小孩勐撞过来,我赶忙扶起,小孩匆匆往我手心塞了张纸条就跑了,趁着众人不注意匆匆打开,里面只有时间和地址,我不知道留条的人是谁,但我感觉这应该不会是戈占。 晚上藉口出去买点东西和掌柜的告了假,拉着宋叔就去了地方等着,等了很久,又收到一张纸条,又跟着纸条到了地方,是一间小院,门口候着一个小厮,他拦住宋叔,我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院子不大,就两间房,往主屋走去,掀开帘子,四皇子稳坐堂上。 四皇子见我进来直接开门见山:“芮大人,本王也就不多说了,开门见山,本王登基后,有生之年,两国互不侵犯,前提是,助我兴兵,来日若成帝有需要,本王定誓死相帮。” 我一听喜出望外,这真是难得的好消息,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拿着四王爷写给皇上的书信,交给阿达,回到店里坐在屋内还有些反应不及,没想到一直为难的事情竟这般解决了,内心轻松了不少,但是戈占还是没有消息,想着沈琰内心又沉重了起来,沈琰在仆固府,那就说明临川王也在,可是沈琰……,内心焦灼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舒窈就要回老家,掌柜不放心,让我送她出城,她还不想那么早走,陪着她又去了酒楼外的茶馆喝茶,买了她最爱吃的点心,她喝了壶茶,吃了口点心,准备离开时,四王爷走了过来,他隐瞒身份,我也没必要戳穿,他对着舒窈行了礼,舒窈却冷漠的拉着我要走,他急忙道了歉说是上次舒窈遇见的是他同胞哥哥后,舒窈还是红着眼睛委屈的抿着唇,四王爷又派小厮去买了点茶点端上桌,千般求着舒窈再坐一小会,舒窈低着头沉思很久终还是坐了下来,四王爷左哄右哄舒窈终还是笑了起来,看着舒窈开心,我也开心了起来,这几日的相处,看着这个活泼的女孩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般,虽不知四王爷在搞什么鬼,但只要舒窈现在是开心的就足够了。 第61页 时间差不多了,我拉着舒窈往马车走去,四王爷紧跟着,将准备好的另一盒糕点放上了车,也跟着送舒窈,我看着他,瞬间不开心起来,我送妹妹,他居心叵测的跟着干什么,好在,舒窈虽然开心四王爷送她,但也未多说话,直到了城外,我才跳下马车,看着舒窈的马车渐行渐远。 “四王爷,舒窈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孩,她助不了四王爷。”我背着手低声对身旁的四王爷说道。 “那不知芮大人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他也背着手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对我说道。 “什么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四王爷这是讲笑话呢,你的江山不要了?” “江山我要,心上人我也要。”四王爷语气坚定,直视着远方,目不转睛。 “貌似四王爷和舒窈也不过一面之缘吧。”我冷嘲热讽一句。 “我和她不止一面。” 我扭过头看他,他眼神里的复杂我看不懂,呆呆的问:“不止一次?”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伤害她。”他转身离开,跳上马车,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越走越远,我看着他,忧心着舒窈,也慢慢往回走。到了城门口,有个小乞丐看到我后,拉着我的手就往城外跑,他手劲很大,我挣不开,跟着跑的气喘吁吁,最后到了郊外的一间茅草屋,戈占候在门口,小乞丐拉我到戈占面前伸出手,戈占往他手心里放了十个铜板后,小乞丐拿着钱又迅速地跑了。 ☆、第四十八章 伤痕累累 我喘着粗气看着戈占,戈占笑着对我说:“身体太弱了芮大人。” 不远处离昧靠着墙站着,和他手边的小孩一起咯咯咯的笑起来。 我抱起小孩,虽只是分别不久,但原先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也变得结实起来,抱起来沉甸甸的,小男孩搂住我的脖子亲昵的蹭着,我贴着他软软的脸蛋轻声问道:“最近好不好呀。” “好,叔叔们都对我很好,教我识字教我武功,还给我买新衣,带我吃好吃的。”小男孩软软的回答道,脸蛋红扑扑的,头髮整齐的束着,腰里还别着一把木剑。 “姑臧的官员早就撤完了,阿琰又被扣在临川王手里,我一直不放心,就和魏明带着孩子在姑臧守着找机会想着带走阿琰,却不成想临川王一直将阿琰待带在身边,我们无从下手,后来临川王兵败,逃离姑臧到了西戎,我就和魏明带着孩子一路跟了过来,在路上撞上了一路悄悄跟着的戈占,然后就一起到了这,你呢,你怎么在这?”离昧将过程简短的一说,抱着剑立在一边。 “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查探临川王的行踪,你们知道吗?”我避重就轻的带过,将孩子放下来,让他先去一边玩,带着他们两人进了屋后又继续说道:“我见到阿琰了。”说完嘆了口气,咬了咬下嘴唇。 离昧一听着急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捏着我的肩膀问我:“他在哪?好不好?” 我避开他的眼睛犹豫了片刻问道:“无论阿琰怎么样你都还是会喜欢他的吗?” 离昧一听就皱了眉,我看着他不悦的眼神,继续问道:“无论他怎样你都会救他的对吗?”想到沈琰的惨状,又怕离昧会不管,内心纠结极了。 我这话一出口,戈占也急了,贴过来,急声问:“小琰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急死人了。” “前几日我去仆固府的一处别院,看到阿琰在……”我犹豫着咬着下唇。 “在干吗?”两人起身问道,一个比一个焦急。 我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在陪客,被打的很惨。”咬着下唇,内心忐忑着。 “这个老匹夫,他还真能干的出来!”戈占一听就红了眼,提着刀就要往外沖,离昧一把拉住他,戈占立马没好气的回头沖道:“怎么,嫌弃了,放手!” “我们要从长计议,现在冲过去也救不了阿琰。” 离昧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兇狠,死死盯着地上。 “还等什么,等阿琰被折磨死吗?”戈占扯开离昧的手,继续往外走。我赶忙拉住他,他猩红的眼睛又盯向我。 “现在阿琰究竟在哪,我也不知道,那天他被送去别院,手脚都带着铁链,可现在在哪,我们又有谁知道,我现在在仆固家的店铺做事,又和仆固府的管事略有交情,我想办法打听出来先见沈琰一面后咱们在再做打算,这样莽撞,不但救不出沈琰还只会白白送死。”我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 他气的将刀甩在一边,重重坐下,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离昧全程一句话不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他…… 过了一会离昧起身,拱手行礼声音低沉的说道:“芮大人,我知你有公务在身,但还烦请你能救救阿琰,他日,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必定拼死相报。” 我赶忙扶起他,对他说:“不用你说,我也会救沈琰的,当初他救我一命,我也一定会救他的。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 离昧听完放了心,拿着纸和笔写了一张小纸条叠好后交给我,说道:“麻烦芮大人见到阿琰时将这张字条交给他,并告诉他,如论如何,我会接他回家。” 我接过纸条点了点头,将纸条塞进腰带,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对着愁容满面的两人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若有什么情况,我会来找你们的。” 他俩点了点头送我出门,院子里小孩在舞剑,虽然还很稚嫩,但招式招招到位,看的出也是下了功夫的,他母亲期望着许志能回来,就没给他取名,想着许志回来了让孩子父亲取名,所以总是叫他小宝,哎,也可怜那个女人和这个孩子了。 走过去抱了抱小宝,告诉他下次再来看他,他虽不舍但还是懂事的站在离昧身侧挥手道了别。 出了门,脚步放快,半跑着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店铺,进了门,掌柜的在前厅等我,看到我进来问道:“舒窈送出城了?” “送出城了,一直送到了城外的五里亭了,还给她准备了很多她爱吃的点心零嘴。”我提起刚送进来的茶壶熟练的给掌柜的倒了茶水后回答道。 掌柜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又将店里的事情安排好后就出了门去了黄四爷家打牌,舒窈在时,掌柜的捨不得出门,舒窈一走,掌柜的便手痒痒了,将店里所有事情昨晚已至深夜,回到房间,宋叔一直在等我,见我进屋将两封信一封密函送到我手里,两封信是我的,密函是要给四王爷的。 我接过信就着昏暗的烛火打开,一封是皇上的,将一些事情交代一遍,还有一封是魏铮的,还在生气他不管不顾将我送至皇上身边,看到他的信心里又软了一片,他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什么都不放心,整整唠叨了四页纸,还说是要把唿赫送过来,我一看心里对他的怨念也少了很多,将他的信贴在胸口,不多时就进入梦乡,梦里我们一起在山上看月亮。 第62页 本来在这边计划也就待个十五天左右,可是计划总是比不过变化,早上早早起来,还在做事,仆固府的小厮又跑过来要我前去,和掌柜的打了招唿后,宿醉未醒的掌柜的哼哼了两声就放行了,跟着小厮到了仆固府西苑,小厮僕役们住的地方,管事正在里面喝着茶,见到我进来乐呵呵问我:“芮文啊,我看你也有些学识,西戎文你也会,字也写的不错,留下来帮我做事如何?” 机会来了,我压住内心的喜悦千恩万谢的表示愿意后,管事看我这么识时务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安排我去了他书房,替他做些笔墨上的活。 在这边呆了三天,也没摸清楚沈琰在哪,纠结的只能每天跟着管事,猜测着沈琰最近好不好。 又过了两天,晚上又有宴会,大家都在忙前忙后,我也不例外,不知道这次宴会沈琰会不会被带过来,虽然急于想找到他,但很怕会在这样的宴会上见到他,深怕他再添伤口。 快到傍晚,管家让我去后院看看准备的如何,我拿着他的手令到了后院,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脂粉味都快熏死人,交待清事情后刚要离开,却又听见熟悉的铁链声,循着声音一直走到后宅一处看守不严的小院子,门口守着一个侍卫,见我拿着令牌也就放了行,进去后,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见到了沈琰,几天不见又瘦了一圈,除了脸还能看,露出来的手和脚上面,鞭上,棍伤,烫伤,还有各种血痕,沈琰就像傻了般呆滞的拽着铁链让它发出声响,我半跪在他面前,轻轻唤他,他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跌退着往后倒,动起来的沈琰这才看出他哪不对劲,左腿以奇怪的角度蜷着,右臂也软软的耷拉着,一往后倒,袖子里露出的皮肤也没一块好肉,我看着他满身的伤痕,愤怒的只想杀人,又看着他那惊恐绝望却又呆滞的眼神,心痛的要死。 我拿出离昧给我的一个玉佩,沈琰像突然有了活气般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呜咽着嘟囔出听不懂的字,我看的出,他口里也是受了伤的,他们究竟这是做了什么,我叫着他的名字他却不理,只是捧着玉佩大颗大颗落泪,再不忍心我也得先离开,看着呆滞的沈琰,无能无力的感觉摧垮了我。 宴会开始,莺歌燕舞,觥筹交错,气氛一直很好,我却始终放心不下沈琰,在后院忙前忙后,场上突然一个琴师拔高的一声琴音吸引了我,好长时间了,都没有听到过古琴的声音,忍不住驻足倾听,弹得是寒江独钓,琴音很是凄冷,孤壮,走到前厅,正好又将后半部分听完,满足的正要往外走,突然发现弹琴的是离昧,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着他抱着琴领赏,生怕他从琴里掏出一把刀刺向主座,吓得一脑门汗,还好还好,他只是拿了赏钱抱着琴往外走,我借着给他引路,悄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要过来看看,阿琰在哪?见到了吗”他低着头声音很轻的说。 “你最好现在不要去看他,没有救他的把握,我怕你一见到他就会冲动。”我咬着唇边走边说,还不时对路过的小厮、舞姬点头示意的笑笑。 “放心吧,我只是看看他。” “后院再往后的那个很荒的后宅,他,情况很不好,你带点伤药去,千万不要冲动。”想起沈琰抱着玉佩哭的样子,终还是放心不下,但又怕离昧会冲动,算了带他去吧,担点风险吧。 将门口守着的人打发开,离昧急急沖了进去,他一见到沈琰立马呆愣在地,颤抖着身子,眼睛里一点点血涌了上来,手越捏越紧,看着他盛怒的样子,我的心也揪紧了。 ☆、第四十九章 再回金陵 离昧轻轻的半跪在沈琰面前,双手颤抖的伸出去想要拥抱一直害怕躲闪的沈琰,可又怕触动他的伤口,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眼睛里整个赤红,我看着他俩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可是看着沈琰不停挣扎的往后缩我又生怕把守卫招来,更怕离昧一怒之下冲动,紧紧张张的看着他俩,离昧将头顶在沈琰头顶,死死闭着眼,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刚想上前安慰,却发现离昧一行血泪已经滚落了下来,还诧异于那一行血泪,离昧已经起了身,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血红,面露煞气,我拉着他的胳膊,怕他真提刀就出去血拼,他拍了拍我的手对我说:“放心吧,芮大人,我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这几日阿琰就拜託芮大人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也急急忙忙跟着,一直到他离开仆固府,我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都还没松懈下来,头上紧张的汗一直冒。 宴会结束,管家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回去睡了,我偷偷拿了点吃食,带了点伤药,买通守卫去看沈琰,他还是怕的不管不顾的只知道躲,我一直很有耐心的拿着点心不断哄诱,也可能是饿得,他缩着身子盯了很久,左手一把抢过就往嘴里塞,怕他呛了赶忙餵了他两口水,一盘点心吃完后,他对我也不那么怕了,我小心翼翼的要解开他衣服上药,他却突然被吓到般拼命往后躲,嘴里呜呜的嚎叫着,却又发不出太大声音,我赶忙退到一边,不断安抚着告诉他不要怕不要怕,但效果还是不明显,看着他一身伤,想为他涂药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看着他惊恐到已经扭曲的脸,身体也剧烈的颤抖起来,终还是不忍心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想起沈琰内心也是担忧不已,要怎样才能救出他来呢? 第二日一大早,丫鬟仆厮们来回穿梭忙碌不已,诧异的拉住一个在前厅做事的丫鬟询问,原来是今天仆固粟荣带着二皇子要来这,这边倒没我们那边那么多规矩,皇后虽然不能经常出宫,但偶尔回个娘家也是可以的,也没有后宫省亲那么多的礼数,传闻听了那么多,我对这个皇后也是充满了好奇。 午时一到,所有人都去了门口候着,等了约么有半个时辰,护送皇后的侍卫整齐的走至府门口左右护卫着,不多时皇后的銮驾也慢慢走了过来,仆固元正一看到銮驾立马大步走到门口,车马一停下,忙掀起帘子抚着他妹妹下车,又扶着外甥下马,他们这三人倒是感情很好的样子,有说有笑的一同进了府。 这仆固粟荣虽然已上岁数,但却半点看不出老态,反而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深邃的眼眸,未语先笑的面容,丰腴的身材,倒不似传闻中那般蛇蝎,看着反而还有几分亲切,头上首饰不多,但样样都是精品,身上穿着波斯独有的鲸纱做的衣服,轻薄,在阳光下泛着莹白微弱的光华,又披着蓝羽制成的披肩,整个人华贵不已,当她抬起脚往里走时,才发现她脚上踩得是拿东珠镶嵌了一圈的绣鞋,鞋子的花纹不明显,但都是暗纹,一双鞋也是价值连城。 二皇子倒是话不多,一直微微的笑着,按理说西戎的面相多半粗犷些,浓眉大眼方正脸,可这个二皇子却不像西戎的长相,白白净净的,瘦削的像根竹子,脸上虽然看着和气,但眼睛里锋芒毕露,跟刀似的。他此时扶着皇后往大厅走去。吃过饭,三个人又去了书房,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申时皇后和二皇子回宫,我也告了假先回了铺子,宋叔几天没见我也是焦急的不行,贴着我的耳边对我说:“四皇子连夜出逃,而且孛可敦敖明起兵了。”虽然早知道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宋叔又继续说道:“现在守卫越来越严,我们也得抓紧离开,不然就走不了了。” 第63页 皇上还在追查临川王,我怎么能现在就走,咬着指头内心极度纠结,沈琰现在又神智不清,一瞬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三天后若还是一无所获就离开。 还在纠结临川王的事时,孛可敦敖明已经占了半壁江山打过宕河,和西戎王舒穆鲁两军对峙起来,大召城内一片压抑,仆固府虽和往常一样,但还是掩盖不住仆固元正的焦躁与烦闷,他每天要么早出晚归,不到深夜不回府,要么就在书房里不出来。 傍晚,我趁着守卫轮岗,偷熘进仆固元正的书房,四处翻看,发现了很多他的信件,挑了有用的塞进怀里,正准备要离开,听见门卫传来脚步声,我吓得呆立在地,左顾右盼,书房里屋恰好有一张软塌,掀开垂在地的毛毯,钻进床下,紧紧贴着墙,摒着唿吸。 “还是什么都审问不出来吗?”一声沉沉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仆固元正的声音。又听到他继续说:“这个老匹夫,嘴还真硬。”一声拍桌的声音勐的传来,我吓得一缩。 “主人,那那个小的?”一个年轻男子轻声问道。 仆固元正没有回答,反而就军需採购两个人谈论了很久这才退出去,我一直躲在里面本来打算等到天黑了才出来,突然听到外面乱闹闹一片,我爬出来,看着门外空无一人的守卫,赶快往门外跑,一出门,就看到后院火光沖天,我跑到后院,发现那一片都着了火,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来回救火,我看着大火,急忙往沈琰处跑去,沈琰住的那个小院子已经烧的都成了废墟,一具烧的焦黑的还带着手铐脚铐的尸体随意扔在地上,我一看捂着心脏跌跪在地,神思恍惚。 麻木的被人带着前去后院扑火,内心还在为沈琰悲伤不已,到了清晨,火势已灭,疲惫的沖洗干净后跌在床上,梦里也是噩梦不已。 下午刚出仆固府的大门,就看见小宝缩在街角焦急的等待着,我一看见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他那边走,他在前边带路,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一处民居,离昧候在屋子里,床上躺着沈琰,我一看他好好的,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离昧见我进来向我请罪,事发突然,他又实在等不及,只能兵行险招,我看着熟睡的沈琰,对离昧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要把人救出来就好,你们是怎么进去的,还有那个死了的人是谁?” 离昧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告诉我:“临川王被关押在仆固府的暗牢里,里面层层高手监管,救他出来是不可能的。” 我想了想仆固元正的话问道:“那能杀了他吗?” 离昧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走?现在守卫越来越森严,要出城不那么容易了。”我看着离昧轻轻抚着沈琰的手问道。 “过两日阿琰的状态好一些再走。”离昧的声音很轻柔。 我点了点头转身告辞后去找了阿达,临川王的事情一了,我呆在这也没有多大意义了,阿达早已安排好了出城的东西,躲在离城门口不远的民居,换好衣服,一直等到下午快关城门时才跟着人群往外走,顺利出了城门后,又沿着小道一直走到驿站这才换了马。 出了大占的地界,我们还是没有放松,一路紧赶慢赶往前跑,也没敢走大路,晚上,到了一处客栈要了房间,就沉沉的睡去了。 半夜打斗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睁开眼睛,阿达、宋叔正和两个黑衣男子缠斗在一起,势均力敌,就在我以为我们要完了时,一柄短刀从窗外射了进来,正中一个黑衣人心口,门外的人也踏了进来,加入了战斗,不多时,黑衣人被杀,我惊恐之下透过床幔往外看,原来是唿赫。 “你怎么在这?魏铮呢?”我下了床急急的问他。 “魏铮上了金陵。魏铮上金陵前命我一直暗中跟着你们保护你们。”唿赫回答道。 “金陵?”我诧异的问道。 “嗯,这次临川王犯上作乱,魏铮他们及时平息,皇上要论功行赏,就上了金陵。” 我点点头,这么一闹,再无睡意,睁着眼睛就到了天亮。 早上早早起来赶路,晚上也就在林子里歇息,日夜兼程下终到了关口,但看着画着我们画像的纸贴在城门口,为难了起来。乔装改扮后贴着人群往里走,心脏砰砰直跳,当我们穿过关卡时,感觉还像做梦似的,骑着马加快速度往金陵赶去,拿着皇上给的令牌一路上倒也没再为难,七天后,我们到了金陵,看着金陵的繁华仿佛恍若隔世,在驿站洗漱过后就拿着东西进宫面圣,候在御书房,内心忐忑不已。 ☆、第五十章 常山郡主 看着宫女拿着茶点进了御书房,又行了礼出去,终还是不敢上前老老实实的站着,等了约莫有半刻钟,皇上才到了御书房,进门后挥退了宫女,拉着我的手就坐在了榻上,拿起榻上茶几上的茶水递到了我唇边,我受宠若惊的要起身,他却呵呵一笑,茶水拐了个弯喝进了他嘴里,看着他瓷白的脸细长的睫,樱红的唇,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要起身,君臣同坐终是不妥,他却牢牢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起身,一口茶喝完,他斜眯着眼睛抿着唇笑着问我:“站着不累吗?” 脸红的耳朵都要烧起来,咬着指头低着头,终还是抵不过茶的清香甜心的甜美,小口的吃着,他坐在一侧看着我小口小口的吃着点心,脸上的笑容终还是明媚了起来。 吃了点喝了点,精神也放松了很多,刚想和他说西戎的事情,他却摆摆手,叫吴公公拿来了棋盘,我们就着茶水吃着点心,下了很久的棋。 当天空被落日晕染成粉红色时,我才发现时间竟过了这么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怯怯的看着兴致高昂的皇上,那就要离开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吴公公进屋询问皇上晚膳的安排,皇上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我也赶忙起来拜跪着说:“皇上,天色已晚,臣就先告退了。” “陪孤吃饭吧。”皇上也未再多说,径直走到书桌前,我也赶忙跟了过去,将在仆固元正那搜到的信件交给皇上,又将临川王的事情告诉了皇上,毕竟事情没有办好,说着告罪的话正准备跪下,皇上却拉着我坐在书桌一侧椅子上,指尖点着我的鼻尖对我说:“别动不动就跪。”说完,笑着拿起那些信件翻看起来。 我看着他刀削般的侧脸,和在渠水郡时的记忆重合,突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时候,他在书房处理公务时,有时也会让我陪侍一侧,那时候也是这样看着他,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不多时,吴公公前来,皇上一看吴公公进门,放下东西,拉着我就往侧屋走,一进门,大堂的圆桌已摆满了各式菜色,我看着满桌的菜,竟都是我喜欢的,看着身侧的皇上,内心酸涩不已。 “来,多吃点,都是你喜欢的。”皇上一边说着一边将糖醋小排夹到我碗里,又给我夹了牛柳,不多时,我面前的小碗已装满各种菜。 我低头吃着饭,泪珠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愧疚就像一口烧热的油锅,炸的我的心不停作痛。 第64页 吸着鼻子,拿着筷子的手不住的抖,忍了很久的眼泪终还是落了下来,我泣不成声,皇上轻轻擦掉我的泪,不断对我说:“乖,听话,不要哭好不好。” “皇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泣不成声的不断重复着,承受着他这么多的好,我心中的天平却已经倾斜,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间被皇上拥进了怀里,耳边皇上轻声说:“孤对你好,也只是想对你好,感情的事情终究还是不能勉强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没关系的啊,乖乖的,你再这样哭,孤都要心疼死了。”我抵在他的肩膀,更是羞愧难当,他静静的抱着我,等我情绪平缓后才慢慢放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对我说:“相比将你圈在孤身边,让你不得自由不开心,孤宁可放开你的手,让你自由,孤知道你有你的广阔天空,有你自己的坚持和理想,以后孤不能时时照看你,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一听他的话,我又忍不住泪眼朦胧,他笑了笑,擦了擦我的眼睛,将一口甜糕递到的我嘴边,并说道:“再哭就成小兔子了,来,张嘴。” 我破涕一笑,张开嘴吃完那块甜糕,红着眼睛看着他,安安静静一顿饭吃完,吴公公带我出了宫门,护卫又送我到了驿站后才离开。回到房间已是疲累不已,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正准备向唿赫打听魏铮在哪,礼部的官差进了门,让我前去,到了礼部,会见了各位大人后,才得知,我还是任职姑臧郡守一职,喜出望外,拿着久违的官印,想到皇上为我费的这一番周折,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正准备回驿站收拾东西,走了还没两条街,又被一个大叔拦住,说是德阳郡公府的,要我前去。 诧异的跟着他们一路走进了郡公府在金陵的府邸,进了前厅,一道竹帘隔绝了内室和外室,还在诧异帘后的是谁时,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芮大人,初次相见,有失礼数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这般年轻的声音,又可以留在金陵,那应该是德阳郡公的大女儿常山郡主,连忙跪拜道:“郡主言重了,不知郡主唤本官前来有何要事?” “大人可认识魏铮?”帘后的声音传来,还是平静无波猜不出情绪。 “魏铮乃姑臧统领,自然认得。”内心突然涌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那你可知颍川魏门吗?” 我一听,突然头皮一紧,脑门上汗大颗大颗滴落,颍川魏门,魏铮,魏姓,难道……,我不敢多想,还在发愣时,帘后郡主继续问道:“大人可知魏子安。” 魏子安,八岁随父上战场,十岁偷袭月氏国,小小年纪身手不凡,直接拿下了月氏国,令其俯首称臣,十五岁突然就没了消息,我抬起头看向帘内,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魏子安十五岁随父在匈奴作战,救了一番邦女子,执意娶她为妻,其父震怒,欲杀该女子,却不曾想魏子安早已得知他父亲的意图,救了女子后,毅然决然与家族决裂,改名换姓,带着女子来到姑臧做了十年守军,至死未再回魏家。”帘后郡主清幽的声音淡淡传来。 “不知郡主为何告知我这一往事?”我疑惑的问道。 “知道魏铮为何十年守城战功赫赫却难进爵吗?” “因为魏家。”我平淡的回答道。 “正是,魏家是皇家的一把刀,皇家要用时,他们便是利刃,皇家若不用时,他们便避世不出,可你若真以为魏家就是一般的高门大户,那你就要失望了,魏家才是这个国家的命脉。”郡主轻轻浅浅的解释道。 看她饶了这么久弯子,也不说重点,不免心里有些焦急,但还是沉下心问道:“请问,这和魏铮有什么关系?” “魏子安的母亲在他离开后终因思念幼子茶饭不思重病在床,魏子安闻母生病,携妻带子前来探望,却被其父赶出门外,这也导致了魏子安的母亲急速病亡,魏子安的父亲在妻子病亡后对妻子愧疚难当,对魏子安越来越思念,后魏子安死后,他父亲承受不住丧子之痛,终日缠绵病榻,多次想要魏铮回来,可碍于家族制度始终做不到,这次临川王造反,魏铮战功卓越,魏家家主对魏铮也是充满了希望,这才重修族谱,将魏铮的母亲写在了魏子安的旁边。”郡主不疾不徐的解释。 缓了一会又继续说:“魏家想要给魏铮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只有本宫能给。” 我一愣,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明白了也有些不明白,全身泛起冷来,呆呆的问道:“那魏铮的意思呢?” “他从小就想做个和他父亲一样的人,他也想穿莽挂剑立在朝堂之上,你也不希望他李广难封吧。”群主轻笑一声说出口。 “既然这是他想要的,那郡主为何还要我前来。”不免有些怒。 “魏铮不止一次和本宫提到你,想着总是要见见你的,他的荣耀只有本宫能给,你,能带给他什么?”话语渐渐尖刻起来。 “既然这是魏铮想要的,那我自然是不会拦着的,郡主若无其他事,本官就先告辞了。”听着她的那些话,我一点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芮大人即已受封姑臧郡守,那还烦请芮大人及早上任,姑臧刚经战乱,百姓颠沛流离,还请大人速速上任,安置百姓,重修家园。” 看着竹帘后的身影,终还是按捺不住脱口冲到:“本官何时赴任不牢郡主挂怀,若郡主能与魏铮喜结连理,本官就提前祝贺了。”说完起身未再回头直直就出了府。 到了驿站,唿赫在院子里等我,一看见他就像看见了魏铮,气的脑门都着火,唿赫刚说要带我去见魏铮,我瞬间气的喷起火来,见什么见,见他的郡主去,狠狠一句不见,进了房间锁了门,坐在床上气的直发抖,什么嘛,你们两厢情愿的给我说什么嘛,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要回姑臧,你就留在金陵娶你的郡主去。 从床上下来就开始收拾行李,等明天天一亮我就走,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第五十一章 抉择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我没好气的冲到:“谁呀?” 门外的人并没有回答,又继续敲,我打开门,是魏铮,一看他就来气,反手就要关门,可魏铮就是魏铮,身手极快,揽着我的腰往屋内一踏步一转,我关门的手就松开了,拧着眉头咬着唇看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更生气,使劲推他却又推不开,越来越生气,狠狠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他吃痛,松开手,我赶忙往后退没好气的沖魏铮说:“不知魏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就知道你会生气,没想到气性这么大。”他一脸痞笑的看着我,熟门熟路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想着驿站简陋,另设他处准备了桌酒席为你接风洗尘,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坏了气氛,知道你肯定会生气,所以前来赔罪。” 第65页 嘴里说着赔罪的话,可脸上却是一脸戏嚯的笑意,咬着牙,气的头顶都要冒火,冷冷哼了一声疏离的说道:“魏大人哪里的话,魏大人马上就要迎娶郡主,加官进爵了,本官还没恭喜你呢。” “小孩子脾气,过来。”他放下茶杯,沖我招招手。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面子往哪搁,我哼了一声撇开脸,没理他。 “来让我看看,都瘦了。”他说完站起身,往我身边走过来,我一看他走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看他。 他大手揉了揉我头,我顿时就恼了,拍开他的手,愤愤的瞪着他。 “走吧,酒席都备好了”他也不生气,捏了捏我的脸。 “别,魏大人的酒我可不敢喝。”还记得他灌我酒的事,瞬间就不想理他了,忽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他一把拉住我,笑道:“还挺记仇,芮大人可否给小人一个赔罪的机会?” “你和魏家怎么回事?魏家要你回归本家你可答应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问他。 “走,酒席上咱们慢慢聊。”说完拉着我就要出门,我顿时红了脸要挣开他的手,这可是京畿重地,我们俩都是有官职在身,这样出去被人看到,还不被言官给骂死。魏铮感受到我的挣扎,更加用劲的攥住我的手,我的手都疼了。 我小声的贴着他耳朵说:“快放手啊,要是被言官看到,咱俩都没好果子吃,你不要前程了?” “怕什么,一切有我。”魏铮坚定的拉着我一直走到东街的一间民居,推开门径直到了里屋,做菜的厨娘看到魏铮,忙将做好的菜摆上桌后,关了门离开。 都是西北菜,样样扎实,魏铮又打开了一壶武州成酿,瞬间酒的霸烈气息充斥了整间屋子,未饮先醉,头脑也有些发晕,魏铮倒了两杯酒在粗瓷碗里,酒液清透,香气迷人。 吃了两口凉菜后,魏铮端起酒碗,我一看他那架势,又怕喝醉后他又有什么新的决定,端酒的右手怎么都端不起来。 魏铮看我犹豫,苦笑一声,一口饮尽后声音略带暗哑的对我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我去和皇上摊牌,我以为……”他顿了一下,握住了我的左手,细细摩挲着继续说道:“总想着你跟着皇上总好过跟着我这么一介武夫,总想着只要你好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一听他这话,对他的所有怨气也都消散了,狠狠拍了下他的手嗔怒道:“傻瓜。” “不说这些了,以后我就守着你,我们就守着姑臧,再也不分开了。”他往我碗里夹了块黄焖羊肉,我大口吃了起来,好久没吃也想了,吃了两口嘟着嘴对他说:“不好吃,没有尔玛城的好吃。” “你呀,这在金陵,羊肉自然不如姑臧那边肥美,等回去了我让你吃个够。”边说着又将各式菜色往我碗里夹,不多时,碗就高高垒起。 看着他还要夹,我赶忙按住他的筷子说道:“你餵猪呢,这么多,我能吃的完么,你把碗夹满了,你让我怎么吃饭嘛。”说完将碗里的菜全拨到他碗里去,他笑了笑,没再给我夹菜,也不管我拨给他的菜有没有被我吃过,大口的吃起来。 吃完饭,我挺着吃的滚圆的肚子走到里屋的靠坐在太师椅上,满意的抿着茶水,等着厨娘收拾干净退出去后,懒懒的看着魏铮问道:“说吧,你怎么打算的。”心里打算好了,他要是敢说迎娶郡主,我立马就走,左手在桌下捏的死紧,紧张的看着魏铮的面部表情。 魏铮一见我这样,低下头一笑,走过来,拉起我自己坐到太师椅上,又将我抱进怀里,我挣扎没挣扎开,他左手相当有劲,死死的扣着我的腰,见我不动了后,端起桌上我喝过的茶水喝了几口后坏笑着问我:“你希望我怎样呢?” “常山郡主身份显贵,魏家权势滔天,有了他们你就可以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了,总好过一辈子窝在姑臧当个统领。”我垂下头神色恹恹的说。 “可那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魏铮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问。 “可你的父亲是魏子安。” “不,我的父亲是姑臧统领魏恆。”他极认真的说道,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满满的透出悲伤。 “你难道就不想像刘崭那般穿莽挂剑立在堂上吗?”看着他悲伤的眼眸,我的心也渐渐痛了起来。 “我和我父亲一样,更想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简简单单的生活。”他神色坚定。 看着他坚定的神色,我也就安了心,知道这些并不是他所追求后虽替他惋惜,但更多的是安心,放软身体缩进他怀里,双手搭上他脖颈,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思念与依恋再也克制不住。把玩着他的头髮,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待天色全暗时我要起身要回驿站,魏铮却扣着不让走,在他灼人的目光逼视下,我不知道该往哪躲藏,红着脸终还是恼了,睁大眼睛瞪着他,他低沉一笑,摁住我脖颈,将唇压了下来,满满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喷的我唿吸都乱了,呆呆张着嘴任他肆虐,又一路向下,沿着脖颈,锁骨一点点啃噬,痒的内心都发抖,渐渐回了神,发现魏铮已将手搭在了我的腰带上,连忙按住魏铮的手,红着脸在他耳边急切的说:“魏铮,不要。” 他手顿了下来,我紧张的握着他的手,躲着他舔 咬在耳边磨人的难耐,喘息着红着眼看他。 他笑了声,摁着我,又厮磨了会,放开了手,轻轻揽着我抚着我的背给我顺气,看我平息下来,又餵我喝了口茶水,整理好衣衫才送我回了驿站,晚上躺在床上,想到魏铮,又是一夜怪诞的梦。 早上还没睡醒,宋叔就来敲门,说是一老妇人指明要见我。我一脸懵,忙叫宋叔把人请了进来,一个头髮花白,拄着龙头拐杖的穿着朴素的老妇人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颤颤歪歪进了房间,我连忙上前搀扶,将她请到了主座上,并倒了杯茶水给她,她坐稳喝了口水后就同我说:“芮大人,老身斗胆请芮大人能和我这个老人家单独说两句话。” 我点了点头,让宋叔出去后,房间里就只余我们一老一少,我看着她,琢磨着她,总觉得她也是魏家的人。 “老身今年八十有二,是子安的姨母,也是魏铮的姨祖母,我是韩家的长女,子安的母亲是我的妹妹,我比她大十岁,她打小就是一个认准了就不回头的倔强性格,子安也随了他娘,当年我父亲在给她议亲时相中了渭北平侯爷,可她不知何时与子安的父亲产生了情愫,抵死不从,父亲一怒之下命她跪祠堂什么时候答应了亲事什么时候再起来,可她却偏偏倔强的跪在祠堂不吃不喝硬生生跪晕了过去也不答应,见父亲铁了心的要将她嫁过去,连夜翻了墙去寻子安的父亲,后来吃了很多苦两人才喜结连理。”老夫人边说边落泪,哀哀戚戚。 平復了下情绪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子安第一次带那女孩回来时,我妹妹就知道这孩子必定会为了这孩子掀起一场波澜,拉着他父亲的手求他不要逼他,却不曾想,父子两人竟闹到兵戎相见,这场战争伤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子安的妻子。我的妹妹见父子决裂而心伤,子安的妻子看到丈夫因她与家人决裂日日愧疚难当,后来子西带着妻子远走边城,我妹妹见不到儿子,日日以泪洗面,抑郁成疾,缠绵病榻,子西闻此噩耗,携妻带子前来探母,却被其父推出门外,魏铮的娘见子西跪在自家门外哀哭不止,却难见母亲一面更是愧疚难当,心神俱伤,子安母亲去世后不久,魏铮的娘也离开了人世,临死前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子安的父亲,一封给了我,现在都在这,你打开看看吧。” 第66页 我看着哀伤的老妇人听着这悲伤的故事也是忍不住心伤,看着桌上的信,我知道一旦打开,就回不了头了,可是,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泛黄的两封信,先打开寄给老夫人的信,里面纸上还余留点点泪痕,字也颤歪歪的发着抖,想必那时魏铮母亲已经病重,信中句句都是即将离世的母亲对儿子的千般不舍,知道自己去世后,父亲又日日在战场,总还是希望孩子能得到多一点的关爱,在孩子身边,能真心对他的除了这个姨祖母又还能有谁呢? 打开另一封信,厚厚六页纸,字迹相当工整,就像是刚入园的学生像私塾先生展示她的作业一样,前半篇都是对魏子安的深深愧疚,金陵城内银甲金冠的潇洒少年,本可以建功立业万世留名,却偏偏为了她折了自己的翅膀,掩盖了自己所有的光,灰头土脸的陪她耗在边城里,她看的出自己丈夫的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他也看的出他对魏铮的无限期望,她愧疚她懊悔,她把一只本该在天空翱翔的雄鹰硬生生拉到地面当了家雀。后半篇都是说魏铮有多聪明,一点都不输他父亲年幼只是,祈求着子安的父亲能给魏铮一个机会,能让魏子安未完成的梦在魏铮身上体现。 我读完信,长长嘆了口气,轻轻的将信放回原处,内心的悲伤一层漫过一层。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和魏铮感情很深,可是你真的忍心让他守一辈子城墙吗?”老夫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一字一句重重砸在了我的心上,魏铮这十年来大小战役不断,所有人都已加官进爵,唯独他,李广难封,这对他真的公平吗? “孩子,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执念太深,只会伤人伤己。”我看着她浑浊的眼睛念着这几句话,脚下一个趔趄,心慌意乱。 ☆、第五十二章 喜帖 踉踉跄跄,心慌意乱间,老妇人已经起身唤了门外的丫鬟进来,扶着她离开。 老妇人走后我坐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很久,终还是觉得我不能以一己之私捆绑住他,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宋叔,收拾东西吧,别让唿赫看见,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姑臧吧。”我坐在桌边神色晦暗,长嘆一口气说道。 “不等魏铮了?”宋叔诧异的问道。 “他不应该耗在边城永远只做一个统领。”我咬着指骨轻轻的说道。 “你就没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宋叔很是敏锐的问道。 我诧异的看着他,宋叔无奈的看我一眼说道:“这几天金陵流言很多,都是关于魏大人的,说他是魏子安的儿子,将要迎娶郡主,封侯拜相了,这两天常山郡主来找过你,今早的这个老太太,我怎能猜不到,你不要听别人怎么说,你应该问问魏铮究竟想要什么?”宋叔站起身嘆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自己先想想吧,如果执意明天要走,那我们就走吧。” 宋叔出门后,我靠着墙发呆,内心矛盾不已,很想自私的不管不顾,可又真的做不到,烦躁的抱着自己,缩在床脚,一直到了午时,魏铮推门进来:“怎么缩在这?不舒服吗?”边说着边伸出手探像我的额头。 我拉下他的手握紧,嘴角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有点困了,在床上坐会。” “那就先睡会,我陪着你。”魏铮说完走到床边替我盖好被子。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握着他执刀的右手,闭着眼睛假寐,他手上有很多老茧,很硬,也有很多伤,伤疤弯弯曲曲,他的战功都在这一双手,一身伤上,明明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却偏偏什么都得不到,回到姑臧继续一年復一年这样真的公平吗。 他左手轻轻拍着我,就像幼年时母亲哄慰哭闹不休不睡觉的我时,也是这样轻轻的拍着………… 等再醒来时已到了下午,魏铮就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卷书,我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坐起来靠在了他的肩上。 “醒了?”他微侧过脸,贴着我靠在他肩上的额头,轻声问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手抱着他的胳膊,贴靠着他。 “怎么突然这么粘人,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他眉眼弯成一抹勾月,细长的唇线勾勒出笑意。 我摇摇头,不让他起来,也不让他动。 他见我如此坚持,也就随着我,任我这般贴靠着他,越过他的肩膀,发现他读的是一本游记,他见我也有兴趣,轻笑一声,一个下午我就这样赖在他肩上,和他一起看书。 晚上时,他吃过晚饭,和我商议三日后一起回姑臧后就离开了,他前脚一走,后脚我就唤了宋叔进来,宋叔一见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心意已决,耸耸肩嘆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我都收拾好了,明天天一亮咱们就可以离开。” 没想到宋叔竟然如此懂我,我点点头,让宋叔早日去休息,毕竟还要赶路。 一夜无眠,纸写废了很多张,终是在天快亮起给魏铮写了一封告别信,愿他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避开唿赫,走到门外坐上马车,渐渐驶离驿站,内心瞬间苍凉了很多,回望金陵,太多不舍太多遗憾,但我并不后悔。 马车走了八天才回到姑臧,再次回来,尔玛城却已面目全非,战乱使这座本该平凡的小城变的面目全非,形状可憎,所幸的是重修的郡衙反而损毁不大,站在郡衙大门前,感慨万分,轻轻摸着郡衙的门,一切恍若隔世。 “谁,郡衙前面还敢放肆!”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回过头,一个呲着头髮,穿着衙役衣服的年轻小伙子手里还提着葱油饼呵斥道。 我看着他,瞬间笑了出来,小伙子一看我笑,瞬间就炸了毛吼道:“你官爷爷问话呢?” 我掏出官印给他看,头头凑上前,左看右看,想了一下,往后边退边说:“你等下,我进去问下。”一瞬间推开门跑了个没影。 “这孩子真逗。”宋叔牵着马,也是一脸笑意。 不一会仵作老刘就沖了出来,老刘一见我,拍了下大腿,哎呦了一声就跪下了,边哭边说道:“大人吶,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没想到,你还回来了,还是给咱们当郡守。” “别哭了,老刘,起来吧,很久没回来了,还需要你给我讲讲这边的事。”我赶忙扶起他。 进了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出了老刘就还有那一个孩子。 “来来来,见过芮大人。”老刘边说着边把那小孩拉过来,见他行完礼后,又对我说:“大人勿怪啊,这是我本家的孩子王庆,今年十五岁,临川王造反后这里就成了一座空车,后来人虽然都回来了,但是郡衙没人也是不行,我就把我们家这小皮猴子拉来了,你别看他毛躁,但干活从不偷懒。” 看着老刘紧张的神态,忙安抚道:“孩子挺好的,就留下吧。也有个帮手。” “谢谢芮大人。”小孩千恩万谢的点头,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他对我憨憨一笑,也是可爱极了。 晚上又叫来司狱司的岳晓,我们几人一起吃了顿饭,郡衙走的走,逃的逃,就还剩咱们这几人了,酒席之上也是悲伤了几许。 第67页 第二日一早去了城防营见了魏贲,魏贲见我也是一脸诧异,忙问道:“魏铮没与你一起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将事情简单告诉他,他坐在板凳上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也好,守在这一辈子也就是个统领,他不该拘在这。” 转眼间,来到姑臧已有半月,每天忙忙碌碌围着郡内各种事来回奔波,脚不沾地,心里满满都是公事,但到夜深人静时,想起魏铮,内心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便不由得各种难熬。 这日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东西进来,我洗漱完,打开檀木制成的精美的盒子,里面是红底烫金的喜帖,一看到喜帖,这盒子瞬间就压垮了我,双手发抖再也握不住,随着盒子一起跌倒在地,坐了很一会,终还是颤着手,将喜帖打开,只一眼,泪水就忍不住下滑,魏铮,他终还是娶了郡主,嘴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对的选择,这就是魏铮应该选择的。可内心却犹如翻江倒海般痛苦难过。 看着那刺眼的喜帖,呆呆的缩在地上任悲伤席捲我…… 情绪平復之后,不管怎样,都要回一份像样的礼,三天三夜,思索了很久,终还是不知道应该送什么,晚上抱着头坐在书房里,想来想去,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画了一幅百子千孙图,有什么能比百子千孙好呢,愿他与郡主能一世恩爱,子孙同堂,所有心愿终能达成。 将礼物交给驿站的驿臣,目送着东西离开,唿吸又乱了,这种情绪是叫嫉妒还是沮丧还是伤心,我已分不清,心里像被蚂蚁啃噬般,死死作痛。 ☆、第五十三章 情怯 呆呆的拖着疲惫的步伐回郡衙,抱着头坐在书房里,关着门,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听见任何声音,就只想这样坐着,天一点点变得昏黄,又一点点变暗,再一点点月光洒进来,离开的时候谁都可以很潇洒,可真正意识到已成陌路时心早已暗伤成灰。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呢?是单纯的因为这个人,还是因为某一天、某一件事,亦或者只是那天天气很好?还是就只是因为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无可取代? 一宿未眠,头痛欲裂,推开门,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我手抬起挡着眼睛,只感觉一阵阵发晕。 “你起来啦,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正在院子里修剪树木的宋叔看见我推门出来,忙上前询问。 看着宋叔一脸焦急匆匆离去的脚步,不免也有些愧疚,总是承蒙他照顾,又总是要他时时担心牵挂,打了水洗漱过后,宋叔已端着热好的饭菜进了门,狼吞虎咽的大口吃完,就让自己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之中。 今天去归置农田,明天去查看围护城防,忙忙碌碌十余天深怕自己会闲下来,每天都让自己极度疲惫,晚上睡觉时才能不会想那么多。 终日脚步不停,又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休息,还是病了,躺在床上,贴着浸过凉水的毛巾,烧的晕晕乎乎,迷迷煳煳间,看见魏铮坐在我床边,我苦笑一声,人病了也就煳涂了,可看了很久,人影也未消散,病了就允许自己懦弱一回吧。 挣扎着握紧魏铮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缩在被子里,埋着头,不愿他看见。 他嘆气一声,将我轻轻扶起,就像曾经中毒时日日照顾我那般,熟练的帮我擦拭身子,又替我换了衣服,轻轻的将我放进被窝中,擦掉我眼角的泪,触感都很真实,可唯独不开口说话,黄粱一梦确实很美。 昏昏沉沉一天一夜,再次清醒过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只余我一人,看着这一室的孤寂,更显苍凉。穿好衣服起来,腿还是发软,走到院中,看着天上的圆月,想起在马衔山上看到的那一轮明月,突然很想上山去看看。 推开郡衙大门,脚步发虚的往城外走去,夜路很黑,也很崎岖,石子很多,路也不平,跌跌撞撞终还是来到了马衔山脚下,喘着粗气看着上山的路,又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还是抬起了脚,一步步往上走。 到了山顶靠坐在石头边,看着天上的白玉盘终还是满足的开心了起来,山上很是很冷,小风一吹瑟瑟发抖,我裹紧衣袖,不愿离开…… 哒哒哒,马蹄声传来,我缩在石头边不想探出头去看,骑马的人不停的山顶的这片空地来回搜寻,我探出头抬眼一看,是魏铮,我立马又缩回了石头后面,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晕晕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口干舌燥的缩在这,不敢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再次相见,本该喜极而泣的我这一瞬间只剩恐慌,有无数要问的也有无数想确定的,终还是抬不起脚,咬着唇,眼圈发涩,紧紧抱紧自己。 “阿文,你在哪?”魏铮焦急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凌乱的马蹄声。 我内心犹豫不定,张开嘴却突然发不出声,心里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我探出头去看,却发现,魏铮的背影黑黑沉沉的在不远处拧成一团雾。 我看着他,更不知所措,他在金陵的娇妻不管了吗?他的加官进爵不管了吗?看着他就要回头,我赶忙缩回去,心脏越跳越快,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我紧张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如离地的鱼大口唿吸却还是无法唿吸,沉重的脚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埋着头抱成一团不敢抬头看他。 他重重唿一口气,半跪着立我面前,我盯着地,看着他的脚尖,手攥的死紧,突然,他左手抬起我的下巴,唇就那样压了下来,又凶又急,我都感觉到痛了,反应过来后推拒他,但我一文弱书生终究还是比不过他的力气,想起金陵的郡主,忍不住泛酸,这样算什么?红着眼狠狠咬了下去,他吃痛,却还是没有放开,等到我无法唿吸,面红耳赤时,他松开我,我愤愤的瞪着他,拿着袖子不断擦。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笑了一声,脱下外衫披在我身上后,坐到我旁边,将我拉进怀里,看我不断挣扎,终还是用了力气,紧紧抱住我后说:“都告诉你了,我爹是魏恆,不是魏子安,他魏家的那些打算和我没关系,怎么就是不听呢?嗯?” 我不理他,嘟着嘴,看向别方。 “我就在这挺好,我爹当年在这也很好,那些功名利禄我们是真没什么兴趣,我爹有我娘就够了,而我有你就够了。”他温柔说道,我回过头看他,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的笑意。 “还写信给我,让我迎娶郡主,我这还没娶呢,就把自己弄得这般可怜。”他贴着我的脸声音沉沉,沉默了会又继续说道:“也不看看喜帖上写的是谁。”我看向他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戏嚯。 瞬间炸了毛,拍开他就要起身走人,他用劲一拉,我坐到了他腿上,被他侧抱进怀里,瞬间面红耳赤道:“放开我。”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魏铮直视着我的双眼很是认真的说道。 看着他琥珀色眼睛我还是安静了下来,撇着嘴问他:“那喜帖还有魏家是怎么回事,你真就没想过认祖归宗吗?” “魏家荣也罢,衰也罢,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家在姑臧,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你都在姑臧。”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不会离开这,更不会离开你还有我的兄弟们。” 第68页 “可是喜帖……”我咬着唇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私自悔婚,可是欺君之罪。” 他笑了一声,掩不住笑意的说道:“喜帖上写的是魏家四公子,我可不是。” 我一脸雾水的看着他,他收紧了怀抱继续解释道:“都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计划着先下婚书,然后让我认祖归宗,重新上族谱更名,在金陵,魏家老老少少的说客登门踩得门槛都快平了,却不曾想我根本就不答应,现在婚书已下,他们找谁去结可就不归我管了。” 我一听也就放了心,低着头沉思了会,闷着声音问道:“你就真不后悔?” 他长嘆一口气,直视着我的眼睛,无奈的说:“我要是后悔怎么还会在这?” 彻底放了心后,张开手臂抱住他,月团圆,人已归,埋在他肩头嘴角掩不住笑意。 “走吧,山风还是很凉的,身体刚好,不能再着凉了。”他一声口哨,他的马哒哒哒的跑了过来,上了马靠近他怀里,他左手揽着我,右手拿着缰绳,走的很慢,我握着他的手,他低下头亲了亲我的侧脸,我仰起头回吻了下他的唇角,幸福的刚刚好。 -------完结-------- ☆、番外 沈琰、离昧 沈琰篇 这世界怎会有那样的傻瓜,我坐在大厅内听着临川王的安排,内心讥笑他们异想天开,可真当他们按着计划将封了经脉的手脚虚浮的我推进离昩的房间,看着醉意深沉的躺在床上的离昩,我是真心笑不出来了。 我看着他,始终迈不开前进的脚步,玉兰勾可是好酒,一杯就能让千杯不醉的人头脑发晕,两杯就犹如在仙境,三杯,便能让人睡得昏天暗地,但是就是不能碰到扶兰笑,这是我那个好父王临川王的手下专门调配的酒,觥筹交错间,□□萌动间,一切不都是水到渠成吗,临川王也是靠它控制了很多人。 门外的人听不见动静,敲了敲窗,我抖着手,将扶兰笑点燃放在离昩床边,香味一点点浓烈起来,离昩也渐渐感觉到心口火烧火燎,揪着衣襟,扯开被子,大口喘气,我站在床边看着离昩骨架结实,背阔胸宽,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被送给大人们的被玩死的佞童,忍不住就开始心慌到不断往后退,冲到门口打开门就要往外跑,却被门口候着的我父王的亲信荆翌一把提起扔上了离昩的床。 离昩已经被药效激的都没了意识,双眼赤红,无焦距的睁着眼,我倒在他身上,他热的整个人贴上去都是滚烫,我吓的手脚并用往起来爬,他却突然像打开了神秘的开关一样,一把攥住我,牢牢困进他怀里,我不断挣扎着,头顶的唿吸越来越粗重,身体也越来越滚烫,强烈的危险的感觉刺激的我只能无助的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前方站在阴影里的荆翌,虽然知道无用。 他的身子烫的我如站在热铁上的鸭子,他的铁臂困的我无处躲避,脑海中不断想起那些被玩死的佞童残破的尸体,一向不怕死的我终还是怕的忍不住啜泣。 此处省略一万字………,我也很绝望,就酱………… 第二天是在一声尖叫中醒来的,发出尖叫的是我沈家药铺的“父亲”,苍白的头,佝偻的身躯,推开门,夸张一叫,泪眼婆娑的拍打着离昧,怒斥他恩将仇报,涕泪俱下,甚是悽惨。 醒过来的我也渐渐清醒起来,忍着破碎的身体,疼的落着泪,抱着已成碎步的衣服小幅度的往墙角缩,呆楞的药效已过的离昧闻着满屋的麝香味,看向我,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我惨白的脸,咬破的唇边残留的血迹,和满身的青紫,他伸出手来,我故作惊慌的,不顾身体的痛和内心深深的难堪,急速向床尾缩去。 一个斥责他猪油蒙了心恩将仇报的老人,一个备受欺凌缩在床脚哭的断断续续,唿吸不畅的书生,离昧也只是顿了一下后,说了句我会负责后,就先送了“父亲”出门,又打了盆热水进屋要给我清洗。 我惊惧的哭喊,躲避着他,这里面三分表演七分是真怕了他,他沉沉的皱着眉头,黑黑的眸子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发毛,他将身上的玉佩的凤凰扣打开将母佩交给我,我不敢接,躲闪着,他两只手握住我的手,将玉佩塞进我手心,对我说:“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看着他认真的眸子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这世界怎会有这样的人,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拦腰将我抱起,我吓的又要挣扎,他在我耳边一句浅浅的乖,我安静下来,他将我身体打开 ,毛巾轻柔拭过,但还是疼,我嘶嘶的小声叫着,他看着我身上那些已经破了皮的细小伤口,眉头皱的更紧,当毛巾继续向下时,我吓的顾不上疼的推他,他不由分说的拉开我的手,当看到已经撕裂的伤口,他眉头死拧,沉沉的来了句对不起后,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贴在伤口上,洗漱的很慢,虽然更多的是痛,但还是有很多羞赫。 他擦洗完,拿起药膏,一点点的涂抹在我身上,药清清凉凉,身体的疼痛才一点点缓解下来,身体舒服了,困意也就上来了,他将我抱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将床上已惨不忍睹的床单被褥全部换新后,又将我抱回床上,给我盖好被子,说:先歇会,我给你去端点吃的。”说完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外走去。 他出了门,我摸着他给我的玉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餵我喝了碗粥,折腾一晚我也精疲力尽,喝完粥躺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再醒来时天色已晚,“父亲”告诉我离昧说他三日后来提亲,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竟想不到这世界还真有这么傻的人,我又不是女人,又不会怀孕,他负的哪门子责,怪人! 第三日到了下午离昧还没有回来,我冷笑一声,这世界哪有这么傻的人,荆翌也是一脸黑,没管他的臭脸色,回到房间睡午觉,傍晚醒来时,枕边多了一套大红的吉服,莲花并蒂,祥云绕绕,很是缠绵,我推开门出去,离昧抬来的三个礼箱就方方正正的摆在院子正中间,五色礼样样齐全,摸着这三个束着红色绸缎的礼箱,内心被震的有一丝丝涩涩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对过我。 “醒了?”离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他还是一身黑,劲瘦,有力,方方正正的脸上一双眼睛黑的出奇。 我点点头,呆愣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是喜是怒还是不耐烦,但无果,他始终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大步走上前,轻轻环住我的腰,扶着我,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我的脸勐的涨红,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咬着下唇低着头逃避着。 “准备的匆忙,也不知你喜欢什么,就怕怠慢了你,三日后,咱们就把酒办了吧。”我依靠着他慢慢踱着步子往大堂走。 我诧异的看着他,脚步顿下来,呆呆的说道:“我是个男人。”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随着我的脚步慢下来。 我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计划进行的太顺利,我都有些不适应,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第69页 到了大堂,听着他和“父亲”讨论婚礼,觉得滑稽而又搞笑,我这个当事人反而像局外人一样,喝着茶,置身事外。 三日后,当我大红吉服套上身,坐在房间里时才知道离昧是真的准备好了一切,也真的践守诺言,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人性黑暗,突然见到了书上才会有的美德,瞬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拜完天地,敬完酒送走宾客的离昧,一进新房,就看见临川王的死士掐着我的胳膊,架着刀与他对望,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让他走不要管我,演的凄悽惨惨悲悲戚戚,可不曾想他却放下了兵刃,只为换我平安,可临川王哪是那高洁之辈,荆翌看着时机将淬满了迷药的暗器钉进了离昧的身体,离昧倒地前还不忘说声不要伤我。 从那以后,离昧就开始为父王做事,就只为了换我这个被扣在临川王府的人的平安,最开始一年还在嘲笑他的愚蠢,可时间越久就越是自责懊悔,他年年如一日的照顾体贴,使我这个从未感受过亲情友情爱情的人也渐渐面对他的照顾不断地愧疚起来,看着他身上渐渐多出的伤口,内心越来越痛,我悄悄将临川王造反,拉拢官员的名单交给皇上的暗线时,我就想好了,哪怕终有一日,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番外 沈琰、离昧 离昧篇 当我在层层追杀狼狈的翻进沈家药铺,看见沈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他。 那时候他不叫沈琰,他叫偃瑢,临川王姬妾之子,他的母亲是广陵白鹿书院院士丘弥生之女,临川王路经广陵,无意间撞见并强行将其带入府,不久后就生下了他,虽是临川王亲子,临川王却碍其临川王妃,未曾给予他应得的名分,他六岁时,临川王之子因纵奴伤人,口出不逊等等罪过被先帝斩立决,临川王妃只有此一子,该子死后,临川王妃生怕其他人会得了世子之位,会将她从王妃之位拉下来,又陷入丧子之痛的仇恨中,恨不能杀尽所有姬妾以泄心头之愤,派了亲兵全力追杀他们母子二人,他们母子二人一路逃窜,被我的主人,也就是丘弥生的学生平漳王秘密营救,后安置在别苑,我就是那个被派去保护他们的人,那年我十三岁。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只是一个软糯的孩子,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白净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大而且圆,里面闪烁着惊吓过后氤氲的水气,手里抱着一个已经残破的布老虎,看见我时,害怕的躲在了他娘的身后。 刚来时,他总是夜夜啼哭不止,请了郎中来,说是受了惊吓,喝点药调理调理就好,可是却总是不见好转,也怕人,从来不敢离开他娘半步,他娘长得不是很美,却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慈祥,总是柔柔的抱着他,拍着他的背,给他唱那些软软的歌谣,也只有这片刻,他的脸上才是安逸的平静的。 十天后,他外公丘弥生也被送到了别苑,父女俩一相见便抱头痛哭不止,他外公来后他状态好了一些,胆子也略微大了一些,后来我见他的布老虎实在破旧,就去集市买了一只,送给他时,他眼睛里闪烁的亮光让我欣喜若狂,从来不知道,原来让他高兴,竟能让我这么高兴。 后来,他看见我也不会怕的躲,也会任我牵着他的手在别苑里玩,偶尔也会抱着他出门去集市转转,他总是很乖,不吵不闹不哭不叫,开心时嘴角能笑出酒涡,难过时嘟着嘴,也不说话就看着你,看的你心都要化了。 开心的日子总是很短,匆匆半年过去,大家也就放松了警惕,想着这么长时日过去,也没有杀手追来,也就没以前那么草木皆兵了。 半夜,熟睡的我突然听到一声惨叫,随手披起衣服,提着刀就沖了出去,大厅里已经扔下了三具尸体,看门的老刘,守卫的小贝和前院的僕从,我一看这情况深知不妙,一个箭步冲进主院,黑甲铁腕的黑衣人已举起白亮白亮的钢刀开始杀人,暗卫们渐渐不敌,其中一人拼死将我送进房内,我进去后看到他们母子三人紧紧缩成一团,我拉起他们就要从后院的暗道逃跑,可一个年迈,一个体弱,一个年幼,始终跑不快,他母亲跌跪在地上哭着拉着我的手,将怀里凤凰扣式样的玉佩交给我,哭着绝望的将他託付给我,哀哀戚戚母子难分,追兵马上追来,我硬是狠下心肠,抱起已哭到气息奄奄的他往前跑去,马蹄声不断逼近,我大汗淋漓,速度不断加快,腿很痛,却更多是精疲力尽的麻木,这一片无处可避,我们要跑向哪,眼前一片红,脑海中也只剩下跑跑跑,风声唿啸而过,我什么都听不见,心脏越跳越快,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快一些,快一些,但人终归跑不过马,马背上的人马鞭狠狠抽下,我怕抽到他,抱着他一个侧滚,跌在地上却再也爬不起,他吓到哭都哭不出声,惊惧的拉着我的手,小小的身子抖得我只想把他抱进怀里,当我看见那人拔出刀,我知道我打不过,我将他护进怀里,清晰的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刺破我的皮肤,穿透我的骨肉,在我刚感觉到痛时,血已喷涌而出,我抬起手想捂住他的眼,却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手,连说句别怕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本该软糯可爱的脸庞被惊惧拧成诡异的形状,直到再也看不见。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回平漳王王府的马车上,我看着王府的管事,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醒来后才得知,这次暗杀是临川王指派,临川王妃已死,临川王现在也只有他一个子嗣,想着虎毒终归不食子,知道他只要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身体好后,我便一边修习武艺,一边在寒川寻他,就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临川王多次拉拢想让我为他效力,我不愿,临川王便派人追杀我,但没想到竟将临川王会将他送至我身边,我喜出望外,但我发现,他却对六岁以前的记忆一片模煳,什么都想不起,我想着,也许是那晚太过惊险吓到了,更忍不住心痛。 他端来温好的酒,他的那个假父亲假模假样的劝我喝酒,我知道有诡计,可我看着他那希翼的眼神,终还是咬了咬牙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人事不省。 再醒来就是他一身狼狈的躺在我身侧,晚上的事情我并非没有记忆,只是来的太快,我完全没有准备,但在那一刻,我内心的狂喜却骗不了我,幸亏是我,也幸亏是他。 我将他母亲送我的玉佩打开凤凰扣将母佩交给他,看着他完全没有记忆的样子,我不忍再告诉他临川王是如何杀了他母亲和外公的,只此一生,我会守着他保护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