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傻子才惯着你》 第1章 上一世 月色如水,傅玉筝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路冲进那座庄子。 她的丈夫,刚袭爵的国公爷高晏,老国公刚死就行为异常,总是夜不归宿,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有鬼。 然而,当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傅玉筝的世界彻底崩塌。 成亲五年的丈夫,此刻正在纱帐后,趴在另一个女子身上疯狂驰骋,那神情简直欲仙欲死…… “高晏,你混账!” 傅玉筝一脚踹开房门,颤抖着指向床上的两人,愤怒使她的声音变得嘶哑。 高晏面露尴尬,那女子则惊叫出声,娇羞地扯过被子把自己连头一块蒙起来。 “筝儿,你听我说……”高晏穿上裤子,试图解释。 “还有什么好说的!”傅玉筝咬牙切齿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丑事!” 高晏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蒙在被子里的女子打了个喷嚏。傅玉筝冷笑着上前:“我倒要看看,你珍爱的究竟是怎样个货色。” 高晏想要阻挡,但傅玉筝已经抢先掀开了被子。然而,当她看清那外室女子的面容时,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是你?”她惊讶地叫道。 原来,她所捉到的淫妇不是别人,竟是她的堂姐傅玉瑶,一个早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道姑。 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两个小男孩,扑进高晏的怀里,奶声奶气地直叫“爹爹”。 他们还指着傅玉筝好奇地问道:“这个女子是谁?我们怎么从未见过?她是爹爹的亲戚吗?” 门口还探出一个奶妈婆子的脑袋,手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傅玉筝看到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自想道:“这是连野种都诞下三个了吗?” “晏哥哥,你先出去,让我跟三妹妹单独聊聊。”堂姐示意奶妈将几个孩子带走,又轻轻推了推高晏,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谁料,高晏的身影刚消失在厢房外,堂姐就收起温婉的神情,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仅着一件肚兜站在了傅玉筝的面前。 她微微张开红唇,声音中透露出不容忽视的挑衅:“傅玉筝,你看到了?高晏他,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我。我们五年抱了三。” 五年抱了三? 傅玉筝在心中默默推算时间……所以,当年堂姐选择遁入空门,并非是因为被未婚夫抛弃后,心灰意冷、看破红尘?而是为了躲起来生孩子? “被未婚夫抛弃?”堂姐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揭秘道,“是高晏舍不得我怀着他的骨肉另嫁他人,故意搅黄的亲事。” 傅玉筝脑子嗡嗡作响。 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抬眸看向堂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改变什么吗?高晏他娶的是我,不是你。” 堂姐似乎并不意外傅玉筝的反应,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傅玉筝。你以为高晏真的娶的是你吗?他娶的不过是你爹爹手中的兵权,能给予他的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哥支持罢了。” 堂姐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刺入傅玉筝的心中。然而,她并未退缩,她知道在这场争斗中,她不能输。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堂姐:“即便如此,卑贱出身的你,也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永远无法介入我们婚姻的过客。” 堂姐出身卑微,有一个不成器的窝囊父亲便算了,还有一个靠着爬床上位的娘亲。这样的身世,皇后和太子眼瞎了都看不上。 即使她和高晏和离,堂姐也休想嫁进镇国公府当国公夫人。 堂姐的笑容在脸上僵硬,似乎被傅玉筝的“卑贱”二字打击到了。然而,她很快恢复了挑衅的模样,语气中透着一丝得意: “你以为你会赢吗,傅玉筝?你就不想想你刚才撞破了什么香艳场面?我就问你,大婚至今足足五年了,高晏可曾……碰过你?” 傅玉筝的脸色瞬间苍白,差点没站稳。 是的,自高晏与傅玉筝大婚之日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有余。高晏,她的夫君,众人眼中的翩翩公子,却从未与她有过夫妻之实。 堂姐逼近傅玉筝的耳畔,轻声笑道:“三妹妹,高晏不是不行,只是面对你时不行。” 傅玉筝被堂姐的话深深刺痛,她想要反驳,却苦于找不到反驳之点。 自从五年前嫁入镇国公府,傅玉筝已习惯了身居高位,掌握实权,主宰众人的命运。然而,此刻的挫败让她难以忍受,她不愿再继续承受这种滋味。 她转身离去。 但堂姐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岂容她逃脱。堂姐击掌三下,很快门外冲进来几个粗壮的婆子。 傅玉筝来不及反应,就被婆子们粗鲁地绑住,摁倒在八仙桌上,那冰冷的桌面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却只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房门轻启,几个身着青衫的医女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闪烁着寒光的刀。 傅玉筝眼中充满了恐惧,她声音颤抖地问:“傅玉瑶,你要做什么?”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堂姐缓缓走近,脸上带着冷酷的微笑。 堂姐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地划过傅玉筝的脸颊,嘲讽地说:“你问她们想做什么?当然是要扒下你的脸皮,让我代替你回到婆家当国公夫人啊。” “你疯了,高晏不会同意的!” 这些年,高晏虽然贵为镇国公府世子爷,但官场上的诡谲多变,又牵扯党争,绝非易事。若非傅玉筝用巨额嫁妆和智慧巧妙打点,高晏绝不可能如此风光地一路高升。 她,是高晏生命中的贵人! “高晏,”傅玉筝焦急地呼喊:“高晏,高晏……快来救我……” 此刻,门外响起了大丫鬟巧兰清脆的声音:“国公爷,两位小公子在竹林嬉戏时不慎跌倒,此刻正啼哭不止,亟需您前去安抚。” 巧兰接着补充道,“这边有医女,很快就会处理妥当。” 国公爷高晏在门外稍作停顿,似乎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迈步离去。 堂姐得意地瞥了一眼傅玉筝,仿佛在说:瞧瞧,你的夫君和大丫鬟都背叛了你。 傅玉筝的心如坠冰窖,她终于明白,原来高晏真的深爱她的堂姐,已经爱到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敢肆意虐夺她的性命。 “啊——” “啊——”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傅玉筝被一刀刀剐下整张面皮,活活痛死在她的二十一岁。 而堂姐傅玉瑶,以发妻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回到婆家镇国公府,成为了国公夫人。 从此,儿女绕膝,一世荣华! 第2章 重生 靖阳侯府,三姑娘居住的桃花院。 大丫鬟巧梅和巧兰频频望向卧房的纱帐内,她们主子平日一向早起,今日破天荒的日上三竿还未起,未婚夫高晏都上门送礼来了。 终于,纱帐内传出动静。 巧兰连忙上前拨开纱帐。 不期然,她对上了一双怒意翻腾的黑眸。 与之对视片刻,巧兰忽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有种她杀了主子全家,被主子找上门寻仇的惊慌感。 巧兰发出颤音:“主、主子。”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等候主子起床的这段时间,她们的三姑娘傅玉筝重生了,还未能从剐皮之痛和上世的怨恨里剥离出来。 傅玉筝翻身下榻,赤脚来到妆奁前,见镜中的自己虽然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却眉眼稚嫩,面庞青涩,竟是回到了……未嫁之时。 “主子,奴婢给您梳妆。”巧兰上前拾起木梳,要去触碰主子的一头青丝。 傅玉筝直接转身跨出房门,让巧兰的手僵在半空中。上辈子背叛过她的人,不配碰她的头发丝。 来到院子里,稀稀拉拉飘着小雪,落在脸上凉凉的。 傅玉筝却无比喜欢这种触感,呵,她重获新生,又长出娇嫩的面皮了啊。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须臾,镇国公府的几个婆子满脸欢喜地捧着食盒上前,为首的那个管事婆子,笑道: “三姑娘,这是我们镇国公府世子爷,特意从书院那边的糕点斋,排了老长的队,给您买来的红梅糕。您最爱吃的那款。” 镇国公府世子爷? 哦,对,这一世她还未拜堂成亲的那个未婚夫,高晏。 看着眼熟的食盒,傅玉筝回忆起上世,每每收到糕点斋的红梅糕,她都会热情邀请堂姐傅玉瑶一块品尝,就爱听堂姐那些“真好吃,你未婚夫待你真好”的恭维话。 实则,她一点都不爱吃,钟情红梅糕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堂姐傅玉瑶一人。 高晏给谁买的? 傅玉筝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接过食盒,直接“咚”的一声,嫌弃地抛到……院墙外去。 “咕噜咕噜”,食盒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才止住。 管事婆子:…… 还未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就又听傅玉筝冷声下令:“这些食盒全丢了喂狗,一个不收。” 院门外,刚走近的一行人怔住。 傅玉筝和管事婆子的对话,忍不丁地闯入他们耳中,一个个面色微变。 尤其为首的堂姐傅玉瑶和世子爷高晏,他俩的身形更是僵住。 管事婆子舔着脸想问明白:“丢、丢了喂狗?” “这好好的美味,丢了多可惜啊?” 糕点斋的东西,死贵呢。 傅玉筝直接招来养在院子里的一条通身雪白的小狗,余光瞥着院门外堂姐傅玉瑶的裙摆,一字一句地道: “因为……母狗最爱吃!” 言毕,命令巧梅将三四个食盒,全部揭开盖子,尽数倾倒在院门外的地面上,供……母狗吃个够! 院门外的世子爷高晏,眉头紧蹙,斜瞪一眼里头突然瞎闹情绪的傅玉筝。 高晏,乃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子,当朝太子殿下的表弟,从小到大被身边人哄着长大,谁敢轻易给他脸色看啊? 更不会低声下气,去哄不中意的未婚妻。 听闻这两日未婚妻病了,祖母执意让他上门来探病,他有意买来几大盒热乎乎新鲜出炉的红梅糕,傅玉筝却是这么个态度…… 高晏翻了两个白眼。 不想,就在他翻白眼的这一刻,“砰”的一声,沉重的院门从里头一把关上。 派去送礼的几个婆子尽数被驱赶出来,她们战战兢兢给高晏带话:“傅三姑娘说了,今日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世子爷,您回吧。” 他堂堂镇国公府世子爷,被未婚妻拒之门外? 高晏面色尴尬无比。 随后,一甩衣袖,高晏索性毫不避嫌,与傅玉瑶亲密地并肩离去。待隔得远了,他胸口的气也顺了,才温柔地安抚心上人傅玉瑶: “瑶儿,今日的红梅糕可惜了,下回我再多买一些,给你补上。” 傅玉瑶娇声笑:“晏哥哥,少吃一回无碍的。” 高晏笑得欣慰:“还是你体贴懂事。” 傅玉瑶娇羞地低下头。 她知道,她必须得体贴懂事抓住高晏的心。 别看她生在侯府二房,但所有的荣耀都属于大房。她爹爹不成器,三十多岁的人了只在金吾卫领个闲差混日子。 作为女儿,她的地位自然比傅玉筝低得多,连议亲也寻不到好人家。 而高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权贵,兴许能一举嫁入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啊,那可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当今太子殿下的母族。放眼整个京城,再没比镇国公府更显赫的家族了。 更何况,高晏不仅是世子爷,而且读书也极为出色,小小年纪已是举人,明年春闱必定高中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 因此,哪怕只是成为高晏的妾,傅玉瑶也心甘情愿。 她娘昨儿悄悄告诉她,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让她绣个情趣丝帕,必要的时候引诱一番高晏……也好将终身大事给定下。 傅玉筝的及笄宴就在半个月之后,那日高晏必来。 在傅玉筝的及笄宴上,与其未婚夫发生关系,光是想想,傅玉瑶便觉得刺激和爽快! ~ 隔了一世,傅玉筝格外想念娘亲。 打发走高晏后,她直奔娘亲的上房。在上房门口,她遇到了二房派来的婆子。 傅玉筝认识她,每次来都是来讨要东西的。 “三姑娘,我们大姑娘(堂姐傅玉瑶)丝帕不够用了,想领一些丝料回去。”婆子恭恭敬敬地说明了来意。 如果是以前,傅玉筝肯定豪爽地直接给。 但今天…… 傅玉筝冷淡道:“我娘昨儿说,库房里的丝绸不够用了,你且回吧。” 婆子的脚步一顿。 侯夫人怎么可能短缺丝绸呢?即使公中府库里没有了,侯夫人的嫁妆私库里也还有很多啊。 在婆子短暂的腹诽和不满中,傅玉筝已抬脚离去,只留给了婆子一个冷漠的背影。婆子只感觉今日这三姑娘有些不大一样,比平日冷漠多了。 不敢多做停留,只得转身返回二房。 傅玉筝踏上了长廊,她回头瞥了一眼那个二房来的婆子,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记得上一世,她受邀前去镇国公府做客,曾在高晏的书房捡到一块情趣丝帕,帕子的一角还有红梅般的血迹。 正当她准备细看时,却被高晏红着脸抢了过去。 如今想来,那块情趣丝帕绝对是堂姐傅玉瑶赠送的,且上头的血迹,是堂姐引诱高晏欢好后的……落红。 啧啧,女的未出阁,男的另有婚约,就敢不要脸地偷情。 这一世…… 再过半个月,便是她的及笄宴。按照堂姐上一世的叙述,那对狗男女正是在她的及笄宴上发生的第一次关系。 “来吧。”傅玉筝心中冷笑,“这一次,我必让你们……遗臭万年!” 第3章 男主出场 转眼,及笄宴。 傅玉筝作为靖阳侯最宠爱的小女儿,她的及笄宴,那可是热闹非凡,高朋满座。甭说叫得上名号的文武百官,世家勋贵,连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都亲自来了。 男宾和贵妇们由爹娘和祖母招待。 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负责在园子里招待贵女,她们三五成群,或在红梅林赏花,或在凉亭里围着暖炉闲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忽然,傅玉筝想起上辈子发生的某件事,哄着姐姐拐去一条僻静之路。 果真,假山后,一个粉裙小姑娘和堂姐傅玉瑶言语恶毒。 傅玉瑶:“姝妹妹,你这身鹅黄斗篷精致又贵气。” 粉裙小姑娘自豪地笑:“那当然,这可是皇后姑母赏我的,皇后姑母的眼光能不好么?” 紧接着,粉裙小姑娘面露鄙夷,鼻子一哼: “不像傅玉筝,永远一身红配牡丹,特俗气!瞧瞧她今日,袍子上又绣满牡丹吧?不知死的那天,棺材板是不是也要刷成红色,再刻上满棺椁的牡丹……” 及笄日咒人死,真够恶毒的! 走在花树后的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全听见了。 姐姐傅玉舒当即蹙眉,绕过花树定睛一看,出言伤人的粉裙小姑娘居然是高姝。 ——她妹妹未婚夫高晏的亲妹妹。 傅玉瑶察觉脚步声,挽住高姝胳膊要走。 “高姑娘,请留步。”姐姐傅玉舒快走几步,拦住去路。 高姝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一脸傲然:“作甚?” 语气非常不好。 姐姐傅玉舒双手搁放腰前,一副长姐的气派,出言训斥:“高姑娘今日前来参加及笄宴,你本该送上吉祥话,却反其道而行,恶意攻击我妹妹的吉服不说,还恶毒诅咒。如此言行无状,是何道理?” “还望高姑娘立即道歉。” 道歉? 高姝可是出身镇国公府,乃当今高皇后的娘家侄女,地位超然,从小到大完全不知“道歉”两个字怎么写。 你让她道歉? 高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边挂起嘲讽:“别以为你妹妹跟我哥哥定亲了,就怎么地,还以长姐姿态来教训我,你够格吗?” 这京城贵女也是拉帮结派的,恰好,高姝看傅玉瑶顺眼,两人成了手帕交。这高姝又是个看多了话本子的,认定“爱情价更高”,当她得知傅玉瑶心仪她哥哥后,就铆足劲偷偷撮合。岂料,她娘亲却定下了傅玉筝。 逆了她的意,自然怎么看傅玉筝怎么不顺眼! 认定傅玉筝是话本子里的恶毒女配,仗势欺人,横刀夺爱! 今日又被傅玉筝姐姐挑刺,她就愈发不能忍了。 直接口出恶言。 姐姐傅玉舒显然气得狠了,面色涨红。 偷瞄姐姐神色,傅玉筝很满意。 今日特意拉姐姐来围观,并非让姐姐替她做主。而是镇国公府权势煊赫,又有皇后和太子压着,轻易退不得婚,傅玉筝只能步步设局,一次次加深家人对镇国公府的厌恶。 姐姐显然对高姝这个未来小姑子,憎恶极了。 不过,傅玉筝知道姐姐为人正派,可那一套套大道理,只能约束君子,似高姝这样的小人是无用的。 怕姐姐吃亏,傅玉筝上前一步就要加入嘴仗。 不料,姐姐傅玉舒手更快,“啪”,一巴掌就打歪了高姝的脸。 傅玉筝:…… 惊呆了,姐姐可是一辈子淑女啊,温婉贤淑的典范,便是对下人都和颜悦色,从未红过脸。 今日为了她,扇了人巴掌? 真不愧是她亲姐,够疼她! 傅玉筝心底暖暖的。 “你敢打我?” 高姝很快反应过来,尖锐一声叫,冲上去就要反击姐姐一巴掌。 傅玉筝哪肯让高姝得逞? 她弯腰一个猛冲,脑袋顶住高姝胸口,生生顶得高姝仰摔在地,两人扭打了起来。 起初,两人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后来傅玉筝逐渐占上风。 傅玉筝带着上辈子的恨啊,双手死死揪住高姝发髻,自己脑袋先是一个后仰,再猛地往前一撞…… 一个铁头功下去,高姝直接瘫倒在地,鼻子飙血。 这还不算,傅玉筝骑上高姝细腰,左右开弓,扇得她眼冒金星! “别打了,别打了。” 傅玉舒和傅玉瑶赶忙拉架,可每每扯开,高姝又张牙舞爪扑上来,竟是止不住。 惹得无数贵女前来围观。 一群女子在假山下,谁都没察觉假山上还有几名黑锦衣男子。 “有趣。”高镍双手抱拳斜倚巨石,叼一根草梗,看得乐呵。 一个新跟他的下属,见实在闹得不像样,试探地问:“小的前去制止?”锦衣卫一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高镍淡淡飘出一句:“不必。” 下属懵了。 这是任由自家妹妹被外人揍? 心腹下属青川白了他一眼,妹妹个屁,太没眼力见了,不知道他们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与那一家子不睦? 高姝那个姑娘臭不要脸,他们大人没亲自动手揍,是好男不跟女斗。 眼下,有别家姑娘出手教训,他们大人心头还不知多乐呵呢。 能去救?下辈子吧! 哦不,下辈子都不可能!!! 看够了热闹,高镍把嘴里草梗一吐,意态悠闲地从巨石离开。 忽然,“噗”“噗”几声,身后传来几个响亮的……放屁声。 高镍回头一看。 ——竟是那姑娘一屁股坐上高姝脸蛋,“噗嗤”连放好几个臭屁呢。 ——险些没熏死高姝! “这姑娘……有趣!”高镍薄唇弯出好看的笑容,“她,谁家的?” 青川打探归来,耳语道:“靖阳侯的嫡次女,名唤傅玉筝。” 高镍笑了,是她啊,他那个便宜弟弟的未婚妻。 第4章 首战告捷 上房,正堂。 两个姑娘一战成名,惊动了整个前院和后院,也黑透了傅老夫人和高老夫人两位祖母的脸。 “娘,女儿不活了,不活了……” 高姝像只受尽虐待的猫,一头扎进镇国公夫人怀里,号啕痛哭。 镇国公夫人那个心疼啊,她女儿额头肿起老高一块,两边脸颊也尽是鲜红巴掌印,女儿家脸面最重要,要是破相了可毁了一辈子。 该死的傅玉筝,下手也太黑了! 镇国公夫人铁青着脸,剜傅玉筝一眼,恨不得当场扒下她的皮! 高姝的祖母高老夫人很冷静,淡淡瞥向傅老夫人(傅玉筝祖母)。高老夫人乃当朝皇后的母亲,举朝上下备受尊崇,坐到她这等高位的人,往往不需言语,一个眼神足以讨要公道。 瞧,傅老夫人立马把眼一瞪,朝孙女傅玉筝疾言厉色道:“筝儿,怎么回事?哪有主人把客人打了的?还不过来道歉!” 道歉? 想得美! 傅玉筝可不是吃素的,压根不将祖母的话当回事,拿了帕子把眼角一抹,也一头钻进娘亲陶樱怀里哭开了: “娘——” “女儿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胡说,你今日才刚及笄,大喜的日子瞎说什么。”陶樱急忙捂住傅玉筝的嘴,怕不吉利,怕菩萨怪罪。 傅玉筝等的就是这句“大喜的日子”。 她知道大周国的人上上下下都信佛,都迷信,尤其忌讳大喜的日子说些“生啊死啊”的。 忙挣脱娘亲的手,抽抽噎噎告状:“娘,今儿是女儿及笄的好日子,可高姝妹妹她……跟瑶姐姐一起诅咒女儿早死。” 傅玉瑶面色一白。 “我没有!”高姝急忙辩白。 “你有,你就是有!”傅玉筝记忆力极好,“你当时讽刺我那么爱大红和牡丹,不知道死的那日,棺材板是不是也要刷成红色,再刻上满棺椁的牡丹!” 姐姐傅玉舒,红着眼眶,立马做证:“棺材板,棺椁,女儿也听得真真的。” 哎哟喂。 大喜的日子,小姑娘及笄的好日子,不好好送上祝福,反说些“死啊”“棺材板”“棺椁”,这不是诅咒又是什么? 堂屋里坐着的贵妇们全都忌讳这个,登时面色全变了,交头接耳,纷纷谴责高姝丧尽天良。 “高姝那姑娘,平日看着活泼大气,不想背地里这副嘴脸呢。” “可不是,小小年纪,嘴真恶毒。” “听闻定过亲了,也不知谁家这么霉,摊上这么个儿媳妇……” 恰好,与高姝定亲的程家主母也在,闻言面子挂不住,一张脸黑得如锅底。 似乎为了彰显自家公正,程家主母带头表态:“今日是傅姑娘的及笄日,高姑娘这顿教训不冤,若搁在我们郡王府,扇几巴掌都算是轻的。”肿个脸算什么,腿都得打折了! 正在这时,外头婆子来催:“吉时到,请赞者和笄者就位。” 吉时就到了? 贵妇们瞅瞅傅玉筝那扯烂了的吉服,那脏兮兮的小脸蛋,等梳洗完毕,还不得误了吉时? 真是罪过啊。 众人再次瘪嘴高姝。 高姝的祖母,高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听罢前因后果,当即朝傅老夫人(傅玉筝的祖母)表态:“今日之事,全是我孙女的过错,与筝儿无干。” 说罢,厉声让高姝当场向傅玉筝致歉。 高姝哪敢违背祖母,哭哭啼啼道歉了。 傅玉筝知道高老夫人是个好的,上一世待自己这个孙媳妇不错,这个面子她给,便接受了。 及笄礼吉服一般都有备用的,傅玉筝去房里换上新的,重新梳洗一番后,果真…… 错过了吉时。 “哎呀,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误了吉时,这可怎么得了?” “会有祸事吗?” “大大的不吉啊,怕是会……早夭。这镇国公府的高姝真是个祸害精……” 院子里围成一圈观礼的贵妇们,各个声讨起来。 傅玉筝面上怏怏不乐,心头却乐开了花。 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傅玉筝浑然不在意,她只要众人口径一致谴责镇国公府,声援她成功退亲便成。 如今,氛围有了,就等着抓奸那对狗男女了! 第5章 抓奸 气炸了! 挨了顿揍,还让她这个苦主去道歉! 高姝越想越不甘! “哎哟,疼——” 坐在厢房的圈椅里,丫鬟给她红肿的面颊上药,药劲杀得慌,高姝直接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丫鬟身上,一巴掌抡过去。 打得丫鬟身子一歪,额头撞在桌角磕出血来。 傅玉瑶连忙安慰:“姝妹妹别气了,时日方长,日后找机会羞辱回来便是。” 看到好友傅玉瑶这张脸,高姝忽地来了主意。 ——要论羞辱,哪比得上“未婚夫被抢”更羞辱人的! 原本,哥哥定亲后,高姝就歇了继续撮合哥哥跟傅玉瑶的心,可眼下……再度心思活泛起来。 高姝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瑶姐姐,你不知道,我一旦受辱生气,就得我哥哥来哄才能好。可我方才好似伤了腿,有点走不动路。不如,你去观礼那儿把我哥哥叫过来?” 这便是创造机会,让傅玉瑶和高晏眉来眼去了。 傅玉瑶原本打算避开高姝,偷偷私会高晏,眼下……倒像是过了明路,更有底气了。 立马应下,转身出门。 一群人围在院子里观礼,傅玉瑶一眼瞧见人群中最玉树临风的高晏,不愧是小小年纪便高中的举人,举手投足皆是书生气,迷人的很。 话说,高晏也在搜寻傅玉瑶呢,她一现身,目光就定在了她身上。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两人对望,目光交缠。 傅玉瑶羞涩地一低头,随后挪步朝假山那头走去。 为了掩饰,高晏等了片刻才悄摸摸退出人群追上去。 原来,这两人早就偷偷恋上了。 “瑶儿,想死我了。” 一进假山,高晏搂住傅玉瑶就一顿亲,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额头、面颊、脖颈……最后又回到娇柔的红唇上。 “晏哥哥,我也想你。” 傅玉瑶尽情配合。 高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抱着又香又软的心上人在怀,有些心猿意马把持不住,好在他理智尚存,强忍着没敢太过分。 见他百般克制,傅玉瑶偷偷从衣袖里勾出帕子。 “呀,我的帕子。”傅玉瑶适时低呼。 她的东西,高晏向来珍惜,当即弯腰拾起。 无意识地看一眼,便要还她,忽地脑子一个激灵,高晏再定睛一看,只见上头绣着的东西。 ——一男一女站在桌子前,女子无力地趴在桌沿,男子掐住她细腰,立在她身后。两人脚下是散落的衣裙,一块红色小衣还挂在男人脚踝上。 这竟是……夫妻那啥图! 正憋得慌的高晏哪能受得住?唰的一下,强撑的理智彻底瓦解。 “瑶儿,我会娶你的。” 一边哄一边胡乱扯开她衣裙,不一会,就把半推半就的傅玉瑶弄哭了…… ~ 那头,及笄礼还在进行。 赞者给傅玉筝挽发,太子殿下捧来皇后娘娘恩赐的牡丹凤头簪,赞者拿起插上她发髻。 礼毕。 傅玉筝笑着谢恩,余光扫视一圈,呵,高晏不见了啊。 “太子殿下,晋王殿下,府里新修了一座假山,仿造的《江南笼雪图》上的绵延山峰。今日恰逢飘雪,臣女斗胆邀请两位殿下去那儿坐上一坐,瞧瞧可有古人画里的意境。” 傅玉筝双眸含笑,言语恳切。 太子和晋王二十左右的年纪,正好附庸风雅,点头应允。 两位殿下前往,不少爱慕他们的贵女们也闹着要去,贵妇们索性陪着一块去。 就这样,傅玉筝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假山。 刚接近假山,一通“啪啪啪”的奇怪声响,混杂着女子的求饶和男子含糊不清的荤话。 “晏哥哥,轻点,轻点……” “好瑶儿,再忍一会,就一小会……” 贵妇们娃都生了,能听不懂这些话的含义? 一时,贵妇们集体变脸。 太子和靖王后院也是有姬妾的,也懂,也脚步一滞。 傅玉筝心头暗笑,面上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晏哥哥?是我的那个晏哥哥吗?”说罢,就要上前查探究竟。 娘亲陶樱赶忙拦住,此等污秽哪能让女儿瞧? 但事已至此,当作无事发生,悄然退场是万万不能了。陶樱身为当家主母,只得硬着头皮让几个婆子前去查看。 “哎哟,你俩真是大胆!”进去的婆子捂住眼睛一顿吼。 “啊——”挂在高晏腰上的傅玉瑶,失声尖叫。 好一通混乱,不多时,几个婆子压着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走出逼仄的假山洞。 然后,惊叫的人就变成了傅玉筝。 “啊——” “高晏,傅玉瑶,怎么是你俩?” “大姐姐,我是你的亲堂妹啊,你连准妹夫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傅玉筝冲过去猛扇傅玉瑶好几个耳光。 又拽住傅玉瑶衣领:“你早说你爱慕晏哥哥,我让给你就是,何苦挑我及笄这日来羞辱我?” 又哭又闹,把傅玉瑶没来得及扣好的衣裳“哗啦”一下扯开口子,露出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美人肩。 傅玉筝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又冲高晏一巴掌呼过去: “这些痕迹是你啃出来的?像狗一样咬出来的?你俩还要不要脸啊!” 最后,似乎情绪过激,傅玉筝直接“昏死”过去。 如此一来,压力给到了双方长辈那边。 高晏和傅玉筝有婚约,却与其堂姐干下夫妻之实,这事儿搁在平日还好说,纳个贵妾便结了。 可今日是什么场合啊? 未婚妻的及笄宴!又被两位殿下和诸位官夫人围观,简直是把未婚妻及其爹娘的脸面和尊严摔在地上,狠狠践踏啊! 你瞧,都快把未婚妻逼疯了! 娘家人势必要讨个公道。 相干人员回到议事的正堂。 双方祖母坐主位。 高晏的祖母,高老夫人自知理亏,主动给出解决方案: “错在我孙儿,即日起,老身让孙儿每日登门道歉,直到满百日。” “另外,聘礼在原先商定好的基础上,追加两倍。其中一份算作给筝儿的添妆。老妹妹,你看如何?” 这句“老妹妹”指的是傅玉筝的祖母,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一听,双眸都亮了。原本镇国公府给的聘礼就多,现在又追加两份,便是给了三份啊。 “好,好……” 假装昏厥的傅玉筝,见祖母这般轻易应承下来,心头一个冷笑。 果然,不是亲祖母,往日的疼爱都是装的。 原来,这个傅老夫人乃她祖父的继室。原配生下了她爹爹,这个继室则生下了二叔,是堂姐的亲祖母。 非亲祖母,哪能真心为她讨要公道? 第6章 男主助她退婚 祖母一力应承。 好在,娘亲陶樱不是个怕事的,直接抢话: “谁的女儿谁知道,我女儿性子倔强,遭受这番侮辱,别说多给两倍,纵使多给五倍的聘礼也弥补不了。还是……退婚吧。” 高晏的祖母,高老夫人面色微变。 高晏的娘亲,镇国公夫人倒是巴不得呢。 在她眼里,傅玉筝先是无理取闹打伤了她宝贝女儿高姝,后又带人逛什么假山,捅出奸情事件,把她宝贝儿子的脸面往地上踩。 这样晦气的儿媳妇,她是一万个看不上! “双方都不合适,退吧。”镇国公夫人把头一点。 听见这话,最高兴的莫过于傅玉瑶和她娘乔氏,只有先退亲,她和高晏才能定亲啊。都有夫妻之实了,谁还能阻扰不成? 母女两人眉眼间的欢喜劲,藏都藏不住。 高老夫人(高晏的祖母)见了,眼神冷厉地扫过去,似寒冬腊月的风刮过,直接让母女俩背脊发凉,慌忙低头掩饰。 收拾完那对蠢母女,高老夫人冲身边嬷嬷使个眼色,嬷嬷悄悄退出堂屋…… 很快,太子殿下进来了。 接受众人见礼后,太子朝靖阳侯夫妇(傅玉筝爹娘)道: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孤的表弟只是一时糊涂,并非不喜爱傅三姑娘。不若这样,表弟承诺,大婚后若傅三姑娘能诞下嫡子,则一辈子不得纳妾。” 一辈子不得纳妾? 这对女子来说,可是巨大的利好啊。瞧瞧京城里的高门府邸,哪有国公爷、世子爷不纳妾的? 当家主母都懂,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有多堵心。 太子殿下又许诺道:“另外,靖阳侯(傅玉筝爹爹)镇守西陲多年,劳苦功高。眼下乃太平盛世,是时候回京城享几年清福。” 言下之意,太子能调其回京,一家团聚。 这一个又一个,抛出的诱惑非常大。 诱惑还是其外,最主要的,此乃当朝储君亲自出马,皇权极具压迫感,谁敢公然违逆未来帝王? 侯爷爵位再高,在君面前,也只是臣。 陶樱微微咬唇,用眼神询问丈夫靖阳侯该怎么办? 陶樱是内宅女子,朝堂之事懂的不多,但她也深知,女儿与高晏的婚事牵扯着朝堂,与高皇后和太子的利益捆死在一起。 太子是铁了心,要两家联姻成功。 靖阳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格外宝贝小女儿傅玉筝,显然不甘心就此妥协。 须臾,鼓足劲力挺女儿:“太子殿下,臣……” 爹爹愿意为了自己得罪太子,傅玉筝却不愿爹爹涉险。她及时“苏醒”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在臣女心中,夫妻相守,就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高晏,与我堂姐苟合过,已经脏了。” “臣女不愿嫁不贞之人。” 傅玉筝神情肃穆,绝不妥协的架势。 脏了? 不贞? 嫌弃他? 这些字眼够侮辱人,高晏涨红了脸,自打出生起就被诸人众星捧月的他,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傅玉筝,望你出言谨慎!我和瑶儿真心相爱,此生不渝,她今生非我不嫁,我高晏也非她不娶!” 高晏说得豪迈,一副情圣模样。 听得傅玉瑶欢喜无限。 傅玉筝心下一个冷笑,她语出羞辱,就是为了逼他“维护颜面”而口不择言,如此正中下怀! 不料,高老夫人气得一拐杖打向高晏:“孽障,跟你未来媳妇瞎说什么呢?还不说你错了,赶紧道歉?” 高晏也是公子哥脾气,越想叫他低头越拧。 索性耿直脖子囔囔: “傅玉筝就是个悍妇,先头揍了我妹妹,眼下又极尽侮辱孙儿,孙儿才不要她!” “孙儿喜欢瑶儿那样温柔如水的姑娘,这辈子只喜欢瑶儿,只娶她一人……” “你们非逼我娶傅玉筝,就是逼孙儿去死!” 娶她,还不如去死? 这话对任何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而言,都是极尽的羞辱! 傅玉筝觉得氛围足够了,可以将事态闹到最大,当即朝太子殿下直言:“太子殿下,臣女也……宁死不嫁!” 说罢,傅玉筝猛地起身,瞅准堂屋大门坚硬的门框,就决绝地一头撞过去…… “不要——” “不——” 眼瞅着要逼出人命,太子震惊了。 陶樱和靖阳侯忙追过去阻拦,还是晚了。 “砰”的一声。 傅玉筝一头撞上了……一个黑锦衣男子。 高镍恰巧进门,被傅玉筝一头顶得脊背撞上门框,痛苦不堪。姑娘从他身上滑落,他下意识搂住她。而傅玉筝为了稳住身子,也下意识抓住自己身边能抓住之物。 然后,太子殿下惊呆了。 高老夫人惊呆了。 镇国公夫人惊呆了。 高晏惊呆了。 傅玉瑶惊呆了。 靖阳侯(爹爹)也惊呆了。 陶樱(娘亲)颤声道:“筝儿,你……你……”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高镍下属青川瞥见了,也震惊得瞠目结舌,这、这不得了了。 赶紧偏过头去,非礼勿视。 傅玉筝也察觉手中之物有些不对劲。偏头一看……天呐! 赶紧松、松、松开!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丢人的局面,索性……再度装昏迷。任由对方搂着自己,压力也给到了对方。 高镍狠狠闭上眼,深呼吸几口,努力平复心绪。 再睁眼时,陶樱和靖阳侯已经反应过来,赶忙从他身上抱走了女儿。 这样戏剧性的转折一来,傅玉筝和高晏的婚事,自然告吹。 毕竟傅玉筝的手,已经……不洁。 第7章 高镍有意于她? 傅玉筝那一抓,乃神来之笔,直接将“手洁”抓没了。 众目睽睽,触碰大伯子那部位,哪还能继续嫁弟弟? 镇国公府还要脸不要? 亲事直接宣告作废。 令某些围观人士不解的是,夺去傅玉筝“手上清白”的高镍,明明也是镇国公府的孙子,是高晏的大哥,按理说,改嫁高镍也是两府联姻啊,可太子和高老夫人却闭口不提“改嫁”? 委实诡异。 “这有什么,也不看看高镍是谁?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圣上心腹,他的媳妇,他不点头谁敢给他硬塞?” “这倒是,听闻前些年有个边疆大吏,趁着酒局微醺做局,想将女儿硬塞给高镍,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怒发冲冠,直接拔刀杀了一家子!连孩童都没放过。” “哎呀妈。” “这狠辣劲,谁还敢给他硬塞媳妇?找死么?” 有知情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肖多时就让众人明了,哪怕傅玉筝与高镍有了肌肤之亲,高镍不说娶,谁也不敢拉郎配。 而高镍的态度很是玩味。 没说负责,也没说不负责,驻足审视两眼靖阳侯怀里“昏厥”的傅玉筝,一声不吭,就大步跨出正堂。 仿佛,他的到来,只是助力傅玉筝完成退亲。 退完亲,就功成身退。 高老夫人忍不住猜测,莫非孙儿高镍当真对傅玉筝有几分意思? 否则,以高镍一身的好武艺,哪那么巧,那等“男子重要部位”能让一个小姑娘抓个正着? 太子心神晦暗不明,看不透高镍是来“砸场子、毁亲”的,还是来“抢亲”的。若是前者,该死! 若是后者,倒是能忍。 反正高镍也是高家人,也是他母族的一份子,高镍和高晏谁娶傅玉筝,于太子而言无甚区别。 嗯,几番琢磨下来,太子偏向联姻还有戏。 遂,太子起驾回宫时,面色相对冷静。 太子一走,高老夫人带着镇国公府一众人等也要起身离开,地上跪着的傅玉瑶急了,镇国公府还没给她名分呢,忙拉了拉娘亲乔氏的衣袖。 乔氏忙扯了扯婆母傅老夫人。 傅老夫人会意,第一时间朝陶樱使眼色。 陶樱为着女儿的事,没当场弄死傅玉瑶就算不错了,还能为她出头?做梦呢。假意没看见,不理会。 没法子,傅老夫人只能强忍怒气,厚着脸皮自己开口:“老姐姐,我这大孙女怎么办?”用眼神示意傅玉瑶。 高老夫人哪看得上傅玉瑶?神色淡淡:“这若是我镇国公府的姑娘,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直接一根白绫吊死。” 傅老夫人:…… 乔氏急了,插嘴道:“我女儿平日最是讲规矩的,万万做不出勾引之事。今日之事,怕是另有隐情。” 说罢,乔氏用哀求的眼神望向高晏,期盼他能维护几句。 高晏确实深爱傅玉瑶,跪行至高老夫人面前:“祖母,今日之事与瑶儿无关,是孙儿……自己没把持住,强、强要了她。” 错误都揽在他身上,将傅玉瑶摘个干净。 这是逼迫祖母给瑶儿一个名分呢。 “昏迷”中的傅玉筝,能这么轻易放过这对狗男女? 笑话。 傅玉筝适时睁眼,给大丫鬟巧梅丢了个眼色。 巧梅会意,掏出一条帕子偷偷塞给一个老嬷嬷,嘱咐了几句。 那老嬷嬷上前,呈上帕子:“高老夫人,这棉帕是先头老奴在假山前拾的,从贵府世子爷衣袖里掉出来的。” 傅玉瑶见到那条帕子,吓得魂都丢了。 高老夫人接过来一瞅,面色立马铁青,捏着帕子一角绣着的“瑶”字,甩到乔氏(瑶儿娘亲)面前: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保证的,最讲规矩的好姑娘?” 一未出阁,二未定亲,就敢绣“夫妻情趣图”赠给男子的,能是守规矩的好姑娘? 这守的是哪门子的规矩? 窑子里的吗? 乔氏面色一白。完了,绣情趣图是她的主意,这回可是把女儿害惨了。 高晏面色灰白,再说不出狡辩之词。 高老夫人觉察出傅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索性越过她,单独嘱咐陶樱:“你是靖阳侯府的当家主母,要打要杀,任你处置,我们镇国公府不便干涉。” 言下之意,傅玉瑶勾引男人乃自甘堕落,想让镇国公府负责,绝不可能。 睡了也白睡! 说罢,高老夫人拍着陶樱的手,辞行。 傅玉瑶哭成了泪人,高晏心里不忍,想抱住祖母大腿再求,却被镇国公夫人(娘亲)狠瞪一眼给吓回去了。 高晏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祖母离去。 高晏舍不得与傅玉瑶分开,眼神里仿佛有钩子,勾着彼此。直到祖母坐上马车又打发人来催,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一出上房,却撞见一身轻松的傅玉筝。 此时的傅玉筝抱着“退亲文书”,跳跃在通往桃花院的石子小径上,眉眼间满是欢喜。 重生归来的第一件大事,办妥了! “嗤——”高晏嘴一瘪。 说来也怪,高晏明明深爱傅玉瑶,厌恶傅玉筝,但亲眼见证退亲成功后的傅玉筝,非但不伤心,还如此手舞足蹈,他竟莫名生出怒意。 “呵,一个退婚女,看你还能嫁给谁?!” 傅玉筝闻言,驻足,斜睨他一眼:“要你管!爱嫁谁嫁谁!反正不屑嫁你!” 说罢,与等在那头的姐姐并肩离开,头都不带回的。 高晏莫名心堵。 ~ 送走府里全部宾客后,靖阳侯夫妇在正堂召集三房议事,处置傅玉瑶。 靖阳侯府眼下住着三房,大房乃傅玉筝一家四口,二房乃傅玉瑶一家六口,三房只有一个尚未娶亲的三叔(庶子)。 老侯爷去了,只剩下继室傅老夫人,她乃府里辈分最高的。 多年来,傅老夫人一心偏宠亲生血脉二房一家子。 无论对错。 瞧,傅老夫人往主位上一坐,冲侯夫人陶樱开始发难: “你是怎么做当家主母的,瑶儿可是你嫡亲侄女啊,一句话不帮,眼睁睁看着瑶儿连个名分都没捞到,你对得起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 这真是倒打一耙啊。 傅玉筝定亲在前,傅玉瑶横插一脚抢男人在后,今日苦主是傅玉筝呢。不想着让傅玉瑶认错道歉,反先追责苦主娘亲没帮着说服男方家给名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第8章 惩罚 傅老夫人仗着辈分高,作威作福惯了。 再加上,靖阳侯常年驻守西北边陲,不在京,傅老夫人已经习惯于唯我独尊,说话做事毫不客气。 压根不将侯夫人陶樱当回事。 这不,傅老夫人昂起下巴,理直气壮向陶樱讨要说法。 陶樱心头憋闷,今日是小女儿的及笄宴,前有高姝诅咒小女儿,后有傅玉瑶献身高晏砸场子,桩桩件件都是扎心刺。 还要被婆母刁难? 陶樱微微咬唇。 傅老夫人上纲上线:“家没当好,还不许人说?” 傅玉筝见状,心头冷笑。 上一世她们一家子就是太过善良,恪守孝道,才始终被老夫人压制得死死的。导致娘亲惨死,姐姐所嫁非人,她自己也落得个给堂姐做嫁衣的结局。 这一世,她都重生了,还能让老虔婆继续嚣张? 呸,谁惯着她啊! 想了想,傅玉筝直接拉爹爹的衣袖,小声告状:“爹爹,祖母又颠倒黑白了。唉,您不在京城时,祖母言辞更犀利,娘亲……更委屈呢!” 她知道爹爹深爱娘亲,必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傅啸天闻言,眉头紧蹙。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他确实蒙在鼓里,一直相信夫人信里所言“婆母待她极好”。如今看来,哪是“极好”?压根是“故意欺压”! 纵横沙场二十年的大将军,受得了这份闲气? 傅啸天腰板一挺,便要护妻。 陶樱见丈夫有心维护自己,心头暖极了。但大周国重孝道,不忍丈夫为她顶撞婆母,平白扣个不孝的大帽子,万一被好事的言官参上一本,影响仕途可万万不妙。 遂,陶樱抢先反驳: “母亲,作为当家主母,列祖列宗的家训儿媳倒背如流,第一百五十六条,家中女儿若辱没门楣,直接杖毙,亦或发送庙里修行。” “二选一,母亲做主挑一个?” 傅老夫人气炸了,这是蹬鼻子上脸,故意刁难她这个老婆子? “好好好,你男人回来了,可算是找着人撑腰了,都敢公然顶撞婆母了!真真是忤逆,不孝!” 大周国重孝道,官员考核晋升无不衡量,一个孝字将陶樱压得死死的。 陶樱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傅玉筝是死过一回的人,才不惯着老虔婆:“祖母口口声声孝道,却带头无视祖上家训,如此蔑视列祖列宗,筝儿搞不懂了,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孝?” 傅老夫人一时语塞。 一番旁观下来,傅啸天算是看透了继母,也寒了心。 见女儿找出突破口,傅啸天及时力挺: “筝儿所言甚是,不敬祖训,谈不上孝。”转向老夫人,“今日傅玉瑶犯下大错,辱没祖宗,杖毙……” “杖毙”二字咬字极重。 不愧是沙场上杀出来的将军,也不愧是圣上亲封的靖阳侯,不怒自威。 每个字仿佛裹挟一团汹涌澎湃的杀气,极具压迫感,让在场之人不寒而栗。 “不,罪不至死,送去庙里修行即可。”傅老夫人哪舍得亲孙女去死,赶忙打断,妥协地看向傅啸天,选了个惩罚轻的。 二太太乔氏还没蠢到该丢进粪坑溺死的地步,赶忙哭求傅啸天:“大哥,瑶儿她知错了,再不敢了,求您放她一条生路,给她知错就改的机会。” 傅啸天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逼迫老夫人自己做个决定,不再挑事罢了。 于他而言,能为女儿讨要个公道,严惩对方即可。 与陶樱对视一眼,见夫人也无异议,傅啸天便交代下去:“明日一早,送傅玉瑶前往西山寺庙,忏悔赎罪。” 傅玉瑶哭得双眼红肿,原本以为做了高晏的女人,再差也能跻身贵妾,哪曾想居然发配去庙里当姑子! “不,不,晏哥哥绝不会同意的——” 傅玉瑶哭着闹着不肯去。 最后还抱住她爹傅啸林大腿:“爹爹,女儿不去庙里,女儿不去啊——” 傅啸林官职卑微,在大哥傅啸天面前哪有置喙的份,叹气一声,推开女儿便走。 傅玉筝冷眼瞧着,心头只觉还不够痛快。可她知道,爹娘为人厚道,做不出“失去贞洁”就取人性命的事。 没关系,时日方长。 总有一天能名正言顺要了傅玉瑶小命,为上一世惨死的自己,报仇雪恨! ~ 夜。 二房忙忙碌碌,傅玉瑶明日一早去西山,乔氏连夜张罗丫鬟们收拾行李。 傅玉瑶坐在圈椅里,默默垂泪。 她的亲妹妹傅玉萱,见不得姐姐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提点道: “姐姐哭成这样作甚?只是带发修行,又不是落发出家。再说了,大伯也没定期限,指不定三五个月就又归家了。” 傅玉瑶闻言一喜:“当真?” 傅玉萱笑:“要想早日归来,事在人为。”说罢,凑近耳语几句。 傅玉瑶双眸都亮了:“还是妹妹聪明。” 随后,脚步轻快地前往书房,不多时,交给妹妹一封信。 傅玉萱接过信,笑道:“妹妹保管把事办好,姐姐就放心在庙里等着吧。”临行又嘱咐,“挑几件素净首饰和衣裙,届时穿给他看,还能获得一波额外的怜惜。” 傅玉瑶娇羞地笑了。 送走妹妹,傅玉瑶用湿冷帕子敷脸,很快将红肿的双眼恢复如初。还好心情地和乔氏一同指挥丫鬟忙东忙西。 “对了,寺庙饮食清淡,我吃不惯,多带些零嘴。” “……冰天雪地的,寺庙里格外冷,银炭也要带上,多备几篓。屋里可是要烧四盆炭的。” 丫鬟们:…… 这哪是去受罚,听着怎么像是去享福的呢? 傅玉筝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至二房,身后带着好几个粗壮的婆子。 傅玉瑶扶着门框,警惕道:“三妹妹过来作甚?” 傅玉筝放眼望去,走廊上摆放着长长一溜银炭,数一数,居然整整十篓。 傅玉筝笑了:“大姐姐当真要将这些银炭全带去寺庙?” 十篓啊,数目不小,小官之家整个冬日都用不了十篓。 傅玉瑶还未回话,得知消息的乔氏从房里赶出来,为女儿撑腰道:“区区十篓银炭而已,带就带了,怎么,这点小事我二房还做不得主,需经过三小姐同意?” 乔氏说得很不客气。 傅玉筝了然,经过今日大战,大房和二房已然撕破脸,彼此间说话很难再客气。 正在这时,傅老夫人听说傅玉筝来找茬,也急匆匆搭乘软轿来了。 一下轿就开训:“筝儿来二房胡闹什么?一点银炭而已,他们又不是用不起。” 傅玉筝笑着给老夫人行礼,然后反问道:“祖母也支持大姐姐全带走?” 傅老夫人当然心疼亲孙女:“那是自然。” “好,那成。”傅玉筝朝身后婆子手里夺过一把金算盘,开始霹雳吧啦一通拨。 把傅老夫人、乔氏和傅玉瑶都给拨懵了,她要干啥? 随着最后一颗算珠落下,傅玉筝算清楚了,扬声道: “按照公中份例,主子一个月两蒌银炭,二房统共六个主子,加上祖母就是七人,共可领取十四篓银炭。” “如今,大姐姐一个人带走十篓,那么这个月只剩……四篓,可供你们支配。” 傅老夫人和乔氏听得一脸懵,什么几篓几篓的,跟他们什么关系? 不是素来没了就向库房要么? 第9章 避子汤 没了就向库房要? 傅玉筝笑了:“那是以前,公中不够,我娘私掏腰包补贴你们。从今儿起,我娘说了,公中是公中的,她私人嫁妆是她个人的,两者分开。”再不当冤大头。 傅老夫人和乔氏脸上一黑,她们能不知侯府公中压根没啥银子? 无论是傅啸天立下军功得的圣上赏赐,还是陶樱嫁妆铺子里的巨额利润,全是大房私产,与公中半文钱关系没有! 换言之,从今往后,他们二房分不到啥,要勒紧裤腰带过穷日子了! “所以,祖母,二婶,你们确信,要让大姐姐带走这十篓银炭么?”傅玉筝笑着询问最后一次。 一旦带走,他们二房一群人,包括老夫人在内,全得挨冻一个月。 傅老夫人要脸啊,方才说出口的话那么豪迈,哪好意思再收回? “自然。”傅老夫人嘴硬道。 “当然。”乔氏也嘴硬。 “那好,筝儿告退。”傅玉筝将金算盘往巧梅怀里一丢,带上几个粗壮婆子去二房的小仓库里,把份例之外的额外支取的银炭全部扛走。 来的时候,一群人两手空空。 走的时候,肩上全是一篓篓银炭。 把傅老夫人和乔氏心疼的哟! 最要命的是,正值滴水成冰的隆冬时节,没几日,二房和老夫人房里的银炭就烧没了。房里寒冷如冰窖,先后冻坏了老夫人和乔氏,连着高烧好几日,惹得二爷傅啸林还得额外出银子请大夫,骂骂咧咧的。 此乃后话。 ~ 话说,当夜,傅玉筝从二房回来后,琢磨出傅玉瑶的反常来。 ——即将送去寺庙修行,非但不哭唧唧,反倒眼含春意,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活过来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巧梅,你进来。” “哎。” 进来的不是巧梅,而是巧兰。 十七岁的巧兰,生着一双惹人怜爱的杏眼,朝主子笑:“巧梅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姑娘有何吩咐?” 傅玉筝一愣,旋即换个说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我娘那说一声,就说从今日起,二房的一应开支只从公中出,再不许从娘亲私库里出了。” 巧兰没觉出什么不对,自从主子定亲后,夫人就拘着主子学习管家理事的各项事宜,也放手让主子单独历练,事后都要去夫人那汇报一下。 巧兰应下,立马就去。 望着巧兰离去的背影,傅玉筝叹口气,巧兰七岁就跟着她了,一直是心腹。可上辈子不知何时,竟被傅玉瑶收买了去,最后帮着恶人谋杀了她。 害过她的人,傅玉筝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还没想好该给巧兰安排怎样的结局。 一刀抹脖,死得太过痛快,太便宜了。 杀人总得诛心,让对方生不如死才成。 正琢磨时,巧梅回来了,傅玉筝忙叫过来道:“傅玉瑶不太对劲,明日让你哥哥远远跟着……”巧梅的哥哥巧胜是个练家子,擅长监视。 巧梅应下。 傅玉筝又嘱咐道:“此事万万不可对巧兰提及,她……可能叛变了。” 巧梅震惊,想为好姐妹辩解什么,嘴唇蠕动几下到底没说出来。 作为奴婢,对主子忠诚是最最重要的,既然主子说巧兰叛变了,那就是叛变了,她私下只需提防巧兰,不再向其透露主子的相关事情就成。 转眼四天过去。 这日傍晚,巧胜回府汇报:“主子,大姑娘住进寺庙的头一晚,镇国公府世子爷追去了,两人相谈甚欢,夜里还……还……”说到这,没好意思往下说,耳朵涨红。 傅玉筝瞬间懂了。 高晏追去了寺庙,当夜两人又同房了。 巧胜又道:“世子爷连着歇了三晚,今日奴才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世子爷骑马去了。” 傅玉筝笑了,这高晏当真是个情圣啊,一心取悦心上人,连场合都不顾了,胆敢跑去玷污佛寺。 佛寺乃清净之地,两人夜夜在禅房敦伦,不是玷污又是什么? 也不怕佛祖怪罪! 忽然,傅玉筝想到了什么,莫非傅玉瑶打算——多行房几次,好怀上孩子,母凭子贵嫁入镇国公府? 呵,傅玉筝笑了,当即吩咐巧胜去镇国公府附近散播消息:“就说,这几日高晏没宿在书院,追着心上人去住了寺庙。” 很快,消息传进镇国公夫人林氏耳里,气死了。但林氏捂住消息,没敢上报高老夫人,亲自带人去寺庙逮人。 ~ 夜,寺庙,禅房。 “咚咚咚”,墙壁发出有规律的闷响。 高晏和傅玉瑶也算顾忌廉耻,再干柴烈火,也不敢把禅房的木板床摇出响来,便借用墙壁行事。 墙壁真是个好东西,除非“轰然”坍塌,否则要想弄出大动静还真不容易呢,所以高晏忘乎所以,尽情驰骋。 傅玉瑶不敢发出叫声,嘴里提前塞着帕子。 两人热汗淋漓。 前几晚,两人基本都要闹到下半夜,可今夜显然很霉,刚开始没多久,“砰”的一声,禅房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 “好哇,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都贬到寺庙来了,还铆足劲勾男人!” 镇国公夫人林氏奔进禅房,看见儿子与傅玉瑶抱在一处,就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一把拽下傅玉瑶就往地上掼。 “我让你不要脸!” “不要脸!” “贱蹄子!” 林氏又是拽头发,又是扇耳光,那叫个生猛! 高晏光着身子想去救,却被两个侍卫裹上披风强行拖去了外间,生生听着里间的傅玉瑶哭嚎大喊“救命——” 一刻钟后,林氏打累了,端着黑黑的避子汤就往傅玉瑶嘴里灌! “想怀上我晏儿的孩子,嫁进镇国公府?你做梦去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连灌了两碗! “贱丫头,你给本夫人听好了,再有下次,灌的就不是避子汤,而是绝育药!” 林氏把空药碗往傅玉瑶不着寸缕的身子上狠狠一摔,才终于解气地带高晏下山。 次日,林氏特意派遣几名护卫跟随高晏去书院,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让高晏绝了偷跑的心,压着他乖乖日夜苦读,安心备考来年的春闱。 第10章 高镍配合她 镇国公府夫人气势汹汹离开后,两名婢女才敢拿来披风罩住傅玉瑶光裸的身子。 那身上压根没法看。 原本洁白如玉的肌肤,如今一部分是高晏嘬出来的青紫痕迹,更多的是纵横交错的血痕,镇国公夫人尖锐的指甲留下的,外加从嘴角泻下的黑药汁。 狼狈不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花季少女娇柔的身子被个中年妇人看光,还上手又掐又抓又挠,令傅玉瑶颜面尽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羞辱! 傅玉瑶双臂抱紧自己,瑟瑟发抖地躲在披风里。 忍不住怨怪妹妹傅玉萱,怪她瞎出馊主意,害她被高晏娘亲如此收拾一通。 还未成亲,先被未来婆母打一顿的,她怕是史上第一人吧?她、她还有机会嫁入镇国公府吗? 傅玉瑶崩溃极了。 今夜丑事很快传回靖阳侯府,次日一大早,乔氏急匆匆赶来寺庙。 母女俩又抱头痛哭一顿。 乔氏得知被灌两碗避子汤,忙请郎中给女儿好好调养身子,可千万别没的生养。冥想一会,给出一个新方案: “瑶儿,春闱在即,你不如规劝世子爷安心念书。几个月后,若高中状元,给皇后娘娘长了脸,届时自有本钱请求赐婚。” 正头娘子是不敢想了,能捞个妾也不错。 傅玉瑶内心重燃希望:“娘,当真?” 乔氏斩钉截铁:“当真,不过需要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 “一是他高中状元,二是你身怀子嗣。” 傅玉瑶懂了,后续还得想法子偷尝禁果。高晏来不了寺庙,她就去书院。 ~ 临近春闱,山麓书院联合京城的另外三家书院,举办三年一次的“折桂大会”。 当朝首辅和内阁要员,提前遴选门生,重点培养。 若谁眼光绝佳,挑中的门生几个月后能一举斩获头名三甲,皇帝则褒奖他慧眼识人,指不定吏部就归他管辖了。 这是大周开国以来流传下来的传统,遂,从当朝大员到备考的举子无不重视。 又因汇集京城内最杰出的青年才俊,这一日,功勋世家的贵妇们也热衷前来捧场,挑选挑选女婿。 “筝儿,随娘去逛一圈吧,听闻山麓书院的红梅林染了书卷气,绽放的红梅都格外耀眼。你姐姐也去。” 陶樱一心要为小女儿挑选佳婿,早饭桌上,拐着弯儿骗她去。 万一能遇上有缘人呢。 傅玉筝:…… 娘亲也真是的,太恨嫁了吧? 她才刚退亲多久啊? 若单纯为了自己相看,傅玉筝是绝不会去的,不过……事关遴选,这辈子高晏还想似上辈子那般,得首辅青睐,重点培养,高中状元? 呸,做梦。 她必助他一臂之力……落选! 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雪恨,就绝不仅仅是取走高晏小命那么简单。 上辈子,高晏站在万人中央,享受万丈荣光,活得耀眼又恣意,这辈子就要让他跌落神坛,怎么窝囊怎么来! 杀人嘛,就该诛心! 既定的计划,傅玉筝假意推辞一会,最后以拗不过娘亲的姿态,随同娘亲和姐姐一同前往山麓书院。 刚下马车迈入书院大门,娘亲和姐姐分别遇上了知心好友,傅玉筝一下子落了单。 漫步红梅林,意外撞见镇国公夫人和高姝。 不愧是冤家路窄。 高姝一身粉裙,挽住娘亲胳膊,出言尖酸刻薄: “哟,这不是已经退亲的傅三姑娘吗?我哥已经明确表态,看不上你,亲事也退了,你还死皮赖脸跑来纠缠作甚?” “真真是晦气。” 傅玉筝:…… 哑然失笑,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当全天下女子都盯着高晏那一块香饽饽呢。 哦不,据傅玉筝所知,高晏已不再是香饽饽了。 原来,及笄宴上那出“活春宫”,已成功污名化高晏。他再不是京城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了。试想,哪个少女不执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谁能瞧得上“婚前已失身乱搞”的少年郎? 也就高姝这个亲妹子,还活在梦里,以为自家哥哥还跟从前一样受人追捧吧? 傅玉筝不屑与傻子论长短,以晚辈之礼,轻轻向镇国公夫人微微一福,便转身要走。 高姝却拽住她,不依不饶。 “马上滚回你的靖阳侯府去,今日是我哥哥遴选的好日子,你再敢搅和,我非抓花你的脸不可!” 傅玉筝笑了:“高姑娘,你是不是眼花认错人了?上回勾得你哥哥丢人现眼的姑娘,可不是我,是你打小的手帕交傅玉瑶啊。” “也是,傅玉瑶是你哥哥深爱之人,你心头有气,也不敢撒向她啊。” 高姝有苦说不出。 她一心以为及笄宴上那出丑闻,是她无意间促成的。遂,一提傅玉瑶她就眼神闪躲,失了怯,生怕娘亲知道原委骂她。 “姝儿,还不快走。”镇国公夫人比高姝更忌讳傅玉瑶,甚至,一听到傅玉瑶三个字,就心中发慌。忙拉了高姝离开。 凝视高姝母女远离的背影,傅玉筝一个冷笑。朝巧梅打探:“傅玉瑶那边如何?” 巧梅耳语:“我哥哥方才来报,大姑娘已经如主子所料,偷偷溜进书院,眼下……两人在后山竹林里私会呢。” 傅玉筝笑了,高晏是真给力啊。 “去,找两个脸生的婆子,把这等好消息传给镇国公夫人。” 巧梅应下。 ~ 会客花厅。 山麓书院山长接待首辅陈阁老和几位内阁大员,身居高位者大多慈眉善目,山长能与之侃侃而谈。 但锦衣卫指挥使高镍一现身,山长忽地双腿发软,这年头谁不忌惮锦衣卫啊,尤其这位高指挥使,听闻杀人如儿戏,全凭心情。 “见过高、高指挥使。”山长赶至花厅门口迎接,声音微颤。 高镍颔首点头。 随后,长腿径直朝主位迈去。 首辅陈阁老坐着不动,次辅刘阁老略略一怔,麻溜地起身让座。 高镍瞥眼岿然不动的首辅,落座后接过山长奉上的茶,一边刮着沫子,一边开口: “圣上派遣下官前来巡视。各位阁老,可有心仪人选了?名单拿来瞧瞧。” 次辅:…… 这时辰未到,折桂大会压根没开始呢,就催着要名单? 首辅陈阁老到底是首辅,一眼看破高镍是故意针对自己发难呢。他才不怕什么锦衣卫,手捋胡须,含笑驳回: “高指挥使怕是记错了时辰,半个时辰后,折桂大会才正式开始。” “砰”的一下,高镍把茶盏撩在高几上。淡淡一笑:“几位阁老闲着也是闲着,就不必耗着下官了。提前开始,如何?” 首辅陈阁老偏不想给这个脸面:“这不……”好吧。 但“好”字未出口,次辅和其余几个大员已经抢着附和:“正有此意,正有此意,就如高指挥使所言,提前开始。” 首辅陈阁老瞪他们一眼,真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可陈阁老一人难以抵抗一群人,只得改口提前。 这一提前,就提前了半个时辰啊,让某些还在后山“私会情人”的学子……哪赶得上啊。 走廊上候着的青川朝青山一眨眼,得,他们指挥使一出手,高晏必得歇菜。 青川仍心有疑惑:“青山你说,咱们指挥使大人何时……这般配合傅三姑娘了?” 青山白他一眼:“跟傅三姑娘有啥关系?”他们大人明明是单纯针对高家人。 是吗?青川摸摸鼻尖,咋有点不信呢。 第11章 纠缠我,你确信? 镇国公夫人林氏从茅房出来,没走几步,忽闻树丛后两个多嘴的婆子捂嘴偷笑。 “……镇国公府世子爷真是个多情种,旁的学子铆足劲在看书,盼着等会遴选有个好成绩,他倒好……” “怎么的了?” “猫在后山竹林里,与姑娘私会呢。” “当真?” “骗你作甚,我刚从后山来,正瞧见两人亲嘴呢……” 林氏面色铁青,当即带上自家婆子,怒气冲冲寻去后山竹林。 竟是真的! 远远就听见姑娘喘息不止的吟哦声,还瞅见一双晃荡在男人肩头的白脚丫。 冰天雪地的就敢在野地里苟合? 也不怕冻死! “本夫人今日倒要看看,是谁家姑娘如此不知廉耻,跑到书院来勾搭男人!”林氏气得一通吼。 刚办完事的高晏,正身心舒坦地要起身穿裤子,陡地发现娘亲来了,慌忙打横抱起傅玉瑶就狂奔。 傅玉瑶脸蛋埋在高晏怀里,吓得不敢睁眼。 不久前,她才被镇国公夫人狠狠羞辱过,今日再被抓,后果不敢想象。 可事与愿违。 高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抱着个拖油瓶,能跑多快?没几下,就被婆子们追上,堵住。 林氏气喘吁吁跑到跟前,瞅见儿子护宝贝地似的,紧紧将姑娘打横抱在怀里。 姑娘的脸埋在儿子胸口,林氏看不见,但姑娘露在冬裙外的一双白嫩小腿,她看得真真的,上面布满吸吮出来的红斑。 简直辣眼睛! “今日又是哪个小贱货?”林氏火冒三丈,凑上去掐住姑娘下颚使劲往外掰,露出儿子胸膛那一刻,她看清楚了,“居然又是你,傅玉瑶?” 指甲一个用力,直接抓伤傅玉瑶下巴。 “啊——” 疼得傅玉瑶直吸气。 高晏心疼极了,连忙背过身去护住心爱的姑娘。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林氏愈发要狠狠惩治傅玉瑶,绕到前面继续抓挠,今日她非要毁掉狐狸精那张魅惑人的脸! 结果可想而知,成了三人的混战。 林氏要抓,傅玉瑶要躲,高晏要拦。 最后不光傅玉瑶脸蛋挨了几划拉,连高晏面容都挠出了血痕,其中一条最显眼,直直从额角斜向下穿越鼻梁,到了嘴角。 生生将一张俊脸给毁了! 林氏这才吓得收了手。 “雪肤膏,快,快拿雪肤膏来!” “夫人,御赐的雪肤膏在国公府里,老奴这就去取!” 还不等婆子下山去呢,忽地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大老远地喊:“世子爷,可算找着您了,折桂大会提前开始了,您赶紧去吧。” “已经迟到两刻钟了!” 林氏一惊,什么,已经迟到两刻钟了? 而她儿子光着两条腿,裤子还没穿呢。着急忙慌地原路返回,可回到儿子和傅玉瑶恩爱过的地方,原本脱在这的一男一女两条裤子,硬是不翼而飞,寻不着了。 这可急坏了林氏! “裤子呢?裤子呢?” 不穿裤子光着腿,高晏还怎么去参加折桂大会?! ~ 折桂大会现场。 首辅陈阁老组织,高镍负责从旁监督。 山长举荐的优秀学子一个挨着一个登台展示,台下围观的除了学子,便是贵妇人和前来挑选夫婿的姑娘们。 “高晏。”首辅陈阁老点名。 “回陈阁老,高晏……还未到,去向不明。”书院管事如实禀报。 陈阁老面色不悦。 此等重要场合,高晏居然能迟到?何事绊住了? 所有获得推荐的举子全部展示完毕,即将散场时,高晏终于姗姗来迟。 可高晏一露面,众人惊了。 ——白皙面庞上那道女人指甲抓痕,又长又鲜血淋漓,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是与女人厮混,被挠了脸??? 镇国公夫人林氏陪在身边,连忙解释:“各位阁老,是这样的,方才我一时手滑,不慎划伤了我儿。还望见谅。” 这解释,鬼才信。 坐在一旁的高镍,“噗嗤”一声笑了,揶揄之意很明显。 高镍含笑的目光落在高晏身上,从上到下一寸寸扫过,犀利地指出: “哟,世子爷这是……刚从窑子里爬出来?” “衣裳皱巴巴的,还残留女人的口脂印。这裤子……怎么像是你府上小厮该穿的样式?莫非你的裤子,被你的相好藏起来了,不肯还你?” 一时,围观之人集体哄笑。 台上坐着的阁老们,一个个黑了脸。 高晏难堪极了,像在被公开处刑。 傅玉筝刻意挑了人群第一排站着,观察最为细致,高晏入场时便手指微曲,无意识地去挠锦袍上的花纹,眼下已发展成喉结滚动,频繁吞咽口水。 这是极度紧张和不安呢! 呵,傅玉筝得意地弯起嘴角,同她设想的一样,高晏偷情时被亲娘活捉,厮打闹腾一通,不心烦意乱才怪。 再加上高镍如此高调地嘲讽,那难堪之势,越发让高晏心绪紊乱了! 人啊,一旦心态崩了,干啥啥废。 傅玉筝看戏看得正得劲,忽地被身后少女挤得向前一个踉跄,梅红披风震荡,分外抢眼。 高晏顺着动静看过去,傅玉筝那张脸突兀地出现,他眼底闪现“晦气”和“不耐”。 高镍也下意识看过去,认出那巴掌大的小白脸是她时,唇瓣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此时此刻的傅玉筝,正低头整理自己微乱的裙摆和斗篷呢,压根没留意两个男人同时发现了自己。 很快,阁老们正式考核了。 心态崩了的高晏,哪还有上一世的超常发挥?要么答不到点上,要么力度不够,表现中庸。 首辅陈阁老提笔画下个“x”。 次辅刘阁老也画下个“x”。 其余几个阁老一一打“x”。 最后的总结里,首辅陈阁老瞥了高晏一眼,朝众人宣布:“鉴于选中学子众多,在此仅宣布落选之人,高晏。” 没了? 仅高晏一人,再没旁的了? 就这样,高晏成了此轮选拔里,唯一落选的举子。 唯一哦! 那个难堪! 傅玉筝旗开得胜,美美地整理好被寒风吹乱的斗篷,去红梅林那折几枝红梅,当做战利品,要带回府多欣赏几日。 林氏则气炸了,只觉老脸全被丢光了! 高晏更是一脸颓废,书院也没脸再待,直接赌气似的收拾包裹回镇国公府。 临上马车,居然发现路旁走着的傅玉筝。 高晏没好气地冲过去: “傅三姑娘,咱俩已经退亲,还望你往后不要再纠缠于我!你每次一纠缠,我总要倒大霉!” “你行行好,放过我,成吗?” 捧着花的傅玉筝:…… 他脑子有病吧,谁纠缠他了? 书院又不是他开的,她还不能来了? 来了,就是纠缠于他? “呵,少自动多情,本姑娘要纠缠,也是纠缠你哥啊。追着你这个废物作甚?” 傅玉筝昂起下巴,继续毒舌,“瞧瞧你哥,坐在台上多威风八面。再瞧瞧你,年纪没小几岁,却文不成武不就,一副窝囊样,我能看上你?” “瞎了眼还差不多!” 高晏怔住。 旋即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忽地,高晏似乎看到了谁,飞快转身,逃也似的上马车走人。 巧梅一个劲地朝傅玉筝使眼色:“姑娘,姑娘……后面。” 傅玉筝疑惑地一转身,不期然对上一双含笑的男人眼。 这双眼有点熟悉,好像是—— 高……高镍? 完、完了,那番话只是说出来怼人的,一不留神被正主听去了! 傅玉筝慌、慌得一批。 “纠缠我?”高镍一步步逼近,忽地弯腰,热气暧昧地喷在她耳骨,“你……确信?” 男人尾音上挑,透着不正经。 第12章 勾搭 “纠缠我?”高镍一步步逼近,忽地弯腰,热气暧昧地喷在她耳骨,“你……确信?” 男人尾音上挑,透着不正经。 傅玉筝看不到自己的脸,但能感觉到整张面皮开始发烫,嗤嗤嗤往外冒热气。 尤其高镍人高马大,这样弯腰逼近,如同一堵墙将她笼罩! 她试图后退一步,他却跟着前进一步。 步步紧逼中,压迫感更甚。 “嗯?”她不回话,高镍轻轻追问。 这句追问,依旧是尾音上挑,拐着十八道弯似的,挑逗意味十足。 傅玉筝完全懵了。 她上辈子只远远望过高镍几眼,这辈子也只及笄宴那日接触过一回,对高镍的性子完全不了解,不知所措,根本应付不过来。 “筝儿……”不远处,传来娘亲的呼唤。 偏头一看,是娘亲和姐姐过来了。 得救了!傅玉筝如释重负。 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小姑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别随便勾搭男人。” 勾、勾搭? 傅玉筝一个激灵。 本能地偏头看向高镍,正好瞧见他的俊脸从她耳畔抽离,弯着的腰像回弹的柳枝倏地站直,但他探究的目光却依然锁定她双眸。 四目相对。 傅玉筝深深看进男人眼底,在那里,她忽地捕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猎人嗅到猎物般的兴奋。 ——他对她……有兴趣? 是她眼花了吗? 待傅玉筝想再次确认,高镍已收回眼神,转身面对疾步赶来的陶樱和傅玉舒。 “指、指挥使大人,小女年岁小不懂事,若是哪儿惹到您了,还望您海涵。”陶樱内心紧张,有些结巴。 陶樱一介女子,面对当朝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指挥使,显得笨拙紧张是很正常的。别说陶樱一个妇女了,朝堂上随便拎出一个男性官员,他们独自面对高镍时,照样吓得双腿发软,吐词不利索。 实在是,捏死在高镍手中的人命,多如牛毛。 别看高镍整日嘴角上翘,饱含笑意,他却是实打实的活阎王,叫谁三更死,绝活不到四更天。 这样危险的男子,若非为着女儿,陶樱绝不愿靠近半步。 高镍颔首,笑言:“靖阳侯夫人过虑了,令嫒很懂事。不过,类似的聚会,别再参与了。” 傅玉筝:…… 陶樱:…… 这话什么意思? 高镍显然不耐解释,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指令”,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回府的马车里,姐姐傅玉舒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娘,指挥使大人是不是……不喜欢妹妹出门相看?”与青年才俊相看。 陶樱正倒着茶水,闻言一抖,险些烫着自己。 事实上,自打及笄那日小女儿误打误撞抓了高镍那处后,陶樱的心就七上八下,没安稳过。直到一日日飞逝,高镍一直没上门提亲,仿佛那事儿没发生过,陶樱才又活了过来,积极张罗亲事。 哪晓得,才刚开个头,高镍就表态了? 偏生,抓了那一把,吃亏的好像确实是……高镍。他有权利让女儿负责,拒绝女儿相看别人。 陶樱内心很是纠结。 若是可以,她希望女儿嫁个平凡人,安安稳稳过一生。而非嫁给高镍这样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但凡女儿婚后受到委屈,娘家人都不好出头。 傅玉筝:…… 呃,娘亲您想多了。 高镍哪能娶她啊?据她上世所知,高镍对成家没兴趣,连皇帝赐婚都拒过好几桩。 她何德何能,能勾得高镍考虑婚姻大事。 哪怕今日高镍举止暧昧,怕也是“报复”她上回的那一抓? 嗯,肯定是了。 听闻高镍是个睚眦必报的,从不吃半点亏。 傅玉筝如此哄骗完自己,就心安理得地把高镍抛之九霄云外。 ~ 母女三人一回府,还没下马车,就听见二太太乔氏奔过来疾呼:“大嫂,你这儿有御赐的雪肤膏吗?好大嫂,快借我一瓶。” 傅玉筝:…… 借? 雪肤膏乃御赐,一年统共才产出十来瓶。她家的,还是爹爹上回御敌面部被砍一刀,圣上怕爱将破相,才赏赐下一瓶。 “二婶张口就借,还得起吗?”傅玉筝跳下马车,直接开怼。 乔氏那个心堵,倘若还得起,还用得着向你们大房借吗? 陶樱身为当家主母,二房有事,自然要过问:“二弟妹,到底出了何事?需要借用雪肤膏?” 乔氏知道瞒不住,忙搀扶陶樱下马车,再拉去一边说起悄悄话。 “什么?瑶儿破相了?”陶樱一惊。 傅玉筝闻言,懂了。 今儿傅玉瑶与高晏私会,被镇国公夫人逮住后抓破相的,至于严重到何等地步?呵,光是瞅高晏那张脸的长长血痕,便知傅玉瑶必是凄惨十倍。 乔氏抽抽噎噎哭诉:“我的瑶儿好端端在寺庙祈福,也不知镇国公夫人怎就那么狠,抓伤瑶儿面皮后,还把人给丢在咱们府邸的巷子口。” “若非有街坊认出来,及时通知我,瑶儿非冻死在街头不可。” 瑶儿好端端在寺庙祈福? 这番鬼话骗谁呢? 陶樱倒也不拆穿,只是说先去二房看看瑶儿。 傅玉筝姐妹一块跟去了,哎哟,那张脸惨的哟,隔着一床粉红纱帐,都能看清一条条血痕纵横交错,形似……蜘蛛网! 真够恐怖的! 彻底破相了! 床上躺着的傅玉瑶瞧见来人了,宛若见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麻溜爬起身哀嚎:“大伯母快救救瑶儿,雪肤膏,雪肤膏……” 生怕不给,傅玉瑶一边苦苦哀求,一边“咚咚咚”,跪在床上连续不停地磕起响头。 陶樱心地善良,怜悯十六岁的少女落得这样的下场,吩咐春桃去上房取。 傅玉筝抢先一步:“还是女儿去吧。” 不多时,拿来了,穿过纱帐,交到傅玉瑶手上。 傅玉瑶满心欢喜地旋开盖子,下一刻惊了:“就这么点?” 只见羊脂玉的小瓶子里,白色膏体只躺着瓶底浅浅一层,撑死了够抹三次。 傅玉筝才不惯着她,呛声道:“嫌少?那还给我。”作势要抢。 傅玉瑶忙宝贝似的藏去身后。 离开二房,回到大房,陶樱支开大女儿,单独询问傅玉筝到底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雪肤膏还剩半瓶的。 傅玉筝扑进娘亲怀里,嘟嘴撒娇:“娘,前阵子女儿贪玩不慎摔倒,小腿破了皮,怕留疤就悄悄偷出来用了。您不会骂我吧?” 陶樱一听紧张了,忙拉高女儿裤腿查看。 傅玉筝显摆地抬高腿,笑:“瞧,一点疤印都没落下呢,雪肤膏当真奇效。” 反反复复查看三遍,女儿小腿依然光洁雪白,漂亮得连她这个娘亲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陶樱才终于放心了。 “傻孩子,受了伤,娘岂能不给你用。以后大大方方说,不必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听得娘都心酸。” “嗯,还是娘亲最疼我了。” 就这般糊弄过去了。 其实,傅玉筝撒谎了,压根没摔过跤,也没偷用,而是今日挖出膏体放进另外一个药瓶里保存了。 稀世珍宝一样的雪肤膏,她能全赠给傅玉瑶用?助她恢复美貌? 做梦呢! 都重生了,谁还惯着她呀! 第13章 破相 “主子,窗台上的红梅该换了。”一大清早,巧兰特意跑去梅园,折回一束裹着白雪的红梅枝子,笑着朝主子邀功。 “不必。” 傅玉筝站在书桌前作画,头也不抬,语气偏淡。 巧兰一愣,花瓶里那束都蔫吧了,还不换? 巧梅知道原委,再蔫吧也是山麓书院采回来的战利品,主子哪舍得丢弃? 巧梅贴心地备上花剪和洒水壶。 果然,傅玉筝画完画,便手执花剪,“咔嚓咔嚓”,心情愉快地修剪红梅,去掉蔫吧的花叶,留下精神抖擞的。 一刻钟后,迎来了缩小版的花束。 依然红灿灿的动人。 “主子手真巧。”巧梅真诚夸赞。 巧兰心里微凉,不知从何时起,主子待她远不如巧梅热络。 明明她俩都是大丫鬟,都是七岁就追随主子的! 十七岁的巧兰,忍不住躲去园子一角哭泣。 恰好,蒙着面纱的傅玉瑶路过:“这不是三妹妹身边的巧兰吗?好端端的,受委屈了?” 傅玉瑶心知巧兰是傅玉筝心腹,轻轻搀扶她起来,体贴地劝慰:“人活在世,哪有没灾没难,不受委屈的。” 巧兰知道自家主子与大姑娘不睦,避嫌地拉开距离。 傅玉瑶毫不在意,收买人心不急于一刻,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串,赏她:“好丫头,别哭了。拿去换银子,买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说罢,傅玉瑶不再纠缠,转身朝傅玉筝的桃花院来。 一进里屋,窗台上鲜艳的红梅扑入眼帘,傅玉瑶找话寒暄:“三妹妹娇养的红梅真喜庆,好看。” 傅玉筝笑:“当然喜庆,前几日山麓书院摘的,特意带回来娇养,留作纪念。” 傅玉瑶:…… 一个寒颤。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是在山麓书院毁的容! 傅玉筝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提啊。 说话嘛,本就是门艺术,怎么能戳痛堂姐的心,就怎么说。 “大姐姐,不好好躲在房里养脸,过来何事?”傅玉筝坐在临窗暖榻上描花样子,边描边问。 看都不看傅玉瑶一眼,更甭提上茶看座。 备受冷遇的傅玉瑶,也不敢闹情绪,她可是来求人的。 “三妹妹,雪肤膏用完了,你能不能让大伯进宫一趟?” “进宫作甚?” 傅玉瑶急忙道:“求皇上再赏赐一瓶。” 傅玉筝好似听到了笑话。 搁下画笔抬眸睨她:“哦,雪肤膏轻易不赏人,除非对方对国家对社稷做出过重大贡献。” “不知大姐姐有何功绩?” 傅玉瑶:…… 她一个深闺少女能有啥功绩? 傅玉筝又问:“你没有,那你爹爹和两个哥哥呢?” 傅玉瑶:…… 真是一脸的尴尬,她们二房什么样她又不是不知,还问什么问啊? 不是专踩人痛处么。 呵,傅玉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一家子什么功绩都没有,还妄图皇上赏赐?岂非白日做梦?” “巧梅,送客。” 傅玉瑶:…… “三妹妹,我父兄无,可你爹爹有啊。大伯父常年驻守西陲,保家卫国,乃国之栋梁,只要大伯父肯进宫讨赏,一定能要回雪肤膏的……” “再不济,三妹妹,你去求求锦衣卫指挥使高镍,看在你的面子上,高大人一定会帮忙的……” “他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什么都能求的来……” 闻言,傅玉筝冷笑。 又是指派她爹爹,又是点名高镍。 如此大言不惭,傅玉瑶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真当她是香饽饽,全天下男人都该围着她转? 呸! 示意两个粗壮婆子架起傅玉瑶就往外拖,呼叫声越听越小,直到被丢出桃花院大门外,终于耳根子清净了。 傅玉筝放她进来,主要是想一睹她的疤脸恢复得如何了,如今已经看到,疤痕剥落,留下淡淡的印记。 虽然淡,但胜在量多。 纵横交错,像极了浅色蜘蛛网。 纵使蒙着粉色面纱,露在外头的眼角和额头也怪……骇人的。 不知道,这样“容貌奇特”的傅玉瑶,高晏还爱不爱呢? ~ 傅玉瑶被丢出去后,又跑去哀求大伯母陶樱,甚至跪在大伯父靖阳侯下值的必经之路上,折腾了整整一日,却毫无收获。 “亏我日日喊你们大伯母,大伯父!” “……什么血脉亲情?全是狗屁!” “一群冷心冷情的玩意!” 傅玉瑶疯起来,破口大骂! 骂着骂着,又对着梳妆镜里“美貌不再”的自己,大声恸哭。 二太太乔氏听到哭声,进来搂住女儿,两人一块抱头痛哭。 “我的女儿,你命真惨啊。” “都是傅玉筝一家子害的,他们见死不救,他们冷血,他们不是人!”傅玉瑶趴在乔氏怀里,咬牙切齿。 四姑娘傅玉萱住在稍远些的小轩里,听到亲姐姐不住地叫骂,心烦,便过来支招: “姐,别哭了,省省力气写封求助信,让高晏帮帮你,比啥都管用。” 高晏的镇国公府,肯定不缺雪肤膏。 不提高晏还好,一提傅玉瑶哭得更绝望了:“他、他已经不搭理我了……” 乔氏大惊:“怎么?” 傅玉萱也一怔:“什么?” 傅玉瑶哭哭啼啼叙述,原来使用雪肤膏的当日,她就给高晏去了求助信,几日过去,音信全无。 “一定是那日见我容貌被毁,他起了嫌弃之心。” 傅玉瑶越哭越伤心。 傅玉萱却是心头一松:“我当什么事呢,只是没回音而已。姐,你且放宽心,八成是她娘管控严格,高晏找不着机会回信罢了。不算事。” 傅玉瑶心头一喜:“当真?” 傅玉萱很肯定地点头:“你耐心等待便是。” 患得患失的傅玉瑶,又破涕为笑。 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女儿,乔氏辛酸得要死。 第14章 毒计 原本该遣送傅玉瑶回寺庙,乔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瑶儿已经真心悔改,又毁了容,大过年的不该孤零零把她一人送走。 傅老夫人也心疼亲孙女,红着眼眶说什么也要留下,态度强硬! 倚老卖老,撒泼,用孝道压制! 逼迫陶樱点头同意,让留在府里过年,并按照府里制度给傅玉瑶置办了两套新冬衣。 不料,新冬衣刚送至二房,傅玉瑶就冷哼一声,抓起往地上丢。 恰好,二少爷傅景明从廊下路过,瞧见了,大步跨进门问:“怎么了?谁又招惹我妹子不快了?” 傅玉瑶嘴一瘪:“瞧瞧,送来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大过年的,我看得真真的,前两日给傅玉筝送去的是几百两银子一匹的蜀锦,蜀锦!” “到了我们二房,发的是什么呀,十两银子一匹的杭绸!” “差距也太大了,大伯母(傅玉筝娘亲)太偏心眼了!” 傅玉瑶始终没等来高晏的回音,一心期盼正月十五上元节,能在庙会偶遇呢。 脸毁了,全靠衣装,偏生新衣裳也不给力,你说她气不气? 说到偏心,二少爷傅景明也一肚子气:“大伯母对我们二房,当真是越来越小瞧,越发不上心了。” 前阵子,他听说山麓书院出来的学子,全能考中进士! 他就腆着脸去求大伯母陶樱,期待也能去山麓书院求学。 结果你猜怎么着? 居然被直言拒绝,说什么学费昂贵,公中和二房都掏不起。 呸,大房不是有得是银子吗?随便挪一笔,都足够他念书了! 根本就是不乐意二房越过大房去! “哼,大房只有两个闺女,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抠抠搜搜那些银子有啥用?死后,还能带进棺材去?”二少爷傅景明恼得很。 傅玉瑶听到“闺女”两个字,忽地想出了报复手段。 “二哥哥,上元节那日人潮拥挤,咱们将傅玉筝打昏了,丢去春香楼如何?” 春香楼? 一听名字便知是什么好地方,那儿的姑娘美,爷们各个豪爽一掷千金。 也不知道二少爷傅景明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成!” 傅玉瑶立马笑了。 她破相了,往后日子可能没那么好过又如何,你傅玉筝即将变成窑姐,被千人骑万人睡,将来的日子只会比她更惨上一百倍一千倍。 “傅玉筝,你且等着吧。” 话说,二少爷傅景明走出侯府,立马前往春香楼,跳下马,熟门熟路地往里闯。 “哟,傅少爷有阵子没来啦!今儿,有银子了?” 老鸨典型的认钱不认人,站在楼梯口堵住,不拿出真金白银休想睡她的姑娘。 “瞧你这点出息!接着!”傅景明才从妹妹傅玉瑶梳妆台上,顺来一只金钗,毫不心疼地抛过去。 原来,今日傅景明走进傅玉瑶房里,并非去安慰的,而是手头实在短缺。又知道高晏赠给妹妹不少好东西,便想偷偷顺几样值钱的。 接住金钗,老鸨满意地放行,朝二楼大喊:“秋菱,你的傅少爷来了——” 不多时,一个穿桃红的细腰少女,倚在红色门框上,勾住傅景明腰带,娇笑道: “傅少爷,小半个月没来了,您真没良心。” 傅景明带上门,抱了秋菱就往榻上压:“好心干,想死我了!” 憋了大半个月,一直没钱释放,今儿直接来了个地动山摇,险些没把秋菱给拆散架了。 完事后,傅景明披上衣裳聊正事:“我手头有一个女子,未开苞的,卖给你们初夜,能值多少银子?” 秋菱笑了:“那得看资质了。上等货色,伺候王爷级别的,能值一万两;中等货色,伺候三四品大员,值五千两;下等货色,就不值钱了,撑死了一千两。” 傅景明双眸晶亮。 堂妹傅玉筝生的是人间绝色啊,放在京城贵女里头,再寻不出容貌、身段比她更胜的。 绝对的京城第一美人。 那便值一万两,一万两啊…… 兴许带来相看时,还能往上涨涨,到手两万也极有可能。 傅景明美滋滋地舔嘴角。 ~ 转眼,正月十五上元节。 陶樱原本兴致勃勃地要去逛庙会,也不知什么吃坏了肚子,频繁上茅房,拉得双腿发虚,说话都打颤。 “得了,庙会是逛不成了,为夫陪你在府里放放烟花,如何?” 傅啸天很是宠妻,当即表态。 长女傅玉舒也含笑点头:“我也留下作陪。” 傅玉筝有点小心虚,没料到几粒巴豆威力那么大,直接放倒了娘亲。 罪过,罪过。 可她今日只能先当个不孝女了,因为脑海里那个女子更为重要,牵涉爹娘一生的婚姻幸福,决不能让爹娘同游再次偶遇那个不要脸的女子。 铆足劲高攀爹爹做妾? 滚! 爹娘去不得,傅玉筝却是必须去的,否则谁去轰走那个贱女人? 遂,傅玉筝扯着爹爹衣袖撒娇,语气却坚定:“爹爹,京城的上元夜与西北的大大不同,特繁华热闹,女儿去年就没逛够呢。” “我不管,我要去!” “多派几个护卫跟着就成!” 爹娘和姐姐都不出门,她一人独行更方便行事。 这时,二少爷傅景明掐着时辰来了。 见大伯母浑身懒怠,心知他偷偷下的泻药起作用了。 难怪陶樱今日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竟是半日间被两人同时下药,呃。 傅景明拱手行礼:“大伯父,大伯母,我们兄妹几个正预备出门,我娘遣我来问,两位妹妹是否一同前往。” 傅玉筝一怔,谁要跟二房同行?没劲。 可看爹爹的神色,唉,总比出不去好,勉强点头同意。 傅玉舒不放心妹妹一人出行,改主意随行。 陶樱和傅啸天见两个女儿有堂哥同行,又有十几名护卫跟着,安全问题应该无虞,痛快地放行。 四个姑娘乘坐马车,两个少爷骑马跟随在马车一侧,十几个护卫骑马走在后头,浩浩荡荡前往京城最繁华的地带。 “先去街边小吃!” “不,先放河灯祈福。” 傅玉瑶和傅玉筝各怀心思,一个想去离花街柳巷近的小吃街,一个要去河边教训贱女人。 两人抢夺主动权。 上元夜嘛,放河灯祈福乃是正经,傅玉筝又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嫡女,傅玉瑶争不过,只能恨恨地闭嘴,心头恶毒地诅咒。 ——祈福? ——祈福有屁用! ——待你被醉酒的老男人买走初夜,往死里糟蹋时,也不知你的河神,会不会有感应,会不会及时来搭救你呵! 第15章 贱女人 到了河畔,四姐妹下车步行。 人潮拥挤,已蹲满投放河灯的,傅玉筝眼尖,抢到一处空位。 “姐姐,快来!” 欢呼声穿破夜空,似百灵鸟的啁啾,飞进路边疾驰的一辆豪华大马车里。 车内,主位上的黑锦衣男人,正背靠车壁闭目养神。 闻言,撩开窗帘一角。 二十步之外的河边草地上,一个身穿海棠红斗篷的少女,同色发带顺着青丝摇曳,高举双手恣意挥舞,白生生的俏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笑声真甜啊,满满都是快乐,让听到的人也跟着快乐起来。 高镍勾唇一笑。 骑马跟在马车一侧的青川,也看到了傅玉筝,朝身旁的青山道:“真巧啊,那不是傅三姑娘吗?” 青山:“嗯。” 青川余光看了眼高镍,试探地询问青山:“哥哥,要不要稍作停留?” 青山白了他一眼:“想命长,别胡乱揣度主上喜好。” 青川一缩脖子。 青山说归说,依旧适当放慢了马车前进的速度,直到傅玉筝的丽影彻底退出视野,才重新加快速度。 他也瞧出来,主子对傅三姑娘,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喜欢”,可能为时尚早,但铁定“不讨厌”。 那头,傅玉筝完全不知高镍擦肩而过,欢欢喜喜拉着姐姐放河灯。 莲花灯点燃,搁入水中。 闭眼,许愿。 “一愿爹娘白头偕老,二愿姐姐换个好夫婿,三愿自己平安喜乐过一生。” 许完愿,傅玉筝假意欣赏河岸风光,实则开始搜寻上一世改变她爹娘命运的那个贱女人。 那姑娘名唤柳晴儿,是爹爹救命恩人之女。 上元夜放河灯,柳晴儿不慎被人挤下河去。爹娘心善,命护卫救上岸,一问方知,柳晴儿竟是爹爹阵亡副将之孤女。出于感恩,带回侯府当小姐娇养着,她却贪心不足,暗戳戳介入爹娘婚姻,导致夫妻离心。 最后娘亲伤心欲绝,投河自尽。 爹爹愧疚绝望,抱着娘亲骨灰盒,自我放逐西北风沙苦寒之地,再没回过繁华热闹的京城。 是个伤心的故事。 这一世,傅玉筝发誓,绝不让柳晴儿好过。 一艘三层豪华画舫,从大河西边缓缓驶来。记忆里,柳晴儿是在画舫附近落的水。 “噗通——” “噗通——” 很快,传来两道落水声。 傅玉筝定睛望去,这一世变样了啊,落水的除却柳晴儿,居然还有……傅玉瑶? 两个姑娘不会游水,大呼救命。 惊动了那条画舫上的宾客。 “有姑娘落水了——” 高晏恰好站在画舫甲板上赏月,偏头一看,水里沉浮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傅玉瑶。 “瑶儿,别怕,我来了!” 高晏大喊一声,推开碍事的护卫,不管不顾地纵身跃下。 正月十五的天,河水冰凉刺骨,但心中有爱滋养的高晏,似乎感觉到河水的冰寒,一心奔赴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 终于,终于揽她入怀。 “瑶儿,瑶儿。” 高晏抱起冻昏过去的傅玉瑶,不管不顾地爬上画舫,在一众公子哥和贵女的惊异目光下,旁若无人地抱进一间厢房。 要来一套干净衣裙,把门一关,亲手给傅玉瑶换上。 门外观望的贵女们惊呆了。 如此不避嫌,令一众贵女纷纷瘪嘴:“不愧是及笄宴上苟合过的,看这情形,好得蜜里调油,跟新婚燕尔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成过亲了呢。” “那傅家大姑娘(傅玉瑶),不会是镇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吧?” “想多了,只是靖阳侯府二房的姑娘,她爹可是个不成器的,想高嫁当世子夫人,这辈子都没可能。” “撑死了是个妾。” “那完了,高晏日后怕是个宠妾灭妻的主……” 一轮议论下来,妻子是谁还没影呢,“宠妾灭妻”的屎盆子,已经给高晏扣得死死的了。 这风评真是急转直下啊。 想当年,高晏以出色的家世,出众的相貌,以及出口成章的才华,征服过万千少女,是她们的梦中情郎呢。 如今…… 呵呵,谁都不肯承认暗恋过高晏。 仿佛,谁暗恋过,谁是瞎子和傻子。 当然,这些流言蜚语,眼下泡在爱情蜜罐里的高晏是听不见的,纵使听见了也不在意。 爱情,就是这么让人盲目。 或许,唯有当激情褪去,才能恢复理智吧。 画舫雅间的圈椅里,高晏紧紧抱着冻僵了的傅玉瑶,给她温暖,脚边还围着五盆烧得正旺的银炭。 傅玉瑶悠悠醒转,看见高晏焦灼的双眼,她知道,她赌赢了。 原来,她在河岸上瞅见了画舫上的高晏,才故意落水吸引他注意。 没法子,这阵子他始终不理她,她心慌,她宁愿铤而走险。 幸好,赌对了。 忽地,傅玉瑶想起来什么,慌忙双手捂脸,不让他看。 高晏柔声宽慰:“瑶儿,不怕,我为你准备了雪肤膏。抹上半个月,必能恢复如初。你看,我脸上的那条已经消失不见。”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雪肤膏。 这阵子,娘亲管得死紧,连他几个心腹小厮全换了。这瓶,是高晏背着他娘,悄摸摸揣在身上,就盼着哪日有机会偷运出去,好给他的瑶儿用上。 “雪肤膏?” 傅玉瑶一颗灰暗的心,顿时亮起来。仔细凝视高晏的面庞,当初那条长长的血痕,当真彻底没了踪影。 她忙接过来,拧开,立马就要涂抹。 高晏笑了,亲手挖出白色药膏,为她一寸寸打着圈儿抹上。 “晏哥哥,瑶儿现在……丑吗?” “不丑,你在我心底,永远最美。” 傅玉瑶甜蜜地靠在高晏肩头,前阵子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两人不知道的是,镇国公夫人,此时此刻正站在雅间门外,一脸阴鸷地想杀人。但想到那瓶雪肤膏,又暂且忍下了。 想变美? 哼,走着瞧。 ~ 话说,傅玉瑶幸运,有高晏及时相救。 柳晴儿可就命运多舛。 傅玉筝第一时间掏银子请了个船夫去打捞,下水前,却暗示:“让她多吃点苦头,别死了就成。” 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溺死是不成的。你不救,会有旁的热心肠去救。 与其这样,不如多让柳晴儿吃吃苦头,冻坏了那把贱骨头也是好的。 好在,船夫是个懂行的,还真把柳晴儿折腾得险些冻死。 “姐姐,傅玉瑶去了画舫,我怕镇国公夫人又滋衅闹事,你和两个哥哥去画舫上守着比较好。这个落水的姑娘,我稍后安置去客栈。” 傅玉筝找借口支开他们。 傅玉舒和大少爷傅景玄不疑有他,点点头,一行人全上了画舫。 这边,傅玉筝真把柳晴儿带往客栈。 “掌柜的,找间上房,我包半个月。” 将冻僵的柳晴儿放在床上,请来大夫,大夫说这姑娘一时半会醒不来,可能明早才会苏醒。 傅玉筝:…… 原本还想今晚与柳晴儿谈谈,若谈妥了,就直接送她离京的。 没法子,今夜注定谈不成了。 傅玉筝只能付钱请了客栈的老妈子照料柳晴儿,又留下个小厮和小丫鬟看着柳晴儿,以防她跑了。 傅玉筝便先回画舫与姐姐他们汇合。 预备明早再来处置柳晴儿。 不想,刚返回画舫,引路婆子带她进入姐姐们所在的厢房时,忽地门后窜出一道黑影,用帕子把傅玉筝口鼻一捂,直接迷晕过去扛走。 原来傅景明买通了这个引路婆子。 “快,快——” 傅景明跃上马车,直朝京城最大的勾栏院——春香楼奔去。 第16章 卖入春香楼 春香楼,雅间。 老鸨掀开纱帐,眯眼打量里头昏迷不醒的傅玉筝。 啧啧啧,这身段,这脸蛋,这肌肤,咋长的呀。 凭她多年练就的毒辣眼光,这姑娘的初夜,少说也能卖出七八万两。若好好运作,十万两,甚至二十万两也有可能。 京城缺顶尖尤物,唯独不缺摆阔的达官贵人。 傅景明笑:“如何?” 老鸨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傅景明喜不自禁,“成交!” 就这样,傅景明把堂妹换了银票,美滋滋地返回河畔。 月上柳梢头,药劲过去,傅玉筝终于醒来,发现纱帐上绣的和床架子上雕刻的,全是那等男女交欢的下流图案。 这是哪? 隐隐一个不妙的念头闪过,下一刻,被屏风外两个说话的婆子证实了。 “这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的大小姐,穿戴很是气派。” “管她谁家的,进了咱们这,都是脱衣裳伺候男人的命。” 傅玉筝懂了,还真是被卖入了勾栏院。 在这等地方,自爆身份,说自己是靖阳侯府千金,也无用。 因为能在繁华地段开这么大勾栏院的,背后东家都实力强劲。 上一世便听闻,有个郡王府的县主傻到自爆身份,结果老鸨极其会做生意,将消息偷偷卖给了她爹爹官场上的政敌。 你猜怎么着? 那群政敌排着队来上她! 好好的一个县主,几夜间,生生被一群变态老男人给折磨得精神失常,疯了。 救出去后,她的郡王爹爹嫌弃丢人,一根白绫吊死了她。 真是唏嘘。 傅玉筝微微咬唇,得自救。 “哎哟——” “哎哟——” 蜷曲着身子,傅玉筝痛苦地哀嚎,成功引得看守的两个婆子前来查看。趁一个婆子外出请郎中,傅玉筝抓起床头柜上的瓷瓶,一个猛砸下去,敲晕了剩下的婆子。 麻溜地出门。 此处乃勾栏院后院,四处长廊上守着不少龟公,为了不让他们瞧出异样,傅玉筝强装镇定,扭着小腰步态正常地行走。 没走多远,忽地传出老鸨的叫骂:“人呢?你们干啥吃的?还能让人跑了!” “快给老娘抓回来!” 一时龟公们四处抓人。 “喂,前面那个,给我停下——” 傅玉筝忽地发急,真停下就完了,加快步子撒腿就跑!拐弯处,挤进灌木丛里蹲着躲起来。透过茂密的枝丫,看着龟公们的小腿急匆匆地来来去去。 心知这样不行,迟早被抓回。 正在这时,东边走来一群舞姬,傅玉筝急中生智,索性混进舞姬队伍。抓人的龟公与舞女们擦肩而过。 管事的将舞姬们带进换衣室,交给另一个管事的。 新管事道:“你们这批是头回接客,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但凡客人投诉,小心你们的皮!” 傅玉筝很是绝望,不是吧,刚混进来就要接客? 怎么接? 只卖艺不卖身,跳舞给客人看?还是…… 这时,外头脚步匆匆走来一个婢女,催道:“千鼎院举办宴会,点名要新面孔,李妈妈,快领她们去吧。去晚了,小心开罪不起。” 春香楼乃京城第一大勾栏院,能来消费的,非富即贵。 而千鼎院的恩客,则是光富还不行,非得身份贵重,在京城排得上号的。 遂,“千鼎院”三个字的份量,李妈妈晓得,忙招呼舞姬们快换舞裙。 舞裙琳琅满目,傅玉筝一眼看去,却无语了,清一色都是西域那边传来的,露腰露肚脐那种,她才不要穿。 李妈妈训斥道:“快换!男人全好这口。” 傅玉筝据理力争:“才不是,也有上位者喜好不暴露的。嫌弃暴露的低俗。” 正在这时,又一个妈妈急匆匆赶来,朝李妈妈耳语:“东家下死命令了,今日务必将高大人拿下。” 李妈妈面色一惊,高大人也来了? 那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推了那么多头牌,人家硬是一次没瞧上过。 忽地,李妈妈瞅瞅傅玉筝的脸、胸部和细腰,啧啧啧,这姑娘是个尤物啊,艳而不俗,骨子里还冒出几分清高。 指不定高大人就爱这款? 赌一把? “得,就按你的喜好装扮!” 傅玉筝长舒一口气,挑了一套保守的舞衣,大红色镶嵌金线,绣牡丹花的。 还顺手扯了一方白色面纱,把脸蛋遮上。 “故弄玄虚。”另一个颇得脸面的舞姬,嘲讽道。 傅玉筝翻个白眼,沦落青楼,还有人跟她争宠?无语。 李妈妈立马呵斥:“绿腰,不得无礼。谁能拿下高大人,各凭本事。拿下的,奖励三个月不接新客。” 三个月不接新客,是给高大人专房专宠的意思。命再好些,得到高大人垂怜,指不定能接去府上做妾呢。 那便是熬出头了。 遂,名唤绿腰的舞姬,斗志昂扬。 傅玉筝则从李妈妈口气中听出了一丝希望,看样子这个高大人不好女色,若得他相助,是不是能逃出这? 如此一想,傅玉筝越发镇定自若。 不由得将朝堂上姓高的官员,一一在心头过一遍。既姓高,又位高权重,又不好女色的……哎,上一世困在内宅,对朝堂之事缺乏了解,要到用时方恨少,竟是想不出几个姓高的。 等等,她上一世嫁入的镇国公府,就姓高。 李妈妈口中的高大人,不会是……高镍吧? 冥想间,已经来到宴会厅,傅玉筝一时大意,迈过门槛时,被绿腰抬脚绊了一跤。 “啊——” 傅玉筝直接跌趴在地,痛得皱眉。 “怎么回事?”主位上的大官满脸不悦。 李妈妈吓住了,赶忙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呵斥傅玉筝“快退一边去”。 傅玉筝捂着膝盖往旁边挪,偷偷扫视一圈大厅内的人,遗憾,都是生面孔,压根没见到什么高镍。 不知李妈妈嘴里的高大人,到底是哪个。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和笑声:“高指挥使难得肯给面子,今日本王做东,里面请。” 不一会,端王和高镍齐齐跨入。 第17章 勾完人,这就要走? 端王乃当今圣上的三皇子。 生性放荡,王府后院塞满了姬妾,仍嫌不够,一有空便流连勾栏院。 当然,大周国官场确实也有这个风气,聚会洽谈,总要弄些歌姬舞姬作陪,若没有,反倒认定做东者抠搜失礼。 “高指挥使上座。” 高镍是景德帝跟前的第一红人,走哪都是上座。也不推辞,直接掀袍落座。 “上舞。” 绿腰是领舞。 在一群陪衬里,她踩着激情昂扬的鼓点,疯狂扭动水蛇腰,明显比旁人技高一筹,格外显眼。 绿腰目标明确,只想征服高镍。 高速旋转裸露的腰肢,刷地一下,扭到了高镍跟前。 绿腰是真心大胆,先晃动一对足以引诱任何男人的雪峰,再转过身去扭动翘臀,随后玉臂轻轻巧巧拎起一壶酒。 一边舞一边给高镍敬酒: “高大人,饮了奴家这杯酒,奴家便是你的人了。” “我的人?”高镍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绿腰刚“嗯”,忽见寒光一闪,是高镍唰地抽出一截剑身,她忽地悟了“死是我的鬼”是何意,竟是要…… 吓得绿腰花容失色,忙退后一步。 这时,剑鞘扫她一下,绿腰一个站不稳,直直扑入隔壁一身横肉的端王怀里。 端王“哈哈”大笑,一把抓向绿腰的翘臀:“高指挥使不懂得怜香惜玉啊,来,本王疼你。” 这画面真是辣眼睛。 不愧是青楼。 傅玉筝闭上眼压根不敢看,一心琢磨该如何接触上高镍,让他带自己走。 正在这时,四处忙着抓人却没抓着的老鸨,快速从门外经过时瞥见了傅玉筝,走都走过去了,又倒回来细细盯着傅玉筝打量,还带上几分狐疑地问李妈妈:“她是谁?” 李妈妈一时没答上来。 委实是今日宴会厅催得急,没来得及核对新舞姬名单,便上了。 见李妈妈语塞,老鸨确定了,眼前这绝美的姑娘,就是今晚花大价钱刚买回的那个。朝身后龟公使个眼色,两个龟公上前就抓人。 傅玉筝才不要被抓回去! 见主位上的高镍距离她很远,傅玉筝冲破龟公的阻扰,发出狠劲往前冲,为了一举勾起高镍注意,她赌上一把奋力高喊: “高镍——小女子爱慕您许久,愿为您献舞一曲——” 这嗓门大的哟,拼尽她浑身的力气,直冲云霄,响彻整个大厅。 让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霎时静下来。 很快,回弹性地爆发猛烈的起哄声。 “哇——” “哇塞——” “这表白带劲,指名道姓啊,”端王跟着起哄,倾斜身子拍高镍肩头:“高大人,看小娘子情真意切,给她个机会?” 高镍晃了晃酒杯,含笑:“好。” 笑归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高镍甚至都没瞟急急奔来的女子一眼。 高镍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青川和青山,心头了然,这怕是端王安排的美人计,但愿这姑娘安分点,别闹太出格的,否则今夜怕是……人头不保。 绿腰坐在端王大腿上,斜睨急于展示的傅玉筝,唇边勾起一丝讥讽。 她都搞不定高镍,不信这个新来的舞姬能搞定! 别搞不好,真应了那句“死是我的鬼”! 回忆先前宝剑出鞘的那股寒意,绿腰还脊背发寒呢。 老鸨则捏了一把冷汗,这新买来的姑娘到底要闹什么?可别惹恼了高镍,引发大开杀戒啊。 乐师问:“姑娘,跳什么曲目?” 傅玉筝深呼吸几下,直接挑定:“《凤求凰》。” 此曲一出,果然端王又是一通起哄:“高大人,我看这曲名得改,倒过来念《凰求凤》才对啊。” 凤凰两字挨一块,凤指雄性,凰乃雌性。 眼下是女追男,可不正是“凰求凤”! 一个女子挑定这曲,还真是赤裸裸地倒追啊。 高镍唇边轻笑,终于抬眸扫向胆肥向他表白的女子,这一眼,还真勾起他一点点的好奇。 这舞姬一身保守的红色舞衣,遮着面纱,明明什么肉也不露,却莫名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魅力,自内而外绽放。 勾着他,让他连看了三眼。 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美眸,欲语还休,特想挨近他跟他说悄悄话似的。 “有点意思。”高镍轻笑,给出点评。 坐在端王大腿上的绿腰,很不服气地剜了傅玉筝一眼。 这个新来的姑娘,绿腰从未见她去小练舞室练习过。按照春香楼的规矩,唯有舞姿上乘的方能入小练舞室。 绿腰倒要看看,这个新来的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却不想,傅玉筝的舞蹈师傅乃是宫廷出来的大家,她打小勤加练习,又极具天赋,随随便便摆弄一个舞姿,便是史上最厉害的画家也临摹不出来的绝世之美。 何况,她今日铆足劲要勾住高镍眼球呢。 一曲《凤求凰》下来,荡气回肠,优美的舞姿向众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雌凰”,勾得“雄凤”们目不转睛。 见高镍也盯着傅玉筝直看,绿腰脸都绿了。 正在这时,傅玉筝一个旋转,扭到了高镍跟前。 借着后抬腿向前飞扑的舞姿,逼近高镍身躯,傅玉筝双臂一左一右撑住椅子把手,前胸几乎贴着他胸膛而上。 高镍有一瞬间,忘记呼吸。 哇塞,这样一搞太过暧昧,谁懂啊,大周国境内还有女子胆肥至此,敢公然调戏高镍啊! 那可是高镍,大周国一号杀神耶! 一个不小心,命怎么交代的都不清楚! 高镍没推开她,任由她尽情贴近,只是笑得暧昧:“女人,勾搭我,要付出代价的。你可想好了?” 两张脸贴得极近,高镍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穿过面纱轻拂在傅玉筝唇瓣,痒痒的。 她听不出高镍话里的意思,也没心思去猜,她把握住这个绝佳机会,飞快揭开面纱…… 冲高镍露出真容。 短暂地露了一刹那。 又赶忙重新掩好面纱,在众人情绪高涨的起哄声里,傅玉筝唇瓣贴去高镍耳畔,用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量道:“救我。” 说罢,傅玉筝抽身预备退到原位,收尾谢幕。 “怎的,勾完人,这就要走?” 高镍饶有兴致,大手扣住她后腰往回拉,傅玉筝哪里稳得住,直接跌趴在他胸口。就这样,成了高镍怀中人。 第18章 逢场作戏 “这曲凤求凰,高大人可还满意啊?”端王笑着敬酒一杯。 “善可。”高镍轻笑,端起酒杯碰一个。 别看一句“善可”,在高镍这已经是难得的好评价了。以往,他永远只淡淡表示“无甚兴趣”。 端王立马懂了,这是真看上了。朝老鸨使个眼色。 老鸨欢喜得懵了,这新买来的姑娘,还没开始调教呢,就直接拿下了高指挥使? 哎哟喂,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高大人,这红裙舞姬名唤……红裳,是咱们春香楼的清倌人。” 老鸨笑意盈盈,临时给娶了艺名“红裳”,又举起两根手指头报价:“二十万两。” 高镍懂行,知道是初夜价。 他低垂眼帘看眼怀里的傅玉筝,笑道:“成交。” 给身后的青山一个眼神,青山立马跟老鸨下去交付银子。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夜这一倒手就赚了十八万两啊! 绝色女子就是值钱! 老鸨是得意了,绿腰却呕死了。 绿腰真想不明白,“红裳”哪里好了?一副不懂伺候男人的笨拙样,瞧她,连坐男人大腿都扭扭捏捏,一副大家闺秀不敢被男人碰似的。 呸,冲上来要死要活要表白的不是她么? 得了高镍青睐,又在这装什么小白兔玩纯情? 真是恶心得够够的! “怎么,一心惦记别的男人?”端王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主,能瞧不明白绿腰那频频勾向别人的眼神?男人的自尊心啊。 “端王殿下冤枉人。”绿腰心慌不过一瞬,飞快换上娇笑。 绿腰使出浑身解数讨好…… 直伺候得端王意乱情迷了,才饶了她小命。 这一幕恰巧被傅玉筝余光瞥见了,她恶心得直反胃。高镍笑着抱起她腿弯给换了个朝向,改成背对端王和绿腰,但人依然坐他大腿上。 “何时能撤啊?”傅玉筝一息也不想多待,屁股贴着高镍源源冒着热气的大腿,烫得慌。 “这就想走?刚开席,还早着呢。”高镍轻轻揉着她绯红的耳垂,惩罚似的用力一按,坏笑道。 别动手动脚,傅玉筝拽下他使坏的手。 “这是青楼,你是我花大价钱刚买下的,太规矩不碰你,反而露馅。”高镍提醒她,“逢场作戏,不懂么?” 言下之意,她是初次伺候男人的清倌人,可以当小白兔装纯情。 但他此刻的人设,是个“见色起意”“乐意大把掏银子买乐子”的恩客,太规矩了可不行。 傅玉筝:…… 好吧,他言之有理,她忍。 可高镍也真心过分啊,居然含住她耳垂轻咬,她使出吃奶的劲推拒……见他霸道至极执意不松口,不得已只得纵容。 落在旁人眼里,变成了她玩纯情,“欲拒还羞”“半推半就”哄男人的戏码。 譬如端王“哈哈”直乐,直赞老鸨把“红裳”调教得好,原来高镍吃这套呢。 官场上的应酬,大部分时间说笑,小部分时间谈正事。 傅玉筝趁着高镍与端王等人谈正事之际,从他大腿上溜走,要来个蒲团跪坐好,兢兢业业给高镍倒酒,布菜。 不多时,婢女端上一碟西域紫葡萄。 余光瞥见旁的姑娘们全都剥了皮,一颗颗喂给男人们吃,一边喂一边娇笑,还跟没长骨头似的软在男人臂弯里。 傅玉筝:…… 她干不来那事,决意不碰葡萄,继续布菜,夹了一筷子青菜搁在高镍碗里。 “葡萄。”高镍用手一指。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辙,傅玉筝只能剥皮一颗,硬着头皮喂到高镍唇边。 也不知高镍是有意还是无意,薄唇吸到了她的指腹,温热又湿漉漉的触感让她触电似的赶紧收回手。 又惹来高镍一声轻笑:“这就怕了,我还没对你怎么地呢。” 端王坏笑道:“雏嘛,过了今夜该懂的都懂,就晓得伺候了。” 正调侃时,守门的婢女报:“镇国公府世子爷到。” 傅玉筝起初没在意,紧接着反应过来,那、那不是高晏? 飞快抬眸瞄一眼,天呐,还真是高晏来了! 在场旁的男子不认识她,好糊弄,前未婚夫还能认不出她?哪怕蒙着面纱,声线、语调、身段也极其容易露馅! 她的名声、闺誉啊,傅玉筝恨死高晏了,傅玉瑶落水他怎么没多陪一会?瞎出来溜达作甚?! 且说高晏,刚下马车跨入春香楼大堂,就已从旁人热议的话题里,得知他的便宜大哥豪掷二十万两买下清倌人“红裳”一事。 满京城谁不知高镍不近女色? 如此反常,惹出高晏的好奇心,非要好好瞅瞅“红裳”到底生得个什么模样。 抱着猎奇的心思,高晏一跨入宴会厅,眼神就黏在了“红裳”身上,将跪坐在蒲团上的女子从头发丝到后背,再到杨柳腰,一一审视细致。 忽地,高晏脚步一滞。 怎的“红裳”背影有几分像他的前未婚妻……傅玉筝? 傅玉筝随之打了个寒颤,忙帕子捂嘴“咳咳”两声,用眼神朝高镍示意,瞥了瞥椅背上搭着的男人大氅。 高镍多精明的人啊,一眼读懂。 旋即,高镍捏上傅玉筝下巴,故意调笑两声:“真是个娇人儿,这就冻坏了”。取下他那件玄色大氅,亲手给她披上,一副宠她入骨的样子。 别说,换上男人宽大的衣袍,少女的气场和形象能立马变味。不是爹娘和姐姐那般天天亲近的人,轻易识别不出来了。 但,为了万无一失,傅玉筝佯装受寒后身子虚弱的娇模样,上半身懒懒地趴上高镍热乎乎的大腿,面朝他腰腹。 借此,彻底杜绝高晏偷窥她面容的可能。 可高晏,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看啥都不对劲。 何况,高晏离开画舫时,听闻傅玉筝被拐子打晕扛走了。 别是被逮人,丢进这春香楼了吧? 这人呐,一旦退亲,有几个真能乐意对方过得比自己好的? 尤其高晏退亲后,诸事不顺,各种被人嘲讽。连同他的瑶儿也备受欺辱,日子惨淡。忽地,他就想把傅玉筝也拉入地狱。 要惨一起惨! 抱着这个念头,高晏偏执地认定,这个“红裳”就是失踪的傅玉筝! 落座后,高晏数次窥视“红裳”,每回都见高镍不是抚弄她青丝,就是轻拍她后背,亦或低头冲她耳语几句,好一副宠溺画面。 好好一个侯府千金,落入青楼,被男人给玩了。 呵呵,非得当场揭穿她不可! 第19章 将计就计 高晏的目光如毒蛇似的,死死黏住她,傅玉筝厌烦不已。趴在高镍大腿上久了,索性装睡。 高镍唤来青川,耳语了几句。 青川点头,瞅了眼睡得正香的“红裳”,转身退出大厅办事去了。 一刻钟后,高镍朝端王告退:“夜深了,她把我腿都趴酸了,我得找个房间先安置她。”嘴上这么说,大掌一下下抚着“红裳”后背,眼底冒着掩饰不住的情欲。 端王哪有不懂的,这是把持不住了,急着睡姑娘呢。 忙道随意,随意。 高镍把趴着睡的傅玉筝搂起来,整个人打横抱起就走。 假寐的傅玉筝故意“哼唧”一声,似乎没睡够,然后在高镍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所谓舒服的姿势,为的哪是舒服,而是小脸蛋要藏起来,不让有心人偷窥了去。 从高晏跟前大步离开。 高晏站起身,努力想看清楚“红裳”的脸,奈何,玉白小脸整个儿埋进高镍胸膛,连个侧颜都看不到。 高晏不死心,偷偷尾随,见他俩进了一间厢房,他便找个能监视的地儿躲起来。 不一会,却听房里传出“啊——”的呼痛声,紧接着是床腿摩擦地板的“嘎吱”声,高晏已有多次经验,一听便知里头是怎样一副光景。 可很快,那靡靡之音就消失了。 才一刻钟? 这也太短了,高晏一脸的鄙夷,他那便宜大哥白练了一身腱子肉,床上功夫不行啊,三两下就萎了。 忽地,里头传出脚步声,高晏忙紧贴墙壁彻底躲好。门开了,亲眼见高镍走了出来,又重返宴会厅去了。 得,揭穿“红裳”真实身份的时机来了! 高晏蹑手蹑脚推门进屋,一眼瞧见“红裳”没在床上,而是站在屏风后提笔写字呢。 “傅玉筝,果然是你!” 高晏飞快绕过屏风,大喊一声。 然后失控的画面就纷至沓来。 ——那女子小衣都没穿,光着上半身在画情趣图。 ——那女子闻声回头,哪里是什么傅玉筝,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女子受惊过度,双手捂胸,失控尖叫:“你是谁?出去,出去……镍哥哥,救命,救命啊……” 很快,青川和青山冲了进来。见闯入者是世子爷高晏,他俩没敢为难,但堵住高晏这个“罪魁祸首”不让走。 不多时,高镍急匆匆从宴会厅赶回。 一拳打向高晏。 “混账,小嫂都敢觊觎!” 一拳又一拳,直揍得高晏鼻血直飙! 高晏可是镇国公府世子爷,打小被众星拱月捧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住被人揍?挨了几拳后,立马还手! 最后演变成,两兄弟为了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场面甚是壮观! 引得宴会厅里的达官贵人,以及春香楼的客人们和姑娘们,全都涌来观战。 最壮观的是,高晏毫无还手能力,每每叫喊着上前,拳头还没够着呢,就被高镍踹得飞扑倒地。 “觊觎小嫂,禽兽不如。” “没两把刷子,还敢招惹大哥的女人,不自量力。” 众人越发看低高晏。 而那个女子,也很会为自己加戏,冲高镍痛喊一句:“镍哥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今生,永别了……来世再续……” 高镍急喊:“红裳,不要!” 但来不及了,那女子一匕首捅向心窝,横死当场。 高晏整个人都懵了,这青楼女子还有如此性子烈的?不过是被他看光了上半身,就一匕首寻了死?! 也不知是谁报了官,不多时,锦衣卫的人就五花大绑高晏,给押去了衙门。 这一通闹啊,高晏很快又一次“名震京城”,不过次次都是负面的。 镇国公夫人得知消息,要去衙门捞人时,险些没被气死。 作孽啊,作孽啊,花银子捞人事小,与自家大哥公然动手抢夺青楼女子,人家窑姐还看不上他,宁死不从! 这脸丢大了啊! 端王也被高晏气得够呛。 春香楼是端王的产业,好不容易搞到个小娘们讨了高镍欢心,才欢好过一夜,都没来得及送去高镍府上给他当奸细,就寻了死,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高晏,你丫的!这笔账本王记下了!” ~ 春香楼后门,停着一辆青布马车。 青川撩开车帘,丢一包东西给里面的女子。 女子打开后,见高镍说话算数,当真拿来卖身契还给她,还恩赐一千两银票!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女子跪在马车里,磕了三个响头,感恩戴德。 青川冷声道:“走得越远越好,一旦回京城,格杀勿论。锦衣卫的能耐,你是知道的。” 女子欢喜地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城了,春香楼里做妓子,夜夜岔开腿服侍男人,这种日子对她来说无异于噩梦。 逃离还来不及呢,傻子才想回来。 原来,方才那个一匕首自尽的女子,并非真的自尽,而是提前得到把“自动缩回”的神奇匕首,配合着演了场戏罢了。 ~ 春香楼正门,停着一辆豪华大马车。 傅玉筝等在马车里有一会了。 终于,车帘一动,高镍钻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个包袱,里头是她脱在春香楼里的外裙、斗篷和首饰,从靖阳侯府穿出来的那套。 “今晚,多谢你了,高……高大人。” 傅玉筝接过包袱,朝他道谢。斟酌过后,敬重地唤他一声“高大人”。 她是发自真心地感激高镍,若非偶遇他,今夜非身败名裂不可。清白也势必保不住。 听了她的话,高镍往主位上一坐,揶揄含笑:“帮了你一夜,就喊我高大人?这是打我脸吗?” 傅玉筝没听懂。 “叫我镍哥哥,或亦琛哥哥。”高镍抛出选项。亦琛是他弱冠那年景德帝恩赐的字。 傅玉筝:…… 这高镍是真能自来熟啊。 “怎的,助你逃脱了险境,叫声哥哥都不情愿?” 高镍倾身欺来,修长的手指卷起她胸前一缕青丝,一边绕着玩,一边斜眼睇她等她回应…… 显然没耐心多等,对准她肩头,隔着衣料飞快咬她一口。 “啊——”傅玉筝吃痛。 她一身娇嫩肌肤,最是怕疼,哪怕高镍有心收着力,之于傅玉筝也是难以承受了。 高镍却笑了,呼出的热气肆意喷洒她耳畔,语调是说不出的暧昧:“你叫床的声音,倒是让我满意,百听不厌。” 傅玉筝霎时闹了个大脸红。 先头,在春香楼厢房里的画面闪回脑海。 那会子,高镍抱了她搁放在床上,他坐在床沿,却握住她胳膊时不时咬得她呼痛出声,还不许她忍,故意让她放出声来……他还故意使坏摇晃架子床,搞得床脚不停地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擦地声。 傅玉筝两世都没经验,直到此时此刻听他亲口说,才懂那叫……叫床,也才猜出那些动静意味着什么。 他还要不要脸啊! 第20章 逼她叫镍哥哥 “你不要脸!” “哦?也不知今夜是谁,求着跟我表白呢?” 高镍帮她回忆,把她当时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高镍——小女子爱慕您许久,愿为您献舞一曲——” 连尾音的拔高和拉长,都与当时一般无二。 傅玉筝涨红脸,捂住两只小耳朵。 不敢再听。 高镍攥住她捂耳的两只手,齐齐摁去她身后的车壁上,逼迫她听: “你主动勾引的我,却骂我不要脸,你这脑回路……过分了吧?” “……你说,该不该补偿我点什么?” 说罢,他头往下一低,作势要吻她红唇。 看着压来的俊脸,傅玉筝头脑高速运转,想起最初是她敬重他唤他“高大人”,他嫌“过于生疏”惹出不快,才闹出后面这些荒唐事来。 她赶忙偏过头去,求饶:“镍哥哥,镍哥哥,我以后都叫你镍哥哥!” 一连娇喊三个镍哥哥。 她的嗓音本就偏娇媚,情急之下,闭上眼更添了一分勾人的意味,挠得男人心肝发痒。 可她已投降,高镍没道理再强攻。 不得不止住攻势。 这时,车轮压过一颗石子,马车一个震荡,高镍的薄唇蹭上她唇角。 高镍盯着她如初夏樱桃般红润勾人的唇瓣,深呼吸几口,勉强平息尝鲜的欲望,才回应她:“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身躯后撤坐回主位上。 傅玉筝松了口气。 “回府后,可想好应对之策了?”高镍坐回主位,难得正经地开腔。 傅玉筝点点头,她无故失踪一夜,爹娘和姐姐肯定急坏了,除却调遣护卫沿着河岸搜寻,指不定还报官了。 对爹娘她自然不必隐瞒,事后也绝不会放过坏蛋! 但其余诸人,她得提前想好说辞,给一个听上去靠谱的借口,譬如从客栈出来,偶遇好姐妹,跟她们去庙会开开心心猜了一晚上灯谜…… 总之,春香楼的事情,对外人绝口不能提!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怕在春香楼拼死护住了清白,一旦传开,世人也只会无脑攻击,各种流言蜚语。 都重生了,她要过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地过“好日子”,才不要被人指指点点过一生。 正在这时,车外响起青川策马归来的禀报声:“主子。” 高镍叫停马车,下去。 傅玉筝挑开一丝窗帘缝,见高镍走到黝黑的路旁,倾听青川回禀着什么。 高镍挑了挑眉:“当真是傅玉瑶和傅景明兄妹合伙干的?” 青川点头:“与大房闹掰后,二房日子不好过。傅玉瑶善妒,傅景明好赌,在赌坊欠下一屁股债,兄妹俩一起走了歪心思。” “……迷晕傅三姑娘,两万两卖进了春香楼。” 真险呐,若非遇上自家主子,傅三姑娘那样的姿容非得被男人玩死。 春香楼路子广,今年弄来的贵女少说有七八个,无一例外,全被父兄或叔伯的政敌们,玩死在床笫间。 高镍眸色一沉,交代青川几句,便返回。 傅玉筝飞快放下窗帘,给自己倒盏茶喝,掩饰自己的偷窥。 高镍回到车上,残忍告知最新消息:“你堂哥已经广而告之,你被拐子打晕扛走的。” 一个妙龄少女,会被扛去哪? 不用他继续讲,也该知道街坊邻居胡乱揣测的走向吧? 除却烟花柳巷,秦楼楚馆,还能有别的地? 傅玉筝刚一口茶水到嗓子眼,闻言险些没呛死,捂着胸口咳得满脸通红。 那个该死的堂哥! ~ 靖阳侯府。 傅啸天动用人脉,各个衙门出动大量官差,明着上街巡逻,实则寻找小女傅玉筝。傅啸天自己,也亲自带上侯府护卫队四处打探。 可以说,因为傅玉筝的失踪,街上官兵倏地多出十倍不止。稍微眼明心亮点的,都晓得出大事了。 陶樱在府里坐立不安,手扶门框死死望向大门方向,焦急地等待小女儿归家。 傅玉舒红着眼圈,生怕妹妹凶多吉少。 二太太乔氏假意关心,去左邻右舍求人帮忙,实则大嘴巴一通乱说,搞得街坊邻居全都知晓傅玉筝被歹人打晕扛走了。 一个个上门安抚。 “侯夫人莫急,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兴许过会子就找回来了。” “去人牙子那问过没?” “那么漂亮的姑娘,哪个不长眼的歹人会卖去人牙子那?能赚几个钱?要卖也该卖去……”后头的话没说,明眼人都懂。 “……姿容绝色的姑娘,真要落入那等脏污地,非被糟蹋死不可。” “说的是呢。” 一句又一句,没一个盼着好的,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全往傅玉筝身上泼脏水,等着看京城第一美人从神坛陨落。 见话题越说越歪,陶樱急忙往回拉:“各位嫂子多虑了,我小女儿一向贪玩胆大,偶遇好姐妹,偷溜去别处玩也是有的。” 傅玉舒也做证:“我妹妹打小顽皮,类似的事情在西北就发生过,不足为奇。” 街坊邻居表面应承,内心纷纷瘪嘴,那就等着瞧。 傅玉瑶因为容貌有损,只敢躲在屏风后偷听,见话题打住哪肯干?怂恿二哥傅景明去爆料。 二少爷傅景明瞅瞅窗外西沉的月亮,琢磨着夜深了,堂妹应该被糟蹋过了,就算救出来也非黄花闺女,这辈子已经完了。 得,看在堂兄妹的情分上,别让她死在春香楼了。 所以,傅景明及时道:“大伯母,我好像看到歹人往……春香楼的方向去了。让大伯父找人去春香楼看看,兴许三妹妹就在那。” 春香楼? 哎哟,在座的贵妇人就没有不知道春香楼的,那可是京城势力最雄厚的青楼,也是京城贵女的噩梦之地啊。这些年,折损在春香楼的贵女不知凡几,统统有去无回,死的死,疯的疯。 可以说,豪门世家的贵女们,一谈春香楼,集体色变。 这傅玉筝真要卖去了那,菩萨都救不回。 她爹爹靖阳侯的政敌们,啧啧啧,三四十岁的壮汉居多,一个个排着队上,就傅玉筝那副娇娇身子板,怕是今夜都扛不过,就咽气了。 陶樱听了傅景明的话,气得扇他一耳光:“你胡说八道什么?” 哪怕是真的,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捅出来。悄悄告知,让孩子她爹私底下去营救才是。 这样捅出来,不是置小女儿于死地吗? 日后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何况,早知道在春香楼,为何不早说?非要挨到现在,是盼着她女儿糟蹋在那吗? 一向温婉的陶樱,恨不得撕了傅景明。 傅景明挨了一巴掌,越发要给出有力证明,佐证傅玉筝就在春香楼。 不过,他还未宣之于口,门房婆子大喜地跑来: “侯夫人,大喜,大喜,咱们三姑娘要平安回来了!” “刚刚锦衣卫来报,他们指挥使高大人,要亲自护送回来!” 傅玉瑶一听锦衣卫,嗤的一声,凭什么锦衣卫亲自护送回来,就是平安归来?依她推测,压根是锦衣卫搜寻到春香楼,从男人身下救出来的! 哼,照样破鞋一只! 第21章 强吻? 陶樱欢天喜地地奔去侯府大门迎接小女儿,傅玉舒也激动地跟上,妹妹没事真好。 傅玉瑶脸丑不敢露面,二太太乔氏带着两个儿子跟去了。 一同前往凑热闹的,还有那一批嘴碎的街坊们。 不一会,两队人马气势喧腾地疾驰而来,“驾,驾”,霎时包围了靖阳侯府。 整条巷子戒严,巷口锦衣卫把持站岗,外人一律不得通过。 马背上的锦衣卫神情肃穆,如地狱驰来的黑脸罗刹,腰间绣春刀在月光下泛着凛凛寒光,这阵仗…… 骇得人不敢抬眸多看。 陶樱和傅玉舒一心惦念傅玉筝,神色还算自然些。那些街坊们却开始后悔不该跟来,一个个双手紧攥帕子,跟要抄家似的紧张。 不多时,一辆豪华大马车缓缓驶来,众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长脖颈望去,然后惊住了。 豪华大马车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高镍,另一个是傅玉筝。 孤男寡女共乘一辆车,这年头算不上新鲜事儿,问题是,透过窗帘剪影,发现…… 车里,高镍扣住傅玉筝后脑勺,正压着她亲吻! 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高镍啊,一个不爽就摘人脑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没几个不怕死的敢偷窥他亲吻姑娘,街坊们麻溜地低头垂眸,不敢再看。 也不知是等待容易显得漫长,还是高镍吻得忘情,确实耗时长。 反正,众人等了很久很久,马车门才从里头打开。 众人压不住好奇心,再次抬眸偷瞟。 只见高镍威风凛凛地率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去扶后出来的傅玉筝。 傅玉筝一脸羞恼,不给面子地一巴掌打开高镍的手,微微弯腿要纵身一跃自己跳下马车。可她普普通通一个娇女子,哪有武艺高强的高镍身手矫健? 高镍长臂一捞,就把少女给轻轻松松打横抱下来。 下是下来了,高镍却使坏地抱在怀里,没放她下地。 “你放我下来。”傅玉筝捶打高镍双肩。 高镍坏笑道:“舍不得放,要不今晚咱俩成亲,洞房花烛?” “你不要脸!”傅玉筝两腮气鼓鼓的。 “再敢骂我不要脸,我就再掳走你一回,信不信?”高镍双眸带笑,语气里却尽是威胁。 陶樱等人听到这,听出点东西来了,合着今夜傅玉筝的失踪,是拜高镍所赐? 高镍把傅玉筝给掳走的? 只是为何呀? 不管为何,陶樱的一颗心是落地了。 只要不被卖入窑子,小女儿的闺誉就坏不了! 至于高镍,上回及笄宴上,小女儿就抓了不该抓的部位。严格来说,他俩早就……不清白了,结亲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只要高镍肯负责,把亲事定下,就万事大吉。 思及此,陶樱上前热情地寒暄:“高指挥使,我小女儿不懂事,今夜可是又冒犯您了?” “娘,明明是他小心眼!一言不合,就掳走我、关在锦衣卫值房里一晚上,害我错过了精彩的庙会!” 傅玉筝喋喋不休地控诉。 这看似控诉的话,却向众人解释清楚了,今夜失踪的来龙去脉。 ——人,是高镍带走的。 ——待了一晚上的地方,是锦衣卫值房。 与拐子打晕扛走和花街柳巷,完全扯不上边。 有锦衣卫指挥使高镍这样的上位者佐证,完美破局。 而且吧,先前还上演了“高镍强吻傅玉筝”的戏码,“一吻吻了那么久”,现在又“抱着傅玉筝不肯放手”,显而易见,傅玉筝没流落过什么青楼,否则以高镍的身份地位,能不嫌弃她? 还肯碰她? 所以,“谣言”啊,不攻自破。 街坊邻居们先头还七嘴八舌乱嚼舌根呢,眼下一看高镍对傅玉筝的亲昵态度,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将先头诋毁过的话全吃回肚子里。 谁都知道锦衣卫简直就是耳报神,轻易能查探出谁谁谁诋毁过谁,一夜间就能搞出个灭门惨案。 谁不怕啊? 三两下,街坊们全部偷偷地后退、溜走、各回各家去。转眼,大门口只剩下傅玉筝一家子了。 高镍高调澄清傅玉筝的清白后,也没多耽搁。 “在下还有事,不便久留,告辞。” 高镍朝陶樱颔首,然后以非常亲密的姿势,旁若无人地附在傅玉筝耳畔笑:“筝妹妹,后会有期。” “镍哥哥会想你的。” 说罢,坏笑地瞥眼她嘴角。 心满意足地跃上马车,走了。 高镍走后,陶樱和傅玉舒才敢凑近傅玉筝问东问西。 傅玉筝按照事先与高镍对好的,一一回答。 傅玉舒发现妹妹嘴角晕开的口脂,红着脸拿帕子去擦:“口脂都晕、晕开了,我给你擦擦。” 傅玉筝怔住。 旋即明白过来高镍临走时……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和眼神,一张脸涨得通红。 其实,两人在马车里并没有真的亲吻,只是“借位”。高镍狂亲的是他压在她唇角的手指,让马车外的人以为在“真亲”而已。 “亲吻”的事儿,事先高镍并未与她商量。突然捧住她脑袋强吻下来,她奋力推拒之间,一下子就恼怒上了头。 然后,后面的戏份就越演越逼真了。 那些“不肯让他搀扶下马车”啊,“捶打他肩头”啊,“骂他不要脸”啊,情绪值瞬间拉满。 傅玉筝不得不承认,作戏方面,高镍当真是行家。 不过这些细节,她就不方便透露给娘亲和姐姐了。 不多时,找回了爹爹。 傅啸天不愧是运筹帷幄二十年的大将,敏锐找出傅玉筝对外说辞里的破绽。 支开大女儿傅玉舒,傅啸天只留下妻子陶樱,质问小女儿: “筝儿,据我所知,今夜高镍在春香楼高调买下一个清倌人,后来还因她与高晏大打出手……这么看来,高镍对你并没什么情谊。” 真有情,能把筝儿丢在锦衣卫值房,他自个去青楼快活吗? 陶樱懵了,这、这什么情况? “还没定亲,高镍就用情不专,又是去青楼玩女人,又是与弟弟争抢窑姐大打出手,成亲后日子还能过吗?” 陶樱愁云惨淡。 傅玉筝:…… 爹娘,你俩要不要这么急啊? 她还没来得及吐露真相呢,你俩就先对高镍不满上了? 高镍是她的救命恩人,无论嫁不嫁他,他们一家子都该感激他! 傅玉筝逡巡一圈确信无人偷听,小声将今夜的真相告知爹娘: “……春香楼那个姑娘,其实是、是我。多亏有高大人仗义相救,女儿才能全须全尾地回家……” “什么?”傅啸天震怒不已,“谁干的?” 傅玉筝咬牙切齿:“二堂哥傅景明。” 原来,迷晕丢上马车后,傅玉筝并未彻底丧失神志,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对答,她辨出其中一人是二堂哥傅景明! 第22章 羞辱 看热闹,看出了一肚子气。 他们是来见证傅玉筝倒大霉的,不是来旁观皇帝跟前的第一大红人高镍,怎么宠爱傅玉筝的! “你不是说,你亲眼瞧见拐子扛走她吗?怎的去了高镍怀里?” 回二房的路上,二太太乔氏一脸不悦地质问傅景明。 一直躲在月洞门后窥视的傅玉瑶,也跑出来质问傅景明:“你怎么办的事,你眼神到底好不好使啊?” 傅景明被问得烦了,跳脚赌咒发誓:“真被迷晕了,还卖进了春香楼呢!” 乔氏:“当真?真进了楼里?” 傅玉瑶骂道:“二哥真蠢,锦衣卫在时,你咋不一口咬死呢?现在人人都信了傅玉筝是清白的,咱们不是白折腾一夜么?” 最恨的是,也不知傅玉筝施展了什么狐狸精媚术,竟一举勾搭上了高镍! 步步高升了! 傅景明胆怂得脖子一缩:“你敢在锦衣卫面前强出头,你去?”这年头谁敢跟锦衣卫耍横啊! 何况,两万两银子已经到手,其余的破事关他屁事? 傅景明斜一眼傅玉瑶,大步奔回自个屋,再不屑搭理她。满心激动地盘算有了两万两本钱,又可以去赌坊赌把大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傅玉瑶气得直跺脚。 四姑娘傅玉萱很聪明,本就察觉今晚之事处处诡异,听了姐姐和哥哥的对答立马猜透出真相。 ——傅玉筝失踪之事,竟是傅景明和傅玉瑶合谋的! 这真是不得了,今夜高镍态度很明朗,护定了傅玉筝。傅玉瑶胆敢再凭空生事,绝没好果子吃! 傅玉萱送娘亲乔氏回屋后,转身进了姐姐傅玉瑶房里,耐着性子提点道: “姐姐,你斗不过傅玉筝,她有高镍护着,你落不着好,趁早收手吧。” “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抓劳高晏的心,早点嫁进镇国公府比啥都强。” 一个妹妹仗着点聪明,来管她这个当姐姐的? 傅玉瑶心头蹭的火大。 强忍怒气点了头,实则妹妹一出门,傅玉瑶就摔了把木梳子。 “傅玉筝有高镍护着?” “呸,那是高镍不知傅玉筝进过春香楼,要是知道,嫌她脏还来不及呢,能当宝贝护着?” 要不说傅玉瑶头脑简单呢,三两下就被自己搞出的逻辑洗脑成功。 她认定,是傅玉筝诡计多端哄骗住高镍,掩盖了她失身青楼的真相! 一旦真相揭穿,以高镍的嗜血作风,弃她如敝履不说,还得亲手弄死傅玉筝这个大骗子! 傅玉瑶越想越激动,冲动地要去立马……揭发! 当夜,傅玉瑶迫不及待地偷偷翻墙出去,奔到锦衣卫所,口口声声要见高镍。 门卫大手一推轰她走:“去去去,捣什么乱,滚!” 傅玉瑶跌摔在地,又爬起来冲上去,态度强横道:“看好了,我可是你们指挥使心上人的姐姐!还不快去通传!” 心上人的姐姐? 这身份果真好使,没两下就被门卫点头哈腰往里面请了。 傅玉瑶很久没被人这样恭维过了,骄傲小孔雀似的大步往里迈,却浑然没察觉她沾的是……傅玉筝的光。 诡异的,高镍竟见了她。 高镍一身黑锦衣,姿态慵懒地靠坐在长案后面的圈椅里,双腿高抬交叠着搭在长案上,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扶手发出“嗒嗒”声,斜睨她一眼,语气淡淡的: “听说你有重磅消息上报?” 傅玉瑶忙点头:“事关傅玉筝的。” 高镍来了点兴趣:“哦?说来听听。” 傅玉瑶一刻也不想替傅玉筝隐瞒,急急道:“高大人,可知傅玉筝骗了您,她今夜被卖入过……春香楼。春香楼您知道吧,专夺女子清白的地方!” 高镍眉头一挑:“哦?所以呢?” 傅玉瑶恶毒地飙脏话:“傅玉筝已不是什么完璧之身,是只破鞋,她在楼里被男人睡过了。” “您千万别上她的当!” “您若不信,上春香楼一查便知。” 说起“破鞋”啊,“非完璧”啊,“被男人睡过”啊一类的词,傅玉瑶格外兴奋,双眼恶毒地冒着精光。 高镍忽地笑了,放下架在长案上的腿,来到傅玉瑶跟前,弯腰与她脸对脸道: “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不知,睡了她的那个男人……是我?” 傅玉瑶:??? 立即换上一副见鬼的表情! 高镍就喜欢看别人脸上“前后反差巨大”的样子。 高镍故意捻了捻指尖,仿佛上头残留令他流连忘返的肌肤滑腻,继续笑:“她身子让我着迷,所以睡了一次,我就决定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听闻我那个弟弟睡了你很多次,至今连妾的名分都不屑给你?” “啧啧啧,同为堂姐妹,悬殊竟如此巨大么?” 一边说,高镍一边审视般上下扫射傅玉瑶身子一眼,旋即嫌弃地直摇头。 确认傅玉瑶败在身子不给力上,作为女人魅力不足啊,完全勾不动他那个便宜弟弟啊。 傅玉瑶:…… 要不要这么侮辱人啊! 要不要当面戳破她的伤疤啊! 还这么狠! 这么精准! 傅玉瑶眼下最最介意的,莫过于身子给了高晏,高晏却丝毫不提嫁娶之事,真的一次都没提过啊! 别说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了,连纳妾都没提过! 高镍一声叹息:“有些女子自甘下贱,搞得跟窑子里的姐儿一样,男人随意一哄就叉开腿主动迎合。假山洞,禅房,书院后山啊,哪哪都给嫖。哪个傻子男还会把她当回事?” 傅玉瑶:…… 假山洞,禅房,书院后山,全是高晏睡过她的地方。 所以,高晏真当她是窑姐儿? 看轻她,才不肯给名分? 傅玉瑶心里拔凉拔凉。 高镍再补上一刀:“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夜在春香楼,高晏为了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跟我大打出手,眼下还关押在顺天府衙门里呢。你若得空,记得去探望探望。” 傅玉瑶:??? 高晏为个妓子争风吃醋,打架打进了顺天府衙门? 他移情别恋了? 还恋上个腌臜的青楼妓女? “轰”的一下,傅玉瑶的天空彻底崩塌了! 身子摇摇晃晃,连怎么走出的锦衣卫所都不知道。 一个锦衣卫牵来一匹马给她,还给她指路:“顺天府衙门离这很近,拐两个弯就到。”赶紧去闹吧,赶紧的。 青川斜睇傅玉瑶失魂落魄的鬼样子,鄙夷地直瘪嘴,蠢成这样,还来主子这找傅三姑娘晦气? 三言两语就被他主子给击崩塌了信仰吧? 他主子若没几把刷子,能坐稳指挥使位置?能获得皇帝天天赞不绝口? 呵,等着吧。 傅玉瑶算计了傅玉筝,歹毒地把人卖入窑子里,依着他们主子今夜对傅玉筝的上心程度,清算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真正的苦头……还没到呢! 青川翻个大大的白眼,把门“砰”地一关,任由傅玉瑶在寒冷的街头风中凌乱。 第23章 讨债 失魂落魄的傅玉瑶,被一阵阵寒风吹得清醒几分:“不,晏哥哥不会那样对我的,不会移情别恋的,不会!” 为了即刻求证,傅玉瑶闪电一般驰往顺天府,结果还没下马,就撞见镇国公夫人红着眼眶从里头出来。 林氏瞥见她,气不打一处来:“不要脸的玩意,我的晏儿就是被你给勾坏了!如今都学会混青楼,吃妓子醋,大打出手了……” 什么? 晏哥哥真的移情别恋了? 打击过大,傅玉瑶单薄的身形一晃,就要从马背栽倒。 事实上,傅玉瑶也确实从马背倒了地,是被泄愤的镇国公夫人一把薅下来,重重甩到坚硬的青石板地面的。 “你个不祥女,自打我儿搭上你后,就霉运连连!” “你怎么不去死啊——” 林氏叫嚣着又踢又踹。 原来,顺天府府尹得了高镍暗示,说是人命官司拒绝保释,执意关押高晏。哪怕递进去一千两银票都不管用。 林氏正急得上火,傅玉瑶主动送上门来,这满腔的怨愤自然而然就转嫁到傅玉瑶身上,林氏歇斯底里地把她当出气包! 还叫上几个婆子一起围攻。 傅玉瑶那个惨兮兮,被揍得浑身剧痛,直接昏死过去! 最后是顺天府府尹看不过眼,叫个衙役送她回的靖阳侯府。 二太太乔氏又是一通呼天抢地的哭啊,此处不提。 ~ 两日后的黄昏,靖阳侯府聚餐,席面设在傅老夫人的慈仁堂。 侯府有三房,大房无子,三房还没成亲,唯有二房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大少爷傅景玄,一个是二少爷傅景明。 其中二少爷傅景明,就是把傅玉筝卖去青楼的那位。 饭桌上,傅老夫人忽地提起学业,对傅啸天道: “你两个侄儿是咱们侯府的唯一后人,他们的学业问题,你好歹上点心啊。” 傅啸天一脸严肃:“怎么,不肯好好念书?好办,今晚起来我书房,背不出直接一鞭子狠抽,抽个十七八次就上进了。” 傅老夫人:…… 二太太乔氏:…… 二爷傅啸林:…… 这是要抽死他们的宝贝儿子么? 二太太乔氏赶忙解释:“大哥,不劳您亲自监督。是您侄儿就读的书院太差了,十年也考不中几个进士,还是山麓书院好,一百个学子就能中八九十个!” 明眼人一听就知,山麓书院好太多了。 傅啸天点头:“那就转学。” 乔氏大喜:“大哥您是同意了?” 傅啸天:“嗯,按照山麓书院入学流程,考得进就上。”考不进,那就啥也甭说了。 乔氏:“……还有第二种方案,一个名额一千两银子。”走后门。 他们两个孩子,缺二千两。说到这,忙给婆母递眼色。 傅老夫人清清嗓音,帮着说项:“二千两银子,换你两个侄儿的前途,值。只是你二弟的俸禄你是知道的,少了点,供不起。你作为孩子大伯,帮衬点。” 傅玉筝听懂了,这是拿他们大房当冤大头,花银子供养二房? 呵,上辈子她爹娘还真的心善,当了冤大头。 这辈子,谁还惯着他们啊。 傅玉筝想了想,笑道:“祖母,才二千两银子,不多。只要两个哥哥好学上进,一切都好说,银子包在我爹娘身上。” 傅玉筝偷偷朝爹娘挤眼,傅啸天和陶樱不知小女儿搞什么鬼,但相信女儿,默契点头配合。 这可乐呵坏了傅老夫人和二太太乔氏。 傅玉筝适时看一圈饭厅里的人,故意问:“咦,怎的只有大哥哥在,二哥哥人呢?这么好学,晚饭都不来?” 这顶高帽子戴的哟,乔氏与有荣焉:“是呢,近日你二哥哥勤学苦读,一下学就闷在书房。为了节省时间,都端去书房吃。” 傅玉筝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我去瞧瞧二哥哥,真上进了,二千银子算什么,给!” 傅玉筝学着管家以来,确实能做大房的主,乔氏忙欢喜地让丫鬟带路。 不想,一刻钟后,丫鬟急匆匆跑回慈仁堂:“老夫人,二太太,不好了,二少爷他不在书房。凭空失踪了。” “什么?失踪?” 傅老夫人和乔氏惊得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书房奔。 傅啸天和陶樱带着一大家子,全去围观。 书房里,傅玉筝已经审完了书童,还撬开抽屉,把一沓赌坊欠条甩在桌面上。 “赌、赌、赌钱?” 看清楚赌坊欠条上的一笔笔巨款,二太太乔氏气得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亏得二爷傅啸林扶住了。 傅玉筝拿着一张欠条来到傅啸天跟前,爹爹是一家之主,有些事儿还得爹爹拍板: “爹爹,二哥哥应该又去银钩赌坊了,您派人把他给抓回来!到底欠下外债多少,好好审问清楚才行!” 傅啸天晓得,小女儿这几日已摸清赌坊之事,这是要清算傅景明,报“卖入春香楼”之仇了。 当即点头,傅啸天唤来府里总管,命他带上一队护卫,亲自前往赌坊抓人。 傅玉筝追出去嘱咐管家:“连同赌坊东家一块请回来。” 半个时辰后,五花大绑的傅景明被押来了。 “儿啊,你这是咋的了?” 乔氏惊呼,只见傅景明身上的冬衣冬裤被扒个精光,仅剩不抗冻的中衣中裤,乔氏以为儿子被虐待了,当即就要问责前去抓人的管家。 傅玉筝冷笑道:“二婶稍安勿躁,且听赌坊东家怎么说。” 赌坊东家立马上前解释:“府上二少爷输光了银子后,舍不得收手,又以冬衣冬裤抵押。结果又输了,就扒了冬衣冬裤。” 不违法,赌坊东家丝毫不怕。 乔氏气得一巴掌扇向傅景明:“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傅玉筝心头一个冷笑,这才哪到哪啊,等着瞧。朝赌坊东家使了个眼色。 赌坊东家会意,忙拿出账本,一页页翻:“这是二少爷半年前欠下的一百两,这是三个月前欠下的二百两……这是这两日欠下的四万两。” “共计四万零四百两。还钱!” 赌坊东家朝乔氏要银子。 乔氏震惊了:“前面半年统共欠下四百两,这两日就能欠下四万两???” 赌坊东家解释:“对,玩的翻倍游戏,二少爷兜里有两万两,就下了四万两的对赌。输了,直接欠下四万两。” 乔氏争辩:“不可能,他上哪弄来二万本钱?” 二万对二房可不是小数目,转学的二千两都拿不出,儿子即便从账房里偷,也偷不出这么多啊!!! 傅玉筝当然晓得,是倒卖她初夜得的……黑心钱。 第24章 二房变成穷光蛋 傅玉筝早与赌坊东家通过气,让他放心大胆地讨债,一次性讨要清楚。 哪怕逼迫二房倾家荡产,都没关系。 赌坊东家也确实争气,尤其小道消息得知傅玉筝身后有高镍撑腰,越发底气十足,朝傅啸林和乔氏叫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敢不给,按照契约,老子砍断你儿子四肢抵债!” 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吓得傅老夫人直接昏厥过去,她的嫡亲孙儿啊。 二太太乔氏知道找丈夫没用,直接扑去傅啸天脚下:“大哥,您是侯爷,是一家之主,您倒是主持公道,说句话呀!” 该威吓威吓,该掏银子掏银子啊! 二爷傅啸林也来求。 傅啸天的目光越过窝囊废二弟,落在不要脸的二弟妹乔氏身上。她的混账儿子处心积虑毁他小女儿清白,还想他出钱出力救她的混账儿子? 傅啸天冷哼一声,冲赌坊东家道: “侯府有三房,如今还没分家,是因为嫡母尚在。但是亲兄弟明算账,钱财各管各的,我们大房不干涉二房的私事。” 一句“不干涉”和“私事”,明眼人都懂啥意思了。 何况说罢,傅啸天还搂着陶樱肩头离去,夫妻俩独善其身去一旁的凉亭里歇着,摆明将置身事外进行到底。 二太太乔氏整个人都懵了啊。 二爷傅啸林也怒上心头,说好的兄弟情深呢? 关键时刻就这?就这? 赌坊东家逼迫乔氏:“没银子还债?那就先剁掉你儿子写字的手!”拉住手腕就要砍,吓尿了傅景明,顺着裤管泻下一滩骚臭的黄尿。 乔氏和傅啸林赶忙去抢夺匕首,争夺间傅景明手腕划伤了,鬼哭狼嚎。 场面混乱至极。 见时机成熟,傅玉筝站出来说话了:“二叔二婶,钱财哪有二哥哥重要?你们手里还有两间旺铺和三个庄子啊,凑不出来现钱,用来抵押也成啊。” 二太太乔氏瞪大了眼珠:“不行!” 二房就剩这点值钱物了,真抵押出去,日后喝西北啊?他们大房又小气不肯接济! 傅景明听了,却如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大吼道:“娘,到底是我的命重要,还是那点破钱重要?” 这一嗓子,嚎醒了昏厥过去的傅老夫人,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过来:“当然是我孙儿的命重要!给,给他们!” 没有不心疼亲孙子的祖母,一锤定音,两间旺铺和三个庄子换下傅景明的命! 可二房,瞬间成了穷光蛋! 房契和地契交付出去的那刻,乔氏的手和心一起颤抖,肉疼啊肉疼! 不成想,惨成这样还没完。 刚送走赌坊东家这座瘟神,陶樱挽着傅啸天从凉亭踱步返回,以侯府女主人的姿态,宣布: “身为当家主母,有错当罚。二少爷书不念,一心扑在赌和嫖,愧对列祖列宗。本夫人罚你今夜先跪祠堂,明日一早,送去普度寺佛祖面前忏悔,带发修行一年!” 乔氏:…… 傅景明:…… 傅老夫人:…… 傅啸林:…… 什么? 去普度寺忏悔?当和尚吗? 书院不去了? 科举不考了?! “凭什么,我们二房缺银子你们袖手旁观!现在又跑来指手画脚,耽误我儿学业?”乔氏红着眼眶直接咆哮起来。 “凭什么?”陶樱丝毫不惧,高昂下巴对上,“凭我是靖阳侯夫人,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凭她是傅玉筝的亲娘,绝不让傅景明那个畜生好过! 胆敢把她女儿卖去青楼,不杀了傅景明都算她仁慈! 若非维护小女儿声誉,陶樱都想把傅景明“贩卖堂妹进窑子”的恶劣行径,闹得全京城皆知,让他这辈子讨不上媳妇,死后也抬不起头做人! “呸,现在想起是当家主母了,早干啥去了?”乔氏想起赔出去的两间旺铺和三个庄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傅啸天及时出面,力挺娇妻:“不想归我夫人管?可以,现在就分家,公中产业一分为三,带上属于你们二房的那份,滚出靖阳侯府!” 分家,只对袭爵的人有利,似二房三房这种,百害而无一利。 三房还好,三爷傅啸贞虽是庶子,却有真本事在身,高中进士后在户部谋得官职。 但二房就不行了! 二爷傅啸林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文不成武不就,在外行走全靠借大哥傅啸天的光。一旦分家,二房的日子会暗无天日。 再降好几个档次! 譬如,原本世家贵族们看在他大哥的份上,还会勉强邀请二房去赴宴。一旦分家,那些赏花宴、逐鹿宴啊,也会随之消失。 儿子的仕途没指望不说,四个儿女的亲事也必受连累,匹配的亲家档次会跟着降。 所以,一提分家,乔氏和傅啸林顷刻间哑火,有些不敢闹了。 连傅老夫人也不敢吱声,毕竟只是个继母,下半辈子要想风风光光活得有尊严,还得仰仗非亲生的傅啸天呢。 ~ 方老姨娘和三爷傅啸贞没去二房凑热闹,母子俩在慈仁堂安安静静用罢晚饭,又安安静静回到三房的小院子。 不过府里该知道的动态,自有小厮打探了来。 得知后,三爷傅啸贞小声叮嘱方老姨娘:“往后大房和二房还有的闹,姨娘千万别掺和,独善其身便很好。” “若真遇到需要您开口的地方,向着有理的大房便是。嫡母敢刁难您,有儿子给您做主。” 方老姨娘欣慰点头:“晓得,我儿放心。” ~ 应下惩罚,当夜傅景明就去跪祠堂。 但二万两本钱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乔氏生怕儿子从别处借的,到时又被人上门追债。 唬得乔氏夜不能寐。 索性把二爷傅啸林从床上拉起来,夫妻俩一块溜进祠堂夜审傅景明。 “儿啊,你跟娘说,二万本钱到底从哪借来的?” “儿啊,跟爹实话实说吧。万一又是哪家不好惹的,到时被人上门讨债,爹娘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一叠声的追问下,傅景明烦得不行,吐露实情:“不会追讨的,是卖三妹妹得的钱。钱货两清。”大致交代一遍卖傅玉筝进楼里的事。 乔氏听完不淡定了:“凭啥?” “傅玉筝屁事没有,还高攀上了高镍,这全是儿子你的功劳啊!否则她一个退婚女还能找着什么好的?” “大房一家子非但不感恩,还落井下石,真他娘的畜生!” 乔氏骂骂咧咧,冲出祠堂就要去大房掰扯掰扯。 二爷傅啸林也气得发癫:“老子算是琢磨过味儿来了,今儿赌坊的上门追债,压根就是他们大房布下的局!我们跟个傻子似的往里跳!” 夫妻俩火冒三丈奔出祠堂,就要往大房冲。 第25章 她也卖入春香楼 傅啸林和乔氏还没冲出二房大门,就被闻讯赶来的四姑娘傅玉萱带人给堵截住了。 傅玉萱真心呕得慌,今日她受邀去好姐妹府上赴宴,一回府就听闻二哥哥捅出了大篓子,连累二房损失惨重。 这便罢了,好不容易消停了,爹娘又没脑子似的要去大房讨要公道。 “公道?公道在爹娘这边吗?” 不得不说,四姑娘傅玉萱算是二房一窝蠢蛋里的诸葛亮了,关键时刻脑子清醒,也辨得明。 傅玉萱气道:“大伯一家并未将事做绝,凡是留了一线的。你们知足吧。” 乔氏讽道:“还没把事做绝?咱们二房家底掏空成穷光蛋了!你二哥还要去当一年和尚啊,耽误多少学业啊!” 还怎么考科举? 傅玉萱气笑了:“谁规定寺庙不能念书了?不过是把书本从书房搬入禅房,耽误啥了?” 哪条律令明文规定,带发修行的世家公子,只能光念经?! “至于家底掏空,祖母手里还有几个旺铺,先拿来顶顶,一时半会饿不死。” 不愧是傅玉萱啊,脑子就是灵光,换个切入点,事态走向瞬间光明起来。 乔氏和傅啸林也没那么气了。 他们消停了,傅玉瑶房里又闹腾起来。 傅啸林最烦女儿家的破事,自顾自回房不理。 乔氏和傅玉萱赶过去时,老远听见房里传出“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跨进门一看,傅玉瑶拿起一把玉梳又要砸。 乔氏兜里空空,心疼银子啊,忙上前去抢:“省省吧小祖宗,赶明儿没得梳头看你怎么办?” 傅玉瑶气恼地丢给乔氏:“不摔,成,除非你让我留在府里,别再遣回寺庙了!” 原来,方才陶樱派婆子来通知,年关已过,让她收拾包袱明日跟傅景明一道去寺庙,接上年前的惩罚。 寺庙的清苦日子,傅玉瑶年前就过得够够的了,好不容易在府里享了半个月福,哪肯再回去? 乔氏一脸为难:“都怪你爹没用,但凡他官职高些能支棱起来,咱们娘儿几个哪还用看大房脸色行事?” 说分家就分家,谁怕谁啊? 可现实很无奈啊! 乔氏憋屈叹气。 傅玉萱瞅了瞅傅玉瑶面容,忽地轻轻捏一把傅玉瑶侧脸,笑着恭喜: “世子爷赠的雪肤膏真好使,姐姐的肌肤又白又嫩,容貌恢复如初了。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傅玉瑶这两日被高晏“逛青楼逛进衙门的事儿”搞得心烦意乱,把这茬忘了,闻言拿起铜镜一照,还真恢复了美貌。 眼眸里漾出一丝喜色。 傅玉萱趁机笑道:“我在好友府上听闻,世子爷今日接回镇国公府去了,恰好姐姐的容颜也复原,双喜临门啊。” “依妹妹看呐,这预示着姐姐霉运去了,日子迎来了转机,要变成吉祥人了。” “姐姐不如趁机向佛祖诚心许愿,一佑世子爷春闱夺冠,二乞求你二人婚事顺利。” 如何才算得上诚心许愿呢? 自然是住到寺庙里去,日日斋戒祈福了。 这番说辞,傅玉瑶听了颇为心动。 尤其那句“吉祥人”,傅玉瑶被镇国公夫人骂过“不祥”,若能转运成为“吉祥人”…… 想想都美。 就这样,次日一早,傅玉瑶心甘情愿和傅景明一同前往普度寺。 沐浴斋戒后,傅玉瑶虔心跪在佛祖面前:“祈求高晏春闱折桂,祈求我能顺顺利利高嫁高晏。” 哪怕高晏去青楼玩女人,傅玉瑶气归气,依旧乐意嫁他。 因为她爱高晏。 也因为高晏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攀得着的权贵。 死都不会松手! 晚饭后,傅玉瑶回到禅房早早歇下,捧着镜子细细打量自己娇艳的容颜,抚摸自己身上嫩滑的肌肤,幻想着自己穿上红嫁衣当新娘那日…… 高晏肯定比以往同房时更加热情似火。 正想入非非时,窗外陡地跳进一个黑衣人,傅玉瑶刚“啊——”便被打晕扛走。 待傅玉瑶再次苏醒,人已到了春香楼。 “不要——” “别过来——” “不——” 次日,京城豪门贵族全都接到小道消息,靖阳侯府二房的大姑娘傅玉瑶,被歹人卖进春香楼,当夜就被醉酒嫖客开了苞。 一个个男人太过激烈,下头都搞裂了! “屁,什么开苞啊?那傅玉瑶早就失身高晏了好吗?本就不是雏!” “就是,破鞋一只,如今更破了而已。一点朱唇万人尝!” “听闻高晏很爱她,不知失了清白,还要不要啊?” “要她作甚,当活王八吗?那头上可够绿的……” 从王孙贵族到市井街头,处处传开傅玉瑶的香艳事迹,言辞里无尽的鄙视和讥讽。 镇国公府算头一批得到确切消息的。 午饭桌上,母子三人就餐。 镇国公夫人林氏故意提及此事: “那靖阳侯府的傅玉瑶,真真是个烂货,居然沦落成妓女了,一个接一个伺候了恩客一宿。我若是她娘,直接一条白绫勒死,丢人现眼的东西。” 高晏味同嚼蜡,捏着筷子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高姝心疼哥哥,给娘亲丢眼色,快别说了。 林氏偏要讥讽:“亏得没纳她进门,否则被人唾弃的就成咱们府上了。” 高晏眼尾发红,“啪”一下甩下筷子:“娘,您说够了没?” 林氏嘴角一个嘲讽:“怎的,还惦记那个狐狸精?告诉你,娼妓与狗,进不了咱家这大门!” 高晏负气离席。 “娘,您真是的,何苦给哥哥添堵!”高姝放下碗筷追出去,“哥哥,哥哥,你等等我呀——” 高晏想冲出镇国公府大门,门房拦着:“夫人特意交代,春闱之前,世子爷不许出门。” 高晏想溜出后门,护卫拦着:“世子爷别为难奴才。” 高晏烦躁得一拳打向院墙,手指擦出血来。 “哥哥,你到底要干什么?”高姝和高晏兄妹情深,高姝见不得哥哥这般虐待自己,捧着哥哥出血的手心疼得要死。 “好妹妹,瑶儿出事了,你不是她的好闺蜜吗?你也不忍心看着她一直哭,哭瞎眼是不是?求求你帮哥哥出去,哥哥去安慰她……” 高晏一想到昨夜瑶儿经历了什么,他就心如刀绞。 他恨自己没在瑶儿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冲过去杀了那帮混蛋!也恨自己实力太弱护不住她! 但凡他有大哥高镍那样的权势,谁敢动他的瑶儿! “谁敢!!!” 高晏恨红了双眼!!! 高姝吓懵了,从没见哥哥愤怒成野兽的样子,眼球通红,面孔狰狞似要吃人。 第26章 怀孕 外头的人忙着嚼舌根,靖阳侯府则忙着报官。 没法子,不报官春香楼不放人。 老鸨堵着门,开口就是:“赎金四万两,没银子赎什么身?” 二房哪有银子? 二太太乔氏跑来陶樱这借钱,傅玉筝直言:“二婶与其借钱背债还不上,不如去报官,让官府出面救出大姐姐来。” 可官府哪会卖二房面子啊? 最后还是靖阳侯傅啸天亲自出面,顺天府衙门才受理这桩案子,差遣衙役去春香楼捞了傅玉瑶出来。 啧啧啧,昨日还光彩照人、肌肤白嫩的傅玉瑶,今儿哪还有个人样?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连脸蛋上都是男人留下的牙齿印。 “疼,疼……” 傅玉瑶完全走不了路,挪一步就说特别疼。 跨出春香楼门槛那一刻,牵动了两腿之间,傅玉瑶疼得双腿直打颤。 “瑶儿——瑶儿——” 高晏策马而来,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傅玉瑶重见天日这一刹那见到了她。 跳下马,高晏直接冲上前抱住傅玉瑶。 傅玉瑶窝在高晏怀里,嚎啕大哭。 高晏拢住傅玉瑶,不停地柔声安慰她:“没事了,瑶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送你回家。” 当着围观群众的面,高晏打横抱起傅玉瑶,旁若无人地送上靖阳侯府的马车。 听闻她疼得厉害,高晏急忙跑去路边的医馆,因为偷跑出来的没带银子,就抵押玉佩,叫上个医女去马车里给她检查身体。 “这姑娘……下头裂得厉害,需要立马找个干净地方缝合。”医女实话实说。 高晏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忙点头:“麻烦您先给她止止疼,这儿离她府上不远,马上就到了。” 一刻钟后,抵达靖阳侯府。 高晏小心翼翼抱着傅玉瑶下马车,生怕把她颠簸疼了造成二次伤害,那个动作轻缓哟。 傅啸天看着如此深情的高晏,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得劲。不久前,高晏还是他的准女婿呵。 春暖花开,傅玉筝拿着一块骨头,在化雪的枯草地上逗“小不点”呢:“小不点,小不点,快来吃。” 骨头高高举起,小不点为了够它,像个小人似的高抬前腿直立后腿,萌死了。 “你真聪明,这就学会直立了!” 傅玉筝开心地夸赞它,这只才两个多月大的小白狗。 这时,余光瞥见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从不远处的石子路上迈过。 傅玉筝定睛一看,哟,居然是高晏抱着傅玉瑶呢。 “都这样了,还不嫌弃傅玉瑶?”傅玉筝倒是高看了高晏一眼,“比我预料的……深情多了啊。” 如此推算…… 上一世残忍剐下她面皮给傅玉瑶贴上,让傅玉瑶顶替她当世子夫人,并非高晏一时昏聩听信傅玉瑶蛊惑。 而是高晏处心积虑,为心上人谋求光明未来呢! 他俩的爱情固然感天动地,可千不该万不该,建立在杀害她傅玉筝的基础上。 染上人命,再动人的爱情,都肮脏无比! 上辈子,傅玉筝为他俩的爱情赔上了命,这辈子他俩爱得再疯狂,在傅玉筝眼底也是一对狗男女,不配过好日子! “巧梅,让你哥给镇国公府送信,说他家世子爷在咱们府上……痴情守着傅玉瑶,舍不得走呢。” 巧梅应下,转身去外院找哥哥巧胜去了。 ~ 因傅玉瑶和高晏伤害过傅玉筝,所以傅玉瑶回府后的事宜,陶樱一律不闻不问,全权丢给二太太乔氏自行处理。 这个自行处理就包括银子啊。 “缝针,一针一吊钱,缝了十针,共计一两银子。” “你家姑娘怕疼,缝针时用了麻沸散,五两银子。” “出诊费两吊钱,合计一下,统共六两银子两吊钱。” 医女处理好傅玉瑶下头的伤口,朝二太太乔氏伸手要银子。 乔氏头疼得要命,钱钱钱,怎么处处往外掏钱啊。 高晏瞧出乔氏缺银子,立马从右手拇指上摘下玉扳指,交给医女:“多给那位姑娘抓些调养身子的好药。” 乔氏见高晏如此大方又体贴,对这女婿是越看越爱啊,恨不得此刻就把女儿嫁给他。 医女识货,知道这枚玉扳指乃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价值不菲。忙笑眯眯地点头:“公子放心。” 正在这时…… “靖阳侯府的家事,你瞎操什么心?强出什么头?” 镇国公夫人怒气冲冲踹门而入,一把夺过医女手中的玉扳指,先斜瞪高晏一眼,再冲二太太乔氏嘲讽道: “怎的,你们二房穷得连姑娘看病的钱都掏不出了?指望我儿子当冤大头,扶贫?” “真不要脸,谁搞得你女儿下头裂开,就该找谁府上要银子去!” 这话骂得委实难听! 二太太乔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又渴望高晏做女婿,所以不敢还嘴,不敢跟镇国公夫人呛声。 这就越发助长了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嚣张气焰,直接推开挡路的乔氏,闯进内室羞辱傅玉瑶: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昨夜雌伏男人身下还没过瘾,又一股骚劲来勾引我的儿?” 一边辱骂,一边上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怎么打人呢?”乔氏急了,上前护住傅玉瑶。 高晏则拖住娘亲,使劲把娘亲往门外拉,带着哭腔道:“娘,瑶儿身上还有伤,你理智点。” 镇国公夫人反手给了高晏一耳光:“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妓女,也值得你上心?还护着她,护着她!” 正闹得不成样子时,床榻一角缩着的傅玉瑶,忽地捂嘴一阵干呕。 所有人一怔。 尤其生养过的女人,镇国公夫人和乔氏。 乔氏很快反应过来,从外屋把医女喊进来:“快给我女儿把把脉,看她这是怎么了?”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激动。 医女来到床榻前,拉过傅玉瑶的手腕把脉,很快道:“是滑脉,这位姑娘……有喜了,近两个月了。” “当真?”乔氏惊喜坏了。 差不多两个月,那便是山麓书院后山的竹林里怀上的! 是高晏的种啊! 第27章 纳妾 母以子为贵。 在傅玉瑶人生最至暗的时刻,孩子悄然来临,拯救了她。 哪怕镇国公夫人起初不认腹中胎儿,一个劲辱骂不知是谁的野种。 但高晏火速回府跪求祖母,求来高老夫人一句“子嗣为大”,终究逼迫他娘许给傅玉瑶一个妾室的身份。 镇国公夫人气恼地冲乔氏道:“成,挑个吉日,一顶小轿抬进镇国公府便是。就当多养条母狗!” 说罢,拽了高晏就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玉扳指,绝不给破落户二房付医女钱。 乔氏气得脸红脖子粗。 一是,女儿还未过门就被未来婆母骂成“母狗”,她面子挂不住。 二是,镇国公府那么有钱,却连个医女钱都抠门舍不得付,这是什么人啊?!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嫁入的婆家!”乔氏气起来,连傅玉瑶一块骂。 傅玉瑶得了妾室身份,却是满心欢喜:“一个老虔婆而已,管她呢。娘,您瞧不见高晏宠我入骨么?” 她嫁的是高晏这个男人,又不是嫁他娘。 傅玉瑶没经历过婚姻的苦,话本子看多了,一心以为婚后生活能撇开婆母,单独与高晏过上恩爱的小两口日子呢。 乔氏当然懂婆母有多难搞,尤其镇国公夫人这样尖酸刻薄的,更难相处。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乔氏更在意联姻能给自家捞来什么好处。 譬如能不能帮衬两个儿子,走仕途啊? 高晏显然能。 所以,傅玉瑶一句“高晏宠我入骨”,又让乔氏堆起笑脸: “对,瑶儿说的对,高晏是个好的!你嫁过去后,好好笼络住他,日子差不了!” 傅玉瑶更嘚瑟了。 ~ 傅玉筝在桃花院外的石子路上训狗。 “小不点,左边。” “小不点,右边。” 傅玉筝一会儿把小红球抛向左边,一会儿又抛去右边,训练小不点跳起来用嘴接球。 “哇,真棒!又得一球!” 小不点聪慧至极,傅玉筝可稀罕它了,抱起来爱抚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时,余光瞥见镇国公夫人气哼哼地领着高晏要出府,傅玉筝猜测,傅玉瑶的妾室身份已经谈妥。 但很明显,惹得镇国公夫人大动肝火。 啧啧,这辈子傅玉瑶的苦日子怕是要……真正开始了。 镇国公夫人的尖酸刻薄,傅玉筝上辈子作为正妻领教过。这辈子,傅玉瑶只是个妾,撑死了算半个主子,还有一半是奴才呢,成了婆母手中随意打杀的玩意儿,能讨得了好? 呵,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想了想,她还可以再加加料。 于是,傅玉筝抱着雪白的小不点主动迎上去,双眼含笑,给镇国公夫人见礼: “伯母好,日后我大姐姐和腹中胎儿就是贵府的人了,还望伯母早日定下吉日,早早迎他们母子前去团聚才好。” “毕竟我大姐姐昨夜受惊过度,没有世子爷镇守安抚,怕是要夜夜噩梦连连,对腹中胎儿极其不利呢。” 这番话说的,字字句句不提春香楼,却又全在暗讽昨夜傅玉瑶揣着胎儿在楼里受惊过度,她和胎儿都需高晏多多安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险些没把镇国公夫人气死! 镇国公夫人手里捏着的帕子差点戳出洞来,她这才发现,傅玉筝这个小女子牙尖嘴利,能息息间把她气到肝疼! “哼,傅三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别跟你堂姐似的,无媒苟合大着肚子只能进门做妾。” 镇国公夫人一甩帕子,快步沿着石子路出府去。 傅玉筝一脸问号。 什么无媒苟合,什么大着肚子进门做妾? 高晏上前一步,冷笑着给傅玉筝解惑: “你可知,高镍与你传绯闻那夜,先在春香楼和一个清倌人欢好过。真以为你一个退婚女,高镍能真心稀罕?” “不过玩玩你罢了!” 傅玉筝笑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们母子一致认定,高镍在玩弄她感情,玩完还不屑负责? ——造谣高镍是个渣男? ——只因她是个退婚女,不值得男人真心稀罕? 高晏这个无能的废物,连那个清倌人是谁都没本事查清楚,也敢来她这搬弄是非? 傅玉筝轻笑出声。 勾起的唇角满是讥讽之意。 她给小不点顺了会毛,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反唇相讥: “高晏,我瑶姐姐雌伏男人身下给你戴一大堆……绿帽,你都执意纳进府。我原本以为你够稀罕我瑶姐姐了,结果方才听闻,你前两日为了个妓女争风吃醋,与人在春香楼大打出手?” “原来,你也没真心稀罕我瑶姐姐啊?” 高晏:…… 傅玉筝又摇摇头:“可怜我瑶姐姐肚里的胎儿了,还没出生呢,就先遇上个花心大萝卜爹!” “那怎么能一样?”高晏受不得冤枉,涨红脸极力想证明自己跟高镍不一样,“我才没争风吃醋,我也不喜欢那个……” 谁要听他啰里吧嗦,傅玉筝翻个白眼,搂着小不点就返回自己的桃花院。 院门一关,把极力辩白的高晏给关在了外头。 没来得解释明白的高晏,气得跺脚。 转念一想,连傅玉筝都误会他了,那瑶儿岂非更得误会?不行,他得回去跟瑶儿解释清楚。 结果,刚返回二房开了个头:“瑶儿,在春香楼,我和那姑娘……”就被镇国公夫人派人来一左一右架起他胳膊抬出门,给打断了。 傅玉瑶本就介怀这事儿,听了个一知半解,以为高晏真看上那姑娘了,特意来跟她知会一声,越发心头酸楚难过了。 红着眼眶,搂着抱枕直落泪。 ~ 傅玉瑶的事儿告一段落,傅玉筝好心情地推开西窗,凝视院墙边返青的长长柳条,舒心地伸伸懒腰。 忽地,想起个人来——柳晴儿! 近日事务繁多,一茬接一茬,把柳晴儿撂在客栈没顾得上修理她。那个上辈子毁掉她爹娘恩爱婚姻的柳晴儿! 今日得了空,傅玉筝带上巧梅和她哥哥巧胜,准备好好会会她。 岂料,马车抵达河畔,原本该是客栈的地方,只看到一座烧焦的废墟! 第28章 投怀送抱 第28章 投怀送抱 一场肆意纵火案,人去楼空。 柳晴儿也不知去向。 傅玉筝略感不安,闷闷不乐去一旁的茶楼闲坐,竟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一个外地来的孤女,竟得了端王青睐?” “哎哟哟,你是不知道啊,火势窜起来她从二楼纵身一跃,好巧不巧,就被端王抱了个满怀……” “缘分,缘分呐!” “春宵一夜,就成了王府后院里的美人。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啥也不用愁喽。” 外地来的孤女,莫非是柳晴儿? 若真是柳晴儿,这辈子倒省事了。成了端王的女人,万万不可能再返回侯府来纠缠她爹爹的。 傅玉筝若有所思地捏起一块糕点啃一口,余光瞥见窗外驰来一辆豪华大马车,翠盖朱轮,前头十几名侍卫开道,好大的排场。 “哟,马车内的女子正是那位孤女!” 茶楼里有人认出来。 傅玉筝探头望去,只来得及看清女子身穿大红衣裙,脸蛋儿被半扇车窗遮挡住了。 出于私心,傅玉筝连忙下楼尾随,进入一家奢华的大酒楼。 三层的包间是半开放式的,用雅致屏风隔开。 端王一行人入座靠东边的一间。 傅玉筝假装路过,余光扫过端王身边的孤女……呃,很失望,不是柳晴儿。 “等会锦衣卫指挥使高镍要来,你献舞一曲,再假装失误往他怀里扑倒……” 傅玉筝脚步一滞。 居然让她听到这? 守门的端王侍卫目光不善地朝她射来,傅玉筝机智地拐入隔壁包厢。两个包厢间只隔着一扇屏风,正好偷听。 “高镍那厮就爱你这款的,长相清纯干净,骨子里透着几分高傲,没被男人碰过,稍稍一碰就紧张地想逃……” 傅玉筝:…… 怎么感觉端王说的正是春香楼那日的她啊! 以为“红裳”真死了,以她为模子又找了一个姑娘来……继续勾搭高镍? 啧,官场上的男人真恶,拉拢方式总想着送女人。 “哟,高指挥使来了,坐。” “端王殿下。” 几个男人边谈国事边饮酒,几杯酒下肚,隔壁包厢奏响丝竹声,傅玉筝知道该那孤女献舞了。 “高、高镍,小女子倾慕您已久,愿为您献舞一曲。” 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那女子似乎舞姿绝佳,引得隔壁包厢的几个世家子弟拍手叫绝。 忽地,女子“啊——”的一声…… 傅玉筝知道,失误扑倒男人的好戏要上场了,只是不知高镍是选择躲开,还是照单全收。 “啊——” 凄厉一声惨叫! 隔壁陷入死一般寂静! 而外头的过路人和跑堂的小二则吓得双腿打颤,失声惊叫:“杀人了——杀人了——” 酒楼里的客人知道出了命案,纷纷逃窜,引起一片混乱。 傅玉筝:??? 起身来到包厢口一看,那孤女躺在血泊中,胸口一个血窟窿,一命呜呼。 传言,不能给高镍硬塞女人,竟是真的! 傅玉筝忽地一阵后怕,若春香楼那夜高镍没看上她,她是不是也成了地上的一具死尸了? 端王:“高指挥使这是何意?” 高镍:“此女乃罪臣之女,在逃钦犯,名叫陈灵灵,是通敌叛国的陈忠将军的二女儿。” 听到这个,端王头皮发麻,高镍这是不满他献女人,就污蔑他私藏罪臣之女? “这罪名,本王背不起。” “端王殿下一时不察受蒙骗,小事儿一桩,去刑部领几板子就揭过去了。” 高镍晃晃酒杯,目光盯着里头打着璇儿的酒水,轻笑道。 端王可笑不出来。 傅玉筝没再窥视,捂着受惊乱跳的胸口,强自镇定地转身下楼。在一楼大堂遇上一队往上冲的锦衣卫,周遭群众全都害怕地自动回避。 见锦衣卫这阵仗,傅玉筝心存疑惑,难道那孤女真是罪臣之女? 高镍早有准备? 胡思乱想间,来到自家马车前,也不知是失误还是双腿发软,反正踩歪了,傅玉筝险些从脚凳上摔下去,幸好巧梅扶住她。 咦? 巧梅单手何时变得如此孔武有力了? 傅玉筝狐疑地扭头一看,竟对上了……高镍的脸。 一个受惊,再次一歪。 “你这是,故意投怀送抱么?” 头顶传来高镍揶揄的笑声,傅玉筝整个后背贴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的笑带动了胸口的震动。 这人,她是真崴脚了,有这么好笑吗? 傅玉筝挣扎着想抽离他怀抱,却被高镍拦腰抱起,送上了一匹陌生黑马。他再翻身上马,就变成了搂住她共乘一骑。 “你们先回吧,晚些时候,我亲自送她回府。” 高镍是丝毫不见外啊,三言两语打发掉她的跟班,直接穿过闹市拐进了树林。 “你要带我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铁定是幽静的好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速度慢下来,马儿优哉游哉地在一片鲜花盛开的山坡上行走。 “你背脊僵硬,很紧张?”高镍环住她腰肢,贴耳问,“怕我?” 傅玉筝:…… 他刚杀了一个女子,她能不怕吗? “……那个女子真是朝廷钦犯,我的人已经监视她好几天了。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身武艺在身,客栈就是她纵的火,从二楼跳下,又算准了正好落入端王怀里。” “再模仿你的神态来勾引我,她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傅玉筝一惊,高镍这是……在向她解释? 这么一解释,莫名感觉与他拉近了距离,脊背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忽地耳垂一热,待傅玉筝反应过来,她圆润的耳垂已如春香楼那夜一般含在了高镍嘴里。 这人。 “不,不要——”她尾音发颤。 “叫吧,这里寂静没人,我喜欢听你叫。”高镍雄浑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情动,使劲嗅她身上少女独有的馨香。 马儿突然加速奔起来,惯性颠得傅玉筝撞入身后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主动投怀送抱似的,激得高镍收紧双臂紧紧圈住她,越发为所欲为。 她耳畔拂过男人极具阳刚霸气的灼热气息,男人噬咬她耳垂发出的“啧啧”声,这让她一个未经历过人事的少女心慌害怕。 这就是高镍带她来此处的原因? 可以肆意妄为? “高大人,不,不要。” 这话一出口,傅玉筝直接痛得闷哼一声,是耳垂遭到了惩罚。 高镍抚上她侧脸,掰过去脸对脸,然后傅玉筝看到他嘴角缓缓勾出一个笑,笑里藏着一丝上位者不容拒绝之意。 然后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传来:“重叫。” “镍、镍哥哥。” 傅玉筝想起来了,改口道。 高镍满意了,指腹轻轻揉搓她耳垂上的牙齿印。 “成亲前,我不会对你太过分的,你别怕。” 可傅玉筝还是止不住地害怕,因为她已经感知到了他某处的变化,硬硬的,硌得她生疼。 第29章 未婚妻 高镍确实没继续过分下去,除却耳垂和侧脸,其余地儿没再触碰。 连初吻都留着。 马儿继续往前跑,不多时,来到一处占地面积极广的巍峨山庄。 “这是你的庄子?”傅玉筝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再度提起来。进了男人别院,那可比荒野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高镍轻笑一声,调侃她思想龌蹉:“说了不碰你就不碰你,整日瞎想些什么?” 似乎力证清白,扣住她腰肢故意往他那儿蹭了蹭。 傅玉筝:…… 确实疲软不硬了,但要不要做得这么不要脸啊?! 高镍显然没觉得自己不要脸,“现在信了吧?它老实着呢!”说罢,抱她下马,牵她小手登上石阶来到山庄门口。 “见过高指挥使。”门里闪出两个面皮白净的太监,毕恭毕敬地行礼。 面对陌生人,傅玉筝本能地把手从高镍掌心抽回来。两人一没成亲,二没定亲,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她是有羞耻心的。 高镍没再强迫,笑笑,随她去了。 傅玉筝进了山庄才知,里头在举办赏花宴,大公主做东,请来的全是皇亲国戚。 “高镍来了。” 大公主萧嫣然正与姐妹们在长廊里说笑,余光瞥见高镍,忙走下石阶打招呼。 走近了,才发现高镍身后跟着个陌生姑娘,看衣品打扮不像是丫鬟,大公主萧嫣然微微错愕,旋即礼貌地问道: “哟,这位姑娘是?” 高镍嘴角勾笑,转身握住傅玉筝小手,亲密地拽到他身侧。这动作太过突兀,傅玉筝显然没做好被拉拽的准备,一个踉跄扑入高镍怀里。 傅玉筝刚要直起身子,就听高镍揽住她,含笑的声音向大公主郑重介绍:“我未婚妻。” 大公主:…… 众人:…… “未婚妻”三字一出,原本热闹的园子霎时死寂下来。 傅玉筝莫名感到不适,尤其她敏锐观察到,好些贵女突然神情异样地瞅向另一个女子。 ——凉亭里死死咬唇的黄裙姑娘。 傅玉筝陡地想起上一世的传闻,首辅陈阁老之幺女陈黛羽,痴情于高镍,曾在宫宴上逼婚:“此生非君不嫁!” 景德帝为了维护首辅陈阁老的颜面,下旨赐婚,结果高镍宁愿廷杖四十大板,也要公然抗旨拒婚。 搞得陈黛羽颜面尽失,捞起把剪刀剪断满头青丝……入道观成了道姑。 傅玉筝猜测,那凉亭里咬唇的黄裙姑娘,应该就是陈黛羽了。 这陈黛羽既是当朝首辅之女,又是当朝太子妃之妹,乃正经的皇亲国戚兼权臣之女,地位超然不容小觑。 傅玉筝轻轻挣脱高镍怀抱,深呼吸一口,很快调整好不适感,以宫廷之礼向大公主见礼: “靖阳侯小女儿傅玉筝,见过大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知道她是谁了,这两个月流言蜚语不断的主人公啊! 先是与高晏退亲。 后又抓了高镍不可言说之处。 再后来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高镍高调送她回府,两人又亲又搂又抱,那叫个亲密无间啊! 今日在场的贵女们,全是皇亲国戚级别的,傅玉筝虽是权臣之女,但从西北回京时日尚短,又一向不爱参加各类宴会,好些贵女们只听说过傅玉筝的名头,却没真正见过她。 今日算是初见。 “原来她就是傅三姑娘啊。” “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不到传言竟是真的,高镍当真看上她了……” 隐隐听着周遭的议论,傅玉筝宛若未闻,行礼娴熟得体,态度也不卑不亢,很是落落大方。 大公主萧嫣然为人热情,拉住傅玉筝小手问东问西的,傅玉筝也颇为健谈,与大公主等人相谈甚欢。 …… “好了,别守着你未婚妻了,我驸马还在练武场等你过招呢。”大公主推了高镍一把。 高镍只管坐在长廊上不走,一边剥橘子往嘴里塞,一边瞥了眼不远处的傅玉筝,笑道:“要走,也得带上她啊。” 大公主笑了:“难得见你对个姑娘如此上心,说吧,何时定的亲?我竟半点不知。”高镍将橘子皮抛至石桌上,笑:“今日。” 大公主越发笑了:“你是刚定下亲事,就急着拉未婚妻出来显摆?”大公主细细打量傅玉筝的白皙小脸和玲珑身段,点点头,“确实生得极美。” 傅玉筝隐隐听见他俩的对话,内心一阵发虚,她和高镍哪里定亲了? 还今日? 今日,有的仅仅是过分的耳鬓厮磨。合八字、换庚帖一类的正经定亲流程,却是一样没涉及。 高镍这人张口就胡说,完全不带脸红心跳的,脸皮真不是一般厚。 傅玉筝面皮微微有些发烧。 不多时,大驸马派人连催了三回,高镍才点头说去,临行前还把傅玉筝一块带走。仿佛时刻绑在身边看着才放心。 凉亭里,陈黛羽望着高镍和傅玉筝并肩离开的背影,嫉妒得险些把下唇咬出血来,眸子里迸射出阴狠的目光。 “靖阳侯府的傅玉筝?就凭你个退婚女,也敢来跟我抢?” 好友劝慰道:“黛羽,算了,高大人都定亲了,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京城青年才俊那么多。” 这时,陈黛羽最要好的闺蜜,高姝冷嗤一声迈进凉亭:“定亲个屁,我娘不给高镍张罗,他上哪定亲去?” 这话里有话啊,一群姑娘立马围上来打听。 高镍在时,高姝忌惮其威信不敢吱声,高镍一走,高姝可算是嘚瑟起来: “黛羽,你别伤心了。我娘压根没给高镍张罗过婚事,算哪门子未婚妻啊,假的。撑死了……”无媒苟合。 当然,惧于高镍的赫赫权势和心狠手辣,高姝没胆子把“无媒苟合”四个字宣之于口。 顶多腹诽吐槽。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呢,似高镍这等身份的人一旦定下亲事,早该满京城传遍了,怎可能悄无声息? 原来压根没走法定的定亲流程啊。 大公主萧嫣然见高姝口无遮拦,走进凉亭训斥道: “高姑娘不得胡言乱语。定亲这等大事,高镍岂能撒谎?他说傅三姑娘是未婚妻,那就是未婚妻!” 不是,那也得是! 高镍的魄力和霸气大公主知道,认定了那个女子,纵使已嫁做人妻,都能拆了姻缘强娶为妻。 何况,傅玉筝待字闺中,想补办定亲手续还不容易? 真正不容易的是,高镍的心被傅玉筝抓住了,他愿意给傅玉筝未婚妻的名分。 愿意给,懂么? 高姝不敢跟大公主呛声,但抿着唇显然不服气。 大公主萧嫣然也素来瞧不上皇后的娘家侄女高姝,懒得再多费口舌,翻个白眼走了。 大公主言语里的意思,陈黛羽听懂了,正因为听懂了就越发嫉妒了。 傅玉筝一个退亲女,高镍到底爱上她什么?! ——爱上她颜值吗?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呵,一个阴毒的计谋,划过陈黛羽脑海。 第30章 算计谁呢? 第30章 算计谁呢? 练武场,大驸马和淳郡王苦等高镍不来。 淳郡王忍不住调侃道:“高镍那厮,有了女人兄弟都不要了,等会备上三壶烈酒,非罚死他不可!” 话音刚落,忽见远处花园中的鹅卵石曲径上,并肩走来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万年不变的黑锦衣,正是高镍。 女的可就稀罕了,身穿海棠红长裙,嫣红腰带勾勒出丰乳细腰,一路穿花拂柳,恰似一只红蝴蝶翩跹而至,吸睛得很。 待走近了,姑娘那巴掌大的小脸也不知怎么长的,白莹莹的耀眼,比冬日初雪还白,光是那抹白就能要了男人的命! 何况,她还步姿袅娜,每一步都能精准踩在男人心尖上,撩得人心痒难耐,纵使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也不如她……婀娜多姿。 大驸马郭子孝不是重色之人,也忍不住多瞅了傅玉筝两眼。 淳郡王萧无恙就更加了,眼神死死黏在傅玉筝身上,再舍不得挪开,直直感叹:“人世间竟还有此等绝色。” 直到一拳砸在脸上,淳郡王才“嗷”一声回过神来,痛得直捂脸。 打他的自然是高镍。 “再敢用这种眼神看你嫂子,小心抠掉你眼珠!”高镍毫不客气地警告。 她就是嫂子? 淳郡王萧无恙总算明白,为何高镍有了她,连兄弟都不要了,连催三次才肯来。我艹,有这等美人在侧,傻子才要浑身臭汗熏死人的兄弟呢! “嫂子好。”淳郡王萧无恙满脸堆笑,尽量正经地跟傅玉筝打招呼,“我是高镍最好的兄弟,能同穿一条裤子那种。” “滚!谁跟你同穿一条裤子。”高镍上前一步挡在淳郡王萧无恙面前,阻断他窥视傅玉筝的目光。 “小气。”瘪瘪嘴,淳郡王萧无恙收回眼神。 大驸马郭子孝朝傅玉筝憨笑道:“嫂子见笑了,淳郡王好开玩笑,日后见多了你自然知晓。” 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傅玉筝早被他们嘴里无遮无拦的话给臊红了脸。 纠结半晌,傅玉筝鼓足勇气纠正道:“大驸马和淳郡王,称呼我傅三姑娘就好。”嫂子这种暧昧的称呼,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想,话音刚落,大驸马和淳郡王就爆发“哈哈哈”的大笑。 尤其淳郡王直接笑弯了腰,还一个劲捶着高镍肩头调侃:“嫂子她不认啊,是不是你没把人搞定啊?” 高镍一脚踹向淳郡王大腿:“滚。” 淳郡王身手矫健一跳躲开了:“瞧你这心虚样,肯定还差步骤……”又趴回高镍耳边,“恐怕差的还是……最关键那步。” 高镍飞快瞥一眼傅玉筝,与此同时,一胳膊肘猛撞淳郡王胸口:“给老子闭嘴。” 淳郡王又是一通笑,这回不敢笑出声,捧住疼痛的胸口狂憋笑那种。 大驸马也转过脸去偷笑。 傅玉筝:…… 虽然没证据,但总感觉他们在开荤段子? 不过没足够证据的事儿,傅玉筝一向不纠结。从他们三人的相处状态,傅玉筝已经猜出大驸马和淳郡王是高镍的挚友,无话不说那种。 这边的笑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尤其尾随而至的陈黛羽和她的一帮子姐妹们。 “也不知傅三姑娘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这么快就融入高大人的好友圈了?” 她们可是知道,陈黛羽扑棱了好几年,别说近高镍的身了,连大驸马和淳郡王都没挨近过。 每每刚要凑近,他们就速度转身离开,跟避瘟疫似的。 陈黛羽眺望大驸马和淳郡王对傅玉筝眉开眼笑的画面,不屑道:“能是什么手段,骚狐狸媚术罢了!” “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 等着吧,一会就让她好看! 练武场向来是男人们的主场,姑娘们顶多在旁边围观凑凑数,因着高镍下场比试投壶,引来好多贵女围观。 里三层外三层。 傅玉筝留意到陈黛羽和她一帮子姐妹也来了,还故意挨在她身边。“情敌”这种东西,突然贴近必有鬼。 傅玉筝谨慎地离远些,绕上大半个圈子去往对面。 途中,遇上几个端茶递水的婢女,忽地一个婢女脚下一歪,一壶果子酒擦着傅玉筝腰身坠落,濡湿裙摆一大片。 “哎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婢女吓得面如土色,傅玉筝明知其中可能有鬼也不好发作,毕竟在大公主的庄子上,打狗也得看主人。 静待对方如何应对便是。 果不其然,婢女给出经典的解决方案:“一旁的紫竹轩备有干净的衣裙,若傅三姑娘不嫌弃,请随婢女来。” 傅玉筝秒懂,阴谋不在那套衣裳上,便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房间里。 傅玉筝摇摇头笑道:“不必如此麻烦,春风徐徐,裙摆一会就自动……风干了。” 婢女:??? 这傅三姑娘怎的不按常理出牌呢? 傅玉筝带着浅笑抬脚前行,将傻眼的婢女丢在身后干瞪眼。 “蠢货!”陈黛羽眼神犀利如剑,若是眼神真能杀人,早将那蠢笨的婢女剁去双手喂狗了! 濡湿什么裙摆?直接胸口啊! “奴婢再……再来一次?”婢女拿人银子手软,主动将功赎过。 陈黛羽急着想看傅玉筝倒霉,几乎不过脑地催她快去。 当同一个婢女又端着果子酒逼近时,傅玉筝险些讽笑出声。 ——她总算知晓高镍为何看不上陈黛羽了,完全胸大无脑,缺根筋啊! ——傻子都知道不在同一个坑跌倒第二次,陈黛羽居然敢同一个拙劣手法上演第二遍?! 傅玉筝假装没看破,捏着帕子来到高姝身侧,假意问:“听闻姝妹妹是首辅千金陈黛羽最要好的闺蜜?” 高姝轻蔑地一哼:“陈黛羽也是你能打探的?” 说得好像陈黛羽身份比傅玉筝高多少似的,言语里满是轻视。其实都是权臣之女,不过是多了个太子妃姐姐,还是个不受宠的。 见那婢女到了,傅玉筝佯装微恼:“不愿透露就算了!”一甩帕子转身就走,借着转身之际,狠狠撞了那婢女一下,小手再对着果子酒精准一推…… “哎呀,我的裙子!” 高姝失声尖叫,恼火地低头看着湿透一大片的胸口。 春裙本就薄,濡湿了紧贴胸口,那对隆起的小山丘显得突兀极了。 尖叫声引得众人齐刷刷回头来看,丢死人了,还有男子不正经地吹口哨,臊得高姝忙双手抱胸遮挡。 好在高姝对大公主的庄子很熟,忙不迭地往附近的紫竹轩里钻,她知道,紫竹轩里常年备着替换的衣裙。 见进去的是高姝,婢女慌得脸都白了。 陈黛羽有心要救,一时也找不到好法子,实在是高姝脚步太急太快了,想悄悄阻止都来不及。 很快,紫竹轩里传出鬼嚎似的尖叫! “啊——” “救命——” “救命啊——啊——” 第31章 报复(一) 紫竹轩里传出鬼哭狼嚎,还伴随桌倒椅翻的“砰砰”声,听动静,里头的高姝似一只无头苍蝇般乱叫乱窜。 此刻,一群马蜂追着高姝蛰。 可怜的少女,刚脱下脏污的裙子,身上仅着一条肚兜哪敢往门外跑?只得抱头满屋子瞎撞……最后被蛰得实在疼痛难忍受不住了,抓起外裙夺门出逃…… “啊——马蜂——” “马蜂啊——” 外头涌来看热闹的姑娘,一看见马蜂,人人尖叫地四散奔逃。 幸好,庄子里的侍卫及时赶到,抽出佩刀一刀一个,一阵刀光剑影后,马蜂全被击毙在地。 惊险过去,却见高姝摔趴在长廊出口的石阶下,那画面简直让人不敢看。 ——一条青葱色中裤,雪白的后背全光裸着,只有几根大红的肚兜系带。 ——没来得及穿上的外裙抓在她手里,丝毫没起到保护作用。 “哎呀,这跟看光了有啥区别?” “真丢人……” 陈黛羽一脸嫌弃地拿帕子掩鼻,似乎不跟着旁人照做,自己也会惹上“不贞”的闲言碎语似的。 正在这时,高姝的未婚夫,荣国公府世子爷程鼎誉挤开人群到了,一眼瞅见未婚妻衣衫不整的样子,大为光火! “还不穿上衣裳?” 一通吼,让趴在地上的高姝身子都发颤起来。 大公主萧嫣然急匆匆从别处赶来,一见这光景,忙上前拿起外裙把高姝的身子给包裹起来。 有了遮挡,高姝的胆子也随之回笼,满脸委屈地抬起头冲未婚夫哭:“我都痛死了,你不安慰我,还敢凶我?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却不想,高姝这一抬头,竟在程鼎誉眼底瞥见浓浓的……嫌恶! 连忙望向围观众人,他们眼底也全是惊愕过后的嫌弃。 高姝连忙奔回室内去照镜子,这才瞧见她被蛰得满脸红包,哪里还有曾经的美貌?! “啊——我的脸——” 高姝又痛又慌,险些晕厥过去。 大公主萧嫣然忙命小厮去宫中请太医,被马蜂蛰的满头包,可不单单是容貌损伤,蜂毒发作起来,头痛、发热、恶心都是轻的,搞不好会死人! “程世子,大公主已命人快马加鞭去请太医了。”有人瞧见高姝的未婚夫,程鼎誉发急似的往外奔,好心提醒道。 程鼎誉脚步一滞,满脸嫌恶道:“又是衣衫不整,又是容颜破损……我得赶紧告知家母,商讨后事。” 一旁路过听见的傅玉筝:…… 啧啧,这个未婚夫还真是薄情啊。 未婚妻刚出事,还没度过蜂毒危险呢,他就急着回府商讨……退亲事宜? 傅玉筝不同情高姝,她不是圣母,绝不对上辈子害过自己的人心软,但也确实被程鼎誉的恶劣行径恶心到,忍不住撇开头朝别处走去。 高姝的蜂毒发作,呼痛一声比一声凄厉。 傅玉筝坐在不远处的长廊里听着,不自觉攥紧了手帕。她知道,若非及时察觉有异,眼下蜂毒发作的便是自己。 “还心慌?来,喝茶压压惊。” 一只男人大掌托着青花瓷茶盏,递到她眼前。 傅玉筝知道是高镍。 方才马蜂窜出房门时,她双眼惊慌地盯着那群嗡嗡嗡狂蛰的马蜂,高镍第一时间护着她奔离现场。 后来,高镍离开不知干什么去了,眼下再次归来。 傅玉筝确实心头不安,她并未招惹陈黛羽,初次见面,陈黛羽就敢用这般狠辣的手段对付自己。 不过,不爽的情绪,远胜于不安。 都死过一回,重生归来了,谁还惯着他们呀! 这一世谁胆敢算计她,她会一一全部还回去! 接过茶盏猛灌两口,傅玉筝心头隐隐有了主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黛羽敢用马蜂蛰她,她就用毒性强十倍的大黄蜂还她! 呵,谁怕谁呀! 今日傅玉筝没带得用的下人来,那就改日再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黛羽四处搜寻高镍身影,好不容易瞧见拐角的长廊里闪过黑锦衣,激动地勾勾碎发去耳后,才款步走来故作偶遇。 不料,到了近前,发现高镍与傅玉筝并肩坐在一处,还体贴地递给女人一盏茶。 这亲密的画面直接刺疼了陈黛羽的眼。 “高大人,你妹妹情况如何了?伤得可严重?太医如何说?” 陈黛羽几步越到高镍跟前,装出关心高姝的焦灼样,实则没话找话,硬给自己加戏增加露脸率。 很显然,这段戏加的多余。 因为高镍用一副看傻子的眼光投向她:“你是?” 伺候在一旁的青川,及时上前演戏:“主子,这位是首辅陈阁老的小女儿,陈六姑娘。” 陈黛羽倒追好几年,他家主子怎会不知她是谁,故意羞辱罢了。 果真,陈黛羽臊得面皮发紧。 高镍点点头,朝青川发问:“陈六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几步之遥的病房不去,舍近求远跑这来瞎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高姝……是友非敌呢。” 青川直接憋笑。 傅玉筝接触了两次,确信这陈黛羽空有一副美貌,却脑袋空空。但凡聪慧一点,能察觉不出高镍与高姝一家子压根不睦? 或者说,陈黛羽知道不睦,为了多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依然选择“打着关心的幌子”。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蠢得无可救药。 很不幸,陈黛羽是后者。 ——又蠢又胆肥那种。 “镍哥哥,”傅玉筝蓦地起了报复心,故意身子斜倚上高镍肩头,小手作喇叭状,亲密地贴在高镍耳畔说上几句悄悄话。 “狐媚!”陈黛羽嫉妒得眼尾发红,却不敢大呼出声,只敢内心狂喊“狐媚!狐媚!!狐媚!!!” 这时,陈家已经套好马车,她哥哥过来催她回府。 走下长廊跨出月洞门之际,陈黛羽忍不住又回望一眼,然后就见高镍大掌一勾,勾住傅玉筝后腰朝他胸膛贴去。 “狐媚!!!” 走远了,不必憋着,陈黛羽终于愤恨喊出声。 那头,傅玉筝微微惊呼,双臂撑住高镍胸膛不肯贴上:“高……镍哥哥,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哪里方便?”高镍揶揄含笑,“找间厢房?” 傅玉筝警铃大作,忙摇头。 高镍隔着春日裙衫摩挲她后腰,忽地胸膛一个用力,强行贴上她软绵绵的胸口,在她耳畔喷热气道: “不想给,还主动勾引我?当我不是正常男人么?” 第32章 报复(二) “不想给,还主动勾引我?当我不是正常男人么?” 正常男人。 他当然是正常男人。 血气方刚,最正常不过的那种男人。 傅玉筝知道理亏,但是不后悔,回想方才陈黛羽气得发红的眼尾,心头莫名很爽。 至于高镍…… 想了想,傅玉筝选择小声求饶:“高……镍哥哥,知道你最、最行了,你放过我吧。” 高镍唇瓣一下下擦撩她耳垂,笑:“你又没试过,你怎知我行不行?总要试过,才知道不是?” 这话题,傅玉筝涨红脸实在接不下去了。 这男人完全不知害臊为何物啊。 高镍瞥眼月洞门外消失的陈黛羽,他岂能不知她突然而至的亲密是为何,这股醋劲他很受用:“得,这回放过你,我们也撤吧。” 迟了会错过好戏。 他大掌一松,傅玉筝终于得到解脱,忙从高镍怀里出来。 这时,长廊外过来几个公子哥跟高镍打招呼告别,傅玉筝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悄悄整理弄皱的衣裙。 原本赏花宴还要晚些再散的,中途闹出马蜂蜇人的丑事,好心情全没了,大家陆陆续续撤退。 “走吧。” 高镍拉着傅玉筝小手快步往外走,身后厢房不断传出高姝的呼痛声,高镍宛若未闻。 早有传闻高镍与那一家子不睦,但一直未彻底坐实。 直到此刻,亲眼见证高镍对高姝的漠不关心和视若无睹,众人才信了那传闻。 来时,傅玉筝与高镍共乘一骑来的。 回时,亦然。 不过,多出了青川和青山两个小跟班。 添了两双眼睛,傅玉筝只觉更不自在,好在高镍没像来时那般乱来,双臂圈住她细腰很规矩。 骑马比马车快,不多时,追上了先出发的陈府马车,又很快越过他们,甩下他们。 透过窗户,陈黛羽看得清清楚楚。 ——高镍和傅玉筝共乘一骑,山路颠簸,傅玉筝胸前的两团软肉不断震荡,只要高镍稍稍眼神下瞥,就能全然收入眼底。 “狐媚子!” “不要脸,专行勾人的行当!” 陈黛羽恼得满脸涨红,不住地辱骂出声。 “嗤啦”一下,陈黛羽十根尖锐的指甲,在窗棱上狠狠地抓出划痕。那狠劲,仿佛抓挠的不是木头,而是傅玉筝娇嫩的脸。 今日陪她同来的有两个哥哥,一个是陈府大少爷,一个是陈府二少爷。 大少爷为人稳重些,几乎没窥视窗外打马而过的那对男女。但听着妹妹不堪入耳的辱骂,大少爷身为兄长也没出言训斥。 二少爷陈沛桥就风流多了,探头窗外,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黏在娇美可人的傅玉筝身上就舍不得收回。 人都跑远了,二少爷陈沛桥还在脑海里回味那对玉峰晃啊晃,晃啊晃,一会儿又想起傅玉筝白莹莹的小脸,还有她红艳艳的樱桃小嘴…… 恨不得又上手又上嘴。 “尤物啊。”二少爷陈沛桥最后感叹道。 陈黛羽不悦地翻个白眼,哪怕“尤物”这个词自带贬抑之意,偏向“男人的玩物”,可它依旧在肯定傅玉筝是“诱人的美貌女子”,她就不乐意听! 那边,高镍甩开陈黛羽一行人不久,突然变道,带傅玉筝拐上了一处高地。 正好可以俯视下面的山路。 “高……镍哥哥,咱们在这作甚?” 傅玉筝一开口就想称呼他“高大人”,幸好及时想起高镍的要求,硬生生转变成“镍哥哥”。 高镍没计较,轻笑回应:“看最美的风景啊。” 傅玉筝:…… 好吧,抓住夕阳西下的尾巴。 遥远的天际,一轮落日一半藏在云层里,一半露在外头,染红了半边天空。 确实很美很壮观。 “啊——” “啊——啊——” “啊——啊——啊——” 忽地,一阵阵惨叫由远而近呼啸而来,是两男一女凄厉的叫声。 傅玉筝疑惑地低头望去,只见下头的山路上,陈府的马车疾冲而来,马车里头不断窜出大黄蜂。 好多大黄蜂,乌泱泱的大黄蜂。 这数量,得足足三个黄蜂窝吧? 窜出的大黄蜂蛰了马屁股和马腿,刺激得马儿疯了似的狂奔,慌不择路,最后撞上前方巨石…… “轰”地一下,马车侧翻滑行。 大少爷和二少爷从车窗撞飞,落在一旁软软的草地上。 陈黛羽挂在车窗上,面庞上、脖子上、手背上爬满了大黄蜂,蛰得她鬼哭狼嚎…… 傅玉筝:…… 这正是她想复仇的方式呢,她还没动手,就实现了?! 忽地,傅玉筝明白过来,在庄子里出事后,高镍从她身边消失了一小段时间,应该是去调查真相,然后着手安排报复方式。 不愧是锦衣卫,做事快狠准! “高……镍哥哥,多谢。”傅玉筝扭头看向身后的高镍,“只是,他们的爹爹毕竟是首辅大人,会不会给你添加……”麻烦。 高镍打断她的话,只笑着问她:“这风景美吗?过不过瘾?” 傅玉筝点点头。 “那便够了,旁的不必挂在心上。”高镍笑着搂住她,调转马头,迎着最美的夕阳,愉快地朝下山归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青川和青山扫视下面侧翻现场,他们见怪不怪了,也不看看他们主子是谁?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干的就是杀人抄家的行当! 敢算计他们主子带出来的姑娘,真是活腻歪了! 青川拔剑出鞘就要去结果了陈家三兄妹。 青山眼神制止:“别生事,还未到动首辅的时候,主子自有考量。” 青川呸了一口:“侧翻没死,算他们几个命大。” 但这密密麻麻的大黄蜂,各个身怀马蜂十倍的毒素,够陈黛羽喝一壶的了! ~ 策马一路狂奔,抵达靖阳侯府时,依旧黑天了。 屋檐下,两盏灯笼随风摇曳,发出淡淡的光晕。 颠簸得有些疲累的傅玉筝起初没留意,被高镍打横抱下马背时,才发现爹爹高大的身形耸立在大门口的阴影处,似天黑后就一直守候在那等她归家。 一个激灵,傅玉筝赶忙从高镍臂弯里跳下地,略带几分尴尬地喊:“爹爹。” 傅啸天走下台阶,朝小女儿点点头:“筝儿回来了。” 面对高镍时,傅啸天心情复杂。 既感激高镍曾经救过小女儿,又对高镍逼迫小女儿无媒苟合的方式深表不满。 真要是喜欢,大可让府里长辈大大方方前来提亲,私下里掳走他小女儿搂搂抱抱算怎么回事? 论权势,高镍是景德帝跟前的第一大红人兼第一心腹,锦衣卫干的事儿又是文武百官人人畏惧的,他还出身于国公府。 高镍无需对傅啸天一个侯爷低头。 但,今夜,高镍持小辈礼向傅啸天恭恭敬敬一拱手:“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傅啸天:…… 傅玉筝:…… 谁是他岳父,高镍何时成小婿了? 高镍又诚恳道:“伯父,今夜在下是特意上门来提亲的。” 第33章 高调提亲 还能自己给自己上门提亲? 这高指挥使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做事全凭心意,毫无章法啊。 傅啸天冷了一张脸:“高指挥使这是欺辱我小女儿退过婚,声名不佳么?” 媒人呢?大雁呢? 什么都没有,就两手空空自己上门提亲?! 高镍忽地想起,上一辈的人都死磕世俗规矩,忙恭恭敬敬道:“伯父稍等。” 说罢,眼神示意傅玉筝“等我”。 高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靖阳侯府,二房。 二太太乔氏和傅玉瑶,得知高镍两手空空上门提亲,连个像样的媒人都没请的时候,趴在桌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乔氏拍着桌子笑:“不愧是个退婚女,万事从简。等着吧,媒人都想省的亲事,婚后能好得了?” 傅玉瑶抚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一脸嘚瑟:“还不如我呢。” 虽说她只是个妾,到底是镇国公夫人,皇后娘娘的亲嫂子亲自上门定下的亲,说出去也是有脸面的。 不像傅玉筝,跟无媒苟合似的,掉价。 这等好消息,乔氏很快前往慈仁堂报给傅老夫人了,婆媳俩笑作一团: “该,大房生不出儿子就是平日造孽太多,如今女儿还被如此践踏侮辱,真是上苍有眼啊!” 自从掏空二房补上赌债窟窿后,二房穷得响叮当,婆媳俩可是将巨富却抠门不帮一把的大房恨惨了! 但凡大房传出丁点不利,这婆媳俩就能乐呵上好几天。 显然,今日是个打脸啪啪响的好日子。 不多时,六十高龄的南郡老王妃在一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带上一对大雁以及各式各样的礼物,坐着豪华大马车,就一路招摇地上门来提亲啦。 乔氏婆媳俩和傅玉瑶骤然得知消息,惊得眼珠子险些掉地上! “南郡老王妃?” “怎么可能?她一个退婚女何德何能?!” 就连侯夫人陶樱得门房禀报时,内心也是一震,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啊,面子就是大! 这才过去几刻钟啊,就把近年足不出户的南郡老王妃给请过来了! 这南郡老王妃可了不得啊,乃当今皇帝的亲叔母,曾追随夫君驱除鞑虏的女将军,享誉朝堂,景德帝敬重得很的人呐! 陶樱忙随傅啸天奔出大门迎接,出了门才知,来的不仅仅是南郡老王妃,还有她的儿媳南郡王妃,侍卫前呼后拥排了一长溜。 人啊,马啊,马车啊,浩浩荡荡霸占整条巷子。 这排场! 高镍翻身下马,搀扶南郡老王妃下车。 傅啸天和陶樱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老王妃安好。” “靖阳侯免礼,”南郡老王妃又笑呵呵地亲自扶起陶樱,拍她手背道:“不必讲这些虚礼。” “你生了个好女儿,让老婆子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臭小子娶妻,比啥礼节都强。” 高镍但笑不语。 陶樱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的,还以为高镍是南郡老王妃的嫡亲孙子呢,可明明不是一家子。 说到底,不得不感叹高镍人脉太广了。 陶樱夫妇陪同南郡老王妃往上房走。 傅老夫人和二太太乔氏这对婆媳,作为侯府人,也赶忙拾掇好心情出来迎客。 但亲眼看见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身后跟着的一长溜礼物时,这对婆媳还是心里破防了。 一般媒人上门说亲,提上一对大雁,外加几件金银首饰就算出手阔绰了。 哪像高镍啊,财大气粗,光是丫鬟捧着的各式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和金银玉器,就已经价值不菲。小厮们还抬着一长溜箱子,里头还不知深藏多少好宝贝呢。 这排面,这大手笔,谁敢想只是初次登门提亲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下聘来了! 傅老夫人和乔氏双双震惊得心脏险些骤停。 随之而来的,是无止境的艳羡和嫉妒! 她们的瑶儿,怎就没攀上高镍这样能让娘家人扬眉吐气的男人啊! ~ 镇国公夫人林氏,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正与几个管事议事呢,小厮急匆匆来报:“夫人不好了,三姑娘在大公主的庄子里,被一群马蜂围攻了!” “什么?” 林氏吓得魂飞魄散。 火急火燎坐上马车直奔大公主的庄子,短短两刻钟的车程,林氏嘴角就急出了燎泡。 待冲进病房,看到女儿高姝那张红肿到亲娘都认不出来的脸,林氏险些心疼得窒息。 缓了缓神,林氏发火道:“就没个人护着她么?” 丫鬟红燕是个人精,生怕林氏惩罚自己保护姑娘不力,忙转移注意力道: “以往这种宴会,都是世子爷陪同姑娘一块来的,从没出过事。今儿世子爷在府里温习功课,没来。” “不过,当时……大少爷在庄子里的。” 大少爷指的高镍。 果然,一提高镍,林氏就揪住高镍发飙:“高镍他人呢?那么高强的武艺,护不住一个妹妹?” 啧啧啧,这就是林氏无耻了。 林氏打小把孤苦伶仃的高镍当野种虐待,从不当个人,出了事想起高镍作为大哥,该护住她女儿了。 红燕明知林氏无耻,仍顺着林氏的心意,火上浇油:“当时大少爷护着傅三姑娘,没空管咱们姑娘。” 林氏一听气炸了,自家正经妹妹不管不理,一心护着傅玉筝那个退婚女? 瞧瞧,把她的姝儿害得多惨,脸上、脖子上和后背没一块好肉,全部高高肿起。 亏得她女儿吃了镇定药,昏睡了过去。但凡醒着,还不活活疼死呀? 该死的傅玉筝,该死的高镍! 啧啧啧,这林氏果然够无耻啊,从头到尾不去想马蜂蜇人是不是意外,是不是有始作俑者,专逮住无辜的傅玉筝和高镍发泄情绪。 这呀,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了。 庄子是大公主的庄子,大公主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一句下人看管不严,导致马蜂袭人,赔上点礼品,林氏就不敢深究了。 而高镍? 高镍在跟前时,那慑人的气度林氏也是畏惧的,这不是不在跟前么,林氏就敢尽情撒泼,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说白了,在丫鬟仆妇们面前找找存在感呢。 “高镍他人呢?”林氏一拍桌子,发飙道。 红燕:“大少爷早就带着傅三姑娘……离开庄子了。” 林氏气笑了:“好,好得很!” 接着,红燕又将高镍如何带着傅玉筝出席宴会,如何高调宣称“未婚妻”的事儿,一一上报。 林氏鼻子一哼:“未婚妻?” 呵,她倒要看看,没有她这个当家主母操持婚事,高镍上哪落实傅玉筝“未婚妻”名分去! 有本事一辈子无媒苟合! 第34章 双重护身符 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堵心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用马车把高姝运回镇国公府,林氏刚把屁股坐下,圈椅都没捂热呢,荣国公夫人就带着世子爷程鼎誉闹上门来,要求退亲。 林氏一听就火冒三丈。 “不过是被马蜂蛰了,待消了肿,雪肤膏一抹,能影响什么容颜?至于凉薄到退亲吗?” 她女儿是受害者啊,她没责怪程世子“作为未婚夫,没半句安慰”就不错了,他们还倒打一耙上门闹退亲? 要不要脸了? 林氏把茶盏“砰”的一声撂在高几上。 荣国公夫人也把茶盏重重往高几上一搁,冷笑道: “镇国公夫人真会避重就轻,与破相何干?是高姑娘德行有失,单穿一条肚兜就敢跑院子里去,叫一群外男看光了身子!” “什么?” 林氏震惊万分,忙去女儿房里质问大丫鬟红燕,到底怎么回事。 得知亲家所言非虚时,林氏头痛欲裂,忙把婆母高老夫人请出来坐镇。 高老夫人本身德高望重,又是当今皇后的母亲,荣国公夫人确实收敛不敢放肆。 高老夫人坐上主位,手捻佛珠道: “亲家别急,姝儿这事事出有因,算不上德行有亏。” “这样吧,嫁妆我们加上三成,另外您的小儿子可结束外放,今年便调回京,再升一级。你看如何?” 这条件诱人啊。 外地做官多苦啊,哪有京官待遇好又体面。哪怕平级调动荣国公夫人都乐意,何况还能上调一级! 相比程世子,荣国公夫人本就更偏宠小儿子,哪有不应的? 只是苦了程世子。 “娘,在家不是说得好好的,必定把亲事退了,绝不让儿子戴绿帽么?” “怎的一摊上弟弟,就全变卦了?要不要如此偏心啊?” “我不干……” “被人看光失贞的女人儿子不要……” 荣国公夫人拽着死犟的儿子告辞,程世子穿过长廊和花园时叫嚣了一路,引得无数仆妇下人侧目,直到程世子被拖上马车驶离,才终于耳根清净了。 高老夫人冷眼看着林氏:“待高姝病好后,禁足两个月。晨起跪搓衣板半个时辰,再抄写《女戒》《女训》各一千遍,闭门思过。” 林氏惊了,各抄写一千遍? 哪怕平摊到每日,也得一日抄写三万字啊。 手还不得酸死? 何况还要跪搓衣板,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膝盖都得跪废了! 林氏刚想替女儿求情,就被高老夫人一个瞪眼吓得不敢吱声了。 高老夫人没去探望高姝,这表明了她决绝的态度。 ——纵使事出有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胆敢衣裳不穿就往门外跑,也绝非有教养的! ——何况,平日里高姝就嚣张跋扈,性子亟需好好打磨打磨。 ——此时不打磨,难不成嫁出去,等着婆母来磋磨立规矩吗? 高老夫人的一番苦心,林氏这个打小溺爱孩子的娘亲是体会不到的,她感受到的只有老夫人的无情! “老虔婆,不是自个生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啊!” 当夜,林氏在心里骂骂咧咧了“老虔婆”一整夜,辗转反侧搅和得镇国公睡不安稳。 镇国公索性丢下她去小妾房里睡,这下气得林氏更加胸闷难受了。 哪知,次日一早,更加炸裂的消息飞进林氏耳里。 ——昨夜,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婆媳俩,亲自登门靖阳侯府,给高镍提亲去了。 且定亲流程走得飞快。 原本要耗上几个月的,高镍一声招呼下去,各个衙门给加班加点特事特办,一夜间就搞定了纳采、问名和纳吉! 就等着下聘了! 林氏是嫡母啊,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啊。 绕过她,直接就把傅玉筝这个儿媳妇给定了,林氏颜面何存? 还把她当当家主母吗? 啊?! 林氏去镇国公面前告状,镇国公一脸不耐烦道: “镍儿的婚事你本就不上心,有人替你把辛苦活儿操办了还不好?” 林氏去婆母高老夫人那儿告状,高老夫人脸露欣喜道: “还是我的镍儿有眼光啊,南郡老王妃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叔母,有她出马,他媳妇面子里子全有了,腰杆都能挺得更直些。” 林氏:…… 合着,一个个全是偏心高镍的! 一个野种,就因为手握滔天权势,就干啥都是对的了? 天理何在?! ~ 高镍当真是个说话算数之人。 大公主举办赏花宴那日,曾问高镍“何时定的亲,她竟不知”,高镍答“今日”。 不想,那日夜里,高镍就高调把亲事给定下来,当真让傅玉筝在“今日”成了他名副其实的未婚妻! 言出必行啊! 有了官府盖章的定亲文书在手,傅玉筝身心舒坦,总算不是无媒苟合了。 不过,傅玉筝心头始终搁着一桩烦心事。 ——消失的柳晴儿。 这几日,傅玉筝派遣巧胜把京城各大客栈、民宿全翻遍了,始终查无此人。 “能藏去哪呢?”傅玉筝坐在敞开的西窗前,托腮冥想。 这时,姐姐傅玉舒悄悄来到西窗前,用团扇敲她脑顶: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快换套出门的衣裳,随娘亲和我去逛街,我刚定完亲的宝贝妹妹。” 大周国有习俗,定亲后,需备选新衣裳和新首饰。 哪怕傅玉筝的衣柜里和妆奁里,还有多套崭新的没用过,也得重新添置。 讨个好彩头。 母女三人乘坐马车直奔最繁华的商业街,一圈逛下来,新衣裳备齐了,陶樱又带女儿去凤头斋挑选东珠头面。 傅玉舒正弯腰轻扯妹妹耳垂,帮妹妹试戴东珠耳坠时,街上突然传来“杀人了——”的尖叫声。 傅玉舒一个手抖,扎疼了妹妹,面露愧疚。 傅玉筝忙抬眸安慰:“姐姐,不要紧的。”她更诧异街头发生何事,起身来到临街窗边,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老疯子当街砍人,已砍倒好几个妇人和孩子,吓得人人四散奔逃,街头陷入一片混乱。 忽地,又对准一个老夫人下手。 这老夫人倒是逃过一劫,因为一个小女子猛扑过去,抱住老夫人替她挡去一刀救了她。 而小女子却正中肩头,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待看清小女子和老夫人的面孔时,傅玉筝整张脸都白了。 ——那小女子竟是柳晴儿。 ——那老夫人也不是别人,竟是她继祖母,傅老夫人。 换言之,这辈子柳晴儿不仅是她爹爹救命恩人之女,还成了她继祖母的救命恩人! 柳晴儿有了……双重护身符! 第35章 进府 四姑娘傅玉萱吓白了脸。 真没料到,与祖母出门给姐姐傅玉瑶筹备新嫁娘的行头,居然撞上杀人泄愤的老疯子! “祖母,快逃——” 傅玉萱一把推开持刀杀人的老疯子,她有点三脚猫功夫在身,应付两下没问题。 不料,突然一脚踏空向前扑去…… 直直撞入一个公子怀里。 这就是缘分了,公子似乎欣赏傅玉萱的孝心,下意识搂住她。还勒令身后的护卫上前捉拿老疯子。 待傅玉筝和娘亲、姐姐带着护卫赶来时,老疯子已被公子的人打趴在地。 陶樱正要上前道谢,就见一个官夫人急匆匆从楼里奔出来,拉住公子上上下下打量:“我的儿,你可有受伤?” 陶樱认出这官夫人,是首辅陈阁老的妻子。 一问才知,那公子竟是府上大少爷,当今太子妃的亲哥哥。 听闻是陈黛羽的大哥,傅玉筝忍不住多瞥了一眼,这位大少爷身子骨硬朗啊,那日马车侧翻似乎对他没什影响? 因着不喜陈黛羽,连带着对她大哥也没甚好感。 但傅玉筝留意到,这位首辅家的大少爷似乎很中意四姑娘傅玉萱?临别时,还特意回头多瞅上两眼。 不过,首辅夫人可瞧不上二房的傅玉萱,直接用她胖乎乎的身子挡住儿子频频窥视的目光,还催促快走。 傅玉筝又打量傅玉萱两眼,这个四妹妹倒是个定力足的,从神情上看不出一丝想借机攀上首辅家大少爷之意。 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很快赶到,维护治安,扭送当街杀人的老疯子回衙门审讯。 “娘,这位姑娘需尽快送至医馆,她肩头受伤颇深,等不及回府医治了。” 傅玉筝不愿将柳晴儿带回侯府,想法子将柳晴儿留在府外。 不料,医女处理好肩伤后,虚弱的柳晴儿一把哭倒在傅老夫人脚下: “老夫人行行好,我是外地进京寻亲的孤女,如今亲人没寻着,已走投无路。” “可否容我在府上先当个丫鬟伺候您,待盘缠够了,再继续寻亲?” 这话说得可怜,她又是傅老夫人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侯府不能拒绝。 傅玉筝假意关心,抢先道: “这位姑娘真够可怜的,不如去我娘亲的铺子上,管吃管住,还能学门赚钱的手艺。如何?” 柳晴儿显然一怔,她抛出“进京寻亲”,正常人不该询问亲人姓甚名谁,帮着打探找寻吗? 怎会拐去学门手艺赚钱上? 硬说不去,又显得太过刻意,柳晴儿只能硬着头皮露出一脸感恩样:“多谢老夫人,多谢这位小姐。” 边说,边作势要感恩地磕头。 傅玉筝忙一把拉住,说娘亲的胭脂铺子离这儿不远,后堂有厢房可休息,现在就送她过去。 不料,傅老夫人却强势介入,执意带人回府: “我的救命恩人,哪能随随便便打发去什么铺子?” “这就是我靖阳侯府的待客之道?” 傅老夫人嫉妒亲孙女亲事没傅玉筝的好,早就看傅玉筝不顺眼,逮着机会,就端出祖母的派头压她。 傅玉筝无话反驳,正常的待客之道的确不该如此。 尤其是一府祖母的救命恩人,该奉为上宾,好生感恩和款待才是。 方才傅玉筝只是在赌,赌傅老夫人冷心冷情,并不在意什么救命恩人。 哪知,却低估了傅老夫人偏要跟她作对的心。 “快搀扶我的救命恩人上马车,轻点,轻点,别弄疼了她。”傅老夫人故意摆出一副关心样。 回府时,一前一后两辆马车。 柳晴儿随傅老夫人坐前头那辆,傅玉筝与娘亲和姐姐坐后面这辆。 坐稳后,陶樱微微蹙眉询问小女儿:“筝儿,你不喜欢那柳姑娘吗?” 小女儿学着管家这么些时日,陶樱瞧得出来很有一套,不会平白无故做出惹人非议之事。 可方才对柳晴儿的处置,明显不当。 傅玉舒也小声提点道:“妹妹,你如此行事,容易给好事者扣下‘不孝’的大帽子。” 傅玉筝才不稀罕“孝”不“孝”的,她只要娘亲这一世婚姻幸福,好好活着。 想了想,傅玉筝抛出个合理的解释: “娘,今日并非我第一次撞上这柳姑娘了。姐姐,你可否记得,上元夜我还救过一个落水的姑娘?” 傅玉舒:“莫非就是这柳姑娘?” 傅玉筝点头:“我过目不忘,就是她。” 然后搂住陶樱胳膊,故意拧紧眉头: “娘,怎么这么凑巧,柳姑娘三番两次在咱们家人面前遇险?” “就像设计好了,引诱我们带她回府似的。” “更重要的是,女儿还在窗口瞧见,在救人之前,柳姑娘早就尾随且盯住老夫人好一段路了。” 言下之意,柳晴儿早有预谋,故意伺机缠上老夫人。 而非单纯心善,勇敢救人。 目的:混入侯府。 陶樱闻言,陷入深思。 傅玉筝一看娘亲神情便知,她绞尽脑汁胡诌出来的话,扎进了娘亲心底。 这便够了。 她知道娘亲不蠢,一旦对柳晴儿印象不佳,必然会采取措施防范。 而姐姐也不会再如上辈子似的,对柳晴儿热情至极,平白当了心机女的跳板。 两刻钟后,抵达靖阳侯府。 陶樱下马车后,来到第一辆马车那儿,亲手搀扶傅老夫人和她的救命恩人柳晴儿下车,尽儿媳的本分。 陶樱扶着肩伤的柳晴儿,朝傅老夫人道: “柳姑娘随母亲去慈仁堂住吧,那儿阳光好,适合养伤。儿媳再派两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过去,伺候柳姑娘。” 傅老夫人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很受用,微笑颔首。 傅玉筝见了,却心头一笑,派四个人过去伺候? 到底是伺候,还是监视,就得看娘亲如何调派人选了。 柳晴儿一听光是伺候她的仆人就有四个,心头小鹿乱跳,觉得自己真的赌对了。 原来,面对刀子,柳晴儿本能地要逃,但看那老夫人一身贵妇打扮,便想着赌一把。万一赌赢了,有饭吃有床睡,兴许还能捞个好姻缘。 柳晴儿正偷着乐时,几个丫鬟和婆子利落地从第二辆马车上搬下来好些物什。 全是陶樱给傅玉筝新添的备嫁之物。 光是春装就有十几套,外加三套顶级赤金头面、红珊瑚头面和东珠头面。 足足花费上万两。 陶樱乃皇商之女,手里有得是银子,再好的物什都不稀奇。 可柳晴儿哪里见过这等好物,阳光下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直接给亮瞎了眼! 侯府竟是这般泼天的富贵! 十四岁的柳晴儿,极力掩饰眼底的艳羡和渴望……稍纵即逝。 若是上辈子的陶樱自然捕捉不到,但这辈子经小女儿提醒,陶樱格外关注柳晴儿的一举一动,是以捕捉及时。 一眼看穿柳晴儿骨子里的贪欲。 一行人正要从角门进府,忽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傅玉筝回头一望,不好,爹爹下值回府了。 第36章 书房诱惑 爹爹下值回府了。 傅玉筝飞快看向柳晴儿,柳晴儿的眼神里倏地一下迸射出亮光,死死盯着策马而来由远及近的傅啸天。 傅啸天身为武将,五官比常人敏锐,下马后,第一时间察觉那丝不同寻常的眼神。 偏头望去。 触及柳晴儿目光时,傅啸天微微一怔。 “傅伯伯——” 对视片刻,柳晴儿忽地眼含热泪喊一嗓子。 然后,柳晴儿神情激动地挣脱陶樱的搀扶,三两步跑下石阶,就向傅啸天狂奔而去。 最后,直直扑入傅啸天怀中,趴在傅啸天胸膛嚎啕大哭! 陶樱惊呆了,怔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傅玉筝也惊得目瞪口呆,这一世的柳晴儿远比上一世炸裂啊,初次相见就往爹爹怀里扑? 而且,傅玉筝试图阻拦过柳晴儿,死死拽住她裙子不让她去,结果柳晴儿跟头蛮牛似的往外冲,拉得傅玉筝差点摔下石阶。 完全拦不住! 那头,傅啸天起初一懵。 待记起来这小姑娘是谁时,傅啸天不由得柔和了眉眼,似安慰自家小女儿似的轻轻拍她后脑勺: “可是晴儿?几年不见长高了。” 柳晴儿哭湿了傅啸天衣襟,微微仰起哭红的桃花眼: “傅伯伯,是晴儿。真没想到,竟让晴儿误打误撞来到了您府上。” 傅啸天一问才知,柳晴儿竟救下了傅老夫人。 柳家真不愧是百年将门,一门子英勇之士。 傅啸天越发高看柳晴儿,松开柳晴儿后,引以为傲地向娇妻陶樱介绍: “还记得副将柳之健吗?晴儿是他唯一的血脉。女儿肖父,虎父无犬女啊!” 听闻柳之健三个字,陶樱对柳晴儿的态度陡然转变。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西北接触过几年,柳之健是个令她佩服的热血将军,且为救自己夫君而丧命,陶樱做不出亏待他女儿的事来。 至于柳晴儿小小年纪,贪婪又心眼多,陶樱尽可能地多包容,日后多多引导向善就是。 思及此,陶樱无比热情地拉住柳晴儿的手:“难怪瞧着面善,原来是恩公的女儿。” 说罢,又将两个女儿喊过来,彼此好好地见礼。 今夜的晚饭,一大家子聚集在傅老夫人的慈仁堂吃的。 饭后,傅玉筝见娘亲果真没带柳晴儿回大房,而是安置在傅老夫人的梨花斋里。 派遣给柳晴儿的四个下人,有三个与上辈子雷同,另一个却换上了娘亲的心腹春桃。 傅玉筝笑了,娘亲明面上再怎么热情,心头对待柳晴儿到底与上辈子不同了。 嗯,是个好兆头。 ~ 在大夫的悉心照料下,又有陶樱日复一日的上好药材不要钱的给,柳晴儿的肩伤很快痊愈了。 “柳姑娘,血燕熬好了,快趁热吃吧。” 一大早,春桃将上好的血燕端进梨花斋,朝里间的柳晴儿喊。 也不知怎么了,喊了两嗓子均没回应。 春桃悄悄地挑开细布粉色帘子,探头望去…… 柳晴儿坐在梳妆镜前,皙白食指绕着胸前一缕黑发玩弄,目光却一寸寸扫过镜子里高高隆起的胸脯。 从前阵子的小山丘,逐渐长成了山丘。 小字可以去掉了。 柳晴儿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还会壮大的,最终跟她娘亲的一样……诱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柳晴儿羞涩地一笑,甚至食指偷偷压了压它们,柔韧又有弹性。 春桃看得直皱眉。 春桃放下门帘,又操起嗓音喊道:“柳姑娘,血燕好了,快出来吃吧。” 这回柳晴儿有了回应,很快坐到了餐桌边。 血燕可是好东西,市场价十两银子一克,光是面前这一小碗,就够平头百姓半年的开销了。 纵使她爹爹还活着时,她府上也吃不起如此昂贵的血燕。 见过了侯府的泼天富贵,柳晴儿越发笃定,她进京投奔傅啸天的正确性。 这夜,傅啸天在外有应酬,没回府吃晚饭,柳晴儿味同嚼蜡,提不起劲。 快一更天,傅啸天才回府,一跨入后院,竟瞧见柳晴儿提着灯笼候在月洞门旁,似在等他。 “晴儿,有事?”傅啸天素来将她当女儿看待,不疑有他。 “侯爷,我……”柳晴儿吞吞吐吐。 傅啸天靠近了,柳晴儿才羞涩地低下头,轻轻拉他衣袖:“今日我……及笄了。” 手边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晕,照亮她稍显紧绷的春裙,勒出丰乳细腰,白日里对镜自照过,女人味十足。 今日的她成年了,不再是小女孩了。 傅啸天一怔,旋即自以为明白过来,一拍脑袋懊恼道:“晴儿先回去,稍后我将及笄礼给你补上。” 柳晴儿:…… 她稀罕的能是什么及笄礼? 但脑海飞快划过一个念头,柳晴儿咬咬唇,伪装出一副鼓起巨大勇气才敢说的神情: “侯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爹爹曾对我承诺过,待我及笄时,亲手赠我一幅肖像画……可爹爹他已经……” 说罢,泫然欲泣。 提及逝去的副将,傅啸天哪有不应的,豪气干云道:“晴儿莫伤心,伯父替你爹爹画便是。” 柳晴儿用帕子捂脸擦眼泪,实则躲在帕子后偷笑。 她就知道,一提死去的爹爹准能成。 提着灯笼,柳晴儿与傅啸天肩并肩朝前院书房行去,柳晴儿很享受这种一男一女月下并行的感觉。 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偷偷抬眸瞅向傅啸天,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当壮年,一点也不老,且成熟稳重,功成名就,很能给漂泊无依的她安全感。 而且柳晴儿打探清楚了,侯夫人陶樱生完小女儿后便伤了身子,十几年过去肚子再没动静。 后院也没有别的姬妾和通房。 换言之,傅啸天膝下无子,但凡柳晴儿能为他生下儿子,便能袭爵,继承整个靖阳侯府! 这泼天的富贵啊! 让柳晴儿越瞅傅啸天,越想早日爬床,雌伏他身下做他最能生的女人! 想着想着,前院书房到了。 傅啸天坐在书案后,摊开画卷,对着柳晴儿摆出的姿势,一点一点认认真真落实在笔头。 柳晴儿挑选好最佳角度,她故意侧身倚在书架前。 唯有侧身,最能凸起少女高耸的胸脯。 而画画,唯有观察细致入微,才能画得好,她就是要让傅啸天一寸寸审视她傲人的玉峰。 试想,观察少女敏感部位,又有几个男人能当柳下惠,不想入非非? 侯夫人陶樱再保养得宜,再看上去显年轻,比魅力,三十多岁的妇女能跟她一个妙龄少女比? 柳晴儿对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段,是很有自信的。她婶娘早就夸过,但凡她肯放下身段去勾男人,非诱得男人想弄死她不可! 若勾得傅啸天今夜就把持不住,那就……最好不过了。 翘兰花指去勾耳边碎发。 小手高高抬起搭在身侧的书架上,这动作,能让前胸更鼓起几分。 柳晴儿不知道的是,很快,窗外多出一双窥视的眼。 透过抠出的洞眼,看清柳晴儿搔首弄姿的样子,陶樱死死咬住下唇。 第37章 不要脸的女人 每每傅啸天观摩她时,柳晴儿都傲然挺起胸脯。 每每傅啸天垂眸画画时,柳晴儿便羞答答地睨着他,一双桃花眼简直能勾出丝来。 柳晴儿不知道的是,除却陶樱每日让春桃监视她,傅玉筝也派了人。 这不…… 她双眼正勾丝时,“嘎吱”一声,书房门开了。 傅玉筝提着灯笼款步行来。 “筝儿,你怎么来了?”傅啸天搁下画笔,慈爱地朝小女儿招手。 “想爹爹就来了嘛。” 傅玉筝打小就爱跟爹爹撒娇。 搁下手中灯笼,傅玉筝亲密地搂住爹爹胳膊,扫了眼爹爹笔下的美人。 ——呵,与美人不沾边,画的完全是个双眼萌哒哒、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嘛。 与眼前搔首弄姿的柳晴儿,有半分相似? 傅玉筝简直怀疑爹爹的眼神是否出了毛病? 算了,上一世便是如此,爹爹眼中的柳晴儿永远单纯如孩童,所以宁静的生活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一世…… 呵呵,傅玉筝捏起画笔笑了: “爹爹,你在给晴儿妹妹作画?我也画一张可好,看看咱们父女谁的画技更妙,更惟妙惟肖?” 说干就干。 傅玉筝在绘画上是很有几分天赋的。 半刻钟不到,出图了。 傅啸天凑过来一看,面色立马黑了。 只见画卷上的女子,其余的部位全部简化,唯独浓墨重彩凸显两处。 ——胸脯和眼神。 胸部那个“傲然坚挺”,眼神那个“狐媚拉丝”,生生勾勒成了狐狸精在世! “筝儿,胡闹!”傅啸天忍不住训斥。 不服气? 呵,傅玉筝把画卷一丢,直接把书架前的柳晴儿拉来做对比,直接给出证明。 “爹爹你瞧,紧绷的春衫,勾勒出丰乳和细腰。” 傅玉筝一边说,一边上手在柳晴儿紧绷的衫子、鼓鼓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上比划。 柳晴儿:…… 这、这、这傅玉筝到底要干嘛? 知不知道害臊啊? 她是想凭借这些勾引傅啸天,可被傅玉筝一个当女儿的直接捅破遮羞纸,这味道就全然不对了呀! 味道不对? 呵,傅玉筝干的就是要变味的事儿,要让爹爹心中的味道,彻底……变味! “至于画中拉丝的眼神,” 说到这,傅玉筝直接凑近爹爹耳朵,悄悄告状: “方才女儿站在门外观察良久,爹爹低头作画时,晴儿妹妹就是用这种拉丝的眼神瞅您的。” 傅啸天:??? 傅玉筝一气呵成对比完后,在她的画作的落款处,又提笔追加八个字。 ——绝对逼真! ——如假包换! 随后,傅玉筝把自己的画一巴掌拍在爹爹怀里,转身就夺门而去,头也不回。 直到奔出前院书房,跨入内院,傅玉筝才意识到自己早尴尬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亏得这阵子被不要脸的高镍给练出来了,要不,今夜这般不要脸的事儿,傅玉筝还真干不出! “跟着高镍混,还是有点好处的!” 傅玉筝背靠一株粗大的梧桐树,抬手,摸上自己明显变厚的……脸皮,给出正面评价。 书房里。 傅啸天抱着画,僵硬在地。 柳晴儿微微发窘,红着眼尾呐呐道:“侯爷……我……” 傅啸天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时果断道:“柳晴儿,伯父还有要务处理,你先回吧。” 这便是赶客了。 柳晴儿听懂了,手捂着嘴,泫然欲泣地奔出了书房。 ~ “夫人,三姑娘去书房,狠狠羞辱了一通柳晴儿。” “柳晴儿红着眼圈,捂嘴跑了。” 陶樱面无血色地坐在卧房等,直到三更天,傅啸天才从书房踱步回来。 房门一响,陶樱偏头望去,见傅啸天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就按下不提。 还如往常般,起身给他宽衣。 “樱樱,晴儿那孩子……今日及笄了,咱们也没给办个及笄宴。”傅啸天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愧疚。 陶樱解男人腰封的手一顿。 “侯爷这是怪妾身亏待了柳晴儿?” 又不是府里正经小姐,一个上门打秋风的孤女,山珍海味供着还不行,还得满京城下帖子,邀请达官贵人前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见娇妻语气不善,傅啸天晓得她定是知晓了书房里的事,忙搂住她哄:“樱樱,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陶樱针锋相对。 娇妻一凶,傅啸天明显结结巴巴: “我、我琢磨着晴儿成年了,该让她多接触一些……同龄人。日后也好给她找个婆家。总住在咱们府上,也不是个事。” 这还像句人话,陶樱脸色好看起来,重新给他解腰封。 见娇妻恢复以往的好气色,红唇水光潋滟,傅啸天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抱起她就往榻上压。 “你这是在别处勾了火,回来闹我?”陶樱不依,拿眼斜他。 “胡说八道!” 傅啸天听不得她满嘴酸醋,扯开衣襟凑上去就咬她红唇…… 惩罚似的,这夜架子床……地动山摇。 武将那一身蛮劲可不是闹着玩的,娇妻的求饶声越软绵,他越来劲。 次日早晨,陶樱没能起来床,直睡到晌午才浑身酸痛地爬起来。 来到次间一看,大女儿小女儿全在呢。 傅玉筝瞅着娘亲明显不对劲的走姿,再视线上移,见娘亲的气色远胜昨日,妩媚更胜从前。 傅玉筝虽不懂男女行房究竟是怎么个行法,却瞧明白了一个事实: 昨夜书房的一通闹剧,不仅没让爹娘生出嫌隙,反倒成了恩爱粘合剂。 那便好! 总算她昨夜没白“豁出脸皮”忙活一场! “夫人,慈仁堂准备摆午饭了。”明夏挑帘进来禀报。 柳晴儿入住后,一大家子一直聚在傅老夫人的慈仁堂用膳。 陶樱摆摆手:“不了,从今儿起恢复在上房用饭。”各吃各的。 明夏应下,去小厨房吩咐一通。 傅玉筝眉头一挑。 这一世娘亲动作快呢,说制裁就制裁。 从这顿起,那些鲍鱼、海参、燕窝等等山珍海味,再上不了柳晴儿的桌了。 慈仁堂那边。 春桃来报:“今儿侯夫人、二姑娘和三姑娘不过来吃午饭了。” 柳晴儿丝毫不在意,反正妻妾之间没几家能和和气气的,撕破脸迟早的事。 直到瞧见饭桌边黑脸的傅老夫人,以及桌上单调至极的菜:只三菜一汤,全是口味普通的家常菜,一个贵菜稀罕菜也没…… 柳晴儿才微微变了神色。 春桃直视柳晴儿,面无表情地解惑: “之前吃的,全是侯夫人私掏腰包供养的,今日才是慈仁堂正常的水准。以后都吃这个。” 柳晴儿:…… 这阵子傅老夫人口味养刁了,由奢入俭难,一顿饭吃下来直直斜瞪柳晴儿七八眼。 唬得柳晴儿吃饭都缩脖子,腰背再没敢挺直过。 ~ 过得几日,镇国公府递帖子,邀请靖阳侯府一家子前往赏花。 这类赏花宴,一向聚集众多的公子哥和小姐,宜相亲。 陶樱毫不犹豫应下。 可以从中挑选个偏房庶子,将柳晴儿打发了。 傅玉筝却眉头微拧,上辈子爹爹就是在这场赏花宴上出的事,导致娘亲不肯回头。 第38章 画像上的高贵女子 二太太乔氏冷眼瞧着,大房一家子越来越冷待柳晴儿,甚至隐隐流露出一丝憎恶。 内宅没什么秘密,稍稍一打探,那夜书房里的事儿二房便知晓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太太乔氏看柳晴儿是越看越顺眼。 瞅着瞅着,乔氏突然发现:“母亲,晴儿生得很是面善,似在哪见过?” 傅玉瑶休息了这些时日,春香楼里弄出来的伤早已恢复,开始来祖母这走动。 听见娘亲这般说,傅玉瑶也细细打量柳晴儿的容貌。 “还真像在哪见过……我知道了,在祖母珍藏的那幅画里!” 傅玉瑶跑去书房,取回一个嫣红色的狭长木匣子,把里头的画卷拿出来,展开在傅老夫人面前的矮几上。 看到画中红衣女子那张脸,傅老夫人笑了。 是她! 就是她! 那日初见,正因为柳晴儿的眉眼间有几分她的神韵,傅老夫人才会执意带柳晴儿回府的。 “想不想看咱们的侯夫人吃瘪?”傅老夫人笑得一脸神秘莫测。 乔氏和傅玉瑶都兴奋地点头。 这几个月的陶樱太过嚣张,整得他们二房的日子一落千丈,若能让她狠狠栽个跟头,她们做梦都能笑醒。 傅老夫人紧握着柳晴儿的手,眼中满是确认:“好孩子,你当真愿嫁给侯爷?不嫌他年龄偏大?” 柳晴儿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回答:“我喜欢……成熟稳重的,侯爷这样的正好。” 傅老夫人听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那就先委屈你做妾了,日后凭着这张脸气死了侯夫人,我做主……给你扶正。” 柳晴儿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仍保持着娇羞的表情。 “不过从今日起,你需要勤加练习礼仪规矩和步态,仅脸蛋像终是落了下乘,整体像才能稳操胜券……” 听完老夫人的一番计划,柳晴儿羞得双手捂脸,透过指缝好奇地盯着画卷上的女子。 她并不认识这位女子,也从未见过她,但她能一眼看出 ——这位女子出身名门,骨子里透着贵气。 好在柳晴儿自己也是将门之后,并非乡野低贱血统出身,只要努力打磨自己,未必不能模仿到那位女子的七八成。 ~ 转眼间,去镇国公府赴宴的日子到了。 全府上下都忙碌起来,马车整齐地排列在大门口,形成了一道壮观的景象。 傅玉筝与娘亲和姐姐一同上了第二辆马车,坐稳后,她透过车窗,看到傅老夫人和二房一行人缓缓走来。 柳晴儿走在最后。 她的步态与往日大有不同,几日不见端庄了许多。 这变化与上一世颇为相似,傅玉筝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讽笑。 陶樱没有看柳晴儿,一双美眸,揶揄地瞅向马背上的傅啸天。 傅啸天:…… 这女人的醋劲一上来,当真是他连续卖力数个晚上,架子床都快折腾散架了,也无法平息。 傅啸天赶紧夹紧马腹,朝车窗方向走了两步,伸手轻抚陶樱的侧脸,柔声道:“樱樱,为夫眼里只有你。” “当真?”陶樱斜睨他。 “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傅啸天手臂撑在窗口道。 陶樱立马从暗格里抽出把匕首,递过去。 傅啸天:…… 这小娇妻醋劲太大,是真难搞。 “好了,爹爹,娘亲跟你开玩笑的。”傅玉筝上前夺过匕首,笑着为爹爹解围。 爹娘一向恩爱,类似的打情骂俏,傅玉筝两世以来没少看。 姐姐傅玉舒显然也见怪不怪了,但她性子内敛些,会用帕子捂嘴,别过头去偷偷脸红。 说实话,娘亲确实爱作,但这种小作反而增添了生活的情趣。 傅玉筝知道,爹爹其实很享受娘亲的这种小醋劲。 ……不过,当娘亲真正伤心的时候,她是不会作的。她会直接把爹爹撵出卧房,打入冷宫,誓要老死不相往来。 这才是让爹爹真正畏惧的时候。 一路行来,柳晴儿默默观察着傅啸天和陶樱之间的亲密互动,说不嫉妒是假的,但她对自己也分外有信心。 ——过了今日,她会成为傅啸天的女人。 ——那些调情的话语,她这个妙龄少女说起来,定会比陶樱这个半老徐娘更加迷人。 内心轻轻一哼,柳晴儿钻入马车,信心十足地坐在傅老夫人身边。 ~ 两刻钟后,马车抵达镇国公府。 傅玉筝与高镍定亲后,两府又变成了姻亲,高老夫人待陶樱和傅啸天那是说不出的热情。 镇国公夫人林氏对傅玉筝是不喜的,但上头有婆母压着,林氏只得强装出一副热络样子: “筝儿来了,快随姝儿进去玩吧。” 傅玉筝故意环顾四周:“伯母,姝妹妹在哪呢?” 林氏一噎。 她一时嘴快忘记了高姝还在禁足中。 这该死的傅玉筝,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氏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误。 “伯母好。”傅玉瑶乖巧地走上前解围。 然而,林氏一看到傅玉瑶那张脸就感到烦躁,只是匆匆瞥了她腹部一眼,便略过她转向了下一个人。 若是旁人早尴尬死了,傅玉瑶不愧是傅玉瑶,有自己的精神胜利法,未来婆母不是瞅了她肚子一眼吗? 里面可是住着她亲孙子呢。 傅玉瑶嘚瑟地摸摸肚子,挽着柳晴儿往门里迈。 不想,园子里的贵女们远远瞧见傅玉瑶,纷纷绕道而行,仿佛她身上臭不可闻。 傅玉瑶忍不住瞪她们一眼:“是不是有病?” 直到她走到假山旁,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她才真正感到惊慌,眼神也失去了焦距。 “傅玉瑶有孕三个月了,再不嫁,肚子大起来可就成笑话了。” “听说是在等吉日,一顶小轿抬进门。” “假的,假的。那么多嫖客睡过,脏死了,镇国公夫人根本不许她进门。就等出个意外滑胎,好一了百了。” “真的假的?” “上回镇国公夫人去我表妹家提亲,亲口跟我舅母说的,还能有假?” 傅玉瑶:??? 她心中一阵慌乱,难道他们真的不要她肚里的孩子,要给高晏另娶妻子? 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让她头晕目眩,身子颤颤巍巍,差点跌倒在地。 “不,不,我的晏哥哥不会这般对我的!” “不会的!” 傅玉瑶发疯般内心狂喊。 她知道高晏的书房在哪里,急匆匆丢下柳晴儿,就脚步踉跄朝那边奔去。 第39章 偷拿 傅玉瑶怒气冲冲地穿越花园,疾步走过回廊,狂奔书房而去。 她的脸色阴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守门的小厮见状,立刻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凶神恶煞地喝道: “站住!这里是我们世子爷的书房,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傅玉瑶的怒气更甚,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仿佛要吃人一般:“放肆,我是世子爷的心上人,你敢拦我?” 小厮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谁,目光中多了一丝鄙视和嚣张,他瞥了她的小腹一眼,语气更加不客气:“凭你是谁,咱们夫人说了,某人与狗不得入内。” “你?”傅玉瑶气得手指颤抖,指着小厮的鼻子,胸口起伏不定。 僵持了一会儿,她不顾一切地朝着书房方向大喊:“高晏,高晏——你出来见我——” “你给我出来——” 小厮想捂住她嘴,已经来不及了。 书房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傅玉瑶的视线中。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世子爷高晏,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焦急。 “为何拦她?”高晏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目光如炬地扫过两名小厮,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小厮们低头垂首,不敢与高晏的目光对视。 “世子爷,这是夫人下的令……”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辩解道。 又是母亲,高晏眉宇间难掩厌烦之色。 傅玉瑶因为心情激动而干呕不断,她深知僵持下去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果断佯装晕厥,身子软绵绵地倒向红柱子。 高晏见状,心中大惊,急忙上前抱起她,再顾不得什么母亲不母亲了,冲破小厮们的层层阻扰,一路将她抱入了书房。 小厮们手足无措。 傅玉瑶却得意地斜瞪他们一眼。 她就知道,她的晏哥哥永远不会弃她不顾。 小脸贴紧高晏暖暖的胸膛,她再次感受到了安心与温暖。 ~ 在府邸的上房,夫人们聚集在一起。陶樱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和柳晴儿一同出席,每次遇到人,她都必定引荐柳晴儿。 今日的柳晴儿身着一袭翠绿的襦裙,面容如桃花般娇艳,眼神流转间,吸引了众多官夫人的目光。 “哎呀,这不是柳将军的千金吗?” “真是天生丽质,标致得很。” 许多官夫人细细地打量着柳晴儿,流露出愿意与她结亲的意向,纷纷拉着她的小手,热情地询问各种事情。 对于任何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来说,能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满足。 即使柳晴儿心里清楚,她今日就要成为靖阳侯傅啸天的女人了,而这些官夫人的儿子们她一个也瞧不上,但她仍然忍不住暗自得意。 然而,随着夫人们的交谈深入,柳晴儿逐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们谈论的话题,似乎都是关于为家中的庶子挑选媳妇,而不是嫡子。 配给低贱的庶子? 被人如此看轻,柳晴儿心中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再不愿应付这些势利眼们,柳晴儿强忍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愤怒,试图寻找机会离去。 这算什么羞辱,就受不住想走了?傅玉筝心头一个冷笑。惦记上一世的一桩事儿,傅玉筝忍不住四处张望。 果真见好几个贵女在凉亭那边嬉闹,欢声笑语不断。 其中一个名唤崔娇娇的贵女,家世显赫,府上崇尚奢靡之风。 她的穿衣打扮极为奢华,宛如行走的珠宝库,光是头上的赤金簪子就斜插了七八根。好好一个将军府贵女,显得暴发户般俗气。 傅玉筝对这个崔娇娇观感一般,上一世她们也甚少接近。 不过,今日…… 傅玉筝却决定要拉着柳晴儿,再次融入崔娇娇的圈子里。 “晴儿妹妹,凉亭那边有几个姑娘在踢毽子,咱们也去试试?”傅玉筝微笑着向柳晴儿发出邀请。 柳晴儿得到了一个难得的脱身机会,她迅速地向陶樱和其他几位对她颇有好感的官夫人道别,然后跟随傅玉筝走向凉亭。 在凉亭里,崔娇娇头上的一支新赤金凤簪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娇娇,你头上这支新赤金凤簪真别致。”一个贵女忍不住探手轻碰。 崔娇娇得意地介绍道:“这是吉光大师亲手锻造的,价值连城。” 此言一出,其余贵女纷纷放下毽子,凑上前来欣赏。 这支凤簪确实非凡品,材质轻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颗鲜艳夺目的红宝石,犹如凤凰点睛,璀璨生辉。 在场的贵女们无不为之惊叹,柳晴儿更是垂涎三尺。 傅玉筝看在眼里,心头微微冷笑。 炫耀过红宝石簪子后,崔娇娇招呼伙伴们继续踢毽子,还热情地邀请傅玉筝加入。 傅玉筝把柳晴儿也带上。 一群姑娘们在凉亭里欢快地蹦跳,踢出了各式各样的毽子花样,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镇国公府的丫鬟送来鱼饵,说西边引山上活水新挖出一片池塘,里头养了红鲤鱼,一群姑娘们才纷纷丢下毽子,跑去逗鱼。 傅玉筝却没急着走,她目光扫视地面,果然在一丛花树下发现了一个发着红光的东西。 那正是崔娇娇那支凤簪上坠落的……红宝石。 傅玉筝装作没看见,径直绕过花树,藏身于前方的假山里。她偷偷往回望去…… 柳晴儿孤零零落在最后面。 忽地,柳晴儿也瞥见地上闪烁的红宝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她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便迅速俯身捡起,小心翼翼地藏于衣袖中,仿佛害怕这份意外之财会瞬间消失。 见柳晴儿这一世再次做出这样的愚蠢行为,傅玉筝不禁笑了。 其实上辈子,傅玉筝起初并不知晓这红宝石的去向,直到娘亲死后,她去找柳晴儿算账时,无意间从她包袱里抖出了这块红宝石,才知是柳晴儿偷拿的。 池塘边,崔娇娇正抛撒鱼饵,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察觉头上少了宝贝。 傅玉筝靠近她,故意提醒道:“咦,崔娇娇,你凤簪上的红宝石呢?” 第40章 名誉尽毁 崔娇娇脸色骤变。 她慌乱地一遍遍触摸头上的凤头簪,那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当真不见了! “那是祖母当年的陪嫁之物,代代相传,象征着我崔家的荣耀与尊严。”尽管娘亲曾劝她不要佩戴,但崔娇娇今天执意要戴出来显摆,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崔娇娇心中焦急如焚。 她的姐妹们也在池塘边和踢毽子的地方仔细寻找,但都没有找到那颗红宝石的踪影。 傅玉筝给出了一个建议:“崔姑娘,或许你可以请求镇国公夫人帮忙,发动府里的丫鬟婆子一起寻找,这样可能更有效率。” 崔娇娇立刻行动了起来。 很快,整个赏花宴都被打乱,丫鬟婆子们忙碌地在花丛中、石桌下、假山旁寻找那颗失踪的红宝石。她们弯着腰,仔细地检查每一寸土地,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丝线索。 然而,红宝石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始终没有找到。 崔娇娇焦急万分,不停地催促着大家:“再仔细找几遍!公子姑娘们的脚下也不要放过!” 这搜寻阵仗太大,柳晴儿紧张万分,手心微微冒汗,红宝石在她衣袖里已然成了烫手的山芋。 她左顾右盼,寻找着机会将红宝石先藏去别地,待风头过了,再拿回。 当她来到假山旁,准备将红宝石塞进石缝中,身后忽然传来了傅玉筝的呼唤。柳晴儿心中一紧,手一哆嗦又将红宝石塞回了衣袖。 傅玉筝缓缓走近,明知故问道:“晴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晴儿强装镇定,转身对傅玉筝微微一笑:“那边太乱了,我想来这里躲躲清净。” 这个借口显然很拙劣,但傅玉筝却假装没有听出来,顺着她的话说道:“这档口确实乱,你也别到处跑了,随我去石桌边歇一会吧。” 就这样,傅玉筝看守在柳晴儿身边,寸步不离。她还时不时拿眼瞅着柳晴儿闲聊几句,让柳晴儿完全没机会再私自处理那颗红宝石。 柳晴儿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 突然,傅玉筝提出了一个猜测:“搜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是哪个眼皮子浅的人偷偷私藏起来了呢?” 这句话让崔娇娇如梦初醒,她的目光立刻扫向石桌边的玩伴们。红宝石的丢失,她们是最早可能发现的人。 当有贵女不满地抗议道“谁敢搜我身?”时,崔娇娇并没有退缩。 与其他失主不同,崔娇娇性格骄横不怕事。她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逐一扫视着每一个玩伴,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柳晴儿身上,因为柳晴儿是唯一一个孤女,且家境贫寒。 柳晴儿感到屈辱和愤怒,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孤女就会成为最先被怀疑的对象? 尽管心中愤怒,但在崔娇娇的逼视下,她仍显得异常慌乱,双手紧握,眼神飘忽不定。 崔娇娇紧盯着她,声音中透着一丝凌厉:“晴儿,是你吗?”她一步步逼近柳晴儿,直到将她逼到了石桌边。 柳晴儿退无可退,心中慌乱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崔娇娇一个眼神示意,两个婆子立刻上前抓住了柳晴儿的手臂。经过一番搜索,红宝石从柳晴儿的袖口中滑落出来。 崔娇娇见状大怒:“你这贱人,竟然偷拿本小姐的红宝石!” 柳晴儿的脸色瞬间苍白,婆子们用力一甩,她跌坐在地。 周围的官夫人们和贵女们纷纷围观过来,窃窃私语中对柳晴儿指指点点。 有人表示失望:“真丢人,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亏我先前还想聘作儿媳妇呢。真是看走了眼。” 也有人指责她:“作孽啊,生得单纯漂亮,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甚至有人后悔与她交往:“哎呀,先头我还跟她一块踢毽子来着,早知道不带她玩了……”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议论纷纷,柳晴儿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知道自己的名誉已经彻底毁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傅玉筝的内心甚是快意,这辈子她终于揭开了柳晴儿的伪装,让她无所遁形。 对于这个品行恶劣的孤女,即使娘亲将她逐出靖阳侯府,发配到遥远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指责母亲刻薄,对待恩人不公。 之前,那些官夫人们提及柳晴儿时,还会特意强调她爹爹柳之健救下傅啸天的恩情。 然而现在,当她们再次提及柳晴儿时,只会安慰陶樱: “你也是好心,收留了这么一个孤女,谁知她不争气呢。别抹不开面子,该撵出府撵出府去,免得带坏了府里的小姐。” 陶樱的脸上流露出真切的痛惜之情,频频叹气,为柳之健感到不值,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不肖之女。 此时,傅老夫人和乔氏急匆匆地赶来,远远看到柳晴儿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她们便知道偷拿红宝石的确实是她。婆媳俩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乔氏忍不住叹气:“原本还指望她能扳倒陶樱呢,现在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傅老夫人手里捻着佛串,也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当她满脸遗憾的时候,忽然听到长廊下有两个夫人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今年万圣节,长公主要回京贺寿呢。” “哎哟,长公主自从嫁去西南木府,可是有十几年没回过京了。” “可不是呢。” 傅老夫人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她走下长廊加入那两个夫人,询问道:“长公主真的下个月回京?” 一个年轻些的夫人道:“我家侄儿的一个家奴在京城长公主府当差,说是收到了西南来的信,让赶紧收拾出长公主府呢,岂能有假?” 傅老夫人高兴得连连点头。 乔氏看到婆母这么高兴,便偷偷地问:“母亲,咱们府上跟长公主有交情?” 傅老夫人神秘地笑了笑:“何止有交情,交情……深着呢。” 但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乔氏虽然好奇,但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时,一个仆妇急匆匆地穿越人群,急切地向镇国公夫人林氏奔去,她的步伐匆忙而有力,仿佛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在等着她处理。 林氏刚刚处理完关于崔娇娇红宝石的纷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听闻世子爷高晏的书房发生了一起丑闻。这让她感到十分气愤,情绪异常激动。 在赶往书房的途中,林氏愤怒地询问:“是谁允许那个傅玉瑶贱人进入书房的?” 仆妇无奈地回答:“傅玉瑶那个小贱人装晕厥,世子爷心软就把她抱进去了,守门的小厮们都没能拦住。” 林氏又追问道:“那好端端的,崔姑娘又跑去书房做什么呢?“ 林氏嘴里的崔姑娘,名唤崔莺莺,正是今日丢失红宝石的崔娇娇的亲姐姐。不久前,林氏相中了她,打算聘给高晏做新未婚妻。 然而,就在两家主母刚刚有了结亲的意向,八字才写下一撇的时候,就闹出了这起事端。 说是崔莺莺心血来潮地跑去书房,却意外撞见高晏和傅玉瑶在那里搂搂抱抱、亲嘴儿。 第41章 小产 第41章 打脸傅玉瑶 在书房内,两位姑娘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一位是即将与高晏订婚的崔莺莺,她温婉如名中的“莺”,争执没两句就眼眶泛红。 另一位是傅玉瑶,她依仗着高晏的偏爱和腹中的胎儿,态度嚣张得如同猛虎下山。她讥讽崔莺莺虽然家世显赫,但头脑不够聪明,连吵架都显得笨拙。 尽管争吵激烈,但崔莺莺明显处于下风,而傅玉瑶则气势如虹,稳占上风。 镇国公夫人林氏匆匆赶到时,恰逢崔莺莺哭着冲下书房长廊。 “伯母安好”,真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姑娘,人都哭红了双眼,还不忘礼数给长辈问好。 林氏关切地询问崔莺莺发生了何事,但崔莺莺却默不作声,只是用帕子捂住脸庞,哭着跑出了院子。 林氏穿过回廊,透过窗户,瞥见书房内傅玉瑶得意洋洋地吊在高晏的脖子上,噘着嘴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 晏哥哥,你发誓,这辈子都不许娶别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崔莺莺。”傅玉瑶娇嗔道。 “瑶儿,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怎会娶别人?我只要你。”高晏温柔地回应。 “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希望是男是女?”傅玉瑶进一步追问。 “无论男女,只要是你生的,我都视若珍宝。”高晏宠溺地说。 傅玉瑶得意地笑了笑,挺起微微隆起的小腹,拿起高晏的手贴上她的小腹。 林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个女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炫耀自己的肚子,仿佛未婚先孕是什么光彩的事,简直恬不知耻! 林氏一直认为,傅玉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胚子,连妾的位份都不配,现在竟然敢如此嚣张,连儿子即将定亲的未婚妻都骂跑了。 林氏下定决心要让傅玉瑶付出代价,让她明白她这种低贱的女人是不配进入高家门的。 然而,就在她准备进入书房教训傅玉瑶时,一道身影抢在她前面冲进了书房。定睛一看,原来是崔莺莺的妹妹崔娇娇。 崔娇娇的勇猛显而易见,她显然是来为姐姐出气的。 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傅玉瑶的脸上,这一巴掌的力量之大,让傅玉瑶几乎站立不稳,幸好高晏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傅玉瑶捂住疼痛的脸庞,惊愕地看着崔娇娇。她完全没有料到崔娇娇会为她那个不善言辞的姐姐出头,并突然发起攻击。 林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佯装责怪崔娇娇:“娇娇,怎可如此无礼?傅小姐虽有过错,也不该由你来教训。” 崔娇娇却不以为然,冷哼道:“伯母,您太仁慈了。对这种无耻之人,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以为我们崔家好欺负呢!” 傅玉瑶又岂是任人欺负不还手的? 她仗着孕肚,气势汹汹地冲向崔娇娇,想要回敬一巴掌:“我怀着高家子嗣,你敢打我?” 崔娇娇瞥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冷笑着说:“不知廉耻的东西,敢惹哭我姐姐,打的就是你!” 两人很快又扭打在一起。尽管高晏想要阻止她们,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插手,两个姑娘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啊——” 是傅玉瑶发出的惨叫。 原来,力大如牛的崔娇娇一把将她推倒,让她撞上了尖锐的书桌角,小腹正面受到了撞击。瞬间,鲜血从傅玉瑶的下身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 “不得了,见红了,快去找大夫!” 书房内顿时陷入混乱,丫鬟婆子们纷纷赶来,惊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傅老夫人和乔氏闻讯后立刻赶来,只见傅玉瑶痛苦地倒在高晏怀中,她们心如刀绞。 不久后,大夫赶到,经过一番检查,他沉重地宣布:“小产了。”这句话如重锤般砸在傅老夫人和乔氏的心头。 傅老夫人已知事情经过,她冷冷地看着崔娇娇,语气如冰:“你小小年纪,怎就如此狠毒?公然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崔娇娇毫无悔意,反唇相讥道:“未婚先孕的野种,本就该一碗堕胎药解决,也就你们奇葩还当个宝贝伺候。” 说罢,鼻子一哼,她转身离去。 仿佛她专程过来闹上一场,只是为打掉傅玉瑶肚里的野种。 傅老夫人气得够呛。 林氏却无比赞同崔娇娇的话,欣赏地瞅了眼崔娇娇离去的背影。说实话,这姑娘的性子对她胃口,不是个孬种。 ~ 这场赏花宴真是波折不断,先是红宝石失踪,接着是傅玉瑶和崔家姑娘的争执和小产事件,让人应接不暇。 傅玉筝坐在凉亭的石桌边,一边悠哉悠哉品茶,一边听巧梅绘声绘色地讲述傅玉瑶的小产事情。 “主子都想象不来,一碗催产药下去,大姑娘疼得满床打滚,现在已经昏厥过去了。” “……老夫人和二太太,正与镇国公夫人争执得厉害。” 傅玉筝挑眉,怎么又闹上了? 巧梅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大胆地说:“还不是为了进府作妾的事。镇国公夫人说,如今大姑娘小产了,又是进过春香楼的,脏得要命,进不了镇国公府的门,连做妾也不配。” 傅玉筝明白了,真如外界传闻所说,镇国公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傅玉瑶进门。耗了一个多月等吉日,实则是等孩子掉了,好一了百了呢。 就是不知,双方谁能撕赢了。 双方之间的争执很快就有了结果。二太太乔氏不惜撕破脸面,直接闹到了高老夫人的面前。 一群贵妇人围观着,高老夫人比镇国公夫人林氏要脸,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让傅玉瑶进了门。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期发展。 林氏内心不满,虽然不敢公然反抗婆婆的意愿,但是最后,林氏以一种近乎挑衅的方式对外宣称: “傅姑娘小产了,不宜挪动,就不用回靖阳侯府待嫁了,直接拨个小院子入住就行。” 通常妾室进门虽然没有八抬大轿,但至少会有一顶小轿抬进门。可是到了傅玉瑶这里,连一顶小轿都省了。 这脸打的可真是绝了! 一时间,讽刺嘲笑傅玉瑶的贵妇和贵女不计其数,几乎所有人都集体撇嘴嗤笑。 傅玉筝听闻此事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傅玉瑶大概是天生没有坐花轿的命吧。 前世,她曾贴着傅玉筝的面皮顶替她成为了世子夫人,省去了成亲的步骤而未能坐上花轿;今生,她凭借自己的本事得了个妾的位份,却又因婆婆的刁难而未能如愿坐上花轿。 这简直了! 就在傅玉筝暗自窃笑之际,几位相识的贵女路过凉亭,笑着朝她发出邀请:“假山那边,少年郎们正在举行投壶比赛,你要不要随我们前去观看?” 一群少年郎投壶啊? 摇摇头,傅玉筝不是很感兴趣。 却听一位少女又补上一句:“好像你未婚夫也在,来不来啊?” 傅玉筝:…… 还未来得及回答,两个少女便进入凉亭,生拉硬拽地催她前往。 她们道:“不仅高镍在,陈黛羽也在,你若不去,小心未婚夫被抢走。” 傅玉筝:…… 第42章 谁勾引谁啊? 在假山一侧的开阔地,一场投壶比赛正热烈进行,参与者是一群身份显赫的贵公子。 众多姑娘在一旁围观,她们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和期待,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傅玉筝抵达现场后,立刻开始寻找高镍的身影,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不在场。 拉她来的那几个贵女,一个个都缩了脖子,尴尬地解释道:“居然不在吗?我们以为他是镇国公府的主人,理应在此。” 傅玉筝:…… 按常理来说,谁家举办的赏花宴,谁家的公子们铁定是要在场作陪的。然而,高镍与嫡母镇国公夫人林氏关系不睦,自然另当别论啊。 高镍不在,陈黛羽却是在的。 傅玉筝转身欲走,忽地想起一个多月前陈黛羽被大黄蜂蛰得满脸红肿,蜂毒发作了十来日,也不知留下后遗症没。 思及此,她朝人群里的陈黛羽望去。 哟,面皮白净,美艳依旧啊。 “啊,大黄蜂。”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陈黛羽立刻惊恐地一哆嗦,双手颤抖地捂住曾被蛰肿过的脸。 傅玉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得,这是被大黄蜂蛰出了心理阴影,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好巧不巧,陈黛羽瞥见了傅玉筝嘴角的讥笑,气得她愤恨地直咬唇。 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竟上前堵住傅玉筝的去路,质问道:“傅玉筝,上回的大黄蜂,是不是你干的?” 傅玉筝扬起眉梢,嘲讽道:“陈黛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有什么资本让我来针对你?就凭你对高镍的……单相思?” 陈黛羽唰地一下白了脸。 傅玉筝还要再讽刺她几句时,忽地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我说高镍,嫂子很上道嘛,这么快就教训起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了。” 傅玉筝:…… 转身一看,恰好对上高镍投来的目光,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和揶揄。 他仿佛在低语:“女人,我就喜欢你这样。” 傅玉筝的眼神微微闪烁,急忙避开他的目光。 此时,高镍为首,身后跟着大驸马和淳郡王,三位魁梧的男子绕过假山,刚刚踏入人群之中。 高镍的到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威严,使得原本拥挤的贵女们纷纷向两旁退去,为他们三人让出一条道路。 高镍对陈黛羽视而不见,径直走向傅玉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直视着她的脸,问道:“我刚从皇宫出来,你到多久了,有没有想我?寻我?” 傅玉筝:…… 这男人是真不害臊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如此直白地询问。 不想,高镍紧接着蹦出句更不要脸的:“一个多月不见,我很思念你。” 话没说几句,他就直接牵起她的小手,朝园林的方向走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傅玉筝的心跳如鼓,脸颊上的热度仿佛能点燃周围的空气。 她试图挣脱高镍的手,但他握得越紧,她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在贵女们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中走过。 陈黛羽站在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高镍拉着傅玉筝的手,从她的面前离开。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嫉妒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她恨恨地盯着傅玉筝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为什么?为什么高镍会看上她? 陈黛羽在心中发誓,她一定要毁掉傅玉筝,她绝不允许傅玉筝抢走本该属于她的男人。 一个阴毒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哼,上回只是使用马蜂,便宜傅玉筝了,这回……陈黛羽阴恻恻地勾了勾嘴角。 没过多久,陈黛羽找到了她好色的二哥哥陈沛桥。 而那边,傅玉筝被高镍拉进了假山之中,两人并肩行走在小径上,由于空间逼仄,肩膀不时轻轻触碰到对方。 这种的亲密接触,让傅玉筝有些不大适应,她尽力站直身子,试图保持一定的距离。 高镍察觉到她的刻意,不由得轻笑出声。 傅玉筝听到了他的轻笑,虽然没偏头去看,却也知道高镍的嘴角定是浮起一丝揶揄之意。 ——他俩都肌肤相亲过多次了,她还矜持个啥劲啊? 傅玉筝没为自己辩白,只是一直在尽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后来干脆一前一后走着。高镍在前,她跟在后。 高镍没言语,直到一个更加逼仄的拐角,高镍突然转身,一把搂过傅玉筝小腰将她整个人往岩石壁上压。 他覆在她娇软的身上,强健有力的臂膀撑在她身体两侧,完完全全将傅玉筝给笼罩住,似困在一个密闭空间。 让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啊——高……镍哥哥,你要做什么?”傅玉筝小声抗议。 高镍笑:“是你先勾引的我。” 傅玉筝不认:“我哪有?” 高镍继续笑:“你方才若即若离,一会儿擦着肩膀,一会儿又不擦,这不是勾引我,吊着我,又是什么?” 傅玉筝:…… 这男人真能瞎掰,说得好像她不尽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任由肩膀擦着肩膀,他此刻就不会心猿意马,不会对她这般、这般似的。 高镍压下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鼻尖,逼迫似的问她:“筝妹妹,你还没回答我先头的提问,有没有想我?寻我?” 傅玉筝:…… “看来是没想,也没寻了。看来咱俩的亲密关系不够啊,没事儿,今儿我会亲你,吻你,直吻到你回府后还一直思念我的……男人味。” 傅玉筝:??? 她后脑勺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托住,眼前一黑,高镍英俊的面庞彻底压下来。 就在两人红唇即将触碰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二哥哥,我知道你痴迷傅玉筝的美貌,今日我将她送上你的床,让你好好享用一把如何?” 陈黛羽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药瓶,“这药水无色无味,只需往帕子上抹上一点,往她鼻子上一嗅……傅玉筝就会卖力伺候你。” 首辅家的二少爷陈沛桥对此有些迟疑:“傅、傅姑娘是高镍的未婚妻,碰他的人,不好吧?” 陈黛羽嗤笑一声:“二哥哥,你放心吧。傅玉筝一旦失去清白,第一个嫌弃她的就是高镍。更何况,你是当朝首辅的嫡子,高镍又能奈你何?我岂会害你?总之,你尽管放心便是。” 第43章 媚药(上) 投壶赛场上的气氛热烈而紧张。 在这场对决中,首辅家的大少爷陈沛亭和傅玉萱的大哥傅景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陈沛亭,这位首辅家的公子,身着青衫,身姿挺拔,站在投壶场中央。 他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轻轻一挥臂,铜矢犹如流星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入了壶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观众们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然而,陈沛亭却面色沉稳,不骄不躁,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在投壶的间隙,陈沛亭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人群中的傅玉萱。 少女身着一袭樱粉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牡丹。而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正注视着他…… 陈沛亭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莫名的情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时,陈黛羽回到了投壶现场,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她心中本就对傅玉筝抱有敌意,因此对其堂妹傅玉萱也连带着厌恶。 听娘亲说,哥哥一个月前无意间救下了傅玉萱,抱了个满怀,陈黛羽就心中不得劲了。现在看到哥哥对傅玉萱如此殷勤,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这时,陈沛亭再次挥臂投壶,铜矢再次准确地落入了壶中。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叹,纷纷赞叹首辅家的大少爷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与之对阵的傅景玄却在这场投壶比赛中屡屡失利。 傅景玄的脸色有些难看,作为一个读书人,他自视甚高。但在陈沛亭一轮轮凌厉的攻势下,他终究败下阵来,灰溜溜地退场。 这可就让陈黛羽逮着机会了,她趁机高声嘲讽道:“看看靖阳侯府二房的大少爷,真是丢人现眼!连投壶都玩不好,难道是穷得聘不起好的武术师傅吗?” “也是,谁不知道靖阳侯府二房穷酸破落户啊。” 傅玉萱听到这些话,脸色微微一变。然而,她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淡淡地扫了陈黛羽一眼,保持着沉稳的态度。她知道,此时争辩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 傅景玄却受不了这样的嘲讽。他本就是个骄傲的人,听了陈黛羽的话倍感受辱。他狠狠地瞪了陈黛羽一眼,眼中闪烁着怒火。 然而,这一瞪并未能让陈黛羽收敛,反而更加激得她言语尖锐: “傅景玄,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二房就是又穷又乱!” “尤其你那个妹妹傅玉瑶,大着肚子上门求着做妾,人家镇国公府都嫌弃不想要,更是个笑话!” 傅景玄彻底被激怒了。 他正想动手推搡一把,却被傅玉萱拉住了。傅玉萱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哥哥,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傅玉萱拎得清,首辅家的千金,他们二房是万万招惹不起的,以免带来更大的麻烦。 此时,首辅家的大少爷陈沛亭闻声而来,低声责备陈黛羽:“妹妹,你怎么说话呢?快向傅姑娘道歉!” 然而,他的道歉只针对傅玉萱,却不包括傅景玄,这无疑表明了他对傅玉萱的特殊情感。 这更惹得陈黛羽杏眼瞪圆:“大哥,你得搞清楚,你可是当朝首辅的嫡长子,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嫁进门的。” 这话说得委实太过分。 傅景玄气得攥紧了拳头,真想揍扁了陈黛羽的脸。 陈沛亭也神色凌厉了几分,正要好好训斥妹妹一顿…… 却见傅玉萱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直视陈黛羽,冷静而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陈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并没有看上你的哥哥,也没有想过要嫁入陈家。请你自重。” 言罢,拉着傅景玄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投壶场。 陈黛羽心头一噎,她没有想到傅玉萱会如此坚定地反驳她。 而陈沛亭则陷入了对傅玉萱的痴迷之中,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陈黛羽看着大哥痴迷的样子,她气得狠狠踩了陈沛亭一脚,试图唤醒他的理智。然而,陈沛亭只是痛苦地跳了两下,却依旧无法将目光从傅玉萱身上移开。 这让陈黛羽更气了! 靖阳侯府生出一窝狐媚子,已经烂了傅玉瑶一个,其余两个傅玉筝和傅玉萱,给她等着,一个也跑不掉,全要烂在男人的玩弄之下! 陈黛羽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恶毒。 然而,陈黛羽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高镍和傅玉筝尽收眼底。 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高镍眯着眼睛,带着一丝深思的笑意说道:“陈六姑娘似乎对你二叔一家颇为不屑,甚至是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傅玉筝:…… 这不全拜他所赐? 陈黛羽那个小疯子,对高镍求而不得,将满腔的怨恨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进而对二房一家也产生了深深的憎恶。 不过话说回来,傅玉筝自己也对二房一家子深恶痛绝,视他们为烂人。 ~ 午宴时分,男女宾客的席面之间隔着一座低矮的假山。 男宾们的席面设在假山东侧,而女宾们的席面则设在假山西侧。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首辅陈家和靖阳侯府的女眷居然被安排在了同一桌。 “哟,陈六姑娘和傅家两位姑娘同坐一桌,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那可不。” 周围的贵女们窃窃私语,期待着这场热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傅玉筝入座后,陈黛羽居然主动挨着她坐下,成为了邻座。 邻座就邻座吧,身穿一袭淡雅紫色长裙的陈黛羽,先狠狠剜了傅玉萱一眼,然后又瞪了傅玉筝一眼,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 傅玉筝:…… 这陈黛羽脑子里装的全是屎吧? 陈黛羽的这番愚蠢行为,一旦傅玉筝出事,岂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她是幕后黑手?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傅家姐姐也是你能瞪的?”首辅陈夫人见状,赶紧表态,让陈黛羽向傅玉筝道歉。 毕竟,傅玉筝是高镍的未婚妻,太子殿下特意叮嘱过要好好笼络。 至于二房的傅玉萱,自然是被忽略的存在,剜了一眼就白剜了。 陈黛羽性格执拗,本不愿屈服道歉,然而念及即将发生的事儿,她瞬间软化态度,嘴角勾起一抹刻意却甜美的笑意:“傅姐姐,先前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姐姐海涵。” 傅玉筝心知肚明,知道这场好戏就要开始了。 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回应道:“陈妹妹,你太客气了。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果然,没过多久…… 陈黛羽突然一个失手,将面前的果子酒洒在了傅玉筝的帕子上。 她忙不迭地表示道歉:“傅姐姐,对不住,我马上赔你一块新的。”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小丫鬟去取来一块新的帕子,这块帕子上涂抹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媚药。 傅玉筝装作不知情,接过帕子轻轻地嗅了嗅。 第44章 媚药(下) 傅玉筝接过帕子,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假装嗅了嗅。 突然,她秀眉微蹙,故意露出一副不适的样子:“这帕子上似乎有些异味?” 陈黛羽心中一紧,她深知那媚药无色无味,不可能有异味。但她表面上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回应道: “是吗?可能是丫鬟们不小心将什么东西弄上去了。傅姐姐若是不喜欢,我再让她们重新准备一块。” 傅玉筝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必了,这帕子还是还给你吧,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 说罢,将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上陈黛羽的鼻子。 陈黛羽:??? 面色一变,紧急扒拉下来,可是她知道这款媚药非同一般,只要稍微吸入一点点,就会中招。 哪怕屏住呼吸,及时弃用……也来不及了! 陈黛羽假装有手镯遗落在外头,着急忙慌带上丫鬟离席,偷偷找二哥陈沛桥要解药去了。 傅玉筝嘴角一丝讽笑。 没过多久,她也假意头晕,用手扶额,向娘亲陶樱告退:“娘,我不胜酒力,先去偏殿歇息一会。” 小女儿一直都有不胜酒力的小毛病,陶樱不疑有他,吩咐大丫鬟巧兰好生照顾小姐。 巧兰见状,立刻紧张地扶住傅玉筝,小心翼翼地搀扶她往厢房走去。路上,巧兰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傅玉筝压根没事,只是伪装成中药的样子,想借此机会考察巧兰的忠心,验证眼下的巧兰是否已经如上一世般……背叛她了。 她紧紧抓住巧兰的手,声音低沉而虚弱:“巧兰,我……我可能中了媚药。” 巧兰闻言,脸色大变,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小声问道:“小姐,这……这该如何是好?” 傅玉筝“无力”地靠在巧兰身上,声音微颤:“快,扶我进厢房,免得丑态暴露。” 很快,主仆进了一间厢房,傅玉筝假意瘫软在床。 她抓住巧兰的手,特意叮嘱道:“我只是有些不适,休息一下兴许就好了。此事切记不可声张。” 巧兰点头如捣蒜:“小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然而,亲眼见到主子“完全失去意识”,陷入锦被中一副妖娆样子后,巧兰怔了怔,只纠结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夺门而去。 然而,巧兰并未察觉,巧梅的哥哥巧胜已悄然跟在了她的身后。 厢房内,傅玉筝倏然睁眼,起身下榻。 不料,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不得不重新坐下,傅玉筝感到体内热浪翻滚,心跳如雷鸣般急促。 糟糕,那药物的效力竟然如此强大,尽管她已屏住呼吸,避免吸入那帕子上的气息,且提前服用了高镍给的解药,却依然无法抵挡其威力。 傅玉筝紧紧抓住床沿,努力保持清醒,试图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锦衣、面容英挺的男子走了进来。 ——正是高镍。 看到未婚夫的瞬间,傅玉筝仅剩的一点意识也消散了,身子软软地倒下。 高镍见状,迅速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拥入怀中。 怀里的傅玉筝面庞酡红,眼神潋滟,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欲望,胸前也因呼吸急促而起起伏伏。 看着这样妖媚似妖精的傅玉筝,高镍忍不住喉头一个滚动。 忽的,少女在他怀里乱扭,柔软的红唇无意识地擦上他喉结。 高镍小腹一紧,忍不住一声闷哼。 ……短暂的失神过后,高镍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粒强效解药。 这一刻,傅玉筝的视线已变得模糊不清,药丸的轮廓在她的眼中消失无踪。少女的身体逐渐变得燥热难耐,渴望冰凉的触感来缓解这份痛苦。 她仿佛踏入了一个迷幻的梦境,她的嘴唇触碰到一丝凉意时,她不管不顾地追上去纠缠,她的胸口也紧跟着一凉,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梦境结束。 当傅玉筝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像一只小猫般蜷缩在高镍的怀中。 她一个激灵,连忙不动声色地查看男人衣物,见高镍衣裳齐整地坐在床沿,傅玉筝又悄悄低头查探自己的,幸好,也……齐整着。 双腿间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放心了。 然而,少女这细微的动作哪里逃得过高镍的眼? 他微微垂下眼眸,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傅玉筝的下巴,微笑着说道: “我若想得到你,即使你没中药,我也能立马让你雌伏于我身下。我有必要趁人之危?” 傅玉筝:…… 这男人的嘴,就不能正紧点吗? 高镍食指轻轻触碰她的红唇,压了压,轻声笑道: “实不相瞒,你刚才一番撩拨魅力四溢,我几乎难以自持。改日你清醒时,我们……再来一回?” 傅玉筝:??? 这个男人嘴里的话真是没一句正经的。 她涨红了脸,恼得一拳捶向他胸口:“做梦!”小拳头软绵无力,砸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没砸疼他,反倒把自己弄疼了,倒吸一口凉气。 高镍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揉了揉,发出愉悦的笑声。 逗够了小姑娘,高镍开始说起正事: “陈六姑娘使用的是西域来的烈性药,小小一瓶,价值万两。之前给你服用的普通解药才会失效。” 窗外的青川听到这话,简直为自家主子臊得慌,明明是主子故意不给“正确的解药”,好与未婚妻一亲芳泽。 傅玉筝则是咋舌,为了对付她,陈黛羽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就在这时,身后隐隐传来女子的娇喘。 傅玉筝疑惑地转身看去,惊见身后纱帐内有人,一个女子正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显然也是中了药。 那女子正是陈黛羽。 ……傅玉筝想起刚才竟是在陈黛羽面前与高镍调情、拉扯的荤段子,顿觉羞涩难当。 高镍这人,真心……太没羞没臊了! 傅玉筝猛地回头,满脸恼火地一把推开高镍,从他怀中迅速下床。 高镍却笑着调侃道:“这就要走?不打算继续看好戏了?” 傅玉筝没好气地回应:“你要看,就自己慢慢欣赏吧!”她才不会没脸没皮地偷听什么墙角。 不过,就在傅玉筝刚迈出房门的一刹那,她又突然转身回来,追问高镍:“你给陈黛羽找的那、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高镍轻轻一笑,卖个关子:“此乃秘密,你只需坐等好戏,保证精彩。” 见套不出话,傅玉筝便试图用言语激他:“那个男子不会就是你吧?”亲自上? 高镍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拿眼睇她:“怎么?我们还没成亲呢,筝妹妹就这么急着给我……纳妾?这般大方?” 傅玉筝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 她深知,从高镍嘴里永远讨不到便宜。于是,她一甩手帕,嘟着小嘴,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房门,傅玉筝便看到青川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麻袋口露出一双男人的腿,正在无力地挣扎。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高镍冷漠的声音:“这药,他也服用了?” 青川回答道:“是,已经起作用了。” 第45章 那男人究竟是谁? 尽管这位公子哥的身份成谜,但可以断定,高镍为陈黛羽物色的男子,绝不可能是前程似锦的公子哥! 陈黛羽那养尊处优的首辅千金日子即将……走到尽头! 傅玉筝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厢房,有好心情的加持,连迎面拂来的春风,都更加清新,夹杂的玉兰花香也仿佛浓郁了几分。 长廊的转角处,巧梅早已等候多时,她的小脸紧绷,双眼中满是焦虑。见主子出来,她急忙迎上前,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主子,不好了,巧兰叛变了,她已经将您中药之事告诉了傅老夫人和二太太乔氏。” 傅玉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红唇轻启,声音如冰:“知道了,这出戏,终于要开始了。”她的脸上虽带着笑,但那笑中却藏着深深的算计。 就在这时,假山那边的席间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庭院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傅玉筝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她知道,陈黛羽精心布局的“丑闻”已经传开了。 她正要举步前往,巧梅却突然指着她的嘴角惊叫道:“主子,您的唇脂晕、晕开了!” 傅玉筝一愣,旋即想起什么来,忙就近推开一间厢房,寻来镜子一照。 呃,她的唇脂何止唇角一处晕开啊,整个唇瓣上的口脂糊得不像样,好几处似被……吃干抹净,丁点不剩。 她心中一惊,忙又躲去屏风后解开衣襟和小衣,低头一看,她原该白嫩的胸脯上赫然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一看便是被男子大力揉捏出来的。 这指印……无疑是高镍的! 想到他的大掌曾紧紧抓过自己这里,傅玉筝的脸颊更是羞红一片。她心中既是恼怒又是羞涩,这个高镍,竟、竟对她做了这样的事! 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我有必要对你趁人之危?” 高镍的脸皮当真是厚比城墙! “主子,您怎么了?”屏风外的巧梅一阵担忧。 傅玉筝深呼吸几口,再深呼吸几口,劝慰自己“和高镍已经定亲,他迟早要对她做这样的事儿”,看开些。 十来个深呼吸之后,傅玉筝终于平复了心绪。再从屏风出来时,已是一脸坦然,除却面颊绯红未退外,旁人瞧不出什么异样。 “走,看戏去。” 重新拾掇一番妆容后,傅玉筝挺直了腰板,迈着坚定的步伐带着巧梅前往席间。 ~ 席间,本是觥筹交错,笑语盈盈。然而,丑闻的骤然爆发,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赶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直冲冲地对靖阳侯夫人陶樱喊道:“不好了,夫人!出大事了!” 陶樱正举箸品尝着美味佳肴,闻言放下筷子,正色问道:“何事惊慌?” 婆子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情绪,道:“有人贪图傅三姑娘的美色,竟尾随进了厢房。他打晕了守在一旁的丫鬟,此刻正对傅三姑娘行不轨之事!” 此言一出,犹如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花。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傅三姑娘傅玉筝是靖阳侯府的掌上明珠,更是景德帝心腹锦衣卫指挥使高镍的未婚妻。若是失了身,这门原本人人称羡的亲事岂不是要黄了? “哎呀,这傅三姑娘真是命途多舛,先前不是已经退过一次亲了吗?这下若是再失了身,可就成了退亲两次的退婚女了。” 有人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 陶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差点噎死。大女儿傅玉舒见状,连忙上前拍背递茶,好一通忙活。 这时,有好事者追问婆子:“那胆大包天的男子究竟是谁?” 婆子深吸了一口气,扬声回答道:“是首辅家的二少爷,陈沛桥。”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首辅家的二少爷陈沛桥,在京城中可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傅玉筝若是真失身于他,下半生注定是凄凉无比了。 陶樱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将下唇咬破。 她心中焦急万分,若是小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不仅小女儿的婚事会受影响,大女儿的名声也会受损,她的两个心肝宝贝啊。 正在陶樱六神无主之际,已有下人匆匆将靖阳侯傅啸天从男宾席面那边请了过来。 就在这时,已有下人匆匆将靖阳侯傅啸天从男宾那边请了过来。 傅啸天走得急,拐过假山时不慎一脚踢中了地上蜷缩着的一个人。 他低头一看,正是首辅家的二少爷陈沛桥,此刻他一脸鼻青脸肿,双手捂住下头痛得额头冷汗涔涔,似是被人狠狠揍过。 “陈二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傅啸天惊诧地问道。 陈沛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刚才正要溜进厢房,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此刻正是满腹委屈,却又不敢声张。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惊讶,陈沛桥瘫在这园子里,那厢房里强行与傅玉筝敦伦的男子又是谁呢? 傅老夫人和二太太乔氏心中冷冷一笑,不管是谁,只要是个能人道的男的就行。 她俩乐意看到嚣张的傅玉筝栽跟头,搅黄她的婚事。 婆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傅老夫人假意关怀,当众哽咽抹泪道:“我的筝儿啊,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祸害你啊……” 哭完,她又吸着鼻子朝傅啸天道:“儿啊,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彻查清楚。” 二太太乔氏附和道:“母亲说得是,事关筝儿的清白,咱们还是快去厢房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男人造的孽!非揪住他打断腿不可!” 周围的宾客们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竭尽心力往今日到场的纨绔们身上猜去。 “会不会是平阳伯府家的那个纨绔世子爷?” “我猜是武宁将军府的那个庶子……” 听着这些糟心言论,傅老夫人拄着拐杖,由乔氏搀扶着,小人得志地带头前去一探究竟。 名为关怀,实则要捉奸成双,弄成铁证,让傅玉筝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傅啸天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他沉声问陶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筝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陶樱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妾身也不知道啊,只是听婆子们议论纷纷,说是有男子对筝儿行不轨之事。” 若真是那样不堪的场面,夫妻俩当然不愿众人前去围观。然而,前有傅老夫人和乔氏带头,后有乐意给高镍难堪的镇国公夫人林氏煽风点火,他们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 最终,一大帮子人蜂拥而去。 第46章 竟是他和她! 镇国公府客院。 午时的阳光斜照,将精致飞翘的檐角和廊下的阴影拉得长长的。 傅老夫人和二太太乔氏率领着一群围观群众,围堵在厢房廊下。她俩目光如炬,犹如两把锋利的剑,直指那扇紧闭的厢房门。 门里,不断传出女子可怜兮兮的呜呜声和男子粗粗的喘气声,还夹杂架子床不堪承受的“嘎吱”作响声。 这动静,凡是成过亲的都晓得怎么回事。 傅老夫人和乔氏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仿佛一切尽在她俩的掌握之中。 “夫人,都准备好了。”一个婆子走到镇国公夫人林氏身边,低声禀报。 林氏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行动了。 那婆子得了令,便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门板“砰”的一声巨响,惊得廊下的众人一阵哗然。 紧接着,厢房内传来一阵阵混乱的响动,伴随着男人的呼救声和婆子的喝骂声。不一会儿,那色男被几个婆子粗鲁地拖拽出来。 衣衫不整,裤子都没穿,只勉强套上一件外袍。 直接面部朝下,被一把摔在回廊下的青石板空地上。 男子的脸部擦伤,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打死这个畜生!”傅老夫人怒吼着,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向那名男子。每一下都砸得那名男子惨叫连连,几乎要断了气。 二太太乔氏也是满脸的愤怒,她不停地咒骂着,声音尖锐而刺耳。 这婆媳俩很清楚,越是闹大了难堪,就越是往傅玉筝身上泼足脏水。 日后的闲言碎语,够傅玉筝喝一辈子的!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惊呼出声:“等等,你们看,这男子是谁?” 众人听闻,纷纷上前查看。镇国公夫人林氏给婆子使个眼色,那婆子立马紧抓男子头发迫使其抬头,以便仔细辨认。 当他们看清男子的面容时,不禁齐声惊呼。 “是靖阳侯府二房的大少爷,傅景玄!” 傅老夫人和二太太乔氏闻言,脸色大变。她们不敢置信地凑到男子脸前去看,仔细辨认。 片刻后,两人同时发出尖叫:“真的是景玄,怎么是你啊?” 竟是她们的亲孙子(亲儿子)! 婆媳俩立马僵住,先头伪装出来的愤怒,瞬间转化为震惊、悲痛与慌乱! 傅老夫人的手一哆嗦,拐杖滑落,砸到了自己的脚,疼痛让她惨叫出声,泪水夺眶而出。 但更让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的,是她亲自率众揭发了她的亲孙子,亲自带头发动了对亲孙子的围攻! 而这个孙子读书还成,兴许能科举入仕,光宗耀祖的。傅景玄是他们二房唯一的希望和指望啊,这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二太太乔氏也心如刀绞,双臂颤抖着去抱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儿子,哭着喊着:“大夫,快请大夫,快救救我的儿啊……” “对,对,大夫,快请大夫!”傅老夫人也哑着嗓音急喊。 事到如今,婆媳俩只希望能够尽快医治傅景玄的伤势,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们已经无暇顾及。 这惊人反转,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 “傅景玄,不是傅玉筝的堂兄么?堂兄妹之间……这、这、这惊天大丑闻啊!”有人惊叫出声。 “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哼,我看这就是家教不严的结果。” “就是,这种丑事都能闹出来,傅家的家教可真是让人堪忧啊。”一个官夫人摇头叹息,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可怜了傅玉筝那孩子,摊上这么个堂兄,真是家门不幸啊。”一个年长的贵妇人摇头叹息,对傅玉筝的遭遇表示同情。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言论交织在一起,直接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风暴,将靖阳侯府的名声卷入其中。这场突发的丑闻,无疑给靖阳侯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就在傅啸天和陶樱面色惨白,准备冲进厢房查看女儿情况时,一道甜美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爹娘,你们都围堵在这里做什么呀?” 他们转过头,只见小女儿傅玉筝和丫鬟巧梅,正脚步轻盈地从假山那头走来。 傅玉筝手中还拿着一朵小红花,神情轻松惬意,完全不像遭受过任何蹂躏摧残的样子。 陶樱松了口气,捂住胸口说:“筝儿,你没在厢房里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那问题来了,厢房里被傅景玄侵犯的女子又是谁呢? 很快,有人爆料:“天呐,居然是首辅家的六姑娘,陈黛羽?” 这出闹剧真是一波三折,比戏台上的折子戏还要精彩。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首辅陈夫人。 突然被点名的首辅陈夫人:??? “少瞎说,怎么可能是我家六姑娘?” 首辅陈夫人一直在另一间厢房里,给二儿子陈沛桥上药呢,听到传闻后,黑着脸赶过来,怒斥那爆料的婆子:“胆敢造谣生事,小心吃牢狱官司。” 婆子一脸为难地指向房门里:“奴婢老眼昏花,认错了姑娘也是有的。要不,陈夫人,您亲自去辨认辨认?” 首辅陈夫人朝婆子哼一声,抬脚跨入房门,待到看清床榻上姑娘的脸后,惊声尖叫。 不是她家陈黛羽,还能是谁? 更让她痛心的是,她女儿全身密布红痕,没有一块好肉,褥子上的落红触目惊心。 陈黛羽的清白已被傅景玄夺去,那个靖阳侯府破落户二房的少爷! “黛羽,黛羽啊——” 首辅陈夫人痛哭失声后,转头就冲出厢房,找傅景玄算账去了。 一通脚踹! “住手,住手,再打下去他会没命的……”二太太乔氏用自己的身躯,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儿子,声泪俱下。 “他若死了,你的宝贝女儿就只能守寡了!”傅老夫人也挥舞着手中的拐杖,竭力保护着亲孙子,对首辅陈夫人大声嚷嚷。 “啊——”首辅陈夫人闻言简直要气疯了,喊上她陈府的丫鬟婆子,连同傅老夫人和乔氏一块打。 反正她深知,靖阳侯府二房和大房不睦,傅老夫人也非靖阳侯的亲生母亲。于是乎,她毫不顾忌地冲这对婆媳下手,命令仆妇们往死里揍啊! 瞬间,挨打的人,从傅景玄一个,上升到了三个! 这场冲突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引爆了整个客院。 厮杀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直到场面越来越混乱,傅老夫人和乔氏的脸上都挂上了彩,傅啸天和陶樱才出面制止,镇国公夫人林氏也急忙指挥下人将他们分开。 傅玉筝站在一旁,双眸含笑地扫了她们一眼,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转身走进了厢房。 她要去会会罪魁祸首,陈黛羽。 傅玉筝走到床边,俯视着蜷缩在凌乱锦被里的陈黛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自作自受。”她轻蔑地说道。 此时的陈黛羽因为房事过度而疲惫不堪,又因为失去了清白而痛苦绝望。听到傅玉筝的声音,陈黛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恨。 她愤怒地咆哮:“为什么?明明躺在这的该是你,你这个恶魔,是你掉包毁了我!” 陈黛羽以为她声音很大,实则因为长时间的叫床,她的声音早已变得沙哑而微弱,跟蚊子嗡嗡嗡似的。 傅玉筝无视陈黛羽的提问,对她的固执嗤之以鼻,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讽笑道: “陈黛羽,与其纠结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日后要怎么当好我的大嫂?” “又该怎么去伺候好,我二叔二婶那一家子……破落户?” 陈黛羽愤怒回应:“你休想。”她怎么可能嫁给傅景玄,去伺候二房那帮穷酸? 傅玉筝“呵呵”笑出声来:“不想嫁?你已失身于我大堂哥,你还有得选吗?”除非出家当尼姑,否则只能自尽。 陈黛羽显然不会选择后者,蝼蚁尚且偷生呢。 傅玉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了,忘了跟你说,我大堂哥是读书人,骨子里骄傲得很,自尊心也非一般的强。今日你在投壶场上侮辱了他,婚后……他会怎么还给你,还不知道呢。” 陈黛羽闻言打一个寒颤,随后又气鼓鼓地瞪向傅玉筝。 第47章 这要求也敢提? 首辅陈家,陈六姑娘闺房内。 陈黛羽站在窗前,她的脸色苍白,哭得绝望。这绝望像是一座无形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爹爹,我不要嫁他!”陈黛羽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首辅陈大人,咬着牙,态度一如既往的倔强。 首辅陈大人冷哼一声,直接丢给陈黛羽一条白绫。 “要么下嫁,要么悬梁自尽,你自己选择。”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压根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陈黛羽不相信爹爹当真如此无情,明明所有儿女里爹爹最偏宠她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陈黛羽猛地夺过白绫,就踩上凳子,硬气地往横梁上挂。 打好结,见爹爹还不出言阻止,她最后瞥一眼父亲,就赌气般将头伸入了白绫之中。 最后,一脚踢翻凳子,寻了死! 陈大人目睹女儿再次施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心中不屑,声音凉薄:“黛羽,既然你宁死不嫁,为父就……成全你。” 失贞之女养在府中只会辱没门楣,死了,世人才会赞许一句“家风严谨”。也能保全五女儿太子妃的颜面。 话毕,拂袖而去。 陈夫人惊愕至极,难以置信地目睹着老爷的……离去。 陈夫人回过神来后,立刻泪流满面地冲向女儿,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向门外的仆妇们大声求救。 “快,快救小姐!快救小姐啊!” 仆妇们迅速行动,合力将陈黛羽从横梁上解救下来。 此时的陈黛羽已经脸色苍白,昏迷不醒,陈夫人悲痛欲绝:“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好在,经过大夫的紧急救治,陈黛羽终于苏醒过来。 然而,人是醒了,心却被爹爹的冷漠寒透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宠爱只是因容貌出众,能像太子妃姐姐一样高嫁,能为家族获取利益。 如今失了身,父亲便不再关心。 陈黛羽趴在娘亲怀里,放声大哭,这是她出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次。 陈夫人搂着女儿,尽力劝解道: “黛羽啊,你爹爹已经深入了解过傅景玄,夫子称赞他勤奋好学,才华不错,将来必定能考取功名,给你挣来诰命。” “……你下嫁于他,有我们陈家作为后盾,你在靖阳侯府大可随心所欲,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日子舒心惬意的很。” 陈夫人专挑好的说,力劝女儿接受这桩婚事。 历经一番瞎折腾,看清楚爹爹待她不过如此后,陈黛羽终于妥协了。 她带着满心的怨恨,答应了这门亲事。 ~ 靖阳侯府与首辅陈家,撕逼拉扯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今日,两家终于坐到了谈判桌前,准备敲定这场婚事。 陶樱看二房不爽,不愿掺和二房之事。索性带上两个女儿,避去后院的凉亭里,煮茶赏花。 “娘,您觉得陈家会提出什么要求?”傅玉筝手法娴熟地煮着茶,一边轻声问道。 陶樱抿了口茶,看向大女儿傅玉舒,有意检查一番大女儿学习管家理事的成效,示意她说。 傅玉舒想了想,轻声道:“无非仗着权势,不许大堂哥五年之内纳妾之类的。” “也是。”傅玉筝撇嘴轻笑,二房穷酸,陈家即使想给陈黛羽多讨要些聘礼都不能够,还能提什么过分要求? 就在这时,大丫鬟明夏走了过来,一脸神秘地说道:“夫人,小姐,你们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母女三人都好奇地看向明夏。 明夏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声说道:“……大少爷傅景玄性子执拗,死活不肯娶陈黛羽。气得首辅大人当场黑了脸。” 陶樱和傅玉舒面露惊讶,傅景玄还能干出这事? 傅玉筝抿唇一笑,这大堂哥还真能给陈黛羽甩脸子啊。 也是,大堂哥身为读书人,对面子的重视程度可谓超乎寻常。陈黛羽在投壶场上那般蔑视他及其一家子,他岂能轻易释怀? 明夏又道:“……后来被二爷狠狠扇了两耳光,傅老夫人和乔氏也悄悄地劝,声称迎娶陈黛羽,将成为首辅大人的门生,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大少爷这才梗着脖子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啧啧啧,还梗着脖子勉强同意? 傅玉筝不禁对这位大堂哥的双面人格和厚颜无耻,大开眼界。 一方面,他对陈黛羽不屑一顾,另一方面,却又垂涎她背后的权势。 这种既要面子又想抓权的做法,真不愧是二房的种。一家子无耻又虚伪! 就在这时,二太太乔氏捏着手帕走进凉亭。 乔氏满面笑容地走向陶樱,道:“大嫂,原来你们在这,真让我好找。” 陶樱略显尴尬地回应:“二弟妹,有事?” 乔氏笑着解释:“我正在和首辅大人夫妇商量亲事。过几天我要去陈家提亲,陈夫人希望我能找一个有声望的媒人。” “我想起上次给高镍提亲时,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都很合适。即使请不动南郡老王妃,南郡王妃也很好。” “大嫂,你能帮我请南郡王妃来提亲吗?” 傅玉筝眉头一挑,心中不禁冷笑。 这是首辅陈夫人变着法儿要给陈黛羽做脸呢,竟提出这等荒谬的要求。也不掂量掂量陈黛羽名声有多臭,二房又有多大的脸? 请得动人家吗? 傅玉筝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二婶,这可就难办了。我爹娘与南郡王府从无交情,根本说不上话啊。” 乔氏厚着脸皮继续笑:“这个二婶自然知道,但你不是有个未婚夫高镍吗?他与南郡王府交情甚笃啊,你去求他帮忙不就行了?不会这点小忙,他都不肯帮你吧?” 第48章 会……留下她吧? 傅玉筝简直要被乔氏的无耻给气笑了。 求高镍? 呵,她倒是想求高镍一刀宰了陈黛羽和二房一家子! “二婶,你是当我傻吗?”傅玉筝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乔氏,红唇轻启:“我为什么要帮二房?我和大堂哥的关系可没那么好。” 乔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软话:“筝儿,二婶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为了两家结亲能更顺遂些吗?你堂哥堂嫂面上有光,于你也有裨益。你就去求求高镍,二婶谢谢你。” 说着,她竟不顾辈分朝傅玉筝福了福身。 “于我也有裨益?”傅玉筝嗤之以鼻,“二婶,你别把我当傻子,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 “一句话,想通过我走关系,趁早死了这条心。”傅玉筝掷地有声。 乔氏脸色一僵,没想到傅玉筝会当众给她没脸。 陶樱看着二弟妹吃瘪,心里暗暗好笑。她这个小女儿近日是越来越精明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傅玉舒则对傅玉筝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竟不知何时起,妹妹如此能言善辩了。 乔氏见傅玉筝态度坚决,知道再求也没用,只得悻悻地离开了凉亭。 傅玉筝看着乔氏离去的背影,轻蔑地一笑。她可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辈子,二房还想利用她? 做梦去吧! 乔氏愤然离去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咒骂傅玉筝不识抬举,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另谋他策。 乔氏焦急万分,因为首辅陈夫人坚持,媒人必须来自南郡王府。 没有傅玉筝的协助,她怎么可能请到南郡王府的人呢? 当晚,乔氏向傅老夫人求助。 傅老夫人听后平静地指点道:“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饭,陈家还有什么好拿乔的?不管你找哪个媒人上门,陈府都得接受这门亲事。” 随后,她给了乔氏一个巧妙的主意,让乔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感叹道:“还是母亲聪明!” ~ 陈黛羽即将下嫁,然而她的虚荣心却始终高高的,哪怕丑闻满天飞,也不肯下降分毫。 回想起高镍为傅玉筝提亲时,南郡老王妃亲自出马,那场面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几乎让整个京城的待嫁女子都为之羡慕。 身为当朝首辅之女,陈黛羽自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在她看来,普通的媒人根本配不上她的身份。 陈夫人深知女儿的虚荣心,于是对陈黛羽说: “我已经向靖阳侯府提出了要求,他们派来提亲的媒人也必须来自南郡王府。这样,你与傅玉筝之间的差距就可忽略不计了。” 听了母亲的话,陈黛羽心安了。 她暗自期待,即便南郡老王妃不亲自前来,至少南郡王妃也应该会露面吧?这样一来,她也能风风光光,让全城女子艳羡不已。 转眼间,到了提亲的日子。 这日,陈黛羽特意邀请了几位好友到府中做客,共同见证这一高光时刻。 高姝刚刚解除禁足,也受邀前来。 陈黛羽得意地对高姝炫耀道:“当初你大哥高镍请南郡老王妃为傅玉筝提亲,如今到我这里,同样是南郡王府的人前来。” 言下之意,她身为当朝首辅的千金,即便传出丑闻,提亲时依然不失体面。 “哇,是南郡王妃要来吗?”高姝惊讶地问道。 这些年来,南郡老王妃鲜少露面,而南郡王妃也难得一见。能够请动她作为媒人,无疑是一种极高的荣耀。 陈黛羽娇笑出声:“那是自然!” 不久之后,门房来报,说媒人已经上门提亲了。 陈黛羽兴奋地问:“来的可是南郡王妃?” 门房略微迟疑道:“是……南郡王府的人。” 陈黛羽过于欢喜,没有及时察觉门房神情和语言中的异常。 她带着一群姐妹躲到了堂屋的屏风后面,想要偷窥一下南郡王妃的风采。 然而,当她看到那个所谓的媒人走进大厅时,陈黛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原来,这个所谓的媒人竟然只是南郡王府的一个……下人婆子。 这简直是陈黛羽的奇耻大辱! 她做梦也没有料到,靖阳侯府竟会如此轻视她,竟只派一个下人来提亲。 这种待遇,连傅玉筝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陈夫人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原本想为女儿挽回一些颜面,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而让陈黛羽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陈黛羽的闺蜜们见状,纷纷对她冷嘲热讽。 有一个讽刺陈黛羽道:“原以为你是首辅千金,靖阳侯府会高看你一眼,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被一个下人婆子打发?看来你在靖阳侯府的心目中,地位也不过如此。” “话也不能这么说,靖阳侯府二房肯定是看重黛羽的,只是听闻二房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能请来南郡王府的一个下人,怕也是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大半个月了。他们对黛羽肯定是重视的。” 又是说她不受婆家重视,又是当众揭短二房穷困潦倒。 陈黛羽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气恼地冲回闺房,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她心中充满了悔恨和不甘,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高光时刻,竟变成了如此尴尬的场面。 早知道,就不邀请闺蜜们来见证了! 而高姝看着陈黛羽的狼狈样,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快意。她暗想,陈黛羽平日里总是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如今也算是尝到了一些苦头。 这场提亲风波过后,陈黛羽的名声在京城里算是彻底毁了。她原本想通过这场提亲来炫耀自己的地位,却不料反而成为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而靖阳侯府二房也因抠搜和穷酸,被众人议论纷纷,成为了京城里的笑柄。 ~ 一场镇国公府的赏花宴,爆发了一个又一个丑闻,它们如同涟漪一般,在京城的水面上荡漾开来,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从镇国公府回来的那一日,侯夫人陶樱下令,将手脚不干净的柳晴儿软禁起来,直到近日舆论渐渐消弭,陶樱才开始处置柳晴儿。 陶樱坐在柳晴儿的面前,语气冷淡而坚定。 她先是列举了一系列柳晴儿的过错,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刃,直戳柳晴儿的心头。 柳晴儿低垂着头,不敢与陶樱的目光对视,她的双手紧握,心中充满了慌乱和不安。 陶樱视而不见,只淡淡道:“我已派人寻到了你叔父。明日,你便离京投奔他们。” 柳晴儿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她知道,一旦离开了靖阳侯府,她叔父一家绝对不会放过她。他们根本不是人,只想着将她卖了给富商做妾,换取一些微薄的利益。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前来投奔侯爷,寻求庇护。 “夫人,求您不要赶我走!”柳晴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紧紧地抓住陶樱的衣袖,不住地哭求。 陶樱皱了皱眉,她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袖,声音冷漠:“这是你的命,与我无关。” ……见陶樱见死不救,柳晴儿心头狠厉起来,待陶樱一走,她就爬上一株大树翻墙去寻傅老夫人。 深知傅老夫人舍不得弃她,柳晴儿信心满满 果然,傅老夫人冥想片刻,就取出一条珍藏的大红长裙,交予她手中,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今夜,你穿上它,随我去见侯爷。” 柳晴儿心头狂喜,脑海里浮现那画卷上的高贵女子。那女子在侯爷心中地位应该非同一般,她模样儿有几分神似,侯爷会……留下她吧? 第49章 干掉她 晚饭后,傅玉筝漫步至姐姐的院子,与姐姐一同品茶赏月,大半个时辰的欢愉时光过得飞快。 当傅玉筝走出姐姐院子时,春桃急匆匆地赶来,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声音微颤道: “小姐,不好了,傅老夫人把侯爷叫去了,还让柳晴儿换上了一条艳丽的红裙子,在葡萄架下候着。” 傅玉筝微微蹙眉,心中暗道:柳晴儿都要撵出京城了,还来这套做什么?莫非祖母要暗中使坏,给爹爹下药……以此留下柳晴儿? 傅玉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对春桃吩咐道:“你即刻回慈仁堂告诉我爹爹,就说我娘有急事找他,让他立刻回大房。” 春桃点头,迅速离去。 傅玉筝紧随其后,也疾步奔去傅老夫人的慈仁堂,但她没进院门,挑了株不远的梧桐树,躲藏在树干后,屏息凝望。 不久,她的爹爹傅啸天步出院门。出乎意料的是,傅老夫人和柳晴儿竟一同送行。 月光下,柳晴儿身着一袭华丽的大红长裙,妆容精致,与她日常的形象截然不同,仿佛一位高贵的公主。 她站在月色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令人难以忽视。 柳晴儿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尽量显得端庄得体,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侯爷,晴儿的未来,全都寄托在您的一念之间了。如果不能留下,那只能怪自己命运不济,从此山高水远,我们……就此别过。” 傅啸天听到这话,眉头紧锁,似乎被某些往事所困扰。 而傅老夫人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侯爷……珍重。”傅啸天转身离去时,柳晴儿提着裙摆追了几步,模仿着某人的腔调和神态,眼中含着热泪喊出这句话。 傅啸天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这一幕让傅玉筝感到一阵不安。难道父亲真的被柳晴儿迷住了吗? 当傅啸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傅老夫人满意地夸赞柳晴儿: “你模仿到位,放心吧,明天早上你绝不会被赶出京城,更不用去你叔父家。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柳晴儿抚摸着身上的大红长裙,欣喜地说:“多亏了老夫人疼我,借我这条如此精美的裙子。否则,我哪能演得如此逼真呢。” 傅老夫人得意地笑出了满脸的皱纹。 而傅玉筝虽然猜不透她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傅老夫人和柳晴儿似乎在密谋新一轮的离间计,企图破坏她爹娘的感情。 滚! 傅玉筝恼恨至极,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待爹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闪电般追进慈仁堂,毫无预兆地扇了柳晴儿两巴掌,清脆的响声在花园中回荡。 柳晴儿被打得懵然,捂着脸颊,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动手打人?” 傅玉筝冷笑一声,不答反问:“打的就是你!你这不要脸的孤女,竟敢屡次三番勾引我父亲!” 用红裙勾人是吧? 这条红裙大有来历是吧? 傅玉筝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抢过一旁修剪枝丫的丫鬟手中的花剪,“咔嚓咔嚓”,对准柳晴儿身上的红裙子就是一顿狂剪。 傅老夫人见状,脸色大变,赶忙让丫鬟婆子们去阻拦傅玉筝。 然而,傅玉筝的动作迅猛,哪里拦得住?不一会儿,柳晴儿身上原本华丽的红裙就变得破烂不堪,衣不蔽体。 “啊——!”柳晴儿尖叫着,狼狈地捂住暴露的身体,眼中满是惊恐和慌张。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傅玉筝,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鬼魅。 “你,你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傅老夫人颤抖着声音,怒视傅玉筝。 傅玉筝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就在这时,傅玉筝突然下令,让马车夫套车,要将柳晴儿连夜遣送出京。 连明早都不必等了! 柳晴儿大惊失色,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傅玉筝带来的婆子们牢牢抓住,直接穿着那身破烂布条,衣不蔽体地丢进了马车。 “不,不要!我不能走!我不能离开京城!”柳晴儿声嘶力竭地喊道。 傅玉筝直接从地上捡起几块沾染泥土的烂布,狠狠塞进柳晴儿嘴里,让她口不能言,变成了只能干瞪眼的“哑巴”。 随后,傅玉筝冷冷地看了一眼傅老夫人,无视她的阻挠,命令马车夫即刻出发。 傅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却也无可奈何。 马车夫一脸为难地看着傅玉筝,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小姐,这时辰城门都关了,咱们怎么出城啊?” 傅玉筝瞪了他一眼,提点道:“你不会报高镍名号?”高镍是锦衣卫指挥使,他的名头在哪都好使! 马车夫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说着,他驾上马车,一路朝城门奔去。 傅玉筝转身离去,留下傅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傅玉筝的背影,愤怒地破口大骂:“傅玉筝,你这个忤逆的孽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傅玉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傅老夫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她冷冷地说:“老夫人,你并非我亲祖母,还天天想着给我娘亲添堵,我为何要孝敬你?” 傅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怒视着傅玉筝快步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怨毒。 忽地,她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打发了柳晴儿就能将事情解决了?你还是太嫩了点!”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50章 已是贱妾,还拽什么拽? 靖阳侯府,上房。 月光下,傅玉筝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脚步匆匆地赶来这里。 她担心因为今夜柳晴儿的事情,会让她的爹娘再次闹出不愉快。 好在,一跨进院门,便望见长廊下守门的丫鬟们捂着嘴偷笑,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意,傅玉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悄悄地靠近窗口,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了房里温馨的一幕。 爹爹傅啸天,那个在朝堂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正手持一块精致的梨花糕,像初恋的少年郎一般,亲手喂到娘亲嘴里。 娘亲陶樱则调皮地含住了。然而,一不小心,她被糕点噎到,微微皱起了眉头。 傅啸天见状,立马紧张地倒来一杯热茶,飞快递到陶樱的手中:“樱樱慢些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傅啸天的语气里满是调侃。 陶樱喝下口茶水,然后瞪了傅啸天一眼,娇嗔地倒打一耙:“都是你,非要喂我吃这梨花糕,害得我噎着。” 傅啸天闻言,不禁笑出声来。他伸出手,轻轻刮了刮陶樱的鼻子,讨饶道:“怪我,怪我,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一幕,让傅玉筝看得心中暖意融融。 得,爹娘恩爱依旧就成。 傅玉筝悄悄地转身离去,一路好心情地返回自个居住的桃花院。 晚些时候,傅啸天去书房处理公务,陶樱从春桃那得知消息,小女儿已经提前撵走了柳晴儿,连扇耳光和剪破红裙的细节都没遗漏。 陶樱赞许地点点头:“这小女儿管家理事的能力,当真是越来越老练。日后嫁去婆家,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那条红裙……陶樱仔细询问春桃样式。 春桃得了傅玉筝叮嘱,为了侯爷夫妇感情一如既往的甜蜜,事关柳晴儿和红裙的一切尽量少提。 所以,春桃只推说月色太暗,没看清楚,就糊弄了过去。 陶樱也没再过多纠结。 不过,傅玉筝却不得不深究那条红裙。 傅玉筝深知,要解开爹爹身上的谜团,非得从那条红裙入手不可。 于是,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傅玉筝取出画卷,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细细地描绘出红裙的款式和花纹。 红裙腰间,一朵红牡丹尤为引人注目。 它栩栩如生,层层叠叠的花瓣,左右各占半幅。唯有腰肢细到一定程度,才能让这左右两个半幅完美拼合。 “柳晴儿的腰也算细的,可中间依然留着一条缝,拼合不起来。” 傅玉筝喃喃自语,这意味着,那条红裙的原主人,定是个腰肢极其纤细的女子。 总不会是个青楼女子吧? 应该不是,回想柳晴儿模仿时的步态和神态,很是端庄高贵。 应该是个血统高贵的世家女子。 傅玉筝有个不好的预感,仿佛不调查清楚那个女子,爹娘这一世的感情依然会受波动。 她深知,要说查人哪家强,自然非高镍手下的锦衣卫莫属。 于是,次日清晨,傅玉筝便带上那幅红裙图,踏上了通往镇国公府的马车。 不料,刚下马车,便冤家路窄,在大门口偶遇了从里面出来的高晏和傅玉瑶。 傅玉瑶刚出小月子,头一回以高晏女人的身份出门。 她骄傲地挽住高晏的胳膊,笑靥如花。 她的装束打扮也很是光彩照人,里头一身杏色长裙,外罩艳丽吸睛的暖橘色褙子。头上斜插着曾经戴不起的赤金血石凤簪,外加顶级东珠耳坠。 不知道的,乍眼一看,还以为傅玉瑶是正妻呢,完全没有……为人妾室的低调。 “晏哥哥,府里只给我做了两套春裙,压根不够穿呢。你今儿可得给我买上十条八条的。不贵的不要。”傅玉瑶撒娇道。 高晏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人,眼中满是柔情:“必须的。”身为世子爷,正妻名分暂时给不了她,银子管够。 两人亲亲密密地走下石阶,忽地迎面看见了傅玉筝。 傅玉瑶面色一下子阴沉了几分,想起什么来,立马指桑骂槐地讥讽道: “还是我的晏哥哥大方,不愧是功勋世家的世子爷。不像某些人,明明有钱却狠心到一毛不拔,让我大哥连个像样的媒婆都请不来,害得我娘家靖阳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傅玉筝:…… 这傅玉瑶做了妾后,似乎脑子越发不好使了。他们大房有银子关二房屁事? 再说了,全京城都在嘲笑二房,与他们大房又有何干? 不过,傅玉筝并没有让这种小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她轻蔑地一笑,无视傅玉瑶和高晏,径直走向门房处,扬声说道: “你们镇国公府的妾室真是没规矩,居然对登门的宾客大呼小叫。还不快去通知你们国公夫人,把小妾带回去好好调教一二?” 门房的人看到傅玉筝,脸色顿时一变。 这位可是高镍的未婚妻,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进去回禀镇国公夫人林氏。 傅玉瑶丝毫不惧门房,但听了傅玉筝的话,倍觉受辱,气得她想掉过头去撕烂傅玉筝的臭嘴。 高晏忙拉住她,低声哄道:“与个外人置气,伤了自个身子不值得。我给你多买几样首饰压压惊,可喜欢?” 一边哄着,一边把傅玉瑶往马车那边拉。 他心知,赶紧结束口角出发要紧。 然而,来不及了。 他刚把傅玉瑶连哄带劝地抱上马车,大门口就疾走出来一位服饰华丽的老婆子,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老婆子先向傅玉筝恭敬地问安行礼,随后就眼神凌厉地冲过去截停马车,不客气地将傅玉瑶从马车里一把拽了下来,粗鲁似拔萝卜。 傅玉瑶挣扎着,极力反抗,但那婆子毫不留情,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傅玉瑶被扇懵了,回过神来后,她愤怒地训斥道:“你竟敢如此放肆!我可是世子爷的女人,岂能容你一个下人随意打骂?” 听到这话,傅玉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认识这个婆子,是镇国公夫人林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人称花婆婆。 而傅玉瑶,她未出阁前习惯了做“主子”,还不明白作为“小妾”,在府中算不得真正的主子,与府里得势的管事相比,地位相差甚远。 果然,花婆婆再次狠狠地扇了傅玉瑶一巴掌,冷声喝道: “夫人有令,你一个微不足道的三等贱妾,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吵闹,冒犯尊贵的客人,立刻押到暗室去禁闭思过!” 啧啧啧,妾室在府中也有着贵贱之分,分为贵妾、良妾和贱妾三等。 而傅玉瑶,曾经身陷春香楼,被众多男人玷污,视为不洁,最终只落得个末等“贱妾”的名分。 傅玉筝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傅玉瑶脸上的各种……神情变化。 婆子的声音冷冽而威严,显然让傅玉瑶不寒而栗。她惶恐地求助高晏。 高晏见状,欲上前调解,却被花婆婆看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警告。 高晏深知花婆婆的性子,执拗不知变通。但为了心爱的女人,高晏还是开口道:“花婆婆……” 然而,花婆婆严肃古板地打断了他的话:“世子爷,这是国公夫人的意思,您就别插手了。让老奴来处置吧。” 话音刚落,她粗鲁地拖着傅玉瑶返回府里,那力道之大,傅玉瑶身上那件精致漂亮的橘黄色褙子,“嗤啦”一下被扯出个……窟窿。 傅玉瑶原本欣喜万分的出门计划,就这样无情地胎死腹中。 当傅玉瑶路过傅玉筝身边时,她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仿佛要用目光将傅玉筝杀死。 傅玉筝却懒得再看她一眼,带上丫鬟巧梅,步履坚定地走向高镍的院子。 第51章 高镍临时给她加戏 傅玉筝打探到,今日乃高镍的休沐之日,她才特意来的镇国公府。若是平日,就去锦衣卫卫所寻他了。 在引路婆子的引领下,傅玉筝穿过九曲长廊,步入了繁花似锦的花园。 当她路过那座假山时,上个月赏花宴上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那时,她被高镍引到假山里,被他压在冰冷的石壁上,那种紧张与羞涩至今仍让她心跳不已。 傅玉筝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不久,她们来到一个月洞门前,不远处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院子。 引路的婆子停下脚步,堆着笑脸恭敬地说: “傅三姑娘,那座气派的院子便是大少爷的居所。老奴身份卑微,不便过去,还请傅三姑娘自行前行。” 傅玉筝微微点头,注意到婆子离开的脚步明显比来时急促。 这并不奇怪,上一世她嫁入镇国公府当世子夫人时,就知道高镍的院子是府中的禁地。尤其是镇国公夫人林氏一家子及其奴仆,都绝不能涉足。 胆敢越界,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记得,上一世她的一个陪嫁丫鬟,因刚入府不懂规矩,不慎越过了这扇月洞门。结果,须臾之间,一支不知打哪来的冷箭直中心脏,陪嫁丫鬟当场毙命。 如今,再次站在这个月洞门前,傅玉筝不由得谨慎万分。生怕自己一脚跨过去,也会遭遇那......无情的箭矢。 “主子?”巧梅察觉傅玉筝止步不前,出言提醒。 傅玉筝回过神来,壮着胆子迈过了月洞门。 每一步她都感到脚下生寒,仿佛行走在薄冰之上,随时都有破碎沉陷的危险。 直到顺利抵达那扇朱红院门,她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傅玉筝示意巧梅上前扣门。 巧梅轻轻拿起朱门上的铜环,轻叩三下。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不一会儿,大门中间的小窗口“咔哒”一声,木板缓缓推开,露出一张小厮的脸,他凶悍地说: “咱们指挥使现在很忙,改日再来。” 说完,他粗鲁地一推木板,小窗口再次紧闭。 傅玉筝:…… 这是直接被拒了? 巧梅咬唇,若非那小厮是高镍的人,她都想冲上去骂人了。但即便是高镍的人,巧梅也没太客气,她“咚咚咚”地直接用手拍门板,大声说道: “里面的人听好了,靖阳侯府的三姑娘求见高大人!” 尾音未落,小窗口迅速推开,还是那张小厮的脸,但神情却判若两人,哪还有一丝凶悍样,简直像只摇尾乞怜的狗腿子。 “傅三姑娘来了啊?稍等,稍等,小的马上进去回禀。” 不多时,小厮从屋里返回,迅疾地拿下门栓,“嘎吱”一下打开了朱红色院门,满脸堆笑,毕恭毕敬道:“傅三姑娘里头请。” 小厮将傅玉筝引到堂屋门口,便停下脚步,还伸手将跟随的巧梅也给拦住。 “傅三姑娘,这是咱们爷的规矩,只能您……一人进入。”小厮讨好地笑。 傅玉筝点点头,示意巧梅在院子里等,便接过巧梅手里的狭长画匣子,自己捧着进了屋。 正堂没人,东次间也没人…… “高……镍哥哥,镍哥哥?” 她来到西边的屋子,见房门虚掩,便轻轻推门而入。屋里雾气缭绕,仿佛仙境,时不时传来“哗啦”的水声,似乎有小溪绕屋而过。 当她越过一座落地屏风后,隐约看到雾气中浮现一个木质浴桶,高镍正泡在热水中……光着身子洗澡。 傅玉筝怔愣片刻。 旋即发出一声惊叫:“啊——!”她羞涩得赶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高镍这人! 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为何物了! “镍、镍哥哥,你、你先洗……我、我出去等你。”傅玉筝羞得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说完,双腿就想往外奔。 忽地“啪”的一声巨响,她腰间一紧。傅玉筝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长鞭圈住了她细腰,还不等她回过神来…… 她已经腾空而起,在“哗啦”一通巨响后,她整个人落入了浴桶,直直跌入高镍怀中。 温热的洗澡水扑得她一头一脸全是水珠。 “你干嘛呀?”傅玉筝用手背抹去眼睛上的水,声腔里带出几分委屈。 高镍痞痞地笑:“我的小厮已经告诉过你,我现在很忙,是你非要挤进来的。难不成怪我?” 傅玉筝:??? 合着,被调戏了,还成了她的错? 犟嘴是犟不过他了,傅玉筝一把推开他紧紧贴上来的胸膛,就起身要爬出浴桶。 “你确信要起身?”水雾中传来高镍的坏笑。 “当然。”傅玉筝双腿站直,上半身出水后,却意识到高镍的视线停留在……她衣裳湿漉漉的,紧紧贴在身上,隆起的胸脯一览无遗。 几乎下意识的,她又紧急没入热气腾腾的水中。 “你不要脸。”少女闭着眼控诉,实在不敢睁开,高镍还光着身子呢。她尽可能地转过身去背对高镍。 一阵愉快的轻笑荡漾开来,是高镍故意凑近她耳畔发出的。 “筝妹妹,你清醒时真是经不住逗。还是你中药那日爽快,痴缠着我,怎么都舍不得松开,无论我如何……为所欲为。” 傅玉筝脑海里猛地浮现那日被吃干抹净的唇瓣,以及胸脯上的鲜红手指印。 羞得她双手捂住耳朵,连他的说话声和笑声都不敢听了。 结果,反而引得高镍一通大笑。 好在,笑过后,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出水声,随后还有木屐踩过地板的声音,傅玉筝松了口气,高镍跨出浴桶了。 高镍从屏风上拿下浴巾裹住自己,走去了外间。 青川已经从前院书房,紧急找来了一套换洗衣物,伺候主子穿上。 咦,换洗衣物应该在沐浴前就备好啊,怎的还要临时去前院书房寻找? 提起这个,青川都不好意开口。他家主子压根……没有白日洗澡的习惯啊,是得知傅三姑娘来了,才……临时加的戏。 衣物可不就得临时找了么? 他家主子的衣袍还好,关键是女子的衣裙上哪寻去?! 呃呃,怕是还得去街上铺子里现买。 第52章 细腰 当高镍离开房间后,傅玉筝迅速从浴桶中爬出,全身湿漉漉的,就像一只落汤鸡。 她的衣裙紧贴在肌肤上,使她感到无比尴尬,尤其是胸部和腰臀部分更是让她难以直视。 不久,她听到外面传来木屐踩地的清脆声音,知道高镍回来了。她环顾四周,急忙躲进屏风后面。 高镍走进浴室,把一套干净的男装挂在屏风上,声音难得的正经:“我这没有女子衣物,你试试男装?” 傅玉筝抬头看去,是一套白色中衣中裤和一件黑色锦袍。 显然是他的衣裳。 女扮男装也没什么,傅玉筝点头应下:“好的,镍哥哥,你先出去吧。我很快就能换好。” 高镍没有避嫌的自觉,她只能主动提要求。 高镍却轻笑一声,捡起她掉落在地的狭长木匣子,走到一旁的圈椅里坐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冲她坏笑道: “光着身子不给看,隔着屏风看个剪影总成吧?” 傅玉筝:??? 这男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羞耻啊? 好在,当她噘嘴僵持着不动后,高镍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打开她的木匣子,拿出里面的红裙图观摩起来。 他边看边低声笑:“哪来的设计图?款式老旧,得有十几、二十个年头了吧?” “嗯,应该是。” 傅玉筝趁机飞快地脱掉湿漉漉的裙子,用浴巾擦干身子,再套上男款衣袍。她动作敏捷,一下子就弄好了。 走出屏风…… 高镍抬头看去,忍俊不禁地笑开了。 ——他宽宽大大的衣袍,套在少女身上,像极了小女娃偷穿大人衣裳,显得异常滑稽。 他笑着揶揄道:“幸亏你脸蛋生得美,要不这样出门,真心……没眼看呐。” 傅玉筝:…… 她这样是谁害的啊?! 明明他是罪魁祸首,还反倒来嘲笑她! 傅玉筝忍不住咬唇瞪他。 “别咬唇,我可不喜欢吃血。”高镍随口调侃道。 傅玉筝起初没听懂,等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羞得通红,仿佛天边的云霞。 这男人真是……句句不离荤段子! 就在这时,青山走进房间,向高镍禀报道:“主子,靖王殿下邀请您去品茶斋一叙。” 高镍听后,让青山先去准备马车。 他随手拿起手中的红裙图画卷,颠了颠,朝傅玉筝道:“你喜欢这种复古的红裙?过几日,我买了来送你,你穿给我看。” 说罢,拎着红裙图起身往外走。 傅玉筝:……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她特意跑到他府上,求着他花银子给她买昂贵衣裙呢? “哎,镍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花钱给我买东西。”傅玉筝生怕被误会,急忙追上去解释道,“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调查一个女子。” 高镍闻言脚步一顿:“谁?” 傅玉筝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应该三十岁左右,出身高贵。那女子拥有这个款式的裙子,腰肢极细极细。” “腰肢极细?”高镍单手掐住她细腰,轻轻捏了一下,“有你的细?” 傅玉筝:…… 一时竟分不清这男人是故意揩油,还是在认真询问。 门外的青山和青川见状,忙低头垂眸,非礼勿视。 不过,不是傅玉筝自傲,她的细腰确实属于万里挑一的,寻常少女哪怕饿成皮包骨,也细不过她去。 她选择相信高镍是在认真地询问,于是她仔细回想昨晚柳晴儿身上红裙的尺寸。经过估算后,傅玉筝伸出小拇指,认真地说: “可能比我的稍微粗上一个小拇指宽。” 高镍轻笑一声,收回手,将红裙图抛给青山,并命令道:“听清楚了吗?十日内找出这个女子。” 青山接住红裙图:“是,主子。” “我先行一步,你自便。”高镍最后瞥了眼傅玉筝身上的男装,便跨出门去,带着青山迅速离去。 傅玉筝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男装,太过松松垮垮,没法子穿它回府。看了看院子里暖暖的日头,便朝青川问道:“你们平日都将衣裳晒在哪的?” 她打算把湿漉漉的衣裙晒干后,再穿回去。 青川回答道:“回傅三姑娘,主子的衣物都晾晒在东跨院。” 说完,他从一旁的高几上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一套海棠红的女裙。 傅玉筝:??? 明明有女裙,方才为何不拿出来? 提起这个,青川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这个、兴许、大概是……主子就想让傅三姑娘穿穿他的衣裳吧。 古时,形容两个男的关系好,常说“好得能同穿一条裤子”,那么如今一男一女关系好,大概可以改成…… “好得能同穿一套衣裳”? ~ 傅玉筝换好裙子,又把自己那套湿漉漉的衣裙拧干,打上包裹交由巧梅挎着。 主仆俩沿原路返回。 途经后花园时,听到了两个婆子在谈论今日的新鲜事。 “……傅玉瑶那个骚样子,以为迷住了世子爷,就成皇亲国戚了。一个三等贱妾,都敢在咱们府门口,跟登门的贵客吵嘴呢!” “不知高低贵贱的东西,可把咱们国公夫人气坏了。” “那可不?听闻花嬷嬷直接拔下她头上的簪子,对着她那张臭嘴就是一顿猛刺呢,那鲜血淋漓的……” “该!” 傅玉筝听到这样的处置结果,并未感到意外。花嬷嬷作为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心腹,与林氏的狠辣性格如出一辙。 对待傅玉瑶这样的“贱妾”,要么不收拾,一收拾必见血。 傅玉瑶被婆母如此磋磨,傅玉筝当然是喜闻乐见。 等着吧,傅玉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如今只是个开始。 傅玉筝好心情地途经假山时,居然又冤家路窄,在一条三叉路上撞见了高晏。 “巧梅,咱们绕道。”傅玉筝一看见高晏就觉得恶心,她凭借着上一世对镇国公府的熟悉,带着巧梅绕去另一条远路,避开他。 然而,无论她怎么回避,也避不开故意追上来的人。 高晏一脸阴沉地追了上来,最后一个大跨步,挡住了傅玉筝的去路。 高晏质问道:“傅玉筝,咱俩已经退亲了,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跑来镇国公府,故意搅乱我的生活?” 傅玉筝:??? 怔愣片刻,懂了,指的是傅玉瑶出言不逊,被他娘亲狠狠惩戒之事吧。 傅玉筝冷笑回敬他:“世子爷,有空在这指责登门的客人,不如回去好好教导你的小妾,教会她为人妾室的基本规矩。” 高晏面露失望道:“傅玉筝,你眼底到底有没有血脉亲情?瑶儿是你嫡亲堂姐啊。” “你左一句妾室,右一句妾室,如此侮辱她,是何居心?还算哪门子姐妹?” 呵呵,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上辈子要剐傅玉筝面皮时,他怎不拿去劝诫傅玉瑶? 但凡他劝诫一句,傅玉筝都不会如此恨他! 这辈子,跟她扯这些,要脸吗? 傅玉筝上前一步,吐词清晰地道:“世子爷,在咱们大周国的礼法里,妾就是妾,奴才一个,该卑颜屈膝就得卑颜屈膝。” “胆敢以下犯上,可以直接……杖毙!” “若世子爷觉得,今日的惩罚太过轻微,我随时可以向您的母亲提出建议,您意下如何?” 高晏愤怒得声音都在颤抖:“你……真是冷血无情!” 说完,他不敢再继续纠缠,转身拂袖而去。 傅玉筝白了他一眼,这一世的高晏,连上一世十分之一的风度和魄力都没有。 毫无疑问,高晏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顺心。 他无法妥善处理心爱女人的问题,学业也一落千丈。每天被母亲责骂,还要承受亲朋好友的非议,任何人处在这样的境遇下,都会……迟早崩溃。 第53章 灭掉她 傅玉筝刚走出镇国公府大门,便瞧见巧胜探头探脑的身影,他站在马车旁,神情紧张而期待。 巧胜见傅玉筝走来,连忙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人听见一般:“小姐,有眉目了。” 傅玉筝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巧胜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注意他们后,才小声告知傅玉筝:“巧兰今日轮休,她居然没回村里,而是偷偷摸摸去了书院后山一座小木屋里,与……男子私会。” 傅玉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自打上个月的赏花宴上,确定这一世的巧兰已经叛变后,她便暗中委派巧胜查清楚巧兰叛变的真相。 如今,终于有了线索。 傅玉筝不动声色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是……是二房的大少爷傅景玄。”巧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傅景玄? 傅玉筝一个冷笑。 好啊,好,真是好得很呐。 傅玉筝一直对巧兰背叛自己的原因感到好奇,曾想过,可能是傅玉瑶以她爹娘老子的性命威胁她,才使得七岁就跟随自己一同长大的巧兰不得已叛变。 若真是为了爹娘老子,傅玉筝还会高看她一眼。 结果呢,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了爬床做妾,就把傅玉筝给卖了。 真是个贱骨头。 傅玉筝心中一沉,脸上却维持着平静,淡淡地问道:“他们在里面待了多久?”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巧胜回答道。 傅玉筝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去将巧兰和傅景玄私会的事情,告诉首辅千金陈黛羽。” 甭看陈黛羽瞧不上傅景玄,如今到底定了亲成了她未婚夫,以陈黛羽那炮仗性子,不去点一炮怎么可能? ~ 暮色四合,傅玉筝与爹娘和姐姐吃过晚饭,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闲聊呢。 忽地,一个门房婆子急匆匆地奔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她气喘吁吁地回禀道:“侯爷,夫人,首辅陈夫人带着陈六姑娘,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了。” 原来,在今日下午,陈黛羽跑去书院后山捉奸,果真将小木屋里的狗男女抓了个正着,正是二房的大少爷傅景玄和丫鬟巧兰。 若是半年前,这个消息必将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傅啸天和陶樱心头发焦,然后急急忙忙为二房出谋划策,把与首辅陈夫人交涉的活儿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可这几个月,大房和二房的关系每况愈下,傅啸天和陶樱完全不关心,轻描淡写地推脱道:“大少爷的事儿,让二太太去解决便是。” 然而,陈黛羽哪里肯依? 她认定巧兰是傅玉筝的丫鬟,此事必须找傅玉筝掰扯个清楚。 自然,陈黛羽私心里真正的意图,则是上回“下药”之事败给了傅玉筝,导致她凄凄惨惨要下嫁,心头不服气呢,预备今夜狠狠羞辱傅玉筝一顿。 于是,她执意抓着傅景玄和巧兰奔到了上房。 傅玉筝抬眸望去,只见傅景玄面容完好无损,但身上的白玉兰锦袍则没眼看了,又是用脚踹出的绣鞋印,又是泼上的茶渍,还有泥巴地里滚出来的污泥。 而巧兰更是狼狈不堪,衣裳撕烂,衣不蔽体,脸蛋上还布满了抓痕,算是毁容了。 见这对狗男女如此狼狈,傅玉筝忍不住用帕子捂嘴,躲在姐姐身后偷偷笑了笑。 一个字,该。 “小姐,奴婢和大少爷是真心相爱的……” 巧兰先头还心底发慌,此刻见到傅玉筝就如寻到了主心骨,拼命挣脱陈府婆子的束缚,扑通一下,冲到傅玉筝面前跪倒,苦苦哀求。 傅玉筝:??? 颇感惊讶,当真是陷入爱情的女子会失去脑子呢,这巧兰不会以为,她和傅景玄的私情曝光,就能趁机跻身妾室吧? “闭嘴,不知廉耻的东西。”傅玉筝冷声呵斥巧兰。 上一世,巧兰勾结傅玉瑶剐下她的面皮,那股恨意翻滚,傅玉筝也就不客气了,对准巧兰心窝,一脚猛踹过去…… 就把巧兰踹得一头撞在石桌上,额头擦破好大一块皮。 “怎么,傅三姑娘,你的婢女行为不检点,爬上了府里少爷的床,就踹得她擦破点皮,便算了结了?” 陈黛羽自以为逮住傅玉筝的错处,阴阳怪气地开始发难。 傅玉筝不屑搭理陈黛羽,看了眼娘亲,然后朝在场众人道: “我娘说过,无论是府里的少爷还是小姐,身边留用的丫鬟,必须得能干又心地朴实。似巧兰这般心术不正,靠爬床想上位的,一律不能轻饶。” 说罢,她立刻吩咐下人,找来人牙子,要将巧兰发卖出去。 巧兰一听,慌了,又冲上来抱住傅玉筝双腿,拼命地哭求:“主子,奴婢不是心术不正的爬床,奴婢和大少爷是真心相爱的……” 好一句真心相爱,傅玉筝听了只想笑,就傅景玄那样贪恋权势的男人,能真心爱她一个丫鬟? 不过,杀人要诛心,傅玉筝始终如一地践行着,所以她没再打骂巧兰,而是出主意道: “你和大少爷是否真心相爱,我不知。但我既然把你卖给了人牙子,那你便是人牙子的人了。” “若大少爷执意从人牙子处,又把你买回去,就不属于本姑娘管了。” 首辅陈夫人对傅玉筝的新提议,显然不满。但她也没吱声,冷眼旁观准姑爷傅景玄会怎么选。 巧兰听了傅玉筝的话,却立马心花怒放,转头就朝大少爷傅景玄望去,双眼里满是笑意: “景玄哥哥,你听到了吗?三姑娘说,只要你花银子买下我,我便是你的人了。” 在首辅陈夫人的威势下,傅景玄哪敢回应巧兰半个字? 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巧兰以为他没听清,又追着补充一句:“景玄哥哥,你快买下我呀!买下我,巧兰就追随你一辈子了!” 能跟心爱的男人白头偕老,是十七岁的巧兰最大、最美好的心愿。 可渐渐的,巧兰的笑脸开始笑不出来了,因为从傅景玄神情里看到了“拒绝”两个字。 巧兰不敢置信地大喊起来:“大少爷,你说过你心仪我,会爱我一辈子的,就仅仅是这样?”连花银子买下她都不敢? 傅景玄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巧兰终于脸色苍白。 但巧兰咬咬唇,仍不死心地冲到傅景玄面前,逼问道:“景玄哥哥,你说句话啊?” 傅景玄见一旁的祖母和母亲疯狂地朝他使眼色,一个劲暗示要好好认错,讨得岳母和未婚妻陈黛羽的谅解,这样进入仕途才有望。 傅景玄从来是拎得清轻重的人,别开眼,不敢与巧兰对视,但狠心的话却脱口而出: “谁跟你两情相悦?你个心术不正的狐媚子,本少爷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与你苟合。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一个村女也配得上本少爷?” 巧兰表情彻底僵住,显然大受打击。她的世界宛若崩塌,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傅玉筝饶有兴致地盯住巧兰,欣赏她……崩溃的样子。 恶人有恶报,就该如此。 巧兰心灰意冷,她突然站起身来,一头撞向旁边的石桌。她想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逃避即将到来的厄运。 就在这时,陈黛羽命令下人,一把截住寻死的巧兰。然后发话道:“傅景玄不买,我买!” 陈黛羽自然是瞧不上傅景玄的,尽管如此,也容不下巧兰这样胆敢爬床她未婚夫的丫鬟。 总得买回去好好出气,好好折辱,往死里折腾才行。 傅玉筝听了,瞥了眼陈黛羽,总算她还不算太蠢,在自己的一番引导下,可算是想起来该出银子把巧兰买回去……“好好对待”了。 陈黛羽还真是好好对待啊,她直接拿出一吊钱,以侮辱性的价格买下了巧兰。 然后,当着众人和傅景玄的面,陈黛羽唰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对准巧兰的狐狸精脸,就一刀又刀地划了下去。 在巧兰凄厉的喊叫声中,她彻底毁了容。 然而,这样的惩罚犹嫌不够,陈黛羽又拿来辣椒水,一大勺一大勺泼向巧兰的伤口。那火辣辣的痛感直接让巧兰痛不欲生…… 最后,陈黛羽还当着傅景玄的面,命人抬起巧兰丢去了乱葬岗。她捏着卖身契,挽着首辅陈夫人的胳膊,满意地离去。 陈黛羽不知道的是,从今夜后,傅景玄对她的恨意又多了三分。 傅景玄觉得她不识大体,仗着家里的权势,就不把他当个正常公子哥看。哪个侯府少爷身边没两个通房? 就算他和巧兰苟且又怎么了? 用得着把他和巧兰逼到这个份上?! 傅景玄狠狠捏紧了拳头,捏得指骨嘎嘎作响。 第54章 死死箍紧她 靖阳侯府的小姐,身边一律配置两个大丫鬟和四个小丫鬟。大丫鬟负责掌事,小丫鬟则负责日常的琐事。 大丫鬟巧兰死后,傅玉筝身边只余巧梅一个大丫鬟。 这让四个小丫鬟——弄云、弄月、弄荷和弄菊,认为机会来了,纷纷在傅玉筝面前卖力表现,希望能得到晋升。 清晨,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洒进傅玉筝的闺房时,四个小丫鬟便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弄云抢了弄月的活,用铜盆打来热水,伺候主子净面。 ——弄月则抢了弄荷的活,操起木梳,为主子梳理着秀发。 ——弄荷和弄菊在一旁暗暗较劲,争抢眉笔,争相为主子描眉画眼。 好家伙,几乎每份活儿,都争着抢着上前。 然而,这种过度的献殷勤,却让原本井然有序的节奏,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大丫鬟巧梅察觉后,用严厉的目光瞪向四个小丫鬟。 四个小丫鬟心知要受罚了,才安分起来,原本该干什么活儿还干什么,不敢再争抢不属于自己的活计。 巧梅悄悄打量傅玉筝的神色,让她意外的是,主子似乎并未生气,依然一如往常……眉眼带笑地对镜梳妆。 傅玉筝确实没生气。 傅玉筝瞅了四个瑟缩的小丫鬟一眼,朝巧梅笑道:“你与四个小丫头置什么气?” “她们活泼可爱,一番争抢献殷勤下来,再配上窗外鸟儿们的欢叫,清晨的气氛都给带动起来了,不像往日那般沉闷呢。” “你就当看了场戏。饶了他们四个吧。” 巧梅:…… 主子这是替四个小丫鬟求情呢?不让惩罚? 巧梅深知傅玉筝练手家务后,治家严谨。然而,今日对于这四个小丫鬟,明显异常宽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这前后反差,让巧梅深感意外。 傅玉筝瞥眼一脸懵的巧梅,笑笑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上一世嫁入镇国公府后,这四个小丫鬟作为陪嫁有多么护主和忠心。 前世,傅玉筝被剐皮而死那日,这四个小丫鬟也是跟随她一同到现场的。 她们拼死护主,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还没从院子里冲进房里,就被傅玉瑶提前安排好的杀手,全部杀死了。 为着这四个小丫鬟上一世的忠心,傅玉筝这一世自然格外偏疼她们些。 只是事关重生的机密,傅玉筝没法对巧梅明说。 ~ 午饭后。 陶樱留下小女儿傅玉筝,笑道:“按照惯例,要从四个小丫头里挑出一个行事稳重的,提拔为你的大丫鬟。你看你喜欢哪个?” 傅玉筝几乎没犹豫,便笑着婉拒:“娘,咱们府里的小丫鬟们虽乖巧,但都手无缚鸡之力。” “一旦遇上蛮横动手的坏人,没一个能扛事的。” “我想选一个精通武艺的放在身边,这样出门也更加安全。” 陶樱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京中贵女就没见过如此安排的。 但女儿如此考虑,也算有她的道理。 陶樱沉吟片刻,爽快地笑道:“筝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好,娘亲就依你。” 然而,当陶樱派人牙子选来一批又一批的武婢,傅玉筝每次都是略略瞧上几眼,便摇头表示:“不合眼缘。” 贴身大丫鬟嘛,必须合眼缘,否则一日日跟在身边多堵心呐。 三日后,傅玉筝坐上马车,亲自前往京城最大的武馆进行挑选。 不想,途中竟偶遇了一队锦衣卫。 “主子,是高大人。”马车内,巧梅透过窗帘缝瞧见了,兴奋地朝傅玉筝报告。 傅玉筝:…… 巧梅你要不要这么兴奋啊,一不留神会被高镍听去的。 高镍那人放浪形骸没个正经,万一当街对她做点什么,都能把她给臊死。 傅玉筝透过那条窗帘缝隙,也向外望去…… 领头的确实是高镍,他身穿一袭黑锦衣,如一头猎豹,威风凛凛地驾驭那匹高头大马,从傅玉筝的马车旁疾驰而过。 ……疾驰而过,没停。 还好,高镍没发现她! 傅玉筝刚舒了一口气,车后倏地响起勒停马匹长长一声“吁——”,紧接着是“哒哒”马蹄声一步步逼近。 傅玉筝:…… 这是去而复返? 果真,“唰”的一下,窗帘从外头撩起。 高镍一张眼眉含笑的俊脸,出现在窗口。 傅玉筝:…… 顿了顿,她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唤他:“镍哥哥,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高镍的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微微前倾,显得既英挺又霸气。他把撩起的窗帘往金钩上一挂,看着车内端坐的傅玉筝。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朝着傅玉筝说道: “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傅玉筝顿了顿,还是勇敢摇头道:“镍哥哥,我今日出来办事的,改日再叙……” 马车外的青川听见了,整个人背脊都开始发僵。 他们主子为着傅三姑娘的事,可是辛苦了好几日呢,连皇宫里的密档都违规私自开启,调出来查看了。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前去寻她,想要私聊,她居然……当众拒绝? 苍天呐,这傅三姑娘胆子是真肥啊,连他们主子都、都敢当众拒绝! 但凡换个人如此行事,青川都敢担保,她日后日子铁定不好过。 不过,这人是傅三姑娘的话,就有点难讲…… 青川偷瞥他主子一眼。 果真,高镍闻言,点点头笑了。 别看笑了,青川心头却是清楚的很,这是他们主子心头略微不爽呢。 “筝妹妹,看不出,你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有点意思。”高镍含笑盯着车里的傅玉筝。 傅玉筝:??? 还不等傅玉筝反应过来,高镍已经行动了! ——他腰身一弯,大手一捞,犹如猎豹捕食一般,生生将傅玉筝从车窗里捞了出来。 他的动作迅捷而准确,傅玉筝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便已经被稳稳地放在了男人马背前。 高镍粗壮有力的手臂横在傅玉筝胸下,那劲道之大,险些将她胃里的午饭给勒出来。 娇娇的傅玉筝哪里受得住,难受得直拍他手臂:“你松开些,胃里难受。” 高镍便将手臂往下挪,箍紧她细腰,可力道丝毫不减,傅玉筝只感觉自己腰肢简直快被他折断。 忽地,高镍猛夹马腹,大马如箭一般,唰地冲了出去。 大马驮着傅玉筝和高镍,飞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傅玉筝吓得直拍他手臂: “慢点,慢点,你这样会撞到行人的!” 傅玉筝显然低估了世人对锦衣卫的畏惧。 ……路上行人和马车确实多,但远远瞧见锦衣卫,纷纷慌张地退去路旁避让。 傅玉筝这才不叫了。 然而,傅玉筝很快发现,虽然身后的高镍始终没说话,但从他紧箍的力道上能感知到,高镍似乎生气了。 傅玉筝:??? 莫名其妙,完全不知他生个什么气。 似乎赌气般,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就这样,两人长时间沉默,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成了唯一的声音。 很快,大马奔出了城,傅玉筝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越跑越人迹罕至。直到拐进山里,小径上一个人也没有了时…… 高镍忽地掰过她脸蛋,迫使她面对他。 还不等傅玉筝反应过来,眼前一黑,高镍重重地吻上她红唇,那力道大得直接弄疼了她。 仿佛要将他满腔的不悦,尽数转化成占有她的力量。 傅玉筝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瞪大眼睛,完全不知,刚刚还在生气的男人,怎的突然就对她这般、这般……她死死看着高镍那深邃而霸气的眼。 严格意义上讲,这不是他俩的初吻。但,是她清醒时的……初吻! 啊,疼! 她纤细如柳枝的小腰,简直要被高镍蛮横地搂断。 不多时,她被高镍一个翻身,由身子朝前坐在马背上,改成了侧坐,整个上半身被高镍箍得紧紧贴上他胸膛,严丝合缝,她身前的两团软肉直接被压扁了。 气都喘不上来! 第55章 月华长公主 第55章 月华长公主 她舌尖甜滋滋的,很鲜。 高镍享受极了,似吸吮着天宫上最诱人的仙果,人间寻觅不到的那种。 直到发觉傅玉筝满脸憋得涨红,几乎要背过气去,高镍才松开她,揶揄含笑:“你不会换气啊,真笨。” 还凶她笨? 傅玉筝真想咬死他啊! 不过,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拼力道和咬人的功夫,完全不是臭男人的对手。 方才已经比拼过一次了,他弄疼了她,她就咬他,逮哪咬哪,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若将傅玉筝的口腔比喻成一座城,那简直是被高镍霸道至极地……攻城掠地,完完全全无死角地扫荡。 半点便宜讨不到。 所以,傅玉筝再想咬死眼前这个臭男人,也是不敢再去招惹他的。 她气鼓鼓地偏过头去。 高镍舔了舔自己被她咬破皮的唇,笑道:“你的小牙齿还挺锋利。” 一顿饕餮盛宴后,高镍心头被她拱起的无名火消退了。 见傅玉筝却是气性上来鼓起了腮帮子,高镍轻笑一声,凑到她嘴前,指着自己破了皮的唇,痞痞地坏笑: “筝妹妹生气了?要不,我给你多咬几口?消消气。” 傅玉筝白了他一眼。 忽地,觉得有机会扳回一局,不用是傻子…… “这可是你说的!” 傅玉筝猛地勾住高镍脖子,对准他红唇,就用门牙狠狠咬上两口。 咸咸的血腥味。 直接喜提两处破皮! 高镍:…… “你……你还真咬啊?”高镍用舌头舔着疼疼的伤口,拿眼看着她笑。 “要来就来真的,假的有什么劲?哼——” 傅玉筝也是有脾气的,一边用小手揉着自己险些被臭男人勒断的腰肢,一边还不忘……奶凶奶凶地瞪他一眼。 高镍发觉这小姑娘越来越有趣了。 不愧是他未婚妻,确实……胆肥! 他喜欢! 忽地,不远处的天空升起一道信号弹。 高镍立马结束打情骂俏,搂着傅玉筝策马疾驰,不多时来到一处高地。在这里,可以将远处一览无余。 通过男人横在她腰肢的力道减弱,傅玉筝晓得高镍莫名其妙腾起的“火气”已消退。 但她的火气被他生生逼出来了,却不是一时半刻能消散的。 傅玉筝噘着嘴,不高兴地坐在他马背前观看风景。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远处笔直的官道上,浩浩荡荡驶来一队人马。 打头的是皇家仪仗队,中间缓缓行驶着一辆金碧辉煌的大马车,连马车顶都是赤金打造的,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马车里端坐着一个红裙女子。 后面跟着的则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出行排场之大,人数之多,令人咋舌。 起初,傅玉筝并未在意,只随意瞟了眼。 直到高镍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马车中的那位女子,正是你心心念念要寻找的红裙女子。” 傅玉筝原本还在为高镍之前的蛮横而生气,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把所有的不满抛诸脑后。 她猛地回头,直视高镍双眼:“当真是那个红裙女子?” 高镍很认真地点头。 这时,车队逼近了些,傅玉筝跳下马背,站在一株高大粗壮的梧桐树后,凝神望向下面的官道。 马车帘幕微微掀起,露出那位红裙女子的身形。 红裙女子端坐在车内,保养得宜,仿若二十来岁的少妇。 面容绝美,皮肤白皙如玉。 两名婢女跪在蒲团上,手持团扇为她轻轻摇着。她气质独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令人敬畏三分。 “她是谁?”傅玉筝忍不住问道。 “当朝长公主,当今圣上的皇姐。”高镍正经地介绍,“她封号月华,是我们大周国的明珠。十七年前,下嫁西南木府。此次,乃出嫁后首次归京。” 傅玉筝陷入沉默,她猜出那红裙女子出身高贵,却没曾想竟高贵至此……乃天家公主。 “十几年前,月华公主跟我爹爹……是什么关系?”傅玉筝相信,查这点事难不倒锦衣卫。 果然,高镍知情,低声道:“……初恋。” 傅玉筝只觉被一道惊雷“唰”地一下劈中! 怔愣片刻,傅玉筝又追问:“当年两人因何分开?” 当年,她父亲乃侯府世子爷,又是百年将门之后,论身份是匹配得上乐华公主的。 高镍道:“因为党争,还是太子殿下的当今圣上,急需获得西南木府的支持,不得已,让胞姐月华公主匆匆下嫁。” 傅玉筝:??? 只觉再次被一道惊雷劈中! 如此说来,爹爹和月华公主之间的感情,并未出现裂痕,乃朝堂因素棒打鸳鸯? 初恋这种东西,本就想忘也忘不掉,何况还是高贵美好如月华公主这样的女子。 傅玉筝忽地读懂了,那夜,柳晴儿身穿红裙,向爹爹哽咽道别的那些话的含义。竟是在模仿月华公主下嫁时,对爹爹的告别之语么? 这就难怪,爹爹当时会眉眼间,深深笼上一层难言的情愫。 忽地,傅玉筝内心深深地……为娘亲一痛。 她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何上辈子在柳晴儿的挑拨离间下,娘亲会那般怨恨爹爹,再不肯回头。 原来,柳晴儿并非那个关键,心头真正的那根刺,是初恋月华长公主。 ~ 夕阳西下,高镍送傅玉筝回镇国公府。 跟着傅玉筝一道回来的,还有从武馆里精挑细选出的六名武婢。高镍命锦衣卫调查过来历,全是背景干净的可用之人。 傅玉筝不是只缺了一个大丫鬟吗,怎的买回来六个? 呃,傅玉筝孝顺,想着给娘亲配两个,另外两个则赠给姐姐傅玉舒。 “你二人,从今日起,取名绿绮和侍画。”傅玉筝带了两名武婢回自己的桃花院,朝她们嘱咐道。 绿绮和侍画应声道:“是。” 因为二人是新来的,一时半会担不起大丫鬟的职责。 傅玉筝斟酌过后,将她俩交给巧梅去调教,另外又从弄云、弄月、弄荷和弄菊四个小丫鬟里,提拔了弄月当大丫鬟。 今日逢十五,按照靖阳侯府惯例,晚膳得去傅老夫人的慈仁堂聚餐。 傅玉筝带上巧梅、绿绮和侍画三个大丫鬟前去。 不料,刚迈进堂屋,傅玉筝便瞧见傅老夫人身边多出一个红衣少女,容颜俏丽,衣裳和妆容竟是仿了……月华公主。 傅玉筝心下着恼,面上不显,声音平静地问:“祖母,这位红衣姑娘是?” 傅老夫人得意地笑:“我娘家侄孙女,今日她老子娘刚送进京的。跟你一般大,你得唤她一声表姐。” 说完,傅老夫人又冲红衣少女笑道:“这是我的三孙女,名叫傅玉筝。” 话音刚落,那红衣少女含笑上前一步,朝傅玉筝屈膝见礼道:“我叫沈月华,筝表妹可以唤我月华姐姐。” 月华? 取什么名不好,非要与长公主封号同名,叫月华? 傅玉筝笑了笑,见礼道:“沈表姐好。” 疏离的“沈表姐”三字一出,沈月华面上笑容微微僵了僵,但旋即强行恢复正常微笑。 这时,傅玉筝余光瞥见门口出现爹娘的身影,娘亲似乎脚步微微一顿,听到沈月华自报名讳的时候。 待傅玉筝偏头看去,娘亲陶樱眉眼间的神情似乎……与平日无异。 傅玉筝又赶紧看向爹爹,只见傅啸天瞥见沈月华的装束时,明显不悦地眉头蹙了蹙。 第56章 霸气护妻 饭桌上,沈月华很低调,没有刻意去展现自己的锋芒。然而,她的存在,注定今夜不一般。 傅老夫人今夜特别高兴,与侄孙女沈月华聊得火热。 她的话题多次转到了商人这个身份上,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商人虽然腰缠万贯,但说到底,他们的地位可比官家低多了。”傅老夫人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沈月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傅老夫人继续说道:“月华啊,你这次进京挑选夫婿,可得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千万别被那些商家的公子哥给迷惑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商人的贬低和歧视,仿佛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的存在。 “光有银子没用的,地位卑微,走在一群官夫人间,你都要被她们翻白眼鄙视……” 这些话,傅老夫人在别的勋贵府里敞开来说,并无多大的问题。 士农工商,商人排位最末等,乃社会共识。 但傅玉筝的娘亲陶樱,乃皇商之女,傅老夫人当着儿媳妇陶樱的面说,便有刻意侮辱之嫌。 错了,不仅仅是嫌疑,傅玉筝几乎可以断定,傅老夫人就是故意羞辱她娘亲出身卑微的。 而爹爹的初恋月华长公主,又是那样的高贵在上。两厢一对比……反差巨大。 是故意给娘亲难堪! 让娘亲产生自卑感! 其心歹毒,其心该诛! 傅玉筝正欲拿话反驳时,爹爹傅啸天率先开口了。 “母亲此言差矣。”傅啸天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商人和商人之间,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傅老夫人面露鄙夷,都是末等商人,能天壤之别到哪去? 傅啸天继续说道:“比如我的妻子,她的家族乃是皇商,商号遍布大江南北。岳父大人的商业头脑被誉为大周国的第一鬼才。即使是户部尚书,也要对他以礼相待。” 他的话语充满了对妻子家族的尊重和自豪,仿佛在他的眼中,妻子的家族并不比任何官家低一等。 傅老夫人被傅啸天的话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沈月华则是惊讶地看向傅啸天,她显然没料到傅啸天会如此维护陶樱的娘家。 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连最低贱的商人,到了侯爷傅啸天嘴里,都变成了最优秀的存在。 沈月华忽地无比羡慕陶樱,嫁得此等如意郎君! 沈月华忍不住多看了傅啸天几眼。 然后,她就收到——傅玉筝冷冷地一瞪眼,气势凌厉如刀削。 吓得沈月华赶忙低头垂眸,乖觉地扒拉面前的白米饭,再不敢抬头乱看。 就在这时,三爷傅啸贞也开口了。他在户部任职,对商界的事情颇为了解,所以他也站在了傅啸天这一边。 “大哥所言甚是。”傅啸贞微笑着附和道,“今天尚书大人,在酒宴上还特意称赞了大嫂的父亲为商界奇才呢。” “说陶家不仅为我们大周的百姓提供了便利的生活,还是纳税第一大户。光是陶家一家的税收,就足够养活大周国半数将士。” 傅啸天得意地哈哈大笑:“是吧,英雄所见略同!” 傅老夫人狠狠地白了三爷傅啸贞一眼,这个庶子真是多嘴! 她原本只是想贬低一下陶樱的家族,给陶樱难堪,让陶樱明白她和普通官家都差距悬殊,更甭提与月华长公主比。 没想到这两个儿子竟然联合起来打脸她一个老婆子! 傅玉筝则对三叔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她感激三叔对娘亲的及时声援,让娘亲在这场较量中占了上风。 卑微出身的人,在与高贵情敌较量时,自卑情绪往往如影随形。 傅玉筝回溯前世,发觉娘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陷入自卑的泥沼。最终选择用冷漠的盔甲将自己封闭,将深爱的爹爹拒之心房之外,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然而,这一世…… 因着傅玉筝的强势介入,提前撕开了傅老夫人的真面目。在她的努力下,爹娘已经警觉嫡母的一言一行,不再轻易受其摆布。 局势因此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爹爹不再如上一世般,一味遵循孝道,反而直接开怼,把维护娘亲的尊严放在了第一位。 用过晚膳,傅玉筝一家四口提着灯笼,从慈仁堂缓缓走出。 夜色朦胧,灯火阑珊,与三房的三叔和方老姨娘礼貌告别后,他们踏上了回上房的路。 爹娘走在前头,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跟在后头。 傅玉舒突然面色绯红地别过脸去,假意欣赏一侧的夜景。 傅玉筝则欣慰地笑了,只见前排的爹娘…… 陶樱安静地走着路呢,傅啸天忽地探出小手指,悄悄勾住娇妻的小手指。 陶樱白了傅啸天一眼,试图挣脱他的手,但傅啸天却不肯罢休。 他干脆换个姿势,霸气地……十指紧扣,仿佛在向全世界炫耀他对陶樱的所有权。 陶樱斜了他一眼,嗔怪之情溢于言表:“你这人,真是越老越不正经。” 傅啸天,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处壮年,身上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显然不服陶樱的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怎么,嫌我老?这就回去大战个三百回合,到时你可别再哭着求我饶过你!” 陶樱:…… 她臊得直捶男人的胸口,嗔道:“瞎说什么呢,女儿还在后面呢。” 傅啸天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自豪:“那就撇下她俩,过咱们的二人日子去。” 说罢,他真的一路狂奔,没一会就把女儿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两人的打情骂俏,让傅玉筝忍不住捂嘴偷笑。 隐隐地,傅玉筝还能听到前方爹爹时不时飘来的话语: “岳父大人过阵子要路过京城,咱俩带上女儿,去城门口迎接去。” “让咱们女儿也瞧瞧他们外祖父的风采……” 听到这个,傅玉筝笑得越发灿烂了。 她知道,一般岳父到来,只需打发府里管家去接即可。但让侯爷女婿携家带口,一家子前往城门口迎接的,这高规格待遇……怕是整个京城都独一份呢。 爹爹这是有意给娘亲做脸呢! 这样的安排可是上一世不曾有过的! 显而易见,这一世经历过柳晴儿事件,以及今夜傅老夫人的刻意侮辱和贬低后,爹爹迅速成长了。 爹爹比上一世更懂得关注娘亲的心理,时时刻刻将外祖父一家捧着,生怕娘亲因为出身商贾而……自卑。 傅玉筝心中充满了信心,这一世,有爹爹的倾力维护,爹娘一定会恩爱到白首的。 一定会! ~ 傅老夫人不死心,次日上午,又故意差遣沈月华去上房,意图再次给陶樱添堵。 傅玉筝得知消息后,快步赶往上房,一入堂屋,便见沈月华独自坐在圈椅里,神情倨傲。 她的装束和妆容,一如既往地模仿着月华长公主。 傅玉筝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一开口便是嘲讽,声音中带出几分不屑。 “沈表姐看着不像没脑子的人啊,却专干没脑子的事。” 沈月华一愣,起身向傅玉筝见礼,声音中带着疑惑和不满:“不知筝表妹方才那话是何意?” 傅玉筝随手丢给她一面小圆镜,语气冰冷: “有空多照照镜子!明明生得一张小家碧玉脸,却偏要被我祖母忽悠,假扮高贵典雅的皇家公主。” “你有那个气质去撑得起这份高贵吗?” “画虎不成反类狗,懂吗?” 这话刺得沈月华面红耳赤,她张口辩解:“我在自己家里时,妆容便是如此,筝表妹不可血口喷人。” 呵,这谎言说的。 傅玉筝直接喷她:“想不到沈表姐还是个撒谎精。” “若你不服气,今儿我便让锦衣卫抓了你爹娘,关进诏狱拷打审问。看看你素日在家,是不是这副鬼样子。” 说罢,傅玉筝直接下令:“巧梅,速速前往锦衣卫卫所……” 锦衣卫和诏狱,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沈月华也不例外,她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傅玉筝面前,结结巴巴地改口道: “别、别,筝表妹,我承认我撒谎了。你别让锦衣卫抓我爹娘,别……别!” “还不快把脸蛋洗干净?把衣裳也脱了,下回再敢如此装扮,看我不折腾死你全家。”傅玉筝没好气地道。 很快,明夏端来一盆凉水,春桃拿来一条下人款式的裙子。 沈月华在傅玉筝的眼神逼迫下,用冷水卸了妆,又当着一群仆妇的面,颤抖着手把身上精致的大红裙子脱了,换上了丫鬟该穿的棉布绿裙。 这还没完,傅玉筝又一把扯掉沈月华的发簪,让仆妇随意给沈月华梳了个丫鬟专属的双丫髻。 从发髻到妆容,再到衣裙,妥妥的丫鬟样。 “嗯,这样才像祖母的嫡亲侄孙女嘛。”傅玉筝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一挥手,“送客。” 就这样,沈月华形容狼狈地返回。 ~ 慈仁堂里。 傅老夫人正在和二太太乔氏愉快地聊天: “且等好消息吧,陶樱不郁结于心才怪呢。” 一个商贾之女,昨夜有傅啸天护着,没给够她难堪。今日大白天的,傅啸天可不在府里,没人及时安慰了。 情敌是高贵的公主,陶樱是低贱的商女。 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傅老夫人就是要将那根刺狠狠扎入陶樱心头。 傅老夫人正得意着呢,忽见沈月华一身丫鬟装狼狈归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好好的官家小姐,穿什么低贱丫鬟装?”傅老夫人惊得瞪大眼珠子。 沈月华哭腔道:“傅玉筝说,您娘家人不配公主装,只配穿这个。” 细问才知,沈月华连陶樱的面都没瞧见,就被傅玉筝给羞辱回来了! 如此侮辱和蔑视她娘家,傅老夫人气得险些把一口老牙咬断! 第57章 进宫 转眼,临近景德帝的万圣节。 上一世,这时的陶樱已被傅老夫人和柳晴儿联手气病了,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守在娘亲病床前侍疾,一家子未能进宫贺寿。 这一世,陶樱心情舒畅,身子也安康。傅玉筝很清楚,他们靖阳侯府必定会收到宫里的请帖。 果真,这日午后,傅玉筝跟随娘亲和姐姐坐在窗前绣花。 一个门房婆子捧着一封精致的大红请帖,满脸喜悦地进来报喜:“夫人,二姑娘,三姑娘,这是宫里发来的请帖。” 皇宫那个金贵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有资格进入的。甚至每年万圣节能收到请帖的官家都不一样,毕竟皇帝的恩宠起起伏伏。 所以,若是谁家能收到太监送来的请帖,那可是要重金打赏的。 陶樱出手阔绰,直接一锭金元宝。 陶樱在翻看请帖时,傅玉筝和傅玉舒凑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请帖上面烫金的字体,写着他们一家子的名字。 “娘,我们真的可以去皇宫了吗?”傅玉舒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陶樱笑着点头:“这回,爹娘带你们姐妹俩一起进宫,去见识见识天家的气派。” 按理说,靖阳侯府地位崇高,女儿们早该进过宫才对。可她们母女三人一直随军在西北,这两年才回京。 回京后,又很不凑巧,每回都因各种各样的缘由,错失了进宫机会。 傅玉筝上辈子嫁入镇国公府,作为皇亲国戚倒是进宫过多次,所以对皇宫已毫无新鲜感。 她更忧心,此次进宫注定会遇见的……月华长公主。 皇宫宴请的地儿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在胡思乱想时,陶樱咦了一声,对着手中的请帖,露出疑惑之色。傅玉筝凑上去仔细看…… 原来,请帖上居然还多出两个名字,分别是二房的傅景玄和傅玉萱。 陶樱分析道:“傅景玄与首辅千金陈黛羽定了亲,首辅陈阁老有意让他进宫结交人脉,为他谋得一个名额,也在情理之中。” 但四姑娘傅玉萱也得到了邀约,这就匪夷所思了。 傅玉筝想起什么来,忽地一笑:“想必是首辅大少爷陈沛亭,在背后运作的吧。说来好笑,那位大少爷看上傅玉萱了。” 陶樱和傅玉舒面露惊讶。 “娘,您看这傅玉萱和陈沛亭的事情,能成吗?”傅玉舒轻声问道。 陶樱不看好,淡淡说道:“出身低了点。首辅陈夫人眼光极高又挑剔,陈沛亭又是嫡长子,不可能接纳傅玉萱做冢妇的。” 傅玉筝也不看好。 她知道,上辈子陈沛亭迎娶的可是身份高贵的郡主,他与傅玉萱之间……绝无可能。 ~ 万圣节很快到了。 沈月华乖巧地搀扶傅老夫人上马车。 随后,她立在路边,朝马车里的傅老夫人,依依不舍地挥帕子道别:“姑祖母,月华在府里等您归来。“ “嗯,月华真是个好孩子。”傅老夫人冲着车窗,笑眯眯道。 左一句“月华”,右一句“月华”,这名字喊给谁听的? 傅玉筝眼神冰冷地扫向沈月华,沈月华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改称“华儿”。 傅老夫人仗着辈分大,偏要拿眼瞟着从马车边走过的陶樱,高声多喊几句“月华”。 傅玉筝直接拿话刺她:“祖母,喊再多,沈表姐也只是个不入流的穷官之女,麻雀就是麻雀,变不成凤凰,没法子进宫给您挣脸去。” 这是赤裸裸讽刺傅老夫人……娘家低微,沈月华没有进宫资格。 傅老夫人险些气得倒仰过去,声音颤抖道:“你——” 傅玉筝才不惯着老虔婆,再补上一句:“这样的娘家侄孙女,也就祖母还肯当个宝。但凡换个人,都不敢让破落户亲戚上门打秋风,省得给自己丢面。” 说罢,甩着帕子去追陶樱。 傅老夫人气得眼眶险些炸裂! 傅玉筝追上陶樱后,小心翼翼观察娘亲的神色,好像……很平静。 正在这时,爹爹傅啸天阔步而来,一把扶住陶樱小腰,亲昵地送她上马车。还不忘亲娇妻侧脸一下。 陶樱微微红脸,捶傅啸天肩头一下,嗔道:“又胡闹。”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不闹你,闹谁去。”傅啸天厚着脸皮又偷亲一口。 傅玉筝和傅玉舒偏过脸去,假作不知。 终于坐上马车,傅玉筝仔细观摩陶樱眉眼,发现娘亲波光流转里全是欢愉,似乎丝毫没将傅老夫人和沈月华嘴里的“月华”二字放在眼底。 这便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玉筝感觉这一世的娘亲远比上一世自信多了,底气十足那种。 陶樱确实信心倍增,成亲十几年了,去慈仁堂聚餐那夜还是头回知道,夫君竟是那般赏识她娘家,张口闭口对她父亲全是敬仰。 这让陶樱底气十足。 人呐,有了底气,心境自然会不一样。 马车驶入第一道宫门,停在第二道宫门前,按照大周国宫规,得在这里下马车。 傅玉筝一家子刚下马车,后面又驶来了一辆马车。 傅玉筝回头望去,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是镇国公府的马车,世子爷高晏骑着高头大马随在马车一侧。 两家是姻亲,傅老夫人选择候在宫门前,等镇国公府的人下了马车一道前行。 眼见皇后娘娘的母亲,高老夫人下了马车,傅老夫人连忙热络地走过去:“老姐姐好。” 简单寒暄几句,傅老夫人便扫视一圈镇国公府此次进宫的人,看来看去没瞧见她心心念念的孙女儿傅玉瑶。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瑶儿那孩子呢?没跟着一道来么?”好不容易嫁进了镇国公府,该进宫来见见世面才对啊。 傅玉筝在一旁听了,心头一个冷笑。 这祖母当真是老糊涂了,完全没想起来她嫡亲的亲孙女,傅玉瑶是嫁过去做……三等贱妾呢,连个正经主子都不算,哪来的资格进宫? 冒冒失失对高老夫人瞎说一通,也不怕被高老夫人笑话。 果然,高老夫人虽然面上依旧维持着体面的笑容,语气却淡淡的:“我们镇国公府重规矩,纵使是贵妾,也进不得宫。” 何况,区区一个“贱妾”。 傅老夫人面色讪讪,欲找补几句,高老夫人的眼神已经掠过她,径直朝陶樱寒暄起来:“亲家母,好一阵子不见,可好啊……” 那眉眼间的神情和语气,无不透着十分热情。 这前后的反差,让傅老夫人越发面皮紧绷,尴尬得要命。 傅玉筝见状,捂嘴偷偷笑了。 陶樱自然知道,她是沾了自家夫君和小女儿的光。但这两人是她最亲近之人,只会让她感觉与有荣焉。 两家人合成一队往前走时,傅玉筝无意间瞥见高晏居然低调地坠在末尾,而他旁边那个丫鬟很是眼熟。 定睛一看,居然是乔装打扮过的……傅玉瑶! 啧啧啧,这高晏当真是个痴情种啊! 傅玉筝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得知她无法进宫时,傅玉瑶是怎么朝高晏撒娇哭求的。 而高晏竟昏了头的答应了,公然藐视宫规! 傅玉筝瞥了眼守门的侍卫,若自己此刻检举,傅玉瑶立马就会被拖出宫去。 但傅玉筝摁住了这个念头,不如等傅玉瑶进入皇宫内苑闯了祸,再一举揭发…… 光是在脑海里过一遍,傅玉筝便觉得精彩。 约莫一刻钟后,一行人抵达御花园。 傅玉筝忽觉一道冷然目光直射而来,她敏锐地扫射过去,捕捉到花树后,一道红裙宫装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会是月华长公主吧? 第58章 太子妃给傅玉筝下马威 那道红裙宫装的身影如惊鸿一瞥,傅玉筝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却瞬间掩藏。 她的爹爹傅啸天与一班重臣正前往交泰殿为景德帝贺寿,傅玉筝则随着陶樱、高老夫人等女眷步入了凤藻宫,去向皇后娘娘行礼。 凤藻宫的院子里,花朵竞相开放,彩蝶翩翩起舞,仿佛在为那些贵族女子们的到来而欢庆。 傅玉筝一跨进宫门,便再次瞧见了方才那道红裙宫装。那女子身姿婀娜,一脸傲娇,竟是首辅的千金陈黛羽。 这就难怪先前会用那样冷然的目光瞪傅玉筝了。 高老夫人和林氏率领着镇国公府一行人,整齐有序地向太子妃行礼。 傅老夫人、陶樱则领着傅玉筝等人紧随其后,毕恭毕敬地低下头,表达对皇室成员的尊敬。 太子妃陈黛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一把搀扶起高老夫人,温和地微笑:“高老夫人快快免礼。” 这时,陈黛羽则贴近太子妃的耳畔,怨毒地嘀咕:“姐,那个穿海棠红宫装的便是傅玉筝。” 闻言,太子妃陈黛琼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傅玉筝身上。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傅玉筝,心中泛起一个冷笑。 就是这个傅玉筝,给尽了她娘家难堪,让她在太子面前丢尽了颜面,还被太子良娣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讽刺。 尽管心中不满,但太子妃陈黛琼的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她走上前,亲热地拉起傅玉筝的手。 “傅三姑娘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生得如此明艳动人,难怪高镍大人这棵千年不开花的铁树,也动了心。” 太子妃笑着夸赞,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 讥讽傅玉筝用色相压过了她妹妹陈黛羽,勾得屡次拒婚的高镍动了心,竟做出大晚上的催促南郡老王妃婆媳前往靖阳侯府定亲的荒唐事。 谁不知道该白日上门提亲,高镍却是在大公主的庄子里,被傅玉筝勾得魂都没了,迫不及待连夜定亲。 太子妃陈黛琼目光扫过傅玉筝隆起的胸脯,听妹妹说,那日从大公主的庄子里离开时,高镍搂着她两人共乘一骑,山路颠簸,胸脯震荡个不休。 真是个没脸没皮的狐媚子,与太子后院的那个苏良娣一样贱! 傅玉筝忽地心中一紧,面上不显,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感觉到太子妃手上尖锐的护甲,重重划过自己的手腕,细微的疼痛传来。 “傅三姑娘快跟本宫来,母后早就惦记着你了。”太子妃娇笑着松开手后,与高老夫人并肩,两人有说有笑地领头往正殿方向行去。 傅玉筝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白皙的手腕已被划出一道血痕,连蚕丝制作的衣袖也被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口子。 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无法继续觐见皇后娘娘了。 毕竟,殿前失仪可是大罪。 傅玉筝没想到,初次见面,太子妃就给她送上了这样一份“大礼”。真是好手段,不愧是疼爱陈黛羽的好姐姐。 傅玉舒紧挨着妹妹,发现了她衣袖的破损,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转瞬,傅玉舒又提议道:“不如让侍画回去取一套新的来?” 一般贵女入宫,都会提前备下几套衣裙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她妹妹的丫鬟应该也有备下。 傅玉筝点点头,这已是最好的法子。 傅玉筝扭头朝身后的侍画交代了几句。侍画是武婢,脚程快,三两下就奔出了凤藻宫。 随后,姐妹俩放缓脚步,逐渐落到一行人的末尾,傅玉筝预备先开溜,待换好衣裙再进殿给高皇后请安。 宁愿迟些,都不能殿前失仪。 这时,太子妃身边的宫婢注意到姐妹俩的拖延。她迅速走过来,假意热情地邀请姐妹俩立刻进入正殿,声称: “太子妃娘娘已经在皇后娘娘面前,夸赞起傅三姑娘了,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前去觐见呢。” 岂容一个臣女让皇后娘娘久等? 太子妃此举,就是逼迫傅玉筝不得不立即进殿,摆明了不肯给傅玉筝换衣裳的时间。 傅玉舒眉头微蹙,眉眼担忧地看向妹妹。 傅玉筝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须臾,她反倒笑着安慰傅玉舒:“姐姐放心,妹妹自有计较。”贴住姐姐耳畔,用只有姐姐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傅玉舒狐疑地看向妹妹,当真有法子现场解决? 傅玉筝回过头去,微笑着对宫婢点了点头,率先迈步向正殿走去。 傅玉舒见状,只得紧紧跟上,尽自己的微薄力量,贴近妹妹衣袖坏了的那一边走,尽力替妹妹遮掩。 其余的,见招拆招,见机行事了。 傅玉筝姐妹俩刚跨入正殿门槛,果真听见太子妃陈黛琼在高皇后面前,神采飞扬地说着她,见她进来了,太子妃越发兴致高昂起来: “母后您看,并排进来的两位姑娘便是靖阳侯的千金了。右边那位身着海棠红宫装的,正是高镍的未婚妻傅玉筝。” 高皇后闻言,目光慈爱地瞅了过来,将傅玉筝脸蛋和身段细细打量了一番,待傅玉筝姊妹俩端庄地行礼时,高皇后满意地点头夸赞道: “免礼免礼。早就听闻傅三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本宫的镍儿,终于肯收心成家了。” 高镍是高皇后的娘家侄子。 高皇后这番打趣,让傅玉筝不得不做出低头羞涩的模样,轻轻回答道:“娘娘谬赞了。臣女蒲柳之姿,能入皇后娘娘法眼,是皇后娘娘待人宽和。” 高皇后闻言大笑:“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太子妃陈黛琼正中下怀,笑着附和:“傅三姑娘,还不走上前来,让母后好好稀罕稀罕你。” 傅玉舒内心紧张不安,生怕妹妹破损的衣袖会露馅。 傅玉筝倒是神态自若,迈着小碎步淡定地行至高皇后的凤座前。 原本高姝亲昵地挽住高皇后胳膊,一半屁股是坐在凤座上的。见傅玉筝来了,高姝狠狠地剜了傅玉筝一眼,才憋屈地起身让座。 傅玉筝初次面见高皇后,可不敢真的不客气地落座,只是站得近些罢了。 这时,太子妃陈黛琼给身边的高姝使了个眼色,示意高姝瞥向傅玉筝破损的衣袖。 高姝一瞅,立马来了精神,故作惊讶道: “哎呀,傅姐姐,你的衣袖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惊呼,引得殿里的贵妇和贵女们纷纷盯住傅玉筝的衣袖。 傅玉筝假装不自在地缩了缩手臂,让原本搭在腰前的手臂更贴紧腰身,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高姝越发来了劲,上前一步就抓起傅玉筝手臂,将她裂缝的衣袖展示给众人看,高喝道: “天呐,傅玉筝,你是故意穿了烂衣裳来觐见我皇后姑母么?” 太子妃陈黛琼眼含笑意,瞥了妹妹陈黛羽一眼,示意她可以好好报仇了。 陈黛羽立马声援高姝,厉声谴责道:“大胆傅玉筝,胆敢殿前失仪,藐视皇威,该当何罪?” 这番变故让殿中的贵妇和贵女们纷纷窃窃私语,这西北长大的姑娘真真是不行,再生得美也没用,半点规矩不懂。 陶樱脸色大变,连忙带着大女儿傅玉舒,就要跪下求情…… 第59章 傅玉筝逼迫太子妃致歉 众人窃窃私语,陶樱和傅玉舒正预备下跪求情……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傅玉筝突然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偷偷瞄了一眼太子妃,随即双眼迅速泛起泪光,委屈地转向高皇后告状,声音哽咽: “皇后娘娘,高镍在臣女进宫前特地叮嘱,倘若臣女在宫中遭受欺凌,千万别害怕。” “他告诉我,皇后姑母是天下最公正、最慈爱的人,无论何时都会为我做主。皇后姑母,高镍的话是真的吗?” 傅玉筝这一声“皇后姑母”喊得亲切的哟,让高皇后的内心瞬间化了。 如今高镍炙手可热,乃景德帝跟前第一大红人,便是高皇后自己,都在想尽一切法子拉拢住高镍呢。 对于高镍心爱的女人,她怎能不给面子? 于是,高皇后毫不犹豫地拥抱了娇小的傅玉筝,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 “好孩子,正如镍儿所言,宫中若有人敢欺凌你,我必严惩不贷。你在宫里若受了委屈,尽管告诉姑母,无需客气。” 太子妃陈黛琼见状,心中一紧,手心开始冒汗,双眼紧紧盯着傅玉筝。 傅玉筝则用帕子拭去泪水,缓缓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上一条深深的血痕。 ——这条血痕如同冬日雪地中的一道刺目血河,令人触目惊心。 高皇后见状大惊:“这是被尖锐的护甲划伤的?”她不愧是后宫中人,一眼便能识别出作案工具。 傅玉筝委屈地点头。 高皇后顿时震怒:“究竟是谁敢如此对待你?”她可是高镍的心头肉。 多年来,帝后一直催促高镍娶妻生子,但他总是置若罔闻。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二十五岁,自己看中了一个女子,还连夜亲自操持婚事,自己将未婚妻定了下来。 这样的女子,谁敢不敬? ……不看僧面看佛面,势必要揪出罪魁祸首,给高镍一个交代。 更何况,傅玉筝乃战神傅啸天之女,傅啸天手握西北二十万大军,是皇后和太子急需笼络的重量级人物。 傅玉筝背后高高耸立着这样两座强大的靠山,她在宫中若受到欺辱,高皇后岂能袖手旁观? 傅玉筝假意显得胆怯,支支吾吾,似乎不敢揭露坏蛋:“皇后娘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只要您不怪罪我殿前失仪,大不敬就行。” 高皇后哪敢就此算了,她轻抚傅玉筝的后背,轻声鼓励道:“好孩子,别害怕,不管那人是谁,姑母都会为你撑腰,严惩不贷。” 高皇后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同时得罪了高镍和傅啸天这两位大人物。 高皇后身边的得力嬷嬷,也柔声安慰傅玉筝:“傅三姑娘,您放心,有皇后娘娘为您做主,您尽管说出来。” 在众人的催促下,傅玉筝终于鼓起勇气,她眼神故意胆怯地瞥了太子妃一眼,然后颤抖着小手指向太子妃。 “是太子妃娘娘做的,我刚才和高老夫人她们在院子里遇到了太子妃,行礼时,太子妃娘娘热情地搀扶我……”傅玉筝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可是,等太子妃娘娘一走,我的手腕和衣袖……就变成了这样。”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高皇后的目光锐利地射向太子妃。这个蠢货,她的太子拉拢高镍和傅啸天还来不及呢,太子妃居然敢背地里捅娄子! 而太子妃则僵在当场,她没有想到傅玉筝竟然会如此大胆,初次进宫,就敢指控她这个地位崇高的太子妃。 在太子妃看来,傅玉筝应该选择忍气吞声,就算在殿前失仪,也不过是挨几板子,哭几声,然后灰溜溜地出宫回府而已。 然而,傅玉筝的指控让太子妃措手不及,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试图保持镇定。 她定了定神,想要为自己辩解:“母后,儿臣没有……” 就在这时,被点名的高老夫人(高镍的祖母),立即站出来打断道: “回皇后娘娘,我们一行人确实在前院遇到了太子妃。太子妃也确实握过傅三姑娘的手,这一事实在场众人皆知。” 高老夫人,身为皇后的生母和太子的外祖母,她的话在宫廷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对于太子妃的行为,她并不认同,甚至觉得应该给她一些教训,以免日后给太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高老夫人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公开指责太子妃的行为。 此时,傅玉舒也鼓足勇气,站出来为妹妹作证: “我可以作证,在见到太子妃之前,我妹妹的手腕和衣袖都是完好的。但是见过太子妃之后,就变得破败不堪。” 傅玉舒的话让在场的贵妇们都惊讶不已。她们看着这个端庄温婉的姑娘,不禁佩服她的勇气和决心,为了维护妹妹,她竟然敢公然指责当朝的太子妃。 傅玉舒的行为让众人对傅啸天的女儿刮目相看,不愧是将门虎女,有其父必有其女。 面对两人的指控,高皇后冷冷地看着太子妃,等待她的解释。 太子妃陈黛琼面色紧张,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硬抗到底。 然而,傅玉筝岂容她逃脱? 傅玉筝突然改变了策略,她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太子妃的护甲。 这一举动让做贼心虚的太子妃瞬间破防,她的手指不自主地微微颤抖,护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高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子妃的紧张,她顺势瞥向太子妃的护甲,示意她上前。 太子妃陈黛琼心中一紧,她知道皇后这是要当众检查她的护甲。 真是该死,抓破傅玉筝手腕和衣袖后,没来得及换掉护甲。否则,就完全可以耿直脖子不认,硬扛到底了。 无奈之下,太子妃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低头认错: “母后,儿臣刚刚想起来,这副护甲是今天新换的,使用起来不太顺手。在搀扶傅三姑娘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划伤了她,这是儿臣的过失。” 尽管太子妃的说法避重就轻,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其中的水分? 高皇后更是宫斗的佼佼者,一眼就能看出太子妃在撒谎。 她瞪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地说:“知道错了就要改正,这是最大的善举。你还不赶快向无辜受害的傅三姑娘道歉。” 太子妃向一个臣女道歉? 这如同高高在上的皇帝,向大臣低头认错一样,简直是颜面扫地! 尽管满心不情愿,太子妃陈黛琼还是不得不向傅玉筝低下头,语气诚恳地道歉:“傅三姑娘,今日是我的护甲不慎伤到了你,改日我一定设宴向你赔罪。” 陈黛琼到底是当朝太子妃,有皇室颜面在。傅玉筝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她从凤座上起身,微笑着接受了太子妃的道歉。 不过,再见好就收,太子妃也甭想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去了。 傅玉筝接受致歉后,又笑着补上一刀: “幸好太子妃不是故意的,臣女这下心安了。否则,怕是我不仅今夜会做噩梦,而是以后每个晚上都会噩梦连连,无法安睡了。” 这一刀补的,让高皇后也坐不住了,她立刻站出来展现自己的公平正义,再次安抚傅玉筝几句后,便当众宣布了对太子妃的惩罚: “太子妃,有错当罚。你现在立即前往太医院,配一副‘压惊茶’给傅三姑娘压压惊。另外,回到东宫后,罚抄十份经书,向佛祖忏悔赎罪。” 这恐怕是大周国开国以来,第一个因为“不小心”划伤了臣女的手,就被当众处罚的太子妃了。 谁叫傅玉筝背后靠山硬呢! 而且还不止一座! 面对母后的命令,太子妃陈黛琼嘴唇苍白,却不敢违逆,只得应下。她转身退出大殿,灰头土脸地前往太医院给傅玉筝配“压惊茶”。 第60章 高镍惩罚太子妃 太子妃陈黛琼灰头土脸地从凤藻宫走出,前往太医院取“压惊茶”。 陈黛羽也灰溜溜地走出凤藻宫,紧随其后,一路上喋喋不休地抱怨: “皇后真是眼瞎心盲,居然偏袒傅玉筝。明明姐姐你才是她的嫡亲儿媳妇,比那个傅玉筝亲多了。” 傅玉筝充其量只是个侄媳妇。 太子妃陈黛琼心烦地斥责妹妹:“好了,宫里少抱怨,免得隔墙有耳。被皇后娘娘的人听去了,够你喝一壶的。” 陈黛羽虽然不满,但还是听从了姐姐的话,闭上了嘴巴,改成在心里把傅玉筝的祖宗八代全骂了个遍…… ~ 凤藻宫。 太子妃走后,高皇后再次把傅玉筝拉到身边坐下,拍着她小手道:“今日没照顾好你,本宫的镍儿怕是要怨我这个当姑母的了。” 高镍是高皇后的嫡亲侄儿,称他“镍儿”并无不妥。 然而,这话飞进镇国公夫人林氏耳里,她却感到异常刺耳。 论亲疏,高镍是庶出野种,压根比不得她的嫡子高晏。偏生高皇后每每提及高镍,都亲昵地称呼“本宫的镍儿”,而轮到高晏则只剩下“晏儿”,少了“本宫的”三个字。 别看只是少了三个字,其中的亲疏却是显而易见。 明明小时候,高皇后更偏爱嫡出的高晏!如今,随着高镍的崛起和得到景德帝的重用,高皇后也开始偏宠高镍了。 镇国公夫人林氏光想着这些就快气死了。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坐在高皇后身边荣光万丈的傅玉筝,曾经是她儿子高晏的未婚妻。 ——偏宠易了主,连未婚妻也易了主,这让林氏感到堵心至极。 不久之后,太子妃陈黛琼从太医院取回了“压惊茶”。丫鬟泡好后,她打算在高皇后面前做做样子,亲自端给傅玉筝。 然而,当她进入正殿时却发现傅玉筝已经离开了。 身边宫婢指着院子说:“太子妃娘娘,傅三姑娘去凉亭里赏花去了。” 闻言,太子妃陈黛琼掉头走出正殿,来到长廊后,随手将“压惊茶”丢给小宫婢。 她朝凉亭里的傅玉筝翻个白眼,恨声道:“让我堂堂太子妃给傅玉筝奉茶,哼,她也配?” 话音刚落,她注意到身边的宫婢露出惊恐的表情。 陈黛琼皱眉,问道:“怎么了?” 宫婢指着她身后,陈黛琼转身一看,只见高镍高大威猛的身影站在她身后,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仿佛杀神降临来取性命。陈黛琼心中一慌,手中帕子捏得更紧。 然而,她迅速想起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当朝首辅的嫡女。怕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又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高镍盯了她片刻,忽地邪魅一笑:“听闻太子妃被罚了?看来皇后还是太过仁慈,罚轻了——” 尾音上扬,拖得长长的。 明明是很不正经的语气,却听得太子妃陈黛琼后背直冒冷汗。 她不敢再硬撑,从宫婢手中接过托盘,走下长廊,朝凉亭里的傅玉筝走去。 凉亭里,傅玉筝正与崔娇娇和崔莺莺几个姐妹说笑呢,忽然听到一声“傅三姑娘在这呢,倒叫我一通好找”,傅玉筝转头一看,竟是太子妃端着茶水来了。 傅玉筝明知故问:“太子妃这是?” 陈黛琼心头一噎,但余光瞥见高镍正盯着这边呢,只能硬着头皮当众解释:“这是本宫方才取回来的压惊茶,特端来给傅姑娘赔罪的。” 傅玉筝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赔罪啊,太子妃娘娘还记着呢。那么点小事儿,我心胸宽广,早忘光了。” 陈黛琼:??? 这是讽刺她心胸狭窄? 一旁的贵女们纷纷憋笑。 她们全听出傅玉筝话里的浓浓讽刺了。 特别是崔娇娇(被柳晴儿偷拿红宝石的那位姑娘),她“噗嗤”一下笑喷了,随后赶忙用帕子捂嘴,憋得满脸通红。 尽管傅玉筝嘴上那般说,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她一把接过太子妃奉上的赔罪茶,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然后,她认真地看着太子妃,一字一顿地说:“这、滋、味……真好!” 说完,她“砰”的一声将空杯盏抛回托盘里,杯盏在托盘上连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最后,傅玉筝拍拍小手,朝陈黛琼笑:“太子妃娘娘,臣女原谅您了。万分感谢您特意奉上的压惊茶。” 陈黛琼扯出一个尬笑,面皮微绷地退场。她刚走下凉亭,就听凉亭里的崔娇娇爆发出一阵哄笑。 嘲讽谁的,不言而喻。 陈黛琼气得想掉头去教训崔娇娇,但她的视线触及到长廊里赖着不走的高镍,立刻就怂了三分。 凉亭里,傅玉筝看到崔娇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便体贴地递上自己的帕子,帮她轻轻擦去眼泪。 崔娇娇这姑娘啊,傅玉筝虽然上一世不喜欢她,嫌她过于奢靡,又日日打扮得跟个暴发户似的俗气。 但这辈子,因为偷拿红宝石的事儿,借崔娇娇的手除掉了柳晴儿;后来崔娇娇又撞得傅玉瑶小产。这两件事让傅玉筝开始觉得,崔娇娇的脾气与自己很对味呢。 再加上,方才这么多贵女里,也就崔娇娇敢大声嘲笑太子妃,这份胆识和豪放让傅玉筝对她刮目相看。 就这样,两人开始投缘起来! “哎,你姐姐崔莺莺和高晏的亲事怎样了,黄了没?”傅玉筝坐在凉亭的朱红色栏杆上,用肩头轻轻触碰崔娇娇的肩头问道。 崔娇娇瘪了瘪嘴:“别提了,我姐姐的亲事是黄了,结果镇国公夫人看上了我,非要跟我结亲!” “啊?”傅玉筝惊了,还能这样? 不过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她的姐姐崔莺莺性子过于软弱,从上回镇国公府书房里与傅玉瑶的对骂中便能看出,不是个能镇压住小妾的主。 而高晏对傅玉瑶的偏宠,可是从上辈子延续到了这辈子,若娶回个镇不住场的妻子,后院非得鸡飞狗跳不可。 然而崔娇娇就不同了,一出手就整治得傅玉瑶小产,让傅玉瑶毫无还手能力,镇国公夫人林氏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呢?! 换成傅玉筝自己是婆母,她也会挑选崔娇娇这样的儿媳妇,有勇有谋,能镇得住场子! 不过,将崔娇娇许配给高晏,对于崔娇娇来说,可就亏大发了。 傅玉筝满眼同情地问:“你真打算跟高晏定亲啊?” “谁稀罕高晏啊,瞧瞧他身边那个窑子里出来的脏小妾,傻子才嫁他呢!”崔娇娇鼻子一哼,“真逼急了我,可别怪我干出什么好事来。” 傅玉筝笑着问:“你打算做什么? 崔娇娇下巴一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看吧!”她一副豪气干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傅玉筝笑着点头:“到时候若我能帮得上忙,你可要说话啊,我必鼎力相助!”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同样看不上高晏的少女,击掌为盟。 在长廊里,高镍注视着傅玉筝足足一刻钟。看到她与崔娇娇在一起谈笑风生,笑得如此灿烂,他便放心地转身离开了凤藻宫,径直前往东宫去寻太子。 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 高镍推开书房门,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圈椅里,双腿朝两边分开,摆出一副大爷来了赶紧过来伺候的架势。 太子:…… 幕僚们:…… 此时,太子和几个幕僚,正激烈地讨论南方赈灾之事。见高镍来了,太子忙挥手遣散他们,然后面朝高镍笑道:“什么风把高指挥使给吹来了?” 别看两人是表兄弟,平日里高镍与太子却并不亲近。 真要论起来,高镍是景德帝的亲信,却并非太子的。所以,太子也总在设法拉拢高镍。 高镍嘴角扯出一个笑,他探出两根手指在书桌上有节奏地敲击,发出声响。敲了半晌,他才徐徐开口: “凤藻宫里那么大的事儿,太子殿下竟是半点不知情么?” 太子一愣,显然一无所知。 高镍继续说道:“我高镍的女人,除了她老子娘,谁敢动她,我就动谁。望太子殿下有个心理准备。” 说罢,高镍起身离开,连基本的拱手礼都没行,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留下太子一脸懵地怔在原地。 回过神来后,太子连忙命身边小太监去打探到底出了何事。 很快,小太监返回告知: “是太子妃为娘家出气,故意用护甲刮伤了傅三姑娘的手腕和衣袖,企图陷害傅三姑娘殿前失仪,想用宫规打人家姑娘板子。” 太子险些没被气死。 他就说呢,平日里高镍行事荒诞,但甭管怎么放浪形骸,在他这个储君面前也还是收着的。不像今日来去匆匆,连基本的请安都省了。 竟是太子妃把人家未婚妻给得罪了! 太子狠狠地拧眉道:“太子妃人呢?给孤立马叫来!”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心想这太子妃本就不受宠,今后恐怕……更不受宠了。 第61章 求而不得 第61章 御花园中春色盎然,百花争艳,然而其中却夹杂着一些刺耳的言论。 “你听说了吗?太子妃被太子责备,哭得眼睛都肿了,冰敷都难以消肿。她现在还得在命妇面前强颜欢笑。”一个贵女低声嘲讽道。 “依我看,这太子妃愚蠢了些,跟皇后娘家的准‘侄媳妇’置什么气?傅玉筝又不是东宫里的良娣,斗赢了也捞不到什么好,更何况她还输了,这不是上赶着自取其辱吗?”另一个贵女轻蔑地笑道。 “那你可不知道了,听闻首辅大人府里出来的姑娘都嚣张,平日里咱们轻易见不着太子妃,但你只管看她妹妹陈黛羽什么德行,就清楚一二了。”先前的贵女继续嗤笑。 “如此说来,倒是首辅陈家的教养不行了……”又一个声音插入了讨论。 这些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足以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此时,首辅大少爷陈沛亭和几个同僚正好经过水榭旁,他们在谈论着朝政之事。 然而,当他们突然听到这些不和谐的讥讽声时,陈沛亭不禁皱起了眉头,转头望去。 水榭里的贵女们见被正主抓包,立刻闭上了嘴巴。虽然她们都是皇亲国戚,地位超然,但首辅毕竟权倾朝野,她们几个只敢私下里偷偷议论,当面还是不敢放肆的。 几个同僚好友见状,纷纷宽慰陈沛亭道:“陈大人,不必在意,只是一些无知的闺中少女罢了。” 陈沛亭脸上恢复了微笑,但心中却隐隐不安。 他深知家里几个妹妹争强好胜,原本以为五妹妹较为稳重,父亲这才送她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然而随着苏良娣越来越受宠,太子妃行事也开始变得偏颇起来。 这可不是好现象。 陈沛亭与同僚继续前行了一段路,忽然在太液池边的柳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四姑娘,傅玉萱。 陈沛亭心中一动,寻了个借口与同僚告别,抄近路穿过湖上的石拱桥,悄悄地向傅玉萱靠近。 此时,傅玉萱身边围着几个少女,她们正议论着今日太子妃哭肿眼眶的事。 傅玉萱神色淡淡地提醒:“几位姐姐快莫逞口舌之快,太子妃和首辅陈家非你我能妄议的,一个闹不好,会给家族惹祸。” 她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愿意跟傅玉萱玩在一块的,自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是朝中大臣之女,地位比皇亲国戚又低了一等。 那几个少女立刻识趣地闭嘴,换了别的话题。 陈沛亭看到这一幕,眼中大放异彩,他不禁内心赞叹道:“好一个端庄贤淑、识大体的姑娘,比我家里的妹妹们可稳重多了。” 傅玉萱,这位靖阳侯府二房历经磨难培养出来的好姑娘,让他心生敬意。 傅玉萱面朝湖面站立,暮春的风贴着水面而来,掀起她青葱色的裙摆。突然,一旁的柳条随风摇曳,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她顺手抓住柳条,转身欲将其折断,好拿在手里把玩。 这一转身,竟让她双眸直直撞入陈沛亭眼底。 傅玉萱先是一愣,随即松开柳条,向另一株柳树下的陈沛亭颔首行礼:“陈大人好。” 其余少女闻言,纷纷转过身,待看清楚来者正是首辅家大少爷时……她们不禁后背生凉。 心想,亏得先前傅玉萱不让非议太子妃和首辅陈家,否则就这样被正主撞破,非得给自家父兄惹祸不可。 一时,这几个少女纷纷感激起傅玉萱来。 陈沛亭有心想与傅玉萱独处一会,可傅玉萱显然没这个意思,她行过万福礼后,便邀请那几个少女去别处游玩,故意避开他。 陈沛亭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挽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让陈沛亭心口像被猫挠了似的……难受。 这一幕恰好被石拱桥上逗鱼的傅玉瑶看到了,她立刻丢下世子爷高晏,兴冲冲地跑去拦住了妹妹傅玉萱。 四姑娘傅玉萱猛不丁看到丫鬟装扮的傅玉瑶,吃了一惊。她立刻拉着傅玉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紧皱眉头问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傅玉萱深知,姐姐作为三等贱妾,是绝无资格进宫的。 见她穿着丫鬟的衣裙,显然是混在镇国公府的丫鬟队伍里,偷偷溜进宫的。一旦被查出,这可是欺君之罪,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然而,傅玉瑶却不以为然,她嗤笑道:“高晏都不怕,你怕个什么劲。真出了事,自有高晏和皇后护着我。” 她如今可是正经的皇后娘家人! 傅玉萱狠狠蹙眉,她这姐姐就是脑子过于简单。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能叮嘱道:“姐姐要谨言慎行,千万别惹祸。” 傅玉瑶却打断了妹妹的话,不满地说: “怎么,只允许你进宫感受皇家的气派,就不允许我也来看看吗?我好不容易嫁进镇国公府,成了皇亲国戚,进趟宫怎么了?别总是唠叨个不停。” 傅玉萱无心与姐姐争执,她知道自己这次进宫的机会难得,需要多结交人脉,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思及此,她推开傅玉瑶,准备离开。 这时,傅玉瑶才想起正事,又追上去挽住傅玉萱的胳膊,贴耳悄悄笑: “妹妹,你知道吗?首辅大少爷陈沛亭看上你了。若你能高嫁他,以后你婆家的地位……就不会比我的低太多了。” 傅玉萱:…… 对这个姐姐是彻底无语了。 姐姐如今活得还算滋润,是因为高晏房里只她一个女人。日后正妻进门,这个姐姐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嫁得好? 她脑子里装的全是水么? 另外,傅玉萱非常有自知之明,首辅大少爷的婚事他自己做不得主,而首辅陈夫人眼高于顶,决计挑不中自己。明知不可能之事,就不必白费心思去钻营了。 只是这些话,傅玉萱知道,给姐姐说了她也未必认同,便闭口不言。只一再叮嘱姐姐:“在宫内行走,切记低调别惹祸。” 便扬长而去。 “真是个呆子,首辅大少爷都看上你了,还不早点黏上去。” 傅玉瑶将自己那套爬床理论奉为人间至宝,认定傅玉萱不早早搞定陈沛亭,是巨大损失。 也是一时智障的表现。 傅玉瑶叹气,妹妹不肯听她的,也没法子,气得一甩帕子回去找高晏。 不料,她刚回到石拱桥,就远远看到高晏身边站着一个粉裙的窈窕女子,那女子神态亲昵地与他交谈。 傅玉瑶定睛一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是崔莺莺——上回自称即将与高晏定亲,后来还与她在书房吵过一架的……准未婚妻! 傅玉瑶瞬间怒火中烧,冲上石拱桥,大声质问: “高晏,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婚事黄了,已经跟她一刀两断了吗?现在又搞到一起,算怎么回事?” 第62章 崔娇娇收拾傅玉瑶 太液池边,石拱桥上。 高晏与崔莺莺二人原本正在低声交谈,商议着什么。突然间,傅玉瑶的尖锐嗓音划破了宁静,使两人都惊愕不已。 高晏转过头,看见傅玉瑶面带愤怒,急速朝他们冲来。 崔莺莺则站在原地,尴尬而又迷茫,不知所措。 高晏的眉头微皱,他深知自从傅玉瑶离开春香楼后,就变得患得患失,性格也变得焦躁不安。 但他万万没料到,她会在皇宫中如此失控。 高晏转向崔莺莺,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崔姑娘,对不起,你还是……赶紧快走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急切,唯恐事情进一步恶化。 崔莺莺立刻点头,急匆匆从反方向离开。 然而,这一幕在傅玉瑶眼中,却解读为高晏对她的背叛,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背叛了他们的誓言。 傅玉瑶愤怒地冲向崔莺莺,揪住崔莺莺衣襟就是一记耳光,不断怒骂道:“让你勾引我夫君!让你勾引,让你勾引……你个狐媚子!” 她辱骂几句,就扇了几记耳光,很快就把崔莺莺的脸打得肿胀。 傅玉瑶的疯狂让高晏想阻止都办不到。 太液池旁,人们来来往往,石拱桥上的这一幕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纷纷围上来,议论纷纷。 “这年头,新鲜事真是一波接一波,连丫鬟都敢打威远将军的千金?” “看那丫鬟多凶啊,瞧瞧,都把崔大姑娘的脸给打肿了!” “等等,那丫鬟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天哪,是傅玉瑶!” “傅玉瑶?她不是成了三等贱妾么?怎么一个贱妾,也能入宫给皇上贺寿?” “贱妾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她进过窑子啊,真是脏死了,把皇宫都给玷污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下子把傅玉瑶老底扒光。 霎时,众人的目光由惊异变成了嫌弃。 这时,傅玉筝和崔娇娇正泛舟湖上,游览太液池呢。忽然听到石拱桥上传来尖叫声和厮打声,两人都诧异地望了过去。 “今儿是皇上的生辰,谁敢在宫中如此闹事?”傅玉筝小声嘀咕着。 当她们看清桥上打斗的双方时,傅玉筝震惊得合不拢嘴。 傅玉瑶真的疯了,竟然敢在皇宫里如此撒野! 难道她以为自己成为高晏的小妾,就真的成了皇后的娘家人,真的成了皇亲国戚,可以在宫中任意妄为? 便是那些真的皇亲国戚,也不敢在皇帝生辰这样的大喜日子里……触霉头啊! 何况她只是一个三等贱妾! 惊讶过后,傅玉筝忽地一个冷笑,她倒要看看傅玉瑶捅出这样大的篓子,高晏如何收场。 “船夫,快靠岸。” 一到岸上,傅玉筝立刻派人前往凤藻宫通知高皇后。 而崔娇娇,见傅玉瑶公然在皇宫殴打她姐姐,气得火冒三丈。 崔娇娇一下船就冲向石拱桥,对准傅玉瑶大腿就是一连猛踹,险些当场将她腿骨踹断。 那个钻心的疼啊。 疼得傅玉瑶再顾不得厮打崔莺莺了,弯腰死死捂住自己几乎断裂的双腿。 但崔娇娇还嫌不够解气,她瞄准桥栏的缝隙,一脚猛踹过去,就踹得傅玉瑶……直直从石拱桥坠落。 噗通一声,跌入深深的湖里! 紧接着又听到噗通一声,原来高晏也被踹了下去。 “去死吧,你们一对狗男女!” 崔娇娇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站在桥上,俯视着湖水中挣扎的狗男女。 傅玉筝站在太液池边,看着崔娇娇的霸气行为,感到莫名的解气。 她觉得整治傅玉瑶和高晏这对贱人,还得靠崔娇娇上。 “够威武!够霸气!”傅玉筝心中暗赞。 ~ 凤藻宫内,高皇后与满座的贵妇们笑语盈盈。 突然,镇国公夫人林氏向一位贵妇递了个眼色,那位贵妇随即与高皇后闲谈起来,问及高晏与崔家的婚事进展。 高皇后闻言,笑着转向林氏:“大嫂,本宫听闻晏儿正与崔家大姑娘崔莺莺议亲,此事当真?” 林氏笑着回应:“回皇后娘娘,起初确实有意与崔家大姑娘相看,但妾身后来觉得崔家的二姑娘崔娇娇更为合适。那孩子性子爽利,与晏儿更为般配。” 坐在一旁的威远将军崔夫人听闻此言,心中略略发急。 她家崔娇娇压根没看上高晏啊,昨儿还在府里闹过一场,说是誓死不嫁。 然而,镇国公夫人林氏却坚持己见,软硬兼施,非要促成这门婚事。 今日,林氏更是将事情闹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显然是想要借助皇后娘娘的权威,来迫使崔家同意。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果然,高皇后打趣到了崔夫人面前: “本宫也听闻你家二姑娘英气逼人,继承了她父亲的豪爽性格。不知崔娇娇现在何处?快唤来让本宫瞧瞧,若也合了本宫的眼缘,立马给他俩赐婚。” 崔夫人:…… 这婚还是别赐了吧? 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婉拒时,一个宫婢急匆匆地奔进大殿,在高皇后的心腹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嬷嬷听后,脸色大变。 高皇后察觉到了异样,不禁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 心腹嬷嬷心知此事已经闹大,想捂死在摇篮已经不可能了,便小声说了出来: “世子爷高晏带了小妾进宫,不知怎的,这小妾就与崔莺莺发生冲突,竟然动起手来。二姑娘崔娇娇见不得姐姐受辱,一气之下冲上前去,一脚就将……世子爷和小妾踹下石拱桥,掉进了太液池里。” 高皇后:??? 镇国公夫人林氏:??? 满殿的贵妇们:??? 这崔娇娇如此生猛? 等等,高晏带了小妾进宫?众所周知,高晏身边似乎只有一个小妾,那就是沦落过窑子的贱妾……傅玉瑶啊! 一想到傅玉瑶,高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急切地看向高老夫人和林氏,用眼神询问究竟怎么一回事? 高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林氏也一头雾水,林氏忙澄清道:“不可能是傅玉瑶,她眼下正关在府里呢。” 可真相就是真相,纸包不住火。 待高皇后一行人急匆匆赶至太液池边,她们亲眼见到…… 柳树下,浑身湿透的高晏和傅玉瑶紧紧依偎在同一条毯子里,高晏紧紧地搂住傅玉瑶,不住地安慰她:“瑶儿,别怕,没事的,不怕啊……” 高皇后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前这个风骚的小妾,正是那个曾沦落风尘的贱妾,傅玉瑶! 看到高晏如此执迷不悟,罔顾宫规,镇国公夫人林氏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杀了傅玉瑶。 高老夫人也眼神黯淡,对这个孙子失望至极。 而高皇后则冷冷地下令:“来人,将践踏宫规的傅玉瑶,拖下去……杖毙!” 第63章 高晏色令智昏 杖、杖毙? 高皇后一句“杖毙”直接煞白了傅玉瑶的脸,她窝在高晏怀里瑟瑟发抖,小手死死攥紧高晏的衣襟,好似这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怀里女人的颤抖,高晏心如刀绞,他直接跪行至高皇后身前,哭求道: “姑母,千万不要啊,您若仗杀了她,高晏也随她共赴黄泉!” 高皇后闻言,气得险些倒仰。 这就是她娘家的世子爷? 为了个窑子里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高皇后倒要看看,是她的板子硬,还是高晏的嘴硬。 “还不拖去杖毙?” 高皇后厉声高喝,几个太监立刻上前捉住了傅玉瑶,拖往条凳上摁住。 “霹雳吧啦”的板子声随之响起,伴随着傅玉瑶凄厉的惨叫声,她挺翘的臀部很快就被打出了斑斑血痕。 “不,不,瑶儿——瑶儿——” 高晏目眦尽裂,他发疯似的挣脱侍卫的桎梏,冲过去扑在傅玉瑶身上,试图用身体护住她。 泪水夺眶而出。 高晏声嘶力竭地不断高喊着: “姑母,一切均是侄儿的错,与她无关的。是侄儿鬼迷心窍,想向自己心爱的女人炫耀一番皇宫的巍峨和壮丽,才执意带她入的宫啊……” 这番话,将傅玉瑶的过错完全摘了出去,所有的错都揽在了高晏自己身上。 围观的人群中,不免有人议论纷纷。 “真是个痴情种啊。” “别说,镇国公府专出情种呢。如今的镇国公,年轻时不也为了那个……外室妙娘闹得要死要活的。” “嘘,小心锦衣卫……” 人群里的傅玉筝听到这话,心头一紧。这外室“妙娘”,不会是高镍的生母吧? 只见方才提及妙娘的贵妇,在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后,立马闭上了嘴巴。傅玉筝瞬间明白了,那外室妙娘铁定是高镍的生母。 镇国公夫人林氏听见“妙娘”的名讳,面色阴沉如水。她一下子想到一个可能,她的高晏兴许真的遗传了他爹痴情的毛病。 若真是如此,高晏怕是宁死也要护住傅玉瑶,直至……共赴黄泉。 思及此,镇国公夫人林氏再也顾不得了,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恳求高皇后饶命: “皇后娘娘,小妾入宫确实违反了宫规,这个错我们镇国公府认罚。但也……罪不至死啊!求皇后娘娘开恩,从轻发落吧。” 高皇后瞥了眼林氏,她总算明白高晏为何小时候还挺聪明,长大后却变得如此不堪。 慈母多败儿啊! 全是给毫无原则的林氏给溺爱坏的! 依着高皇后的性子,就该一次给高晏个教训,哪怕去掉半条命都值! 高老夫人手捻佛珠,始终一言不发。她与女儿高皇后想法一致,觉得孙儿高晏实在太不像话,该好好惩治一番。 打一顿板子,挺好! 可镇国公府林氏却受不住了,见高皇后始终不松口,她索性也一头扑过去,趴在儿子身上,替高晏受过。 母子连心,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儿子遭受如此的毒打啊! 正闹得不像样时,一则妖娆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哟,皇后姐姐,你们这是在闹腾什么呢?” 傅玉筝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黄色宫裙的窈窕宫妃,在宫婢的搀扶下,扭着小腰款款而来。 傅玉筝认得她,是景德帝最宠爱的香贵妃,亦是靖王殿下的母妃。 香贵妃与高皇后素来不对付,今日她特意赶来,显然是想来看高皇后的笑话。 果然,香贵妃一开口就击中高皇后的死穴: “今日乃皇上的生辰,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皇后姐姐在这儿打打杀杀,怕是……不吉利吧?” 皇后,你故意触霉头,是对皇上大不敬哦。 高皇后面上维持着体面的微笑,但她心里却不免有些犯怵。 香贵妃说得没错,今日确实是个大喜的日子,她若真在这里杖毙了傅玉瑶,确实不太吉利。 而且,她也不想让景德帝怪罪于她。 于是,斟酌过后,高皇后临时改口道:“贵妃妹妹多虑了,不过小惩一下犯错的娘家人,算不上打打杀杀。” 这话一出,傅玉筝心头了然,高皇后这是饶了傅玉瑶小命了。 不过,并不觉得可惜。 因为在傅玉筝看来,杀人要诛心。若是让傅玉瑶死在高晏最爱她的时候,让高晏铭记她一生,那也算不得报仇成功。 要死,傅玉瑶也必须死在……高晏厌弃她之后,要让她感受到爱情毁灭,世界崩塌,生不如死,才能算作真正的报仇成功! 所以,哪怕今日香贵妃不出手制止,傅玉筝也会想法子先留下傅玉瑶的狗命。 就在高皇后抬手制止板子后,太监忽地高声道:“皇上驾到。” 傅玉筝闻言,立刻跟着众人低头行礼。 她又悄悄地轻抬眼帘,映入双眸的便是景德帝那雄伟的身姿。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步履矫健如龙。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心中,那份威严与尊贵,让人无法直视。 景德帝抵达时,神采飞扬。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高晏和傅玉瑶屁股上的鲜血后,脸色瞬间转淡。显然,他略嫌晦气。 景德帝微微不悦地朝高皇后问话:“大喜的日子,皇后这是在瞎折腾什么?” 高皇后微微白了脸,她知道是香贵妃特意让人引了皇上来,忙恭声解释道:“晏儿犯了错,妾身略施惩戒。” 景德帝薄唇轻抿,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他转头看向香贵妃。 香贵妃非常默契,立刻娇笑道:“皇上,这里头藏着个小故事呢。这女子是镇国公府世子爷心尖尖上的女人,是从那个……春香楼里弄出来的。皇后姐姐生气打板子,也正为着这女子来路不正呢。” 她的话音刚落,景德帝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他眼眸一暗,不禁在心中为高宴打上“色令智昏”的标签。 高皇后见状,心知不妙。她为了高晏日后的前途,连忙上前解释道:“皇上,这姑娘并非来路不正,而是靖阳侯府的千金。” 她尽力想为高晏挽回个好印象。 然而,全是徒劳。因为景德帝每日都会让锦衣卫搜集市井消息上报,早已知晓傅玉瑶的臭名声。 不同的是…… 之前,景德帝仅从奏章中略知高晏对傅玉瑶的深情。如今亲眼目睹,高晏甘愿为傅玉瑶赴死,印象霎时变得无比深刻。 同时,高晏“色令智昏”的形象,也在景德帝心中根深蒂固。 几乎是一念之间,景德帝便把“高晏”从日后重用的朝堂名单中无情地剔除。 第64章 亲事不成,反结仇 第64章 景德帝走后,高皇后命人将受伤的高晏和傅玉瑶抬往凤藻宫的客房上药。 高晏伤势不轻,整条左腿都动弹不得,裤子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傅玉瑶伤势更重,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高皇后自己并未跟去客房,只派遣个大宫女前去伺候。 镇国公府夫人林氏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再看看儿子裤子上鲜血淋漓,林氏心头满是怨怼,人是高皇后打伤的,结果高皇后连瞧都不来瞧一眼,只打发个宫女跟随? 有这么欺辱嫡亲侄儿的吗? 若非小姑子是当朝皇后,林氏非要扯着小姑子狠狠掰扯一顿才是。 长廊上,傅玉筝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嘴角勾笑。 两世真的是逐渐变化了呢。 上一世,高晏一直光风霁月,是京城翩翩佳公子的典范,不仅是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心头肉,更是高皇后的掌中宝。 而这一世,呵呵,高皇后可别推托今日进宫的贵妇们多,她需要应酬,再需要应酬,抽出半刻功夫去安抚一番侄儿也是能做得到的。 不过是这一世的高晏不争气,不仅“折桂大会”上初次遴选落了选,没能成为首辅门生,还与傅玉瑶捉奸成双,名声一路稀烂到底,让高皇后逐渐失望,不乐意再把高晏当心肝宝贝捧着罢了。 “自作孽,不可活。”傅玉筝手指绕着自己胸前的一缕秀发把玩,朝抬进客房的高晏轻蔑一笑,“等着吧,待你春闱失利……才是高皇后真正失望透顶之时。” 话音刚落,前头突然传来高晏紧张的叫喊:“不行,我要跟瑶儿一个房间!你们不能把她跟我分开!” 傅玉筝闻言,抬头望去。 只见高晏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如纸,却仍旧挣扎着要起来,林氏正在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高晏的视线落在傅玉瑶身上,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 傅玉筝勾起一抹冷笑,这高晏对傅玉瑶倒是情深得很呐。 她倒要看看,待傅玉瑶一步步坏了高晏的运数,让他霉运缠身,跌入泥淖再爬不起来时,高晏的爱还能坚持到何时。 高皇后也听到了高晏的叫喊声,她转头一看,竟是镇国公夫人林氏试图男女分开两间房,而担架上的高晏生怕母亲会害了他的瑶儿,激动地手臂乱舞。 “真是魔障了!” 高皇后气得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对这个侄子原本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真是让她失望透顶。 太医很快来了,来了两个太医。 傅玉筝心头记挂着崔莺莺脸上的伤,便拦截住其中一个太医:“威远将军家的大姑娘也受伤了,您跟我来这边。” 那位太医是奉命前来给镇国公府的世子爷疗伤的,原本想拒绝,但见邀请他前往的是靖阳侯府千金傅三姑娘,略略沉吟,便跟随傅玉筝去了。 厢房里,崔夫人正搂着崔莺莺坐在床沿,崔莺莺依偎在母亲怀里,不断地掉眼泪。 崔夫人问道:“好端端,你去跟高晏说什么话?惹到傅玉瑶那个疯子了吧?” 崔夫人以为大女儿舍不下高晏,又主动凑上去,恨铁不成钢。 崔莺莺委屈哒哒:“娘,我没有,是高晏忽地拦下女儿,想让女儿给妹妹传句话。” 崔娇娇一怔,还与她扯上了关系? “那只公狗叫你传什么话?”崔娇娇直接不客气地称呼高晏是公狗。 正要推门进屋的傅玉筝:…… 公狗?听着很眼熟啊。 哦哦,她重生归来那日,将红梅糕抛弃在地,指桑骂槐喊傅玉瑶“母狗”来着。 这崔娇娇脾性真是对她的味,连称呼都神似。 又听房里传出崔莺莺的哭腔:“高、高晏说,叫妹妹死、死了嫁他的心,他是绝对不会迎娶妹妹的……” “呸,他个狗东西,谁稀罕嫁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连个窑姐都当宝贝的公狗,本姑娘能瞧得上他?眼瞎了都不能够!” 崔娇娇气炸了。 傅玉筝听了也很是无语,高晏的自视甚高和自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难道他还以为,现在的他还是那个半年前名扬京城,受到无数少女追捧的翩翩少年吗? 嗤,明明是他娘死抓住崔娇娇不放,却倒打一耙,搞得崔娇娇非要赖上他那棵歪脖子树似的。 末了,还让崔莺莺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傅玉筝都替崔家呕得慌。 崔夫人也是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道:“没有这样欺负人的!真真是仗着是皇亲国戚,就胡作非为。等着,总有一天,娘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傅玉筝见里头的谈话内容不适宜外人多听,忙抬手叩响门:“娇娇,我带了太医来探望你姐姐。” 崔夫人连忙打住话头,起身迎接傅玉筝和太医。崔莺莺也跟着起身,因为脸蛋浮肿,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 傅玉筝朝她脸颊望去,心头一惊。傅玉瑶当真是个疯子,这下手也太狠了些,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显得嘴唇都凹下去了。 傅玉筝忙让太医快给看看,还一个劲叮嘱:“用最好的药材,哪怕宫里没有,我去宫外弄来都成。” 崔夫人和崔娇娇感激地看了傅玉筝一眼。她们威远将军府虽然不缺银子,但人脉上确实比不得傅玉筝。傅玉筝身后有高镍这个未婚夫,无论是大周国内的,还是西域和海外的,没有她弄不来的药材。 太医认真地给崔莺莺检查伤口,傅玉筝则在一旁安慰崔夫人和崔娇娇。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隔壁厢房传来高晏的惊叫:“怎么只一个太医?那先给瑶儿看……” 林氏冷斥道:“女子伤在那等地方,岂能让外男瞧?哪怕是从窑子里出来的,曾被无数男人看过,如今也该收敛些了。太医随意开点跌打损伤药,回头让丫鬟抹上便是。” 高晏一时陷入沉默。 他原本想借太医之便,他自个也好好查探一番傅玉瑶的伤势,却被母亲林氏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心中虽然不满,但也知道母亲说的是事实。女子的私密部位岂能让外男随意窥视? 傅玉瑶却急白了脸:“母亲,我不仅挨了板子……还、还腿疼,腿骨好像被踹断了……” 她是被崔娇娇的连环踹给踢的。那一脚脚下去,她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话音刚落,却听林氏高声喝道: “一个贱妾也配喊我母亲?你爹娘怎么教的?真是下贱之人光想着攀高枝,一点基本礼仪都不知!” 傅玉瑶慌忙改口:“夫人……” 但林氏依旧劈头盖脸一通骂,骂完傅玉瑶,又骂她爹娘,然后又转回到傅玉瑶身上一通骂。 喋喋不休,直到太医都给高晏上完药了,林氏嘴里骂人的唾沫还喷个不停呢。 但想让太医给傅玉瑶医治腿伤? 门都没有! 一口咬死男女授受不亲,林氏就是存心要让这个贱妾……活活疼死! 第65章 遇上月华长公主 在御花园的深处,一片翠竹林掩映着一座八角凉亭。 傅老夫人悠然地坐在石桌旁,与几位相识的老夫人轻松交谈。 然而,当她得知高晏和傅玉瑶遭受了体罚时,她急切地站起身来,差点从石凳上跌落。 她迅速拿起拐杖,火急火燎地朝着皇后的凤藻宫赶去。 紧赶慢赶,傅老夫人终于来到了厢房前,却不料在门口听到了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刺耳辱骂声。 林氏不仅辱骂了傅玉瑶,还连同傅老夫人的儿子儿媳一起进行了攻击。 更令傅老夫人气愤的是,林氏还阻止太医为傅玉瑶治疗伤势。 傅老夫人愤怒地冲进厢房,疾言厉色道:“亲家母,你的行为太过分了!我的孙女皮开肉绽,你作为婆母却如此冷漠,阻止太医为她治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氏狠狠地啐了一口。 “亲家母?谁是你亲家母?”林氏指着傅老夫人的鼻子骂道,“还当婆母的?一个下贱的妾室,也敢来攀亲家?” 傅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你……”了好几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林氏指着鼻子怒骂。 由于傅玉瑶的丑事闹到了宫里,连累她儿子也遭了景德帝的嫌弃,林氏气得快要发疯了,哪里还顾得上给傅老夫人半点面子? 她直接冲到傅老夫人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想让太医医治?行啊!” “赶紧把你家这条……贱母狗拖回你府上去,爱被几个男人看光,就被几个男人看光!我们镇国公府是不收留一门心思专想着被男人……看光下体的贱母狗!” 傅老夫人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侮辱人的话,气得她气血翻涌,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血液飞溅到了林氏的脸上,厢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将傅老夫人扶上美人榻躺好。 刚离开凤藻宫不久的太医再次被请了回来,这次他的病号换成了傅老夫人。 林氏盯着傅老夫人和傅玉瑶这对祖孙,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 “呸!什么东西,要死也不死远点!” ~ 虽然高晏和傅玉瑶的这段小插曲,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不和谐,但这并未影响到景德帝万圣节庆典的热烈气氛。 临近午时,宴会在交泰殿开席。 傅玉筝特意找到了陶樱,陪着娘亲从御花园出发,前往交泰殿。 虽然只是几步之遥,但傅玉筝的每一步都略显沉重。 她的内心微微忐忑不安,因为她知道,即将遇到那位月华长公主。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傅玉筝挽着陶樱胳膊,母女俩从竹林掩映的小阁楼里走出来时,就见竹林外的石子小径上走过…… 一道大红宫装的倩影。 ——那女子步履轻盈,宛若仙子下凡。 ——宫装之上绣着金丝凤凰,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摇曳,她每走一步,都能走出与生俱来的贵气,旁人难以模仿。 女子的出现,仿佛让周围的景色都黯然失色。 傅玉筝和陶樱同时愣住了,她们的脚步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这时,从另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上,香贵妃款款走来。她身穿黄色绣金牡丹的宫装,快步走到岔路口,对着月华长公主娇声笑道: “月华,十几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月华长公主停下脚步,优雅地盈盈下拜:“嫂嫂也依旧风情万种,艳冠后宫。” 香贵妃又是一声娇笑,随后她搀扶起月华长公主,上下打量了几眼,忍不住夸赞道: “瞧你这身段,就跟没生养过似的,怎么看都一副小姑娘样。” 月华长公主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香贵妃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方才见过……他了没?” 傅玉筝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觉得那个“他”,指的是自己的爹爹。 月华长公主依然保持沉默,而傅玉筝试图捕捉她眉宇间的微妙神情时,她却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让傅玉筝忍不住轻咬下唇。 回过神来,傅玉筝发现娘亲也一直怔在原地,静静伫立不动。 她轻轻喊了声“娘”,陶樱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向女儿解释道:“方才两位贵人在前头叙旧,咱们不方便上前打扰,所以在此静候了一小会。” 傅玉筝:…… 娘亲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但她面上不显,给足娘亲面子,笑着回应道:“还是娘亲考虑周到,我差点就莽撞地上前了,岂不是讨人嫌?” “你……生得美,自然不会讨人嫌。”陶樱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鼻尖,笑道。 傅玉筝索性俏皮地眨了眨眼,继续问道:“那娘觉得,女儿和刚才那位……长公主相比,谁更美呢?” 陶樱:…… 微微一怔,随后还真仔细对比起来,她最后得出个结论。 “你俩美得各有千秋,你是远远一看,便觉得是天底下最娇美的小姑娘,让人忍不住想一把搂进怀里抱抱。” “而长公主……则偏向贵气。” 傅玉筝瞬间懂了,为何上辈子娘亲那么自卑! 其实爹爹英俊,但却不是“俊美”的那种,反而有些粗犷。傅玉筝的娇美全部遗传自娘亲。 单论姿色,娘亲丝毫不逊色于月华长公主。 但娘亲亏就亏在商贾出身,身份的卑微让她明显“低贱”,一辈子也比不过长公主与生俱来的“贵气”。 一个贱,一个贵,这种身份的天然差距,让娘亲打心底里……难免自卑。 想了想,傅玉筝突然贴上娘亲耳朵娇笑: “娘,我的娇美全部遗传自您啊,这就难怪爹爹每回一见到娘,就迫不及待要一把搂进怀里抱抱了。” 陶樱:…… 唰地一下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就你贫嘴。” 陶樱嘴上佯装责备,但傅玉筝敏锐的察觉到娘亲内心的喜悦。 因为爹爹真的是每次看见娘亲,甭管女儿们是否在场,他都会迫不及待地抢先抱一把娇美的娘亲。 爹爹对她的那股稀罕劲,但凡娘亲是个细心的,必能发现……已经持续十几年了! 果然,陶樱是能发现的。 她甚至多看了小女儿几眼,仿佛想将小女儿身上那份令人心动的……娇美感深深地刻印在心底,去细细品味夫君面对她时的……那种感觉。 最后,陶樱步入设宴的交泰殿时,她嘴角上翘,挂着甜美的笑容,任谁稍稍瞅上一眼,都能从陶樱神情里读出“幸福”二字。 傅玉筝也会心地一笑,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王母娘娘派来给予娘亲幸福的小仙女! ~ 交泰殿,是历代帝后举办国宴的地方。 帝后的首席设在殿内正北,下面铺设着一条又长又宽的红地毯。红地毯两侧排列着席位,皇亲国戚和高官们按照地位高低依次入座。 傅啸天,作为掌管西北二十万大军的侯爷,地位显赫,他的坐席紧挨着皇亲国戚。 可哪个天杀的,这么不懂排位置,非要让傅啸天和月华长公主……比邻而坐啊! 傅玉筝脸上的笑容差点垮掉! 第66章 月华长公主鄙视傅玉筝母女三人 月华长公主坐在交泰殿的华贵宝座上,安静而庄重。 殿外长廊里,傅啸天静静地凭栏站立,眺望院门口,似在等什么人。 威远将军,崔娇娇的父亲,路过时见傅啸天这般模样,不禁打趣道:“在外头傻站着干啥,走,跟我进去喝两杯?” 傅啸天闻言,笑着摇头:“改日一醉方休,今日就算了。” 威远将军四周看了看,确保无人注意他们,然后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怕在……那位面前喝醉,形象受影响?” 傅啸天立刻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说:“你若真当我是兄弟,莫再开这等玩笑了。” 威远将军:…… 随即反应过来,忙笑着打自己的嘴巴,向傅啸天赔罪:“我这张臭嘴,真是该打,该打。保证再也不敢了。” 此时,陶樱和傅玉筝沿着小径走进了交泰殿。 傅啸天见了面上一笑,大手撑住栏杆一跳,就身手矫健地跃到了栏杆外,阔步迎上前去:“樱樱,我在这儿。” 威远将军看着傅啸天急匆匆的背影,摇头笑道:“新欢旧爱,终究是新欢更胜一筹啊。” 他明白了,傅啸天之所以守在长廊不肯进殿,是在回避里头的月华长公主,舍不得他夫人胡思乱想呢! “铁血汉子心思却如此细腻,难怪他们夫妻虽然成亲十几年,孩子都快要嫁人了,但感情仍然像新婚一样甜蜜。” 威远将军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傅啸天很快来到了陶樱的身边,笑着询问她去了哪里,今天在宫里玩得可尽兴?陶樱笑着一一回答。 然后,他们夫妻俩带着两个女儿,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正殿,在宫婢的引导下,走向靖阳侯府的席位。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乱排座次,竟让他们家的席位紧挨月华长公主的,傅玉筝一阵无语。 此时,月华长公主和她的丈夫已经入座,驸马爷木邵衡正在为她倒上一杯果子酒。 傅玉筝不禁望了过去,手持酒壶的驸马爷木邵衡,斯文俊美,白袍飘逸,颜值几乎可以用“绝美”来形容。 在宴会上,驸马爷体贴地为妻子倒酒,理应夫妻情深。 然而,傅玉筝却观察到…… 驸马爷木邵衡递过来酒杯时,月华长公主连酒杯都不屑接,眼神淡淡地示意放案几上。 木邵衡照做后,月华长公主才举杯轻抿。 这是,不愿与她的驸马爷酒杯交接时……手指触碰? 这一幕让傅玉筝不禁皱眉,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到这种地步,能剩下多少感情? 与此同时,傅啸天与陶樱的亲密举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傅啸天紧握陶樱的小手,十指紧扣,在大殿中招摇过市,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尽管陶樱有些不自在,试图抽回手,但傅啸天的手却握得更紧。 “怕什么,我是你的夫!” 他霸气地说着,一路牵着陶樱走到席位前。 傅玉筝没有深究爹爹此举的用意,但她注意到…… 月华长公主夫妇也投来了目光。木邵衡的目光在爹爹脸上停留片刻,而月华长公主的目光则停留在了爹娘……十指紧扣的手上。 注视的时间,甚至有点长。 收回眼神后,月华长公主淡然地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抿着酒。虽然每次只喝一点点,但她却连饮了三四口。 她的神情虽然淡漠,但她的饮酒动作,典型地在掩饰内心的波动。 就在此时,傅玉筝一家子走近了。木邵衡笑着起身,向傅啸天拱手:“靖阳侯。” 傅啸天这才松开陶樱的手,也恭敬地回礼:“见过驸马爷。” 陶樱则带着两个女儿,向长公主夫妇屈膝行礼:“见过长公主,见过驸马爷。” 然而,月华长公主似乎真如仙子般,在天宫高高在上惯了,压根瞧不起凡间的蝼蚁。 她神色倨傲地端坐在席位上,优雅地品尝着手中的果子酒,连个“斜眼”都没赏给陶樱母女三人。 一直维持屈膝行礼动作的傅玉筝:…… 将对她娘亲的“鄙视”放到明面上的,这么多年来,月华长公主还是头一个。 甚至,傅玉筝也感受到了月华长公主对自己的轻视和不屑,这位傲然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大抵认为傅玉筝不过是商贾之女腹中爬出来的,不屑一顾。 傅玉筝心头一个冷笑。 好得很,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感受到被人如此鄙视呢。 ——行礼行得她膝盖都酸了,也没等来一句“免礼”。 驸马爷木邵衡见状,面色微显尴尬。又等了一会,见月华长公主始终不搭理,他只能替月华长公主给陶樱母女三人道:“免礼”。 紧接着,他端起一杯酒,向陶樱母女三人赔罪道: “月华长公主不善交际,如有得罪之处,请各位海涵。” 说罢,他一饮而尽。 然而,驸马爷木邵衡这一番举动,却换来月华长公主淡然一瞥,似在谴责他多事。 木邵衡便越发尴尬了。 傅啸天没说什么,也没瞥月华长公主一眼,他只是体贴地扶着陶樱的腰肢,让她入座。 夫妻二人紧挨着案几坐下。 而傅玉筝和傅玉舒两个女儿则在他们的身后各自加了一把椅子,离案几稍远一些。 由于月华长公主和傅啸天曾经的关系,大殿中的许多知情者都在密切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看到月华长公主傲然冷淡的态度,一些贵妇开始窃窃私语。 “我冷眼旁观,十几年过去了,这月华长公主的性子怎么越来越冷淡了?” “兴许嫁给不爱之人,婚后日子不顺心吧。听闻月华长公主至今没有生养,膝下那个所谓的嫡长子,其实是庶子过继在名下的。” “哟,这就难怪了。自己生养不出,还得天天对着小妾的孩子……百年之后,整个西南木府都要交给庶子。甭说她是高贵的公主了,就是普通的世家贵女也受不了啊。” “要我说,还是靖阳侯夫人(陶樱)好命,只生下两个女儿,也没见靖阳侯纳妾什么的,后院干净得很,真是让人羡慕。” “靖阳侯夫人怎么说呢,命也算不上太好。她头胎生的是个儿子,偏偏刚一出生就没了气。后来生完小女儿,又难产伤了身子,这才再也怀不上了。可靖阳侯有爵位要传承啊,总不能一辈子没儿子……纳妾迟早的事。” 第67章 与月华长公主初次交锋 傅玉筝耳尖,捕捉到了一些人的低语声,她心中一动,原来娘亲并非只生下了姐姐和自己,前头还有一个哥哥啊。 她不禁为娘亲感到惋惜,若那个哥哥还活在人世多好啊,爹娘就后继有人了! 不像上一世,娘亲离世后,姐姐红颜薄命,自己也难逃厄运,最后家中只剩下爹爹孤苦伶仃。 爹爹心灰意冷,每日抱着娘亲的骨灰盒黯然神伤,再娶妻生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上一世自家的侯爵,大概…… 会被二房的大堂哥傅景玄袭爵吧。 傅玉筝想到此,不禁暗自叹气,目光投向娘亲的肚子,难道真的无法再怀孕吗?难道没有神医能医治吗? 正当傅玉筝陷入沉思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娇笑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香贵妃正依偎在景德帝的身边,玉臂轻揽着他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皇上,今儿是您的大喜日子,臣妾为您献舞一曲。”香贵妃的声音娇媚动人,仿佛能勾人心魄。 景德帝的双眸立即亮了起来,他笑道:“甚好,爱妃的舞蹈乃宫中一绝,朕今日定要好好欣赏。” 在场众人皆知,香贵妃的舞蹈在宫中享有盛名,但她却极少下场表演。 即便是在一些重要的场合,景德帝想看她跳舞,也得看她当日的心情如何。若是不高兴,香贵妃甚至敢直接回绝。 因此,能够观赏到香贵妃跳舞的人寥寥无几,每一次都像是百年难遇的盛事。 高皇后笑道:“还是跟着皇上有眼福。” 然而,她心中却不禁纳罕。她了解香贵妃的性格,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献舞。 今日这般举动,必定有后招。 随着丝竹声的响起,香贵妃换了一身金灿灿的舞裙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霓裳羽衣舞》的旋律在她的演绎下更加优美动人。 一举一动都轻盈飘逸,仿佛仙境般的美丽和神秘,让人陶醉其中。 舞着舞着,突然,香贵妃优雅地滑向月华长公主,出人意料地向这位高冷美人发出共舞邀请。 “天呐,月华长公主啊,她当年可是一舞动天下,不输香贵妃呢。她俩若能携手共舞,我等真是三生有幸。” “月华长公主应该不会拒绝吧,想当年,她和香贵妃,可是如影随形的知己呢。” “更何况,如今的香贵妃地位显赫,不仅宠冠后宫,膝下更有最得圣宠的靖王殿下……邀请的份量很足。” 众人正暗自猜测时,月华长公主果断地接受了邀请。 她没有一丝勉强,似乎早有准备。 她甚至无需更换舞裙,那曳地的宫裙正好适合这支舞。她轻盈地步入红毯,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翩翩起舞。 有了月华长公主的加入,《霓裳羽衣舞》仿佛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高贵典雅的气质与如梦如幻的仙境感更加引人入胜。 她俩的共舞简直是一场视觉的饕餮盛宴。 中途,香贵妃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宛如仙女下凡。月华长公主则是一个轻盈的跳跃,如同凤凰临世,高贵而优雅。 两人的舞蹈相互辉映,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如火,令观众如痴如醉。 随着音乐的缓缓回落,两位舞者的舞步也渐趋平缓。 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陶樱也忍不住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忽地,陶樱想起什么,她的目光悄悄转向傅啸天,却发现他眼底波澜不惊,与观看……寻常舞姬表演无异。 陶樱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丈夫的淡定让她感到踏实。 傅啸天察觉到了陶樱的注视,他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陶樱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笑容如同春天娇嫩的鲜花,绽放在傅啸天的眼前。 傅啸天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他们后,突然在陶樱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陶樱害羞地别过脸,傅啸天则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幕被坐在爹娘身后的傅玉筝和傅玉舒尽收眼底。 傅玉舒臊红了脸,忙假装咳嗽,用帕子捂脸。 傅玉筝则勾唇一笑,心中了然,就如娘亲先前分析的那样,娘亲身上那股特有的娇美确实吸引着爹爹。爹爹总忍不住对娘亲……亲亲抱抱。 就在这时,傅玉筝注意到驸马爷木邵衡正盯着台上跳舞的月华长公主,他的眼中满是惊喜! 激动地鼓掌不断! 这神情…… 傅玉筝心中微微一沉,难道月华长公主下嫁十几年,从未向夫君展示过才艺? 是没机会? 还是不屑?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傅玉筝企盼月华长公主和驸马爷感情甚笃,开启她人生里的第二段爱恋才好。而不愿他们夫妻……情薄,让月华长公主一辈子惦记年少时爹爹曾给过她的美好…… 一曲舞罢,月华长公主和香贵妃优雅谢幕。 在众人的雷霆般的掌声中,景德帝对香贵妃和月华长公主的舞蹈赞不绝口,并赐下赏赐。 谢过恩赏后,月华长公主与香贵妃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香贵妃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随后,月华长公主一脸傲然地返回席位。落座后,她对热情激动的驸马爷木邵衡视而不见,却意味不明地扫了陶樱一眼。 这时,香贵妃已趁机向景德帝进言: “皇上,臣妾和月华长公主的舞蹈虽具宫廷特色,但过于高雅。听闻苏州扬州一带的舞蹈更为雅俗共赏,尤其是夜场瓦子里的表演,颇受百姓喜爱。” 说到这里,香贵妃别有深意地看了陶樱一眼,继续笑道: “皇上,臣妾听闻靖阳侯夫人乃苏州人士,不知她是否愿意为皇上献上一舞,让我们共同欣赏那江南瓦子里特有的韵味?” 傅玉筝:??? 原本让她娘亲跳舞助兴并没什么。 可一曲高贵典雅的《霓裳羽衣舞》后,故意让她娘亲献上一曲低俗谄媚的,还点名夜场瓦子里的?! 何为瓦子? 傅玉筝上辈子去过江南,知道一些。 瓦子,那不过是南方富商巨贾们寻欢作乐的场所,戏子艺人们在瓦子里卖艺献唱,只为博取观者的欢心与赏钱。 这香贵妃分明是在借机羞辱她的娘亲,让她娘在达官贵人面前出丑,颜面扫地! 傅玉筝的内心如同被点燃的火焰,为娘亲感到愤怒和屈辱。 然而,那景德帝却对瓦子一无所知,他被香贵妃的言辞所吸引,对那瓦舍之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开口催促道: “靖阳侯夫人,可愿献舞一曲?让朕也有幸饱览一番瓦子舞的风采。” 哎,皇命难违,哪个臣妇敢公然拒绝? 第68章 傅啸天霸气护妻 高皇后虽未涉足过江南,对当地的瓦子舞一无所知,但她在宫斗中掐了半辈子,极擅于察言观色。 从陶樱微妙的表情中,她敏锐地察觉到瓦子舞绝非善类。 而且,靖阳侯府乃她娘家的姻亲,香贵妃作为死对头,能安什么好心? 高皇后本有意为陶樱解围,但看到景德帝眼中闪烁的兴奋,她不禁有些犹豫。 毕竟,之前因高晏和傅玉瑶的事,她已经触过景德帝一次霉头了。 再犯,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深思熟虑,高皇后选择了沉默,静观其变。 这时,同样出身江南的陈黛羽,却对瓦子舞的底细了如指掌,她悄悄靠近太子妃陈黛琼,怂恿了几句。 太子妃陈黛琼今日才因为傅玉筝,被高皇后和太子狠狠训斥了,眼下双眼的红肿还未彻底消下去呢,心中不知有多恨毒傅玉筝。 暂时弄不了傅玉筝,能让她娘亲出丑,那也是极好之事。 于是,太子妃陈黛琼立即附和景德帝:“父皇所言甚是,儿臣听闻瓦子舞精彩绝伦,凡是路过江南的,必去观赏一番。” 陈黛羽也紧随其后表示赞同。 这样一来,景德帝对瓦子舞的期待愈发高涨,目光紧紧地锁定陶樱。 傅啸天作为苏州女婿,岂能不知瓦子舞是个什么玩意? 他面色一沉,随即起身道:“启禀皇上,微臣妻子虽出身江南,却并不擅长江南舞蹈。与香贵妃娘娘的优美舞姿相比,实在望尘莫及。” 他故意不提月华长公主。 这让月华长公主捏葡萄的手无意识地一紧,紫色汁水染上了她白皙的指尖。 驸马爷木邵衡瞥了她一眼,月华长公主却视而不见。 傅啸天继续向景德帝进言:“皇上,江南有趣的事物不胜枚举,譬如竖笛,微臣内子就颇为擅长。” 言下之意,他们不打算表演瓦子舞,而是换成竖笛。 景德帝尚未表态,香贵妃便迫不及待地插嘴逼迫道:“靖阳侯这是什么话,纵使不擅长,总该见过吧?哪怕只是随意舞一曲,让皇上尝尝鲜也是好的。” 景德帝笑着回应:“香贵妃言之有理。靖阳侯,你也不必担忧。朕只是想看看江南民间的瓦子舞与宫廷里的有何不同,随意舞两下,让朕开开眼界。” 皇帝此言一出,陶樱知道再无法推脱。 她扯了扯傅啸天的衣袖,不愿让他为了自己而冒犯皇帝。 “没事,不过是一支舞。”陶樱笑着安慰傅啸天。 说罢,她起身要前往偏殿换舞衣。 傅啸天却轻轻握住她的手,向景德帝朗声道:“皇上,内子愿意献舞一曲。微臣斗胆请求一同上场,为她伴舞。”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傅啸天,这位叱咤沙场、以勇猛着称的大将,竟要为妻伴舞?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傅啸天却神情坚定,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有他陪伴,明日香贵妃即使让人散布瓦子舞的秘密,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敢攻击太过。 毕竟,傅啸天手握实权,是西北边陲的守护神,景德帝绝不允许有人侮辱他。 而月华长公主看到傅啸天如此坚定地保护陶樱,再次捏破了一颗葡萄。 紫色汁水漫入指甲缝。 婢女用湿巾子都擦不干净,用铜盆打来一盆热水,才清洗掉。 驸马爷木邵衡连瞥月华长公主三眼,她毫不在意,只用目光追随着傅啸天离去的背影。 待傅啸天彻底消失在偏殿后,月华长公主又让婢女倒了一杯果子酒,她连抿了好几口。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平。 这一幕幕都被傅玉筝看在眼里。 她早先就察觉到月华长公主与香贵妃之间的眼神交流,现在更加确定,今日这场针对她娘亲的侮辱,绝对与月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甚至,月华长公主是幕后主谋。 傅玉筝简直闹不明白了,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家长公主,她的礼义廉耻去哪了? 当着驸马爷的面,她竟摆出一副故意刁难初恋情郎的现任妻子的姿态,还一而再地为初恋情郎而情绪波动? 这是将驸马爷的颜面彻底踩在脚底吗? 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纵使她与爹爹年少时再相爱,如今爹爹已有妻女,她自己也嫁了驸马。 十几年未见,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非得一重逢就搞事? 傅玉筝着恼地瞪了月华长公主一眼。 这一眼有些犀利,引得月华长公主回看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月华长公主对小姑娘傅玉筝很不屑,淡淡一扫,便又收回目光。 在她看来,一个商贾之女腹中爬出来的小东西,看一眼都嫌……低贱。 傅玉筝敏锐地捕捉到了月华长公主目光中的轻蔑和不屑,她心中冷笑一声。 ——月华长公主的祖辈在未问鼎天下之前,也不过是个乡下“穷养猪”的,比她外祖父祖上差远了,真要认真倒数三四代,谁比谁高贵还得另算呢。 正当两人暗中较量时,陶樱换上一袭白色舞裙优雅登场,而傅啸天则脱下华贵的长袍,换上了一身“乡野娃”的短打装扮。 他这种“扮嫩”的模样意外地颇具喜感,一出场便引得大殿内哄笑声一片。 “天哪,靖阳侯,你这是在扮演什么啊?”有人好奇地大声问。 “放牛娃啊!”傅啸天大笑着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气氛那个轻松愉快。 傅啸天正是想要这种效果,他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从而保护妻子陶樱免受过多的关注。 傅啸天与陶樱相视一笑,他率先走上场开始表演。 他扮演的放牛娃哪里像是在跳舞,更像是只野猴子在上蹿下跳,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接着,傅啸天又演绎了一段牛被敌军抢走,他孤身一人奋力追击,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最终大获全胜的场景。 而陶樱只是在最后冲上台,简单地跳了一段庆祝舞,便优雅地谢幕了。 还真应了景德帝所说——随意舞两下即可! 景德帝早已被傅啸天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肚子疼,哪里还会去计较陶樱到底舞了个什么。 最后,景德帝大手一挥:“赏!” 傅啸天为了给他这个帝王的生辰增添喜气,可是豁出老脸卖力跳了一把啊,景德帝岂有不满意的! 那是非常满意啊! 一连喊了三嗓子。 “赏!” “赏!” “再赏!” 香贵妃见景德帝如此高兴,也只能用帕子捂住嘴巴,陪着笑。她朝月华长公主投去一个“尽力了”的眼神。 月华长公主又捏破了一颗葡萄,紫色汁水再次浸染白嫩指尖。 驸马爷木邵衡的脸色微微阴沉,目光如炬地睇着她。 第69章 傅玉筝母女赢得皇帝尊重 傅啸天深得景德帝的欢心,恩赏过后…… 香贵妃却见不得好友乐华长公主失落的样子,更因为自己的出手失利而倍感郁闷。 她又依偎着景德帝,不死心地笑道: “靖阳侯的演绎真是别具一格,笑得臣妾肚子疼。只是靖阳侯夫人的舞蹈……未免过于简单了,臣妾完全没领略到江南舞蹈的韵味呢。” 这话里话外,是在暗暗谴责陶樱过于敷衍? 对陛下不尽心? 高皇后笑着维护陶樱:“看得出,靖阳侯夫人舞姿生硬,确实不擅长舞蹈。” 都不擅长了,还偏要逼迫人家跳段长的,岂非不厚道? 话锋一转,高皇后又挤兑香贵妃:“香贵妃若是对江南瓦子舞感兴趣,赶明儿本宫倒是可以为你找来几位瓦子舞大家,好好教你一番。” 香贵妃内心翻个白眼,谁要学那下贱的瓦子舞? 她心中不屑,但她对陶樱的指责并未停止,她要的只是让景德帝对陶樱产生不满。 若能治个“大不敬”之罪就最好。 这时,月华长公主也加入了战局,她淡淡地开口,对陶樱发起了攻击: “皇兄,江南的舞蹈若是好好跳,那可真是美不胜收,与我们宫廷的舞蹈大相径庭。可惜了,有人不识抬举……” 驸马爷木邵衡紧握酒杯,指骨泛白,他冷冷地盯着月华长公主,但她却毫不在意,一意孤行只想将陶樱踩在脚下。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几方拌嘴时,傅玉筝突然起身,朝景德帝扬声笑道:“启禀皇上,臣女的娘亲确实不擅长舞蹈,但臣女擅长。臣女愿以江南最最出名的明跳,为皇上献舞祝寿。” 景德帝闻言笑道:“苏州城最出名的难道不是瓦子舞,而是明跳吗?” 傅玉筝别有深意地瞥了香贵妃一眼,直言道: “回皇上,香贵妃娘娘远在京城,对江南舞蹈怕是……不甚了解。” “在当地,所谓的瓦子舞,是男子们津津乐道的,不过是配角。” “而明跳才是真正的男女共赏、雅俗同乐的舞蹈,如今已经风靡整个江南。只有明跳才能诠释江南舞蹈的灵魂。” 换言之,唯有明跳才能代表江南舞蹈。 而瓦子舞,压根不够格! 景德帝听闻此言,不禁一愣,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香贵妃身上流转: “哦?原来爱妃对舞蹈如此痴迷,却也有被底下之人糊弄、搞错的时候。” 香贵妃:…… 险些噎死。 她本想给陶樱使绊子,结果被其女反踩了一脚,反倒在景德帝心头落了个“一知半解,却好卖弄”的恶劣印象。 香贵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面颊白了又红。 她显然没有料到傅玉筝会如此大胆,敢公然指责她不懂装懂。 然而,傅玉筝的胆识并非空穴来风。她上辈子在镇国公府的应酬中,早已深刻悟出一个道理。 她一旦与镇国公府扯上姻亲关系,无论她得不得罪香贵妃,香贵妃都将她和娘家人当成了皇后、太子党羽,视作政敌。 政敌就是政敌,撕不撕开面皮都是政敌,香贵妃出手绝不会手软。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隐忍香贵妃? 该撕就撕,炮仗一样撕到了明面上,香贵妃反倒能有所忌惮。 这一招果然奏效,香贵妃在傅玉筝的强势反击下,不敢再轻易攀咬陶樱,只能敷衍地一笑而过。 而景德帝对江南舞蹈确实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迫不及待地要求傅玉筝献上一段。 傅玉筝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向景德帝提出了一个额外的请求。 “皇上,臣女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景德帝宽容地笑了笑,挥挥手说:“但说无妨。” 傅玉筝轻轻瞥了一眼已经退回座位的陶樱,然后微笑着说:“臣女娘亲擅吹竖笛,堪称一绝,臣女希望娘亲能为我伴奏。” 宫廷献舞,当然有专业的伴奏之人,但傅玉筝担忧香贵妃贼心不死,夜里给景德帝吹枕头风,污蔑她娘亲不敬圣上,故意跳舞敷衍。 后果不堪设想。 以防万一,傅玉筝决定让娘亲亲自出马,用她的绝活赢得景德帝的认可。 景德帝听了傅玉筝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他命令身边的小太监:“去库房取出那支天女玉笛。” 这便是恩准了。 席位上,傅啸天握了握陶樱的手,鼓励她道:“去吧。”他知道妻子擅长什么,对她充满了信心。 陶樱优雅地站起身,从小太监手中接过那支传说中的“天女玉笛”。 当小女儿换上舞裙走出,陶樱深吸一口气,将玉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 笛声悠扬,如春风拂过碧绿湖水,轻柔而动人。 一曲《江南采花》在笛声中流淌,众人仿佛被带入了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 景德帝擅长音律,更易共情。他仿佛看到了那些笑靥如花的少女们,轻盈地穿梭在繁花似锦的田野间,摘取一朵朵娇艳的鲜花。 香贵妃瞥见景德帝沉醉其中,他甚至不由自主地随着笛声的节拍,轻敲着膝盖,完全沉浸在这美妙的笛音之中。 这让香贵妃心头很是不爽,本是要让陶樱出丑的,这下弄巧成拙,反倒给了陶樱大放异彩的机会。 月华长公主更是手下一个用力,又捏破了一颗紫葡萄,汁水再次渗进指甲缝。 婢女又赶忙端上铜盆给她净手。 驸马爷木邵衡冷冷地深瞥月华长公主一眼,直接不悦地“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傅玉筝一身精致的白色舞裙上场。 傅玉筝的舞步如诗如画,每一次转身、跳跃都充满了艺术的气息。 年仅十五的她,她的手指轻轻摆动,仿佛在空气中勾勒出江南的烟雨蒙蒙、小桥流水。 而当她回眸一笑,仿佛将满场的观众带入了江南的春天,见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蕾绽放。 而她那曼妙的腰肢,每一次轻扭,都让人联想到春风中摇曳的柳条,为江南的水墨画增添了几分生动。 她的舞姿既展现了江南女子的柔情与婉约,又不失力度与张力,让人为之倾倒,赞不绝口。 景德帝看得如痴如醉,他完全沉浸在这美妙的舞蹈中,不知何时开始,景德帝已不再敲打节拍,而是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傅玉筝的舞蹈。 傅玉筝不知道的是,她以一己之力,让景德帝对江南水乡和江南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后来的宫中涌入大量江南后妃埋下了伏笔…… 一曲舞毕,景德帝和在场观众都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 直到高镍率先鼓掌,众人才如梦初醒,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而景德帝几乎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待傅玉筝谢幕后,他仍如痴如醉地沉浸在那江南水乡的幻想中,喃喃自语: “江南的舞姿,那份娇媚与柔情,真乃人间绝色,令人心驰神往。恐怕日后,宫廷之舞再也提不起朕的兴致了。” 香贵妃:…… 皇上言下之意,是从此她的舞蹈……失去了光彩? 不香了? 皇上这一褒一贬的言辞,犹如一把锐利的剑,也瞬间刺破了月华长公主的防线。 月华长公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最终却成全了陶樱之女,让傅玉筝凭借绝美的舞姿站上了众人之巅,一脚踩下了……自己! 一个用力,月华长公主又捏破了一颗紫葡萄,紫色汁水浸染指缝。 此时,景德帝转向傅啸天,大声笑道: “靖阳侯,你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个如此出色的媳妇,还生了个如此优秀的女儿。她们母女二人,真是色艺双馨的典范,朕都忍不住要羡慕你了。来,重重有赏!” 傅啸天满面荣光,从座位上站起,走到红毯上,与妻女一同领赏。 这时,陶樱将手中的“天女玉笛”交还给小太监。 高皇后见状,心生一计,向景德帝进言道: “皇上,靖阳侯夫人不仅色艺双馨,她十几年来随军驻守西北,任劳任怨,劳苦功高,实乃德艺双馨的典范。她与那管‘天女玉笛’倒是相得益彰。” 原来,这“天女玉笛”的来头不小,乃是前朝康宁帝发妻荣皇后的遗物。 因荣皇后品德高尚,被誉为天下女子的楷模,因此她的遗物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高皇后深知陶樱出身皇商之家,与其他国公夫人和侯夫人相比稍显低微。今日她有意抬高陶樱的身价,同时也是为了给娘家的姻亲增光添彩。 皇后一提议,景德帝立即表示赞同:“实至名归。” 随后景德帝亲自走下台阶,双手将“天女玉笛”赐予靖阳侯夫人陶樱,以表彰她的贡献: “靖阳侯夫人随军驻守西北苦寒之地近二十年,劳苦功高,实乃天下高门女子之楷模。” 在场的宫妃和贵妇人见状,纷纷艳羡。 一般表彰,均由身边的大太监替皇帝去做。而此刻,景德帝竟亲自出马,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陶樱优雅地接过“天女玉笛”,向景德帝和高皇后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景德帝突然好奇地问道:“你姓陶?你的父亲,可是那位富可敌国的……陶安公?” 陶樱微笑着回答:“陛下明察,陶安公正是家父。但家父的财富远不及陛下所言,只是兜里略有两个银子而已。” 景德帝听后,放声大笑: “靖阳侯夫人真是谦虚。天下谁人不知,朕乃天下最贵,你父亲乃天下最富。日后,若陶安公有空,不妨来宫中一叙,朕向他请教如何理财,也让户部那一帮子大臣全来学学。” 陡然被点名的户部官员:…… 吓得一个个酒都醒了,纷纷暗下决心,等会走出这皇宫,就抢先向陶安公讨教理财之道去。 皇帝这番话出来,让陶樱更加自信,她腰板挺直,微笑道:“陛下厚爱,家父过阵子将到京城,定会入宫拜见陛下。” “那可就说定了,朕等着!”景德帝开怀大笑。 傅玉筝听到这一切,并未感到意外。 因为上一世,景德帝也曾召见过她的外祖父。 那时国库空虚,朝廷急需资金,而外祖父凭借他的智慧,为朝廷提出了许多富有创意的理财方案,使国库充盈。 但两世不同的是…… 上一世是秘密召见,外人不知。 而这一世,景德帝为了彰显对陶樱的欣赏,公然提及此事,使陶樱的地位更加超然。 有了景德帝的力挺,陶樱这辈子的腰杆可算是……彻底挺直了。 领完赏、谢过恩后,陶樱与傅啸天返回座位,她的精神状态明显更加焕发。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月华长公主的神色却愈发冷漠。 路过时,陶樱没看月华长公主的脸,但不经意间扫了眼她身前案几上的紫葡萄。 呃,全破了。 紫色汁水淌满白瓷碟。 第70章 做梦 爹娘直接返回席位,傅玉筝则离开大殿,前往偏殿更衣。 她要脱下舞衣,换回自己原先的衣裳。 偏殿很大,中间垂着一层层白色纱幔。 不料,傅玉筝刚脱下舞裙,原先的裙子还挂在屏风上呢,忽地两个武婢侍画和绿绮从屏风外冲了进来,说是有刺客从窗口偷偷进入。 吓得傅玉筝扯下裙子捂住胸口。 她朝纱帐后仔细看去,实在瞧不出那里藏了男人。 侍画和绿绮对视一眼,却猛地冲过去,朝纱帐后发起攻击。 而几层纱帐后还真的藏着一个黑衣男子。 可是……两个武婢全都打不过十招,便被扣押在地。 傅玉筝:??? 但很快,傅玉筝不再紧张,因为撂倒她两个武婢的男子,是……高镍。 “吓死我了,你好端端的存心作弄我?”傅玉筝不满地噘嘴。 高镍看着她笑:“测试一下你两个武婢的反应能力和功力如何而已。” “如何?”傅玉筝心下也好奇。 “上乘。” 傅玉筝:??? 连十招都打不过,也能算上乘?她以为高镍会说勉强及格的。 却见高镍笑道:“我这样的顶级高手,天下能有几个?嗯?” 当真是他这样的顶级高手来攻击她,便是一百个武婢也护不住她。 “你的武婢能及时发现窗口有异,且能接住我八九招,反应能力和格斗能力已经不低,能对标中等偏上的锦衣卫了。保护你,已是足够用。”高镍笑道。 傅玉筝点点头。 忽地,高镍勒令地上的武婢:“你们两个,先出去。” 侍画和绿绮从地上爬起,她俩看了看外裙还没穿的傅玉筝,又看了看强势的高镍,果断走至傅玉筝面前,挡住傅玉筝的身子,免得小姐被这个黑衣男人窥视了去。 她们异口同声道:“我们誓死保护小姐。” 高镍心想她们两个新来的,怕是还不清楚他的身份,便道:“我是你们主子的未婚夫。” 两个武婢对视一眼后,继续坚持:“我们誓死保护小姐。” 高镍:…… 傅玉筝难得看到高镍吃瘪的样子,她偷偷抿嘴一笑。 旋即躲到屏风外去,迅速穿衣裳。 不料,身后很快传来闷哼两声,傅玉筝探头一看,竟是高镍打昏了她的两名武婢。 傅玉筝:…… 尚在愣神间,高镍已经几个大跨步过来,霎时站定在了她面前,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迅速看光她身子一次。 只见她春日轻薄的外裙松松地罩在身上,还没来得及陇上,里头一件桃红色肚兜,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下面穿着一条淡绿色中裤。 高镍的目光很会找重点,在他感兴趣的两个地方稍作停留。 见状,傅玉筝死劲拢上裙衫,羞愤地咬唇:“你这人,能不能要点脸啊?” 高镍显然不要脸:“迟早要给我看,早点,迟点,有区别?不都是你白嫩嫩的身子?” 傅玉筝:??? 这男人实在是! 算了,犟嘴永远犟不过他。 少女背过身去,手指利落地去系裙带。 谁曾想,傅玉筝还没系好裙带呢,高镍忽地从身后抱住她,咬她耳垂道: “筝妹妹,你今儿的江南舞虽然也跳得极好,但与春香楼里的那次比起来……似乎差了点劲儿。” 傅玉筝:…… 那能比吗? 春香楼里那次,她为了逃出去,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自然不一样。 高镍在她耳边发出啧啧声:“所以,春香楼那次,你为了勾引我,是有多卖力啊。乖,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让我重温一遍……勾引我的感觉。” 傅玉筝:??? 这个男人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啊? 傅玉筝哪里知道,高镍今儿太过忙碌,她坐在大殿里和月华长公主、香贵妃明争暗斗时,高镍一直在宫外秘密办事儿。 待高镍回来时,恰好撞上她身姿曼妙在跳江南舞。 即使她今儿跳得很正经,但高镍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春香楼那夜,她拼劲浑身解数贴上他胸膛而上,勾引他的那个瞬间。 这才忍不住,偷偷跟来了更衣室,想一亲芳泽。 高镍握住她肩头,将她翻转过身来,迫使她面对他。 抬起她下巴,便要亲下去。 傅玉筝忙偏过头去,胸口紧张得起起伏伏:“镍哥哥,我身上没带口脂,爹娘还在席间等我呢。” 高镍秒懂,亲嘴儿容易将唇上的口脂吃干抹净,亲热痕迹没法儿隐藏。 “行,那我换个地方。” 傅玉筝:??? 就不能是今儿打住,下回再说吗? 显然,高镍没有这等觉悟,三两下扯开她好不容易系上的裙带,寻了个她不会太抗拒,又亲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好地儿。 狂亲了一圈。 傅玉筝臊得死死咬住唇……忍得很辛苦,才让自己尽力没发出声音来。 这时,打昏过去的侍画率先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屏风后,自家小姐站立着,而那个男子则蹲在小姐跟前,对着她家小姐的腰肢…… 非礼勿视。 虽然侍画完全看不懂那个男子在干嘛,但她依旧赶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偏生视线遮挡,听觉就会变得极其敏锐,小姐若有若无的闷哼声,每一丝都钻入她耳里,听得侍画面皮发烫…… ~ 生辰宴结束后,景德帝留下了月华长公主,十几年未见的兄妹俩,沿着太液池散步。 春风贴着水面而来,将月华长公主的衣裙吹得往后跑,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这般纤细的腰肢,哪里像个妇人,更像是未出阁的少女。 景德帝瞥了眼,他这个皇妹美是美,但作为妇人,最该有的子嗣却没有,腰肢再细又有何用? 景德帝忍不住问道:“十几年未见,皇妹和驸马相处得可还好?” 月华长公主淡淡回应:“善可。” 景德帝又问:“驸马后院姬妾多吗?”不会多到一个月里没几日来她房里睡吧? 月华长公主依旧淡淡回应:“不多不少,凑齐了十五个吧。” 景德帝:…… 居然有十五个之多?! 景德帝把脸一沉,直接霸气道:“皇妹,你身为皇家公主有特权,只要你不愿意,那些姬妾朕全给你打发了!” 跟随在身后不远处的高皇后:…… 呃,景德帝怎么完全没想过他自己的后宫里,别说十五个宫妃了,便是六十个都打不住啊。 这“一夫一妻”的要求,咋不对他自己多要求要求呢。 没奈何,世人总是这样,对人对己双标得厉害。 但高皇后不得不羡慕月华长公主,有景德帝这样能撑腰的娘家兄弟啊。 却听月华长公主淡淡道:“不必了,除却两个侧妃是他母亲安排的,其余的姬妾全是我我给他塞的。” 景德帝:??? 皇妹这是……自虐么? 月华长公主轻蔑一笑:“他母亲急着抱孙子,我便多安排几个能下蛋的母鸡呗。还真挺能下蛋的,膝下已有十个庶子。” 景德帝:…… 这驸马爷的下蛋能力……哦不,生育能力是真的强啊! 景德帝自己在后宫嫔妃身上耕耘了那么多年,至今也才九个儿女。 跟随在身后的高皇后:…… 驸马爷生了十个孩子,景德帝嫌多,他自个生了九个,就嫌少? 这双标的! 景德帝跟皇妹绕着太液池游了大半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要么是皇妹不能生。 ——要么是驸马爷压根不在皇妹房里过夜。 二选一,到底是哪个呢? 景德帝背地里偷偷审问皇妹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回禀道:“按照木老太君的吩咐,驸马爷每个月至少留宿长公主房里……五夜。” 于是乎,景德帝最终敲定了一个答案。 ——皇妹没有生育能力。 这让景德帝好一通叹气,驸马爷不留宿,他可以遣散后院姬妾,强逼驸马爷留宿,可皇妹没有生育能力……头疼啊。 想了想,景德帝只得叫来高皇后吩咐:“这阵子让皇妹住在宫里,给她寻几个太医,好好调养调养身子。” 只能寄希望于太医的妙手回春了。 ~ 这夜,驸马爷木邵衡陪着月华长公主,入住飞霞宫。 月华长公主神情淡漠地坐在外间的临窗凉榻上,拿了本书在看。 驸马爷木邵衡站在凉榻前的地上,目光冷冷地盯住她: “今日之事,你不打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月华长公主闻言,淡淡抬眸瞥他一眼:“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解释那一盘紫葡萄啊!” 想起她今日对初恋情郎傅啸天的在意,驸马爷木邵衡简直想发飙。 却不想,月华长公主直接仰起脸,盯住他的眼,挑衅地笑道:“我一直深爱着他,从没有哪一刻忘却过,你不是都知道吗?有什么好解释的。” 木邵衡简直气笑了! 他好歹是她合理合法的丈夫,一回到京城,有人给她撑腰了,这腰杆子就是硬啊,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公然如此挑衅! “作为一个有夫之妇,你能要点脸吗?作为皇家公主,你能有点礼义廉耻吗?” 木邵衡忍无可忍,朝她怒吼。 月华长公主却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偏过头去继续翻阅书本,竟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这女人那不可一世的态度,简直分分钟挑战木邵衡的底线。 恨不得掐死她! 可月华身为景德帝胞妹,显然掐不得,最终,木邵衡一把推倒她,压住她就想使劲亲。 却被月华扇了一耳光:“浑身酒臭,洗澡去!” 别说,长公主的权威到底在,木邵衡再愤怒,再想弄死她,最终也乖乖冲进净房……洗澡去了。 待木邵衡三两下洗好出来时,月华长公主已像往日那般,吹灭烛光,黑漆漆的,坐在里间床上。 木邵衡直接扑上去,将心头的嫉妒和恼恨,全部倾泻在她娇软的身体上。 恨不得将她彻底揉碎在身下。 衣裳凌乱地抛在地上,房里很快响起他熟悉的吟哦声。 而木邵衡不知道的是,此刻窗外站着一个绝色女子,正冷笑着偷听墙角。 这女子,正是月华长公主。 听着房里大丫鬟冰雪熟悉的叫床声,她脸上爬满了讽刺的笑。 她的身子,也是他能碰的? 做梦。 第71章 手帕 皇宫,凤藻宫。 厢房内,傅老夫人因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刺激,愤怒之下吐血昏倒。两个时辰后,她缓缓苏醒,第一眼便看到孙女傅玉萱关切地坐在床沿,为她整理被子。 傅老夫人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嫡亲的亲孙女真是贴心,不像傅玉筝那个不孝女,连影子都没出现! “傅玉筝哪去了?怎的不来侍疾?”傅老夫人冷声质问道。 她知道在靖阳侯府使唤不动傅玉筝,但这里是皇宫,规矩森严,她就要摆出祖母的谱来,命令傅玉筝前来侍疾。 傅玉萱小声回答:“三姐姐此刻正在交泰殿,参加生辰宴呢。大伯父、大伯母他们都在那。” “去,叫她来侍疾!”傅老夫人坚持道。 傅玉萱无奈地说:“祖母,三姐姐现在可能来不了。” 接着,她讲述了生辰宴上月华长公主和香贵妃刁难大伯母的事情。 傅玉筝孝顺,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能撇下她娘,来侍疾? 傅老夫人听后双眼放光:“当真?”她热衷于看到身份高贵的人刁难傅玉筝母女,这让她原本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 兴奋之下,傅老夫人竟然拄着拐杖要亲自去交泰殿,看看傅玉筝母女被为难后的狼狈样。 傅玉萱劝阻无果,只能亲自搀扶祖母前往。 结果,傅老夫人刚脚步不稳地抵达交泰殿偏门,就远远看到陶樱笑着接受赏赐。 景德帝当众表彰陶樱:“随军近二十年,劳苦功高,乃高门女子的典范”! 还亲手御赐前朝荣皇后遗物,“天女玉笛”! 这、这得了景德帝亲口赞誉,陶樱日后的气焰还不得……更加嚣张啊? 霎时,傅老夫人哪里还得意得起来? 一气之下,她再次喷出口老血,昏死在地。“咚”的一声,摔倒在大殿偏门外。 大殿内热闹非凡,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只有傅玉萱焦急万分。她急忙呼唤附近的太监和宫女前来帮忙。 两名宫女和太监赶来,他们一看“见了血”,忌讳得不得了,他们慌忙拿出抹布清理,生怕被帝后知道而怪罪。 然而,竟无一人愿意搭理这位不受宠的傅老夫人。 傅玉萱焦急万分,只好跑出去寻找更多的太监和宫女。 就在她手忙脚乱之际,席位上的首辅大少爷陈沛亭远远看到了傅玉萱一晃而过的身影。他心中一动,借口离开座位,迅速赶到她的身边。 见到傅老夫人倒地不起,陈沛亭毫不犹豫地将老夫人打横抱起,迅速奔向客院厢房。 他的及时出现和援助,让傅玉萱微微一怔。 旋即,她顾不上想别的,快步跟上陈沛亭,一同将傅老夫人安置在厢房。 随后,陈沛亭命令自己的小厮带上他的腰牌,迅速前往太医院请太医前来诊治。 陈沛亭坐在床沿,轻轻翻开傅老夫人的眼皮,专注地观察着。 他沉稳地开口:“我学过几年医术,老夫人只是心气不稳,过度的气愤导致了晕厥。以后只要保持心境平和,多加休息,应该就能恢复。” 傅玉萱微微咬唇,心知这并非易事。 近半年来,二房连连遭遇不幸,祖母总是为败光家产、在普度寺带发修行的二哥忧心忡忡,泪眼婆娑。 今日又亲眼目睹瑶姐姐被婆母羞辱的场面,甚至连祖母自己也遭到了镇国公夫人林氏的狠狠羞辱,祖母的心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这些烦心事傅玉萱并没有表露出来,她向陈沛亭投去感激的一笑:“多谢陈大人提点。” 不久,太医也赶到了现场,他的诊断结果与陈沛亭如出一辙。 待小厮送走太医后,傅玉萱再次向陈沛亭表示感谢:“今日多亏了陈大人相助,无以为报,请允许我为您奉上一杯茶。” 说着,她递上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陈沛亭接过茶杯,看着她娇美的脸,微笑着说道:“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傅玉萱被他的话说得有些不自在,她思索片刻后,坦然道:“陈大人,我们之间……并不熟。” 陈沛亭轻轻咽下口中的茶水,看着她笑道:“人和人之间本就不是天生就熟悉的,不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吗?” 傅玉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理是这个理,但是…… 陈沛亭继续笑道:“说起来,咱俩还挺有缘分的,头回见面……我就救过你一次。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指的是那次在老疯子当街杀人时,他救下她的情景。 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那一刻,她腰间的柔软触感至今仍让陈沛亭难以忘怀。每当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一幕,他的指尖就忍不住发烫。 傅玉萱:…… 这是在提醒她,他对她有过救命之恩? 真要论起来,那次救命之恩,她还没认认真真道过谢呢。 其实,按照大周国习俗,这种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一般重要,是超大恩情。理应由家里长辈,提着礼物,带她上门去道谢的。 但是……陈沛亭英勇救下她那日,首辅陈夫人那冷漠的眼神和避嫌的态度,如寒风般刺入傅玉萱的心。让她坚定地拒绝了祖母上门道谢的提议。 她宁愿当作一切未曾发生,也不愿上首辅家中去受辱。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陈沛亭会在此时再次提及此事。 傅玉萱无法再回避,只能硬着头皮表达她迟来的感谢。 她屈膝行礼,真诚地说:“当日,多谢陈大人刀下救命之恩。” 就在她屈膝的瞬间,腰间悬挂的帕子不慎滑落。正当她准备弯腰去捡…… 陈沛亭却比她更快地捡起了那块帕子。 本欲还她的。 偏偏这时,门外传来了“大少爷”的呼唤。出于保护她的本能,陈沛亭迅速将帕子揉成一团,紧紧地握在手中。 “大少爷,时辰差不多了。”小厮推开门提醒他,老爷和夫人还在宴席那边等他。 陈沛亭攥紧掌心的帕子,朝傅玉萱轻声道别:“傅四姑娘,后会有期。” 傅玉萱并不想再见到他,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陈沛亭手中的帕子,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然而,陈沛亭却带着它离开了。穿过长廊时,他趁小厮不注意,悄悄地将帕子塞进了衣袖里。 傅玉萱站在房门口,望着陈沛亭离去的背影,微微咬紧了嘴唇。 ~ 生辰宴结束后,傅啸天和陶樱带着两个女儿,一团喜气地走向甬道上的马车,准备出宫回府。 半途,却得知傅老夫人吐血昏厥的消息。 “侯爷,侯夫人,傅老夫人现在在凤藻宫的客房里。”一名宫婢拦住了傅玉筝一家,捡重要的汇报了。 傅玉筝得知来龙去脉后,用帕子捂嘴偷偷乐了。 那个老虔婆也有今日啊! 活该! 别说,论气人气吐血的功夫,还是镇国公夫人林氏厉害。 陶樱和傅啸天听了宫女的话后,夫妻俩对视一眼,作为儿子儿媳,他们责无旁贷,立即前往客院接傅老夫人回府。 傅啸天把昏厥不醒的傅老夫人抱上马车后,发现二房大少爷傅景玄不见踪影,派小厮打探了一圈,才得知…… 傅景玄被首辅陈大人带出宫去应酬了。 傅啸天微微蹙眉:“这孩子,不回府也不派人知会一声。”甚没规矩。 傅玉筝却见怪不怪了,二房的人……就这德性。 突然,傅玉筝想起上辈子极大可能是……傅景玄继承了自家爹爹的爵位,心中不禁有些发堵。 然而,她灵光一闪,想到娘亲当年在西北难产,西北那个医疗技术落后,恢复不了娘亲损伤的身子很正常。 如今回到京城,这里有众多名医和大把的太医,或许娘亲还有再孕的机会,指不定就给她添了个弟弟呢? 这样一来,爵位不就有人继承了?不必再便宜无能的二房。 于是,傅玉筝背着娘亲,悄悄扯住爹爹衣袖,提议道:“爹爹,赶明儿我们去宫里请几位太医,给娘亲仔细调养身子吧。” 傅啸天先是一怔,妻子身体健健康康的,看什么太医? 但随后看懂了小女儿把手放在小腹上的暗示,忙应道:“是该如此。” 其实头十年,夫妻俩一直有请医问药,拜访西北各地名医。苦到反胃的黑汤药一连喝了十年不见效后,陶樱才渐渐放弃了。 如今,被小女儿一提醒,傅啸天再次燃起了希望。当即就重返内廷,向景德帝提了这事。 景德帝闻言,轻松地笑道:“小事一桩,爱卿为何不早说。明日就让你夫人进宫,朕让太医院所有太医,挨个轮着,仔细为你夫人诊治。” 不是一两个太医? 而是太医院所有太医,一个接一个地全诊个遍? 这待遇,让傅啸天对景德帝感恩戴德的同时,内心燃起了极大的希望。 说不定,就遇上一个能够治愈的呢! 第72章 傅玉筝呛声月华长公主 得了景德帝首肯后,傅啸天一路兴奋地回到马车旁。 但他不想给妻子施加过多的压力,于是及时收敛了满脸的喜悦,换上一副寻常模样。 傅啸天跃上马背,探身掀起窗帘,只朝坐在马车里的妻子随意地提了一嘴: “樱樱,明日恰好是太医院集体会诊的日子,你要不要……去试试?” 陶樱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太医院啊,是她作为全国首富之女也难以触及的圈子,那里汇集全国医药学大家。 陶樱深爱丈夫,当然铆足劲想给傅啸天生个儿子,便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应了。 哪怕又要开始喝那些苦涩得让她倒胃口的汤药,她也要尽力一试。 傅啸天看到妻子眼中满含的期待,他温柔地单手握住她肩头,宽慰道: “只是试试,不一定就有希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保持平常心就好。” “好。”陶樱笑的温婉。 然而,坐在一旁的傅玉筝,仔细观察着爹娘,发现他们眼中都掩饰不住兴奋和期待。 傅玉筝与姐姐傅玉舒对视一笑,心想爹娘真是可爱极了,明明心里都乐开了花,却还要为了不给对方太大压力,刻意掩饰自己内心的期待。 ~ 傅玉筝心情愉悦地回到了靖阳侯府,不愿给那个老虔婆侍疾,傅啸天和陶樱也没强求,她径直回了自己居住的桃花院。 “备热水沐浴。” 傅玉筝外出跑了一圈,嫌身上有点黏,一进院子,就朝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弄月吩咐道。 弄月快步迎了上来,笑道:“主子,热水早就备好了,奴婢这就服侍您沐浴。” 傅玉筝微微一愣,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几分,她赞赏地看了弄月一眼,道:“动作够快啊。” 不愧是提拔成大丫鬟了,眼力劲都跟着提升不少呢。 于是,傅玉筝直接进了浴室。 弄月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为小姐宽衣,准备让她享受一场舒适的沐浴。 就在外裙轻轻滑落的一刹那,弄月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被小姐腰间的一幕深深震惊。 在那桃红色肚兜与淡绿色中裤之间,展现的是一段白嫩纤腰。 然而,小姐原本应该雪白的腰肢上,此刻却犹如繁星点点,布满了一圈红斑。 状似一颗颗……小草莓? 这、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弄月不禁脱口而出:“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 傅玉筝顺着她视线往下看,先是怔了一会,旋即反应过来…… 脑海中浮现一个时辰前的更衣室里,高镍蹲在她身前,大掌掐住她细腰,使劲吸吮她腰肢的画面。 哎呀,真是让人脸红心跳啊! 傅玉筝感觉自己的脸像烧起来一样,赶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弄月一眼。 她急匆匆地抬起脚,准备坐进浴桶里掩盖起来,没想到腿都伸进去一条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淡绿色中裤……还没脱呢! 真真是羞臊得人都变傻了,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忘记了。 她又赶紧湿漉漉地退出浴桶,结果,淌了一地板的水渍。 哎呀呀,真是尴尬得没脸见人了! 这时,巧梅敏锐地察觉房里动静不对劲,她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走了进来。 到底是资深的大丫鬟,一看小姐腰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每次小姐和高镍见面后,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残留类似的草莓印或大掌印,最初是在胳膊和肩头,后来每回都换地方…… 今儿轮到了腰肢。 虽然巧梅不大懂那些红痕具体怎么弄上去的,但她深知这与男人有关,因此她料定小姐会感到十分羞涩。 为了避免小姐尴尬,巧梅立即用眼神示意大惊小怪的弄月下去。她以一副淡定的表情走向小姐,伺候小姐宽衣沐浴。 果然,在巧梅的淡定面前,傅玉筝的羞涩渐渐消退,她终于得以安心地进入浴桶,享受沐浴的惬意。 中途被撵出去的弄月,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才刚得宠了半刻钟就失了宠,只能暗自纳闷和委屈。 ~ 夜,皇宫,飞霞宫。 驸马爷木邵衡趴在“天家公主”身上肆意发泄一顿后,沉沉睡去。 冰雪小心翼翼地推了驸马爷几下,确认他睡得很沉后,才轻轻地下了床,来到外间。 月华长公主坐在窗边的小榻上,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一碗避子汤。 月华长公主眼中闪着一丝讥讽,冷冷地盯着冰雪老老实实地喝下那碗避子汤。 “被他弄,滋味爽吗?” 月华长公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她听得出来冰雪每回侍寝时,叫床声里很是享受。 冰雪咽下最后一口苦涩的汤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回公主,奴婢没、没有……” 月华长公主突然伸手,掐住冰雪的下巴,冷冷威胁道: “别以为爬床成功就能怎么的,你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影子,永远见不得光。甭管他喜欢你的身子,还是不喜欢。” 她盯着冰雪娇艳的小脸,脑海中浮现出大婚之夜,冰雪初见俊美的驸马爷时,她那一脸的羞涩。 只那一眼,月华长公主就挑中了冰雪当……床替。 新婚夜,与木邵衡滚床单的便是冰雪,那夜木邵衡将冰雪整整折腾了一夜,想来对她的身子痴迷得紧。 时至今日,一直陪睡的都是冰雪,十几年没换过人。 “呵!”月华长公主冷冷一笑,起身去偏殿睡。 月光淡淡,她的身影在长廊中穿梭。 她忽然开始胡思乱想,此刻的傅啸天是不是也在陶樱光溜溜的身体上做着那种事……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痛苦万分,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为什么她得不到他,而陶樱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嫁他。 就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就不配吗? “陶樱——”月华长公主在黑暗中,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嫉妒之心让她近乎疯狂。 这时,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望去,只见另一个大丫鬟碧痕快步走来。 碧痕在月华长公主耳边低语道:“长公主,大事不妙。皇上已下令,命太医院全体太医,明儿给陶樱会诊。会不会查出来……” 月华长公主冷冷质问:“这是皇兄的意思,还是傅啸天的意思?” 碧痕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傅啸天向皇上求的旨意。” 月华长公主眼眸中满是冰寒,似冻了一池湖水:“他就那么想跟她生吗?” 做梦! 随后,月华长公主迅速召集了一批忠诚的死士,她低声向他们布置了任务,他们立刻领命离去。 次日清晨,驸马爷木邵衡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独自躺在榻上,妻子早已不见踪影。 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凉。 显然,月华长公主昨晚并没有睡在他身边。 木邵衡叹了口气,翻身坐起,随手披上一件衣服,唤来丫鬟伺候。 冰雪应声而入,她低头为驸马爷穿衣,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他胸肌上残留的鲜红指甲划痕,她不禁微微侧过头去,避开了视线。 木邵衡看到那道红印子后,愣了一下,随即询问冰雪:“昨晚我又……失控了吗?” 冰雪微微一怔,然后垂眸道:“是,昨夜驸马爷确实闹得很凶。” 木邵衡点了点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嫉妒失控时,对月华长公主的粗鲁行为,而她受不了时就会用指甲抓挠他。 几乎都成定律了。 “得,她在哪,我去向她赔罪!”木邵衡问。 冰雪回答道:“世子爷进宫了,陪长公主去御花园散心去了。” 木邵衡一听儿子来了,立刻急匆匆地往外跑去,连冰雪在后面喊“驸马爷,您衣裳还没扣好”都没顾上搭理。 他满心惦记着儿子,月华长公主情绪不稳定,狠起来还不知道怎么虐待他的皓儿呢! ~ 用罢早饭,稍稍休息消了会食,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就陪着娘亲,进宫去看太医。 母女三人刚下马车,就闻得一阵刺耳的犬吠声,仿佛有只狗在示威。 “汪汪!”那叫声凶狠得让人心惊胆战。 陶樱和傅玉舒吓得直哆嗦。 傅玉筝眉头微皱,颇感奇怪:“这皇宫里怎么会养狗呢?” 她明明记得宫规甚严,禁止饲养凶猛动物的啊。 母女三人打算让引路太监绕路,避开这只狗。可谁知,这狗却像是盯上了她们,越来越近的犬吠声让她们无法忽视。 突然,傅玉筝感到背后有一股凉意,她转过头,天哪! 那是一只巨大的狼狗,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们。 “啊——”傅玉舒吓得尖叫起来,陶樱赶紧搂住吓坏了的大女儿,小太监也捡起根木棍,勇敢地挡在她们前面。 傅玉筝倒是很镇定,她带着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女,侍画和绿绮。高镍说过她俩武功上乘,对付一只狼狗…… 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这时,那只狼狗突然发起攻击,直接向她们冲来。 侍画和绿绮准备出手,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只狗却在最后一刻转向,冲进了旁边的花园。 正当傅玉筝她们松了口气时,花园里却传来一声惨叫:“啊——” 傅玉筝等人赶紧跑过去,只见那只狼狗正狠狠地咬住一个少年的胳膊。但惨叫出声的不是那个少年,而是他旁边的小太监。 少年反倒异常镇定、坚强。他虽然脸色苍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甚至还聪明地用另一只手去掐狗的脖子,试图掐死它。 但显然,他的力气不够,无法做到。 看着狼狗拖着那个少年越走越远,傅玉筝急了:“侍画,绿绮,快救人!” 她知道,再不救人,少年那条胳膊势必要……废了。 傅玉筝一声令下,两个武婢迅速跃起,一记手刀劈向那恶犬,瞬间,那狗头一歪,一命呜呼了。 危机解除,傅玉筝轻松地吐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刺耳的女高音如箭般射入了御花园:“是谁!谁敢伤害月华长公主的‘大将军’?快站出来!” 声音尖锐得仿佛能把空气都刺穿。 不多时,一个宫婢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指着侍画和绿绮大声斥责:“是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婢女拖下去杖毙!” 傅玉筝转身,眼中闪烁着寒意,冷冷地盯着那宫婢,嘲讽道: “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宫婢,不问缘由,就要杖毙他人。这么看来,莫非你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 宫婢碧痕一噎。 碧痕深知,她只是个婢女,比不得靖阳侯之女尊贵。若没有主子在场撑腰,她势必斗不过傅玉筝。 这时,月华长公主闻讯赶来,一见到陶樱母女三人,立即柳眉倒竖:“就是你们几个,杀死了本宫的‘大将军’?” 陶樱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傅玉筝抢先一步: “回禀长公主,此处并未见到什么杀敌保国的大将军,唯有恶意伤人的恶犬一条。” “宫规禁养恶犬,见之,捕杀,正合宫规。便是面见皇后娘娘,臣女也是这句话。” 月华长公主盯着傅玉筝,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你竟敢用皇后娘娘和宫规来压制本宫?” 傅玉筝毫不畏惧,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若长公主对皇后娘娘和宫规不服气,咱们也可去皇上面前理论一番,看看究竟是谁有理。如何?” 第73章 小哥哥 御花园中,傅玉筝与月华长公主针锋相对,争论不休。 在灿烂的阳光下,傅玉筝身着嫣红色的宫裙,她原本面容娇美,此刻却横眉冷对,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 此刻的傅玉筝,仿佛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女将! 月华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似乎在傅玉筝身上看到了傅啸天的影子,那种霸气和无敌的气势让她感到震撼。 就在月华长公主陷入恍惚之际,一声“皓儿——”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傅玉筝转过头,只见驸马爷木邵衡急匆匆地从她身边经过,直奔那个……险些被狼狗咬断胳膊的少年。 傅玉筝一惊,怎么,那个少年竟是驸马爷的孩子么? 很快,傅玉筝猜出那少年是谁了。 听闻,月华长公主夫妇此次进京时带上了世子。而这个世子原本是一个末等姬妾所生,却被月华长公主抢来养在膝下,成为了嫡子。 只是这养在膝下,居然养成了这样……放狼狗咬? 如此养法,当真是闻所未闻。 这哪里是养,简直是虐待! 傅玉筝蓦地异常同情那个少年。庆幸的是,那个少年虽然有一个恶毒的嫡母,但却拥有一个看似还挺疼他的父亲。 只见驸马爷木邵衡心疼地搂抱起满身是血的儿子,声音颤抖地询问:“皓儿,皓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随后,木邵衡又大声训斥身边的小太监:“傻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呀!” 一会又怕小太监跑得太慢耽误事,木邵衡索性亲自抱起鲜血淋漓的儿子,就往太医院急匆匆奔去。 经过月华长公主身边时,木邵衡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愤怒地骂道:“你真不配当他母亲!” 他威胁道:“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不仅是那条‘大将军’,你公主府里养的所有狗,我全给你一只只吊起来……虐杀了!” 月华长公主瞪大了美眸:“你敢?”那些狗对她来说,如同儿子一般珍贵。 木邵衡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你最好保佑我的皓儿平安无事!否则你就等着收尸!而且不止一具!” 后面还骂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虽低,但傅玉筝还是读懂了他的口型——“毒妇!” 月华长公主的眸子里闪烁着冷笑和讥讽,浑然不在意那句“毒妇”。 又不是她生的儿子,贱人生下的野种,她心疼什么? 可笑。 瞥着浑身是血的少年,月华长公主优雅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广袖,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仿佛世间一切蝼蚁都不在她眼底。 见月华长公主如此冷血,傅玉筝忽地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她气质高雅,高贵端庄。 现在看来,就是个黑心的女蛇精! 高贵个屁! 低劣女魔头还差不多! 傅玉筝白了她一眼,拉着娘亲和姐姐转身就走。她们本来也打算前往太医院,便追上驸马爷一同前往。 路上,陶樱见那少年的胳膊被恶犬咬得颇深,血肉翻飞不说,连骨头都隐隐可见了。 鲜血早已染红少年整片衣袖,还将驸马爷的衣裳也染红了一大片。 还在不断地渗血。 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始终咬紧牙关,强忍疼痛,他的坚韧令人既敬佩又心疼。 看到这一幕,陶樱的慈母心被瞬间点燃。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想要为少年止血。 陶樱焦急地对木邵衡说:“驸马爷,必须立刻止血,否则他会因失血过多而危及生命。我在军营里生活多年,处理这种伤口很有经验,请交给我试试吧。” 木邵衡生怕儿子死了,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儿子平放在草地上,让陶樱处理伤口。 傅玉筝和傅玉舒都是军营里长大的,不仅不晕血,还都有一技之长,全能给娘亲当下手。 她们的熟练技巧,很快止住了血。 少年看着眼前的陶樱母女三人,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一一向她们道谢。 陶樱温婉地笑:“世子爷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随后,木邵衡抱起儿子,以近乎飞奔的速度赶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医正刘太医,仔细检查了少年的伤口和出血量后,对陶樱赞不绝口: “靖阳侯夫人,您的处理非常及时,否则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世子爷的生命。” 少年闻言,再次郑重感谢陶樱母女三人。 陶樱这回没再客气,欣然接受了他的感激。 处理好少年的伤口后,刘太医起身朝陶樱道:“靖阳侯夫人,请随老夫来里间,我们二十个太医轮流给您诊脉。” 陶樱晓得这是会诊开始了。她点点头,她告别了少年和木邵衡,跟随刘太医进入里间。 傅玉筝和傅玉舒留在外间大堂,与少年作伴。 真应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句话,姐妹俩居然瞅着少年颇感亲切,三人相谈甚欢。 后来,宫婢打来了一盆热水,用湿毛巾为少年擦拭脸庞上的血迹,又领着少年进里头一间房,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袍。 待少年再出来时,已经浑身干净,整个人焕然一新。 傅玉筝朝他望去,蓦地惊住了,这少年……生得好俊美啊! 若他是个女子,简直跟她娘亲一样漂亮! 傅玉筝忍不住问他:“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恭恭敬敬回道:“在下木凌皓。盛气凌人的凌,皓月当空的皓。” 傅玉筝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轮皓月,可得尽快展现出你的盛气凌人,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木凌皓自信地笑了:“那一天会来的。” 他念书很用功,夫子也夸他极有天赋。他期待着今年的春闱,能一举成名,踏入朝堂,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坚信有一天,他能够摆脱月华长公主的控制,甚至反过来治住她。 傅玉筝和傅玉舒,同木凌皓的交谈进行得非常愉快。傅玉筝发现木凌皓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子弟,他内心充满了远大抱负。 是个志向高远之人。 越与他聊,越钦佩他的远见和决心。 不知不觉,三个同龄人竟然交谈了近一个时辰,若非驸马爷木邵衡催他出宫去上课,三人还舍不得散呢。 “后会有期。”傅玉筝和傅玉舒站在太医院门口,朝他挥手告别。 “后会有期。”木凌皓微笑着回应她们。 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木凌皓一身白色锦袍沿着园中小径离去。 不知为何,傅玉筝明明是第一次见他,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 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一见如故吧。 第74章 高镍霸气帮她 目送木凌皓走远后,傅玉筝和傅玉舒默默地坐回太医院正堂的长凳上。 干坐着无趣,傅玉筝索性调皮地来到窗边,捅破窗户纸往里看。 只见娘亲陶樱坐在桌边,手腕轻轻搁在桌面上,太医们逐一上前为她把脉。 可无论哪位太医,都只是轻轻摇头,仿佛在宣告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 傅玉筝的心揪紧了,哥哥已经没了,她渴望有一个弟弟啊! 一个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弟弟! 若是给爹爹纳妾去生一个……傅玉筝咬唇,她是自私的,不乐意任何女人来分享娘亲的独宠。 …… 又一个时辰后,刘太医缓缓从房间里走出,语气中带着无奈:“靖阳侯夫人,请宽恕我等无能。” 但,刘太医也没把话说死,又补充道: “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奇妙,或许有一天,夫人的身体能够再次孕育生命。也期待夫人日后能……得遇贵人,助您一臂之力。” 这些话对陶樱来说早已听得耳朵生茧,她心中的希望唰地一下掐灭。 她的心情从期待到失望,就像涨潮一样,大起大落。 泪水在陶樱的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道谢,然后神情恍惚地往外走。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连自己的位置都无法确定,只是心底的疼痛让她机械地迈着脚步。 傅玉筝和傅玉舒看着娘亲如此模样,心头很难受,但他们乖巧地选择沉默,默默地尾随着娘亲,守护在她身边。 与此同时,月华长公主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她远远地看到陶樱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的闷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陶樱,你这个卑贱的商女,你就只配这样伤心欲绝地活着!” “想当母狗多生几胎?下辈子吧!” 宫婢碧痕听到这样狠毒的话,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月华长公主。 她发现长公主的眼神异常犀利,仿佛淬了毒一般,让碧痕不寒而栗。 她家长公主对人对事一向淡淡的,仿佛世间的一切均能置之事外,与她毫不相干。 唯独面对陶樱和养在膝下的嫡子木凌皓,她家长公主总会屡屡情绪失控,甚至丧失……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 正当月华长公主得意地谩骂陶樱是“想生却生不出来的母狗”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御花园的宁静。 来人竟是傅啸天! 傅啸天满心惦记着在太医院会诊的妻子,一下朝就急忙赶来寻她。 看到陶樱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疼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一幕,刺痛了月华长公主的心,也刺红来了她的双眼。那胸膛,明明应该是她的! 凭什么给陶樱靠! 凭什么? 有了依靠,陶樱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的小脸紧贴在丈夫的胸膛,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襟,泪水不断涌出,打湿了他的衣服。 她哽咽着说:“啸天,我真的好想给你生个儿子,做梦都想……” 傅啸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安慰她:“ “樱樱,别担心。咱们已经有两个乖巧的女儿,我很知足。等老了,若你想带外孙,我便带你去女儿府上住。若你不想,我就带你游遍三川四海,去过属于咱俩的二人世界,不也挺好……” 这些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御花园中却异常清晰,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月华长公主的耳中。 它们轻易刺破了月华长公主的心里防线。 傅啸天为什么待陶樱这么好? 好到没儿子都无所谓?! 陶樱一个低贱的商女,到底哪里值得他如此倾心待她? 就因为她嫁了他,是傅啸天的妻? 还是他贪图她的色? 她床笫间很会伺候男人? 月华长公主嫉妒得无法自拔,甚至咬破了嘴唇,掐破了掌心,鲜血渗出。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宫婢碧痕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月华长公主一旦发怒,恐怕无人能逃其怒火,她自然也不例外。 ~ 在御花园的繁花似锦的小径上,傅玉筝一家子无精打采地往外走。 途中,偶遇一队威风凛凛的锦衣卫。 他们黑衣如墨,盔甲闪光,大步行来,仿佛整片大地都因他们的脚步而震动。 小径上的小太监和宫女们见状,慌忙退到路边,垂首低眉,噤若寒蝉。 傅玉筝抬头望去,发现领头的正是高镍。 他显然也看到了傅玉筝一家,明显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傅玉筝有点担心他又像往常一样放浪形骸不规矩,于是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站在姐姐身后。 不想,今日高镍却表现得异常规矩。一副小婿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向傅啸天夫妇拱手行礼:“见过伯父伯母。” 陶樱用帕子抹了抹泛红的眼,强颜欢笑道:“是高镍啊。” 傅啸天也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高镍正正经经地行过礼后…… 一个跨步就越过傅玉舒,来到了傅玉筝跟前,牵住她小手,就旁若无人地往一旁的林子里钻。 “镍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傅玉筝路过娘亲身边时,羞红了脸。 “哪没人去哪啊。”高镍只管将她往无人的林子里带。 傅玉筝:…… 真是表扬他正经表扬太早了。 他就从来没当过正经人! 傅啸天站定在小径上,透过层层叠叠繁茂的枝叶望去,隐约能瞧见…… 高镍将小女儿抵靠在一株粗壮梧桐树干上,低头附在她耳畔说着什么,一只大掌还搭在她腰肢上,甚至轻轻捏了捏。 这暧昧的姿态…… 算了,高镍再放荡不羁,到底是三媒六聘给齐了,给了小女儿应有的名分,傅啸天收回眼神,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 不给自己找不自在的好。 陶樱见状,倒没觉得什么,顶多就是比傅啸天……更放得开,更不要脸了点。 呃,不能说“不要脸”,得改个词,更“大胆”吧。 傅玉舒则是稍稍瞥上一眼,就脸红心跳,羞涩得不敢再看第二眼。 至于那些锦衣卫,则全体整齐划一地背过身去,没一个敢偷窥的。但……集体红了耳朵。 高大粗壮的梧桐树下,高镍低下头,轻轻地蹭了蹭傅玉筝的额头,带着些许调侃地问道:“怎么了,你一家子愁眉苦脸的?” 傅玉筝叹了口气,透露了太医院的诊断结果。 高镍的眉梢微挑:“你想要个弟弟?” 傅玉筝:…… 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废话吗?家里无子,爵位会旁落二房的。 她不信他不懂。 高镍忽地笑出声:“这有何难?是你娘亲不能生,又不是你怀不上。” 傅玉筝完全一脸懵,她想要个弟弟,跟她自己能不能生有啥关系? 高镍贴近她的耳畔,轻轻一笑,大掌在她的小腰上用力一掐:“你我私下生一个,丢给你娘亲养,对外宣称是你弟弟,不就得了。” 傅玉筝:??? 这个臭男人,一天不占她便宜就嫌皮痒痒! 谁要跟他未婚生子啊! 她气得两个小拳头如雨点般捶打在他的胸口,“咚咚咚”的声音在树下回荡。 “你现在有这力气,不如留着床上伺候我……生弟弟。”高镍轻松地捉住她乱捶的手腕,单手扣住,举高摁在她头顶的树干上。 这姿势……极为暧昧! 光天化日之下,傅玉筝有些急了:“镍哥哥,别闹了,我爹娘还在那边看着呢。”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啊! 着急得抬起小脚踹他小腿。 高镍也没打算闹得太过。他一边享受她小猫饶痒痒似的“脚踹”,一边强吻上她娇艳红唇,她才刚刚憋红脸上不来气,他就松开放过了她。没太持久。 傅玉筝慌张地推开他转身就跑。 高镍则背靠粗壮的树干,轻声一笑提醒她:“你的唇脂都吃进我嘴里了,需要重新抹好……再出去。” 傅玉筝闻言脚步一停,赶紧探进怀里去掏备好的口脂。 就在这时,高镍优雅地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在她眼前轻轻晃动,笑道:“在这呢。” 若非事先觉察她怀里揣了口脂,方才他也不会贸然强吻她。 傅玉筝:…… 这个男人真的是! 她羞臊地夺回自己的口脂,迅速退到一旁的树后,拿出小圆镜迅速补好妆,然后急匆匆地走出林子,回到爹娘身边。 不想,傅玉筝刚回到爹娘身边,就听见高镍冷冷地命令:“走,把太医院给老子围了!” 锦衣卫们闻声而动,气势汹汹地朝太医院奔去。 傅玉筝:…… 不知为何,总感觉高镍此举,与她先前的抱怨有关? 坐上马车,她心中的疑虑愈发强烈,最终决定返回太医院那边探个究竟。 她喊停马车。 “爹娘,你们先带姐姐回府,我去高镍那边再看看。” 说罢,傅玉筝跳下马车,沿着甬道狂奔向太医院。 留下爹娘和姐姐三人,在马车里面面相觑。 跑了近两刻钟,傅玉筝才气喘吁吁赶至太医院,果真见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太医院围得水泄不通。 “小姐。”侍画和绿绮紧随其后赶到。 有两个武婢壮胆,傅玉筝尝试着昂头挺胸从正门走进去。 若被拦下,他们也定会向里头的高镍通报,她不至于被卡在外头一直难堪。 不料,那些锦衣卫非但没有拦她,反而整齐划一地……向她低头行礼。 傅玉筝:…… 头一次感觉,作为高镍的女人,真真是很不一样啊! 有优待啊! 傅玉筝步履坚定,踏上长廊,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窥见堂屋里…… 高镍坐在主位上,神态随意地拨弄着茶盏盖子,那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一群太医跪在地上,面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说!”青川冷冷地开口,“靖阳侯夫人不能生育,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指挥使的耐心有限,若迟迟不说,小心你们的脑袋!” 太医院医正刘太医颤抖着声音回答:“回禀指挥使,靖阳侯夫人难产时身体遭受重创,又延误了这么些年,下官们实在回天乏术。” “难产?何以就造成如此重创?”高镍啜一口茶,眉头微挑,“每每妇人不能生养,永远滥用‘难产损了身子’这个借口,也不动动脑子换个新词?” “这、这个,生产时,下官等不在跟前,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刘太医垂眸道。 “哦?”高镍的笑容逐渐消失,“你不清楚?” 声音中的压迫感让刘太医额头的冷汗如泉涌,打湿了眉毛。他正犹豫间,高镍已失去耐心:“杀了,换个清楚的人来回答。” 青川唰地一声,宝剑出鞘,寒气逼人。 刘太医惊恐万分:“高指挥使,怎能滥杀无辜?” 高镍冷笑:“刘太医这是在教本官如何办案吗?”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天下皆知锦衣卫的办案手段,刘太医难道还不明白?” 全天下都知道锦衣卫是如何办案的,他竟在这质问? 刘太医心知肚明,锦衣卫的办案方式向来随心所欲,定罪的依据不是证据,而是上位者的意愿。 定罪靠证据的,那叫刑部,叫大理寺,唯独不叫锦衣卫。 锦衣卫更像是一个肆意妄为的黑暗势力。 看着青川提着寒光闪闪的剑步步逼近,刘太医心中一片绝望。 刘太医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地磕头道:“下官招了,靖阳侯府夫人体内藏有慢性毒药,长期积累导致不孕。” 傅玉筝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娘亲被人暗中下毒了? 高镍扫视着跪地的其他太医,声音带着笑意,却令人胆颤: “你们呢?老实交代,还有活路。敢废话,杀无赦!”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寒风吹过,太医们纷纷争先恐后地揭示真相: “靖阳侯夫人体内的慢性毒药,名为‘半月饮’,需每半个月一次,定期服用。” “此毒不难解,给下官半个月时间,必能制出解药。” “驱除体内毒性,侯夫人应该能再孕。” “……昨夜有黑衣人闯入下官家,威胁下官不得泄露夫人的病情,否则灭我全家。” “对,对,下官也是,家中也遭黑衣人警告!” “……” 太医们纷纷供词画押。 高镍拿着供词瞅了眼,抬脚就往门外迈。唰的一下塞到傅玉筝手上。 “交给你爹娘,带回府,好好查一查内鬼。没有内应,无法做到定期投毒。” 傅玉筝拿着供词,手指都在发颤,气的! 究竟是哪个疯子,胆敢丧心病狂给她娘亲下此毒手? 她誓要找出真凶,将他碎尸万段! 傅玉筝匆匆离去后,青山请示高镍:“主子,那些太医如何处置?” 高镍轻笑:“只需做做样子查一查,小问题的就放了。有大问题的交给刑部和大理寺,我们锦衣卫不必多管。” 原本,锦衣卫并未打算插手太医院的事务,这不赶上傅玉筝家里有事,他作为她男人顺便帮个忙。 打算帮她诈一下那帮太医。 没想到,一诈之下,竟牵扯出这么多内幕! 第75章 傅啸天霸气严惩傅老夫人 傅玉筝从太医院出来,意外发现自家马车仍然静静停在甬道上,没出宫,爹娘和姐姐全都耐心地在车内等她。 “爹爹。”傅玉筝钻进马车,迅速将那份至关重要的供词递到傅啸天的手中。 陶樱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想看看是什么。 然后,夫妻俩齐齐震怒! 尤其是傅啸天,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冰,仿佛战场上的杀神,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若他知道幕后黑手和内鬼是谁,非捏碎他们骨头不可! 马车迅速驶回靖阳侯府。 傅啸天果断下令闭门谢客,并从上房开始搜查,包括两个心腹大丫鬟春桃和明夏在内的所有仆妇,全部被命令跪在地上接受搜查。 整个侯府仿佛被抄家一般,翻箱倒柜地寻找可疑的毒物。 不久,便揪出了下毒之人——一个名叫秋菱的二等丫鬟。 她平日里负责伺候茶水,却在床铺下被发现藏有一包未用完的毒药。 “不,不是我的,我没有害过夫人,我没有!”秋菱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狡辩。 傅啸天和陶樱都是心善之人,若搁在平日怕是有耐心与她多周旋一二。可今日,对不住了,怒气冲天的傅啸天直接下令——动刑! 秋菱被关入多年未用的刑房,四肢被铁链锁在墙上。 这种场面本不该让两个未出阁的女儿看见,但陶樱认为女儿们也应该了解后宅的残酷,提前学会一些治下的手段。 于是,她让傅玉筝和傅玉舒坐在刑房一侧,全程观摩。 行刑师傅拿起烧红的铁烙,毫不留情地按在秋菱的胸口上。 “啊——” 烧出的肉焦味,让胆小的傅玉舒直接别过脸去。 傅玉筝就镇定多了,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秋菱,心头恨极了。娘亲两世都待秋菱不薄啊,秋菱竟敢恩将仇报,勾结外人给娘亲下毒? 铁烙烫胸,都便宜秋菱了! 真该直接夹起一块火红火红的,搁她嘴里去含着! 秋菱受不住酷刑,一下子招了:“是、是老夫人给奴婢的药粉……” 竟然又是那个老虔婆? 傅玉筝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但时间线似乎不太对,娘亲中毒已有十五年,而秋菱才十八岁,难道她三岁就开始作恶了吗? 傅啸天自然也一眼看出不对劲,再次用铁烙逼问,秋菱终于招供,还牵扯出了她的娘亲。 原来,过去的十几年是她娘亲下的毒,近两年她娘亲升了管事,才轮到秋菱接手。 这便对上了。 “好得很,母女俩都狼心狗肺!”陶樱只恨自己眼瞎,居然提拔了秋菱的娘亲,还给她涨了例银。 把秋菱的娘也给抓来上刑,招供签字画押。 最后捆绑了秋菱母女,傅啸天带上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前往傅老夫人的慈仁堂。 ~ 慈仁堂。 在二太太乔氏和四姑娘傅玉萱的精心照料下,傅老夫人吐过两回血的胸口总算呼吸顺畅了些,能勉强地倚靠在床头。 傅玉萱给祖母准备了一个舒适的腰枕,以支撑她虚弱的身体。 傅老夫人倚靠在这个腰枕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称赞傅玉萱的孝顺。 随后,傅老夫人想起来什么,笑容突然消失,眉头紧锁地问:“傅啸天和陶樱呢,怎的他俩不来侍疾?还有傅玉舒,怎的也不来?一家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她知道使唤不动傅玉筝,直接略过他,光点名好欺负的另外三个。 二太太乔氏坐在床沿,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回答道:“母亲昏睡了大半日,还不知道呢,大房一家子一大早就进宫去了太医院,说是要治疗大嫂的不孕之症。” “什么,去太医院了?”傅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担心太医会发现什么秘密。 然而,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想到背后那人有通天的本领,区区太医还能摁不住? 果然,乔氏又道:“过了午时,他们一家子才回来。听门房说,回来时一家子的脸色啊,那叫个丧气!就像死了爹娘一样!” 傅老夫人得意地笑了:“陶樱那个不中用的,这辈子是甭想生了!侯爵注定落在咱们二房头上。” 说罢,又握住亲儿媳乔氏的手,笑得一脸灿烂:“你呀,就等着咱们的傅景玄袭爵吧,到时候你摇身一变,成了靖阳侯府的老太君,也能享受朝廷诰命呢,不比如今的陶樱差。” 这让二太太乔氏心花怒放! 整个庞大的侯府都将属于她二房,还有陶樱那巨额的嫁妆,等陶樱夫妇百年之后,那些嫁妆都将成为她儿子傅景玄的! 既有爵位,又有巨额银两,这泼天的富贵啊! 婆媳俩笑得嘴都歪了!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傅老夫人被这提前畅想的美好未来给“治好了病”,一下子精神焕发起来,甚至能下床走几步了。 她拉着乔氏的手,激动地说道:“来,扶我去院子里赏赏花,赏赏人间最富贵的牡丹花!” 傅老夫人被乔氏和傅玉萱小心翼翼地扶持着,步入院子里。 不料,三人刚从堂屋走下台阶,尚未来得及瞅一眼花圃里盛放的牡丹花呢,院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暴力踹开。 傅啸天,如猛虎下山,带着一群随从,瞬间将慈仁堂围得水泄不通。 傅老夫人拐杖一顿,摆出嫡母的威严,她声色俱厉地质问:“放肆,你这是要干什么?有你这样不孝顺的儿吗?” 开口闭口,全是孝道压人。 傅啸天今日还能惯着她? 做梦呢! 他冷声一笑,命令手下:“带走!”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将傅老夫人强行拖回屋内。那一路经过的一层层台阶和一道道门槛,差点削断她脚踝。 “你个不孝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傅老夫人瞪大双眼怒斥傅啸天,直到她看到被捆绑的秋菱母女,才瞬间面色大变。 二太太乔氏和傅玉萱全被赶回二房,严禁靠近。乔氏心中慌乱,她知道,侯府的天要变了。 在内室,傅老夫人被狠狠地摔在床榻上。 傅啸天站在床前,目光如刀:“沈氏,你做过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早些坦白,也少吃些苦头。” 他的一声“沈氏”,已表明他们母子情分已断。 傅老夫人却硬着脖子,嘴硬道:“我有什么可交代的?你这个不孝子,竟敢对嫡母动用私刑?你就不怕我向皇上告状,剥夺你的侯爵之位?” 傅啸天,这位在沙场征战二十年的大将,面对敌人,最不耐烦的就是废话。 他直接动手。 只听咔嚓一声,傅老夫人的左肩胛骨被生生捏断。 “啊——”傅老夫人疼得撕心裂肺。 “说!为何毒害我妻?又是谁指使你干的?”傅啸天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窖里的寒冰。 傅老夫人,她哪敢揭露那幕后的黑手啊?她紧闭双唇,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泄露。 然而,傅啸天岂能拿她没辙? 他再次施展手段,“咔嚓”三声,傅老夫人的右肩胛骨和两根脚腕瞬间断裂,四肢尽废,痛苦让她无法承受。 终于,在无法忍受的痛苦之下,傅老夫人哭喊出声,哀求道:“是月华长公主让我这么做的!这全都是她的主意,与我无关……” 傅啸天一愣,随即怒火中烧,他厉声喝道:“交代细节!” 傅老夫人颤抖着声音说:“十五年前,陶樱临产在即,月华长公主找到我,要我让陶樱难产而死。我心软没舍得下手,结果她生下孩子后,长公主又逼我给陶樱下毒‘半月饮’,说是不听话就弄死我的亲儿子和亲孙子。我这才……被逼无奈,做下违心事啊……” 这番说辞里,将她自个描述成了被逼无奈的善心人。 傅啸天身为与敌军间谍周旋过多年的大将,哪会看不出她的把戏? 他直接提取了关键信息:合谋下毒的,是月华长公主和傅老夫人。 “月华长公主?好得很!”傅啸天恨得攥紧了拳头,眼底狠厉一片。 傅老夫人想拉他手臂,却发现双手已废。她冷汗直流,哀求道:“啸天,我的儿,母亲是被逼的,全是月华长公主那个狠毒女人的主意……” 傅老夫人生怕傅啸天会将怒火牵连至二房,她急于撇清自己,想把责任全推到月华长公主身上。 傅啸天冷冷地说:“沈氏,你的罪行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就在这小屋里度过余生吧。” 随着“咚咚咚”的敲钉子声,窗户全被钉死。屋里一片黑暗,成了不见天日的小黑屋。 傅啸天还卖掉了她的仆从,不许人伺候,禁止人探望。 这就是当猪狗软禁了! “不,不,啸天,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嫁过来后一直对你不错,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瞧瞧,把你教养得多好啊,比我亲生的孩子都出色!” 傅老夫人试图打感情牌。 傅啸天冷冷一笑:“沈氏,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亲生的老二愚笨不堪,遗传了你娘家沈氏的蠢,烂泥扶不上墙而已,而非你教养他不如教养我尽心。” 傅老夫人:…… 险些被噎死! 任谁亲生的儿子,被人直言挑破蠢笨不堪,内心都不会好受! 何况,还连带着她娘家沈氏一块侮辱! 傅啸天又道:“至于你待我如何,你当我真的不知?过去不揭穿,只是给你留情面。别给脸不要脸,非逼我一一挑破。” 傅老夫人无言以对。 她嫁过来时,傅啸天仅两岁,作为继母,她自然不愿真心待他。表面温柔,背后却使绊子,唆使奶妈可劲儿虐待他。 待亲骨肉出生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挑拨傅啸天与其父的关系,搞得父子关系一度紧张。 再后来,傅啸天长大成年,坊间传闻他和月华长公主相恋,她又大街上随意挑了个低贱的商女……塞到他床上去…… 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 陶樱竟是大周国首富陶安公之女,成亲后,傅啸天对她宠爱有加。 回想半生,傅老夫人惊觉自己虽然想毁掉傅啸天前程,却未能如愿,反使他日子越过越好,蒸蒸日上! 最后,在她绝望的目光中,傅啸天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啸天,啸天——”随着房门从外头关上,落锁,傅老夫人猛地回神,想起身追出去求情,求他善待老迈的自己,不要将自己软禁……却“四肢被废”压根爬不起来。 她急得吐血昏倒。 这回,再无人理她,任由她瘫在床上,胸前带血。 傅啸天阔步出屋,目光如冰,扫视着跪倒在院子里的慈仁堂仆妇们。 他心如明镜,对这些人的命运早已有了决断。 那些与傅老夫人交情不深的,被他毫不留情地发卖出了京城。而那些贴身伺候的心腹,则被他带回了前院的暗室,大刑伺候。 果真,一通刑讯逼供后,挖出不少傅老夫人的陈年旧事。 其中一条,触目惊心。 ——十八年前,傅老夫人竟然买通稳婆,将陶樱刚刚诞下的男婴偷走,而换上的却是一具冰冷的死婴。 “混账!” 敢偷换掉他和陶樱唯一的男孩儿,让傅啸天怒不可遏,他提着寒光闪闪的剑大步返回内室。面对昏死过去的傅老夫人,他手起剑落! ——直接斩断了她的左腿,从大腿根部断离。 剧烈疼痛,让傅老夫人从昏厥中惊醒,她痛苦地嚎叫着,如同受伤的野兽。 “说!”傅啸天眼中闪烁着杀气,“十八年前,我妻子生下的那个男婴,你到底把他抱到哪里去了?” 傅老夫人在傅啸天的杀气之下,再也不敢有任何隐瞒,她颤声说:“我……我把他抱给月华长公主了……” 又是月华长公主! 这个名字让傅啸天更加愤怒。 他无法忍受傅老夫人一再与月华长公主勾结作恶。 于是,他再次挥剑! 只见一条血淋淋的老腿飞溅出去,撞上墙壁,最后“咕噜噜”在地上翻滚几下。 竟是又一剑斩断了傅老夫人的右腿! 至此,傅老夫人双腿尽断,彻底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残废。 “啊——” “啊——”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紧闭的小黑屋里回荡,惊恐得连枝头的鸟儿都纷纷逃离。 这一天,对于傅老夫人来说,无疑是她短暂余生中的噩梦。她终于领略到了这位驰骋沙场的战神的厉害。 第76章 妾室要先她进门? 夕阳渐渐落下,傅啸天处理完老虔婆,回到上房沐浴,涤去一身的血腥。 他换上了一件散发着皂角清香的青色锦袍,随后步入堂屋与家人共进晚餐。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交流着今日的种种经历。 傅啸天突然开口:“樱樱,事情有眉目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被月华长公主秘密调换了。” 陶樱一愣,随即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那孩子,还可能活着吗?” 傅啸天深吸一口气:“时隔十八年,查起来有难度,给我一点时间。”他能刑讯逼供那些该死的奴仆,却没法子直接对月华长公主用刑。 她是皇家公主,还是景德帝疼爱的胞妹,身份摆在这,轻易动不得。 傅玉筝听说自己的大哥可能还活着,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爹娘,我有个预感,我的大哥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等着我们去接他回家!” 陶樱也满怀希望地说:“一定是的。”她似乎能感应到母子之间的心灵联系。 傅玉舒也笑着附和:“我也有预感。” 因为有可能找回嫡长子,这顿晚餐,一家四口吃得格外香甜,其乐融融。 正当他们谈笑风生时,明夏进来通报:“侯爷,夫人,沈家表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沈月华便红着眼眶闯了进来:“表伯父,表伯母,我姑祖母怎么了?我逛街回来,就见慈仁堂被护卫严密把守,不让我进去……” 陶樱看了傅啸天一眼,示意他回答。 傅啸天作为一家之主,直言不讳:“表侄女,你姑祖母染上了传染病,不便见你。我记得你爹娘在西头的小岳坊买了宅子,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你过去。 沈月华愣住了,这是要赶她走? “不,不,表伯父,我爹娘虽然买了一处宅子,但常年无人居住,已经荒废,没法住人。”沈月华急忙解释道 傅玉筝:…… 这是厚着脸皮舍不得走? 轻轻一笑,傅玉筝接话道:“沈表姐,宅子都是收拾出来的。这样吧,明日我让娘亲借你三十个奴仆,跟你一块回去,帮你打扫干净宅子再回来。如何?” 沈月华顿时语塞。 显然,那座荒废的宅子只是她赖在这里的借口。 她想起了自己进京的真正目的,于是她决定豁出去了。 “不瞒表伯父和表伯母,”她直言不讳,“我爹娘送我进京,是为了相看婆家。我……我想继续住在侯府,这样对我的婚事会有帮助。” 一旦离开侯府,回到她那破旧的小宅子,哪个高门府邸还会看得上她呢? 沈月华心里门清。 傅玉筝:??? 不愧是老虔婆的娘家人啊,脸皮比城墙还厚! 居然想借靖阳侯府的势力找个好婆家,实现阶级跨越? 当他们冤大头吗? 他们连老虔婆都不待见,还能待见她这个老虔婆娘家人? 做梦! 傅玉筝冷冷一笑:“沈表姐,你就算死赖在靖阳侯府也没用啊。” “你看看咱们侯府二房的正经小姐傅玉瑶,她削尖了脑袋挤进镇国公府的门,也只是当了个……三等贱妾。莫非你也看中了哪个高门府邸,想进去当……贱妾?” 沈月华:…… 谁能看上“贱妾”啊?她简直想翻白眼! “怎么,瞧不上三等贱妾?”傅玉筝语气突然犀利起来,“傅玉瑶好歹还是咱们侯府的正经小姐呢!你连正经小姐都不是,只是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给你个‘贱妾’的名分就不错了,你还敢瞧不起?” “难不成你以为,你比二房的傅玉瑶还金贵?” 沈月华:…… 这一句接一句,怼得她完全无法反驳! “算了,”傅玉筝摇了摇头,“思想不在一个层次的人,是无法有效沟通的。沈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早点回到你的小破宅子去吧,别妄想着嫁入豪门,乖乖地找个适合你的婆家。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沈月华被羞辱得脸色通红。 明夏做了个赶人的手势:“沈小姐,请吧。” 就在沈月华准备离开时,傅玉筝又想起一件事,叫住她: “沈月华,你这名字不行,和月华长公主的封号重了。顶着这个名字去相亲,京城人士没人敢娶你的,还是换个名字吧。” 沈月华一愣,随即反驳,“只是同音不同字,也算撞吗?” “什么?”傅玉筝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月华解释道:“我是山岳的岳,鲜花的花。” 沈岳花? 傅玉筝:…… 瞬间明白,之前是那个老虔婆故意捣乱,让他们一家子误以为是“沈月华”,故意扰乱她娘亲心绪的! 真是个该死的老虔婆! 就在这时,沈岳花又装可怜:“表伯父,表伯母,慈仁堂被封了,我今晚没地方去。能在这给我安排个房间吗?” 其实,二太太乔氏早就邀请过她,只是她想住进豪华的大房,不乐意去破落户二房。 傅玉筝不客气地回绝:“沈姑娘应该去二房借宿,那才是你真正的表伯父、表伯母家。我们大房和你没任何血缘关系,别住错了地方。” 沈岳花:…… 尴尬得无言以对。 傅玉舒坐在一旁,掩嘴偷笑,她觉得妹妹怼人越来越有趣。 就跟看戏似的精彩! 傅啸天和陶樱也相视而笑,不知道小女儿这张嘴像谁,伶牙俐齿的,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 傅玉筝打发走沈岳花后,又与家人一同在凉亭赏月,直到夜深才回到自己的桃花院。 她美美地洗了个澡。 换上清凉的葱花肚兜和中裤,披上浅绿色轻纱罩衣,脚步轻快地走向卧房。 “主子,床铺好了。”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弄月,满面笑容地从卧房迎出来。 上次沐浴没伺候好主子,她一直想弥补,所以做事特别勤奋。 傅玉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便越过屏风进入卧房。 微弱的烛光下,傅玉筝伸了个懒腰,毫无防备地倒向床榻。 不料,后背居然撞上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 她扭头一看,竟是一具男人的胸膛,再稍稍抬头,就意外地对上了高镍那张英俊的脸庞。 本能地一个激灵,她翻身坐起,惊讶地问:“镍哥哥,你怎么来了?” 高镍双手枕在脑后,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说好找你生弟弟的啊,我不来,谁跟你生?” 傅玉筝:…… 谁要跟他生弟弟啊?! 他真是好色得理直气壮! 她瞪了他一眼,准备下床,却被高镍一把扣住腰肢。 他轻抚着她侧腰上的轻纱,调侃道:“嘴上说着不生,却穿得这么清凉来勾引我。” 她身上的轻纱罩衣几乎透明,里面的葱花肚兜暴露无遗。 傅玉筝:??? 谁知道他会不要脸地……夜闯香闺啊! 她明明是天热,为了凉快才这么穿的,却好像故意给他看似的!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羞恼,认真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有正事吗?”夜已深,她不好多留他。 高镍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有。” 傅玉筝好奇地凑近他:“何事?” 高镍笑道:“睡你。” 傅玉筝:…… 这人,就不能正经点吗? 恼得一拳头砸他胸膛上,虽然知道他皮糙肉厚,砸了也不疼,还是忍不住多砸了两拳。 却不想,高镍突然闷闷地带一分撒娇意味道:“真是特意跑过来睡你的,我今夜不慎被人下药了。” 傅玉筝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被下药了”是何意。 竟是与她上回似的,中了媚药? 想起上回中药后那难受的滋味,傅玉筝忙贴近高镍,探身去摸了摸他额头。糟糕,好像是有点……发热。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傅玉筝没什么处理经验,身边也没有解药。 高镍:“你说呢?”他视线落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喉结一滚。 傅玉筝脑子嗡嗡作响。 “我吃过解药了,不过药效……你懂的,不能及时纾解。我现在浑身憋得难受,你帮帮我……” 话音未落,高镍忽地一把撂倒她,抛在软绵绵的褥子上,覆身压了上来,她淡绿色的轻纱罩衣和他黑色的锦袍紧密地贴在一起。 高镍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往她白嫩的脖颈就亲上去。 炙热的呼吸喷洒过来,她脖子痒痒的,忍不住闷哼一声。 正在这时,一声焦急的呼喊划破了宁静:“妹妹,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是姐姐傅玉舒,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寻常的紧张。 傅玉筝的心猛地一紧,她迅速推开了身上的高镍,扯了他就往黑漆漆的床底下塞。最后,见他的男人靴子还露在外头,不忘一脚给踹了进去。 在确定全部藏好后,她才敢去应门。 “姐姐,怎么了?”傅玉筝站在门口,心中惴惴不安。 傅玉舒神色慌张,一把拉住了她,声音低沉而急促: “妹妹,高镍出事了。今晚在户部尚书府上,他不慎中了药……然后,与户部尚书家的小姐那个、那个了……” “怕是在你大婚前,妾室要先进门了。” 傅玉筝:……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男声在房间内响起: “傅家姐姐,你是说我要纳妾了吗? 傅玉舒转头一看,惊见高镍从床底……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傅玉舒:??? 傅玉筝则尴尬得满脸通红。这个该死的高镍,不好好藏着,爬出来做什么! 真想时光倒流,重新把他给一脚踹回去! 傅玉舒难以置信地看看床底,看看妹妹,目光再返回到高镍脸上:“高、高大人,你在我妹妹这?” 高镍一声轻笑:“中了药,我自然要来找她。否则,万一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让妾室先她进门,那岂非惨了?” 尾音上扬,最后一句调子还拖得长长的! 傅玉舒脸色涨红,完全不知如何应对高镍这种不正经的说话方式。 傅玉筝忙用眼神示意他正经点。 这时窗外传来青川的声音:“回禀主子,查出来了,给您下药的是月华长公主的人。” 傅玉筝惊愕,怎么哪都有月华长公主啊? 高镍却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奇怪的。今日我在太医院,破坏了月华长公主的计谋。她对我怀恨在心,便精心策划了这场闹剧。先是暗中对我下药,再设法诱使你前往户部尚书府捉奸,企图以此……给咱俩添堵。” 傅玉筝:??? 月华长公主简直丧心病狂啊,居然搞到她和高镍头上来了! 傅玉筝气得紧咬下唇,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高镍却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月华长公主,很好,真是有胆识。” 虽然高镍在笑,但窗外的青川听得出来,他家主子生气了。 月华长公主那个女人,真是活腻歪了,竟敢挑衅他家主子! 青川几乎可以想象,月华长公主活不长了。 而且,一定死得非常难看! 第77章 高镍咬坏她肚兜 见高镍好端端地……从妹妹床下爬出来,与户部尚书千金之事,自然变成了……无稽之谈。 傅玉舒内心一松,放心地离去。 目送姐姐离开,傅玉筝羞涩而尴尬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她不忘瞪高镍一眼,怪他不该陡然从床底爬出。 “下回别再这样了,我还没嫁人呢。”傅玉筝半嗔半恼道。 高镍丝毫不知羞,从身后搂住她软软的腰肢轻轻一捏,在她耳畔轻笑一声: “一回生二回熟,见得多了,你姐姐就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傅玉筝:??? 这事儿还能靠一回事二回熟来解决? 算了,不跟他瞎掰扯。 傅玉筝抬眸见窗外夜色已深,拍拍他箍紧自己腰肢的手,赶他走:“镍哥哥,夜已深,我该睡了。” 一般人听了都会理解成,哦,我也该回府去了。 显然高镍不是一般人,他很自然地接了句:“嗯,我也该睡了。”说完,就抱起她往床上带。 两人同床共枕。 傅玉筝:…… 这事儿可万不敢纵着他胡来。 她及时抵住高镍压下来的胸膛,又是羞涩又是恼:“镍哥哥,咱俩还未成亲,你该、该回镇国公府……去睡。” 高镍却戏谑地笑开了,笑声震荡在床帏间: “还是别了,你知道我中药了那儿难受。今夜我真宿在别处,明儿你听到我与户部尚书之女同床共枕的谣言,我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还是睡在你身上,你,安心。我也无需绞尽脑汁去想该如何跟你解释,能省下不少功夫呢。” 傅玉筝:…… 这、这,她承认,他说的倒也不是全然无道理。 稍稍一个愣神,她忽地胸前软肉一疼,这才惊觉他的大掌不知何时已经不要脸地蹭到……“不许碰这”,傅玉筝羞涩地抓住他大掌挪开! 高镍头昏脑涨,轻轻咬着她耳垂求她:“我中药了,难以自制,你若有不满之处稍稍忍一会,药劲散了就好。” 粉红色绣牡丹的纱帐一把扯下,床内霎时暗了下来。 高镍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 次日清晨,傅玉筝还在甜美的梦乡中,突然窗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催促声:“主子,该起了。” 傅玉筝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毕竟她的桃花院向来只有婢女和婆子,哪来的小厮? 直到她一个翻身,额头不小心撞上了高镍坚硬的胸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催促声是高镍身边的小厮青川发出的,难怪听起来这么耳熟。 真是要命! 还没成亲呢,就被青川催促他家主子……从她床上起床! 那尴尬的羞臊感,让傅玉筝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她一脚把高镍给踹醒,没好气地道:“天亮了,快滚。” 高镍睁开眼,见她臊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逗她:“睡都睡过了,滚得再快,也掩盖不了事实啊。” 傅玉筝:???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不对劲呢? 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臭男人在偷换概念,她忙低声纠正道:“你只是在我榻上躺了一夜,这不能叫做‘睡过了’。” 两者差异大了去了,好吗?! 高镍笑:“哦,只有圆房过才算,那我确实还没睡过。” 傅玉筝:…… 闹了个大脸红。 她对高镍这张嘴……确实没辙。 这时,窗外,青川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主子,时候不早了,该起了。”语带焦灼。 再不起,上朝真的要迟到了。 傅玉筝:…… 腾起一个错觉,恍惚她成了传说中的红颜祸水,让君王忘了朝政。可她明明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啊! 她涨红了脸,狠狠地踹了高镍一脚,然后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字: “快滚吧!” 高镍笑着掀被起身,从地上捡起衣物迅速穿好,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瞥了眼她身上的葱花色肚兜,才心满意足地跃窗离开。 被高镍主仆这么一闹,傅玉筝也没了再睡的心思,唤丫鬟进来伺候。 新提拔上来的弄月应声而入,她殷勤地服侍小姐穿衣,态度比上次从容许多。 看到小姐身上淡淡的淤青,她不再像上回那样傻乎乎地询问“是否生病了”。 不过,当她看到一颗颗小草莓从肩胛处蔓延至小姐的肚兜里,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展开了想象,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 突然,弄月的目光定在了小姐葱绿色的肚兜上。 她愣了愣,纳罕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床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怎么把你的肚兜都刮坏了。我给你换一件新的吧。” 傅玉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葱绿色肚兜上的牡丹叶子竟然崩开了线,崩开的地方还隐隐有……牙印。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昨夜的一幕,她不肯给高镍触碰那儿,抓着他的手推开,高镍却趁着药劲反攥住她的手腕,隔着肚兜就咬上了…… 她的肚兜就是这样被咬坏的,想到这里,傅玉筝的脸颊不禁涨红了。 这时,巧梅走了进来,看到小姐脸上又露出了上次浴室里的神情,她以为又是弄月没有伺候好,于是赶紧走到衣柜前,接过弄月手上的活儿,眼神示意她离开。 弄月:…… 她又做错什么了? 怎么每回都被赶走啊? 弄月有些想不通,低着头委屈哒哒地退出了房间。 ~ 肚兜坏了,傅玉筝首先想到了京城最大的绣坊“锦绣阁”。拉着娘亲和姐姐一道出门逛逛。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们竟然在锦绣阁一层大堂遇见了上回的小哥哥,木凌皓。 傅玉筝眼睛一亮,欢快地走了过去:“小哥哥,真凑巧,这儿都能遇上你!” 木凌皓坐在大堂的窗边,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听到傅玉筝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顿时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傅三姑娘,真巧啊。”他轻声说道。 当木凌皓看到陶樱和傅玉舒时,他放下书本,恭敬地向她们行拱手礼:“侯夫人。” “快免礼。你胳膊还伤着呢,小心崩血,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些。”陶樱满脸心疼地握住他被狼狗咬伤的那条胳膊,让他坐下休息,不必多礼。 傅玉筝注意到他搁放在高几上的书,是春闱要考的策论,她好奇地问:“小哥哥,你怎么到锦绣阁里来看书了?” 这里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是做生意的地儿,哪里适合看书啊? 回府里书房去看,不香吗? 木凌皓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微笑着说:“看书的关键在于心静,不在于环境。在哪里都能看进去。” 傅玉筝蓦地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因为春闱在即,月华长公主故意带他出门,耽误他看书吗? 这时,她注意到那本书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竟然缺页了!随手翻了起来,处处是残页,绝对是人为撕毁。 更夸张的是,每十页里就能缺了三四页,这书还怎么看? 岂非耽误科考吗? 陶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问道:“这书怎么破成这样?为什么不买本新的呢?” 木凌皓身边的小厮委屈地说:“买新的也没用,长公主还是会把它撕成这样的。” 木凌皓瞥了小厮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小厮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傅玉筝心头却异常恼怒,想起驸马爷那句话“你真不配当他母亲”,月华长公主是真不配啊,恶毒得让人侧目! 正当这时,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月华长公主与一位贵女并肩而下。她的目光瞥见了傅玉筝,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旋即,月华长公主扬声道:“苏姑娘,你昨儿肚兜被高镍咬坏了,这买肚兜的钱可得让高镍出,别傻乎乎地自己承担。” “女人啊,就该对自己好点,该花男人的银子就花,千万别害臊。” 陶樱:…… 傅玉舒:…… 傅玉筝:…… 不止傅玉筝母女三人震惊了,整个大堂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议论纷纷。 “什么?高镍咬坏了苏姑娘的肚兜?” “哎呀,高镍和傅玉筝还没成亲呢,就和户部尚书之女苏绿真搞在一起了?” “听说昨夜高镍去户部尚书府赴宴,后来不知怎的,就和苏尚书的庶女滚了床单。” “天哪,难道苏绿真要先于傅玉筝进门吗?” “看这情况,只能先纳妾后娶妻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傅玉筝忽地觉得高镍不愧是锦衣卫头头,昨夜就已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死赖在她床上不肯走。 若他昨夜没来寻她,亦或是提前真走了,今天听到月华长公主的这套说辞,她说不定真的会抓住高镍的衣领,逼他给个明确的解释。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咬破苏姑娘的肚兜?!你还要脸不要?” 实在是月华长公主太敢说,而苏绿真面上的羞涩之意也太过真实了。 第78章 赐婚做妾 面对周遭叽叽喳喳的议论,傅玉筝以一声轻笑回应,转头朝娘亲和姐姐愉悦地招呼:“娘,姐姐,更精美的丝制品在楼上,咱们上去挑。” 她整个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提起裙摆,步履轻盈地走上楼梯,像个小仙子一样快乐。 仿佛那些人议论的不是她! 傅玉舒是知晓内情的,担心母亲陶樱不知情而伤心,忙附耳低语了几句。果然,陶樱也跟着神色一振。 母女三人像没事人一样,亲亲热热手挽着手,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一同上楼去。 然后,整个大堂就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局面。 ——旁观者操碎了心,而当事人一家却完全置身事外! 月华长公主:??? 她高调抖出来,是要傅玉筝难堪,她好看笑话的,可不是现在这般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劲也没有! 于是,月华长公主拉着苏绿真,堵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俯视低了几个台阶的傅玉筝,讽笑道: “傅三姑娘真是大度啊,婚前纳妾都能一笑置之。” “日后你当了家里的主母,高镍可算是有福了,妾室怕是能一个接一个地抬进去,搞得满园春色呢。” 傅玉筝灿然一笑,瞅着月华长公主身边的苏绿真,道:“长公主说的婚前纳妾,是指这位年轻貌美的苏姑娘,要给高镍做妾吗?” “正是。”月华长公主挑衅地道。 傅玉筝旋即朝苏绿真笑道: “恭喜这位苏姑娘。听闻户部尚书府上的姑娘都志向远大。恭喜你在户部尚书府上娇养了十五六年,终于铆足劲一飞冲天,喜提妾室。可喜可贺。” 苏绿真:……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不对味呢。 废话,都一飞冲天了,居然只得了个妾室,能是夸奖的好话吗? 讽刺意味满满,好不! 苏绿真脑子拐了几道弯,终于听明白了,面色略微尴尬。 见傅玉筝开始讽刺苏绿真了,月华长公主内心直乐呵,讽刺才好啊,说明心头不爽了啊。 这才是她喜闻乐见的。 不料,傅玉筝转头就反问她:“长公主,不知这位苏姑娘高攀上了哪位高镍,成了哪个高家的妾室?” 月华长公主一怔:“什么哪位高镍?”完全不知傅玉筝在说什么。 傅玉筝用帕子捂嘴笑道:“怪我没说清楚,是这样的,城东有个高镍,今年八十二岁,过去曾官至一品大员。” “城西也有个高镍,今年四十八岁,刚克死了第三任妻子,听说不打算续弦了,改纳妾,也许他身边的女人能长命点。” “城南也有个高镍,家里做买卖的,兜里有得是银子。今年二十三岁,上个月刚成了亲,嫌兜里银子多花不完,也想买几房妾室玩玩。” “不知道上述高镍里,有没有苏姑娘高攀上的那位?” 月华长公主:…… 苏绿真:…… 围观群众:…… 他们不得不感慨,傅玉筝的小脑瓜跟他们的确实不是……同一个,听见同一件事情的反应,诧异也太大了! 月华长公主怔愣过后,回过神来,轻蔑笑道: “傅姑娘,你提的那些个高镍都不是苏姑娘要嫁的那位。她要嫁的是你的未婚夫,锦衣卫指挥使高镍。” 傅玉筝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我的未婚夫?好端端的,苏姑娘为何要给我的未婚夫做妾?” 适时露出一脸茫然。 月华长公主就喜欢她这副终于震惊了的样子,扬声笑道:“因为昨夜你未婚夫去户部尚书府上赴宴,吃席吃着,中途离席,偷偷钻去了苏姑娘闺房里。” 为了可劲儿恶心傅玉筝,她还特意加了一句:“你未婚夫很会玩花啊,把人家苏姑娘的肚兜咬破了不说,还狠狠折腾到后半夜,她今早直接没能起来床。” 月华长公主一边说,一边细细观摩傅玉筝的面色,等着看她恼羞成怒呢。 不想…… 傅玉筝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反过来揶揄道:“长公主这谎话编的,臣女差点就信了。” 月华长公主显然恼了,柳眉倒竖,质问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质疑本宫在撒谎?” 傅玉筝含笑回敬她:“长公主当然在撒谎,因为昨夜高镍中途离席,是为了给我娇养的小狗狗过一周岁生辰。昨夜,我爹娘,我姐姐,还有我,共同与高镍在一起布置了一个小型的篝火晚宴,共同给小狗狗庆祝生辰,直到今日天明才离开。” 言下之意,高镍离席后,一直与她一家子和小狗狗共度良宵。 与苏姑娘有屁关系? 陶樱和傅玉舒配合默契,立即点头做证:“确实如此,昨日高镍彻夜在我们靖阳侯府。今早才离开。” 这时,围观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个我也可以作证,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高指挥使从靖阳侯府跳墙而出,还有他的随从也是跳墙出去的。” 傅玉筝:…… 呃,高镍主仆是故意的吗,从她闺房出去,跳个院墙,还大摇大摆地被外人撞见了? 他这算是提前布局,自证清白? 月华长公主闻言,登时变了脸色,瞪向身旁的苏绿真:“你敢欺瞒本宫?” 月华长公主声音里的冷,吓住了苏绿真,她赶忙摇头,委屈道:“臣女发誓,昨夜……昨夜我真的已经是高镍的人了。千真万确。” 她双腿间的异样,骗不了人。 被傅玉筝如此作证……否认,她岂非白忙活一场,白献身了,苏绿真急得都快哭了。 傅玉筝却没空看她哭丧的表情,轻蔑笑道: “苏姑娘别急,也许昨夜是你府上哪个爱慕你的男宾,亦或是小厮钻了空子,也未可知。” “回府去好好调查调查吧,若是哪个尊贵男宾,直接一顶轿子抬了去做妾便是。反正你毕生心愿,也只是高攀做个妾。” “若是府里的小厮,那就恭喜你了,摆脱妾室身份,喜提正妻!” 苏绿真:…… 这话真真是够侮辱她人格的。 偏生事已至此,她竟半点反驳之语都找不到。 除了用帕子捂住难堪的脸,一时别无他法。 而傅玉筝说罢,朝月华长公主优雅地施礼作别,便直接用肩头撞开碍事挡路的苏绿真,就霸气地抬脚往楼上去了。 陶樱和傅玉舒也紧随其后。 留下泫然欲泣的苏绿真和一脸溃败的月华长公主木鸡似的傻站在楼梯上。 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可看了,也纷纷散了,该买肚兜的买肚兜,该买绣鞋的买绣鞋,不过无论在做什么,都不忘提几嘴苏绿真。 “那苏家姑娘真是傻透了,人都被睡了,却连睡她的男人是谁都没搞清楚。” “就是,还赖在人家高指挥使头上。” “欸,你们说,会不会是苏姑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黑灯瞎火的,随便闯进来一个野男人,就把人家当高指挥使了,主动脱衣裳勾搭上了啊?” “看苏姑娘那副恨嫁的骚样子,八成你猜对了。” “啧啧啧,真是贱骨头一个……” 苏绿真听到这些长舌妇们侮辱她的话,用帕子捂脸哭着就想走,可月华长公主还在身边,她害怕长公主,想溜又不敢溜。 苏绿真确实爱慕高镍,那样位高权重又英俊的青年才俊,她只远远见过几眼,就被他一身气度给吸引了。 但平日里的她,是万万没胆子主动勾搭高镍的。 可昨夜…… 月华长公主派人找到她,说看在她痴心一片的份上,愿意成全她。还说,她什么也不必做,只需静静坐在客房里等,高镍喝高了时会自动去寻她。 她知道高镍有未婚妻了,但她不介意,她只是个家里不受宠的庶女,给高镍做妾也是愿意的。 何况,高镍权势大,便只是他的妾,出了门也能顶着他的光环耀武扬威,丝毫不比寻常官夫人逊色。 她有何不愿意的? 就这样,她昨夜一直等啊等啊,忽地烛光一灭,房门开了,进来个男人,黑漆漆中她根本没看清那人的脸,浑身酒气的男人抱了她就往床上压,她半推半就……就把身子交代了出去。 那男人力气很大,肆意驰骋时,弄得她很疼。 她就越发认定那是高镍了,因为高镍一身武艺,力气自然比寻常人大…… 直到方才,听傅玉筝言之凿凿地说,高镍昨夜中途离席去了靖阳侯府参加篝火晚宴,苏绿真才……真心慌了! 昨夜那个男人若不是高镍,那到底是谁? 苏绿真咬着唇,脸色苍白。 这时,又听到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 “哎,你们说,苏姑娘这么平白无故诬陷高指挥使一通,事后会不会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八成会,以前那些试图勾搭的姑娘,无一例外全死了,还有全家被屠尽的……” 听到这话,苏绿真的脸色就不止是苍白了,直接煞白! 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月华长公主嫌她丢人,没好气道:“滚!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没用的东西!” 真真是没用,台子都给她搭好了,媚药也给高镍下了,她居然还让高镍给跑了! 如此没用的女子,月华长公主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 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苏绿真被月华长公主斥责一通,心头越发难受了,用帕子捂脸,几乎是逃也似的哭着跑了出去。 月华长公主心气不顺,这时瞧见木凌皓居然坐在窗边看书,居然能在如此嘈杂喧闹的大堂那么专心致志地看书,她就越发来气了。 不许他练武当将军,他就看书想考状元! 他一个贱种,凭什么优秀? 就该不学无术,做个纨绔窝囊废才好! 月华长公主“咚咚咚”地走下楼梯,抢过木凌皓的书就开始撕。 大丫鬟碧痕见不少人的目光又投向了长公主,她赶忙悄悄拉了拉长公主的衣摆,提醒她有百姓看着呢,注意形象。 月华长公主这才有所收敛,将剩下的书页摔进木凌皓怀里,假意关心似的,低声斥责他: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看书费眼,不许一个劲盯着看。出来逛街就好好逛,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懂吗?” 木凌皓垂眸低首:“母亲教训得是。” 木凌皓的小厮,看着地上撕裂的碎片,心头直叹气。哎,这本策论又少了几页。 月华长公主被傅玉筝气得心气不顺,转头又在木凌皓身上发泄够了,精致的绣鞋从地上的书页碎片上踩过去,走到锦绣阁大门口时,她又恢复成举止得体、气度高雅的长公主了。 这时,傅玉筝在二楼挑选肚兜,花花绿绿的各种款式均有,她精细地挑选出六条她喜欢的款式和花纹。 挑完后,无意间往窗外望去,居然又看见了木凌皓。 小小少年单薄的身子,落后三四步跟随在月华长公主身后。他怀里宝贝似的抱着那本破书。 莫名的,傅玉筝就觉得少年很可怜,想让他日子过得好些。 “娘,姐姐,咱们去书铺逛逛吧。木凌皓的策论烂成那样,书都看不全,还怎么参加春闱选拔啊?” “我们送他一整套科考书,如何?” 傅玉筝一提议,陶樱和傅玉舒立马赞许地点头。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呐,看的就是眼缘。 母女三人一见木凌皓那张漂亮的脸,就莫名觉得亲切,打心底里喜欢。 再加上讨厌月华长公主,她越想虐待,就越激起了她们母女三人的保护欲…… 就这样,傅玉筝母女三人前往书铺,直接给木凌皓买下了整整十套科考书。 为啥是十套呢? 被撕毁一套,还有替补的不是,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 皇宫。 月华长公主回到飞霞宫,只见驸马爷木邵衡一脸愁容,坐在窗边。 她嘴角微翘,露出几分讥讽:“看来,你又有烦心事了?” 木邵衡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昨晚应邀去户部尚书府赴宴,不慎喝醉了,结果……睡了一个姑娘。今天户部尚书来找我,说那姑娘是他家的庶女,名叫苏绿真。” 木邵衡不安地搓着双手,显得有些局促:“月华,你看哪日方便,去把人接到咱们府上来吧。” “你说什么?”月华长公主闻言,柳眉倒竖,心脏简直要被炸开。 她昨夜精心安排的计划,居然是被她的驸马给截的胡? 月华长公主脑海中闪过苏绿真那怪异的步态,更是觉得胸闷无比。搞了半日,那样怪异的步姿,是被她的好驸马给彻夜不休……折腾出来的啊! 苏绿真那个下贱的庶女,没能去给傅玉筝添堵,反而要成为她府上的妾室,来给她添堵了?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你混蛋!好端端的,你昨夜去什么户部尚书府吃席?”月华长公主咬着唇一顿发飙。 “你上谁不行,偏要挑那个低贱的庶女?” 月华长公主是真心很气啊,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啊,今日上午才在锦绣阁,带着苏绿真跑去羞辱了一顿傅玉筝,转头苏绿真就成了她府上的妾室。 这脸打的! 简直是“噼噼啪啪”给打肿了啊! 月华长公主丢不起这个人,语气很冲道:“不许她进门,就不许她进门!说什么也不许!” 木邵衡被骂得狗血淋头,半个时辰都缩着脖子,抬不起头来。 而户部尚书得知自家女儿被驸马爷睡了后,有心攀上西南木府这座大靠山,便让夫人进宫向高皇后请旨,希望高皇后能下懿旨赐婚。 赐婚做妾? 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事。 不过,人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借此能卖户部尚书一个人情,高皇后认为值得。 当即下了一道懿旨,将苏绿真赐给驸马爷木邵衡做妾。 当懿旨传到飞霞宫时,正对驸马爷臭骂个不停的月华长公主,差点气得倒仰过去! 第79章 纳妾那晚,月华夫妇决裂! 有了高皇后的赐婚懿旨,纳妾的流程立即加速。 ——月华长公主气得撒手不管,驸马爷木邵衡自己弄来一顶豪华的花轿,让管家大张旗鼓去户部尚书府上把姑娘给接了来。 当夜,驸马爷木邵衡没留宿皇宫,而是在长公主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纳妾喜宴。 虽说木邵衡的亲朋好友大多在西南,可户部尚书苏大人在京城人脉众多啊,一呼百应,上门到贺的宾客差点把长公主府的门槛给挤破了。 木邵衡这个新郎官,更是穿着一身红色喜袍,胸前挂着大红花,亲自把娇滴滴的小妾从花轿里抱出,一路招摇地打横抱进新房。 这热闹场面传进宫里的月华长公主耳里,又险些气炸了肺! “木邵衡,他怎么敢!”她一拍桌子,茶盏都跳了几跳。 碧痕明白长公主的愤怒。 在西南时,别看表面上长公主给驸马爷纳了十五房小妾,实则只有两个侧妃有纳妾仪式,“两三桌”席面就寒酸地办完了事。 其余十三个……全是上不得台面的舞姬转成的末等姬妾,连一顶小轿都省了,直接塞上床。 哪像今晚这样,驸马爷大操大办,场面比一般官家迎娶正妻还要热闹。 这分明是给妾室公然做脸呢。 月华长公主不气就怪了! “哼,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还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夜幕降临,月华长公主抬脚就往外走,碧痕和冰雪连忙让小太监去套马车,准备出宫前往长公主府。 ~ 长公主府。 驸马爷木邵衡这顿纳妾喜酒喝得那叫个畅快啊,在宾客的欢笑声中,他带着一身酒气进入了新房。 新娘子一身桃红嫁衣娇羞地坐在喜床边沿,她纤腰虽比不得月华长公主纤细,但她的胸脯却更加挺拔傲人,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木邵衡喉结一滚,上前挑开她的红盖头。 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蛋浮现眼前。 十五岁的少女就是水灵啊,大掌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指尖传来一片细腻滑嫩的触感,让他不禁心生怜爱。 “你叫什么名字?”木邵衡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苏绿真。”新娘子苏绿真微微抬起眼眸,烛光下仔细打量着驸马爷。 她惊喜地发现,这位驸马爷竟然如此俊美非凡! 明明三十好几的他,却仿佛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风度翩翩,语气温柔。 仅仅一眼,苏绿真就喜欢上了,觉得自己命还不错。 她娇羞地抬手去解驸马爷的衣襟。 木邵衡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小姑娘竟然比他还要心急啊。 不过她的热情和主动啊,木邵衡很是受用,想起那夜在她身上品尝到的美好,他也就不再矜持和客气了。 一把将小姑娘扑倒,先亲亲她嫣红似樱桃的小嘴,三两下扯掉她身上的喜服,就饿狼似的要了起来…… 地面上,烛光摇曳,但晃动得最最厉害的是投射在地面上的架子床的影子,那摇晃的哦,简直堪比来了……十级狂风。 驸马爷激动到如此地步,委实怪不得他。 实在是他的后院已十几年没进新人了,在月华长公主的严防死守下,他日日面对那群三十好几的“老小妾”,还是一群“保养不当”“肌肤一日比一日粗糙”的老小妾,搞得他对那档子事儿差点失去兴趣了。 唯独月华长公主“保养得宜”,依旧娇艳细嫩吧,一个月撑死只给他睡五回,他房事上苦着呢。 今日,得了新人,还是一个十五岁娇滴滴的白嫩小姑娘,他能不稀罕吗?! 恨不得死在苏绿真身上才好! “爷,我不行了……”苏绿真哭得眼尾猩红一片。 “小绿绿,爷喜欢你,就想疼你……” 后来,苏绿真晕了过去,木邵衡依旧没停,太喜欢她的娇嫩了,这种爽感是那群“老小妾”给不了的。 直到把苏绿真又疼醒了过来,她哑着嗓音不停地求饶:“爷,爷……我真的不行了……求您……” 这时,月华长公主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外,犹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床替”冰雪更是嫉妒得手指甲掐进掌心里,从里头驸马爷气喘时的急促程度和苏绿真可怜兮兮的求饶声里,冰雪判断得出来,苏绿真的身子比她的更得驸马爷喜爱。 纵使是新婚夜那次,冰雪也是不及苏绿真的。 “几次了?”月华长公主冷冷看向守门的婆子。 婆子战战兢兢地探出四根手指:“四、四次了。” 呵,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要了四次了! 够稀罕那个小贱人啊! 月华长公主一个冷眼丢下去,两个粗壮婆子立马一脚踹开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月华长公主气势汹汹地冲到喜床前。 掀开桃红的喜帐,就要给苏绿真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绿真吓得捂脸尖叫。 木邵衡一把抓住月华长公主手腕,怒瞪道:“你做什么?”他纳妾的大喜日子,宠爱小妾怎么了? 轮得到长公主闯进新房来发飙? “还有脸问怎么了?”月华长公主瞪大了美眸,声音冷得似寒冬腊月的冰雪,“一个晚上就勾引你做四回,如此狐媚惑主的小骚货,还不该打?” 月华长公主老早就定下了规矩,一夜最多只能宠幸一次! “是我喝多了酒孟浪了,与小绿绿无关。”木邵衡穿了裤子下床,把身后纱帐重新掩好,以维护的姿态站在床前。 他很男子气概地,冲月华长公主道,“要罚家规冲我来,我替她!” 月华长公主:…… 替那个小贱人受罚? 这、这是宠爱到骨子里去了? 月华长公主直接气得岔了气,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来道:“想护着她免受罚?做梦!” 旋即,就冲外头的婆子道:“上家法!一百下!” 很快,一把半寸宽的小木条呈了上来,婆子从喜床上捉住苏绿真的手,就“啪啪啪”下死力气狠狠打起来。 不过二三十下,苏绿真就受不住咬破了下唇,可怜兮兮地望着木邵衡。 木邵衡心疼得不行,一把抢过小木条就掼在了地上,“咔嚓”一声,小木条直接断裂成三截。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摔裂本宫的家法?”月华长公主柳眉倒竖,开口就是训斥。 木邵衡却怒气冲冲回怼月华长公主:“什么家法,我西南木府就没有这一条!所谓的家法,不过是你的,不是我的!” 这竟是为了个苏绿真,连家法都要废了? 月华长公主气笑了,指着木邵衡鼻子道:“你给本宫搞清楚了,这座宅子是本宫的长公主府,不是你的西南木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懂么? 却不料,木邵衡直接硬气道:“好,好,好得很,这是你的长公主府,我直接搬出去,搬去我木家宅院便是!” 他西南木府在京城又不是没置办宅院! 不过是小了点,没长公主府气派罢了,又不是不能住! 木邵衡这辈子显然受够了刁钻蛮横的月华长公主,直接冲冠一怒为红颜,用桃红喜被包裹好光溜溜的苏绿真,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直接打横抱上了马车。 竟是,当着月华长公主的面,连夜搬了家! 搬去了他的小破宅子! 月华长公主气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扶着长廊扶手,粗粗地直喘气。碧痕和冰雪连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刚好转了些,就见马车“哒哒哒”地又驶了回来。 “驸马爷又回来了,肯定是回来认错的。”碧痕欢喜地道。 她知道,长公主夫妇每年都要闹上好几回,每次驸马爷都凶得不得了,可事后缩脖子认怂的也总是他。 不料,这回…… 木邵衡压根没瞥月华长公主一眼,他疾步匆匆去了世子木凌皓的院子。再现身时,他带上木凌皓,抱着儿子的宝贝书,父子俩迅速跳上马车。 原来,木邵衡回来……是专程为了带走儿子木凌皓,生怕留下儿子单独在这,会被月华长公主这个嫡母虐死! 月华长公主那个气啊,气得浑身发抖,几步冲上去怒斥:“木邵衡,你把木凌皓给本宫留下!你不可以带走他!” 木凌皓绝不可以脱离她的掌控! 去别处潇洒! 然而,木邵衡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他果断冲马车夫下令:“快走!等什么呢?” 马车夫吓得一哆嗦,立刻催促马匹前行。 很快,马车“哒哒哒”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一地尘土和月华长公主孤独的身影,她站在黄昏的灯笼光下,目眦欲裂。 第80章 状告傅玉筝和小哥哥有染 这日,傅玉筝午睡起来,一眼瞥见西窗边厚厚一摞科考书,她寻思着该找机会送给木凌皓。 宜早不宜迟,就今日吧。 跟娘亲和姐姐沟通后,娘亲表示作为长辈她不方便贸然前去,但两个女儿作为同辈则无碍。 最后,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一同前往。 姐妹俩坐上马车,不久便抵达了京城的长公主府。 巧梅和弄月也都跟了来,其中新提拔的弄月尤为殷勤,主动上前叩门。 门开后,弄月笑着通报来意:“靖阳侯府的小姐,前来拜访您家世子爷。” 不想,长公主府的守门小厮,早已得到过明确的指示。一听来者是靖阳侯府的人,他直接翻了个白眼,将红木门“嘎吱”一声关上。 一脸的不待见! 弄月:…… 一脸茫然地转身求助巧梅。 巧梅跟随小姐出过多次门,积累了丰富的办事经验。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上前敲门,并朝门里喊道: “锦衣卫来了,快开门!” 果然,一听到锦衣卫的名号,红木门迅速“嘎吱”一声打开了。 然而,守门的小厮探出头来,左右张望时,却并未发现锦衣卫的身影。 他因此不满地朝巧梅吼道:“敢假冒锦衣卫?小心我举报你!” 巧梅毫不畏惧地嗤笑道:“也不去打听打听,锦衣卫指挥使是我家小姐什么人,你举报谁?你这个刁奴,再不去通报你家世子爷,小心锦衣卫灭你全家!” 面对这种狗仗人势的恶仆,绝对不能惯着。 小厮被吓得战战兢兢,终于透露了实情: “我家世子爷已经不住在这了,昨夜搬去了西边小弄胡同的木府。你们去那寻人吧。” 看到这一幕,弄月不禁眼前一亮,还是自家未来姑爷的名头威力无穷啊! 他们掉转马头,很快就来到了小弄胡同,找到了木府。 马车里,傅玉筝撩起窗帘,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木府。 虽然占地面积比不得豪华气派的长公主府,但西南木府家大业大,在京城置办的宅院也相当宽敞,至少比一二品大员的府邸大上一半。 这回,只等了片刻,世子爷木凌皓就亲自出来迎接了。 “两位傅姑娘好。”木凌皓热情地走下台阶,来到马车前,伸出手来扶两位姑娘下车。 伸出手搀扶,按照大周国的礼节,他应该这样做。 傅玉舒先扶着木凌皓的手,下了马车。 接着,傅玉筝也没客气,柔柔小手很自然地放在木凌皓的掌心,借助他的力量,稳稳地走下马车。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陈黛羽撞见了。 今日,首辅千金陈黛羽,到亲戚家串门,出来时刚好看见傅玉筝将小手放在木凌皓的掌心。 不仅如此,傅玉筝面对木凌皓时,还笑得格外甜美。 平日里,可没见她如此对旁人笑过! “好哇,占着高镍未婚妻的名,却背地里勾搭上了西南木府世子爷。” 陈黛羽嘴角勾起一丝阴毒的笑意,“傅玉筝,若高镍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弄不死你!” 呵呵,她陈黛羽今生是得不到高镍了,但丝毫不妨碍她铲除傅玉筝,让她也照样得不到。 说干就干。 亲眼瞧见傅玉筝与木凌皓笑盈盈地进入木府,关上大门后,陈黛羽立刻吩咐马车夫快马加鞭赶往锦衣卫卫所。 声称有绝密消息禀报。 然而…… 当陈黛羽来到锦衣卫卫所时,却被门卫大手一推:“滚,这里不是小姑娘闹着玩的地方。” 竟是连门都进不去! 陈黛羽气得咬唇,索性自报名讳:“你可看好了,我乃首辅千金陈六姑娘。” 她以为爹爹乃当朝首辅,走到哪都好使。 不料,门卫依旧一脸凶相:“滚,别说陈家六姑娘,就是你娘来了,也照样给老子滚!” 首辅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到了锦衣卫这儿,却是一文不值。 因为他们的头儿高镍,压根就不待见首辅! 说罢,“砰”的一声,大门紧闭。 陈黛羽就像一只讨嫌的流浪狗一样,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哼,眼下拒绝我,等会耽误了事,看你家头儿不收拾你!”陈黛羽单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大门叫嚣。 可再也没人出来搭理她。 没法子,陈黛羽只能气呼呼地回到马车上,坐在车里等高镍出来。这一等啊,就是一个时辰。 终于,“嘎吱”一声门响,一身黑锦衣的高镍英姿勃勃地出来了! 陈黛羽跳下马车,兴奋地迎了上去:“高大人,我有个绝密消息告知你,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高镍视而不见,直接翻身上马,夹紧马腹就要往前奔。 陈黛羽忙拽住马缰,试图逼停他。 却被高镍毫不留情地一脚踹翻在地,大马快速冲了出去。 陈黛羽可不想便宜了傅玉筝,她索性豁出去了,迅速爬起身来,朝高镍背影大声喊: “高大人,傅玉筝给你戴绿帽了,她背着你,同西南木府的世子爷木凌皓……眉来眼去呢……” 这一通喊,果然逼得高镍倒了回来。 陈黛羽得意地笑了,凑上前去预备透露更多。 不料,高镍直接拎起马鞭,狠厉地甩了她一鞭子。 力道太大,“嗤啦”一下,她胸前衣襟裂开,肚兜也裂开,白嫩嫩的胸脯露了出来,上头一道鲜红的血痕。 “啊——!”陈黛羽疼得捂住胸口,同时也羞涩难当。 此时,马背上的高镍依然一张笑脸,双眸里的笑意甚浓,但口里蹦出的话却丝毫不怜香惜玉: “陈六姑娘,你胆敢公然污蔑我的未婚妻,你可知等待你的惩罚是什么?” 陈黛羽忙摇头道:“我没有污蔑傅玉筝,她此刻正孤身一人,在小弄胡同的西南木府里,与木凌皓眉来眼去,我亲眼瞧见他俩手拉手进的门……不信,你可以现在、立刻、马上去捉奸啊……” 话音未落,高镍已扬声吩咐青川:“给我掌嘴一百下!再敢胡言乱语,直接拔掉她满嘴的牙!” 陈黛羽:??? 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高镍:“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一次呢?” 高镍已懒得听她说话,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青川领命,立马吩咐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反剪住陈黛羽的手臂。 这个姿势,让她裂开的衣襟敞得更开,里头白花花的胸脯直接挤了出来。 陈黛羽惊恐地挣扎不已,可她一个娇小姐哪里挣脱得开? 更恐怖的在后面,她眼睁睁看着青川拿来一块长方形木板,逼近她,要行刑。 “不要……不要……”陈黛羽摇着头,疯狂地喊叫。 青川可不会心慈手软。 一把掐住她下颚,手持木板略窄的那端,用较宽的那端,对准陈黛羽的嘴就是一顿猛抽! “一、二、三……” 每抽一次,数一下,刚数到四十下,陈黛羽的唇就已经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的污血坠落,把她雪白的大胸脯给染红了。 待狠狠地抽完一百下,陈黛羽刚刚还樱桃似的诱人的小嘴,此刻已完全没眼看了,一片血污。 还打断了两颗门牙! 锦衣卫将陈黛羽往脏兮兮的地上一丢,就再也没人来理会她。 陈府的小厮和丫鬟,都对锦衣卫害怕得要命,直等到全体锦衣卫撤回卫所里了,她们才敢上前搀扶起陈黛羽,急匆匆带她回府赶紧医治。 ~ 小弄胡同,木府。 后花园的东边一带,种了一大片梨树。 木凌皓作为东道主,带着傅玉筝和傅玉舒两个姑娘,穿梭在一树树洁白如雪的梨花间,清香扑鼻。 “我父亲特别钟爱梨花,喜欢它们的洁白如雪,经常赞叹它们清雅脱俗。”木凌皓笑道。 傅玉筝手里把玩着一枝雪白梨花,闻言朝木凌皓望去,见他提起父亲时,漂亮精致的眉眼间溢满了笑意。 笑得好温馨。 傅玉筝笑道:“小哥哥,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父亲。” 木凌皓点点头,一脸骄傲:“父亲打小就待我很好。” 傅玉舒也笑了:“能遇上一个疼爱你的父亲,是你的福气。” 三人说笑间,忽地前方传来一声娇笑:“驸马爷,亲一个,再亲一个。” 傅玉筝抬眸望去,只见一架秋千上,木邵衡正与苏绿真相拥而坐,木邵衡低下头埋在苏绿真脖颈间。 苏绿真没怎么被男人碰过,很喜欢亲吻脖子的痒痒感觉,就后仰脖子,撒娇地要了……还要。 傅玉筝瞥了一眼,赶忙止住步子,朝姐姐和木凌皓用眼神示意后退。 三人悄悄地往后退。 不料,前方还是传来一声尖叫“啊——” 是苏绿真发现他们后,发出的惊慌声。她羞愤欲死,忙推开木邵衡,涨红脸起身躲去了一株梨花树后。 木邵衡尴尬地笑了两声,从秋千上下来,站直身子说:“皓儿,傅家两位姑娘来探望你了。” 木凌皓微笑着点头,眼神里对父亲的敬意和喜爱丝毫不减。 看着儿子的眼神,木邵衡的尴尬一扫而空,他走上前热情地邀请傅玉筝两姐妹: “走,伯父在东头建了个花房,里头娇养了各种牡丹花,你们小姑娘都爱花啊粉啊的,剪几枝带回靖阳侯府吧。” 说罢,木邵衡带头往花房走去。 傅玉筝最喜欢牡丹了,她所有衣服上的花纹都是牡丹,立刻笑盈盈地跟了上去。 而木凌皓初来乍到,他压根不知自家府里还有一座花房,也开开心心地和傅玉舒跟了上去。 就这样,四个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只留下苏绿真孤零零地站在梨花树后。 木邵衡不是忘了苏绿真,而是按照大周国的礼仪规矩,妾室不能出面招待宾客,否则就是对宾客的……极大不尊重。 可苏绿真初为妾室,一时还没适应身份。她先前在户部尚书府里,虽然只是个庶女,却也能出席各类宴会和招待宾客的。 所以,苏绿真钻了牛角尖,认为傅玉筝姐妹一出现,就致使她失了宠。 原本,她就对傅玉筝有敌意。 一则,为了高镍。她在心底暗恋数年,始终不敢去触碰的高镍,却被傅玉筝轻而易举地拥有,她心头就多多少少有着不忿。 二则,前几日在锦绣阁,傅玉筝让她丢尽了脸,这种不忿就更加深了。 再加上今日的…… 导致她对傅玉筝的敌意,越来越深。 怎么看傅玉筝怎么不爽! 忽地,苏绿真察觉到傅玉筝对木凌皓的态度很不一般,两人并肩行走时,她时不时会投去含笑的目光。 呃,关于这个,明明是傅玉筝姐妹和木凌皓三个人并排走着,且三个人欢声笑语,并非只有傅玉筝一人笑得开心。 可苏绿真和陈黛羽犯了同一个毛病,只顾盯着傅玉筝找茬,却完全忽略了一件事。 ——她姐姐傅玉舒是陪在身边的。 “不要脸的傅玉筝,霸占了高镍还不够,现在还跟木凌皓纠缠不清!” 苏绿真在梨树干上狠狠地刮着,指甲刮出“嗤啦”声,她恶狠狠地盯着傅玉筝远去的背影,嘴里诅咒道: “傅玉筝,你会为你的花心付出代价的!” “惨重的代价!” 随后,苏绿真回到自己的卧房,找来纸和笔,给高镍写了一封信。 信中详细描述了傅玉筝和木凌皓之间的各种暧昧的细节。 ——包括他们眉宇间的神态、嘴角的笑容,以及并肩而行的样子。 写好信后,苏绿真原本想落款自己的名字,想在高镍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但最后还是算了,她已经嫁给了驸马爷,还是跟高镍保持距离为妙。 于是,她叫来陪嫁的丫鬟,让她悄悄将这封匿名信交给信差,再让信差送到锦衣卫手中。 ~ 高镍刚从刑部办事出来,就见青川递上来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高镍拆开信一看,脸色立即变了。 青川见状吓了一跳,他家主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般突然沉下脸来,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主子?”青川不安地问。 “没事,你先回去,不必跟着我。” 高镍打发走所有随从,立马翻身上马,独自朝小弄胡同的西南木府疾驰而去。 他刚到胡同拐角,就远远望见木凌皓站在马车旁边,微笑着送傅玉筝上车。 木凌皓优雅地伸出手。 傅玉筝的笑脸像糖果一样甜美,她很自然地把小手放在了木凌皓的掌心里,借助他的力量,轻盈地登上了马车。 望见这一幕,高镍差点把手中的缰绳捏得粉碎。 第81章 直接被高镍吻哭了 马车内,傅玉筝和傅玉舒姐妹俩并肩坐在主位上,面颊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怀里都抱着几枝绚烂的牡丹。 牡丹有四大名品,分别是魏紫、姚黄、豆绿和赵粉。 这四大名品啊昂贵着呢,一般官家没那银子去养,有银子的人家若没那技术,也得养死。 而驸马爷木邵衡不仅财力雄厚,还精通伺候花草,真真是难得。 傅玉筝怀里搂着的便是四大名品之一的“魏紫”。 花瓣是深深浅浅的紫,她莹白的指尖轻轻触碰一下,那紫色仿佛水波一般荡漾开来,真真是美不胜收! “太漂亮了!”傅玉筝忍不住赞叹。 傅玉舒低头抚弄着她怀里的姚黄牡丹呢,也宝贝地笑:“确实,太美了!” 姐妹俩刚说完,忽地马车陡然停下,傅玉筝因为惯性身子猛然往前一冲,直接撞坏了一朵魏紫牡丹。 花瓣都折了! “哎呀,我的花!”傅玉筝心疼坏了,忍不住着恼道:“车夫,怎么了?” 诡异的,没人回话。 但很快车帘一掀,一道黑锦衣钻了进来。 竟是高镍。 是他啊,傅玉筝直接撅起嘴,朝他嘟哝道:“镍哥哥,你把我的牡丹花都弄折了,过分。” 说完,还不忘又娇又横地瞪了他一眼。 那娇滴滴的眼神啊,仿佛一张会撒娇的嘴,将她心头的不满尽数传达。 高镍:…… 原本满腔的怒气,莫名被她撒娇的样子给治愈泰半。 再定睛一看,车厢里并非只有傅玉筝一人,姐妹俩并肩坐着呢,犹如两朵如影随形的娇艳姐妹花。 高镍旋即眉眼染笑起来:“原来傅家姐姐也在啊。”语气里透出一股子轻松。 她并非独自一人去见的木凌皓,那一切都好说。 傅玉舒见高镍来了,连忙起身,端庄地见礼:“见过高大人。”随后,她将主位让出来,自个乖乖坐去了侧位。 高镍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去了傅玉筝身边。 仿佛这是他的马车,他才是主人。 傅玉筝:…… 姐姐给他让座,他还真好意思“推辞都不推辞一下”,就坐下了? 傅玉筝正腹诽时,高镍瞥了眼她怀里抱着的牡丹,含笑问她:“出门去花市买花了?” 他状似轻松地用手指碰了碰她怀里的魏紫牡丹,一边拿眼睇着她,不放过她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 说起这个傅玉筝就气鼓鼓的,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 “没呢,跟姐姐去了趟小弄胡同的木府,这牡丹花是木凌皓和他父亲送我们的。可惜,我还没抱热乎呢,就被你弄坏了一朵!” 傅玉筝抚摸着那片折了的花瓣,小嘴撅得更高了。 末了,还不忘踩他靴子一脚解气:“我不管,你要赔我一朵。这魏紫牡丹可难寻了。” 她娘亲有得是银子,可牡丹四大名品吧,在大周国属于贡品,可不是有银子就能随意买得来的。 若非如此,方才驸马爷邀请她去花房挑牡丹,傅玉筝也不会那般高兴。 见她丝毫不隐瞒,答得倒是坦诚,这让高镍心头的不悦又淡了几分。 高镍笑着瞥了瞥鞋头被她踩上的小脚印,正要再多问她几句时,忽地窗外传来青山的声音:“主子?三号有消息了。” 显然有紧要事回禀。 高镍迅速凑近傅玉筝耳畔,用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暧昧道:“晚上等我。” 傅玉筝:…… 又要晚上来? 喂,你今日没中药啊,能不能别这么耍流氓啊? 她还没腹诽完呢,高镍已经从车窗跃出,等她凑到窗边掀起窗帘往外看时,高镍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巷子拐角。 “好快的速度啊!” 傅玉筝头次领略到什么叫做高手,简直快如闪电嘛! 傅玉舒坐在一旁,全程将妹妹和高镍之间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心头忍不住为妹妹高兴。 妹妹如今这样爱撒娇的样子,才像是未婚妻嘛。 不像以前跟高晏定亲时,两人之间要么不互动,要么互动起来也很是死板,相当无趣。 还是高镍更适合妹妹! ~ 两刻钟后,马车抵达靖阳侯府。 傅玉筝姐妹俩钻出马车时,已经夕阳西下,恰好遇上下值回府的傅啸天。 “爹爹。”傅玉筝抱着魏紫牡丹,站在车辕上朝爹爹打招呼。 傅啸天老远就瞧见宝贝女儿了,翻身下马后,笑着搀扶宝贝女儿下马车,还宠溺地摸了摸她脑顶:“和姐姐去哪玩了?” “小弄胡同的西南木府。”傅玉筝笑道。 傅啸天明显一怔。 这时,大女儿傅玉舒也钻出了马车厢,傅啸天转过身去扶着大女儿也下了马车。 这才开口问:“好端端的,你俩去西南木府做什么?” 原来,这阵子傅啸天很忙,陶樱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将木凌皓之事跟他说呢。 傅玉筝言简意赅地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后,傅啸天点点头:“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实属难得。” 确实,实属难得。 正常来说,中间隔着寻衅挑事的月华长公主,两家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可陶樱母女三人,居然都对木凌皓那孩子,生出了难以置信的……好感! 父女三人往上房走时,傅玉筝忽地笑道:“爹爹,不知为何,女儿一见木凌皓就颇觉亲切。” “最初时,是一见如故。” “今日闲聊半日下来,那种感觉更像是……他是我的亲大哥似的。” 一种存在骨血里的亲情。 傅啸天闻言一怔。 傅玉舒也点头道:“确实,女儿也对木凌皓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看着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总透着一股熟悉和亲切感。” “原来姐姐也有类似的感觉?”傅玉筝忽地想到什么,将手里的魏紫牡丹交给巧梅,她挽住傅啸天胳膊,贴耳悄悄问,“爹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木凌皓就是月华长公主偷走的那个婴儿?” 偷走后,养在膝下可劲儿虐待。 “这倒是个思路。”傅啸天派出去的人查了大半个月,奈何月华长公主那边,与当年之事相关的人,十八年前就全部灭口,线索全断了。 今日听女儿提及这个猜测,并非全无可能。 只要有一丝希冀,傅啸天就有动力去查! 晚饭时分,一家四口清退奴仆,在饭桌上讨论起这个话题——木凌皓到底有没有可能是自家孩子…… ~ 用罢晚饭,傅玉筝心头有事,早早返回自己的桃花院。 一进房门就问:“弄月,热水备好了吗?现在沐浴。” 弄月:…… 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边的晚霞都还没褪尽呢,这般早就沐浴? 往常不是霞光黑尽了才洗么? 傅玉筝没去看弄月神情,也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没法子啊,今夜高镍要来,她可不愿光溜溜正泡着澡的时候,高镍闯了来。 若真是那般,还不知高镍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所以,她要提前沐浴! 泡完澡后,瞥了眼弄月准备好的紫色半透明轻纱罩衣和紫色肚兜,傅玉筝又摇头:“不了,今夜换一件……不那么透的。” 明知高镍要来,她还穿成这样透透的样子,岂非成了赤裸裸的勾引? 最后,傅玉筝忍着燥热,穿了件紫罗兰衫子,下面系了一条浅紫色湘裙,头上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扎了同色系的发带。 整个人显得轻盈飘逸。 弄月在一旁看呆了:“小姐,您头一次穿紫色耶,看上去真像个紫色小仙女。” 傅玉筝对镜自照,对自己的扮相确实挺满意的。 她以前从没穿过紫色,今儿会穿,大概是因为那几枝魏紫牡丹吧。 木凌皓送她的! 想起木凌皓有可能是自己亲哥哥,傅玉筝就忍不住穿上最搭魏紫牡丹的裙衫。仿佛这样一穿,离哥哥又近了几分。 穿戴整齐后,傅玉筝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一边摇着团扇赏月一边等高镍。不料,过了二更天也不见他来。 “放我鸽子?” 傅玉筝噘噘嘴抛下团扇,索性去自己的小书房画画打发时间。 大约是心有所思吧,傅玉筝不知不觉就画起了木凌皓,在下笔的过程中,她惊觉木凌皓眉眼间与自己娘亲有几分神似。 为了对比,索性将娘亲的脸也给画了下来,仔细比对过后,惊觉二人之间竟有六分神似。 “难怪初次见他,便倍感亲切,竟是因为他漂亮得……像自家娘亲?” 盯着木凌皓的画像,研究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三更天过了,傅玉筝困倦得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又过得半个时辰,忙碌了一夜的高镍,终于跳窗进来了。 “傻姑娘,困了不会去床上等么?” 高镍嘴角带笑地走到傅玉筝身边,预备轻轻抱她去榻上睡的,但下一刻,高镍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看见了满桌子的木凌皓画像! ——有木凌皓抬手扶她下马车的,有木凌皓弯腰给她摘牡丹花的,有木凌皓回头冲她笑的…… 僵愣片刻后,高镍忽地抱起傅玉筝,就大步往书房里的床榻上抛去。 真的是抛,虽说床褥子软软的不疼,但一下子把她给抛醒了。还不等傅玉筝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高镍就重重地吻了下来。 唇齿间,那力道大的,简直要将她吻碎了吸入腹中。 “呜——” 疼! “高镍,你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傅玉筝恼火地推他肩头。 她恼火,他更恼火,直接拽断了她裙子的腰带,埋下头就去亲…… 这时,窗外春雷滚滚,“轰隆轰隆”,很快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春雨! 窗内,傅玉筝双手被死死摁在褥子上,完全无法挣脱男人的桎梏,直接被高镍吻哭了…… 第82章 他是她亲哥哥啊! 第82章 窗外,“哗啦啦”的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渐渐停歇。 窗内,高镍却一直没能温和下来,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将傅玉筝死死禁锢住,在她身上肆意亲吻。 傅玉筝一只玉足乱蹬,一个不慎,玉枕从床头滑落。 “砰”的一声,在黑夜里发出不寻常的巨响。 这动静引起了侍画和绿绮的注意,她们不由得进入书房查看。 两人刚进入内室,就见自家小姐的紫色衣衫抛在地上,裙带断裂成了两截,被夜风吹至桌脚横档着……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屋内忽地烛光熄灭,屏风内传出一道极具压迫感的男声:“出去!” 黑暗中,侍画和绿绮辨出这个声音,是自家小姐未婚夫高镍。 同时,她俩还听到了自家小姐难以抑制的剧烈喘息声。 很显然,里头的情景不宜她俩撞破,忙不迭地低头垂眸摸着黑退了出去。守在书房门外,不让旁人接近。 书房内,被两个丫鬟打断后,高镍似乎稍稍冷静了些,而傅玉筝早已精疲力尽,瘫软在软软的褥子上。 淡淡月光中,高镍定定看了她一会,终于松开她两只手腕,翻身下榻,拿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书桌上的烛台。 待高镍再坐回床沿时,傅玉筝已飞速穿好浅紫色的肚兜,拉过春日薄被遮挡自己。 她揉了揉险些折断的纤细手腕,一脸愠怒地看着高镍,语气里藏着几分委屈:“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 高镍静静看了她一会,直接将一张画像拍在她身前的褥子上。 傅玉筝低头一看,是木凌皓的画像,她今晚刚画的。 高镍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提点道:“不解释一下吗?” 傅玉筝:…… 完全一脸懵,解释什么? 傅玉筝盯了画像半晌,抬头反问道:“这画像怎么了?画得不像他吗?哪儿不像?” 高镍:??? 险些没被噎死! 高镍狠狠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才看着她双眼,问道:“你喜欢……木凌皓?你才接触过他几次,就喜欢到书桌铺满了他的画像?” 傅玉筝:…… 总算明白过来这个臭男人今晚在发什么疯了! 竟是冤枉她对木凌皓生出了那种心思? 傅玉筝一下子来了脾气,抬起脚丫子就踹他,知道他皮糙肉厚不怕疼,就可劲儿踹他,哪哪都踹! ——从胸膛、到胳膊、到腰腹,踹了个遍! ——甚至,还一脚丫子踹了他面颊! ——踹得他偏过头去一次还不过瘾,又踹第二次! 当然,第二次没踹到,高镍直接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白嫩的小脚丫。 “你闹够了没?”高镍冷声道。 傅玉筝奶凶奶凶回敬他:“显然没有——!” 说罢,夺回自己的小脚丫,继续踹他。 不过,这回没踹几下,高镍就一把扑倒她,两人再次滚做了一团,战场改成了口腔内,唇舌互咬,牙齿打架…… 直到半刻钟后,傅玉筝咬破了高镍两处嘴唇,咸咸的鲜血味儿溢满口腔,高镍才松开了她的唇。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还挺有脾气!”高镍用手背擦着唇上的血道。 傅玉筝气坏了,朝他昂起脸蛋:“你问都不问一声,就冤枉我给你戴绿帽,你也是够可以的!” 高镍听出话中有话,道:“好啊,你解释啊,我听。” 傅玉筝也用手背抹去唇上沾惹上的血,才压低声音道: “十八年前,我娘诞下了一个男婴,却被月华长公主使坏偷走了。” “如今,我怀疑……木凌皓就是那个被偷走的男婴。” “他是我哥哥!” 高镍:…… 直接噎住。 怔了怔,高镍起身去书桌上翻看一幅幅画像,果然,除了木凌皓的画像,还有几张是她娘亲陶樱的。 “你在做比对?”高镍猜测道。 提及正事,傅玉筝立马气消了泰半,麻溜地下了床,趿着木屐来到高镍身边,把娘亲和木凌皓的画像并排地放在一起。 她激动地指着画像上的眉眼,看着高镍问道:“镍哥哥,你仔细看看这里,有没有神似的地方?” 高镍凝神细细分辨了一下,点点头:“有六分神似。不过画像未必准确。这样吧,我派人给你详细调查一下木凌皓。” 傅玉筝闻言,心下欢喜,爹爹的人都是军中的,调查这种内宅阴私未必擅长。但是锦衣卫就不一样了! “谢谢镍哥哥。”傅玉筝分得清好赖,当即展露笑颜表示感谢。 高镍瞥了她一眼,轻笑道:“真心谢我?” “当然!”傅玉筝一脸的认真。 高镍垂眸看了看她身子,外裙被他撕坏了扔在地上,她眼下只穿着清凉的紫色肚兜和薄薄中裤,玲珑曲致的身段若隐若现。 他笑着勾起她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声音突然暧昧: “那就来点实际的,以身相许。” 傅玉筝:???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高镍已经把她拦腰抱起,迅速压去了床榻上。 “不,不,镍哥哥……” 傅玉筝奋力抵着他重新压下来的胸膛。 有些事儿婚前做了就做了,无伤大雅,但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突破的! 烛光中,高镍痞痞地一笑:“好啦,逗你的,成亲前不会要你。给我亲亲就好,我喜欢亲你。” 说罢,直接覆上那处女子特有的雄伟山丘,用力一抓。 傅玉筝臊得满脸涨红…… ~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到了今年春闱开考的日子。 考生需要在贡院里居住九日。 傅玉筝惦记着木凌皓,一大清早,就拉上娘亲和姐姐,乘坐马车赶到了贡院门口。 也是有缘,马车还没停稳呢,透过窗户,母女三人就瞧见了马路对面的一辆马车,木凌皓正从马车上下来。 “小哥哥——”傅玉筝凑在车窗口,欢快地挥着帕子喊他。 陶樱自从意识到木凌皓很可能是她的孩子后,越看木凌皓就越喜欢,也透过车窗,深情凝视着一身白袍的木凌皓。 此时,木凌皓刚与父亲木邵衡告别,听见傅玉筝呼喊的声音,当即微笑着踱步而来。 “侯夫人好,二位傅姑娘好。”木凌皓温文尔雅,拱手行礼。 “你的手,写字无碍了吗?”此时 ,陶樱母女三人已经走下马车,陶樱握着他那只被狼狗咬过的胳膊,关怀地问。 “谢侯夫人关心,好得差不多了。写字慢些,便无大碍。”木凌皓实话实说。 正交谈时,一辆豪华大马车驶过来,停下。 车窗帘子掀开,竟露出月华长公主那张傲娇的脸。 她瞥见陶樱握住木凌皓胳膊,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冲木凌皓厉声喝道:“皓儿,母亲怎么教你的,不许与陌生人拉拉扯扯。” 陶樱:…… 陌生人? 是不是陌生人,月华长公主内心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个毒妇还有脸训斥木凌皓? 不过,陶樱心知,眼下最重要的是春闱,不能影响木凌皓的心情。 便微笑着松开了手。 木凌皓向陶樱投了个抱歉的表情。 这时,月华长公主朝婢女冰雪使了个眼神,冰雪就抱着一个保温壶下了马车,来到木凌皓身前道: “世子爷,这里头是养生明目汤,长公主一大早就叮嘱奴婢熬好的。奴婢给您倒一碗喝。” 说罢,冰雪将一个空碗交给木凌皓。 然后,冰雪打开壶盖,里头热气直冒。她倾斜着壶身开始倒。 这时,傅玉筝留意到月华长公主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糟糕,莫非这养生明目汤……有问题? 傅玉筝脑速飞转,琢磨着该寻个怎样的借口,才能让木凌皓不喝下这汤。 正在这时…… 冰雪手里的保温壶突然把手脱落,她故作慌乱,实则将壶身猛地往下一按,要将里头滚烫的汤水尽数倾倒在……木凌皓写字的手腕上。 这一壶滚烫的汤水浇上去,木凌皓的春闱也就不用考了,直接回府养伤去。 歹毒! 太歹毒了! “啊——”一声惨叫。 却不是木凌皓发出来的,而是婢女冰雪。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傅玉筝一脚踹得保温壶猛地转了个方向,热汤不偏不倚,尽数倾倒在……冰雪脸上! 而木凌皓,则被傅玉筝飞速扑倒在马车壁上,躲过了一劫。 木凌皓低头看着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傅玉筝,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待傅玉筝站稳后,他微笑着拱手道谢:“傅妹妹,你又救了我一次。大恩不言谢。” 傅妹妹? 妹妹两个字,傅玉筝听了就喜欢,甜甜笑道: “小哥哥,不必谢。好好考试,争取高中状元!拿下状元之后,会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 高镍说了,木凌皓千真万确是她的亲哥哥。 但认亲环节,此时不宜,待春闱过后再说。 第83章 驸马打脸月华,杖毙床替 木凌皓有惊无险! 月华长公主恼恨至极,她手上的赤金护甲几乎划破了裙摆。 原本,她精心策划了一出戏,打算用一壶刚出锅的滚烫汤水,把木凌皓的一双手烫出燎泡,让他即便进入考场也无法动笔,从而名落孙山。 然而,她万万没料到,这一切竟被傅玉筝这个低贱的商女之女给破坏了! 但很快,月华长公主又乐呵起来,因为她看到——傅玉筝紧紧扑在木凌皓怀里! 好,好得很呐! 几乎刹那间,一个更为阴毒的计谋划过她脑海。 月华长公主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在碧痕的搀扶下优雅地走下马车,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来到木凌皓面前,关切地说道: “皓儿,幸亏有傅姑娘拼死护住你,否则烫伤了手,还怎么参加科考呢?” 接着,她又满含笑意地看向傅玉筝,亲昵地握住傅玉筝的肩膀,赞赏地笑道: “傅姑娘真是个好孩子,和本宫的皓儿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极了。” 那满意的眼神哟,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有意让傅玉筝当儿媳妇。 傅玉筝:…… 月华长公主真真是个烂人! 明知她是木凌皓的亲妹妹,还故意说出这种引人误会的话,想撮合她和木凌皓! 果然,在场的众人听到这话后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傅玉筝不是已经跟高镍定亲了吗?” “谁知道呢,兴许与高镍黄了?” 恰巧,陈黛羽今日送她二哥哥陈沛桥来贡院,还没下马车呢,就撞见傅玉筝扑向木凌皓的一幕。 她激动得双眼直放绿光! 要知道,半个月前,高镍不信傅玉筝会背叛他,还偏执地掌嘴她一百下,门牙都打断两颗。 这笔仇,陈黛羽偏执地算在了傅玉筝头上。 今日,傅玉筝胆敢公然飞扑木凌皓,这回可是众目睽睽啊,高镍想不信都不行! 陈黛羽决心要火上浇油。 于是,她迅速跳下马车,挤入人群,用她那因缺了两颗门牙而略显漏风的嘴巴,肆无忌惮地诋毁道: “你们难道还不知情吗?傅玉筝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嫌弃高镍是个不懂温柔的武夫,一见到木凌皓温文尔雅,待人又和气,就背地里和木凌皓勾搭上了!” 有人听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木凌皓险些被烫伤,傅玉筝比他母亲还心急呢!” 在陈黛羽的煽风点火和月华长公主的恶意引导下,京城逐渐掀起了一场舆论风暴,不久后将达到高潮。 话说当前,面对月华长公主的恶意引导,傅玉筝母女三人却显得淡定自若。 一来,高镍早已知晓真相,他并不会因此介怀。 二来,舆论越是汹涌,当她们揭露月华长公主偷盗婴儿的真面目时,她的恶毒行径就会暴露得更加彻底。 ——月华长公主明知木凌皓和傅玉筝是亲兄妹,还故意引导舆论,妄图拆散傅玉筝和高镍的姻缘,撮合他们兄妹俩在一块。 ——多恶毒啊! 届时,舆论的风向将发生逆转,月华长公主一生累积的好名声将彻底毁于一旦。 还会记载史册,遗臭万年! 所以,傅玉筝丝毫不急,看戏般,静静地观看着月华长公主的拙劣表演。 这时,驸马爷木邵衡得知儿子险些烫伤,急忙从对面的马车上赶来,紧张地问道: “皓儿,你没事吧?” 木邵衡捧着木凌皓的双手,仔细检查,直到确定没有烫伤才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傅玉筝走上前来,愤愤地告状了:“木伯伯,我方才瞧见了,是那个婢女故意使坏,先扯断保暖壶把手,然后对准小哥哥的手精准地泼了过去!” 此言一出,冰雪顿时脸色一白。 冰雪的反应无疑暴露了真相,激起了木邵衡心中的怒火。 一个小小婢女,哪有胆子敢当众虐待他的儿子? 背后是谁唆使,还用问吗? 木邵衡立马怒视月华长公主:“你个……” 毒妇! 平日虐待他的皓儿就算了,今日可是科举考试的大日子啊! 岂非故意要毁掉皓儿的前途?! 这让木邵衡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和怒气,一下子冲上了顶点。 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毒妇! 可月华到底是长公主,皇室的面子不能不顾,木邵衡再愤怒也不敢当众对她怎么地。 便一脚踹翻了冰雪那个贱婢! 怒吼道:“来人啊,将这个胆敢残害世子的贱婢给拖下去,乱棍打死!” 冰雪被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驸马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冤枉啊……那保温壶的把手是自动脱落的,跟奴婢无关啊……” 傅玉筝听着冰雪的辩解,心中暗自嘲笑她的愚蠢。月华长公主的用具,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可能带个烂的出来? 找借口,都不会找一个靠谱点的。 蠢得无可救药。 果然,冰雪的说辞木邵衡丝毫不信,直接催促行刑。 就这样,冰雪被当街打死。 这个可怜的“床替”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能让她痴心爱慕十几年的驸马爷知晓——夜里辛辛苦苦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女子,是她呢,而非什么月华长公主。 月华长公主见事态闹到如此地步,心头气炸了。 她的贴身婢女,木邵衡凭什么仗杀? 胆敢如此不给她颜面! 她可是皇家公主啊! 偏偏这事儿,明面上木邵衡占理,为了维持她“嫡母疼爱儿子”的对外美好形象,月华长公主不得不忍气吞声。 不仅如此,冰雪死后,婢女碧痕还悄悄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应该说几句场面话。 月华长公主憋闷得要死,却也只得适时地补充道:“冰雪这个贱婢,胆敢蓄意谋害本宫的世子,杖毙都算便宜了她!” 这时,贡院的看守敲响铜锣,大喊道:“贡院即将闭门,考生速速入场!” 看够了热闹的傅玉筝,忙拉着木凌皓往大门赶去。 傅玉筝注意到木凌皓眼角的笑意,她知道,今日月华长公主狠狠栽了个跟头,对于木凌皓而言,犹如吹响了“旗开得胜”的号角。 他的征途,开局便是大喜,他内心无疑是充满了喜悦的。 “小哥哥,祝你状元及第!” ”在贡院红色木门即将关闭之际,傅玉筝站在春日暖阳里,笑着挥动帕子告别。 傅玉舒和陶樱也紧随而至,一个腼腆地祝福:“木哥哥,金榜题名!”另一个则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她的儿啊,蟾宫折桂,光宗耀祖。 木邵衡也笑着点头,挥手与儿子告别。 木凌皓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挎着包袱,消失在逐渐关合的贡院大门后。 木凌皓身影一消失,木邵衡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尽,他脸色阴沉地盯着月华长公主。 月华长公主却对驸马不屑一顾,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看他一眼。 在公众面前,月华总是维持着高贵公主的形象。她优雅地扶着婢女碧痕的手,步姿高雅地走向马车。 她每迈一小步,都能走出旁人模仿不来的高贵气质。 木邵衡盯着她的背影,怔了怔,心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华长公主登上马车那一刻,她特意回头瞥了驸马一眼,见他果然又露出那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表情,心头一嗤。 她的美,他也配? 月华长公主翻了个白眼,踩着黄木凳登上马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驸马爷”。 月华长公主回头望去,惊讶地看到苏绿真挽着木邵衡的胳膊,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身上,宛若没有骨头似的。 这个低贱的庶女! 完全一只骚狐狸精样! 跟窑子里出来的姐儿没什么两样! 而木邵衡居然纵容苏绿真胡来,还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蛮腰。最后两人腻歪着走向另一辆马车。 “恬不知耻!”月华长公主眼底简直要冒火,低声咒骂着,然后钻进了马车厢里。 ~ 陶樱站在贡院前,凝视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仿佛能透过木门看到里面的木凌皓。 她久久不愿离去。 “娘,我们也回去吧。”人们陆续散去,傅玉筝上前劝道,“哥哥会照顾好自己的,他的自理能力很强。” 听到“自理能力”很强几个字,陶樱心底突然一痛。 什么样的孩子,才能养成这么强的自理能?不用说,肯定是没有娘亲精心照顾的孩子啊。 她的儿啊,是她当年被婆母欺骗和隐瞒,才导致他从小就离开了生母。被月华长公主那疯女人虐待了十几年! 思及儿子可能遭受过的种种虐待,陶樱难受得泪盈于睫。 傅玉筝和傅玉舒左右相伴,母女三人缓缓离开贡院,朝着自家的马车走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别关门,别关门!” 傅玉筝母女三人回头一看,竟是二房的乔氏、傅景玄以及傅玉萱等人急匆匆地跑来。 傅景玄,二房的大少爷,今年也参加春闱。 看他们火急火燎的样子,显然是路上出了状况。 傅景玄迅速奔至贡院门前,用力敲响红色木门,声音里满是哀求: “快开门啊,我也是今年的考生,因马车中途坏了,才耽误了时间。求你们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吧!” 乔氏和傅玉萱也跟着哀求着喊门。 但里面只传来冷冰冰的一句话:“迟到者,一律不得入内!” 他们再求,里面却再无声响。 傅景玄焦急万分。 这时,乔氏一眼看见了傅玉筝一家,她连忙欢喜地奔了过去,拉住傅玉筝的手笑道: “筝儿啊,遇见你真是太好了!你快去跟贡院的人说一声,让你大哥哥进去吧!” 傅玉筝:??? 她何德何能,能让贡院的人听她的话? 接着又听乔氏补充道:“你未婚夫是高镍啊,你报上他的名字,没人敢不听的。” 傅玉筝:…… 直接翻个白眼。 呸! 真是没点自知之明,他们二房的人前世今生都跟她作对,也配她借用高镍的人情去帮? 脸有那么大吗?! 傅玉筝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二太太乔氏的手,坚决地表示: “二婶,恕我无能为力。我只是高镍的未婚妻,无权以他的名义为你们开后门。” 乔氏急得大叫:“傅玉筝,你怎么这么冷血呢?你娘亲没儿子,我的景玄就如同你嫡亲的哥哥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亲哥哥错过春闱,连贡院的门槛都踏不进去?” 傅玉筝直接无语了,还嫡亲的哥哥呢,呸! 她嫡亲的哥哥早就坐在贡院里头等待发卷了,一个破堂哥,也把自己当根葱! 恰在此时,四姑娘傅玉萱发现了缓缓驶来的马车,车身上赫然印着“首辅陈家”的徽记。 傅玉萱急忙跑到路中央,张开双臂拦住了马车。 “请问陈大人在吗?我有紧急事情求见。” 首辅大少爷陈沛亭恰好就在马车上,他迅速掀开帘子,看到傅玉萱的身影后,立即跳下了马车。 陈沛亭走到傅玉萱面前,关切地问道:“傅四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傅玉萱神色焦急地解释:“我们来的路上马车坏了,我哥哥没能赶上点。现在贡院的人怎么都不肯让他进去。” 陈沛亭安慰道:“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想办法。” 说完,他示意身边的小厮拿着自己的名牌去敲门询问。 首辅家的面子果然非同一般,很快贡院侧门便开了一条缝,放傅景玄进去了。 看到这一幕,傅玉萱感激涕零:“多谢陈大人相助。” 陈沛亭温柔地看着她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上次在皇宫的客房里,他曾对傅玉萱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她还曾反驳道:“陈大人,我们之间并不熟悉。” 而这次…… 傅玉萱却没有再反驳他,似乎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让陈沛亭心生欢喜,他稍稍靠近傅玉萱一些,低声说道:“你的帕子,我一直好好保管着呢。” 说着,他从衣袖里拽出帕子的一角,上面绣着“萱”字。 傅玉萱见状,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微微低下头。 陈沛亭注意到她耳尖的微微发红,他轻轻笑了:“傅四姑娘,后会有期。”他深情地凝视了她最后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陈黛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满地瘪嘴道:“大哥,你帮那个破落户做什么?” 因她缺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陈沛亭仔细辨听了一会,才听懂她说什么。 随即,陈沛亭低声而严厉地训斥妹妹: “胡说八道,什么破落户,傅景玄是你未来相公!说话该有点把门的!再如此瞎说,我也命人掌你嘴!” 陈黛羽想起半个月前被锦衣卫掌嘴的经历,吓得浑身一颤,再不敢吭声。 马车外,四姑娘傅玉萱将车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说她心头没有生出一丝暖意,肯定是……假的。 就在这时,二太太乔氏走了过来,她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夸赞傅玉萱道: “萱儿啊,你真行,什么时候和首辅大少爷扯上关系的?” 傅玉萱瞥见母亲眼中的亮光,心中不禁感到烦躁,她随口否认道: “哪有什么关系?我大哥是陈大人的准妹夫,他帮忙不是很正常吗?” 二太太乔氏才想起这茬,一拍脑袋道:“都怪我急糊涂了,居然把你大哥这层身份给搞忘了!” 说罢,乔氏还不忘数落傅玉筝一顿:“还是你大哥的岳家有情有义,不像傅玉筝那个冷血的,明明打着高镍的名号,就能轻而易举办成的小事,她居然不肯点头!” “呸,什么玩意儿!” 傅玉萱没有接话,她心里乱糟糟的,都是关于陈沛亭的事情。 她明明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不可能有结果,但陈沛亭对她的好……却是真的。 这让她难以狠下心来拒绝。 第84章 驸马爷终于圆房了! 这日,月华长公主心气不顺地返回皇宫,偏巧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偶遇了景德帝和香贵妃。 “皇妹,谁又招惹你了?” 景德帝远远瞧见月华秀眉微蹙,便知道他这个妹妹有了烦心事。 在景德帝的记忆里,月华虽然很少笑,神色总是淡淡的,仿佛世间诸事均与她无关。 但一旦皱眉,必然是有人惹火了她。 他的胞妹,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惹她不快? 景德帝势必要问清楚了,好给皇妹撑腰。 于是,景德帝带着香贵妃径直朝月华迎去。 不料,月华长公主心烦起来,谁都不想见,连景德帝也不待见。 她当即小腰一扭,转个方向,换条小径,与景德帝背道行去。 景德帝:…… 呃,被胞妹嫌弃了。 于是乎,景德帝瞬间了然,今日他的皇妹铁定是被人……气得很了! “小德子,快去查查,月华长公主她到底怎么了?速速报来!” 景德帝一声令下,他身边的第一心腹大太监“小德子”立马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小德子报来了消息:“回皇上,月华长公主是被驸马爷给气着了。” 小德子言简意赅,没敢说具体缘由,只道驸马爷当众杖毙了大丫鬟冰雪,给长公主闹了个没脸;又说当着月华长公主的面,与妾室苏绿真亲密搂抱,把长公主给气着了。 这些话,听进景德帝耳里直接变了味,演变成了妾室争风吃醋的戏码。 ——小妾使坏,勾搭驸马爷不说,还故意挑拨离间,让驸马爷当众杖毙了月华身边的大丫鬟。 “混账!”景德帝把眼一瞪,“哪来的妾室?” 香贵妃自打上回万圣节后,就一直愁没机会给高皇后使绊子呢,眼下趁机搬弄是非道: “原来皇上还不知情呢?” 景德帝问:“知情什么?” 香贵妃扭着小腰上前,一把坐在景德帝大腿上,肩头蹭着景德帝胸膛道: “原本呀,驸马爷是没胆子带妾室进京伺候的,可高皇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大约是为了给太子拉拢户部尚书吧,竟下了一道懿旨,将户部苏尚书的一个庶女,赐婚给了驸马爷做妾。” “若那妾室是个安分的倒也还好,偏生不是。听闻嫁过去的第一夜,就唆使驸马爷搬离了长公主府,住去了西南木府自己安置的宅院。” “至那以后啊,月华就夜夜独守空房,而驸马呢,整日整夜在木府陪着那小妾呢。皇上,您说咱们月华妹妹能不气得够呛吗?” 听闻这个,景德帝狠狠皱眉。 他原本就因为皇妹不孕而忧心得很,现在倒好,驸马搂着小妾另居别处,干脆与皇妹两地分居了,还能怀上吗? 景德帝当即命令小德子出宫跑一趟:“去,把驸马爷从别院叫回来,夜夜陪着小妾,不陪正妻,这哪行?” 小德子:…… 皇上作为大舅子手伸的真长啊,连妹夫夜里睡哪个被窝都要管! 明明皇上自己,就夜夜宠着小妾香贵妃,甚少去正宫皇后那里过夜。 这双标的! 得,谁叫月华长公主有个疼宠她的皇帝哥哥呢! 腰杆子就是硬! 驸马爷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于是乎,当夜,驸马爷木邵衡就从小弄胡同回到了皇宫。 飞霞宫里,月华长公主躺在主殿的美人榻上,透过敞开的红木窗子,眺望柳梢头的圆月。 今日又是十五了,到了月亮最圆的时候。 每每这个时候,月华就想起“团圆”,想起她的傅啸天。 “啸天哥哥,什么时候,咱俩才能团圆,共度良宵呢?” “若回到从前该多好啊。” 想起她的少女时代,月华长公主忽地泪盈于睫,她最美的年华里有她唯一的一段爱情啊。 刻骨铭心的爱情。 可那段爱情,却无疾而终。 “不,没有终,也不会终!” 月华长公主忽地起身下地,去书房翻找来一卷卷画卷,全是少女时期她和傅啸天结伴游玩的时候,当时的宫廷画师所画。 她展开画卷 ,白嫩的指尖轻轻触碰少年时的傅啸天,那会子的啸天哥哥眼底满满都是她。 他俩深情对望时,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那样刻骨铭心的爱,不会终结,也不能终结! 她为他守身如玉了一辈子,一定能再续前缘的。 何时能再续? 这个问题月华长公主回答不上来,但她心底始终有着这样一份坚守。 所以,她不肯将自己的身子交给木邵衡。 她希望,“团聚”那日真的来临时,她身子是干净的,是完全属于傅啸天的。 正想着时,书房进来一个人影,月华长公主偏头望去,竟是木邵衡。 月华长公主旋即嘴角一丝嘲讽:“你不是新纳了一房小妾吗,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不去陪着她,回到皇宫来做什么?” 木邵衡想着白日她算计儿子的事,心头就气不顺,直接呛声道: “你当我乐意回来看你的臭脸?若非皇上派太监去别院……请我回来睡你,我能舍得下小绿绿?” “你做梦呢!” 啧啧啧,撕破脸了,用词都狠起来了。 你听听,又是“皇上……请我回来睡你”,又是“我能舍得下小绿绿?”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简直是将月华长公主的脸皮撕下来,踩地上啊! 还是狠狠践踏那种! 果然,月华长公主一听就火冒三丈,指着木邵衡鼻子训斥道: “你放肆!” “不让放肆,也放肆多回了,怎么的?”木邵衡冲上前来,硬气回怼。 月华长公主气极了,抓起桌案上的一卷画轴就要摔他,可临到要脱手之际,又猛地想起这是傅啸天的画像。 忙又宝贝似的放下。 换本书去砸。 她这一番操作下来,无异于火上浇油,看得木邵衡登时火冒三丈! “还堂堂皇家长公主呢,真他妈贱!人家傅啸天夜夜‘媳妇孩子热炕头’,早不记得你他妈是谁了!” “你倒好,日日把他当块宝!还宝贝到你夫君面前来了!” “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木邵衡一边怒吼,一边拿起桌案上的一卷卷画卷,就往地上砸! 还不忘站上去使劲踩! 踩! 踩! 踩! 踩得满是鞋印和污泥! 见状,月华长公主跟疯了似的,尖叫着冲上去就猛地推开木邵衡,推得木邵衡站立不稳,撞到了桌案桌角。 疼得他倒吸凉气。 而月华长公主却哭着跪在地上,用衣袖小心翼翼地去擦拭掉画像上的污渍。 她心急得连拿帕子的时间都等不了,直接用上了……衣袖! 这一幕看得木邵衡就更恼火了! 他祖上就没有出现过像他这样窝囊的“西南木府王”! 怒不可遏! 木邵衡攥紧拳头,简直想瞬间撕碎了她! 那股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无法排解,最终…… 木邵衡一把冲过去,弯腰把月华长公主扛上肩膀,就大步往寝殿奔。 直接将她甩在软软的褥子上,就俯身压了上去。 这一幕,月华长公主熟悉得不得了,每年都要来上几回。 她丝毫不怕,直接一耳光扇过去,怒斥道:“浑身臭汗,洗澡去!” 而木邵衡挨了一巴掌后,确实稍稍冷静了些,一如既往地……乖乖去净房冲澡。 可男人走后,月华长公主却为了难。 ——“床替”冰雪已经死了,一时半会上哪去找新的“床替”呢? ——还得对她忠心耿耿,又嘴严的。 这时,余光瞥见身旁的另一个大丫鬟,碧痕。 “碧痕,今夜你侍寝。”月华长公主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好了决定。 碧痕:??? 作为心腹大丫鬟,冰雪的事儿她自然是知情的。冰雪伺候了驸马爷十几年,没名没分,还要经常喝避子汤…… 这样糟心的日子,年仅二十的碧痕不乐意。 “公主,奴婢对您一心一意,不要伺候驸马爷……” 不料,话未说完,碧痕就被月华长公主狠厉的目光吓得退缩了。 最后,只能无奈地点头应下。 木邵衡从净房出来,走进寝殿时,一如往常——烛光熄灭,“公主”坐在床沿。 木邵衡也一如既往地扑了上去,可是很快,他察觉不对劲,今夜的“公主”似乎比往日肌肤更娇嫩不说,连亲吻的感觉也不大对。 木邵衡当即松开“公主”,下榻找到火折子,要点燃烛台。 碧痕死死拽着被子,整个人要吓傻了。她很想出言阻止,可是一旦开口,驸马爷一定会察觉声音不对,她就不敢说话了。 “嗤啦”一下,火折子烧出火光,很快,烛台亮了起来。 木邵衡端着烛台来到床前,看到躺在锦被里瑟瑟发抖的女人……是婢女碧痕时,直接暴跳如雷! “你家长公主呢?” 木邵衡掐住碧痕脖子,简直要把人勒死。 碧痕被掐出了眼泪,可怜兮兮道:“长公主在……书房。” 在书房? 好哇,又去整理傅啸天的画卷去了!却将他丢给婢女打发? 艹你妈! 木邵衡怒发冲冠,几个箭步冲到书房,一脚踹开房门,果真见月华长公主又在埋头整理那堆画卷。 “砰”的一下踹开门,吓了月华长公主一跳,更让她诧异的是,木邵衡不是应该在寝殿睡碧痕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还不等她琢磨过来,木邵衡大步冲过来,一把抱起她就往桌案上压。 “你干什么……”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木邵衡吞没了。 月华长公主瞪大了眼! 该死的,这是她的初吻,是给傅啸天留下的,才不要给木邵衡! 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推得开力大无穷的木邵衡啊。 而木邵衡却惊觉,今夜亲嘴这感觉,与前面十几年……全都不同。 想起方才的床替碧痕,一个惊悚的念头在木邵衡脑海里划过。 ——所以,他睡了十几年的“公主”,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公主,而是婢女替代的? 这个念头,让木邵衡简直要发疯,他松开月华长公主的嘴,掐住她下巴逼问道: “今夜给我安排的女人是碧痕,以前那个……究竟是谁?” 月华长公主蓦地笑了,笑得极其讽刺: “原来是对今夜安排的女人身子不满意?惦念曾经那个?” “曾经那个伺候你十几年,被你弄过无数次的女人,已经被你无情地杖毙了。” “讽刺不讽刺?” 木邵衡怔住。 他脑海里划过冰雪的样子。 但旋即,这份怔住就被暴怒取代了。 ——所以说,他娶了十几年的正妻 ,竟是一次都没睡过? ——月华长公主,这位尊贵的皇家公主,在为傅啸天守身如玉呢? “好,很好!” “你有种!” 木邵衡掐着月华长公主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完后,就直接恶狠狠地亲了上去,很快撕烂了她身上的衣裙,就在这书房的书桌上…… 毫不怜惜地要了她! “啊——” 那一刻,月华长公主痛苦地叫了一声,伴随着桌脚擦过地板的摩擦声,她还听到了她心脏破碎的声音。 她守了一世的清白啊! 就这样毁在了木邵衡身下!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夜木邵衡要了她……五次。 第85章 惩罚妾室 今夜,木邵衡是相当解气! 在“嘎吱嘎吱”摇晃个不停的书桌上,在铺满了傅啸天画像的书桌上,狠狠找回了他男人的尊严! 床帏之间,再没有把天家公主肆意压在身下,更爽的了! 更何况,还是十几年不肯让他睡的正妻! 完事后,看着月华长公主的血迹染红了她身下傅啸天的画像,如一朵红梅傲然绽放。 再看看她身下那铺满了一桌子的画像……一张张皱褶不堪,统统是被他强要时……弄残的! “拿火盆来!” 木邵衡一声大吼,碧痕领着几个小婢女战战兢兢抬来了火盆。 他再当着月华长公主的面,将那些画卷一张接一张丢进火盆里,统统烧成灰烬! 木邵衡就更觉得解气了! 月华长公主哭着闹着要去捞,却被木邵衡一把按靠在书架上,掐住她下巴,几乎狞笑着质问: “怎么,老子还没让你爽够?” “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啊?” “你贱不贱呐?” 月华长公主用恨毒了的眼光怒瞪他。 “看来还没爽够是吧?好!”木邵衡直接将她抵在书架上就又来了一回…… 碧痕心慌地守在书房门外,说心里话,这么些年,她从未见过驸马爷像今夜这般红着眼眶发狂。 只听书房里不时传出“霹雳吧啦”的坠地声,此起彼伏,碧痕猜想,大约是书架上的书纷纷震落…… 次日,劳累了通宵的月华长公主上午没能醒得来,直接睡到了黄昏。 她是在寝殿醒来的,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褥子上,她身侧空空荡荡,木邵衡早已不在。 她像往日一样掀被起身,然后就“哎哟”了一声,碧痕应声而入,只见长公主扶着腰肢直皱眉。 “长公主,身子可是不适?抹点跌打损伤膏?” 碧痕没有侍寝经验,完全不知该如何让主子舒服些。 她只知道,昨夜长公主哭得很惨,书房的书桌和书架又硬邦邦的,长公主一身娇嫩的肉肯定硌疼了。 便只给主子准备了“擦伤皮肤”该抹的跌打损伤膏。 月华长公主也没经验啊,便点点头。 碧痕上前解开长公主的衣裙,看到她本该莹白如玉的肌肤上……青青紫紫一大片淤青时,心头吓了一跳。 月华长公主自己低头看见时,也触目惊心,不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这种痕迹,她以前在冰雪身上见过多次,只不过今日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被男人弄上去的而已。 月华长公主心头颇恼地问:“驸马人呢?” 碧痕缩了缩脖子,蚊子似的小声道:“驸马爷出宫去、去小弄胡同的木府了。” “什么?”月华长公主气坏了,“又去找苏绿真那个贱人了?” 没有真正做实质夫妻前,她就莫名介意各种小妾,眼下与木邵衡发生了那种关系,她就更介意小妾了! 一想到木邵衡此刻可能正趴在苏绿真光溜溜的身上做那等事,她就恶心得直反胃! “摆驾,去木府!” 醒来后,气得饭都不吃,就想先冲去木府耍威风。 结果,月华长公主双腿一下地,却险些软倒在地,竟是双腿酸软得……完全使不上劲! 某处还火辣辣地疼! 没法子,她这个样子哪也去不了,只能先在宫里休养。 却不想,当夜木邵衡没回宫,一连三夜都没回,全宿在小弄胡同的木府。 夜里,哪个贱女人伺候的驸马? 显而易见,是苏绿真那个小贱蹄子! 这日上午,独守空房三夜的月华长公主,身子终于好利索了,她火速出宫前往小弄胡同的木府。 这是她第一次涉足此地,管家听闻长公主大驾光临,慌忙领着一众奴仆出门跪接。 在“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的三呼声中,月华长公主气度优雅地下了马车,在碧痕的搀扶下,她仪态万千地进了木府大门。 “驸马爷呢?”碧痕替长公主问。 管家低头垂眸道:“驸马爷去贡院探望世子了。” 碧痕又厉声问:“姓苏的妾室呢,怎的还不出来接驾?” 管家战战兢兢道:“这个……兴许是还没起来。” 月华长公主脚步略略一滞,都日上三竿近午时了,苏绿真那个贱人还没起? 显而易见,驸马昨夜又折腾到很晚! 月华长公主不禁咬了咬牙。 ~ 木府后院,海棠院的卧房。 临近晌午的阳光,透过红木窗棱,透过桃红色绣鸳鸯的喜帐,洒落在苏绿真面庞上。 兴许是太过刺眼,把苏绿真给弄醒了。 苏绿真翻身坐起,屋子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立马殷勤地围了上来,伺候得宠的她穿衣梳洗。 “主子气色真好,红润红润的。”粉裙小丫鬟赞叹道。 苏绿真闻言娇羞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好气色全是被驸马爷夜里宠幸出来的。 说起来,那档子事真真是奇妙,初夜时她只觉得疼痛难当,一点也领略不到其中的美好。 可这三夜…… 她忽然开了窍似的,只想让驸马爷多给几次才好。 当然,其中自然存着跟月华长公主较劲的意思。 自从那日黄昏,景德帝派太监请了驸马爷回宫去,苏绿真就开始跟月华长公主较上劲了。 这三日可谓是铆足了劲伺候驸马爷,他怎么爽她就怎么伺候,用嘴都行,直缠得驸马爷皇宫都不想回。 呵,月华是皇家长公主又如何?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跟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较劲?抢得过她吗? 苏绿真坐在梳妆镜前,轻蔑一笑。月华长公主再保养得宜,终究是年岁摆在那,光是比肌肤娇嫩水灵这一项,就输了! “主子,这是‘玉颜堂’出品的胭脂水粉,全京城最顶尖的,驸马爷昨儿特意给您买回来的。” 一个绿裙小丫鬟捧着几罐胭脂,搁放在梳妆台上,接着笑道,“驸马爷说了,主子您肌肤娇嫩,水灵得不得了,可得用京城最好的东西保养。” 苏绿真很是自信,她的水嫩肌肤会一直水嫩下去的! 此时的苏绿真哪里猜得到驸马爷的忧心,他后院那些三十好几的“老小妾”,少女时也一个个水灵得要命,可没几年就跟……粗糙的老帮菜似的,倒胃口。 抹好胭脂水粉后,苏绿真问小丫鬟:“驸马爷说了何时回府吗?” 小丫鬟答:“说是中午有应酬,下午才能回来。” 苏绿真闻言心头空落落的,驸马爷不在,她一个人待在府里甚是没劲。 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好呢? 忽地,苏绿真想起这阵子的传言,说是傅玉筝移情别恋木凌皓。 可诡异的是,高镍那样强势的一个人,得知未婚妻背叛,居然毫无动静? 按照高镍以前的性子,不是早该掐死傅玉筝,或者当街狠狠羞辱她一通,再甩给她一纸退婚文书吗? ……莫非是三天前贡院“那一扑”,没人敢转告高镍? 思及这个可能,苏绿真心头一嗤,真是群胆小鬼。 他们不敢,她来! 说干就干,苏绿真当即让丫鬟拿来信纸和笔墨,将贡院前发生的那一幕添油加醋细细描绘了一番…… 最终,又以匿名信的方式,让陪嫁丫鬟交给信差,送去锦衣卫卫所。 陪嫁丫鬟刚走,院子里就高声喊道:“长公主驾到!” 苏绿真心中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却不得不走出房门去院子里迎接。 月华长公主身穿金色华贵的公主裙,阳光下金光闪闪,在碧痕的搀扶下,她像一只傲娇的凤凰,高昂着下巴款步前进。 突然,她看见堂屋里走出一道葱绿色身影,身姿窈窕,不是苏绿真又是谁? 而苏绿真步姿怪异,双腿那个样子…… 如今月华长公主也是有经验的人了,一眼瞅出不对劲来,立即传来专管房事的婆子质问: “昨夜,她伺候了几回?” 婆子不敢隐瞒:“回长公主,三、三回。” 月华长公主立马柳眉倒竖,高喝道:“给本宫上家法!” 苏绿真哪里肯依,壮着胆子反驳道:“长公主,这里是木府,驸马爷说了,不必遵循长公主府里的规矩。” 所以,她昨夜伺候了驸马爷三回,压根没任何过错。 罚什么罚? 月华长公主:…… 如今连个区区妾室都敢顶撞她了? 反了天了! 治不了驸马,还治不了苏绿真一个贱妾? 给碧痕丢个眼色。 碧痕会意,走上前去,对准苏绿真就是“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放肆,一个妾室也敢公然顶撞长公主?谁借你的狗胆?” 说罢,反手又是两记耳光。 每一下都是下了死力气的,苏绿真面颊很快高高肿起。 这还没完,月华长公主慢悠悠地说了: “苏小妾,你给本宫听好了,夜里侍寝只许伺候一回。你昨夜超了,便要打一百下!” “方才又以下犯上,追加一百下。共计两百下!” 两百下? 苏绿真吓懵了! 新婚夜那晚,只打了二三十下她就痛得受不住,今日两百下…… 岂非手掌要废掉? 苏绿真慌忙双膝一软,跪地求饶:“长公主,妾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妾身……” 可惜,醒悟太晚了。 而且,月华长公主不是个容得下妾室的人,她对付姬妾的法子一向都是——谁夜里得宠,谁就白日里受罪! 何况,苏绿真夜夜专宠,仗着驸马疼爱,都敢顶撞她了。 她岂能容她? 很快,碧痕捉住苏绿真的手,由另一个粗壮有力的婆子拿起细长的小木板,对准苏绿真嫩嫩的掌心就狠狠抽打起来。 这回没有驸马爷护着,势必要打足两百下的!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五……” “啊——” 苏绿真痛得死去活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掌心血肉模糊…… 此时的苏绿真,才切实地体会到为人妾室的卑微,主母一句话就能要掉她半条命。 这时,月华长公主欣赏够了,抬脚走进内室。 随意扫视一圈,月华长公主就又眉头蹙起,因为她看到了妆奁上并排放着的胭脂水粉。 ——居然全部出自“玉颜堂”! “玉颜堂”的东西,唯有皇亲国戚才能买到! 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用的! 驸马想让苏绿真容颜永驻? 做梦! 月华长公主嘴角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唤来碧痕,叮嘱她:“把这些全部收走,换成跟宁姨娘她们一样的。” 碧痕心中有数,苏绿真的娇嫩脸蛋撑不过三年,就要跟宁姨娘她们一般,变成粗糙的老帮菜了。 无它,只因为姬妾们用的胭脂水粉里,全部掺了一味草药,一味能让肌肤迅速老化的草药。 ——老化的不仅仅是脸蛋,全身肌肤一起跟着萎缩。 而苏绿真如此爱蹦跶…… 呵呵,月华长公主直接压低声量,交代碧痕:“给她使用双倍的剂量。” 碧痕内心一惊,那岂非过不了一年……就该变成老帮菜了? 主仆俩正低声交流时,外头的婆子陡然扬声喊道:“给驸马爷请安。” 木邵衡刚下马车,就见管家来报,说是月华长公主正在后院惩治苏绿真。他脚步匆匆赶来,果真见动过了家法。 可怜的苏绿真,痛晕在长廊上,她一只手掌彻底被打烂了,血肉翻飞。 木邵衡顿时暴怒,打横抱起苏绿真就入了内室。 第86章 驸马故意气她,月华闹和离 在宽敞的堂屋内,月华长公主端坐于精致的圈椅之上,神态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高贵与傲慢。 她不经意间的一瞥,目光捕捉到院中木邵衡那一袭青衫,但随即又收回目光,低头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在品味着茶香的悠长。 她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孔雀,静静地等待着木邵衡进门后……前来向她行礼。 不料,人是进来了,却没来她这。 反而听到了一阵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月华长公主好奇地偏过头去,只见木邵衡竟将苏绿真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如同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一般,几个箭步冲进了里间。 月华长公主:??? 搁在往日,这般无礼之举,便是多借木邵衡几个胆,他也不敢呐! 当木邵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珍珠门帘之后,月华长公主的心情瞬间变得烦躁起来,她一把抓起手中的杯子,狠狠地砸向地面。 瓷片四溅,碎了一地。 往常,但凡她闹情绪,驸马总会过来哄她。 可今日…… 月华长公主等了半晌,也不见驸马从里间出来,连人影都不见,更甭提哄她了! 她给碧痕使个眼色。 碧痕会意,小心翼翼地靠近内室门口,探头向里张望。当她看清驸马在做什么时,心头一凉。 完了,她家长公主今日注定……心情好不了了。 见碧痕脸色不对,月华长公主亲自起身来到内室门口,透过珍珠门帘,竟见…… 木邵衡坐在床沿上,左手托着苏绿真受伤的手,右手挖出白色膏药,轻轻地给她涂抹着,边抹还边轻轻地吹着气,生怕弄疼了苏绿真。 如此疼爱一个妾室,亲自为她上药,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 可今儿不仅发生了,还为了这个妾室对她这个正妻……视而不见! 月华长公主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撩开珍珠门帘,高声喝道:“木邵衡,你放肆!” 木邵衡却充耳不闻,仍旧细心地为苏绿真涂抹药膏。 月华长公主素来高高在上,哪里受得了驸马如此的冷漠对待,于是愤然上前,猛地夺走药罐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个贱妾,何须你如此用心?”她怒斥道。 这番举动终于逼得木邵衡抬头看向了她,可男人眼底俱是冷意:“又想耍你的公主威风?回你的长公主府耍去。这里是我木府的地盘,不吃你那套!” 这是为了个苏绿真,要跟她彻底决裂吗? 月华长公主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好你个木邵衡,你竟敢为了一个贱妾如此凶我?” “口口声声贱妾,你以为你自己就不贱吗?你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别人丈夫的贱女人!”木邵衡冷笑一声,故意气她,“在我眼里,你还不如苏绿真来得高贵!” “你混蛋!”月华长公主大怒,抬手便给了木邵衡一巴掌。 不想,如今的木邵衡哪里还会惯着她? 他起身用力一推,月华长公主便重重地摔在了八仙桌上,桌角撞得她腹部一阵剧痛。 她疼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见自己失手伤了她,木邵衡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想到她为了傅啸天守身如玉十几年,用“床替”骗了他十几年。 甚至大婚之夜都是“床替”! 他心中的怒火便再次燃烧起来。 这一桩桩事,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入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原谅她。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活王八”,十几年啊!泥人尚有三分脾气,更何况他木邵衡乃是“西南木府王”! 心中的恶气不出,实在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狠下心来,贴近月华长公主的耳畔,故意嘲讽道: “你少瞧不起苏绿真,至少她心底只有我一个,纯真得很!我就喜欢这样纯真的她!” “不像你,一日日专想着傅啸天!你让我感觉恶心!” 月华长公主一怔。 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木邵衡,他说“她让他觉得恶心”? 木邵衡嘴里竟能吐出这样羞辱她的话? 月华长公主气得嘴唇颤抖,她愤怒地喊道: “好,很好,你喜欢苏绿真是吧?你觉得本宫恶心是吧?” “那行,咱俩和离!一拍两散!” “你把你的苏绿真扶正了去!” 反正她的皇兄已经稳固了皇位,有没有西南木府的支持,早已不重要。 说罢,月华长公主硬气地一把推开木邵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木邵衡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也没有去追她。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月华长公主的背影消失在珍珠门帘之外。 而床上的苏绿真早已苏醒过来,她听到长公主要和离,还说让木邵衡把她扶正。 这让她心花怒放! 从此,苏绿真更加卖力地伺候木邵衡,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满意,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 光阴如梭,九日过去,春闱考试结束。 考生们即将告别那狭窄逼仄的贡院生活。 尽管贡院大门尚未打开,但早已有众多家属齐聚门前,急切期盼着亲人的归来,人群熙攘,几乎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傅玉筝母女三人早早便到了,她们肌肤娇嫩怕晒,于是特意将马车停在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享受树荫的庇护,清凉宜人。 谁都怕晒,可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不想,有一家的马车到得晚,还想抢最好的地段。 他家奴仆道:“小姐,阴凉地都被占没了,要不您将就一下?少爷马上就出来了。” 马车内的小姐却是不依不饶,她娇生惯养,任性妄为,命令道:“谁家的马车不长眼,敢抢了本小姐的位置?去,把他们赶走!” 得了主子撑腰,那奴仆顿时变得趾高气扬,他大步走向傅玉筝家的马车夫,蛮横地驱赶道: “去去去,没听到我家小姐说吗?赶紧把阴凉地让出来!” 傅玉筝:…… 这年头,还有如此不长眼的奴仆? 赶走对方前,都不看看对方马车上的徽记,了解了解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莫非他家小姐是当朝公主不成?天不怕地不怕,一副老子最金贵的样子。 幸好,傅家的马车夫也不是怂蛋,立即拍了拍车壁上的徽记,凶了回去: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家主子是你们能随意欺负的吗?” 对方马车夫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尴尬之色,连忙道歉道:“哟,原来是靖阳侯府的马车啊,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一时眼拙没仔细看。” 说罢,转身便想悄悄溜走。 却被傅玉筝给叫住:“回来,你哪个府上的?”奴才不懂规矩,主子也是个没教养的。 对方马车夫赔着笑,却不肯透露府上名讳。 傅玉筝也不再追问,她索性跳下马车,亲自上前查看。 当她看到那辆马车的徽记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低声讽刺道: “哟,原来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啊,这就难怪了。” 不用说,里头坐着的铁定是……高姝。 此刻,高姝在闷热的车厢内早已不耐,她探出头去,对马车夫厉声喝道: “怎的还未将那帮人打发走?你这般无用,难道这点小事也需本小姐亲自来教?” 她家马车夫低下头没敢回话。 高姝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真是蠢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随即支招道:“你就报上我大哥高镍的名号,看他们滚不滚!” 她家马车夫依旧低头没敢回话。 此时,傅玉筝却高声替他答道:“高姑娘,别说他一个下人,就算是你亲自出马,也抢不走我们的地盘。” 高姝:…… 看见傅玉筝的那一刹那,她顿感尴尬无比。 原因很简单,高镍与傅玉筝亲近有加,对高姝一家子却跟个……仇人似的。 但平日里,高姝脸皮厚啊,照样打着高镍的旗号到处耀武扬威。 不想,今日竟被“正主”的未婚妻给撞了个正着,她能不尴尬吗? 傅玉筝却偏要戳破她的尴尬:“我竟不知,高镍何时与高姑娘如此亲近了,居然肯将他的名头借给你用?赶明儿我问问他,如何?” 高姝:…… 车厢内本就闷热,她心中一急,额头便冒出汗珠。 此时,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傅玉瑶见状,忙取出帕子为高姝拭去额上的汗珠,还不忘哼道: “好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过是仗着未婚夫有些本事罢了。等咱们的晏哥哥中了状元,得了皇上的青睐,那时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傅玉瑶说得信心满满,她觉得高晏身为高皇后的嫡亲侄子,一旦高中状元,必定得到景德帝的青睐。 高晏是嫡出,高镍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子,届时景德帝必定会更偏宠高晏。 届时,高姝作为高晏的亲妹妹,她作为高晏的未婚妻,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荣耀满身。 傅玉筝听了这话,直接泼盆冷水:“指望高晏中状元?还不如指望母猪会爬树,来得更快些。” 自从高晏在山麓书院的“折桂大会”上遭遇滑铁卢,未能赢得内阁大员们的青睐,未能成为他们的门生,他的自信心就极大地受挫。 一个内心缺乏自信的人,妄想考取状元,岂非白日做梦? 高姝和傅玉瑶一起怒了:“傅玉筝,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傅玉筝微微一笑:“谁窝囊废,就看不起谁喽。” 正当高姝和傅玉瑶准备再次争辩时,贡院的大门轰然开启,考生们纷纷走出,有的喜气洋洋,有的则是一脸失落。 而他们的高晏,正是那……垂头丧气中的一员。 傅玉筝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还特意朝高姝和傅玉瑶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高姝和傅玉瑶见状,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顿时失去了跳下马车、飞奔上前迎接高晏的动力。 第87章 如此态度! 首辅家的二公子陈沛桥与镇国公府的世子高晏,一前一后地从贡院大门鱼贯而出。 尽管他们同样在考场上未能如愿,但两人的神态却大相径庭。 陈沛桥,向来是那种不求上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他对科举本就没什么指望,因此在贡院里熬了九天,简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自然是欣喜若狂,心情大好。 而高晏,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多年来刻苦攻读,满腹经纶,然而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桎梏所束缚,才华难以施展。 此次考场失利,让他倍感失落,垂头丧气。 “二哥哥,热了吧?快上马车喝口凉茶。” 陈黛羽她少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拉住了她二哥陈沛桥的胳膊。 那个热情哟。 再反观高晏这边,唯有几个奴仆上前迎接。 冷冷清清。 高晏脚步一顿,傅玉瑶没来接他? 他环顾四周,在人潮拥挤的人群中寻觅了好一会,依然不见心上人傅玉瑶的身影。 莫非他住在贡院的这段时间,母亲又为难瑶儿了? 高晏担忧不已,忙问小厮:“瑶儿呢?” 小厮犹豫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路边的马车。 高晏抬头望去,只见瑶儿坐在马车里……没下来。 “她可是病了?哪里不舒服?”高晏一下子急了,脚步匆匆就往马车那头赶。 小厮:…… 瑶姨娘明明是不想下来接?世子爷这是紧张个啥劲? 此时,马车旁的梧桐树下,傅玉筝一直静静地站着,目光打量着高晏。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随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高晏,扬声道出实情: “别急了,你的瑶姨娘没事,就是见你一副丧气样显然没考好,她心头一失望,就懒得下马车去迎你而已。” “不止瑶姨娘,你亲妹妹高姝也看不上你,不屑下马车。” 高晏:??? 他脚步猛地刹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车窗内的傅玉瑶和高姝。 傅玉瑶这时也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 她急忙掀起车帘,但并未下车,只是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委屈地看着高晏说道: “晏哥哥,你不会真信了傅玉筝的挑拨离间吧?” “我、我是当真身体不舒服,肚子疼痛得难以忍受,双腿也乏力。” “不信,你看……” 说罢,傅玉瑶轻轻掀起裙摆的一角。 ——她的裤子上,臀部的地方,赫然显现出一团血迹。 高晏先是一怔,迅疾明白过来……她来例假了腹痛,而且弄脏了裙子和裤子。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她未能下车迎接他了。 高晏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傅玉瑶舒了一口气,心中庆幸,幸亏自己突然……来例假了,否则今日就被傅玉筝坑惨了! 心下不免又多记恨了傅玉筝一笔! 高姝可不是小妾傅玉瑶,她作为亲妹妹,无需刻意取悦哥哥。但她打小就跟高晏亲近,当下也不愿让哥哥太难堪,于是也找了一个借口: “哥,今天日头太毒辣了,阴凉地被傅玉筝一家子抢占了去,害得我有些中暑。” “我头昏脑胀的,不大舒服,这才没注意到你已经走出贡院,没能及时下车去接你。” “哥哥你可不要因此怪罪我啊。” 高姝一边说着,一边假意扶着额头,还不忘瞪了始作俑者傅玉筝一眼。 傅玉筝:??? 这都能倒打一耙,不愧是不要脸的高姝。 傅玉筝正打算反驳几句,却忽然发现木凌皓出来了。她立刻顾不上与高晏一家争执,提着裙摆就挤进人群朝木凌皓跑去。 “小哥哥!” 傅玉筝的声音清脆悦耳,木凌皓一听便顺着声音望见了她,毫不犹豫地朝她走去:“傅妹妹。” “瞧你神采飞扬,一定考得不错吧?提前预祝你荣登榜首!” 这倒不是傅玉筝瞎自信,而是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记忆,上辈子木凌皓因为“手腕烫伤”错失了春闱。 据说,他事后补写了一份试卷,得到了主考官的高度评价:“文采斐然,可惜错过了春闱,否则状元郎非他莫属。” 所以,这辈子傅玉筝才那么自信! 她的哥哥必然名列榜首! 说罢,傅玉筝出其不意地从背后掏出一顶精致的花环。 原来,她在马车中闲来无事,想起娘亲当地的风俗,便随手扯下路边的柳条,即兴编织而成。 “小哥哥,这顶花环是特地为你编织的,寓意你能够一举夺魁,非常灵哦!”傅玉筝双手托着花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木凌皓见状,也十分配合地弯下腰,低头让傅玉筝将花环戴在头上。 这一幕恰巧被马车旁的高晏目睹,他惊愕得合不拢嘴:“这、这是……红杏出墙了?” 这傅玉筝胆子是真大啊,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高镍戴绿帽子,也不怕高镍弄死她? 高晏虽然与高镍交往不深,但对于高镍的狠辣手段却是有所耳闻。 ——凡是触怒高镍的人,用不了几天便会在某个偏僻角落发现其尸首。 马车内的傅玉瑶和高姝也是惊讶不已,但随后两人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想起傅玉筝方才那霸道蛮横的样子,她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她们倒是希望傅玉筝能够激怒高镍,让高镍一剑了结了她。 呃呃呃,这些人当真是“睁眼瞎”啊,一个个全都自动屏蔽了……姐姐傅玉舒。 傅玉舒明明同傅玉筝一同挤到木凌皓身边的。 当傅玉筝为木凌皓戴好花环后,傅玉舒便默默地取出掌心的几朵小红花,一朵接一朵地细心地插在花环上。 “真好看。”傅玉舒插完红花后,满意地点点头,并解释道,“在我们娘亲的家族里,点缀红花是预祝能够‘荣登三甲’的吉祥之意。” 荣登三甲,状元、榜眼和探花会胸戴大红花,游街以祝。 眼下则提前戴上小红花。 木凌皓笑着道谢:“两位傅妹妹有心了。” 驸马木邵衡远远伫立,苏绿真依偎在他身旁,轻声细语道:“咱们世子爷真是魅力四射,姑娘们都为之倾倒。” 身为父亲,木邵衡自然心生自豪,眉眼间洋溢着喜悦之情。 苏绿真察觉驸马爷对此颇为受用,于是又添油加醋地恭维了几句,果然见驸马爷的笑容愈发灿烂。 然而,突然间,他的笑容变淡了,苏绿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月华长公主正款步而来。 苏绿真心中一惊,急忙松开挽着驸马爷的手,退后半步,低头恭敬地站在驸马身后。 上次被长公主教训的阴影还历历在目,她那只受伤的小手至今仍未完全康复,自然不敢再轻易招惹。 月华长公主自然也注意到了苏绿真的动静,她狠狠地瞪了驸马一眼,公众场合任由小妾挽胳膊,也不嫌丢份。 这时,木凌皓也看到了月华长公主,连忙上前行礼:“母妃。” 月华长公主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傅玉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皓儿,母妃为你准备了归家宴,今天中午随母妃去长公主府吧。” 傅玉筝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作。 紧接着,她看到月华长公主转向她,笑容中似乎藏着深意:“傅姑娘也一起来吧。” 傅玉筝:…… 心中顿时明了,这位长公主绝对没安好心。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多谢长公主的好意,但臣女今日有事在身,就不去长公主府上打扰了。” 碧痕见傅玉筝如此不识抬举,小声威胁道:“傅姑娘,抗旨不尊可是大不敬。” 傅玉筝:??? 请客吃饭,还有强绑着去的? 这长公主也真是霸道得可以。 然而,傅玉筝天生就不是怂包,索性直截了当道:“回长公主,今日正值我娘亲的生辰,爹爹早已精心筹备了宴席,要热热闹闹给我娘亲庆生呢。我和姐姐确实不方便撇下娘亲,前往长公主府赴宴。” 这话一出,月华长公主心中犹如打翻了老坛醋,那个滋味真真是……酸得她面部表情险些难以控制。 她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过了许久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而这一幕,被驸马爷木邵衡尽收眼底,他冷哼一声。 旋即,木邵衡走到傅玉筝姐妹面前,说道:“伯父未曾料到今日是你们娘亲的生日,未曾提前准备礼物,稍后定会补上。” 傅玉筝和傅玉舒闻言,纷纷微笑致谢。 月华长公主设宴,木凌皓作为儿子若是不出席,便是不孝之举。 然而,让儿子独自前往长公主府,无异于将他置于险境,因此木邵衡决定亲自陪同儿子前往。 见状,傅玉筝放心了。 苏绿真却感到五味杂陈,她并不愿意前往长公主府,但又抹不开面向驸马爷求情。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跟随众人一同坐上马车。 目送着木凌皓登上马车渐行渐远,傅玉舒不禁忧心忡忡:“哥哥不会有事吧?” 傅玉筝安慰道:“应该没事的,有驸马爷在,安全应该能得到保障。” 而且,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月华长公主似乎有意为她和木凌皓设局,既然她不在场,那么木凌皓应该能够安然无恙。 ~ 另一边,二房的乔氏和傅玉萱站在贡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傅景玄的归来。 终于,傅景玄一脸喜色地走了出来。 看到他的好状态,乔氏和傅玉萱便知他考得不错,两人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 随后,母子三人边说边笑,往马车走去。 这时,首辅大少爷陈沛亭刚好给二弟陈沛桥递上一碗冰镇酸梅汤。他转眼瞥见了四姑娘傅玉萱,便示意丫鬟提上一壶酸梅汤和几个空碗跟上他。 陈沛亭来到准妹婿傅景玄面前,热情地拍上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景玄,考得如何?” 傅景玄笑着点头,自信满满地说道:“头三甲不敢说,但进士应该是稳了!” 陈沛亭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赞道:“真是好样的!”首辅家乃书香门第,对读书人向来都是格外看重的。 这时,陈家丫鬟正在忙碌地倒着冰镇酸梅汤,傅玉萱见状,立刻主动上前帮忙,她可不愿坐享其成。 倒完酸梅汤后,傅玉萱将一碗碗冰凉的酸梅汤分别递给了母亲和哥哥,还特意多准备了一碗,双手捧着递向了陈沛亭。 陈沛亭自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哪怕他先前已在自家的马车上品尝过一碗了。 接过酸梅汤时,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了傅玉萱的指尖。 这一刹那,傅玉萱感到一股酥麻的奇异感觉,如闪电般从指尖传遍全身,她忙不迭地缩回了手。 耳朵尖也微微泛起了红晕。 陈沛亭见状,嘴角轻轻笑了。 这一幕恰巧被二太太乔氏看在眼里,她心中欣喜不已,恨不得立刻将女儿送到陈沛亭床上去。 乔氏激动得险些一口酸梅汤把自个给喝呛着了! 实际上,也确实呛着了,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惊动了正在一旁的傅玉萱,她赶忙绕过陈沛亭,来到母亲身边,轻轻地为她拍背。 乔氏看着女儿因为自己的咳嗽而减少了与陈沛亭接触的时间,心中懊悔不已,只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 她咳嗽了好一阵才终于平复下来。然而就在这时,陈黛羽却派人过来将陈沛亭叫走了。 乔氏心头那个毁啊! 早知如此,她宁愿忍着口渴,也不喝那劳什子酸梅汤了! ~ 两辆马车。 世子木凌皓搭乘后面那辆马车。 月华长公主和驸马坐前头那辆豪华宽敞的大马车,登上马车后,长公主夫妇落坐主位。 至于苏小妾…… 月华长公主轻轻瞥了她一眼,然后伸了伸腿,皱眉说道:“这两天小腿酸痛得厉害。” 苏绿真毫无反应。 碧痕见状,提醒她道:“还不跪下给长公主捶腿?”说着,她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了两个小木槌,递给苏小妾。 苏绿真:??? 是要她跪在马车地板上……为长公主捶腿吗? 这也太侮辱人了! 她回想起在户部尚书府上的日子,她嫡母虽然也爱刁难小妾,但都是背地里偷偷进行,从没敢当着她爹爹的面这般折辱过妾室啊。 苏绿真求救似的看向驸马爷,不想,她眼神刚瞥过去,就被碧痕狠狠瞪了一眼:“怎么,我们长公主还使唤不动你了?” 说着,碧痕一脚踢向苏绿真的腿弯,使她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疼得她眉头紧锁。 木邵衡不悦地瞪了碧痕一眼。 月华长公主则趁机盯着驸马,讽刺地笑道:“怎的,驸马又要发威,连本宫这个大丫鬟也要杖毙了?” 一句杖毙,让木邵衡瞬间想起伺候过他十几年的冰雪,一时心内五味杂陈。 他和冰雪……那方面是很和谐的。 当然,会那般和谐,是因为十几年来,他一直以为冰雪是“月华长公主”,每次亲热时都格外照顾她的感受和情绪。 和其余妾室同房时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 ——跟其余妾室,包括与苏绿真在一起,他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玩弄她们的心态占上风。 在木邵衡心底,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他一直分得很清楚。 正因为如此,陡然得知月华长公主用“床替”欺骗了他十几年,他才会愤怒异常。 甚至书房那夜,他红着双眼险些没玩死月华长公主,折腾得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着三天没能下得来床。 “不过是让你的爱妾捶个腿而已,瞧把你心疼的,好似本宫要了她性命一般。” 月华长公主不知驸马心中所想,见他眉头紧锁,便误以为他在心疼苏小妾,因此她出口的话就越发酸。 木邵衡转过头,看着说酸话的月华长公主,盯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忽地就一把搂过月华细腰,狠狠吻了上去。 “呜——” 月华长公主瞪大了眼睛,对驸马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感到难以置信。但被咬疼的舌尖又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噩梦。 “你放肆!” 月华长公主羞愤交加,想要训斥驸马,但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呜”,完全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苏绿真看到这一幕,跪在地上惊呆了。 碧痕连忙拉着苏绿真背过身去,不许她偷窥。 可眼睛看不到,耳朵却听得异常清晰,那亲吻发出的“啧啧”声。苏绿真脑海里不禁反反复复闪现方才看过的一幕。 ——驸马那般霸道地亲吻长公主,那份霸道与强势,与平常蜻蜓点水般亲她时是截然不同。 对她是敷衍。 对月华长公主则是很认真地亲吻,甚至是强势地占有。 苏绿真心头蓦地腾起强烈的……嫉妒。 第88章 下药世子和庶母?驸马怒了 马车很快抵达豪华气派的长公主府,马车缓缓停下。 木凌皓率先跳下马车,来到前头那辆豪华大马车旁,恭声道:“儿子恭请父王、母妃下车。” 里头没有动静。 木凌皓微微纳罕地挑了挑眉。 正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春风撩开车帘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木凌皓瞥见马车里的父王正紧紧扣住月华长公主的纤腰,父王强势霸道的亲吻,迫使月华长公主微微仰起面庞承受…… 稍稍等了一会,木凌皓再次恭声道:“儿子恭请父王、母妃下车。” 这回,里头有了动静。 很快,碧痕和苏绿真先后跳下马车,分别站在马车一侧,从中间拉开车帘,驸马和月华长公主先后出来。 月华长公主明显面露薄怒,木邵衡率先跳下马车,站定在车辕旁,按照礼仪规矩伸手去扶她。她着恼地一把打开男人的手,连碧痕也没叫,就自己“蹭蹭蹭”踩着黄木凳下地。 结果,中途一个不慎险些崴了脚。 最后,还是木邵衡嗤笑一声,一把搂住她小腰给抱下的地。 苏绿真低头垂手立在马车旁,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头嫉妒得要命。 她又一次深刻明白了妻和妾的区别。 至少在驸马爷这里,妻子是拿来尊重的,地位与他平等。而妾,则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苏绿真抿抿唇,只能期待月华长公主上回说的“和离”是真的。那样,她也能有机会晋升为正妻。 ~ 半个时辰后,归家宴即将开席。 月华长公主在寝殿换衣裳,碧痕来到身边压低嗓音问:“长公主,还下药吗?” 月华长公主微微一愣后,旋即恨恨道:“下。” 碧痕:…… 原本,邀请傅玉筝前来赴宴,是要给傅玉筝和木凌皓两人下媚药的,让他俩亲兄妹做下见不得人的事。 可眼下…… 傅玉筝压根没出席,这“药”下给谁啊? 月华长公主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苏小妾。” 碧痕:??? 这是让世子和庶母? 月华长公主点点头,得意地笑:“驸马不是宠爱苏小妾吗,我倒要看看他心爱的儿子享用了他的爱妾,他会是怎样一个态度。” 一把掐死偷情的苏绿真? 还是从此恼恨木凌皓,再也不宝贝他了? 带着这样的期待,月华长公主出席了归家宴。 月华长公主和木邵衡落座主位,世子木凌皓坐在父王下首的位置。 至于苏小妾…… 她平日在别院木府都是与驸马爷挨着坐,一起进餐的。今日苏绿真可不敢落座,规规矩矩站在月华长公主身边伺候。 却不想,月华长公主瞥了驸马一眼后,朝苏绿真讽笑道:“别站着伺候了,免得驸马爷又心疼你,酸溜溜地说本宫苛待了他的爱妾。” “赐座。” 苏绿真:…… 月华长公主居然转了性子,开始善待她? 这可能吗? 这时,碧痕已经搬来一张黄梨木圈椅,安置在月华长公主下首的位置。碧痕对苏绿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苏绿真没感觉受宠若惊,直觉告诉她其中有诈。连忙看向驸马爷,请示是否真的可以坐。 木邵衡点头道:“长公主赐座,你坐下便是。” 苏绿真听了,这才坐下了。但内心始终绷着一根弦。 尽管如此,苏绿真还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户部尚书府里的一桩旧事来,当年她爹爹特别偏宠某个小妾,然后聚餐时别的小妾均不能上桌吃饭,唯独那个小妾可以。 思及此,苏绿真又忍不住暗喜,不管长公主是否别有目的,她都确认了一件事。 ——自己也是因为得到了驸马爷的偏宠,所以她在月华长公主面前的地位才提升了! ——聚餐时,也有资格落座吃饭! 月华长公主瞥见苏绿真眼角眉梢的得意劲,她讽刺地勾唇一笑。归家宴进行到一半时,她朝碧痕使了个眼色。 碧痕立马会意,上酒时拿来个内嵌机关的阴阳壶。按下蓝色按钮,出来的是正常酒水,按下绿色按钮,出来的则是添了媚药的酒水。 两杯添了媚药的酒水,成功地递到了木凌皓和苏绿真的面前。 这时,月华长公主举起酒杯朝木凌皓道:“皓儿,住了九日逼仄的贡院,母妃欢迎你归家。” 说罢,长公主一饮而尽。 随后,她凝视着木凌皓,示意他也该一干到底。 木凌皓正要举杯时,木邵衡陡然弄倒了手里的酒杯,里头的酒水尽数泼到了月华长公主衣裙上。 “抱歉,一时手滑。”木邵衡看着月华长公主道,“你裙子湿了,去里头换一件吧。” 月华长公主低头一看,裙摆上全是酒水,脏死了,她几乎毫不犹豫就起身前往后殿换衣裙去了。 当然,她特意留下碧痕盯着那两杯有问题的酒水,只带了别的小丫鬟跟去伺候。 不多时,她返回。 木凌皓举起酒杯,朝她道:“谢母妃为儿子安排归家宴,母妃辛苦了。”说罢,一饮而尽。 月华长公主不疑有他,心下欢喜。随后,她又朝苏绿真道:“苏小妾,等什么呢,还不敬世子一杯?” 苏绿真知道有问题的酒水已被驸马爷置换过,心下大安,直接操起酒杯起身,朝木凌皓说了一些场面话,便也一干到底。 月华长公主满意极了。 她心情一好,就爱多喝几杯,当下拿起自己的杯盏惬意地喝了几口。 这时,碧痕微微咬唇,她有心想提醒长公主她酒杯里的酒水有问题,却又忌惮驸马爷,最后…… 一声也不敢吭。 酒足饭饱,月华长公主打发木凌皓和苏绿真回房去午休,暗中再次叮嘱碧痕:“药效发作,便赶紧将苏绿真丢到木凌皓床上去。” 不料,苏绿真刚告退,月华长公主忽地觉得自己身子有些闷热。 她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多饮了几杯,酒劲有些上头罢了。 因着碧痕有要事要做,月华长公主便让另一个小丫鬟搀扶自己先回寝殿。 “你似乎身子不适,我送你过去。”木邵衡支开了小丫鬟,一把扶住月华长公主小腰。 月华长公主原本想拒绝,可后来想到若将他赶走,万一他大白天的去了苏绿真房里,那苏绿真还怎么跟木凌皓发生关系? 岂非前功尽弃? 便没再拒绝,任由驸马一路送自己回寝殿。 不想,前脚刚跨进寝殿门,驸马木邵衡忽地用手触碰她面颊,道:“开始滚烫了。趁着你还清醒,咱俩谈谈。” “谈什么?”月华长公主不喜欢他触碰自己,把他的手甩开。 她的拒绝,让木邵衡心有不忿,冷下声音质问她:“怎么,你还惦记着给傅啸天守身如玉呢?” “嗯?” 月华长公主冷脸反击道:“要你管?反正咱俩马上要和离了,本宫爱怎么的就怎么的,你管不着。” 木邵衡气笑了:“哪怕下一个时辰咱俩就和离,这一个时辰里,你依旧是我木邵衡的妻子,我想碰你就碰你。” “你敢?”月华长公主凶道。 “你看我敢不敢。”木邵衡直接勾住她小腰往自己胸膛一贴,就低下头吻上她。边吻边拦腰抱起,就往床榻上压去。 “你混蛋,不要碰我……”月华长公主拼命挣扎,错开唇齿大喊。 结果,却见木邵衡真的松开她,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道:“好啊,我不碰你,我等着你主动……伺候我!” “你做梦!”月华长公主身子往后缩,仰起脸气哼哼道。 “你身子是不是已经开始发热了?你可知为何?”木邵衡坐在床沿,看着她道,“因为你连喝了好几杯……掺有媚药的酒。” 不是仅仅一杯,是好几杯。 月华长公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不可能,碧痕绝不会背叛本宫。” 可话音刚落,她又想起了木邵衡的权势。 她坚信,碧痕不会故意背叛她,但在她前往后殿更换衣裳的时间里,倘若碧痕受到木邵衡威胁,那就不好说了。 木邵衡忽地重重掐住她下巴,逼近她的脸道: “成亲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你心中应该有数。” “你皇兄借助了我西南木府的权势才能登顶,你也才能继续享受皇家公主的优渥待遇。” “若没有我,你和你皇兄早就如昔日的晋王和柔嘉公主一样,葬身乱葬岗了!” 被乱刀砍死,破破烂烂一具死尸,还高贵个屁! 想起当年党争的惨烈,以及落败者的下场,月华长公主身子陡地一颤。 木邵衡死死掐住她下巴,继续道: “所以,哪怕你跪着伺候我,我都享受得起。趁着我对你还有耐心,你安分些,不要逼我做出过分的事儿。” 说这话时,他语气很冷。 冷得月华长公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谈完了,木邵衡松开她下巴,拉开两人的距离,只冷静地看着月华长公主。 渐渐的,月华长公主身体里的药劲开始逐渐发作,她最终如木邵衡所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主动贴了上去…… 木邵衡没有为难她,比较温柔地吻上她,这日要她时也尽可能地做到了体贴。直到实在难以自控,才如狼似虎地凶猛了起来。 说实话,月华长公主身子的曼妙配得上她外在的傲气,那份与众不同,让木邵衡爱不释手…… 寝殿的窗户没关,苏绿真悄悄尾随而至,透过窗户,她看到了长公主中药后缠住驸马爷的样子。 ——妖娆得像个妖孽! ——勾得驸马爷完全难以自持! 这一刻,苏绿真异常后悔,当时若……喝了有问题酒水的是她自己多好! 那此刻,驸马爷就会是她的,就不会去碰月华长公主! 第89章 和离? 她娇嫩的身子像小船一样,在巨浪中不知颠簸了多久,药劲终于熬过去,月华长公主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待她再次醒转时,驸马已离开。 她光溜溜的,不着寸缕。 这让先头不堪的画面一下子闯入她脑海里。 虽说中了药,可为了让苏绿真和木凌皓真真切切记住他俩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月华长公主挑选媚药时,特地选中一款“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行为,却又脑子清楚,能记住所有细节”的媚药。 于是乎,此时此刻,她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些片段。 ——她是如何妖娆地缠住驸马,主动迎合他。 ——甚至她恬不知耻地一再求他多给…… 这些片段让月华长公主羞耻至极! 简直想死! 她懊悔到想锤死自己,早知道今儿就不下药了,木凌皓和苏绿真没害到,却把她自个给害惨了! 这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她恨得把下唇咬出了血,双臂死死把自己抱紧。 正在这时,跪地请罪的碧痕听到动静,连忙跪行至床榻前,哭丧着脸请罪:“长公主,奴婢……该死,奴婢没能护住您。” 指的是驸马爷换酒,她不敢吱声之事。 碧痕抽抽噎噎的。 月华长公主闻言,猛地拥被坐起,居高临下盯着跪在地上的碧痕,见碧痕哭得双眼红肿。 静默好半晌,月华长公主才冷冷发落她:“自己去管事嬷嬷那……领十板子!” 碧痕一怔,只是十板子么? 寻常下人背主,长公主要么是直接拖下去杖毙,要么是发卖。而十板子顶多是屁股开点小花,将养十天左右就能没事了。 这可以说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碧痕连忙感激地磕头谢恩,旋即生怕长公主反悔似的,忙不迭地退出房门自去领罚去了。 碧痕不知道的是,她一走,月华长公主就忙不迭地唤进来别的小丫鬟,伺候她穿衣打扮。 随后,急匆匆就要起驾回宫。 这长公主府,她竟是一刻钟也不敢待下去了。 为何? 大抵是先头驸马那番“严肃的谈话”让她心底生了畏惧。在宫外,在远离皇兄的地方,她失去了安全感。 迫不及待想飞扑回皇兄身边,寻求庇护。 如今,连月华长公主都如此畏惧驸马,更甭提碧痕了,这也是她今日轻轻放过碧痕的原因。 她带上婢女脚步匆匆穿过花园前去搭乘马车的路上,忽地听到一声娇笑:“驸马爷,妾身戴上这朵好看吗?” 月华长公主闻言,脚步一滞。 她循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池塘柳树下,苏绿真娇笑地站在木邵衡面前,白嫩小手将一朵红牡丹别在鬓边。 “搔首弄姿的贱货!” 月华长公主一看就生气,忍不住就想上前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苏小妾。 她花圃里的红牡丹,也是她一个小贱妾可以随意采摘,随意佩戴的么? 懂不懂规矩? 可脚步才往前迈了两步,突然发觉木邵衡转头往这边看过来,月华长公主一下子……怂了,急忙往花树后躲去。 莫名有些怕他。 她不敢再看,甚至飞速闭上眼。 此刻若有人细心去瞅瞅这位长公主,就会发现她黝黑细长的眼睫毛……正抑制不住地颤抖,活像两只吓得发抖的黑蝴蝶。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们:…… 完全看不懂她们家长公主怎么了?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居然胆怂地……躲起来? 还吓得眼睫发颤? 此刻的月华长公主没闲工夫去猜测丫鬟们的心思,她正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动静,没听见驸马走过来的脚步声,她才舒了口气。 她已经打定主意,一回皇宫就和离! 和离! 和离! 和离!!! 抬脚离开前,忽地又一阵娇笑声传来,月华长公主忍不住又回头去看。 透过花树枝丫,只见苏绿真忽然妖娆地双臂吊住驸马脖子,她踮起脚尖去亲吻驸马下巴。 “恬不知耻!” “骚货!” 月华长公主忍不住低声骂道。 骂完后,她及时收回眼,头也不回地快步奔去马车。 话说,苏绿真这阵子可是没白做女人,把各种伺候男人的绝活都学到了,能轻轻松松就伺候得驸马爷浑身舒坦。 就说此刻吧,苏绿真像只小猫似的,轻轻啃咬驸马爷的下巴,力道不大不小,恰好让驸马爷痒痒的。 很是舒服。 忽地,苏绿真脑海里划过“驸马爷霸气亲吻长公主”的一幕。 她跟了驸马爷这么久,却连舌尖触碰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要么驸马直接跳过亲嘴的步骤,要么就是“蜻蜓点水”般随意触碰一下她红唇就往下挪。 苏绿真不甘心,她见驸马爷此刻心情好,忍不住就把驸马爷脖子往下一勾,她仰起红唇就对准男人的红唇贴上去。 不料,刚擦碰了一下皮,木邵衡就果断……别过脸去。 那果断的速度,让苏绿真身子僵住。 “驸马爷……”苏绿真委屈地呢喃。 木邵衡低头看着她,探出食指压住她红唇,低声笑道:“小绿绿,无规矩不成方圆,别逾矩。”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他从不亲吻妾室。 这辈子他只亲吻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大婚之夜的“床替”冰雪,另一个则是近日才得到手的月华长公主。 说罢,他轻轻推开吊住自己脖子的苏绿真。 苏绿真:…… 她身子越发僵硬起来,她生怕惹恼了驸马爷,忙乖巧地挽住男人胳膊认错: “驸马爷,别生气,小绿绿以后会谨记规矩,绝不敢再逾矩半点。” 木邵衡却道:“我有点事要去书房处理,让丫鬟陪你接着逛。”说罢,疾步离开。 苏绿真委屈得直想哭。 来到前院,木邵衡喊来管家问:“长公主出门去哪了?” 原来,方才在花园里,他虽然没瞥见及时躲藏起来的月华长公主,但她身后跟随着的一众丫鬟,却大喇喇地站在小径上。 但凡眼没瞎,都猜得出她们主子是谁。 管家回道:“长公主回皇宫去了。” “回皇宫了?”木邵衡意外地挑了挑眉。 自从分居后,他们父子和苏绿真再回长公主府,就算作是“客”了。 “客人”还在,“主人”却偷偷溜回了皇宫? 怎么看怎么怪异! ~ 话说月华长公主,她乘坐的马车一驶出长公主府,她心头蓦地松快起来,再进入皇宫大门,她仿佛又彻底活了过来。 瞬间变回曾经那只翘着尾巴的……傲娇小孔雀! 还是回到皇兄的地盘好啊! 整个人活力满满! 丫鬟搀扶她下马车时,月华长公主又高昂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起来。 她步履轻移,踩着黄木凳下地时,那姿势要多优雅有多优雅,便是裙裾翻飞都能翻出旁人模仿不来的美感。 看得御花园里一众宫妃艳羡不已。 “长公主,可是直接回飞霞殿?”碧痕挨了板子,一时半会伺候不了她,新提拔上来一个大丫鬟,名唤青柠的。 月华长公主摇摇头:“直接去养心殿。” 她要跟皇兄说,她要和离! 木邵衡进京后越来越放肆,强行夺走她的清白不说,还压根不将她当皇家公主敬着。 ——说亲吻就亲吻,说睡就睡,搞得她跟个低贱妓子似的! 这让她很窝火! 青柠听了,立马扬声道:“长公主摆驾养心殿。”喊得很是有气势。 月华长公主才在驸马那里受了点惊吓,就喜欢这样有气势的丫鬟,欣赏地看了眼青柠。 青柠得了主子嘉奖,心下发誓,日后定要好好表现。 沿着小径,一刻钟后,月华长公主抵达景德帝的养心殿。 此时,景德帝正在正殿里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讨论的正是如何说动西南木府出兵,帮朝廷一举剿灭南边的悍匪。 “……南边不属于西南木府管辖范围,大概率不肯出兵。” “粮草由户部负责筹集,西南木府只出兵,也不行么?” “臣听闻这一代‘西南木府王’木邵衡甚是爱惜兵力,难……” 一群大臣讨论来讨论去,一时半会没讨论出个结果。 这时,小德子进殿回禀道:“皇上,月华长公主求见。” 霎时,景德帝双眼亮了,指不定皇妹能帮上忙呢,立即遣散朝臣,大手一挥:“宣!” 月华长公主昂首挺胸进殿,一见到景德帝,就气哼哼道:“皇兄,我要和离!” 景德帝:…… 内心一万只乌鸦扑棱翅膀飞过。 怔愣半晌后,景德帝敛起笑容,沉脸道:“胡闹,好端端的,闹什么和离?” “你有这瞎胡闹的劲,还不如好好调养调养身子,争取早日怀上个一男半女,让你驸马高兴高兴。你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皇妹膝下无子,与驸马之间就没有血缘关系牵绊,联姻就容易分崩离析。 而西南木府,割据一方,犹如一座雄峰盘踞在大周国西南,是历任皇帝都无法忽视的政权所在! 所以,这些年,景德帝为了皇妹的子嗣问题,可没少发愁。 结果,这个皇妹倒好,非但不想着如何好好捆绑死了木邵衡,反倒要闹和离? 这简直是要急死景德帝的节奏! 月华长公主一向不过问朝堂之事,自然不知晓这几个月南边发生了动荡,亟需西南木府支援。 她一直觉得,她的皇兄早就坐稳了皇位,整个天下都是她皇兄的,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她哪里晓得,天下就没有高枕无忧的皇帝! 她的皇兄政绩再厉害,也有他的无奈和掣肘之处! 治理天下,远没有她想象中简单! …… 于是乎,这次兄妹俩见面,难得的……不欢而散! 最后,月华长公主是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迈出养心殿的。走得步子太急,下台阶时还险些摔了。 亏得青柠及时扶住,她才勉勉强强站稳了。 而景德帝呢,也指着皇妹离开的背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懂事,太不懂事了!” “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跟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幼稚!” “动不动就闹情绪要和离?” “当联姻是什么?小孩子的过家家吗?” 正巧这时,香贵妃提着一个食盒来养心殿,撞见素来好脾气的景德在发牢骚,便上前用手轻抚着景德帝胸口,娇声问道: “皇上,咱们月华妹妹又怎么触怒您了?臣妾为您分分忧?” 待得知月华长公主闹和离时…… 香贵妃笑了:“皇上别急,依臣妾看,月华妹妹八成是被那个得宠的苏小妾给气着了。不是真心要和离,撑死了是跟驸马闹情绪呢。” “小作怡情,未必就是坏事。” 景德帝:“当真?” 香贵妃笑着打包票:“皇上不是女子,不懂后院女人之间的这些小算计。您静静观察几日,便可知晓是不是了。” 景德帝不放心,立即打发小德子去打探一番。 一个时辰后,小德子回来了,他隐瞒了月华长公主干下的坏事,只挑拣能让景德帝安心的话道: “皇上放心,没出什么大乱子。” “今儿不是春闱结束嘛,长公主就好心给世子爷安排了归家宴,宴席上闹出了一点不愉快。” “但,宴席结束后,驸马爷和月华长公主还回寝殿,那个、那个啥了……” 景德帝听到这里,彻底放心了。 夫妻俩还肯行房,那问题确实不大。 想了想,景德帝又问道:“驸马此刻在哪?” 小德子道:“月华长公主回宫后,驸马就带了世子和苏小妾回木府别院了。” “又回别院和小妾厮混在一起了?”景德帝蹙眉道,“你随意寻个理由,把驸马叫回宫来,多陪陪月华。” 小德子领命出宫。 ~ 夜,皇宫,飞霞宫。 月华长公主烦恼得很,皇兄不支持和离,光靠她自己想和离成功……太难了! 她气呼呼地坐在鲤鱼池旁,盯着那些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红鲤鱼,用鱼饵砸了它们一下午。 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懑。 直到夕阳西下,手臂都砸酸了,才净手起身回正殿。 路过书房时,月华长公主忽地想起前阵子被驸马统统烧光的画像,心底一阵发疼。 “该死的驸马,一张都没给我留!” 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画缸,如今空空如也,月华长公主心头那个堵啊! 不想,堵心过后,她忽地萌生一个念头。 ——她画技虽比不得当年宫中那些画师大家,但也小有成就,尤其擅长画人。 ——不如自己补画几张? 说干就干。 让青柠伺候笔墨,月华长公主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画卷,就捞起衣袖细心地勾勒了起来。 不料,刚勾勒出少年傅啸天的样子,少女时的她还没来得及往上添呢,院子里就传来宫婢的请安声: “驸马爷好。” 月华长公主的手,莫名一抖! 第90章 月华总算有点长进 木邵衡进入飞霞殿,得知月华长公主在书房,直接阔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西边窗户敞开着,远远的,木邵衡望见她站在窗边的书桌前,一手执笔,一手扯着广袖,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 月华长公主本就天生贵气,气质绝尘。此刻她穿着一袭华贵的黄色金线宫装,低头认真作画时的样子,更美!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她发髻上的赤金步摇和耳垂上的珍珠耳坠,跟着一起轻轻摇动,美不胜收。 木邵衡驻足在长廊,静静凝望了她一小会,才抬脚走进书房。 听到脚步声,月华长公主抬眸看到驸马,忍不住就出言讥讽: “巴巴地追到宫里来做什么?也不怕你的苏小妾夜里耐不住寂寞,给你随便找个侍卫戴绿帽子。” 木邵衡:…… 脚步略略一顿,旋即看着她双眼回道:“我对她很放心。反倒是你,稍稍不看着点,就能给我戴一堆绿帽。” 月华长公主:??? 险些噎死。 随即她垂下眼帘小声哼哼,她倒是想给他戴绿帽,可是她见不着傅啸天啊! 但凡能见着,她不介意给他戴上十顶八顶的! “你在画什么?”木邵衡不想跟她继续酸,岔开话题道。 说着话,他走到她身边,低头一看,画卷右边赫然立着一株歪七扭八的……柳树。 啧啧啧,该粗的线条不够粗,该细的地方又跟“明明想瘦,却偏偏吃多了长成肥猪的姑娘”似的。 这画工简直没眼看! “嫌弃?本宫又没请你看!”月华长公主斜瞪驸马一眼,嘴下毫不留情,“滚去那边看书去。” 那边,是指斜对面的西窗,窗下设了茶几和摇摇椅。 别看月华长公主说话仍不客气。实际上,今儿在长公主府,被驸马掐着下巴一通揭短和威胁后,她早已底气不足。 眼下,不过是强弩之末,强撑气势罢了。 与过去骨子里流露出的盛气凌人,早已截然不同。 她原本以为,她这般不客气地说话,驸马会像以往一般扭头走出书房,再不搭理她的。 结果,今日…… “这少女是你?”木邵衡低头,只见柳树下画着一条浅浅小河,河边坐着一个少女。他指着那个少女,饶有兴致地问她。 “嗯。”月华长公主随意一嗯,心头却为驸马还不走……感到紧张不安。 “你这画工确实……不大行,我帮你润色一二。” 月华长公主:??? 还润色? 她越发紧张不安起来,生怕驸马发现这张画下面压着的……傅啸天画像。 这时,木邵衡突然用右手握住她的右手,用画笔沾上朱砂…… 月华长公主惊呆了。 ——一是,驸马居然亲密地握住她的手,两人共同作画。 ——二是,她从来不知驸马画技如此高超,看似随意地涂抹两下,一个红衣少女就鲜活地跃然纸上。 随后,驸马又换一支画笔,沾上丹青。同样随意地来了几下,小溪边就出现了一大片深深浅浅的青草地。 是春风拂过,压弯腰的那种小草。 “本宫竟不知驸马如此擅长画画。”月华长公主怔愣半晌后,喃喃道。 木邵衡深瞥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从未对我上过心。” 她塞满一脑子的傅啸天,从没给他腾过一丁点空地。 月华长公主:…… 呃,确实。 她嫁给驸马十几年,除却严厉地整治了他后院的姬妾和庶子外,其余诸事,她是半点没上过心。 她正想着时,驸马又握着她的手,在红衣少女的身侧勾勒出一个青袍少年的侧影。 那青袍少年在笑,与红衣少女凝望对视。 木邵衡画工真真是精妙,看似不经意的几笔,也能把青袍少年刻画得惟妙惟肖,他神情颇像一个人。 “这个少年是……你?”月华长公主凝神确认过后,惊讶地问。 “你忘了?咱俩大婚次日,我带你去谷底的溪边闲坐。那时的你穿着一身红裙,而我正好是一身青衣。” 木邵衡状似不经意地提道。 月华长公主:…… 驸马嘴里的回忆,她自然是不记得分毫。 她的脑子,全用来存储跟傅啸天有关的东西了。 对于她的丈夫,她哪里上过心,怎会记得十几年前的细节? 正在这时,木邵衡将画笔搁回笔山,陡然发现这张画纸下头,还隐隐……露出另一张画纸。 他随手就要去掀开…… 月华长公主见状,心头一紧。 前不久那个疯狂的“圆房之夜”,驸马在书房红着双眼发飙的一幕,霎时闪过她脑海。 此时的她,对驸马已萌生出深深的畏惧之意,哪里还敢像曾经那般……公然叫板? “啊——” 她急中生智,发出一声惊呼,同时假装没站稳,她的身子朝一边倒去。 果然,木邵衡及时收回手,揽住她腰肢。 暂时解了围。 月华长公主却丝毫不敢松懈,必须得想法子转移驸马的注意力…… 莫名的,在这紧张时刻,她脑海里倏地划过一幕——苏绿真双臂吊住驸马脖子,亲吻他下巴。 月华长公主没有思考的时间,甚至手上动作比脑子还快。 ——纤细的双臂,一下子圈上了木邵衡的脖子。 这动作……让木邵衡明显一怔。 更让他怔住的是,月华长公主还主动用唇蹭了蹭他下巴。 木邵衡很敏锐,几乎短暂的功夫,他已经判断出——月华看到了苏绿真在花园里对他做的事,而她心底……介意。 显然,木邵衡被她的这一举动,取悦了。 木邵衡轻轻一笑,大掌扣住她后脑勺,就对准她柔软的红唇吻了上去,捉住她鲜嫩的舌尖挑逗…… 月华长公主没敢拒绝,她只等着驸马快些抱她离开这儿。 却不想,木邵衡确实抱住她挪了个地儿,却是将她直接抱上桌案上坐着。 月华长公主:??? 她紧张得要死,那张画就在她屁股下坐着。 大概是驸马吻得轻柔,渐渐的,月华长公主稍稍放松了点。 她不知道的是,木邵衡趁她被撩拨得意乱情迷之际,已悄悄掀开了上头那幅画,余光瞥见了下面“傅啸天的画像”。 但见她如今还知道害怕,总算有点长进。 所以,木邵衡没发火,只是大力拽下她的长袜,大掌把玩她的两只小巧的白嫩脚丫……算作惩罚。 “啊——” ……后来,尽管木邵衡很有耐心,尽量照顾初为女人不久的她,对她极尽温柔体贴,但那一刻,月华长公主还是蹙眉哭出了声…… 之后,窗外的月亮和树枝,就在她眼中很有规律地晃动起来。 ~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闱放榜那日。 一大清早,考生和家人们便拥堵到了贡院外的榜单前,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这日,高晏却频繁地上净房拉肚子。 导致迟迟出不了门。 镇国公夫人林氏得知消息后,忍不住从上房一路杀到高晏的院子,逮住小妾傅玉瑶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昨夜,你怎么照顾的世子?睡觉又开窗户了?” “啊?” “说过多少遍了,睡觉时要将窗户紧闭!” 傅玉瑶低首垂眸,被狠狠整治过好几回的她,如今面对婆母可是乖巧的很,一句顶嘴的话都不敢言。 任由婆母训斥。 傅玉瑶不说,却有守夜的婆子替她答道: “回夫人,昨夜窗户倒是没开,从一更天起就一直紧紧闭着的。只是,房里的动静一直过了子时……还未停歇。” 从一更天一直闹到子时还未停歇? 一次就长达三个多时辰(相当于如今的六个多小时)? 如今是春天,又不是炎热的夏季,高晏光着身子那么长时间,能不着凉拉肚子吗? 啊?! 如此纵欲无度! 镇国公夫人林氏一听就来了气,“啪”地一下,将手里团扇甩到傅玉瑶脸上去,厉声训斥道: “难怪自打你进了门,我的晏儿就时不时地……着凉拉肚子!竟是被你这个狐媚子给勾引的!” 说罢,林氏又焦急地问守夜的婆子:“春闱考试之前,我的晏儿可有专心攻读?没夜夜和这狐狸精瞎混吧?” 一听这个,傅玉瑶心头就是一颤。 那婆子不屑地瞥了眼傅玉瑶,然后从地上捡起摔落的团扇,一边奉还给林氏,一边告状道: “春闱考试之前,世子爷白日倒是有认真苦读。只是到了夜间,几乎每夜都至少来上……一个时辰。” 每夜都至少来上一个时辰? 林氏立马在心头掐算,傅玉瑶进门两个多月,每天一个时辰,统共就是少念书了……六七十个时辰! 六十七个时辰啊! 林氏一下子火冒三丈,指着傅玉瑶鼻子骂:“你个狐狸精,若我儿春闱高中就罢了,若……那个啥,看我不抽死你!” 说罢,又将团扇狠狠摔到了……傅玉瑶脸上。 傅玉瑶被打得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 作为高晏的女人,她自然也希望高晏金榜题名,这样她也面上有光啊! 一刻钟后,高晏总算从净房拉完出来了,拉得他直接双腿发了软。 一出来就见母亲又在责骂傅玉瑶,他就越发心烦,忍不住双眉紧蹙。 傅玉瑶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高晏,假装乖巧地宽慰他:“我没事,夫人就是关怀了你两句。你放心。” 其实,她心头早问候了林氏祖宗十八遍了! 林氏见她表面还算乖巧,便重重一哼,抬脚回了上房。 随后,高晏、傅玉瑶和高姝三人一同出发,乘坐马车前往贡院看榜。 却不想,人倒起霉来,坐个马车都能撞死路人! 还没到贡院,先赔出两百两银票! 似乎提前为春闱笼罩上一层阴鸷! 第91章 整治苏小妾 放榜的大喜日子,傅玉筝母女三人岂能错过? 尤其是活了两世的傅玉筝,这一世不仅拥有了哥哥,还能亲眼见证哥哥金榜题名!那种新奇感,让她对哥哥的一切都精力充沛! 这不,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撒进床帐,傅玉筝就掀被起床,开始梳妆打扮了。 大红色最喜庆。 所以,傅玉筝挑了大红绣金线牡丹的长裙,扎了两个活泼的双丫髻,缠上两根大红色的丝带。 坠着红珊瑚耳坠。 手腕上两股血色玉镯,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整个人远远一看就喜气洋洋! 平日里,姐姐傅玉舒喜欢偏淡雅的衣裳,今日穿得也很喜庆,紫粉色长裙。陶樱也格外打扮过一番,一家子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走起运来就是那么幸运,母女三人的马车刚抵达贡院,就见西南木府的马车到了,木凌皓一身白色锦袍跃下马车。 傅玉筝越发眉开眼笑起来。 她身穿红裙,犹如一只漂亮的红蝴蝶,跳下马车,就拉着姐姐迎了上去: “小哥哥——” 木凌皓循声望来,见是傅玉筝姐妹俩,他立即绽开了欢喜的笑容,温和有礼道:“两位傅妹妹好。” 亲情这东西似乎冥冥之中就有感应,反正兄妹三人只要聚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话。 三个人喜笑颜开,格外温馨灿烂。 因着大家都来得太早了,以至于榜单还没出,众人全部围堵在贡院大门口附近等候。 那边路上,长公主的豪华大马车里。 月华长公主和木邵衡并排坐在主位上,苏绿真跪在地上,她手拿小木槌有节奏地给长公主捶着小腿。 苏绿真低首垂眸,表面一副乖巧的模样,但她余光无时无刻不在偷瞟驸马爷。 这阵子驸马爷一直居住在皇宫里,她已经好久没伺候驸马爷了。 作为小女子,她未必对床笫之事有多贪。 但作为小妾而言,没有驸马爷的雨露就是失宠,失宠时间长了,日后怕是连府里丫鬟都敢对她冷嘲热讽。 这是她决不能忍受的。 苏小妾正偷瞟驸马爷时,一个不慎,手下的小木槌敲错了地,“咚”的一下……敲到了月华长公主的膝盖骨。 “啊——”月华长公主痛楚地叫出声来。 旋即,月华长公主柳眉倒竖,对准苏绿真肩头,一脚踹得她仰摔出去。 苏绿真顾不得自己疼不疼,连忙爬起来磕头求饶:“妾身该死,妾身该死。”她把额头磕得“砰砰”响。 可驸马爷似乎完全忽视了她,全然不在意妾室会否把头磕破。 余光里,苏绿真瞧见…… 驸马爷弯腰给月华长公主揉膝盖,还一脸体贴地问:“好些了吗?” 月华长公主眉头紧蹙,娇娇地直喊疼。 木邵衡便抬起她的小腿架在自己的大腿上,将她黄色的裤腿小心翼翼地往上拉,膝盖露出来时…… 她原本白皙如玉的膝盖,隐隐泛着青。 木邵衡这阵子可是知道,月华长公主肌肤细嫩滑腻,每回他稍稍重了些,她便娇娇地喊疼,眼泪汪汪的。 是个怕疼的。 她这一身娇嫩的肌肤啊,越是吹弹可破,也就越容易受伤。 苏绿真一看,整个人都吓懵了! 苏绿真原本以为捶个腿而已,小木槌能捶出多大的事儿来,八成是月华长公主故意“喊疼”诬陷她。 却不成想,月华长公主肌肤居然如此娇嫩,小小一木槌下去……就真的青了! 苏绿真越发重重地请罪,把头磕得砰砰直响了! 月华长公主没好气地发落苏绿真道:“青柠,把苏小妾带回府去,禁足一个月不许出来,让她跟常嬷嬷好好学习学习,怎么伺候主子捶腿。” 苏绿真一听到“常嬷嬷”的名字,整个人就快吓哭了,她知道常嬷嬷是月华长公主的奶妈,平日里对那些下人非打即骂,狠厉得不得了。 今儿,逮住了她的过错,禁足的一个月里还不得把她给折腾死? 苏绿真哭着向驸马爷求救:“驸马爷,妾身真的知道错了……” 木邵衡瞥了眼月华长公主,他当然知晓她平日里是怎么折腾他后院姬妾的,手段委实……有点狠辣。 顿了顿,木邵衡朝月华长公主道:“既然苏小妾伺候不好你,不如提前打发回西南,交给齐嬷嬷统一调教吧。” 齐嬷嬷是木邵衡的奶妈,对犯事的小妾比较温和。 这算是折中保全了苏绿真。 但将她发送回西南,这个就比较有意思了,月华长公主和驸马一时半会是不会离京的,兴许在京城住个一年半载也有可能。 这便意味着……苏绿真要彻底失宠。 所以,月华长公主对这处置没意见,点点头道:“依了驸马便是。” 却不想,苏绿真却不干:“不,驸马爷,妾身愿追随长公主和驸马爷留在京城,妾身愿意跟随……常嬷嬷学习。” 啧啧啧,为了能“偶尔伺候”驸马爷,连明知要到来的“狠厉折磨”都甘愿承受? 月华长公主心头一个冷笑,那就成全你。于是当即点头道:“那便遂了你的意。青柠,带她走。” 青柠领命,当即拽了苏绿真下马车,立即让侍卫遣送回皇宫,交给常嬷嬷折磨。 苏绿真走后,木邵衡接过青柠递上来的膏药,挖出一小坨亲自给月华长公主涂抹上,一圈一圈地在她发青的膝盖上画圈圈。 “你怎么不吹呢?”月华长公主看着驸马,微微蹙眉,语气里有一丝不满。 木邵衡:…… 又没破皮,用得着吹吗? 但很快,木邵衡回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月华长公主下令打伤了苏绿真掌心时,他给苏绿真上药时,确实……吹过。 所以,月华长公主这是? 不管怎样,被自己妻子在意的感觉,还是很受用的。 只要她还算安分,木邵衡都乐意宠着她。 于是,就变成了边打圈圈,边用嘴吹。 月华长公主一边享受着驸马的伺候,一边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其实啊,她早瞧出苏绿真走神了,所以她故意挪动了膝盖,让苏绿真犯了错! 苏小妾那个贱人,仗着皇后赐婚胆子大,一日日卯足了劲想勾引驸马,月华长公主岂能容得下她? 呵,这世上就没有她治不了的小妾! 处理好膝盖后,月华长公主朝马车窗外看去,哟,又瞅见傅玉筝和木凌皓贴在一块说笑呢。 她毫不犹豫地拉了拉木邵衡,别有深意地笑道:“驸马,你瞅那边,傅姑娘跟咱们皓儿是不是特别登对?” “站在一块,宛若一对璧人!” 要想将傅玉筝和木凌皓撮合在一起,必须得得到驸马的首肯。所以,月华长公主开始在驸马面前游说。 不想,木邵衡瞥了眼窗外的傅玉筝,反问道: “最近京城里谣言四起,说是傅三姑娘与咱们皓儿……看对眼了。这谣言不是你故意让人放的吧?” 月华长公主笑道:“怎能算是谣言呢?傅姑娘确实与咱们皓儿很般配。两人容貌登对,家世也算对等,性情又合得来。” “若他俩能成亲,本宫觉得皓儿必定会满心欢喜的。” 木邵衡听了,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随后,他略带警告意味叮嘱月华长公主:“此话莫要再说了。傅三姑娘已定亲了,她的未婚夫高镍……可是个狠角色,别去招惹。” 言下之意,千万别打傅玉筝的主意。 闻言,月华长公主心下却是不屑。 高镍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罢了,说白了,就是为她皇兄办事的爪牙。 再厉害,也只是她皇兄手下的……奴才。 奴才而已,惹了就惹了,能把她这个长公主怎么地? ~ 正在这时,开始放榜了! 榜单一经贴好,一众学子纷纷涌上去寻找自己的名字。 傅玉筝则比木凌皓还快了一步,第一个冲过去,直接就朝榜首的位置看去。 哇,她哥哥木凌皓的名字果然高高挂在榜首! “小哥哥,你是第一名,会元耶!恭喜恭喜!” 傅玉筝转过身来朝木凌皓道贺。 她身上的大红长裙和头上的红色发带在风中飞舞,金色的阳光下,她双眸晶亮地望着木凌皓,此刻的她美得像个红衣仙子。 木凌皓直接看愣神了。 莫名的,他对傅家妹妹倍感亲切,就像她是自己亲妹妹似的,这种亲切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初次在皇宫见她那日,便有强烈的感觉。 ——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 这时,有官场同僚前来与木邵衡搭话,月华长公主则下了马车,朝傅玉筝和木凌皓走去。 仅有几步之遥时,月华长公主瞧见木凌皓痴痴望着傅玉筝的一幕,她心下一个冷笑,随即朝大丫鬟青柠使了个眼色。 青柠是个办事狠辣的,会意后,便悄悄来到傅玉筝身后。她假装踩了颗石子崴脚,然后整个身子摔了出去…… 精准地撞上傅玉筝后背。 最后,傅玉筝被撞得猛地向前一扑,直接扑向微微愣神的木凌皓。 木凌皓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张开双臂一抱,就把傅玉筝给抱了个满怀。 这番动静太大,惹得周围人全部看了过来。 而月华长公主趁机扬声笑道:“哎呀,你们两个果然有缘,都第二次抱上了!” 第92章 高镍退亲 傅玉筝被撞得扑进木凌皓怀里。 引得一批人转头看过来。 “哎呀,你们两个果然有缘,都第二次抱上了!” 月华长公主得意的笑声,直接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投注过来。 唰唰唰,傅玉筝和木凌皓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岂料,傅玉筝将计就计。 来贡院前显摆了这么多次,是时候该收尾了! ——只见她非但不避嫌,还故意紧紧贴在木凌皓怀里,做出一副舍不得立即离开的样子。 ——她甚至还贪婪地嗅了一把哥哥衣袍上的皂角香,才恋恋不舍地站稳了身子。 她微微仰头,双眸晶亮地盯着木凌皓,笑道: “小哥哥,祝你接下来的殿试,一举夺魁,状元及第!” 说罢,傅玉筝还故意从衣袖里扯出一块手帕,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塞进木凌皓手里。 她用木凌皓一人能听见的声量道:“小哥哥,这是我亲自绣的,送你的贺礼。” 木凌皓微微一怔。 只见帕子一角还赫然绣着她的闺名——“筝”字。 在大周国,手帕这等私人物品是不能随意赠送给异性的,太过……暧昧。 他心知不妥,这样“私相授受”于傅家妹妹名声有碍。 却不想,傅玉筝朝他悄悄眨了眨眼,暗示他别磨叽、赶紧收下。 木凌皓满心疑惑,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接下了,并迅速塞进了衣袖里。 月华长公主瞧见这一幕,简直乐呵得嘴都快歪了! 若是可以,月华长公主都想仰天长啸。 ——陶樱,十九年前你抢走了傅啸天,十九年后,你女儿爱上了亲哥哥! 报应不爽! 真真是报应不爽啊! 正在月华长公主内心狂笑不止时,傅玉筝则假意一脸羞涩地来到了她面前,特意朝她讨好地行了个告别礼,然后才飞速离开上了靖阳侯府的马车。 高姝、高晏和傅玉瑶三个人原本出门不利,一肚子晦气,此刻撞破了这样“场面”,高姝第一个嗤之以鼻: “水性杨花的东西。” “上回扑进木凌皓怀里,还能说是果敢救人,形势所逼。今日?呵呵,这是故意投怀送抱,外加私相授受吧?” 傅玉瑶跟着瘪嘴道:“我今儿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狐媚子了。啧啧啧,你瞧瞧傅玉筝,从头到脚一身惹眼的红,生怕拥挤的人群里,西南木府世子瞧不见她似的。” 高晏没出声,但他见傅玉筝深陷舆论风波,却是喜闻乐见的。 无它,自从及笄宴上,被傅玉筝带人围观了“他和傅玉瑶偷情”后,他就一路走来厄运不断,次次被人指指点点! 这种深处舆论漩涡的感觉,他深恶痛绝! 如今风水轮流转,报应到了傅玉筝身上,高晏心头爽极了! 恨不得使劲鼓掌! 喝彩! 那头,陈黛羽也陪她二哥哥陈沛桥过来看榜,猛不丁瞧见傅玉筝又飞扑了木凌皓,还私相授受赠送了定情信物——手帕! 她简直乐不可支! “啧啧啧,一而再地投怀送抱不说,连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我就不信高镍还能忍?” 除非高镍想当活王八! 否则,怎么也该跳起来,掐死傅玉筝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了吧? 陈黛羽恶毒地幻想——傅玉筝被高镍掐得脸色青紫,双脚渐渐离地,直至死亡的画面。 这次舆情确实来势汹汹,只半日的功夫,就席卷了整座京城。 而高镍迅速作出了回应。 ——退亲! 月华长公主得知“高镍果断退亲”的消息时,简直乐不可支! 她心情一好,甚至吩咐常嬷嬷今日让苏小妾休息,少折磨她一日,就当作“普天同庆,天下大赦”了! 当日黄昏,月华长公主特意宣了木凌皓进宫,母子俩坐在鲤鱼池边的石凳上,她作为嫡母难得和颜悦色地与木凌皓闲聊。 她看着木凌皓,双眸含笑道: “皓儿,你今年十八岁了,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你跟母妃说句真心话,你喜欢傅玉筝吗?” 木凌皓似乎犹豫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儿子喜欢傅姑娘,只是、只是……父王怕是不同意。” 说这话时,他鸦羽似的长睫毛低垂,谁也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月华长公主笑得慈爱:“只要你心仪她,你父王那边母妃会帮你搞定。你等着好消息便是。” 木凌皓眼底霎时涌出笑意,起身道谢:“有劳母妃了,多谢母妃肯成全。” 乘坐马车离开皇宫时,木凌皓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这次,一定能一举扳倒月华长公主。 他十几年的仇恨,要一次性清算! 原来,傅玉筝赠送给他手帕后,待木凌皓回到木府,傅玉筝怕他胡思乱想,真误会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及时派遣了武婢侍画…… ——翻墙给他送去一封密信。 ——密信里,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他的身世,以及接下来的全盘计划…… ~ 这夜,长公主夫妇共进晚膳时,月华长公主特意向木邵衡提及了木凌皓的婚事。 “驸马,皓儿很喜欢傅玉筝那姑娘呢,如今高镍也退亲了,不如……” 不想,木邵衡直接打断了她的提议:“月华,皓儿的婚事你别插手。” 月华长公主:??? 什么叫她别插手? 她是嫡母啊,世子的婚事本就该归她管! 啧啧啧,大抵是这段时日驸马待她不错,她又恢复了傲娇。 只见她冷哼一声,直接甩脸子道:“本宫是皓儿的嫡母,他的婚事,本宫偏要管!” 说罢,她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摔在桌上,一双娇目瞪视木邵衡。 那盛气凌人的傲劲哟! 木邵衡:…… 他不想因为皓儿的婚事闹出不愉快。 所以,他搁下筷子,抬眸看着月华长公主,耐心地给出一个解释: “傅玉筝会陡然遭退亲,是因为高镍生气了。此刻高镍正在气头上,皓儿不宜与傅玉筝谈婚论嫁。” 又是高镍? 月华长公主作为景德帝胞妹,眼高于顶,对锦衣卫完全不屑。 她嘴里一嗤:“咱们西南木府,还能怕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区区正三品而已! 木邵衡:…… 简直无语。 在高镍的铁血手腕下,锦衣卫血洗了多少地方藩王和皇室宗亲?堪称史上最强锦衣卫指挥使。 否则,能满朝文武集体惧怕高镍? 但他不愿与月华长公主过多争执,只哄她道:“好了,皓儿年岁还小,弱冠之后再议亲也来得及。” 月华长公主却从这句话里,听出可以商量的余地。 晚饭后,淡淡月光下,木邵衡陪着月华长公主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走累了,月华长公主狠了狠心,头一次主动坐上木邵衡大腿,勾他在月色下的凉亭里亲吻。 激动时,木邵衡一把将她放倒在石桌上,这时,月华长公主却突然不依地抵住他胸膛,再次游说道: “驸马,皓儿真的很喜欢傅玉筝,今儿他特意跟我说,此生非傅玉筝不娶。本宫都答应皓儿,必定帮他达成心愿了。” “若不成功,我岂非食言于皓儿?我这个当母妃的也太丢面了!” “……你若再不点头,以后就别来找我睡觉了!” “哼!” 说罢,月华长公主一副着恼的样子,推开驸马,跳下石桌整理松垮凌乱的裙子。 当真不给他睡了! 木邵衡:??? 心头满是狐疑。 他深知,皓儿与月华长公主半点不亲近,倘若皓儿真想娶傅玉筝,也只会来求他,而非求她这个嫡母。 换言之,迫切想定下傅玉筝这个儿媳妇的……只是月华她自己。 当然,木邵衡是个做事讲证据的人,不会凭空诬赖自己的正妻。 为了求证,他当即走出凉亭,出宫去木府寻找皓儿。 “喂!木邵衡!” 她不给睡,他还真将她丢在凉亭里,自个跑了,月华长公主简直气得要吐血! “你有种……这辈子都别睡本宫!” 月华长公主这阵子深知,驸马有多痴迷她的身子,每回都弄得她彻底没了力气才肯罢休。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用“睡觉”来威胁驸马。 哪成想,驸马竟不上套,这让骄傲至极的月华长公主有种“不合时宜的挫败感”。 ~ 小弄胡同,木府。 木邵衡跳下马车,直接奔向皓儿的院子,父子俩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纳凉。 “皓儿,你年岁大了,也该娶房媳妇了。你可有心仪的姑娘?”木邵衡开门见山地道。 木凌皓心知好戏要开始了,他直接一脸诚恳地表示:“父王,儿子没有心仪的姑娘,婚事全凭父王做主。” 木邵衡怕儿子心仪傅玉筝,却不好意思提,索性问到明面上,说道:“傅玉筝那姑娘确实挺不错的,与你也合得来。父王将她许配给你为妻,如何?” 木凌皓听了,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旋即,他斩钉截铁地拒绝:“父王误会了。儿子只当傅姑娘是妹妹,傅姑娘也只当我是小哥哥。我和她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呐。” 木邵衡:??? 这说辞与月华长公主的完全相悖啊! 到了此时此刻,木邵衡已确定一件事。 ——想迎娶傅玉筝进门的,压根不是皓儿,而是……月华长公主她自己! 只是为何呢?! 最诡异的是,傅玉筝乃傅啸天和陶樱的女儿。 按照月华长公主的脾性来说,她憎恨傅玉筝还来不及呢,为何非要百般撮合皓儿和傅玉筝呢? 木邵衡百思不得其解。 ~ 夜,靖阳侯府。 傅玉筝陪爹娘用罢晚膳,商讨了一下后续应对方案,便走出上房,沿着园中曲径回自己的桃花院去。 进了房门,傅玉筝嫌天气炎热,反正要沐浴了,就解开裙带,先把外裙脱了。 哪知,刚转过屏风,就瞧见床榻前大喇喇地摆放着一双……男人靴子。 傅玉筝:…… 愣了一会后,连忙又将外裙给穿好。 这时,高镍一把从床上坐起,瞅着她直笑:“别穿了,又不是没看过,大热天的,你不嫌热啊。” 傅玉筝:…… 这男人的嘴真真没一刻正经的。 没搭理他,傅玉筝继续低头系裙带。 不想,高镍赤脚踩地就冲到了她面前,直接将她即将要系好的裙带……又给扯开了,还“唰”的一下,给鸡拔毛似的三两下除光了她的……外裙。 “你还是穿肚兜好看。”高镍将她的外裙往屏风上一抛,转头上下扫她两眼,给了她一个点评。 傅玉筝:…… 高镍看着她上半身一件樱粉色肚兜,下面一条葱绿色中裤,头发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的白嫩脖颈。 他一个跨步走过去,就拔掉她头上的发簪,随着“砰”的一声金簪抛在妆奁台上,傅玉筝一头黑亮秀发倾泻而下,搭在她后腰和鼓鼓的胸前。 顿时,更添三分妩媚。 “你就是个迷人的小妖精。”高镍低头打量着她曼妙的身段,不正经地逗她,“迟早得把我迷得早上起不来床。” “你猜,为何我会早上起不来床?” 傅玉筝:…… 这人,又开始瞎说荤段子了。 她不禁脸颊红扑扑的。 这时,房里进来一个人,是大丫鬟弄月走了过来:“小姐,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您去沐浴。” 不料,弄月刚拐过屏风,就看到了打着赤脚,只穿着中衣中裤的……高镍。 弄月唬了一跳,旋即忙背过身去不敢看,结结巴巴请安道:“高、高、高指挥使好。” 说完之后,弄月赶紧退出房门,把门带上。 此时,弄月心头纳罕极了,不是说高镍已经与她家小姐退亲了吗? 怎的又、又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出现在小姐房里? 等等,不会是高镍心头不爽,今夜找她家小姐来寻仇吧? 思及此,弄月吓坏了,赶忙冲出去把侍画和绿绮两个武婢给找了来,三个人一块守在房门外。 一旦发现里头情况不对,就时刻准备冲进去护主! 房门外三个丫鬟紧张得要命,房门里的傅玉筝却是一脸轻松,不过她脸蛋微微有点潮红,羞的。 傅玉筝瞅了眼高镍脱在床头的外袍,对他的不拘小节早已习以为常。 “镍哥哥,今夜怎么有空过来?卫所不忙吗?”傅玉筝乖巧地倒了杯凉茶,递给高镍。 此时,高镍坐在敞开的西窗边,他接过凉茶时,手指触摸了一把傅玉筝滑腻细嫩的手背,笑道: “再忙,也没有你的事儿重要啊。我是特意来向你讨要一样东西的。” 傅玉筝纳罕:“什么东西?”还能她有,他没有? 高镍一把扣住她细腰,一扯,就让她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然后,朝她掌心向上索要道:“手帕。” 手帕? 傅玉筝:…… 瞬间懂了,这个小气鬼,连她哥哥的醋都要吃。 “好吧,赶明儿我也给你绣一条。”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什么花纹样式的?什么……” 傅玉筝还未说完呢,就见高镍变戏法似的,“唰”的一下,在案几上摆好了一系列材料。 ——白色的锦帕,各色绣线,绣花图纸,针插,剪刀,绣花绷子,垫板…… 傅玉筝:…… 呃,竟是各种材料准备齐全,就等着她现场绣了。 傅玉筝无语:“镍哥哥,你要不要这么急啊?” 高镍亲了她红扑扑的脸颊一口:“不急,咱俩可以先沐浴完,再来绣。” 傅玉筝:??? 谁要跟他一起共浴啊! 他不知羞,她还是知道的! ……最后是,傅玉筝先去洗完澡,然后高镍用她的洗澡水胡乱洗了下。 然后,两人面对面坐在凉榻上,中间隔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摆放着各种材料。 傅玉筝拿着绣绷,当着高镍的面,一针一线给他绣帕子。 需要什么材料,由高镍负责找来递给她。 闲着无事时,高镍一副纨绔样,一条腿平躺着,一条腿曲着,斜靠在迎枕上歪头看着她绣。 他偶尔剥一个蜜桔,掰下一瓣往空中一丢,再用嘴乐呵地接住。 当然,他还时不时隔着矮几凑过头去,轻佻地用嘴喂傅玉筝一瓣。 羞得傅玉筝直嘟哝他:“不正经。” 高镍痞痞地笑:“这叫闺房情趣,懂不?” 说归说,男人用嘴叼来的蜜桔,傅玉筝一块不落全吃进了腹中。 两人就这样耗了一整夜,黄澄澄的蜜桔吃了三四个,红润润的苹果用牙签扎了大半碗…… 快到三更天时,傅玉筝总算把绣了“筝”和“镍”字的帕子给绣好了。 塞到高镍手里,打着哈欠道:“镍哥哥,给你的。” 说罢,傅玉筝就困得一头倒在高镍怀里,安心地睡着了。 高镍一手抱着傅玉筝,一手用拇指来回摸着帕子上绣的“筝”和“镍”两个字,笑道: “这份定情信物,我喜欢。” 比木凌浩帕子上的单独一个“筝”字,多出一个“镍”字! 赢了! 嗯,哪怕那个木凌皓是她嫡亲兄长,一切都是作戏,也不能越过了他高镍去! 就是这么霸道! 第93章 赐婚 舆情汹汹,如惊涛骇浪席卷了整座京城。 街头巷尾,全是讨论高镍与傅玉筝退亲,而傅玉筝又即将与木凌皓定亲的事儿。 “高镍对傅玉筝怕是真爱吧,傅玉筝都公然给他戴绿帽了,他也没舍得弄死她。” “大概率是。” “高镍真真是条汉子!这都忍下了!” “是呢,我还以为高镍凶起来,会一刀捅了傅玉筝,连个全尸都不赏给她……不成想,仅仅退亲了事。” “傅玉筝那姑娘眼瞎啊,嫁给高镍多好,婆家就在京城,想回娘家坐上马车即刻就到。” “就是,哪像嫁去西南木府,远在西南,婆母月华长公主又不是世子的生母,嫁过去可有得罪受呢……” “还远在西南,受了委屈,都没法找娘家撑腰……” 青川从坊间搜集来这些消息时,高镍自己看了都震惊了。 “一场亲事退下来”,他的风评居然陡地拔高了! 清一色说嫁给他好! 远比嫁给西南木府世子好! 啧啧啧,不可思议。 当然,这些不利的言论只是在坊间背地里流传,那些嘴碎去木凌皓面前说的人,就全是恭维话了。 一转眼,科举考试到了“殿试”环节。 木凌皓表现格外优异,针砭时政时,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气势如虹,一举博得景德帝青睐! 当场被钦点为今科状元! 殿试结束,景德帝回到后宫时,面对后宫诸妃的时候,他还把木凌皓挂在嘴边,夸赞个不停呢! “月华长公主家的世子,真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才十八岁吧,对时政就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这次,景德帝正在养心殿和香贵妃夸着时,月华长公主在殿外的长廊上听见了。 说实话,月华长公主心头很不舒服,那个贱人生下的贱种,凭什么优秀? 凭什么被她的皇兄不住地夸? 自从十八年前,她把木凌皓养在膝下起,就一直在严防死守,生怕木凌皓长大后变优秀。 ——小时候,见木凌皓爱舞枪弄棒,她就会一脚踹过去,把六七岁的木凌皓踹得趴在地上满嘴是血,逼迫小小的他自己将枪啊棒啊全部烧毁,不许触碰一下! 长大后想驰骋沙场,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没门! 从小就将这种可能性,掐灭在摇篮! ——木凌皓八九岁时,发现他酷爱看书,就又揪他耳朵不许多看。打着为“眼睛”好的旗号,但凡他敢一日读过四页书,轻则罚他不许吃饭,重则打手心! 甚至,月华长公主背地里悄悄给教书的夫子塞银子,让夫子不必用心教,课堂上纵着木凌皓玩就成。 教成废物,还有巨额银两奖赏。 没成想,都这样严防死守了,木凌皓还能从一众举子里脱颖而出,成为皇兄钦点的状元?! 还被皇兄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月华长公主简直觉得活见鬼! 尽管心中不忿,但月华长公主还不得不顶着违心的笑容,进入正殿,朝景德帝违心地夸赞道: “皇兄,木凌皓能得到您如此的盛赞,真乃他的福气。” 景德帝笑道:“朕盛赞两句,容易。但皇妹你含辛茹苦养大他十八年,培育他十八年,还培养得如此优秀,不容易啊!” 月华长公主回忆往事,微笑道:“确实不容易呢,挺辛苦的。” 一日日防贼似的,防着他不能太优秀,能不辛苦么? 远比自己生一个,累多了! 最气的是,最后还事与愿违! 好在,她还能给他下半辈子使绊子。 月华长公主笑道:“唉,皇兄,皓儿他年岁不小了,也有了心上人。不如趁着金榜题名,给他赐一门婚事,凑个双喜临门,如何?” “哦?皓儿他有了心仪的女子?”景德帝笑道,“谁家的姑娘,说来听听。” 月华长公主笑道:“坊间早就传开了,莫非皇兄没听到?正是靖阳侯府的千金,傅玉筝。” “皓儿当真心仪傅玉筝?”景德帝心头一惊,那姑娘可是傅啸天的闺女啊,傅啸天和皇妹之间…… 思及此,景德帝仔细瞥了瞥月华长公主的神情,见她眉头舒展,似乎……已然放下了。 景德帝心头一个安慰,如此甚好。 于是,在月华长公主的一通撮合下,景德帝下旨赐婚。 一共两份圣旨。 一份由太监前往靖阳侯府给傅玉筝宣旨。 一份搁放在养心殿,待午时的“鹿鸣宴”上,由景德帝亲自给今科状元木凌皓宣旨赐婚。 圣旨拟好后,月华长公主亲自拿起景德帝的玉玺,认认真真盖了下去。 玉玺盖下的那一刹那,圣旨便已生效! 月华长公主内心疯狂地笑了! 陶樱啊陶樱,你嫁给了傅啸天又如何? 到头来,你的儿子和女儿……哈哈哈,终究不过是笑话一场! 等着,待傅玉筝嫁进西南木府后,她这个婆婆会“好好疼爱”傅玉筝的! ——光是“立规矩”这一条,就能整治得傅玉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两人圆房后,生下了孩子,她再适时透露“身世真相”,让傅玉筝和木凌皓有苦说不出! 下半辈子,统统生不如死! 哈哈哈,光是想想就爽! ~ 午时,鹿鸣宴。 开席前,两榜进士们纷纷围拢过来,向家世显赫的木凌皓道贺: “木兄,此番高中状元,且与佳人傅姑娘结缘,真是双喜临门啊!”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木凌皓的神情并不喜悦,反而显得有些冷淡。 他甚至微微蹙眉道:“各位,莫再提什么佳人。傅姑娘于我,不过如亲妹妹一般,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此言一出,众进士皆是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木兄,此言何解?外间不都传言你与傅姑娘情投意合吗?” “且高指挥使还为此退了婚!” 木凌皓在月华长公主面前,演戏演了十几年,那演技绝对是堪称一流的。 只见他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真假参半地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为何,我的母妃私底下……耍手段,硬是搅黄了傅姑娘原本的婚事。” “甚至,母妃还不顾父王的反对,执意要我迎娶傅姑娘为妻。” “这、这……”众进士闻言,皆是瞠目结舌。 有进士忍不住问道:“那傅姑娘呢?她对你也全无心思?” 木凌皓叹息道:“她爱着高镍呢,对我也只有兄妹情谊,并无其他。” 这时,一个与木凌皓交好的进士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可是放榜那日,傅姑娘不是还赠了你一块绣帕吗?上面还绣着她的闺名‘筝’字呢。” 木凌皓闻言,摇了摇头,按照傅玉筝的计划给出解释: “那块绣帕是我姨娘的遗物,恰好名讳里撞上一个‘筝’字。前几日我不慎丢失,被傅姑娘捡到后归还给了我。” “唉,明明傅姑娘在做一桩好事,却被人恶意诋毁,传成了‘定情信物’,最后变得……如此不堪。” “散布谣言之人,其心可诛。” 这、这个反转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两榜进士们纷纷震惊不已! 就这样,在木凌皓的一步步引导下,两榜进士们逐渐了解到一个残酷的“真相”。 ——他母妃,月华长公主在背后捣鬼,故意拆散了傅玉筝和高镍,又执意撮合明明不相爱的“木凌皓和傅玉筝”! 为何执意撮合? 原因不详,但众人隐隐猜测,一个嫡母,肯定没安好心啊! 第94章 亲哥哥认祖归宗,驸马休妻 鹿鸣宴。 一众进士正纷纷猜测,嫡母月华长公主居心叵测时,大殿外扬起太监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四十出头的景德帝,身穿金色龙袍,威风凛凛地出席鹿鸣宴。 两榜进士们立即行跪拜大礼。 景德帝路过木凌皓身边时,格外多瞅了他几眼,发现这个便宜外甥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愁。 有意让外甥展露笑颜,所以,开席没多久,景德帝就宣布赐婚。 结果,木凌皓眉眼间的愁色更浓了。 景德帝:…… 呃,心头一阵起疑,皇妹不是信誓旦旦木凌皓心仪傅玉筝吗? 看这神情,完全不像啊! 莫非皇妹搞错了姑娘?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金口已开,小太监也已经开始宣读圣旨,这便如……开弓后,没有回头箭。 无论木凌皓中不中意傅玉筝,都只能娶了! 席间的两榜进士们,心头无不叹息,原本只是谣言汹汹,只是嫡母施压,只要木凌皓坚持不娶,未必没有可解之法。 如今倒好,月华长公主撺掇着皇上圣旨赐婚,这下是非娶不可了! 可怜木凌皓啊,家世显赫,又才华横溢,偏生摊上个恶毒嫡母,幸福的婚姻算是……泡汤了! 一时,众人心中纷纷对月华长公主嗤之以鼻。 ~ 靖阳侯府。 暮春,是放风筝的好时节。 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在自家的后花园,开开心心地一边小跑一边放起了风筝。 不料,中途偶遇了二房一家子。 二爷傅啸林和二太太乔氏,领着傅景玄和傅玉萱,一家四口在凉亭外的空地上烧烤庆贺呢。 庆贺啥,自然是庆贺傅景玄金榜题名了! 拿下了第五十七名的好成绩! 一举成为进士! 一家四口那个喜气洋洋啊! 尤其二太太乔氏,远远瞧见傅玉筝姐妹,就大笑着拿了六串牛肉迎了上来。她忽略傅玉舒,只特意拉住傅玉筝的小手,一个劲笑道: “筝儿啊,听说你与高镍退亲了?” “唉,半年内退了两次亲,日后怕是再难高嫁什么好人家了。” 在乔氏眼里,月华长公主高高在上,决计看不上一个接连退亲的退婚女,所以她认定傅玉筝嫁不了木凌皓。 “不过,没事!你大堂哥有本事,哪怕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在府里当个老姑娘,他也能养得起你!” 傅玉筝:??? 嗤——! 傅景玄只中了第五十七名的进士,连“鹿鸣宴”都没资格参加,就尾巴翘上天了? 特意来她面前显摆? 还讽刺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傅玉筝直接翻个白眼:“二婶,你眼界低呢就少说话。” “大堂哥排名五十开外,连宫中特设的‘鹿鸣宴’都没资格参加。二婶呀,你就别再到处显摆了,图惹人笑话!” 说罢,傅玉筝一把甩开乔氏的爪子,拉了姐姐就去别处放风筝。 这一甩,就将乔氏手里的牛肉串给甩到了地上,一下子沾上灰尘……脏了。 二房本就缺钱,好不容易儿子考中进士,才舍得买两斤牛肉吃,就这样被嚯嚯掉了! 气得二太太乔氏一个劲低骂:“一个退婚女,傲气个啥劲?” 凉亭里的傅景玄,也心疼脏了的牛肉,但嘴上劝道: “娘,算了,您跟傅玉筝较什么劲?” “她惹毛了高镍才退的亲。有高镍在,别说高嫁西南木府世子爷了,低贱的商贾她都嫁不了,只能老死家里当个老姑娘!” “他们大房又没有儿子,您儿子我又高中了进士,出息了!日后爵位铁定是我继承。届时,她一个老姑娘赖在府里,还不是任由您揉圆了搓扁了拿捏?” 啧啧啧,这番话说的,真不愧是二房的种……够龌龊! 傅景玄正肆意诋毁傅玉筝时,突然门房跑来道:“宫、宫里来人了,说是要给咱们三姑娘赐婚,快去前院接驾!” 傅景玄:…… 乔氏:…… 纷纷不敢置信,皇帝圣旨赐、赐婚? 这可是光宗耀祖,无上荣耀之事啊! 居然落到了傅玉筝一个连着退婚两次的退婚女身上? 更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皇帝将她赐婚给木凌皓,傅玉筝接过圣旨后,居然面上并不开心? 尤其是傅啸天和陶樱,还一脸的愤恨,两口子当即带上傅玉筝闹去了皇宫,扬言要找月华长公主算账? 二房一家子彻底傻了眼,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骚操作! ~ 皇宫,飞霞殿。 两边的赐婚圣旨都颁布后,月华长公主脚底带风地巡视自己的飞霞殿,这一刻,她像是战场上凯旋的女将军! 威风凛凛! 喜气洋洋! 还不忘去木邵衡面前炫耀一把! 此时,木邵衡正因月华长公主的怪异行为——一心想撮合“傅玉筝和皓儿”,而感到颇为费解。 书房里,木邵衡躺在西窗边的美人榻上,朱红色窗户半敞,他凝视窗外绿条摇曳的柳树,正兀自出神。 忽地,月华长公主推门而入,步姿优雅地走到他跟前,得意地向他宣告道: “驸马,皓儿和傅玉筝的婚事成了!” “皇兄已下旨赐婚!” 她眼角眉梢志得意满,眸光明显比平常亮了几分。 嗓音里也带出几分激动,像是大仇得报后欣喜若狂那种,尽管她已极力压制住,木邵衡却依旧能辨别得出。 这让木邵衡心头的怪异感,愈发强烈起来。 他静默不言,只默默看着她。 对于木邵衡来说,自家势力足够强大,儿媳妇是谁家女儿都无所谓,只要皓儿喜欢就成! 可皓儿已明确表态,只当傅玉筝是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所以,这阵子,他一直压着这件事,无论月华长公主使出怎样的手段游说他,他都不曾点过头。 结果,月华长公主见游说他不成,竟转头去求景德帝下旨赐婚? 还绕过他,直接赐婚成功了? 月华长公主展示出的偏执和执拗,让木邵衡心头擂鼓个不停! “咚咚咚”作响! 正在月华长公主得意得不行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奔了来,火急火燎道:“长公主,驸马,皇上请您二位立马去交泰殿。” 交泰殿,不是正在宴请两榜进士? 去那作甚? 难道皓儿出事了? 思及此,木邵衡倏地一下翻身坐起,神情紧张地问:“这位小公公,莫非我家皓儿出了事?” 小太监瞥了眼月华长公主,支支吾吾道:“非也,而是、是靖阳侯夫妇带着傅玉筝进宫了,闹着要……抗旨拒婚!” 月华长公主心头咯噔一下。 “抗旨拒婚?”木邵衡眉头紧蹙,他的皓儿品学兼优,家世出众,傅啸天在嫌弃什么? 有什么好闹的? 木邵衡见小太监一脸为难不愿多讲的样子,索性塞给他一块玉佩打赏。 果然,小太监又透露道: “他们还要找长公主算账……说世子爷木凌皓压根不是驸马爷的儿子,而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十八年前,侯夫人生产时,被月华长公主给偷走的。” “……亲兄妹之间,不能成亲!是以抗旨拒婚!” 木邵衡:??? 整个人僵住!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去看月华长公主。 若小太监所言是真的,那她真是…… 这个毒妇! 木邵衡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可怖! 月华长公主内心慌得一批,她一步步后退,尖锐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 忽地,她想起来什么,偷孩子的事儿已经过去十八年了,当年作案之人早已全部灭口。 就算傅啸天和陶樱察觉出不对劲,也是死无对证! 思及此,月华长公主内心倏地安定下来,她死死抓住美人榻,勇敢地迎上木邵衡的目光,嘴硬道: “驸马,本宫从未做过这等伤天害人之事!他们血口喷人!你不可以跟他们一样冤枉我!” 小太监见夫妻俩要在这里吵起来,赶紧催促道:“长公主,驸马爷,快去交泰殿吧,皇上还等在那呢。” 木邵衡冷冷看了眼月华长公主,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月华长公主也硬气地追了上去,她就不信,死无对证的事儿,陶樱他们能拿出证据来! 但凡拿不出来,她还要反治他们一个诬告之罪! ~ 夫妻俩去的路上,木邵衡阔步前行面色铁青,月华长公主几乎小跑才能追上驸马,她拉住男人手臂,一直委屈巴巴道: “驸马,你信我嘛,我真的没有作恶!” 尽管月华长公主信誓旦旦,但木邵衡不是白痴,月华那么热衷于撮合皓儿和傅玉筝,能心里没鬼吗? 但是木邵衡千算万算,当真没料到,皓儿竟不是他的亲骨肉! 月华长公主不是个贤惠的女人,他认! 但骑到他头上拉屎拉尿,连血脉都给他调换,要将他西南木府几百年打下来的祖宗基业,拱手送给她的老相好…… 这——!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木邵衡狠狠甩开她拉住自己手臂的手,火冒三丈地往前冲。 “你现在甩开我,以后我就不让你牵我手了!”月华长公主冲着木邵衡背影,大声威胁。 见威胁不起作用,她咬住下唇,狠狠一跺脚! 等着,等她治了陶樱母女的“诬告之罪”,看她怎么收拾驸马,非要驸马给她“跪搓衣板认错”不可! 却不想,月华长公主气势汹汹刚迈进交泰殿,双腿就发了软。 她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 怎么会? 简直大白天见了鬼了! 竟有人能死而复生?! 只见傅啸天和陶樱身边跪了三个妇人,虽然十八年过去,容颜已老去,但月华长公主还是一眼辨别出,她们正是当年负责偷盗男婴的帮凶。 ——一个是负责偷运男婴的,还有两个则是当年伺候木邵衡小妾的贴身大丫鬟。 一见到她们几张面孔,月华长公主哪里还有底气? 直接手指发颤! 这时,陶樱指着月华长公主,厉声问那几个妇人:“你们可还认得出她?” 那几个妇人立马白着脸点头:“认得。” 随后,就当着景德帝和一众进士的面,将当年如何弄死木邵衡的亲生儿子,替换上木凌皓的事儿,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木凌皓乃侯夫人陶樱的儿子。 ——从西北偷出来后,一直秘密藏在西南木府外,藏了足足三个月。 ——待小妾生产的孩子足月后,便勒令大丫鬟将小妾母子一同杀害。 ——然后,将木凌皓以“小妾之子”的名义,直接抱养到了月华长公主膝下,从此成了世子。 听罢,木邵衡面色铁青。 景德帝怒不可遏,指着月华长公主,恨铁不成钢道:“皇妹,你当真是……糊涂啊!” 只是弄死小妾母子还好说,偏偏置换了傅啸天的儿子,成了西南木府血脉,还成了世子要袭爵! 这、这谁能忍? 傅啸天不能忍,木邵衡也不能忍! 景德帝作为月华长公主的娘家人,也作为当今圣上,不得不居中调停。 先安抚好最大的苦主傅啸天夫妇。 让“木凌皓”改姓氏为“傅凌皓”,然后让傅凌皓和傅啸天一家子当庭相认。 完了,景德帝当众宣布:“废黜傅凌皓西南木府世子的身份,改成靖阳侯府世子。” 听了这话,傅玉筝满心欢喜,这一世她不仅有了亲哥哥,连家里的爵位也保住了! 亲哥哥还是今科状元,才华横溢! 真好! 傅玉筝朝亲哥哥傅凌皓调皮地眨了眨眼,傅凌皓回她一个宠溺的笑。 因着他俩是亲兄妹,赐婚之事自然是作罢。 当庭的两榜进士们,亲眼见证了这场闹剧,纷纷祝福傅凌皓的同时,也无比地鄙视月华长公主,嗤道:“恶毒!” 景德帝为表歉意,额外赏赐靖阳侯府黄金万两,良田万顷不说,还恩准傅啸天暂时不必回西北驻守,许其留京享受天伦之乐。 傅玉筝一家子叩主隆恩。 安抚好了傅啸天,景德帝这才开始安抚木邵衡:“妹夫,朕这个大舅子对不住你啊,皇妹她委实太不像话了!” 尽管如此,景德帝琢磨着木邵衡膝下不是共有十个庶子么? 当年死的毕竟只是一个小妾和庶子,份量不算太大。 便想许点好处,改立另一个庶子为世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岂料,景德帝的话还未出口呢,就见傅凌皓站了出来,揭发月华长公主道: “启禀圣上,我父王……驸马爷膝下原本有十个庶子,除却我之外,还有九个庶子。但全都没活过两岁,便集体夭折了。” 景德帝:??? 集体夭折? 全没活过两岁? 只听傅凌皓又道:“在下已收集好证据,另外九个弟弟妹妹,全遭他们的嫡母月华长公主所杀害。”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集体哗然! 常言道,最毒妇人心,但毒成月华长公主这样,直接害得丈夫断子绝孙的……实属罕见! 傅玉筝也惊呆了,这月华长公主远比她预料的更毒哇! 很快,证据和证人一一摆了出来。 铁证如山,月华长公主百口莫辩。 哪怕她明知当年的证人,她已全部灭口,如今跑出来的证人不知是打哪里冒出来的鬼魅,亦或是当年灭口没彻底弄死 ,又集体复活了? 不管真相到底是怎样,月华长公主知道,她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驸马,驸马……我知道错了,是我当年鬼迷心窍,残害了不少生灵……” “但是我已经十几年没杀生了……我早已悔过了,驸马……” 月华长公主惊慌失措地握住木邵衡的手,一个劲忏悔。 却被木邵衡毫不留情地甩开,指着她的鼻子,面色铁青道:“本王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用的是“休”,而非“和离”! 任谁人到中年,却被恶毒的妻子弄得子嗣全无,还差点整个祖宗家业也拱手送给外姓人,都会如木邵衡一般怒不可遏吧! 没一剑捅死月华长公主,便已经是木邵衡最大的仁慈了! 说罢,木邵衡找来纸笔,当众写下“休书”,甩到月华长公主脸上,就怒气冲冲地朝景德帝告退。 火速离宫! 面对木邵衡的“暴怒休妻”,景德帝也没法子用皇权压制,只得眼睁睁任由木邵衡离去。 而月华长公主拿着休书,惊慌失措,疯了般追了出去。 她边追边喊:“驸马……驸马,你不要丢下我……” 可任由她喊破了嗓子,甚至跑得太急摔倒在石板地上,木邵衡也没再回头看她一眼,就这样…… 成了离异的前任! 而月华长公主的恶毒事迹,很快在京城掀起一场风暴,不仅遭到两榜进士的毒舌攻击,遭到黎民百姓的犀厉谴责,次日早朝还被言官们纷纷弹劾。 光是弹劾的奏折,就高高堆满了景德帝的龙案。 在重大舆情的压力下,景德帝不得不重重处置月华长公主。 擒拿她,重打一百板子! 屁股都打烂了,血肉翻飞! 后妃,公主,一众太监宫女全部围观! 面子里子丢了个精光! 并没收良田万顷和长公主府,罚俸五年,打入冷宫,带发修行。 若不出意外,从此青灯古佛,便是月华长公主的余下残生。 第95章 二房的世子梦,泡汤了! 话说,傅玉筝一家子捧着赐婚圣旨,愤怒地进宫去讨伐月华长公主后,二房一家子心思忽地活跃了起来。 一家四口围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烧烤牛肉串,一边共商大计。 二太太乔氏率先朝二爷傅啸林提出:“老爷,你看大房十几年膝下无子,咱们儿子景玄又争气,一次性考中了进士。” “我琢磨着,是时候让大房给咱们儿子一个……世子的名分了。” 傅景玄听了,双眸锃光瓦亮! 二爷傅啸林沉吟道:“大哥才三十出头,未必就生不出儿子了。譬如纳个小妾?儿子不就有了?” 二太太乔氏一听就泄了气。 傅景玄却表示不赞同:“爹爹此言差矣,成亲近二十年,大伯若想纳妾早就纳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二爷傅啸林道:“说是这么说,可你大伯若不想传你世子之位,就会拿这种借口拖延啊。” 傅景玄脑子转得贼快:“有了,爹爹,你去把族老们全都请来,让他们逼迫大伯做决定。” “要么现在就纳妾生子,要么立即立我为世子!” 依他看来,傅啸天这么多年独宠陶樱一人,必然是有原因的。大概率不会被族老们一逼,就答应纳妾。 当然,万一真纳妾了,也算是给大房添堵了,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更大的可能性,是傅啸天选择——立他为世子! 所以,请族老们来主持公道,对二房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很快,二爷傅啸林采纳了傅景玄的建议,趁着大房一家子焦头烂额地进宫之际,二房把族中的族老们全部请了过来。 而且二爷傅啸林许下他们不少好处。 ——承诺他们,一旦傅景玄成为世子,日后继承侯爵,得到陶樱的巨额嫁妆后。这些族老们,有一算一,全部能分到几家旺铺! 如此一来,这些族老们岂有不为傅景玄卖力的? 万事俱备,只待傅啸天一家子从宫里回府了! 却不想,傅啸天一家子回府时居然声势浩大,又是敲锣打鼓,又是皇家御林军开路,还有皇家仪仗队浩浩荡荡地护送回来。 那个威风凛凛! 那个欢天喜地哟! 直接将二房一家子看傻了眼,这是怎么的了? 傅景玄还算有点见识,惊呼道:“天呐,皇上竟赏了大伯父一家半副太子仪仗?” 这就难怪阵仗如此之大了! 呃,景德帝为了弥补傅啸天夫妻所受的委屈,也为了弥补对傅凌皓的亏欠,特意给他们做脸,赏赐半副太子仪仗护送他们回府。 豪华大马车里,傅啸天和陶樱坐主位,傅玉筝紧挨着亲哥哥坐侧位。 半途,傅玉筝就挽着哥哥胳膊,跟他介绍起他即将要入住的院子: “哥哥,你今日就入住清风院吧。清风院西边就是我的桃花院,咱俩挨得可近了!” 说着,傅玉筝还撒娇似的用小脑袋蹭了蹭哥哥胳膊。 这小模样,惹得傅凌皓忍不住用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爹娘也全笑了。 一家四口坐在马车里其乐融融! 很快,抵达靖阳侯府,傅玉筝拉着哥哥傅凌皓下马车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二房一家子以及一大群族老们。 傅玉筝:??? 这是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傅啸天和陶樱下马车后见到了族老们,也是面色一变。旋即夫妻俩对视一眼,似乎心头都猜到了点什么。 “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傅啸天带着妻子上前见礼。 四个叔叔笑眯眯地看着傅啸天:“啸天啊,你们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他们四个全都瞥见了傅凌皓,因为不认识,所以多看了几眼。 见傅凌皓的胳膊被傅玉筝挽着,又想起二房一家子方才说的“皇帝赐婚”,便立马猜到傅凌皓的身份了。 ——西南木府世子爷木凌皓。 当即,四个叔叔朝傅凌皓拱手打招呼:“见过西南木府世子爷。” 傅凌皓忙微笑道:“四位叔爷莫客气。不过,在下已经不再是西南木府世子爷了,以后四位叔爷唤我凌皓便是。” 这番话把四位叔爷给说懵了,啥叫不再是西南木府世子爷了?在驸马爷和长公主那失宠了?被褫夺世子之位了? 不过这话,他们四位叔爷作为外人就不好问了,当下笑笑就过去了。 傅啸天适时开口道:“四位叔叔,今日过来是?” 这时,二老爷傅啸林把傅啸天拽到一边,咳了咳道: “大哥,是这样的,四位叔叔见咱们侯府一直没请立世子,他们琢磨来琢磨去,便想过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傅啸天问:“什么怎么个打算?” 二老爷傅啸林索性把话挑明:“大哥是打算纳妾生子呢,还是直接……立我的儿子傅景玄为世子?” 傅啸天心中一个冷哼,二房还打着这算盘呢! 傅玉筝听了,直接嗤笑出声,都不带掩饰的。 嗤笑过后,傅玉筝轻蔑地瞥了眼傅景玄,然后朝二房一家子扬声道: “请立世子这种事儿,二叔、二婶和大堂哥,你们就别再惦记了,皇上今儿已经给咱们府上册立好世子了。” 傅景玄:??? 傅啸林:??? 二太太乔氏:??? “谁啊?”他们齐声问。 傅玉筝始终挽住傅凌皓胳膊,小脑袋也靠了上去,歪着头笑道:“等会,你们就知道啦。” 话音刚落,就见巷子口浩浩荡荡来了一队太监,他们策马而来,打头的那个手里还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打头的大太监,乃是景德帝身边的小祁子,跳下马背后,就笑盈盈地朝傅啸天打了个招呼。 傅啸天会意,忙让一众族老们和二房一家子,以及自己一家子全部跪好,预备接旨。 小祁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阳侯傅啸天之子傅凌皓,德才兼备……册立为靖阳侯府世子……钦此。” 什么,傅啸天之子傅凌皓? 这谁啊? 二房一家子直接懵逼了! 直到瞧见西南木府世子木凌皓,高举双手接过圣旨,三呼万岁,谢主隆恩后……二房一家子更懵逼了! 什么时候,木凌皓变成傅啸天的儿子了?! 他不是驸马爷木邵衡的儿子吗? 啊? 待二房一家子抢着去看圣旨,亲眼看见明黄色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着“靖阳侯傅啸天之子,傅凌皓”,再听得傅啸天给一众族老们解释了傅凌皓身世背后的精彩故事后…… 大少爷傅景玄直接气得白眼一翻! 他的世子之位,他的侯爵啊,他的巨额嫁妆啊!!! 统统都没了,没了,没了!!! 最后,傅景玄当场气得昏厥了过去! 二太太乔氏也气得胸口一阵阵闷痛!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也跟着儿子昏死过去。 二老爷傅啸林倒是没太多反应,他本来就一直呆呆的,没生出个聪明脑袋来。只木讷地“呃,呃”了几声,一脸苦涩。 那些族老们则集体尬笑,内心一万匹大马呼啸而过! 要命啊,二房承诺给他们的几家旺铺啊,还没瞧上一眼呢,就直接……飞了! 飞了! 飞了!! 第96章 高镍是个醋坛子! 世子梦彻底泡汤,二房一家子直接气病了。 傅玉筝瞥了眼昏死在地的傅景玄,冲二太太乔氏幸灾乐祸地讽笑道: “哟,二婶啊,大堂哥这是……当不上世子爷,就把自个给气晕厥了?” “还堂堂男子汉呢,这气量未免也……太小了点?” 二太太乔氏险些没给噎死。 本就气得胸口闷痛的她,这下更闷痛了。 又听得傅玉筝扬声吩咐门房:“眼力见呢?没看到大少爷死得透透的,还不快拿副板子来抬回二房晾着去。” 二太太乔氏:???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她儿子死了,拿副棺材板抬回去停尸呢? 她没听错,傅玉筝就是这个意思! 说罢,挽住哥哥胳膊,如傲气小孔雀似的抬脚朝上房走去,撇下“总想吃天鹅肉,却始终吃不着的”癞蛤蟆二房再不看上一眼。 这时,姐姐傅玉舒也追上几步,亲昵地挽住傅凌皓另一个胳膊,“哥哥”“哥哥”唤个不停。 兄妹三人那叫个亲热! 傅啸天见兄妹三人打得火热,宛如打小养在一块似的丝毫不生疏,他幸福满足地看了陶樱一眼,然后使劲搂住娇妻肩头。 陶樱则闪着泪光,蹭了蹭丈夫肩头。 他们夫妻俩终于儿女双全了! 接下来,傅凌皓入住清风院。 傅玉筝可是好一通忙活,又是忙着亲笔题字写喜迎入住的对联,又是让绿绮搬来木梯,她踩着木梯亲自给哥哥房门上贴好……里里外外好一通操持。 就连黄昏时分哥哥的洗澡水,都是她给亲自把关的。 傅凌皓站在热气蒸腾的浴桶旁,笑着摸了摸她的脑顶:“好了,妹妹,哥哥该沐浴了,你……”说着指了指净房门。 傅玉筝这才一拍脑袋,笑着醒悟过来……自己该走了。 瞧瞧,两世以来,家里头一次有亲哥哥,她都欢喜得傻了! “哥哥,明儿见!”傅玉筝“咯咯”笑地离开了清风院,朝东走回了自己的桃花院。 结果,一进院门,就见弄月一脸紧张地守在院子里。 “弄月,怎么了?”傅玉筝疑惑地问。 弄月见主子回来了,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道:“高、高指挥使来了。” 镍哥哥来了? 来就来了呗,紧张什么?傅玉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脚往里走。 弄月却追上来道:“小姐,高指挥使今儿好像不大高兴,面色……有点阴沉。” 傅玉筝:??? 莫非卫所遇到了难事? 进入内室,果真见高镍一张臭脸,他歪靠在西窗边的凉榻迎枕上,双眸阖上,双臂抱胸,一副等待审问犯人的架势。 傅玉筝:…… 怎么莫名觉得自己是那个待审的犯人? 这个荒谬的想法很快被甩到脑后去。 傅玉筝绕过男人胡乱倒在地上的靴子,刚来到凉榻前,就见…… 高镍倏地睁开双眼,朝榻上矮几一努嘴:“筝妹妹,帮我题一副对联,挂在卧房的那种。内容嘛,事关仕途步步高升的。” 只见矮几上,已摆好两幅红底空对联。 傅玉筝:…… 好端端的,题什么对联啊? 至于仕途,他混得还不够好么?再升,往内阁升? 好吧,他倒是个上进的。 傅玉筝不疑有他,点点头,乖乖地提笔,想出个好对联就蹭蹭蹭写上了。 刚将狼毫毛笔搁回笔山,高镍又拍了拍自己胳膊,冲她道:“来,挽住我胳膊。” 傅玉筝:??? 好好的,挽什么胳膊? 不过高镍摆着张臭脸让她做,她也没硬扫他的兴,坐上凉榻,就搂住高镍胳膊挽起来。 却又听高镍低声问:“你脸蛋怎么不靠上来?” 说罢,大掌按住她小脑袋,就往他坚硬胳膊上压。 直接把她娇嫩小脸蛋上的肉肉,都给压扁了。 傅玉筝:??? 这到底是什么骚操作啊?! 好不容易从臭男人胳膊上抬起脸,用手揉了揉自己压出衣裳褶子的小脸蛋,就又听高镍差使道: “我浑身臭汗还没洗澡,你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去。你要亲手摸摸水温合不合适。” 傅玉筝:…… 听到这,她算是彻底搞明白这个狗男人在摆什么臭脸了! 这个小气鬼,居然又跟她亲哥哥醋上了! 题对联,挽胳膊,操持洗澡水,全是她给哥哥干过的事。 这男人! 真真是醋坛子……酸溜得很! “喂,高镍!你有完没完?”傅玉筝没去捣鼓洗澡水,站在塌边,居高临下斜瞪狗男人一眼。 高镍抬眸,倔强地看着她。 这些事儿她能为傅凌皓做,为他就不行? 他也渴望被她关怀啊! 看着狗男人倔强又委屈的眼神,傅玉筝算是懂了,今晚不把狗男人的醋劲压下去,一整夜都别想安生过。 于是,她猛地弯下腰,两手捧住狗男人的脸,对准他红唇就亲了上去! 高镍:…… 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紧闭双眼,又长又卷的眼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根都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颤。 这还是傅玉筝头一回主动吻他! 竟如此霸气! 直接将高镍惊呆了! 在外间守着的弄月,很是忧心房里的小姐,忍不住悄悄进来探视。结果就撞见了惊人的一幕。 ——她家小姐接吻时,竟一把跨坐上高镍大腿,解开高镍外袍就往地上抛! 这、这! 天呐! 她家小姐还有如此霸气、如此豪放不羁的一面? 臊得弄月慌忙退出房门,结果退得太急,“砰”的一声脆响,不慎踢翻了一个小花瓶。 这动静让傅玉筝一怔,她不禁偏头朝房门望去。 高镍显然还没吻够,一把将分神的少女翻身压在矮几上。这回由他主导,亲她侧脸、脖子…… 用力吻了回去…… 矮几上的对联、毛笔等物纷纷被扫落地上,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 这时,弄月已经扶好小花瓶,逃也似的离开内室,靠在走廊墙壁上,一颗心还“怦怦乱跳”止也止不住呢。 脑海里不断闪现她家小姐霸气亲吻高镍的画面。 她头一回知道,不光高镍霸气十足,原来她家小姐霸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 两刻钟后。 傅玉筝只穿着肚兜窝在高镍怀里,她用小脸蹭着他胸膛道:“镍哥哥,你醋起来……真幼稚。” 跟个孩子似的,要她哄。 哪里还像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指挥使? 高镍:…… 噎了一下。 旋即轻声一笑,看着她身上满是牙印的肚兜,高镍心情舒畅地道:“好,下回我尽量不醋。” 傅玉筝:…… 还有下回呐? 这男人是真小气。 却听高镍笑着辩解道:“倘若我身边突然多出个……十几年未见过面的漂亮妹妹,我动不动就牵她小手,搂她小腰,摸她小脸……” “你当真能不醋?” 傅玉筝:??? 呃,这个问题…… 她还真没想过。 但丝毫不妨碍她噘嘴道:“我才没你那般小气呢!” 说着,小拳头还捶了高镍胸膛几下,在西窗边的烛光下,发出鼓一般“咚咚咚”的声音。 高镍爱极了她撒娇的小模样,任由她小拳头一通乱捶,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后来怕自己胸膛过于硬邦邦会硌疼她的手,才一把握住不让捶了。 忽地,傅玉筝想起什么,朝高镍问道:“十几年前的人证,你们锦衣卫是怎么办到的,搜集得那般全?” 她爹爹明明说过,涉案的相关人员,十八年前就被月华长公主集体灭口了啊。 高镍笑了:“死而复生有何难?一张人皮面具的事儿。” 傅玉筝惊了,还能这样? 高镍笑着解释道:“只要月华长公主足够心虚,就能以假乱真,锤死她。倘若她百般抵赖,不肯认罪,就要另外下一番功夫了。” 总之,有得是法子让她认罪。 没有法子,也能创造出法子来。 傅玉筝:…… 她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锦衣卫真真是惹不起,光是搜集“罪证和人证”这一点上,就突破了正常人的思维。 透着股“邪性”! ~ 次日清晨,高镍从傅玉筝床上起来,他越窗而出时,远远瞥见了晨练的傅凌皓。 “傅家哥哥好。”高镍非但不避嫌,还招摇地上前打招呼。 傅凌皓:…… 看了看高镍,又看了看他蹦出来的妹妹院子。 倏地,傅凌皓耳尖泛红。 很显然,他猜测到昨夜……高镍歇在他小妹妹房里的。 见状,青川都替自家主子的厚脸皮臊得慌。 哎哟喂。 哪有宣誓主权,宣誓到大舅子面前来的? 可高镍偏就这般做了! 醋劲真不是一般大! 傅凌皓随即温和一笑,朝高镍点点头道:“高大人好,听闻高大人骑射一流,下回有机会切磋切磋。” 青川:??? 这是两男人……干上了? 只听得高镍轻笑一声,旋即握住傅凌皓肩头道:“好啊,傅家哥哥。”他手指用上三分力,平常人早疼得龇牙咧嘴。 却见傅凌皓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高镍心下了然,看不出啊,他文质彬彬的长相,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索性约他道:“半个月后,太子殿下生辰宴,东宫练武场上见。” “一言为定。”傅凌皓不卑不亢,立马应约。 “后会有期。”高镍挑了挑眉,倏地一下,越墙而出。 青川也赶紧朝傅凌皓行了个告退礼,追随主子越墙而出。 留下傅凌皓一人站在院子里,他目送高镍主仆离开后,才抬手捏了捏自己肩头。那里很疼算不上,但多多少少有点淤青。 虽说月华长公主打小不许他练武,但他很喜欢舞枪弄棒,所以每每趁着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后,他会偷偷摸摸起来练习。 十来岁的时候,父王发现他酷爱习武,还背地里给他请了武术师父,是以他武功并不弱。 文质彬彬,只是他用来欺骗月华长公主的表象。 如今回到亲生爹娘身边,傅凌皓用不着再伪装,既然高镍对他莫名生出敌意,那就用男人的方式角逐。 分个胜负! 他是傅玉筝的兄长,将来继承靖阳侯府后,是要作为娘家人为她撑腰的。若他此刻就怕了高镍,日后妹妹嫁过去遭了欺负,他还如何替妹妹做主? 所以,哪怕为了妹妹将来的幸福,他也得好好跟高镍比划比划! 至少得让高镍知道,他是块硬茬,不是个好欺负的! ~ 昨夜与高镍闲聊得晚了些,傅玉筝早晨就稍稍起晚了点,待她赶到上房时…… 呃,娘亲、哥哥和姐姐已经快吃完早饭了。 “慢慢吃,不急。”傅凌皓看着小妹妹傅玉筝,温和地笑。 一家子吃完后,傅凌皓又道:“半个时辰后,哥哥带筝儿和舒儿出门去逛逛,买点东西,算是哥哥给你俩的见面礼。” 傅凌皓看着两个妹妹,笑容格外宠溺。 傅玉筝和傅玉舒对视一笑,她俩不缺东西,但是来自兄长的疼爱,她俩还是头一回感受,很有新奇感。 出门时,陶樱来小日子了身子不大舒服,便让兄妹三人自行出门。 从上房前往马车的路上,傅玉舒一如昨日,主动挽住了哥哥胳膊。 而傅玉筝…… 她今日只是笑得灿烂,聊到激动处,也会触碰哥哥的胳膊,拍拍他肩头,却不再随随便便挽住。 傅凌皓敏锐察觉到这一变化,猜测与高镍有关。但他只温和地笑笑,丝毫不介意。 ——兄妹之间的亲近,本就不在于肢体触碰,而在于心灵的碰撞! 第97章 木邵衡真男人! 皇宫。 出于舆情压力,景德帝不得已将唯一的胞妹打入冷宫。 名义上是冷宫,实则不过是禁足在月华长公主的飞霞殿。 但一百板子下去,屁股开了花是真的。 哪怕有景德帝的提前关照,特意叮嘱动刑的小太监悠着点,轻着点,一百板子下去依旧血肉翻飞。 差点没把景德帝心疼死! 可怜了那两个行刑的太监,打完月华长公主的板子,他俩自个就被拖下去狠狠打了五十大板,那后果……可比月华长公主严重多了。 话说,月华长公主被驸马休弃后,她就没日没夜地哭泣,后来又因为臀部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烧,但她却倔强到不肯吃药。 “皇妹啊,你非跟自己身体较什么劲?”景德帝一天三趟地来探望她,怎么劝都没用,就是不肯上药,也不肯吃药。 简直要把她自己活活折腾死! 愁得景德帝心都碎了! 高皇后作为景德帝的贤内助,来探望的频率就更勤了,一日五趟地来。 可月华长公主倔强啊,谁来劝都没用,药碗打翻了一地。 问她话,从来不答。 只顾着整日地哭,嗓子都给哭哑了。 最后还是月华长公主的闺蜜香贵妃看出点端倪,悄悄问她:“月华,你可是……想见傅啸天?” 月华长公主直接摇了头。 香贵妃惊讶道:“难不成,你想见……驸马了?” 月华长公主立马眼泪淌得更多了。 “哎呀,这事儿闹的。”香贵妃心头直叹气。 她都不知道该说月华长公主什么好,嫁给驸马时,不好好珍惜过日子,如今被休弃了,反倒爱上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夜里,景德帝宿在香贵妃宫里时,香贵妃把月华长公主思念驸马的事儿说了,景德帝越发愁眉不展了。 木邵衡都气成那样了,休书都写了,还能回头吗? 别说木邵衡了,就说景德帝自己,倘若高皇后胆敢恶毒到弄死他所有子嗣,他不扒了她的皮,掀了她祖坟都算好的,还能回头? “难!” 景德帝压根没脸再宣木邵衡进宫……探望月华。 这时,香贵妃忽然想起来什么,笑道:“皇上,半个月后不正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吗?让太子邀请木邵衡进宫赴宴,不就成了?” 只要人进宫了,总能想法子诱哄木邵衡去探望一下月华长公主嘛。 事在人为,不是么? ~ 一转眼,太子的生辰宴到了。 这回,傅玉筝不仅是一家四口入宫了,多了个哥哥傅凌皓,一家五口说说笑笑前往仪门乘坐马车。 刚走出垂花门,就见二房的傅景玄和傅玉萱已经候在马车前了。 与上回一样,他们兄妹俩得了首辅陈家的帮忙,才获得进宫赴宴的资格。 傅景玄远远瞥见傅凌皓,心头就一阵绞痛。 世子之位原本是他的啊,他生在侯府,长在侯府,最后却便宜了傅凌皓这个外来的! 傅景玄几乎是憋着气,才勉强自己扯出一丝敷衍的微笑,走上前去请安:“大伯父,大伯母。” 傅啸天和陶樱正眼都不看他,只敷衍地点点头,就要上马车。 傅玉筝瞥了眼傅景玄,却不打算放过他,直言训斥道: “二堂哥,怎的如此不懂规矩,见了世子爷也不知道请安吗?” 傅景玄:……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堂哥? 他原本是侯府的嫡长孙,如今倒好,连嫡长孙的头衔都保不住了,直接降为了嫡次孙! 就因为外来的傅凌皓比他早出生……一个时辰! 真他娘的窝囊! 这还不算,他还得忍气吞声给傅凌皓拱手请安,尊称他一句世子! 傅景玄觉得别扭极了。 正在他别扭不愿就范时,四姑娘傅玉萱上前一步,率先朝傅凌皓行礼道:“见过世子。” “免礼。”傅凌皓温和地笑道。 旋即,傅凌皓眸光微冷地扫向傅景玄。 不愧是曾经的西南木府世子爷,作为继承人培养出来的世子爷,他眸光那么凌厉地一扫,似有千军万马呼啸杀来。 直接让傅景玄感受到了杀意! 傅景玄背脊一凉,立马怂了,赶忙规规矩矩低头行礼:“见过世子。” “嗯,二堂弟免礼。”傅凌皓淡淡说话时,又恢复了书生的儒雅与温和。 仿佛先头杀气腾腾的不是他。 只用一个犀利眼神,就让对手败下阵来。 傅凌皓的这番表现,傅啸天尽收眼底,他对这个儿子是越看越满意,不仅有书生的儒雅,还有大将风范啊! 真不愧是他傅啸天的种! 傅玉筝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哥哥,她靖阳侯府的世子爷就该这么硬气! 傅玉舒也一脸崇拜地看向哥哥。 于是乎,短短一瞬间,傅景玄内心的憋屈感越来越强烈,他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新晋进士,走到哪都被人恭维。 哪怕跟在首辅陈大人身边去赴宴,也只有被人夸奖的份。 怎么到了大房一家子跟前,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总有一种他低人一等的错觉呢? 这种错觉,让他深感屈辱和愤恨! ~ 不一会,马车驶入皇宫,傅玉筝一家子越过御花园,径直朝设宴的东宫行去。 中途,傅啸天被景德帝派人叫去了,陶樱又被高皇后叫去了。 一下子,同行的只剩下几个小辈——傅玉筝兄妹三人和二房的兄妹两人。 不料,路上居然偶遇了木邵衡。 原本,木邵衡已经拐去了另一条小径,两拨人是遇不上的。 但傅景玄一腔心事使坏,故意要让傅凌皓难堪,只见他高声喊道:“咦,木凌皓,那不是你父王吗?” 那声音大的哟,怕是整个御花园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循着声音投了过来。 木邵衡闻言,也脚步一顿。 他旋即转身,便看到了另一条路上行走着的……昔日儿子。 木邵衡这样的老江湖,动动脚指头就知道傅景玄安的什么心——想给他的昔日儿子难堪呢。 木邵衡心头一个冷哼,索性站定在原地,预备给“昔日儿子”撑撑腰。 待“昔日儿子”一靠近,木邵衡率先打破沉默,关怀地问:“皓儿,在那边过得还习惯吗?” 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 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爱。 一句“皓儿”,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不愉快。 傅凌皓怔了怔。 他眼眶突然湿润。 他看向木邵衡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敬仰。凝视了半晌,才拱手道:“皓儿过得很好,父……” 他喊了十几年的“父王”,脱口而出就要喊“父王”,到了嘴边又发觉不妥。可一时半会要让他改口喊“伯父”或“叔父”,又拗口至极。 木邵衡察觉到了,直接笑道:“一日为父终身为父。皓儿,今儿起我认你做义子,你认我做义父便是。” “义父。”傅凌皓眼眶越发湿润起来,声音却喊得很豪迈! 木邵衡点点头应下。 然后,他笑着拍了拍“昔日儿子”的肩头: “皓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记住,本王始终是你的父王。日后,你若有用得上为父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说这句话时,木邵衡特意拔高音量,让周围人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同时,也表达了他的态度,日后有人胆敢再拿他俩的“父子情”为难他“昔日儿子”,休怪他这个当“义父”的不客气! 说罢,木邵衡还特意冷冷扫了眼傅景玄! 不愧是雄霸一方的藩王啊,那眼神可比傅凌皓先头扫来的森冷凌厉多了! 如大热天骤降冰雹! “霹雳吧啦”一顿猛砸,直接将傅景玄给砸懵逼了! 他原本是要给傅凌皓难堪的,想看“父子俩”剑拔弩张,想看木邵衡将傅凌皓狠狠羞辱一顿,结果…… 竟是父慈子孝? 竟是木邵衡既往不咎地给傅凌皓撑腰? 还一口一个“义父”? 傅景玄生生给傅凌皓拉来一个强有力的“义父”,使得傅凌皓背景越发雄厚了不说,还一举将权势滔天的木邵衡给得罪了! 悔得傅景玄肠子都青了! 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正在这时,首辅陈大人和长子陈沛亭恰好路过,也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尽收眼底。 父子俩纷纷蹙眉,对傅景玄的所作所为颇感不满。 堂兄弟之间当然可以斗,但得关起门来斗,哪能像现在这般公然在御花园勾心斗角?何况,还将雄霸一方的木邵衡给牵扯了进去,无论结果是输是赢,都在木邵衡这儿讨不了好。 平白得罪木邵衡,简直愚蠢至极! 这于傅景玄的仕途极为不利! 首辅陈大人蓦地对傅景玄失望起来,感觉先头看错了人。 待木邵衡走后,傅景玄才看到了首辅陈大人,他内心咯噔一下,忙绕过花树,上前要给岳父大人请安。 首辅陈大人却衣袖一甩,直接抬脚走人,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傅景玄:??? 直接僵在了地上。 傅玉筝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傅景玄脸上精彩的表情,内心一嗤,还不忘向傅玉舒嘲笑道: “姐姐,咱们哥哥真真是好命呢,无论生活在哪个府邸,都是尊贵的世子爷,都有雄霸一方的父亲宠着。” “不像某些人,天生没当世子爷的命,好不容易攀上个权势滔天的岳父,也被他的恶心嘴脸给气跑了。” 傅景玄:…… 这是在鄙视他呢? 第98章 高镍和傅凌皓干上了! 【上一章末尾一千字,关于木邵衡和傅景玄的部分有大改。习惯于夜里12点—上午10点之间看文的小可爱们,记得回到上一章重看】 进入东宫,给太子殿下上过贺礼后,傅凌皓便与两个妹妹分开。 他被京城勋贵子弟们簇拥着,前往少年最爱的练武场。 傅景玄中了进士,自然也有进士圈,可围绕在他身边的均是寒门子弟,还得仰仗他给光辉的那种,远远比不得傅凌皓光鲜! 两人一对比,傅景玄心中的落差愈发让他难以接受! 他甚至恨恨地瞪了眼“鸠占鹊巢”的傅凌皓,恨不得傅凌皓一个意外死在练武场上,把世子之位还给他才好! 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各有自己的朋友圈,两姐妹分散开来。 傅玉筝寻了一圈,终于在后花园那寻到了崔娇娇。 彼时,崔娇娇一屁股坐在凉亭内的石桌上,正按照头两日与傅玉筝商议好的,高声给一众贵女们说笑呢。 “……放榜那日,高晏还妄图拿下会元当榜首呢!” “高晏和那瑶姨娘一冲到榜单前,就首先瞅向第一名的位置,发现不是他,才开始往下找……”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别说第一名了,连最后一名都没他啊!他压根就没上榜呢!” 这一席话下来,一众贵女们笑喷了。 此时,傅玉筝已经坐进凉亭里,朝崔娇娇眨了眨眼,然后带头嘲讽道: “高晏真真是痴人说梦,一个连进士都考不中的人,还妄图当榜首拿第一名,岂非笑掉人大牙?” 一众贵女纷纷跟着讽笑起来。 傅玉筝见状,不禁用团扇压住鼻尖偷笑。 内心感叹,这一世的高晏确实是霉气连连呢,不仅与状元、榜眼和探花无缘,居然连长长的榜单都没挤上去。 直接名落孙山! 啧啧啧,真真是报应不爽! 这时,又听崔娇娇高声道:“名落孙山后,那镇国公夫人啊,当天就拧烂了傅玉瑶的耳朵!” 有贵女不解地问:“跟傅玉瑶有什么关系?” 崔娇娇大笑道:“还能是什么关系?狐媚惑主,夜夜勾得高晏纵情声色,无心念书呗!这才连个进士都没考中!” 一众贵女听到这话,越发鄙视地瘪嘴了: “说起来,确实是傅玉瑶害惨了高晏。” “想当年,高晏的未婚妻还是傅玉筝时,他是多上进的一个少年郎啊,日日苦读,高皇后和夫子们天天夸赞他才学过人。” “自从退亲与傅玉瑶勾搭上后,再没沉下心来念书,时不时爆发一桩他俩的丑闻……” “要我说呀,那傅玉瑶就是个扫把星,专门生出来克高晏的。” “确实是个不祥人。” 就这样,在傅玉筝和崔娇娇的联合引导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傅玉瑶顷刻间就被定了性。 ——是个不祥人! ——是个专克高晏的扫把星! 别轻视了这群闺阁少女们,她们的言论可是能掀起轩然大波的。 毕竟世家圈子就这么大。 一旦她们达成共识,并四处散播,傅玉瑶将终生背负“不祥人”“扫把星”的恶名! 无法摆脱! 至于霉气连连的高晏,会不会信了“是傅玉瑶克的他”,就得暂观后效了。 当众人正聊得起劲时,高姝恰巧路过凉亭听到了,她顿时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对着那些贵女们瞪大了眼睛,柳眉倒竖道: “你们在这里胡说什么?什么扫把星,什么不祥人?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不祥之人!” 一个胆大的贵女冷笑一声,反驳道: “高姝,你是不是被那个不祥人给洗脑了?你也不看看你哥哥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居然还在维护那个不祥女。” 另一个贵女也跟着冷笑,添油加醋地说道: “说起来,高姝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啊。自从你被马蜂蛰得只穿条肚兜就跑到院子里,被大家看光后,你的未婚夫程鼎誉可是一直对你心生嫌弃呢。” “依我看,傅玉瑶不仅克你哥,还克你呢!”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众口一词,说得高姝整个人都愣住了。 实在是,自从那次穿着肚兜被人看光后,她的未婚夫对她的态度确实大不如前。每次偶遇,他的眼神里总是透着嫌弃的意味。 难道,真的是傅玉瑶克了她吗? 高姝心中突突的,这时,她注意到傅玉筝也坐在凉亭里。 高姝毫不犹豫地将战火引到了傅玉筝身上: “哟,傅三姑娘也在啊,最近你可是活在舆论中心啊,走哪都是你的话题。” “一会子跟木凌皓相恋了,一会子被高镍退婚了,一会子木凌皓又成你亲哥哥了。” “啧啧啧,真真是精彩啊。” “就是不知,你的情郎到底是哪位啊?” 傅玉筝扇着团扇,笑了:“我的情郎无论是哪位,他们都看不上你,你就甭打听了。” “捡漏都没你的份!” 众贵女一听,笑喷了! 高姝则是气得满脸涨红。 正在这时,有贵女跑过来招呼道:“快,快,练武场那边可热闹了,高镍和今科状元傅凌皓干上了!” 傅玉筝:??? 怎么会,上回不是把高镍哄好了么,今日怎的又找她哥哥茬了? 哎呀,高镍那个醋坛子! 傅玉筝再也坐不住了,提起裙摆就走出凉亭,径直朝东宫练武场奔去。 崔娇娇和她姐姐崔莺莺,以及高姝等一众贵女,全都马不停蹄跟了过去。 前往的路上,高姝盯着傅玉筝的背影,大声嘲讽道:“真真是不得了,即将上演一个女人引发的血案啊!” 空旷的练武场外围,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傅玉筝费了一番功夫才挤到了第一排,只见练武场中心,高镍和傅凌皓并肩而立,即将比试第一轮:射箭。 输了的那个,绕练武场跑两百圈! 跑两百圈? “天呐,状元郎傅凌皓文质彬彬的,一副文弱书生相,岂非输定了?” “这是要被高镍虐死的节奏啊?” “很正常,高镍那人睚眦必报,不虐死傅凌皓也出不了心中那口恶气啊。” 这时,有贵女发现傅玉筝来了,打趣道:“傅三姑娘,一个是你昔日情郎,一个是你现任哥哥,不知道你希望谁赢谁输啊?” 傅玉筝:…… 呃,这个问题,还真问倒了她。 这时,场上的高镍似乎耳朵特灵,听见了这边说话似的,朝这边望了过来。 傅玉筝越发不自在起来,小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帕子。 傅凌皓也发现了围观人群里的傅玉筝,他朝傅玉筝温和一笑。 傅玉筝只是点了点头,却不敢回他一个甜甜的笑,生怕高镍又醋劲大发,干出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来。 射箭比赛很快开始。 小太监呈上两把重量级弓箭,向围观者解释道:“这是两把黄金打造的弓,每把三十公斤重。” 三十公斤? “天呐,傅凌皓文弱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能举的起来?”有贵女咋舌道。 傅玉筝也忧心地蹙了眉。 随着裁判一声口哨,高镍轻轻松松拉弓、瞄准、发射。 箭羽穿透靶心,直直插入对面遥远的树干里! 精彩,漂亮! 但让众人意外的是,看着文文弱弱的傅凌皓,居然也毫不费力地举起了弓,拉满,精准地正中靶心。 并…… 箭羽也穿透靶心 ,直直插入对面遥远的树干里! 且,把先头高镍插入的那根,给挤了出来,坠落地上 。 竟是赢了高镍一局! 傅玉筝:…… 她显然没料到,自家哥哥居然这么厉害? 深藏不露啊! 其余诸人震惊过后,便想为傅凌皓热烈鼓掌,不过巴掌即将碰到一块“击出掌声”时,猛地想起输的那个可是……高镍啊。 一时,谁也没胆子鼓掌了。 全都安静如鸡地继续观看下一局。 第二局,不再是射击死物,改成放飞鸽子,谁能一箭射中更多的鸽子,谁便赢。 这回,傅凌皓先来。 因着上一局的优异表现,众人对傅凌皓越发期待起来。 而傅凌皓也不负众望,居然发射一箭 ,一次性射下三只鸽子! 哇,了不起啊! 要知道,寻常的宫廷侍卫,也只能一次射中一只呢! 傅凌皓一下子就中了三,相当出彩! 木邵衡站在人群中,恰好见证了昔日儿子的风采,他忍不住带头鼓起了掌! 并高喝一声:“皓儿,好样的!” 在木邵衡的带头下,众人才终于鼓起了掌,纷纷为今科状元喝彩:“文武全才啊,牛逼!” 傅玉筝没敢鼓掌,但炯炯有神的双眼里饱含了对哥哥的崇拜和敬仰。 这时,轮到高镍了,只见他从衣袖里扯出块黑布条,直接将双眼给蒙上。待鸽子放飞时,他一箭射出…… 居然一箭穿了六只鸽子! 是傅凌皓的双倍! 众人惊呆了,高镍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啊,眼睛都不用看,就能一次射下六只! 牛逼 ! 刹那间,掌声雷动。 傅玉筝也忍不住为高镍鼓掌! 她心中的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谁都崇拜强者,在一个领域里登峰造极的强者,无人不心生敬仰,傅玉筝也一样! 第二局,高镍胜。 至此,两人打了个平手,就看第三局如何了。 第三局,难度递增,急速奔跑的马背上射箭,还要求……射中一个女子耳垂上的耳坠子。 且,那个女子也得奔跑起来。 这,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万一……一个失手,那女子还恐有性命之忧。 这时,高镍扫了眼围观人群,发话了:“谁自愿上场当活靶子?”竟是女子还没安排好,现场招募。 贵女们纷纷摇头不干。 这时,站在人群里围观的傅景玄,高声提议道:“不如让我的三妹妹傅玉筝上吧!” 说罢,傅景玄还一脸阴毒地瞥了眼傅玉筝。 在他看来,傅玉筝得罪了高镍,由傅玉筝上场受虐,高镍绝对喜闻乐见。 算是卖给高镍一个人情。 顺带,也报一把他痛失“世子之位”的仇! ——哥哥抢了他的世子之位,由妹妹拿命来偿还,很应该! 傅玉筝听了这个提议,微微怔愣过后,很快镇定地笑道:“好啊,我没意见。” 高镍的箭术,她信得过。 哥哥的箭术,她……也信得过。 说罢,傅玉筝在万众瞩目中,欣然出列。 不料,这时高镍拒绝了,他盯着提议的傅景玄笑道: “算了,姑娘们胆小,万一吓得夜里睡不着就是本官的罪过了。不如这样,傅景玄,你替你三妹妹上。如何?” 傅景玄:??? 一副见鬼的表情! 怎么,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高镍哪怕退了婚 ,也还依旧爱着傅玉筝那个臭丫头? 舍不得傅玉筝受一点点惊吓,受一点点伤? 傅景玄内心那个崩溃啊! 早知道一开口就会被高镍盯上,他是打死也不敢开口啊! 他有心想拒绝,可在高镍一双凌厉虎眸的凝视下,他哪有胆子拒绝啊,只得哆嗦着双腿……硬着头皮上。 最终,在宫婢的捣鼓下,傅景玄佩戴好了道具耳环。 ——用夹子夹住他耳垂,耳环上有一个环孔,跟男人大拇指差不多大的孔,专供箭羽穿过。 随着一声哨响,傅景玄跑了起来,他为了自身安全,尽量跑得慢。 并不断地安慰自己,高镍和傅凌皓箭术都很精妙,一定不会射伤他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高镍看了傅景玄一眼,提议道:“此局比试不分先后,咱俩同时上。” 于是乎,两人骑着两匹快马从傅景玄身边奔驰而过。 两人同时瞄准,“嗖”“嗖”两下…… 两人齐齐……射偏! ——高镍射中了耳环,箭羽却偏了,尖锐的箭羽穿透傅景玄喉结下端的皮肤。跟他前阵子吃的牛肉串似的,串起了他的皮肤。 ——傅凌皓则完全射偏了,正中傅景玄肩胛骨! “啊——” “啊——” 吓得傅景玄鬼吼鬼叫。 还当场吓尿裤子,黄色的骚尿顺着裤腿而下,淌了一地。 在场的太医急忙上前,查探一番后,嫌弃他大惊小怪: “傅少爷,只是小伤,看起来凶险罢了。你完全不必惊慌,老朽给你包扎一下,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好。” 见状,傅玉筝却是噗嗤一笑。 她几乎猜出来,最后这一局,高镍和傅凌皓都没尽力,竟是合起伙来故意整治了一番傅景玄呢。 果然,高镍看向配合默契的傅凌皓,拍了他肩膀一下。 傅凌皓则回他一个温和的笑。 “三局两胜,你输了。”随后,高镍将手中的弓抛回案几上,朝傅凌皓轻笑道,“不过看在默契的份上,两百圈你不必跑,我做主给你免了 。” 却见傅凌皓拱手回绝道:“不必,在下愿赌服输。” 说罢,傅凌皓立即绕着宽敞的练武场外围,一圈圈地跑了起来。 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顽强又坚韧! 高镍不禁对他生出三分钦佩之意。 连高镍都忍不住对傅凌皓高看起来,更甭提在场的诸位贵女了。 傅凌皓本就生得皮相俊美,又有今科状元的光环加持,一场比试下来,霎时俘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一时间,傅凌皓成了京城贵女的春闺梦中人! 风头无两! 而傅景玄却在这场比试中,彻底丧失了颜面。 只听他的未婚妻陈黛羽冲着他一通鄙视:“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当场吓尿裤子?你当你三岁小儿啊?丢不丢人啊! “还进士呢,呸,连街边的流浪汉都不如!” 陈黛羽虽然缺了两门牙,但嗓门依旧响亮! 一句句辱骂声,在场众人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傅景玄引以为傲的读书人的颜面,进士的颜面,就这样……因着地上那一滩黄尿,在宫中贵人面前,彻底丢了个干净! 第99章 月华长公主有孕【已补全】 傅凌皓和高镍比试结束后,木邵衡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昔日儿子”,便带着满意的微笑离开人群。 虽然傅凌皓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但傅凌皓的一身本事全是在西南木府习得的,尤其是箭术,有一半功劳得归木邵衡。 ——是他背着月华长公主,夜深人静时偷偷教授“昔日儿子”的。 所以,木邵衡与有荣焉! 颇觉面上有光! 离开时,木邵衡忍不住阔步而行,脚下生风,好一副英姿勃勃的样子! 仿佛方才震撼全场的不是傅凌皓,而是他自己似的! 咦,奇怪了,正常人遇到木邵衡这种遭遇——悉心教养十几年的世子非亲生,亲生的儿女全部死透透。 怕是早就崩溃绝望了! 木邵衡似乎……精神状态还好? 嗯,这个嘛,大抵是木邵衡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 外加,他不过才三十出头,正是青壮年,余生还有的是时间生儿子! 所以,并不怎么愁? “来壶小酒,外加几个小菜,摆在西边的凉亭里。”木邵衡随口吩咐东宫的婢女,抬脚便往凉亭里坐去。 这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奉景德帝之命,前来游说木邵衡。便跟着去了凉亭。 “姑父。”太子殿下跨入凉亭,率先热络地喊上了。 姑父? 这是当木邵衡还是月华长公主的夫婿呢。 “姑父。”太子妃陈黛琼也亲昵地喊了起来。 木邵衡见太子和太子妃来了,忙起身见礼:“见过太子,太子妃。” 太子殿下见木邵衡对“姑父”二字并不抵触,心下一松。 不料,竟是高兴过早了。 只见木邵衡恭恭敬敬行过礼后,便微微蹙眉道:“本王已不是皇家驸马,太子、太子妃日后直呼镇边王便是。” 语气微微有些冷。 太子殿下:…… 唉,看来父皇交代下来的任务难度不小啊。 尽管如此,太子殿下还是得尽量让父皇满意,于是落座后,他便朝太子妃使了个眼色。 太子妃陈黛琼会意,忙来到太子身边,假装小声道: “太子殿下,方才母后遣婢女来报,说是月华长公主连续高烧十几日不退。太医说,怕、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要不,妾身去飞霞殿瞧瞧去?” 说是“小声”,实则声音一点都不小,至少木邵衡坐在石桌对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点点头:“去吧,替孤去送送姑母最后一程,敬敬……最后的孝心。” 太子妃点头,转身便离开凉亭,去了。 夫妻俩对话时,太子殿下有意瞥着木邵衡的神情,可不知是木邵衡掩饰得太好,还是当真恨毒了月华长公主,反正……神态自若,宛若未闻似的。 太子殿下越发感觉压力山大! 实在没辙后,顿了顿,太子殿下索性抛出了杀手锏:“镇边王,是这样的,有件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太子殿下还是不提为妙。”木邵衡声音微冷道。 太子殿下:…… 这木邵衡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正常情况下,不是都会说“但说无妨”么? 这让太子殿下一下子为了难,只得又闲聊绕了大半个弯,才吐出那句杀手锏:“镇边王,是这样的,月华长公主她……怀孕了。” “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虽说母体孱弱,高烧不断,可能母子两人都保不下来,但毕竟是西南木府的子嗣,孤觉得您应该有知情权。” 丢下这个杀手锏,太子殿下就默默离开了凉亭。 独留木邵衡一人独坐凉亭。 太子一走,木邵衡面无表情的脸……终于不再面无表情,甚至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都开始捏得死紧,直接指骨泛了白。 木邵衡连灌三杯烈酒后,凉亭下又走过两个宫婢,她们嘴里叹息道: “可怜月华长公主,一连高烧十几日,听说人都烧糊涂了,太医说若熬不过今日……就该准备身后事了……” 被这话一刺激,木邵衡到底丢下酒杯,起身走出东宫,就迅疾朝飞霞殿奔去。 远远瞧见木邵衡去了飞霞殿,躲在长廊后的太子殿下夫妇总算松了口气。 ——得,父皇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 ——后续,就得看木邵衡对月华长公主还剩多少感情了。 ~ 飞霞宫。 禁足期间,本该守卫森严,但木邵衡几乎畅通无阻就抵达了月华长公主的寝殿。 他来到华贵床榻前,就见月华长公主烧得满脸通红,嘴里不断说着胡话:“驸马……我知道错了……驸马,你不要丢下我……” 她身侧的褥子上,还铺着一幅画。 正是那夜木邵衡握着她的手,画下的那幅“新婚次日图”。 ——柳树下的小溪旁,坐着一个红衣少女。她的身侧还几笔勾勒出一个青袍少年,那青袍少年在笑,与红衣少女凝望对视。 看着这副画,木邵衡感慨万千。 而此刻已高烧得迷迷糊糊的月华长公主,她的手一直触摸着画卷上的青袍少年,对他喃喃唤着“驸马”。 木邵衡心中难免一软。 他问身边的太医:“长公主情况……怎样?” 太医院医正刘太医摇着头叹息:“月华长公主情况非常糟糕,已经连着高烧十几日不退。” “为何不退?退烧药不起作用?”木邵衡心头纳罕。 却见刘太医摇头叹息道:“非也,而是月华长公主异常倔强,不肯喝药……所以一直烧着。” 木邵衡:??? 他伸手碰了碰月华长公主的额头,那个滚烫! 立即眉头深锁,催促道:“还不速速端药来。” 药汁是现成的,大丫鬟碧痕很快端了上来。 木邵衡让碧痕把铺开的画拿走,然后他坐在床沿,一把将身体滚烫的月华长公主抱在怀里,用白瓷勺舀了浓黑的汤药,就往她嘴里灌。 却不成想,月华长公主已经吞咽困难,药根本喂不进去,就从嘴角全漏了下来。 碧痕急哭了:“驸马,这怎么办啊?长公主她会不会真的熬不过今日了……” 要准备身后事了? 木邵衡狠狠咬了咬唇,索性端起药碗自己猛灌了一口,然后对准月华长公主的嘴,口对口喂了下去。 同时,大拇指按住她咽喉,迫使她吞咽。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喂下去,一碗药汁终于全部下了肚。 半个时辰后,开始退烧。 木邵衡这才腾出心情来,问太医:“这退烧药对她肚里的孩子有副作用吗?” 刘太医回答:“这退烧药已是五位太医联合会诊,仔细斟酌过的剂量。正常来说,对胎儿影响不大。” 木邵衡点了点头。 床榻上,退烧后的月华长公主终于沉沉睡去,她面容憔悴,眼睫毛根处隐隐含泪,像只生病的小猫咪蜷缩成一团。 说不出的可怜。 她两只苍白的小手,还死死拽住木邵衡的大手,哪怕睡着了也不肯松开分毫。 竟是掰都掰不开。 木邵衡叹口气,坐在床沿静静守着她。 木邵衡不知道的是,窗外不知何时多出来两双眼睛,分别是景德帝和香贵妃的。两人听到宫婢禀报后,便飞速赶了过来。 见到寝殿里的温馨一幕,景德帝舒了口气。 既然木邵衡还肯嘴对嘴喂药,也肯一直守着皇妹,那情况便不算太糟糕。 准备等会单独召见木邵衡,再和他好好谈谈皇妹的事。 第100章 月华降为妾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月华长公主有身孕的消息,很快插上翅膀传遍东宫。 今日进宫给太子殿下贺寿的宾客们,很快全部知悉。 “啧啧啧,这月华长公主命是真好啊,早不怀晚不怀,在作恶多端、被休弃的紧要关头……她怀上了!” “我瞧着镇边王有情有义,多半是舍不下自己的亲骨肉,说不定……要复合?” “极有可能。” 宾客之间议论纷纷。 傅玉筝很快也知晓了此事,她整个人僵住。 不是吧? 费尽心思搜集罪证,将月华长公主扳倒,这才过了半个月,长公主就又要因为孩子而重获新生了? 那她娘亲十五年来所服的毒,哥哥十八年来所遭的罪,又算什么?! 这一刻,傅玉筝深切地感受到了皇权至上的残酷与不公! ——若月华不是皇家公主,就凭她那些作孽的事儿,早被斩立决了! ——就因为月华是皇家公主,所以景德帝百般庇护,至今活得好好的! 傅玉筝紧咬着下唇,心中充满了愤怒。 此时,她和姐姐傅玉舒,并肩坐在练武场东侧的朱红色长椅上,抬头便看见了刚刚“跑完两百圈”归来的哥哥。 两姐妹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傅凌皓见两个妹妹面色不对,满心以为她们在心疼自己罚跑两百圈之事,不以为意地笑道: “没事,仅仅两百圈而已,你们看哥哥我不是好好的吗?” 姐妹俩正不知该如何向哥哥提起月华长公主之事时…… 一名宫婢走上前来,恭敬地对傅凌皓说道:“靖阳侯府世子爷,请随奴婢这边更衣。” 傅凌皓低头看看自己已被汗水打湿的衣袍,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好。” 有五个更衣室,傅凌皓走向最近的一个时,却被婢女阻拦:“世子爷请往这边来。” 执意领着他朝最远的一间走去。 傅凌皓心生疑虑,警惕性立刻提高。令他意外的是……竟在更衣室里看到了高镍。 高镍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似乎专门在此等候他的到来。 傅凌皓微微一怔,随即上前拱手道:“见过高指挥使。” 高镍手中把玩着一个红苹果,斜眼看着他笑道:“大舅哥不必客气。”他指着旁边的屏风和备换衣物说,“大舅哥自便。” 傅凌皓:…… 哪有当着外人的面换衣裳的? 至少在他接受的十八年世子礼仪教养中,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时,高镍催促道:“大舅哥怎的还不动?难道当我是外人?” 傅凌皓:…… 这高镍还真如传闻中所言,放浪形骸,不拘小节! 这也让他明白了,为何高镍还未成亲,就屡次夜宿妹妹房里,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规矩”这两个字。 万事随心,想干就干。 高镍见傅凌皓犹豫不决,便嗤笑道:“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万一上了战场,连遮挡的屏风都没有,还不为难死你?” 说完,高镍对准手里的红苹果,“咔嚓”啃咬了一口。 听他这般说,傅凌皓才没再犹豫,挑选了一套白色锦袍,走进屏风后开始换衣。 刚脱下湿漉漉的衣袍,一个震惊的消息传来: “刚刚爆出,月华长公主有孕了。” 傅凌皓穿衣服的动作一顿。 高镍问道:“你心里是怎么个打算?” “不知高指挥使是何意?”傅凌皓问道。 高镍咽下嘴里的苹果,笑道:“你的所有想法,我都能帮你实现。” 这世上,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就是这么自信! “高大人为何要帮我?”傅凌皓不解,这高镍先头还对他有敌意呢。 高镍又“咔嚓”咬了一口苹果,咀嚼完咽下,才慢悠悠笑道:“还能为啥?为了我心爱的女人开心啊。” “难不成,能为了你一个大男人?我可没有龙阳之好!”高镍一脸戏谑地说道,“虽然你一脸女相,生得还算精致漂亮。” 傅凌皓:…… 险些噎死。 这人就不能换个正经腔调,好好说话么? 呃,关于这个,日后傅凌皓接触多了高镍,就会发现……这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 景德帝很头痛。 他还没来得及与木邵衡单独交谈,言官的弹劾奏折,就如冬日的大雪般纷纷而来…… 又多又急! 迅速堆满了他的龙案! “这些芝麻小官,真是混账!”景德帝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得茶盏跳了起来,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小德子赶紧让宫女清理地面,同时派小太监去后宫请香贵妃。 香贵妃步态妖娆地走来,轻轻抚摸着景德帝的心口,娇笑道:“皇上,谁又惹您生气了?那些小人真是该打。” “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景德帝拿起一本弹劾奏折,摔到香贵妃怀里。 香贵妃打开一看,惊了。 ——竟是弹劾景德帝对月华长公主过于宽容! ——月华长公主那样的毒妇,理应褫夺封号,立即杖杀,以儆效尤,为全天下的贵妇树立榜样! “这、这……简直荒谬!”香贵妃眉头紧蹙,“月华乃皇家血脉,岂能随意处死?” 若皇家子嗣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全天下的男人还争抢天下作甚? 不就是皇室血脉高高在上,享有特殊待遇吗? 不曾想,两榜进士还未离京,他们刚刚结束学子生涯,最是激进愤慨。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下,一场比半个月前更声势浩大的讨伐…… 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 以至于,街头巷尾,全是谴责景德帝枉为人君、包庇胞妹的声音! 尤其早朝时,言官们更是群情激愤: “永嘉帝十五年,柔德长公主因谋害侧妃之子,被赐以毒酒。” “启德帝二十三年,佳槟大公主因掐死襁褓中男婴,被赐白绫。” “宣勇帝三十五年,最最得宠的小公主又因闹事纵马,撞死百姓而受罚……” 一条条,全是史上公主们因恶行被赐死的先例。 “够了!”景德帝暴怒,一甩衣袖退朝回宫。 ~ 这日深夜,小弄胡同里的街坊们都已沉入梦乡。这时,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悄然驶到西南木府门前。 护卫手持玉佩上前敲门。 已熟睡的木邵衡被吵醒,看到心腹小厮递上的玉佩,心中一惊,急忙穿衣下床,亲自出门迎接。 果然,他在前院见到了……微服私访的景德帝。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出宫了?”木邵衡慌忙行礼。 “邵衡,无需多礼。”身着便装的景德帝扶起木邵衡,两人进入书房。 景德帝叹了口气,道:“邵衡,你应该能猜到朕今夜的来意。如今舆情汹涌,众人都要求朕赐死月华,朕实在是于心不忍。” “月华也怀上了你的骨肉,邵衡呐,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帮帮她?”景德帝恳切地说。 木邵衡沉思片刻,回应道:“皇上,与其硬扛,您不如顺应民心,赐死月华。” “什么?”景德帝瞪大了眼,就要发怒。 这时,又听木邵衡补充道:“弄具假的尸体,糊弄过去。微臣连夜将月华接出宫,为她安置一所新宅。只是……名分上就……” 景德帝懂了,哪怕月华重新回到木邵衡身边,也不能再堂堂正正做正妻,只能……做妾。 还是隐姓埋名,见不得光的那种……外室。 景德帝心口一阵闷痛。 他的皇妹啊,折腾了十几年,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啊,把她自个给害惨了! ~ 没两日,景德帝终于顶不住舆情压力,张贴皇榜,宣布: “……月华长公主手段阴毒,不配为人……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即刻杖杀……” 这一消息传出,两榜进士们纷纷拍手称快,为他们的胜利感到骄傲和兴奋! 老百姓们也纷纷赞扬景德帝:“是个听劝的好皇帝!” 一时间,景德帝倒是获得了“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这夜,京城西郊的一座庄子里,张灯结彩,大红的双喜字,喜气洋洋地布置着。 新房内,新娘子并没有娇羞地坐在喜床上,而是站在敞开的西窗前,仰头凝视着天边的圆月。 月亮又圆了。 而她心头的男人却换了一个。 真真是物是人非。 木邵衡一身大红喜服跨入房门,就见月华长公主清冷地站在窗前,夜风吹拂着她身上的大红嫁衣,青丝、裙带和裙摆随风飘动…… 她一如既往的好气质,旁人模仿不来,世间独一无二。 木邵衡凝视她的背影片刻,才开口喊她:“月华。” 月华怔愣片刻,才缓缓转身,果真见到了多日未见的木邵衡。 那日,木邵衡曾一口一口喂她药,但她当时处于高烧状态,意识不清。待她醒来,木邵衡已离去。 所以,对月华而言,今日是被休弃后的首次重逢。 她欣喜地迎了上去:“驸……夫君。” 刚要唤他“驸马”,却突然想起自己已不再是长公主,只是庶民一个,从今以后只能唤他“夫君”,于是连忙改口。 “嗯。”木邵衡轻轻回应她,随后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两人依偎在窗前,月光洒落在她发顶。 突然,月华仰起脸,轻轻吻上木邵衡的下巴。 皇兄已经告诉她,日后她无法再恢复正妻的地位,也无法入住西南木府,只能做木邵衡的……外室。 外室的地位,比妾还低一个档次。 月华心底肯定是憋闷的。 突然,她回想起某个夜晚,她曾对木邵衡闹情绪,说她的初吻给了他,他却不知道已经亲吻过多少女人了! 于是,她耍情绪推开他,不肯给他亲。 然而,木邵衡很认真地抱住她肩头,对她发誓——他从不亲吻妾室,妾就是妾,妻就是妻,他一直分的很清楚…… 如今,她已沦落为妾室,心中不禁涌起疑虑:木邵衡会不会因此不再亲吻她了呢?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微颤。 但她不甘心,偏要试一试。 亲吻木邵衡下巴时,她轻轻勾住他的脖子下压。然后她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去触碰男人的红唇。 不想…… 木邵衡并没有推开她,反而热烈地回应了她。 吻得很深入。 这、这是……在他心底,她依旧是妻子? 哪怕没有名分,也终究与其他姬妾是不同的? 霎时,月华底气回来一半! 吻得意乱情迷之际,月华解开了木邵衡的腰带,想要伺候他。 然而,木邵衡忽地打住,捉住她使坏的小手,温柔地道:“不行,你怀有身孕,洞房花烛以后再补吧。” 月华却委屈地问:“邵衡哥哥,你是因为我怀了孩子……才决定要我的么?那……若是我……没有怀上呢?” 木邵衡:??? 霎时懂了,景德帝联合太医欺骗了他。 月华压根……没怀孕! 第101章 月华长公主之死! 月华不仅胆肥,性子也烈。 景德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对“未怀孕”之事切记保密,日后寻个“摔倒小产”的缘由,再恢复未孕之身便好。 可她就是不屑欺骗木邵衡。 所以,直率地爆了出来。 事实上,她也想好了退路,她只要一心一意爱着她的情郎,若木邵衡只是因为她肚里的孩子而被迫接纳她…… 那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自尽的匕首,已藏在她的新婚靴子里! ……吐露实情后,看到木邵衡神色怔住的那一刹那,月华心头猛地一凉,她眼底里委屈更浓。 “你果然是为了孩子才……要我的。” 一滴眼泪滑落,月华决绝地松开勾住男人脖子的手。 她手劲一松,木邵衡忽地回过神来,一把将后退一步的她重新锁进怀里,额头抵住她额头,低声道: “不是的,不仅仅是因为孩子。” “我……你懂的。” 说罢,木邵衡重新吻住她,迅速除去她身上繁琐的新娘嫁衣,急切地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 在软软的褥子上亲吻她微微发颤的身子时,木邵衡闭着眼随手脱她脚上的新婚靴子,突然,发出“铛”的一脆响…… 本能地睁眼看去,只见地上掉落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木邵衡微微一怔,联想方才月华突然松开他脖子时的决绝,他霎时明白过来月华要做什么。 ——竟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要自尽?! 唉,她啊,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受不得半点委屈! 也容不下半点沙子! 哪怕如今已经没了长公主的高贵身份,傲气依旧浸润在骨子里! 木邵衡想了想,决计跟她好好谈谈,另一只靴子也帮她脱掉后,双臂撑在她衣裳褪尽的身子上方,道: “月华,正妻名分我没法给你了。但是,只要你安分……我可以承诺王妃之位一辈子空悬,日后你诞下子嗣,我立马给咱俩的孩子请立世子。” “如何?” 得到这样的承诺,月华蓦地笑了。 她笑得双眼晶亮,仿佛人生重新灿烂起来:“好,邵衡哥哥,一言为定。” 她知道,只要她皇兄不给他塞正妃,西南木府的老太君根本拿他没辙。 他说正妃之位空悬,就一定能办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月华纤细的双臂重新抱住男人脖子,她微微抬头,再次吻住他火热的唇。 木邵衡热烈回应她…… 这夜,锦被翻红浪,木邵衡畅畅快快弥补上了十八年前缺失的……新婚之夜。 其实,月华若仔细看看两人今夜的喜袍,看看今夜的喜帐,今夜的喜被……全是正红色! 并非纳妾该有的水红色啊! 她在木邵衡心中的份量,终究与别的姬妾是不一样的。 ~ 近日,苏绿真在木府受尽了冷落。 月华长公主被休弃那日,木邵衡派人将她从长公主府的暗室里解救出来,她原本以为苦尽甘来,会再次成为木邵衡的宠妾。 甚至能跻身为正妻! 却不料,木邵衡宁愿夜里独睡书房,也没招她侍寝过。 而木邵衡独睡的日子仅仅持续了大半个月,就开始整日整夜不回府。 偶尔回来,苏绿真老远就能嗅到他身上带回的女人脂粉味。 苏绿真心头一凉,木邵衡身侧又有新人了! 她彻底失宠了! 这日晌午,苏绿真叹着气回到卧房准备补个觉,意外地发现床头摆着一封匿名信。 拆开一看,里头仅有一行字。 ——“西郊秋名山,望月山庄,有一外室。” 外室? 苏绿真几乎立马确定,这个外室就是木邵衡新得的那个女人。 出于“抓奸”的本能,苏绿真午后的困意霎时消散,立即带上陪嫁丫鬟和小厮,乘坐马车奔向西郊的望月山庄。 中途,遇到一个老道挡路。 老道捋着长胡须道:“……包治百病,包下百毒!” 苏绿真一听来了兴致,撩开窗帘,探头问:“老道,你这最厉害的毒药是什么呀?” 老道大笑道:“一月散。一旦吃下,一个月内命丧黄泉。且,期间饱受噩梦折磨,她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梦见什么。” 苏绿真甚是满意,用十两银子买下一包“一月散”,随后继续赶路。 不多时,抵达“望月山庄”脚下,苏绿真弃用马车,带上丫鬟和小厮悄悄靠近山庄。 话说这日,月华嫌整日闷在庄子里,怪无趣的,便不顾阻拦第一次走出庄子大门。 “夫人,王爷说了,您不能出门。”一个小丫鬟慌忙追了出来,极力劝她回去。 月华不悦地蹙眉,自从给木邵衡当了外室,她就再也没接触过庄子外的阳光和风景。 以前能日日出门时,她从没觉得有多珍贵,如今活动范围极度受限,她才幡然醒悟,外头自由自在的世界有多美! 可惜,“月华长公主”已被杖杀,如今的她已成了“活死人”,是万万不能露脸的。 唉,月华对丫鬟叹气道:“拿顶帷帽来吧。” 她把脸遮起来不就行了,只在山庄附近转转,又不下山。 小丫鬟点点头,转身回庄子里去拿帷帽。 却不料,等小丫鬟再出来时,月华已经不见了踪影,慌得小丫鬟连忙禀报管家。 很快,管家组织人搜山。 月华去哪了? 却是被苏绿真的人打昏扛进附近的山洞里去了。 话说,苏绿真见到那个外室居然是月华长公主时…… 她先是震惊到怀疑自己眼花! 随后,又联想到……兴许是木邵衡太过痴迷月华长公主,在其死后,寻了个模样类似的满足自己。 直到发现这个外室不仅容貌身段像极了长公主,连步姿和采花的手势都如出一辙时,苏绿真才确信…… 这个外室,就是月华长公主本人! 旋即勒令小厮打昏了她,扛进山洞里。 掐住月华长公主下巴,苏绿真亲自将那包“一月散”融化在水杯里,然后猛地灌入月华长公主嘴里。 按她咽喉,逼迫她吞咽下去。 这招,还是苏绿真关在长公主府的暗室里,被每日灌下慢性毒药时,从常嬷嬷身上学来的。 如今,返还到月华长公主身上! 中途,月华苏醒过来,被眼前几个戴着面具的歹人吓得失声尖叫。 苏绿真直接一巴掌扇倒娇滴滴的长公主,然后瞅了眼她鼓鼓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报复性地吩咐小厮道: “这个美人赏你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办了她!” 小厮领命,喉结一滚,立马把身段迷人的月华扛在肩头,就往更深的洞穴里走去。 月华惊慌失措,疯狂地捶打男人后背,并放声大喊:“邵衡哥哥,救我……邵衡哥哥……” 双脚落地后,月华为了保住清白,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猛冲过去,一头撞向尖尖的岩石! 宁愿死,也绝不受辱! 千钧一发之际,她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熟悉的焚香入鼻,她抬头一看,来者竟是木邵衡。 月华立即趴在木邵衡怀里,痛哭失声。 救出月华后,木邵衡怒不可遏,他的护卫很快封山,将几个戴面具的歹人全部抓回。 一剑劈开面具,发现领头的居然是苏绿真! 木邵衡怒发冲冠,连辩白的机会都没给,大掌掐住苏绿真细嫩的脖子,“咔嚓”一下直接拧断…… 死了。 苏绿真临死时都不懂,她做的恶事尚不足月华百分之一,怎的木邵衡能屡屡放过月华,却对她如此心狠手辣? 完全不给她改错的机会,直接一招毙命。 也丝毫不顾念她曾经卖力伺候过他多个夜晚。 唉,小绿绿啊,不是上了男人床,就能走进男人心底啊! 苏绿真在木邵衡心中,撑死了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妾,完全够不到月华的地位啊! ~ “一月散”乃西域来的剧毒之药。 皇宫里的太医和京城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甚至完全探诊不出下的是何毒。 月华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退,夜里噩梦连连,每次都哭着醒来,每次都捶打木邵衡胸膛,责怪他说话不算数! ——怎能另娶王妃,还立那个女人的儿子为世子? “木邵衡,你答应过我的,王妃之位空悬,咱俩的儿子才是世子啊……” 月华每每醒来都哭闹不止,木邵衡很是头痛,抱着她一再地解释: “是噩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月华,你清醒点!” 可月华神情越发恍惚起来。 半个月后,她突然呕吐个不止,反胃反的厉害。 大夫把脉后,朝木邵衡恭喜道:“您夫人有孕两个月了。” 木邵衡搂住月华,激动地摸着她的手去抚摸她的肚子,轻轻告诉她:“月华,咱俩有嫡子了。你一旦生下来,我立马请立他为世子。” “好。”月华闪着泪花。 孩子的到来,让月华这日白天的精神状况稍稍好了些,但到了夜间,噩梦居然变成——儿子刚生出娘胎,就被一只大手恶狠狠地掐死了! 活生生掐死了! 断了气! 于是乎,次日醒来,月华疯了似的寻找儿子。 木邵衡紧紧抱住崩溃的她,一再解释:“只是噩梦,只是噩梦!月华,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清醒一点啊……” 京城一直寻不到救命良药,木邵衡决定带月华提前返回西南。 西南的某些幽谷里,隐藏着妙手回春的隐士。 不料,刚进南方地界,竟偶遇了别处流窜而来的悍匪。 悍匪数量不少,打劫声震天响! 双方厮杀时,谁也没留意到,一处土坡后,趴着两个神箭手。 ——高镍和傅凌皓。 高镍拿起八十公斤的强力箭弩,递给傅凌皓,笑着调侃道:“大舅哥拉得动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箭弩越重,射程越远,攻击力也越强。 傅凌皓瞥了高镍一眼:“少小瞧我。” 说罢,他轻轻松松接过箭弩,拉满,瞄准,冲着马车里的月华长公主狠狠射了过去。 ——一箭穿透月华长公主的腹部! ——直接胎死腹中! “啊——” 月华一声惨叫,瞪大双眼,倒在木邵衡怀里。 “月华!”木邵衡疯了般地呼喊她的名字,可无论怎么呼唤,怎么摇晃她双肩,她再也不曾睁开她那双美美的眸子。 临死之前,她甚至没来得及再看她的情郎一眼。 就这样,月华和她腹中的胎儿,一起死在了木邵衡怀里。 因着月华长公主和孩子的惨死,接下来一个月,木邵衡率领西南木府军队,疯了般横扫南方悍匪! 不出二十日,就杀入了悍匪的老巢——大别山! 整座大别山一夜间彻底染红了。 被悍匪的鲜血所染红! 一具具尸首,一颗颗滚落的头颅,泄愤般,木邵衡杀红了眼! 一举解决了困扰景德帝数月的……南方悍匪之患! 第102章 上一世,月华长公主 话说,月华长公主惨死的这一夜,傅玉筝睡得很不安稳,只见她额头冷汗涔涔,口里不停地喊着: “娘亲……不要……” “放开我娘……” 竟是傅玉筝恍恍惚惚,梦见了上一世自家的惨状。 茶楼包厢里,月华长公主坐在圈椅里,一脸傲娇地盯着地上跪着的柳晴儿,她掐住柳晴儿下巴,一寸寸打量柳晴儿眼眉。 “啧啧,还真与本宫有三分相似呢。” 说罢,月华长公主松开柳晴儿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傅啸天待你如何?可有对你痴迷?” 都与她有三分神似了,应该痴迷得紧吧。 却不料,柳晴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蚊子似的小声道:“没、没有,侯爷他至今……没碰过我。他始终当我是……侄女。” 月华长公主:??? 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沉吟很久,忽地冷哼一声,随即让丫鬟冰雪去买一包无色无味的蒙汗药来,交到柳晴儿手上,恶毒地叮嘱道: “去,今夜就下给傅啸天吃!” “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只许扒光他上衣,不许脱他裤子,更不许睡他身体!” “届时,你穿着肚兜,往他身边一躺,等着陶樱前去捉奸便是!” 她不需要傅啸天真的睡柳晴儿,她只需要刺激死陶樱,让陶樱误以为傅啸天睡了便成! 陶樱那个低贱的商女,凭什么十几年霸占着他的啸天哥哥,成为傅啸天身边唯一的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呸,她月华做不到的事情,陶樱也休想得到! 场景一换,切到了靖阳侯府前院书房。 陶樱得知消息后,脚步匆匆赶去书房,一推开房门,就见小榻上傅啸天光着膀子搂住一丝不挂的柳晴儿,竟是一副恩爱过后的酣睡样子。 柳晴儿早被月华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们掐出一身的青紫,是以,陶樱不疑有他! 而被吵醒的傅啸天一看,也以为自己对柳晴儿做下了……糊涂事。 不得已,纳了妾。 虽说纳妾后,傅啸天一直没去柳晴儿房里过夜,但月华长公主一次次送来蒙汗药,所以陶樱屡次抓住傅啸天在书房“宠幸”柳晴儿。 “要宠幸,回她房里去!在书房算怎么回事?祖训全抛到脑后了?” 陶樱怒斥傅啸天。 从此,傅啸天特意叮嘱守卫,不许柳晴儿靠近书房。 从那以后,柳晴儿连傅啸天的面都见不着了。 月华长公主嗤笑柳晴儿没脑子,给她出主意道:“这还不简单,见不着面就不见,你不会跑去陶樱跟前胡诌啊?” 胡诌? 柳晴儿一下子幡然醒悟。 按照傅老夫人的规矩,陶樱每日早晚要去老夫人跟前晨昏定省立规矩,而柳晴儿又极得老夫人偏爱。 于是乎,傅老夫人和柳晴儿联合起来作戏。 但凡打听到傅啸天气得没在陶樱房里过夜,次日清晨,柳晴儿必定装出腰肢酸软、双腿乏力的样子给陶樱看。 起初,处子柳晴儿伪装的一点不像,不像到陶樱压根看不出来“她被睡了”。 月华长公主得知后,直接派了个强壮小厮把柳晴儿睡了,次次往死里弄……这下不用装了,那步姿一看就知道经历过什么。 柳晴儿还依照月华长公主的叮嘱,在陶樱前往花园赏花时,故意让丫鬟隔着花树嚼舌根,说是傅啸天痴迷她身子,早厌倦了黄脸婆陶樱。 每每听到这种闲言碎语,陶樱憋闷得要死! 而柳晴儿每回偶遇傅啸天,则乖巧得要命,完全摒弃妖娆小妾的作风,只一副晚辈侄女的清纯样,讲究个进退有礼,言行有度。 她还多次对傅啸天表态:“侯爷尽管去爱侯夫人,妾身……无所谓的,能在侯府有口饭吃,就已知足。侯爷不必挂念妾身。” 傅啸天本就纳了柳晴儿后,一直冷落在旁,没对她负责过。 也没打算宠幸她。 所以,见柳晴儿如此懂事,傅啸天便会在衣食住行上叮嘱管家婆子稍稍关照下。 柳晴儿的穿戴立马贵气起来,又有月华长公主往死里添置,她哪里还像个府里的小妾,规格甚至越过了嫡女,与陶樱这个正妻比肩。 当然,柳晴儿只单独在陶樱面前如此装扮,去了傅啸天跟前依旧一副“穷酸样”,惹得傅啸天以为陶樱苛待柳晴儿,也就屡次叮嘱管家婆子格外关照下柳晴儿。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陶樱一气之下,把傅啸天拒之门外,夫妻俩开始冷战。 冷战后,柳晴儿就更不得了了,每日清晨都步姿怪异地出现在傅老夫人和陶樱面前,脸上红光满面,全是被小厮睡出来的好气色。 柳晴儿还总是朝傅老夫人抱怨自己睡不饱觉,暗指傅啸天夜里太贪,宠幸次数太多…… 傅老夫人则瞥眼站在一旁的陶樱,尽与柳晴儿聊房里的事儿。 只要陶樱在,就必聊! 待柳晴儿一走,傅老夫人还阴阳怪气地指责陶樱,说她这个正妻拢不住丈夫的心,尽让丈夫睡小妾了: “你如此无能,嫡子何时才能怀上?” 真真是,怎么戳人的肺管子,就怎么来! 在月华长公主一次次的馊主意下,在柳晴儿的一次次挑拨离间下,在傅老夫人的一次次打压下,陶樱逐渐郁郁寡欢。 一日,陶樱憋得心口痛,恰好三五个贵妇约她出门散心,便不疑有他地应了。 散心之地真真是一处绝美风景地啊。 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春风贴着湖面而来,吹得岸边的绿柳轻盈摇摆,陶樱站在湖上石拱桥上,只觉憋闷的胸口稍稍舒畅了些。 不知何时,身边的贵妇们全都悄悄撤离。 月华长公主悄然来到陶樱身侧,讽笑道:“哟,这不是那个爬床的低贱商女吗?怎的,心情郁闷不佳?” 陶樱闻言转身望去,连忙请安:“见过月华长公主。” 月华长公主打量着陶樱的脸庞,故意颠倒是非,恶意嘲讽道: “啧啧,瞧瞧你眼下这乌青,昨夜又忧心一夜没睡安稳吧?你可知柳晴儿为何夜夜受宠?因为她眉眼间有三分相似本宫啊!” 陶樱眉眼间的苦涩愈发加重一分。 月华长公主凑近陶樱耳畔,恶毒地讽笑道: “你以为你爬床嫁给傅啸天,就能麻雀变凤凰,从此取代本宫在他心中的位置?将日子过好?你做梦吧!” “他肯对你负责,不过是本宫嫁去了西南,反正他娶谁都是娶,施舍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又如何?” “跟施舍一只低贱的母狗似的,毫无区别。” 陶樱难受得咬紧下唇。 月华长公主说完后,朝冰雪使了个眼色。 冰雪会意,立即安排两个粗壮的婆子上。 两个婆子见四下早已清场,胆子贼大,上前扣住侯夫人陶樱,往她嘴里塞上帕子堵住嘴,就把人抓去湖边。 将陶樱的头死死摁入冰冷的湖水里…… 溺毙后,抛尸湖中。 伪装成陶樱郁郁寡欢,投湖自尽的假象。 …… “不要……不要啊……放开我娘!” 傅玉筝从上一世的噩梦中猛地惊醒,她坐起身,抱住双腿嚎啕大哭。 吓得在外间守夜的弄月,鞋都来不及穿,就赤脚来到里间抱住小姐一个劲安慰:“小姐,不怕不怕,只是做噩梦了……噩梦。” 绿绮和侍画睡在耳房,她俩一身武艺,耳力自然惊人,立马起身也来到小姐房里。 三个大丫鬟又是抚背,又是压惊茶,忙忙碌碌一宿没睡。 直到天要亮了,傅玉筝才重新入睡。 这一睡,又反反复复梦见“上一世娘亲被活活溺死”的画面,午后,傅玉筝又是惊恐地从噩梦中醒来。 这时,高镍的心腹青山来了,呈递上一封信。 是高镍写来的。 傅玉筝匆匆拆开一看,见里头详细描述了傅凌皓如何射杀月华长公主的细节…… 见状,傅玉筝心头稍稍安慰了些。 但依然恨意难消! 傅玉筝直到今日,才从梦境中得知,原来上一世娘亲并非郁郁而终,也并非投湖自尽,而是……被月华长公主谋害了! “毒妇,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哪怕这一世,在她和高镍的联手下,彻底改变了娘亲的命运,但她心头的恨意依旧滔天! 傅玉筝一把火烧掉了高镍的来信,然后,饭都顾不上吃,就来到书房,对照着书上的“镇压邪灵符”,画了一百来张。 尽数交到青山手里,叮嘱他:“转交我哥哥,让他趁着头七封在月华长公主的坟包上,务必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青山领命而去。 紧接着,傅玉筝随意吃上几口饭,就又带上两个胆大的武婢绿绮和侍画来到慈仁堂。 来到关押傅老夫人的小黑屋。 想起梦境里傅老夫人配合月华长公主所行的恶事,傅玉筝就气不打一处来! 两个武婢守在门外,傅玉筝端着烛火跨入小黑屋,刚进去,一股屎尿臭味就扑面而来。 原来,无人伺候傅老夫人,屎啊尿啊全部拉在床上。 每半个月才会清理一次。 那个臭气熏天! 直接熏得傅玉筝退了出去,可见老虔婆日日窝在这里有多受罪! 活该! 熏死她活该! 直到侍画拿来一个巨大的香包,傅玉筝用香包死死捂住鼻子,彻底隔绝了臭气,才重新进入小黑屋。 傅玉筝快速来到床榻前。 烛光下,只见傅老夫人双腿齐根断,饿得骨瘦如柴,显得瞪大的一双老眼格外的大。 尽管如此,傅玉筝依旧嫌虐得不够,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五根绣花针,对准老虔婆的胸脯……就狠狠扎入! 从针尾到针头,全部没入肉里! “啊……”傅老夫人惨叫出声。 从此,五根绣花针住在肉里,但凡老虔婆稍稍动一下身体,甭管是动手还是动头,都疼得龇牙咧嘴! 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惩罚过后,傅玉筝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傅老夫人好不容易盼来了人,哪怕又被狠狠整治了一通,巨大求生欲的驱使下,她依旧冲着傅玉筝的背影,颤颤巍巍地喊: “筝儿,好筝儿,快救祖母……救祖母出去啊……” “今日你救出祖母,祖母非但既往不咎,还念你一辈子情!” “将来你大堂哥继承了爵位,祖母会让他好好给你撑腰的!绝不让你在婆家受半点苦啊!” 袭爵? 呵呵,这老虔婆关押在这里没人搭理,对外界消息真是一点不知啊。 还活在亲孙子袭爵的美梦里呢! 傅玉筝停住脚步,直接残忍地刺破她的美梦。 告诉她亲哥哥傅凌皓已寻回,册立世子不说,还高中了状元,备受皇帝赞誉。 还告诉她:“你的宝贝亲孙子傅景玄就造化不同了,在皇宫里吓尿了,惹得宫里贵人们纷纷嗤之以鼻。也遭了他岳父首辅陈大人的嫌!” “他这辈子的仕途算是毁了!想光宗耀祖,振兴二房?下辈子吧!” 傅老夫人听了,激动得身子发颤,这一颤抖啊,肉里的五根绣花针就刺得她生生疼晕了过去! 傅玉筝冷哼一声,捂住鼻子离开。 出了小黑屋,出了慈仁堂,拐过一条小径,傅玉筝竟偶遇了从翰林院下值回府的傅景玄。 傅玉筝一眼就瞥见了他脖子上的伤疤——练武场上,被高镍一箭射出来的。 正在喉结下方一点点,异常显眼! 为着脖子上这道疤痕,傅景玄在翰林院的日子可是不好过,每每都被同僚调侃。 每次调侃,还总会顺道提起他被吓尿的糗事! “……那天是黄褐色的尿液,傅兄,你水喝少了吧?来来来,多灌几杯嘛!每天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得了吧,傅兄还是少喝点吧,万一喝多了尿液多,等会又因为什么事儿吓尿裤子,湿淋淋一大片可怎么办?” “啊哈哈!也是,也是。” 这些恶意调侃,真真是充满各种恶趣味! 所以,傅景玄急着想去除脖子上那道显赫的伤疤。 今日,偶遇了傅玉筝,傅景玄双眸一亮,主动迎上来笑道:“三妹妹,真巧,在这里遇上了你。” “二堂哥,有事?”傅玉筝神情异常冷淡。 傅景玄一噎,笑容也淡了几分,但还是硬挤出一丝笑,道: “三妹妹,你看哥哥脖子上这道疤,是你未婚夫不慎失手留下的。你那儿不是有御赐的雪肤膏嘛,一抹就好,你借我一点呗。” 傅玉筝毫不客气地问:“借了,你还得起?” 傅景玄一噎,赶忙改口道:“三妹妹你给我一点吧,急用。” 傅玉筝帕子一甩:“没了,最后一点底子,半年前也被你的瑶妹妹用完了。现在是丁点不剩。你的瑶妹妹高嫁镇国公府,手里指不定有呢,你去讨要吧。” 讨要? 当他是要饭的呢? 读书人的傲气,让傅景玄当即就想甩袖离开,但实在太想祛除脖子上的伤疤了,便耐着性子继续游说道: “三妹妹,瑶妹妹只是个贱妾,哪有什么地位啊?你手里若实在没有,你就帮哥哥向高镍讨要一瓶吧,他那儿肯定有。” 傅玉筝讽笑道:“高镍那儿自然有,只是……你有那么大脸吗?敢让高镍不用,转让给你?” 说罢,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傅景玄气哼哼地站在原地,低声咒骂道:“自私冷血的东西!对自家堂哥都如此冷血,总有一天,你会尝尽众叛亲离的滋味!” 骂完后,傅景玄又突然想起来,傅玉筝被高镍……退亲了啊! “嗤,都退亲了,嘴里还喊‘高镍’喊得那么亲?” “就会打肿脸充胖子,下贱不要脸!” 第103章 二房,穷酸下聘惹人笑! 傅景玄正嘟哝傅玉筝“下贱,打肿脸充胖子”时…… 四姑娘傅玉萱在花园里采摘鲜花,她一转身,看见自家哥哥眉宇间藏着怒气,便迎上前来道: “哥哥,谁又招惹你了?” 傅景玄见到傅玉萱,忽地想起首辅大少爷陈沛亭喜欢妹妹的事,忙换上一张笑脸道: “好妹妹,你来得正好,快跟我去一个地方。” 傅玉萱忙问:“什么地方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傅景玄卖着关子。 他知道,若提前告知妹妹要去首辅陈家拿药,妹妹铁定脸皮薄不肯去,所以哄骗着妹妹出了府。 在马车里,傅玉萱又好几次追问哥哥到底去何地,傅景玄就是不直言。 直到抵达目的地,傅玉萱透过车窗一看,竟是首辅陈家,她才恼道:“哥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傅景玄清了清嗓音,才道出部分实情,说是脖子上的疤痕太过丑陋,看着碍眼,想来首辅陈家借一点御赐雪肤膏。 听罢,傅玉萱沉脸道:“你是陈黛羽的未婚夫,你的面容她还能不顾?” 陈黛羽也是爱美的少女,哪能任由未来夫婿丑下去?这个忙她断然不会拒绝的。 可傅玉萱哪里猜得透傅景玄的心思,他当然知道从陈黛羽那儿能拿得到,可他不乐意看陈黛羽那张臭脸啊。 各种奚落和挑刺,他受够了! 与其朝陈黛羽伸手要,不如让她妹妹朝陈沛亭讨要! 对,面子对他这个书生来说,就是这般重要! 傅玉萱却绝不惯着哥哥,直言拒绝道:“哥哥自己能解决的事儿,自己解决。别扯上我!” 刚掰扯完这句,余光瞥见陈沛亭骑着高头大马下值回府了,傅玉萱连忙将头缩进马车厢里,并掩上窗帘。 假装自己不在。 这时,陈沛亭也瞧见了傅景玄。 自从在皇宫里,傅景玄接连表现不佳后,陈沛亭对他的态度已经冷淡了很多。 而傅景玄见到陈沛亭后,心生一计,迎上前朝陈沛亭道: “陈大人,我妹妹前两日不慎划伤了脸,不知你这儿……可有雪肤膏?就是御赐的那款神药。” 陈沛亭原本面色冷淡,见提起傅玉萱面容受伤了,他立马重视起来,忙问: “伤得可严重?你不要急,我府里有,这就给你拿来。” 不一会,陈沛亭就拿出来一罐还未开封的。 傅景玄心头暗喜,接过来后,还特意一副好兄长的架势,道:“在下替我妹妹多谢陈大人了。” “不必客气,快拿给她抹上吧。”陈沛亭自然瞧见了一旁的马车,猜测傅玉萱脸蛋受伤,不好意思下车。 傅景玄再三感谢陈沛亭,随后就告辞预备返程回府。 岂料,这时陈黛羽逛街回来,恰好听到傅玉萱脸蛋受伤了,她对破落户二房一家子都有敌意,当下就要好好瞅瞅傅玉萱是否变成丑八怪了! 若是,她可要好好奚落一番! 于是,陈黛羽二话不说,猛地拉开马车窗帘,车内的傅玉萱吓了一跳,见自己藏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下马车见礼。 结果,傅玉萱一下马车,陈沛亭和陈黛羽都朝她脸蛋细细打量过去,可打量来打量去,也不见任何伤痕啊? 陈沛亭不蠢,迅速瞥向傅景玄脖子上的疤痕,一下子搞懂借药的真实目的了。 ——打着妹妹的幌子,却为他自己讨药呢! 此等“撒谎成性”的恶劣行径,越发让陈沛亭看轻了傅景玄。 但碍于傅玉萱的颜面,陈沛亭没有当场拆穿,只假作不知。 陈黛羽却没有她哥哥的好涵养,冲到傅景玄面前,就奚落道: “嗤,你妹妹脸上没受伤啊。是你自个要抹药吧?这点破事都不敢承认,还打着你妹妹的幌子来欺骗我哥,你还要脸不要?” “还当朝进士呢,就这副德行?” “进士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陈黛羽嗓门大,一下子引得街坊邻居们齐齐看过来。 傅景玄面色涨红,一双手紧握成拳,恨死了陈黛羽这张破嘴,忍不住讽刺她道:“你缺着两颗门牙,话都说不清楚,还是闭嘴吧。” 这下子,陈黛羽更火了,一把抢回他已经塞进衣袖里的雪肤膏,再猛推他一把道: “敢嘲讽我?还想用我家的药,滚吧你!” 说罢,陈黛羽拿着药罐,就气冲冲地冲回陈府。 而傅景玄被推得身子一晃,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很是狼狈。 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陈沛亭忍不住朝傅玉萱道歉:“实在对不住,我妹妹性子有些泼辣,还请傅四姑娘莫放在心上。” 傅玉萱早就嫌自家哥哥丢人了,忙道:“我家哥哥也有错,还望陈大人莫见怪。” 陈沛亭看着她,温和地笑道:“那就两清了,谁也莫怪谁。” “嗯。”傅玉萱察觉到他眼神里的炙热,不愿再多做停留,从地上搀扶起哥哥,便匆匆告辞离去。 却不想,马车刚驶离两条街…… 陈沛亭又策马追了上来,他掀开窗帘,把手里的药罐递进去道:“这药你拿着,不必与我客气。” 马车内的傅玉萱,只好接住,轻声朝他道谢。 在他炙热眼神的注视下,傅玉萱微微低下头,耳朵尖控制不住地开始泛红。 见状,陈沛亭轻轻一笑,道声:“后会有期。”便放下了窗帘。 窗帘挡住,傅玉萱才觉得放松多了,抬起小手揉了揉微微绷紧的面皮。 马车外,陈沛亭只冷然朝傅景玄点了点头,就策马离去。 傅景玄当然感受得出陈沛亭的冷淡,他内心很是不忿,讥讽首辅陈家一家子势利眼,瞧不起他二房。 但想起妹妹手中的雪肤膏,他又嘴角笑了起来,撩开窗帘,从妹妹手里一把夺过药罐,笑道:“看吧,还是妹妹你的面子最好使。” 傅玉萱想起方才的尴尬事,就微微着恼,偏过头去不想搭理自家哥哥。 ~ 傅景玄得了药,回到府里,就抢先沐浴,赶紧抹上药。 这夜,二太太乔氏来寻他:“景玄呐,如今你高中了进士,是时候扬眉吐气去陈家下聘了!” 之前催着傅景玄下聘,他一直拖着,说中了进士下聘更有面子。 果然,高中进士后,傅景玄同意了。 他坐在灯下核对娘亲写好的礼单,想起陈黛羽缺了两颗门牙,说话都漏风,他就不屑地道: “娘,聘礼不必多给,她缺了两颗门牙,聘礼得打折扣。” 说着,他拿起一支笔,划掉了好几样贵重的聘礼。 随后,他又道:“她不是处子,聘礼得打折扣。” “唰”的一下,又划掉了好几样贵重的聘礼。 接着,他又道:“如今儿子高中进士,入了翰林院,再不是从前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了,没必要倒贴这么多聘礼。” “唰”的一下,又划掉了好几样贵重的聘礼。 最后,傅景玄来回检查三遍礼单,又“唰”的一下,划掉了一样还算贵重的聘礼。 这才交还给乔氏道:“娘,挑个吉日,就按着这上面的下聘就够了。” 二太太乔氏仔细一看,好家伙,礼单上贵重的聘礼全给“划掉”了,甚至好几样还比较贵重的聘礼也给干掉了! 只剩下些…… 不值钱的锅碗瓢盆和滥竽充数的小凳子这些。 乔氏呐呐道:“景玄啊,这样……不合适吧?你迎娶的毕竟是首辅千金呐。” 傅景玄一想起今儿陈黛羽鄙视他的那副嘴脸,以及她哥哥冷待自己的样子,就来气: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一个非处的破鞋 ,我这个进士肯要她,都是她祖坟冒青烟了!” “再说了,咱们二房不富裕,钱财全下聘给她家了,咱们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啊?” 二太太乔氏想着也对,自家手头紧,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有钱给陈家下聘,还不如留着自家慢慢花呢! 反正首辅陈家家大业大,不缺他们这点聘礼! 就这样,五日后,二太太乔氏连下聘人都没舍得花钱请,让府里管家张罗几个小厮,挑着担子,就去首辅陈家下聘了。 首辅陈夫人一看,简直气坏了! 别家下聘至少六十抬聘礼啊,体面点阔绰点的人家,更是能出得起一百二十八抬! 他们二房倒好,统共就六抬东西? 里头,还全是些滥竽充数的小凳子和锅碗瓢盆? 像样点的聘礼,是一点没有啊! 合着,娶个媳妇,他们是一点血都不想出啊? 啊? 首辅陈夫人当即黑脸道:“这么点聘礼,当打发叫花子呢?” “哪来的,抬回哪去,我们陈府不收!” 却不料,下聘的二房管家,尬笑地劝说道:“亲家母,您就收下吧。我们少爷说了,陈六姑娘不是处子,就值这个价。” 连不是处子都拿出来说? 首辅陈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栽倒在地。 第104章 穷酸聘礼气炸了太子妃一家 连她女儿不是处子,都拿出来说事? 首辅陈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栽倒在地。 偏生这是事实,生米已煮成熟饭,作为女方家天生就要吃亏! 可首辅陈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啊! 她正要再数落下聘人几句,偏生门房婆子来报:“夫人,馆翊夫人来了。” 馆翊夫人? 陈夫人少女时期便与馆翊夫人不对付,如今自己是当朝太子的岳母,馆翊夫人的女儿则嫁给三皇子成了端王妃。 如今变成政敌…… 两人就更加针锋相对了! 首辅陈夫人岂肯让馆翊夫人瞧了自家的笑话去? 她忙冲前来下聘的二房管家,不耐烦地挥手道:“得了,得了,快放下聘礼,滚吧!” 这便是应下了。 二房的管家忙点头哈腰退下。 这边,首辅陈家的管事婆子麻溜地指挥小厮们,赶紧把寒酸的六抬嫁妆藏去临近的厢房。 刚藏好,馆翊夫人一行人就浩浩荡荡跨入了上房的院门。 真险!首辅陈夫人用帕子按按胸脯,深呼一口气,然后走到院子里迎接: “哟,什么风把馆翊夫人给吹上门了?真真是稀客啊。” 可不是稀客么,一年也难得登门一次。 馆翊夫人倒也不拐弯抹角,昂起下巴笑道:“听说你未来姑爷下聘来了,我便特意来瞧瞧都给了什么好东西啊。” 首辅陈夫人:……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幸好,提前将寒酸聘礼藏起来了,要不然脸都要丢尽了! 如今没了实物,还不是任由首辅陈夫人胡诌? 只听陈夫人随口编道:“想娶我家女儿,好东西能少给?光是那千年人参就有五根!更甭提那些金银首饰和蜀锦了,价值千金的东西,那是一抬又一抬,险些 把我的眼给闪花了……” 啧啧啧,这撒起谎来,真真是……闭眼乱说啊! 馆翊夫人也明显一怔。 她可是听闻靖阳侯府二房穷得很啊,能下聘这么多好东西? 恰好这时,陈黛羽听闻来下聘了,忙好奇地跑到上房来瞅瞅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听了她娘胡诌的话,她信以为真。 “娘,金银首饰当真很多么?”陈黛羽爱美,对首饰最为在意,一把挽住陈夫人手臂,撒着娇问道。 陈夫人在馆翊夫人面前岂肯失了面子,立马给予肯定: “多,当然多,赤金凤簪,赤金耳坠和手镯,还有红珊瑚的头面,应有尽有。” 这下陈黛羽乐了! 心想,那天总算没白讽刺傅景玄一顿,他对自己果然更上心了! 这么舍得下聘! 她面上那个锃光瓦亮啊! 倍有面子! “娘,聘礼在哪?我这就瞅瞅去!”陈黛羽骄傲地问。 陈夫人:…… 心下一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有馆翊夫人在,但凡她迟疑一小会,都能被看出心中有鬼。 她只能硬撑道:“管家,带小姐去瞧瞧吧。” 好歹陈黛羽是自家女儿,就算发现聘礼不对,也不会当着她的死敌馆翊夫人的面拆台不是? 女儿走后,陈夫人邀请馆翊夫人进入堂屋落座。 岂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见陈黛羽气冲冲跑了来,一通大吼: “娘,你怎能跟傅景玄合起伙来一起骗我呢?” “屁的金银首饰,屁的千年人参,屁的蜀锦!我连影子都没瞧见!只有六抬不值钱的锅碗瓢盆和小凳子……” “娘,傅景玄欺负我就罢了,连你也一块欺负我?” 陈夫人:…… 看见这不成器,又口无遮拦的小女儿,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馆翊夫人则直接“噗嗤”笑出声来,那得意的笑声哟,用帕子捂都捂不住。 一边笑,还不忘一边拿眼睇着陈夫人,将其面上的精彩表情欣赏个够。 而此时,陈黛羽丝毫不懂得看母亲脸色,还在不依不饶地大闹! 一生好面子的首辅陈夫人,跟馆翊夫人较劲了一辈子的首辅陈夫人,之前没被寒酸的聘礼气死过去,眼下却被狠命拆台的小女儿……给气得昏厥了过去! 直直仰倒在圈椅里! “咚”的一下,她后脑勺撞上实木椅背,发出重重声响! 霎时,丫鬟仆妇们乱成了一锅粥,涌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大夫的喊大夫,乱糟糟一片。 而陈黛羽还一心沉浸在自己不如意的聘礼里,她气得满脸涨红,狠狠地跺着脚。 见陈黛羽这副不孝的死样子,馆翊夫人讽笑一声:“首辅这家教,真真是让人开了眼界……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罢,馆翊夫人一扭水桶腰,志得意满地转身走出首辅陈家。 像是刚刚看完一场史上最心潮澎湃的戏曲,馆翊夫人笑得很夸张,“咯咯咯”地止都止不住。 嘲讽的笑声洒落一路。 ~ 没两日,首辅陈夫人被寒酸聘礼气得一病不起的消息,就传进了靖阳侯府。 二太太乔氏有些发慌,听说儿子下值回府了,急匆匆跑去儿子房里,和儿子商议道:“景玄,要不,还是将那些昂贵聘礼……补上吧?” 一样值钱的都没有,全是滥竽充数的,确实说不过去 。 不想,傅景玄从多宝阁里取下陈家给的那罐雪肤膏,一边往脖子的伤疤上抹,一边不屑地道: “补什么补?” “陈夫人气晕过去,是馆翊夫人干的,与咱们何干?” “娘,有那闲钱补聘礼,还不如多买几斤牛肉,给儿子再烤一次牛肉串呢!” 提起美味至极的牛肉串,傅景玄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眼底全是怀念。 一见儿子怀念那眼神,二太太乔氏一下子心疼起来,还是儿子说得对啊,有那闲钱补给陈家,还不如多给儿子买两回牛肉吃呢。 从此,再不提补聘礼之事。 反正陈黛羽的身子早给了她儿子,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届时挑个吉日,娶进门就完了! 还补什么补? ~ 首辅陈家和二房之间的掰扯,被馆翊夫人的大嘴巴一通囔,囔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傅玉筝自然也是知情的。 今日黄昏,傅玉筝正在浴桶里泡澡时,突然从弄月嘴里得知“二房打死也不肯补聘礼”,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要我说啊,这陈黛羽和傅景玄,真真是……绝配!” “一个愚蠢又胆肥,一个小心眼又抠门!” “啧啧,成亲后,还不得整日鸡飞狗跳,能把二房的屋顶都给掀了?” 弄月拿着巾子给小姐搓澡,笑道:“小姐说得是,过不了几个月,二房一家子可有得闹腾呢。” 主仆俩说说笑笑间,很快泡完了澡。 弄月伺候小姐穿上肚兜后,又拿来一件轻纱罩衣披上,在闷热的初夏很是凉爽。 傅玉筝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只见浅绿色的轻纱罩衣是半透明的,里头葱绿色的肚兜一览无余。 这装扮…… 异常熟悉,让她脑海里霎时闪过高镍的身影,那夜他被月华长公主下药,特意跑来压住她亲热了半宿。 那是他俩头一次同床共枕,她不肯给他触碰胸部,他就隔着葱绿色肚兜用牙去咬,好好的肚兜就被咬坏了…… 回忆往事,傅玉筝忍不住羞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颊一点点泛红,她再不敢照镜子,抬脚走出浴室,回到卧房。 结果一跨入里间,看着同床共枕过的床榻,她越发想念高镍了。 “也不知镍哥哥在西南做什么,过了半个月了还不回京。” 她哥哥傅凌皓也一块滞留在西南,没回。 正思念时,收到了来自太子妃的请帖,说是东宫的红莲开得正盛,邀她和姐姐傅玉舒进宫赏荷花。 哦,漏了一人,受邀的还有二房的四姑娘傅玉萱。 这场赏荷宴,是上辈子没有的事。 送请帖来的小太监,眉开眼笑道:“太子妃娘娘这次请的贵女众多……威远将军家的崔娇娇也去……” 听说崔娇娇(被柳晴儿偷盗红宝石,又被高晏娘亲逼婚,最后帅气地一脚将高晏和傅玉瑶双双踹下石拱桥,踹进湖里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也去,傅玉筝眼神一亮。 她可是有阵子没见好友崔娇娇了,怪想的。 两日后的上午,傅玉筝姐妹俩带上四姑娘傅玉萱,三人共同乘坐一辆马车进宫赴宴。 ~ 东宫,寝殿。 今儿清晨醒来,太子妃陈黛琼眉眼间便满是得意,昨儿她可算逮着一个错处将苏良娣给禁足了,这一禁足就是小半个月呢! 而太子殿下非但没责怪她,昨夜还宿在她房里。 在她的卖力伺候下,太子昨夜要了她……两回,指不定这次能怀上子嗣呢。 抚摸着小腹,太子妃陈黛琼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这时,她妹妹陈黛羽来了,噘着嘴来的。 话说,首辅陈大人膝下女儿众多,但其余三个都是庶女。唯有陈黛羽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所以,太子妃陈黛琼很是宝贝她。 见她噘着嘴,太子妃陈黛琼便拉住她小手,笑问道:“又怎么了?哪个小人又惹本宫的宝贝妹妹不开心了?” 陈黛羽重重一哼:“还能有谁?不就是傅玉筝那一家子!六抬不值钱的烂东西,也敢来咱们家下聘,把娘亲气得至今还卧床不起呢!” 太子妃陈黛琼闻言,眉眼间的笑意霎时散去。 下聘的事儿,她自然知晓,是苏良娣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故意吐露的,话里话外都讥讽她娘家丢人。 说实话,靖阳侯府这事做的确实够寒碜,够丢人的! 这时,陈黛羽又嘟哝道: “傅玉筝一家子真不是东西,明知二房手里没银子,也不知帮衬一把!” “傅玉筝的娘亲,可是咱们大周国首富之女啊,哪怕指甲缝里稍稍漏点银子,都足够风风光光来咱们家下聘了!” 提起这个,太子妃陈黛琼心头也是颇为恼恨的。但凡陶樱肯搭把手,哪怕施舍二房一丁点 ,她何至于在太子和苏良娣跟前闹个没脸? “姐姐,等会儿傅玉筝来了东宫,你可得好好收拾一把那个小气鬼!” 陈黛羽愚蠢又胆肥,还最爱拱火,“如今她可是被高镍退婚了,没人护着她!” 太子妃惧怕强势的高镍,但单单对上靖阳侯府就不同了,太子妃是君,靖阳侯府的人是臣。 君臣之间,尊卑分明。 她暗地里想收拾就收拾,若这点都做不到,还当什么皇家太子妃! 和离回家卖红薯得了! 姐妹俩正嘀咕时,宫婢进来报:“回太子妃,各家贵女已经到齐了,全部聚在莲花池边。” “哦,傅玉筝姐妹也到了?”太子妃陈黛琼问。 “回太子妃,她们已经到了两刻钟了。”宫婢回道。 得,太子妃陈黛琼从圈椅里起身,四个宫婢围上来帮她整理好曳地长裙后,她就穿着一身明黄色绣金线凤凰的宫装,傲气地走出寝殿,前往莲花池。 第105章 高晏终于嫌弃傅玉瑶! 傅玉筝抵达东宫才知,今日不仅太子妃设莲花宴,太子殿下也邀请了十几个世家公子们一同赏莲花。 两拨人相遇在莲花湖,那叫个热闹非凡。 湖边凉亭里,十几个贵公子们聚在一块,言笑晏晏。 他们的欢声笑语啊,传得老远,连莲花湖里的红鲤鱼们都似乎听见了,调皮地不停跃出水面,要一睹贵公子们的风采呢。 傅玉筝和姐姐分开后,就加入了崔娇娇的圈子,只见她们一群少女们正在偷窥凉亭里的少年郎。 “哇,你快看,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郎,长得真俊俏!” 崔娇娇一贯的嗓门大,引得凉亭里的公子哥们纷纷看过来。 这下,围在崔娇娇身边的几个贵女羞臊死了,纷纷伸手要去堵她的嘴…… 几个贵女正嬉闹着时,突然一道白袍身影从凉亭走来,朝崔娇娇冷声道:“崔姑娘,本世子对你一丁点兴趣也没有,以后莫要再说此等孟浪之语。” 冷冷的声音里,饱含嫌弃。 几个贵女听了,捂崔娇娇嘴的动作一顿。 然后,她们齐齐扭头看去,见说话之人竟然是……镇国公府世子,高晏? 霎时,贵女们整齐划一地瘪了嘴,纷纷眼露……嫌弃! 傅玉筝更是嫌弃地翻了两个大白眼,随即朝崔娇娇使了个眼色。 崔娇娇会意,直接一把扯开捂住她嘴的那些手,上前一步,就冲高晏横道: “高晏,你有病吧?你以为你也穿了件白袍子,赞美的就是你啊?” “也不去湖边照照镜子,整日跟个窑姐儿混在一起,浑身跟个嫖客一样的散发臭气,我们清白好姑娘们能看得上你?” “瞎眼了还差不多!” “哦不,瞎眼了都瞧不上你!” 在崔娇娇的带头下,在傅玉筝的眼神怂恿下,别家贵女也开始纷纷附和: “就是,听闻春闱之前,他还和那个窑姐儿夜夜厮混,根本无心念书。最后,别说前三甲了,他连个最末等的……同进士都考不上,丢死人了!” “就他这样的混子,还指望被我们姑娘们挂在嘴边赞美?笑死个人了!” 在这些贵女们的集体炮轰下,高晏的心理防线开始崩了。 原本高晏打小念书极有天赋,被一个个夫子们预言,将来必中状元。可如今却名落孙山,他心里就已经很不是滋味了。 后来又被娘亲揪住耳朵,狠狠臭骂了近两个月。 ——骂他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骂他除了会整日嫖妓(这里的妓,指的是傅玉瑶),就再没别的本事! 被类似的声音充斥久了,高晏的心态早就濒临崩溃。 今日,进宫后,又亲耳听到这些贵女们是如何……当面挖苦他的! 他想不心理崩溃,都做不到啊! 正在这时,另一个白袍少年绕过凉亭,朝傅玉筝她们走来。 傅玉筝见到那少年,立马眼神一亮,朝他使劲儿挥帕子,欢笑着喊:“哥哥!哥哥!” 来的正是今科状元,傅凌皓。 傅玉筝竟不知,哥哥已经从西南回来了! 那是不是高镍也一同回来了? 思及此,傅玉筝越发欣喜了! 崔娇娇见到傅凌皓,更是激动万分。她高高挥动两下帕子后,还不忘朝高晏投去不屑的一瞥,哼道: “我们方才夸赞的白衣飘飘的少年郎,可不是你高晏!” “而是文武双全的今科状元,傅凌皓啊!” 说罢,狠狠白了高晏一眼,崔娇娇就带着那群贵女们蜂拥而上,全去围堵傅凌皓了。 霎时…… 只留下高晏一人,孤零零地僵在原地。 高晏的心理直接崩了!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要知道,大半年前,眼前这些贵女们还集体暗恋着他,一个个偷看他的眼神里都能拉出丝来,恨不得扑上来立刻嫁给他啊! 仅仅才过去大半年时间,她们这群人怎的可以变化如此巨大? 集体嫌弃他! 鄙视他! 一个个眼神里只看得见傅凌皓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努力寻找着原因的高晏,总算第一次听进去了“窑姐儿”三个字。 窑姐儿指的是傅玉瑶啊。 而他的命运转折点…… 正是及笄宴上与傅玉瑶“脱下裤子,偷情”开始的。 在那之前,他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对他的追捧之词,在那之后,总是不断听到诋毁他的话……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的噩运,全是傅玉瑶带给她的! 全是傅玉瑶带给他的! 这个真相让高晏彻底崩溃,他迅速逃离这群瞧不起他的贵女们,躲去无人的偏远凉亭喝闷酒…… 傅玉筝似乎心有感应,朝哥哥走去的路上,她一回头,就发现高晏正颓丧地离去,忍不住冲着他颓废的背影,幸灾乐祸起来。 高晏也有今日? 真真是苍天有眼,活该啊! 傅玉瑶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劫,将他一生的好运气截断,一把将他从高高的神坛上拽下,终于变成了如今霉运缠身的……窝囊废! 人人嗤之以鼻的窝囊废!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光芒万丈时,人人捧着你。一旦你跌入谷底,别说外人指指点点,各种鄙视。 连家里的老子娘都瞧不上你! 高晏离开后,那群贵女们越发兴奋起来,一个个花痴似的傅凌皓走到哪,她们就跟到哪。 说实话,纵使上一世的高晏高中状元,也没能得到一众贵女们如此追捧呢。 两世状元最大的区别是,上一世的高晏仅仅是舞文弄墨厉害,而这一世的傅凌皓则不同。 ——他文武双全啊! 自然崇拜他的贵女更多! 傅玉筝亲眼见证哥哥如此受欢迎,忍不住与有荣焉! 不过,她也觉察出来哥哥被姑娘们围着有些不大自在,便随意寒暄了几句,就朝傅凌皓道:“哥哥,你去忙你的吧,我带她们去莲花湖那边采莲去。” 说罢,微笑着道别。 傅玉筝拉着崔娇娇的手,就要转身离去,见崔娇娇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舍不得走,她使劲一拽,到底将人给拽走了。 她俩一走,剩下那些贵女们也不好意思再围堵傅凌皓了,全都红着脸告别离开。 这时,太子妃陈黛琼和妹妹陈黛羽来了,她俩远远就望见傅玉筝和崔娇娇一行人朝傅凌皓告别,然后似要搭乘小舟,前往莲花湖中央采摘莲花和莲蓬。 “哎呀,她哥哥傅凌皓来了,会不会坏事?”陈黛羽拧眉道。 陈黛琼仗着自己是当朝太子妃,胆子比妹妹更肥,毫不在意道:“让人绊住傅凌皓,不就得了?” 说罢,陈黛琼招来个小太监,好一番嘱咐。 那小太监立马去安排公子哥缠住傅凌皓。 这时,陈黛羽已经想好了对付傅玉筝的点子,朝太子妃附耳低语了几句,太子妃陈黛琼立马笑着应允: “妹妹这招果然妙极。” 随后,叫来心腹小太监,嘱咐他立即去办。 小腹小太监听了,却一阵胆寒,那样对待傅三姑娘……不好吧? 万一把傅三姑娘吓出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小太监一个下人,见太子妃眼神坚定,他也只得奉命执行,只暗暗祈祷傅三姑娘胆子大些,下半辈子可别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才好。 不多时,那群贵女纷纷搭乘小舟,朝莲花湖中央划去,那里红莲朵朵,还有莲蓬。 傅玉筝和崔娇娇共乘一只小舟,抵达目的地后,傅玉筝率先弯腰,采下一支红莲,先是自己嗅了嗅,然后又凑近崔娇娇鼻端,笑道: “娇娇,你闻闻,比宫外的要芳香呢。” 不料,话音未落,突然翻船了…… “噗通”一声,傅玉筝和崔娇娇齐齐坠湖。 太子妃陈黛琼和陈黛羽悠闲地坐在湖边凉亭里,等着看傅玉筝惊慌失措地扑打水面,狼狈地高声呼救呢。 结果,两个姑娘竟然……都会游水! 全都优哉游哉地漂浮在水里,像两条漂亮的美人鱼! “呵,会游水也没用,等会必然吓死你们!”陈黛羽恶毒地自言自语。 太子妃陈黛琼则用团扇轻压鼻子,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住湖心的傅玉筝,等着听她惶恐地尖叫。 傅玉筝确实尖叫了。 “啊——” 因为,几条丑陋的水蛇朝她迅猛地游了过来…… 可傅玉筝只尖叫了一声,就不叫了,改成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崔娇娇看。 只见崔娇娇竟是抓蛇的一把好手! ——她捏住七寸一抓一个准,抓住一条就大力甩向小舟,活生生将五条水蛇全给……摔晕了过去! 崔娇娇还得意地大笑道:“筝儿,等会我给你生个火,烤了吃。刷上辣酱,特美味!” 太子妃陈黛琼和陈黛羽:??? 两人直接懵逼了! 好好的整人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中?! 第106章 太子妃失去了双腿! 两人坠湖,浑身湿漉漉的。 傅玉筝要上岸去厢房换身衣裳,崔娇娇则大大咧咧笑道:“大夏天的,换什么衣裳啊,直接往小舟里一躺,不一会就风干啦!” 傅玉筝:…… 呃,她可做不到崔娇娇这般豪爽! 只是湿了裙摆还行,里里外外全部湿透了,她可万万忍受不了的。 湖岸边,早有侍画和绿绮拿着轻薄披风候着了,待她们的小舟一靠岸,侍画就抖开海棠红披风给傅玉筝披上。 主仆三人来到厢房,却不曾想,一推开朱红木门,竟见……高镍站在屏风前。 侍画和绿绮彼此对视一眼,忙熟练地退出去,带上房门。 随着“嘎吱”的关门声,房里只剩下傅玉筝和高镍了。 “镍哥哥,你真的回来了?”傅玉筝心生欢喜,撒娇似的小跑到了高镍跟前。 高镍笑着一把接住她。 他对她的思念更甚,帮她处理完哥哥的事儿,每在西南多待一日,他就抓心挠肝一日,几乎夜夜把枕头当她紧紧抱着,才能入睡。 她软软的胸脯贴上了他硬硬的胸膛,傅玉筝才想起来自己浑身还湿漉漉的呢,忙要推开他:“镍哥哥,会把你也弄湿的……” 话音未落,高镍却一把搂得更紧,低下头吻住她红唇,就用力吸吮起来。 一别大半个月,太想她了。 所有的思念全释放在唇舌的抵死纠缠之间,厢房里有床榻,高镍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就压去了褥子上,还伸手去拽她湿淋淋的衣裙…… “不行,镍哥哥,这是在皇宫里。”肚兜即将拽开时,傅玉筝臊红了脸死命抓住了男人不安分的手,果断摇头拒绝道,“在外头,不可以。” 高镍喘息着强忍了好一会,才道:“好,今晚再要你。” 傅玉筝:…… 这话听着,她红扑扑的面颊更滚烫了。 虽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仅仅只是亲亲而已,并不是……那种意思,但每回听到还是忍不住耳红心跳。 待两人起身时,褥子上满是水渍,还凌乱一片。傅玉筝稍稍瞥一眼,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等会过来换床单的,可是东宫的婢女! 有种被外人偷窥的羞涩感! 高镍瞥见她眉眼间的羞涩,笑道:“等会我让青川过来换,不惊动东宫的人。” 傅玉筝:…… 青川是男的,她也会害臊啊! “镍哥哥,还是让青川把褥子抱来,交给我的丫鬟收拾吧。大男人手脚没少女利索。” 高镍显然没理解其中的精髓,笑道:“我的一应内务都是青川收拾,他很能干,不比婢女差。” 傅玉筝:…… 难得见他笨蛋一回! 踩了他一脚道:“我的丫鬟我使着更顺手。” 说罢,傅玉筝转身去了屏风后,那里的衣架上搁放着干浴巾和好几套可供挑选的衣裙。 高镍知道她羞涩不给看,便难得老实地坐在外头的圈椅里等她,直到屏风里传出的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他才偷偷用余光瞥了过去。 将她曼妙身姿的倩影尽收眼底…… 忽地,里头传出她的声音:“镍哥哥,你帮我找几条水蛇,无毒,但要求外貌最最丑陋的,能把人吓得夜夜失心疯尖叫那种。” 高镍立马知道她要报复回去呢,轻轻一笑:“好。” 傅玉筝刚脱完湿透的衣裙,厢房门外忽地响起侍画和绿绮的声音:“崔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崔娇娇笑道:“还是觉得筝儿说得对,我也该换套干净的衣裙。”说罢,就要推开房门进来。 侍画和绿绮连忙用身子挡住,结结巴巴道:“崔姑娘,我们姑娘喜、喜欢独自用一间房。” 崔娇娇笑得豪迈:“那是之前没遇上我!有了我之后,就不一样了!你家姑娘不会介意的!” 屏风后的傅玉筝:…… 她慌忙用浴巾裹住自己,就跑出屏风去拽高镍,一把将他死劲往床底下塞。 还不忘警告他:“你中途再敢爬出来,我就一个月不理你!” “哦。”高镍盯住她身子,乖乖地应道。 顺着男人的视线,傅玉筝自己低头一看,才发现方才着急忙慌的,导致裹着的浴巾松了,露出一小半白嫩胸脯。 她面皮涨红,一巴掌就把臭男人脑袋给拍进了床底去。 这才回到屏风里,朝侍画和绿绮喊话:“是娇娇吗?放她进来吧。” “听见了吗?我就说让进的嘛!”崔娇娇像只傲娇的小孔雀,一屁股挤开了挡路的侍画和绿绮,跨进门,就三两步奔到了屏风后。 然后,就见崔娇娇怔了一下。 她瞪大两只杏眼,不可置信地道:“天呐,筝儿,你胸脯好大哦,压根是我的两倍嘛!” 傅玉筝:…… 双颊飞红! 忙用帕子去捂崔娇娇口无遮拦的嘴! 床底下的高镍也死死捂住自己偷笑的嘴。别说,他女人的胸脯确实很傲然,也与他的大掌分外契合,每每趁她不慎时一把握住…… 嗯,那叫个大小契合,手感绝佳! 手指轻轻捻了捻,正回味触碰时的手感时,忽地一阵脱衣裳的窸窣声传进高镍耳里。他仅仅愣了短暂一瞬,果断……用衣袖捂耳。 没分清是不是自己女人发出的声音前,高镍是绝不偷听的。 耳朵也……要洁! 嗯,高镍就是这么有……心理洁癖! 守在长廊拐角的青川,远远瞧见傅玉筝和崔娇娇两位姑娘走出厢房后,他才奔过来寻找他的主子。 结果,一跨入,就看见慢悠悠从床底……爬出来的高镍。 青川:??? 怔愣一瞬,赶忙背过身后,不敢去瞧他家主子的……怂样。 谁能想象啊,他家主子这样强势的人,还有被逼趴床底的时候? 倘若不是傅玉筝,但凡换个人敢提这种无理要求,脑袋保证已经……搬家了! 高镍爬出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青川压低声音命令道:“去,找几条毒蛇来,要求……” 青川立马领命,正要离开时,又听高镍道:“去抱床干净被褥来,把这床上的换了。别惊动东宫的人。” 青川瞥了眼凌乱不堪又湿哒哒的褥子,他面不改色,但耳朵尖悄悄地泛红。 ~ 崔娇娇一走出厢房,就嚷嚷着要支个火堆,给傅玉筝烤蛇肉吃。 傅玉筝则一眼瞥见了凉亭里闲坐的太子妃陈黛琼和陈黛羽,她脚步略微一顿,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旋即朝崔娇娇道:“走,娇娇,咱们去会会太子妃去。” 崔娇娇:??? 她要烤蛇肉啊,去会会太子妃做什么啊? 傅玉筝拉住一脸懵圈的她,就蹭蹭蹭踩着石阶,进入了凉亭。 “是傅姑娘和崔姑娘啊,免礼。”太子妃陈黛琼敛住眼底的不喜,摇着团扇,故作热络地寒暄了几句。 傅玉筝可没心情跟她寒暄,直接不客气地打断道:“太子妃娘娘,臣女两个刚刚在莲花湖里捉住了五条水蛇,想烤了吃。” “不知东宫可有烧烤架和调味料?借臣女们一用。” 太子妃陈黛琼:??? 计划胎死腹中,就已经很不爽了! 她们还要来纯心添堵,借用烧烤架,烤了吃? 莫非猜出水蛇是她放的,特意前来宣战吗? 傅玉筝就是来宣战的! 她见太子妃犹豫,直接讽笑道: “莫非太子妃娘娘手上没有?” “那算了,臣女记得苏良娣曾经烧烤过。她那副还是太子殿下用青铜特意打造的呢,估计好用。” 说罢,行了个告退礼,拉着崔娇娇就退出凉亭,当真往苏良娣的院子行去。 气得太子妃陈黛琼嘴唇都发颤。 无它,那套青铜打造的烧烤架,乃当朝戴林大师亲手锻造,精致美观,太子妃一眼就喜欢上了。 太子也答应了赏赐给她。 结果,苏良娣妖媚惑主,竟一夜间哄得太子变了卦,生生从她手里抢走了! 今儿,傅玉筝故意提这茬,她能不气吗? “傅玉筝这丫头,不得好死!”太子妃陈黛琼咬牙切齿道。 陈黛羽则重重一哼:“姐姐,方才咱俩太心慈手软了,就应该直接使用毒蛇,毒死她才好!” 这话,太子妃陈黛羽没接。 她还没那胆子,敢毒死靖阳侯之女。 暗地里小小磋磨一下,和直接害死一个贵女,性质可大大不同。一个闹不好,她的太子妃之位会坐不稳的。 所以,顿了顿,她又叮嘱陈黛羽道:“妹妹,你可不许瞎胡来!小心给咱们爹爹惹祸。” 陈黛羽不服气地瘪嘴。 但她还算听太子妃的话,姐姐说不让,她也不敢私底下去投放毒蛇。 ~ 话说,傅玉筝和崔娇娇还真的来到了苏良娣的院子,但门口守卫不让进,理由是正在禁足。 傅玉筝笑了:“禁足,禁的是苏良娣的足。本姑娘来探望而已,只要苏良娣足不出户便算不得违规。” 守卫一脸为难:“这……” 傅玉筝直接道:“本姑娘也不为难你,你去向太子殿下请示便是,本姑娘在这等着。” 守卫还真去了,不一会儿就返回来,笑道:“傅姑娘和崔姑娘请。” 门口的动静,正殿里的苏良娣早就得知了消息,她甚至一身正装亲自候在了大门口,朱红大门一开,她就瞧见了傅玉筝和崔娇娇。 苏良娣可就打心底里喜欢傅玉筝了,无它,敢公然跟太子妃作对的人,她都喜欢得紧! 一听说是来借烧烤架子和调味料的,苏良娣哪有不答应的,忙大大方方地让小太监开了库房抬了烧烤架出来,又命宫婢去小厨房拿来调味料。 “傅姑娘日后需要什么东西,尽管上本宫这来拿。但凡本宫没有的,必去向太子殿下给你讨要了来。” 苏良娣嘴很甜。 傅玉筝微笑着表示感谢。 她上苏良娣这儿来,不过是为了给太子妃添堵,并不打算真的结交苏良娣。所以,稍稍寒暄几句,便带着崔娇娇告辞了。 崔娇娇是个烧烤高手,很快在湖边架起火堆,把五条水蛇洗干净,掏干内脏,不一会就烤得香气四溢了。 再撒上调味料,刷上一层辣酱。 那个色香味俱全啊! 惹得好些贵女围过来,纷纷吵着要吃,竟是场面热闹至极。 太子妃陈黛琼瞧见后,内心百般的不舒服。 不想,很快她就要气吐血了! ——只见苏良娣一身淡黄色绣莲花的宫装 ,摇着团扇,扭着小腰出现在了烧烤现场! “怎么回事?苏良娣不是昨儿才刚刚禁足吗?说好的禁足半个月呢?”太子妃陈黛羽撑住石桌,唰的站起了身子,柳眉倒竖地质问。 她的大宫女翠蝶,忙快步出去打听消息,很快返回来道:“回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方才发、发了话,说苏良娣有功,提前解禁。” 太子妃陈黛琼蹙眉道:“有功?有什么功?” 翠蝶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 太子妃陈黛琼丢下陈黛羽,火速寻到太子殿下,要问个清楚。 结果,太子殿下笑道:“苏良娣得了傅玉筝的眼缘,能为孤拉拢住高镍的心上人,自然是有功的。” 太子妃陈黛琼:??? 居然是为了这个,她险些气得倒仰了过去! 很快,她反应过来,极力反驳道:“高镍已经退了婚,傅玉筝算不得是他心上人。” 太子殿下却笑道:“你太不了解高镍了。以他的狠辣性子,若真的心里没了傅玉筝,上回闹出误会时就弄死她了,还能让她好好儿蹦跶到现在?” “孤笃定,高镍会重新定亲的。” 太子妃陈黛琼一听,内心猛地发慌。 面色不由自主开始发白。 “太子妃,你怎么了?”太子殿下察觉她面色不对,随口问道。 太子妃陈黛琼扯出一丝笑:“没事,可能就是累着了。妾身去休息一会便好。” 太子殿下本就不在意她,挥挥手,就让她退下了。 一离开太子,太子妃陈黛琼内心越发着慌起来,总感觉会出事。 忙胆战心惊地举目四顾,生怕高镍突然出现,又像上回似的眼神冰寒地瞪着她,然后逼迫她去向傅玉筝低头,递什么“压惊茶”。 上回递“压惊茶”的尴尬场面,她还没忘却呢。 简直就是她太子妃生涯里的耻辱! 忽地,陈黛琼想起,高镍近日没在京城,似乎出京为景德帝办事去了还未归。 如此一想,她又心安了起来。 忙交代大宫女翠蝶道:“快去库房里寻几样值钱的物什来,越昂贵越好!” 放水蛇吓唬傅玉筝,哪怕没吓到,但傅玉筝好似猜出真相,生气了。 要赔罪,就只能破财免灾了! 务必趁高镍回京前,哄好了傅玉筝。 不想,翠蝶还未离开呢,主仆几个忽地闷声倒地,竟是被人给几手刀砍昏了过去。 太子妃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已昏睡在小舟里,飘荡在莲花湖上。 忽地一下,小舟翻了,太子妃陈黛琼“噗通”一声坠入了湖水里。 她惊醒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通鬼吼鬼叫。 “啊——” “救命啊——” “蛇——” “蛇啊——” “救命啊——” 引得湖边戏耍的贵女和公子哥们全部探头来望,只见太子妃在水里扑腾得厉害,水花那个四溅哟! 待侍卫跳下湖里,把她捞上来时,她的双腿均已被毒蛇咬中,两条小腿肿胀得发黑。 尽管太医火速前来抢救,查看过伤势后,太医朝太子殿下请示道:“要救下太子妃性命,就得……双腿截肢。” 太子一怔,那岂非残废了? 但救命要紧,太子果断点了头。 就这样,陈黛琼的命保住了,却永远失去了双腿! 哦不,大腿保住了,只是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部……没了! 第107章 废黜太子妃!哥哥上世的妻子! 太子妃寝殿。 截肢之痛,痛得太子妃陈黛琼简直痛不欲生,她一头扑倒在太子怀里,咬着牙直哭 : “太子殿下,有歹人谋害臣妾,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陈黛琼怨毒地想起傅玉筝,她猜测定是傅玉筝这个毒女,放毒蛇攻击的她! 胆敢谋害当朝太子妃,她要让傅玉筝千刀万剐! 凌迟而死! 不如此,不足以平息她心头的恨! 太子也怒不可遏,一声令下:“彻查,务必彻查毒蛇事件!” 好端端的,莲花湖里怎会一而再地出现蛇呢?先是傅玉筝和崔娇娇受惊,后是太子妃失去双腿。 势要揪出幕后黑手,给今日赴宴的宾客一个交代! 很快,真相大白了。 只见太子身边的心腹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太子妃,然后朝太子回禀道:“太子殿下,毒蛇竟、竟是太子妃自己找人偷运进宫的。” 太子大惊失色:“什么?” 太子妃陈黛琼哪里肯认? “胡说八道,本宫何时偷运过毒蛇进宫?人证呢?啊?叫他来跟本宫对峙!”太子妃陈黛琼咬牙切齿地怒吼。 很快,人证来了,居然是之前帮她偷运水蛇进宫的小太监!阿铭。 阿铭指认太子妃陈黛琼道:“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翠蝶来找的小的。” 翠蝶一听,吓得脸色惨白。 明眼人一看,便知有鬼。 何况太子殿下并不是太蠢,抬起一脚就踹飞了翠蝶:“混账东西,说,偷运毒蛇进宫,是要谋害谁?” “谋害孤,还是谋害苏良娣?” 在太子的意识里,太子妃一直看苏良娣不顺眼,此举八成是针对苏良娣了。 翠蝶一见误会闹大了,忙跪行至太子跟前,哭着辩白道: “太子殿下,真相不是这样的……奴婢是找了阿铭要了五条蛇,但全是无毒的水蛇啊……” “这有毒的蛇是打哪来的,奴婢也不知啊……” 这种避重就轻的逃避责任之词,太子每年不知要听上多少回,早就免疫了! 他怒道:“混账东西,死到临头,还敢撒谎?” 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这回踹得翠蝶一头撞在桌子尖角上,直接丧了命! 见状,太子妃陈黛琼急忙吐露实情: “太子殿下,臣妾没有偷运毒蛇进宫!臣妾更不敢谋害您和苏良娣!臣妾只是想用五条无毒的水蛇,吓唬吓唬傅玉筝而已……” “毒蛇,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 太子听了此言,越发恼怒了,他宁愿太子妃谋害苏良娣未遂,也不愿太子妃去招惹高镍! 若太子妃此言不虚,那偷运毒蛇进宫,进行复仇的,毫无疑问是高镍了! 如今朝堂上,谁敢与高镍作对啊? 太子妃此举简直就是在跟高镍宣战啊! 高镍不报复她,报复谁啊? 上回太子妃不过是护甲划伤了傅玉筝手腕和衣袖,高镍就跑到他跟前来示威,放下狠话。 ——“我高镍的女人,除了她老子娘,谁敢动她,我就动谁。望太子殿下有个心理准备。” 这才过去多久啊,太子妃就又动了傅玉筝? 还比上回更过分,放水蛇去咬? 这不,后果来了,高镍连招呼都不再打,就直接干废了太子妃!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高镍从此可能“对他这个太子有了想法”,上父皇那诋毁几句…… 那他简直要亡! 谁不知道,父皇宠爱香贵妃,爱屋及乌,早存了废黜他的心思,想另立香贵妃之子靖王为储君呢! 思及此,太子殿下心头一阵胆寒。 再看太子妃时,恨不得一剑捅死她! “你个蠢女人!你个毒妇!你害惨你自己尚不足惜,还要连累孤?” 太子情绪激动,飞起一脚踹在陈黛琼心窝,她登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太子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火急火燎奔出寝殿,来到书房,紧急召集东宫幕僚,商讨该如何应对此时的局面? 该如何消去高镍心头的怒火? “太子殿下得给出个姿态来,决不能再护着太子妃。”有幕僚道。 太子立马表态:“孤定当不会护着太子妃。” “如今太子妃失去双腿,已成了残废。索性……废黜,打入冷宫吧。”另一个幕僚直言道。 太子了然,历史上就没有残废的储妃。 从陈黛琼失去双腿的那一刹那,被废黜,就已经成了定局。 太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前往凤藻宫,与高皇后商议过后…… 半个时辰内,“废黜太子妃”的诏书就下达了东宫。 昏厥过去的陈黛琼,猛地被一杯凉水泼醒,随后不顾她刚刚截肢的伤口,一把给拽下床,让她趴在地上接旨。 当陈黛琼得知自己被废时,哪里受得住这份打击?直接失心疯般又哭又闹…… 却没人同情她,几个小太监抓起她丢进冷宫,把冷宫大门一关,再没人搭理她的死活! 而她妹妹陈黛羽得知姐姐被废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呢? 她们爹爹是当朝首辅啊? 姐姐怎么可能说废就废?! 陈黛羽惊慌失措,但她总算还没蠢到极致,还知道立马出宫去官署找爹爹。火急火燎将被废黜之事说了。 首辅陈大人面色凝重,直接质问陈黛羽: “快说实情,你和你姐今日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快说啊!” “但凡有半句虚言,老子打不死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陈黛羽哪里还敢撒谎,一五一十将“弄来五条无毒的水蛇,对付傅玉筝”的事儿说了。 当然,她只承认这是姐姐一人干的,与她无关。 陈黛羽还道:“咬伤姐姐的毒蛇,我不知道是打哪来的,但是太子殿下彻查后很生气,直接就……废黜了姐姐。” 首辅陈大人听后,直接快马加鞭进宫,很快找到了太子殿下,要个说法。 太子按照幕僚提供的方案,直接拿出储君的威风,开口训斥道: “首辅大人,你生的女儿当真贤惠啊,竟敢偷运毒蛇进宫,吓唬靖阳侯之女就算了,还敢妄图谋害孤和苏良娣!” “若非苏良娣警醒,及时提醒孤,今日被毒蛇攻击,双腿致残的就是孤了!” “你该当何罪?” 首辅陈大人听了这话,内心一痛。她的女儿陈黛琼确实……不是贤惠人,跟她娘亲一样好胜心重,报复心也重。 但是,若说他的女儿要谋害太子,这绝不可能。 若说谋害……苏良娣,这是极有可能的。 首辅陈大人正暗自琢磨时,太子又叹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扶住首辅大人的肩头道: “废黜太子妃,孤知道岳父大人心头难受。” “不如这样吧,您膝下女儿众多,再送一个贤惠点的入东宫当良娣,孤好好待她便是。” 这是…… 首辅陈大人膝下已没有未嫁的嫡女,太子妃之位肯定是捞不到了,便赏给他的庶女一个良娣的位份? 良娣位份不低,相当于太子侧妃。 如此,也算是两家继续联姻。 首辅陈大人思忖过后,点了头。 次日,东宫就多了位陈良娣。 而原本的苏良娣因为得宠,晋升为当朝太子妃。 对于首辅陈家而言,别看只是失去太子妃之位,换成了良娣。这一换啊,首辅陈家就再不是太子殿下的……岳家了。 无形中,首辅陈家的地位,跟着往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样一来,陈黛羽在傅景玄心中的地位,也跟着降了一个档次。 “娘,听儿子的没错吧?幸亏没补聘礼,真补了,咱们现在得气死!”陈景玄道。 二太太乔氏点点头:“还是儿子眼光好。” ~ 话说,废黜太子妃的当天,傅玉筝和崔娇娇并肩走出东宫,预备去甬道上乘坐马车回府时,意外撞见了一个女子。 ——香贵妃的娘家侄女,慕飞霜。 只见慕飞霜,一身大红宫装傲气十足地行走在出宫的石子小径上。她浑身的傲气,像极了月华长公主。 但没有月华长公主那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有的只是后天养成的……凌厉之气。 腰间别着的红色小皮鞭,更添加了她的凌厉之感。 崔娇娇瞅了她一眼,立马指着她腰上的小皮鞭,对傅玉筝悄声道: “你以前住在西北,不知道她,这位大小姐脾气大着呢,稍有不如意,就皮鞭抽人!” “世家贵女照样抽!” “你以后见着她,离远些。她不是个讲理的人。” 傅玉筝仔细看了慕飞霜几眼后,认出了她来。 ——是她哥哥傅凌皓上一世的妻子! 月华长公主给哥哥挑选的媳妇,能是什么好货色? 但凡是好货色,也不会物色给她哥哥啊! 所以,哪怕上一世并未与慕飞霜打过交道,傅玉筝也对她天然有着敌意。 此时,慕飞霜正与四公主说着话呢。 四公主笑着问道:“表姐,你可是看上了今科状元,傅凌皓?” 慕飞霜傲气地笑道:“唯有他那样文武双全的男子,才配得上我啊!其余男子,岂能入我的法眼?” 四公主笑道:“那倒是。就是不知傅凌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万一……他喜欢温柔如水的那款呢?” 慕飞霜傲然道:“甭管他喜欢什么样的,他这辈子都只能娶我!谁叫我看上他了呢!这是他的福气!” 傅玉筝和崔娇娇:…… 还有这样“不要脸”的未出阁少女啊? 真真是开了眼了! 第108章 避孕药 慕飞霜的话太过自以为是,傅玉筝和崔娇娇一同瘪嘴不屑再听,索性绕道出宫,然后恰巧在另一条小径上遇见了傅凌皓、傅玉舒和傅玉萱。 “哥哥。”傅玉筝拉着崔娇娇与他们汇合。 崔娇娇巴不得呢,也跟着傅玉筝喊了声:“傅哥哥。” 但她的嗓门就不是一般的大了,隔着老远都能听清楚那种,简直有点震耳欲聋,且极具穿透力! 很有辨识度! 傅凌皓一下子辨认出来,她是几个时辰前,率领一群贵女围上来的那个领头的姑娘。 这姑娘好像是小妹妹的好友,傅凌皓给小妹妹面子,便正眼看向崔娇娇,很有礼貌地颔首:“崔姑娘。” 他这微微一颔首,无意间,就将书生特有的儒雅之气给带了出来。 那样的彬彬有礼,那样的温和儒雅,这些特性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别家书生难以模仿的。 直接看呆了崔娇娇,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住傅凌皓就舍不得挪眼了。 “娇娇?”傅玉筝见状,推了推她胳膊。 崔娇娇才乐呵呵地回过神来,她丝毫不觉得窘,反而大嗓门夸赞一句:“傅哥哥好气度,都把我看呆了!” 傅玉筝:…… 这崔娇娇还真是大大咧咧,直肠子啊。 傅凌皓温和地笑笑,颇给面子。 一行人到了甬道,靖阳侯府和威远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那了,崔娇娇忽然冲傅玉筝笑道: “筝儿,我姐姐今儿没来,一个人坐马车怪闷的,反正顺路,不如我跟你们挤一辆马车呗?” 傅玉筝瞥了眼自家哥哥,知道崔娇娇想多看几眼新鲜出炉的状元郎呢。 这很正常,闺中少女嘛,有几个不仰慕状元郎的? 别说崔娇娇了,之前那些争相围堵哥哥的贵女们,哪个都差不多。 傅玉筝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四个姑娘坐马车,傅凌皓骑马跟在一侧。 于是乎,不得了,马车前行了多久,崔娇娇就双手托腮趴在车窗那儿……凝望了多久的状元郎。 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哟,一眨也不眨,仿佛看的不是儒雅少年,而是在欣赏一件艺术瑰宝。 这认真的小模样,险些没把傅玉筝笑喷。 傅凌皓也是好脾气,愣是没表露过一丝不满。 路过一家零嘴铺子时,傅凌皓记得娘亲和两个妹妹都爱吃果脯,便交代车夫把马车停在路边,他进去挑些零嘴。 状元郎身影不见了,崔娇娇还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冲傅玉筝羡慕道: “你哥哥怎么长的呀,太有气质了!” “他若是我亲哥哥就好了,我能盯着他从早看到晚!” “百看不厌!” 傅玉筝:…… 亲哥哥也能百看不厌么? 不是热恋期的情郎……才会么? 正想着呢,突然,马车后方响起一片惊叫声,还伴随着疾驰而来的马蹄响。 傅玉筝坐在车窗边,探头一望,只见一个红裙少女风驰电掣冲来,在闹市里肆意纵马,丝毫不顾及行人性命。 待看清那少女是谁时,傅玉筝越发眉头紧蹙。 ——正是香贵妃的侄女,慕飞霜! 正在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躲闪得太急,一个踉跄摔趴在路中央…… “滚开!” “滚开!” 慕飞霜冲小男娃大叫了两声,见小男娃只知道哭却不滚开,她便再没耐心喊,直接策马冲上去,丝毫不顾男娃的死活。 天呐,被这狂奔的马蹄踩踏,小男娃不死也得残废,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住手!”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崔娇娇从车窗跃出,“咕噜咕噜”,抱住小男娃在地上翻滚几下,生生抢在马蹄彻底落下前,救下了小男娃。 不过,崔娇娇肩头被马蹄擦了一下,肩头衣料撕裂开一道口子,肌肤隐隐渗血。 但崔娇娇毫不在意,见怀里的小男娃嚎啕大哭,便拍着男娃的背先哄他。 不想,慕飞霜却不干了。 她心疼她险些受惊的马匹,瞪大双眼,怒斥崔娇娇道:“混账,胆敢惊了本姑娘的座驾,你活腻歪了?” 说罢,扯下她腰间的红色小皮鞭,冲着崔娇娇后背就是一鞭子。 这时,傅玉筝已经跳下马车,紧急朝侍画和绿绮使个眼色,两个武婢立即跳起。 一个跳去崔娇娇身前护着。 另一个则跳到半空中,一把捉住小皮鞭的末梢,迫使慕飞霜计划落空。 慕飞霜还从未遇到过胆敢跟她作对的人! 当即勃然大怒! “两个贱婢,也敢阻扰本姑娘?我要你们好看!” 说罢,慕飞霜一把拽回小皮鞭,对准武婢的脸蛋就要挥去,竟是抱着毁容的恶毒心思。 但下一刻…… 慕飞霜意外瞧见傅凌皓从铺子里走出,她立即变戏法似的,瞬间换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把小皮鞭往腰间一别,跳下马,就朝傅凌皓迎上去: “状元郎,真巧,在这儿居然能遇上你!” 傅凌皓瞥都没瞥慕飞霜一眼,绕过她,径直蹲去了崔娇娇身边,帮崔娇娇一起哄那个啼哭不止的小男娃。 大抵是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常被月华长公主吓哭的经历,傅凌皓把声音放得格外柔: “哥哥这里有好吃的,你是小小男子汉,若能忍住不哭,这包果脯就奖励给你。” 小男娃平日哪里吃得上这样的美味啊? 闻言,霎时不哭了。 傅凌皓笑着掏出一个果脯塞进小男娃嘴里,还轻声问他“甜不甜,好不好吃?”得到肯定的回答后…… 他又把一大包果脯奖励给了小男娃,就像父王当年奖励他一样。 “真乖。”傅玉筝也围了过来,掏出帕子,弯腰擦去小男娃满脸的泪水。 “真不哭了耶,傅哥哥真不愧是状元郎,连哄娃娃都这般有本事!”崔娇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傅凌皓轻轻一笑。 这时,小男娃的娘亲来了,裤管和鞋子满是泥巴,一看便知是乡下进城卖东西的农妇。 农妇领着死死抱住果脯的儿子,朝傅凌皓几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时,慕飞霜傲气地走了过来,心想,乡下土巴佬走了,傅凌皓该跟她说话了。 岂料,傅凌皓一行人全都对她视而不见,他们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直到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街头,也没人跟她……搭讪一句! 慕飞霜何时受过这般冷待? 气得她一鞭子甩出去,伤了好几个过路的行人。 但那几个行人都是平民百姓,见她一身华贵的穿着打扮便知惹不起,全都悄悄远离,自认倒霉。 没一个敢找她理赔。 ~ 那边,崔娇娇又双手托腮趴在车窗上凝视骑马跟在一侧的傅凌皓了。 傅玉筝见她肩头衣料烂了,里头的白嫩肩膀若隐若现 ,忙从暗格里找出一条轻薄的披风,给她披上。 傅凌皓忽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瓶跌打损伤膏,递到崔娇娇眼前,道: “这是我快用完了的药膏 ,崔姑娘若不嫌弃,拿去涂抹便是。” 他瞥见她肩头隐隐渗血了。 闻言,崔娇娇眼眸放光,忙开朗笑道: “不嫌弃,不嫌弃,状元郎用过的东西谁舍得嫌弃啊?” “傅哥哥若不介意,我拿回家当珍藏品,一代一代往下传,如何?” 傅凌皓:…… 看着这般崇拜自己的崔娇娇,他竟一时词穷,不知该回她什么才好。 傅玉筝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崔娇娇委实太好玩了。 傅玉舒也跟着用帕子捂嘴笑。 四姑娘傅玉萱则不动声色,悄悄打量了崔娇娇和傅凌皓一眼。随后,她又想起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慕飞霜。 心下了然,以后还有得闹。 ~ 当夜,在上房用罢晚膳后,傅玉筝就向爹娘告退,早早回到了自己的桃花院。 傅玉筝早早沐浴完,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发丝,坐在卧房西窗边的凉榻上。巧梅跪坐在小姐身后,用帕子一缕缕地绞干头发。 一刻钟后,傅玉筝用纤白的手指勾起一缕秀发,捻了捻,基本半干了,便吩咐巧梅道: “差不多了,剩下的自然风干就成。你下去吧。” 巧梅瞅眼窗外冉冉升起的月牙儿 ,心知时辰差不多了,高镍估计该来了,立马收拾好二十几块半湿的帕子,朝小姐行礼退下。 傅玉筝确实在等高镍,今日在东宫的更衣室里,他说过今夜过来的。 却不想,臭男人……食言了。 一边看书一边等,一直等到月牙儿西沉,三更天都过了,臭男人也没来。傅玉筝心知高镍事务繁忙,多半是被公务绊住了,只好起身去床榻上睡了。 却不想,次日天还未亮,傅玉筝就被一个重物压醒了,睁眼一看,竟是高镍覆了上来,正在……用嘴脱她衣裳。 “别闹,我还没睡饱呢。” 傅玉筝睡眼惺忪,她嘟哝着,下意识推开臭男人的脸。 “你至少睡了几个时辰,我忙碌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呢。” 高镍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眼神炙热又渴望地看着她道,“大半个月没亲热了,我想得紧。你白日在东宫答应过我,今夜可以的。” 傅玉筝:…… 面对满脸委屈的男人,她竟拒绝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她犹豫的空挡,高镍直接亲了下来……闹得她脑子逐渐清醒,困意渐渐飞了。 两刻钟后,高镍突然粗粗喘着气,附在她耳畔道: “筝妹妹,这回去西南,我在幽谷里拜访到了一个隐居的药仙,得到了一款吃了不伤身子,又能避孕的灵丹妙药。” 起初傅玉筝没反应过来,随后猛地一个激灵。 什么? 避孕? 这臭男人不会是想…… 果然,接下来就听高镍解释道: “你家成亲是按照长幼顺序来的。” “原本你只有一个定过亲的姐姐,现在倒好,又多出一个媳妇儿还不知在哪的哥哥。我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娶你回家啊?” “再等下去,我都要憋死了。你现在就给我……好不好?” 傅玉筝:??? 涨红了脸。 想也不想,她就一巴掌拍歪了臭男人的脸:“镍哥哥,不到新婚夜,你休想!” 拒绝得干脆利落。 说罢,她咬唇瞪着这个臭男人! 后来索性别过脸去,宁愿看着墙壁,也再不看他一眼! 真真是个臭男人,她就说呢,月华长公主早就解决了,为何他一直逗留在西南大半个月不回京,居然是去药仙那……寻求避孕药去了! 真真是白惦念他大半个月了,让她窝火死了! 被一巴掌拍懵的高镍:…… 哎呀呀,若是青川在这,肯定又得大发感慨了,这世上除了傅玉筝,怕是没人敢扇他家主子巴掌了。 除非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故意找死! 轮到傅玉筝…… 高镍丝毫不怒,只是……他实在弄不懂小姑娘突然间的发怒,两人已经亲密成这样了,再进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何必硬憋到新婚夜呢? 早进一步,早享受不好么? 他又不是不肯负责! 莫非是……她害怕避孕药伤身? 想了想,高镍掰正傅玉筝的小脸蛋,看着她双眸,认真地给出解释: “那款避孕药是给我吃的,你不用吃。而且药仙也再三保证不会伤身,我一回京就让太医核实过了,的确如此。” 傅玉筝:??? 这就难怪今儿会在东宫偶遇他了,敢情是一回京就特意入宫……去检验避孕药? 这个狗男人,对那档子事儿是真上心啊! 她知道高镍放浪形骸惯了,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是个心中没有“规矩”二字的人。 但是,她有啊! 为了一次性打消狗男人的念头,傅玉筝索性放了狠话:“成,镍哥哥,你若心底看轻我,你就直接要了我便是。”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高镍:…… 怔了好一会。 他哪舍得对她用强? 也丝毫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唉,这世俗规矩束缚了她的行为,她只接受得了先成亲再洞房…… 最后,高镍不得不服软,低头亲了亲她小红唇,闷闷地求饶道:“好,傅玉筝,我败给你了。” “我憋到新婚夜还不成吗?” “你别生气了。” 说罢,高镍闷闷不乐地翻身下去,一把搂住她娇小的身子,埋头在她清香的秀发间,耐心哄了好一会,直到她气消了,才道: “睡吧,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呢。” 嘴上这般说,高镍心里头却已经悄然打定了主意,得赶紧给大舅哥找个媳妇儿! 要不然,他何日才能睡上自个的媳妇啊? 第109章 傅凌皓心里的姑娘,是谁? 傅凌皓高中状元后,很快得到景德帝重用,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的官职。 翰林院是负责文书的部门(相当于咱们现代的国务院办公厅,中央级别),傅凌皓担负起为景德帝起草诏书、处理政事、进谏等重要职责。 进入官场后,抱负远大的傅凌皓就忙碌了起来,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直接睡在翰林院。 好在,大周国官场每十日休息一日。 一转眼,就到了傅凌皓入职后的第一个休沐日。一家子商议好,趁着初夏日头不算太毒,去京郊的“樱桃园”采摘樱桃。 真是凑巧,一家人刚下马车,竟偶遇了崔娇娇一家子。 “傅兄。”威远将军与傅啸天是发小,两人一见面就乐呵呵地聊上了。 而崔夫人则与陶樱走在一块闲聊。 崔家的儿子们今日没来,来的只有崔娇娇和崔莺莺两姐妹,她俩自然是与傅玉筝兄妹三人打成一片了。 进入樱桃园,两家长辈没去采摘樱桃,坐去一旁的凉棚里接着闲聊,采摘樱桃这活儿就交给了一群儿女。 傅凌皓带着四个姑娘朝一片樱桃正红火的林子走去,中途,他去樱桃园的管事那里拿竹篮去了。 傅玉筝等四个姑娘继续前行。 “娇娇,快来,这棵树上的樱桃又大又红。”傅玉筝第一个跑到,朝崔娇娇招手。 崔娇娇抵达后,跳起来一够,就够下一长条树枝,绿叶下挂满了一串串红樱桃,像极了一颗颗红宝石,诱人至极。 崔娇娇嘴馋,直接张嘴就从枝头咬下一颗,还朝傅玉筝笑道:“真甜耶!” 傅玉筝“噗嗤”一笑:“还没洗,你就吃?好歹也用帕子擦一下啊。” 听了这话,崔娇娇还真摘下十颗,用帕子细细擦了,然后笑着一一喂到傅玉筝、傅玉舒和崔莺莺三人嘴里。 一人分得三颗。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我挑中的果子就是好吃!” 崔娇娇得意地把最后一颗红樱桃抛向空中,然后用嘴接住,用后牙槽一咬,那个汁水四溢啊。 “好吃!” 傅玉舒和崔莺莺齐齐用帕子捂嘴笑。 傅玉筝也一边咀嚼着樱桃,一边看着崔娇娇直笑。 四人正乐呵着时,突然“啪”的一声巨响。 竟是一条长鞭破空而来,精准地打在她们这棵树上,然后,就见树上熟透了的红樱桃,纷纷震落在地,犹如下了一场樱桃雨。 好几个砸在傅玉筝、傅玉舒、崔娇娇和崔莺莺四个姑娘的脸蛋上。 虽然算不上很疼,但突如其来的横祸,也让傅玉筝等人颇为恼火。转头一看,找茬的竟是香贵妃的侄女慕飞霜。 “你有病啊?好端端的,挥什么鞭子啊?”傅玉筝才不惯着她,上来就干。 慕飞霜却凌厉的眼神一扫,上前一步,直接宣誓主权道: “这一溜二十棵樱桃树,是我慕府去年就包下了的,你们偷了本姑娘的果子,还敢骂我有病?” “谁给你们的狗胆?” 傅玉筝:…… 这些樱桃树,是她家包了的? 正在这时,樱桃园的管事急匆匆跑了来,忙一脸讨好地冲着慕飞霜点头哈腰,完了又对傅玉筝等人道: “都怪小的方才太忙,没顾得上解释,这一溜二十棵树,全被慕府包下了。傅姑娘,崔姑娘,你们再往西边走走,那里也有一片熟透了的樱桃树,保证个个都甜。” 见慕飞霜所言非虚,傅玉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即便软下语气,诚恳地道歉:“慕姑娘,今日是我们的不是,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傅玉舒也连忙站出来道:“慕姑娘,当真是抱歉,回头我们补上一份道歉礼,还望慕姑娘能收下。” 慕飞霜下巴一昂,重重一哼:“谁稀罕你们的礼物?” 傅玉筝:…… 两辈子就没见过如此得理不饶人的少女。 傅玉舒也略微尴尬了下,但她作为姐姐,又硬着头皮补充了几句软话,可依然只得到了慕飞霜不屑地一“哼”。 傅玉舒还待再说,傅玉筝及时阻止了姐姐。不屑再看慕飞霜的冷脸,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四人礼貌地行了个告退礼。 随后,傅玉筝拉了她们三个就走。 却不想,刚走开没几步,身后又传来一阵鞭子破空声,竟是慕飞霜再次气势汹汹打向了樱桃树,还朝管事放狠话: “再敢让阿猫阿狗偷吃我的樱桃,仔细你的皮!” 傅玉筝脚步一顿,这是骂谁阿猫阿狗呢? 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妹妹,算了,咱们确实不占理。”傅玉舒好性子,及时劝道。 崔娇娇也气鼓鼓的,她的姐姐崔莺莺也劝她算了,别计较。 两个姐姐都这般劝,傅玉筝和崔娇娇只得算了,一脚踩烂滚落在地的红樱桃,不悦地离去。 却不想,还没走多远呢,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娇笑: “状元郎,你来的正好,你的两个妹妹嘴馋,偷了我的樱桃,这笔账该如何算?你作为哥哥,可得好好给我赔礼道歉!” 傅玉筝转身一看,竟见慕飞霜堵截住了傅凌皓,她双手抱胸,不可一世地抬眸盯着哥哥,等着哥哥给她道歉呢。 站在一旁的樱桃园管事连忙作证,是真的。 傅凌皓便彬彬有礼地作了一揖:“慕姑娘,在下替两个妹妹的无心之失表示抱歉。” 他对大妹妹傅玉舒的性子比较了解,温婉端庄,必定是多次道歉过了的。 所以,说完这句,傅凌皓绕过慕飞霜就走,预备与那边的妹妹们汇合。 可慕飞霜哪里肯这般容易就放过他? 只见她几个跨步就堵到了傅凌皓面前,掌心朝上索要道:“口头道歉有何用?来点实际的!” 一边说,她的眼神一边往傅凌皓腰间瞥去。 忽地,她一把扯下傅凌皓腰间坠着的玉佩,握在掌心,娇笑道:“这个赔给我,我就原谅你两个妹妹,如何?” 傅凌皓眉头一挑:“慕姑娘,请自重。” 说罢,他白色衣袖一晃,快到慕飞霜压根看不清他怎么出的手,玉佩就已经夺了回来。 他身上一共系了两块玉佩,一块是亲生父亲赠给他的归家礼物,另一块是父王在他六岁那年所赠。 无论是哪块玉佩,都意义非凡,不是慕飞霜一个外人能触碰的。 傅凌皓将父王所赠那块,重新系回腰间,然后再不看慕飞霜一眼,抬脚就走。 气得慕飞霜直跺脚。 待傅凌皓和傅玉筝她们会合走远后,樱桃园的管事战战兢兢地想溜走,却不料被慕飞霜瞥见了,她一言不发,直接几鞭子抽向管事。 将在傅凌皓那儿受到的气,狠狠撒在了管事身上。 管事连忙躲闪,可哪里躲得过啊,最后生生挨了三鞭子,后背衣裳和肌肤全破了,疼得他啊龇牙咧嘴。 唉,遇上慕飞霜这样的雇主,真真非福,全是祸啊! 自打去年慕府包下这二十棵樱桃,他就没少挨鞭子,各种理由抽他啊…… 不过有一点管事没看懂,慕飞霜为了跟傅凌皓套上近乎,就故意得罪他的两个妹妹? 怎么看怎么脑子有病啊? 真的有病! 思维异于常人! ~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夜,慕飞霜入睡后,居然梦见自己和傅凌皓成亲了。 大红喜帐下,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娇羞地搂住傅凌皓脖子。 傅凌皓没主动亲吻她,冷然着一张俊脸。 是她主动去吻的他…… 结果,傅凌皓居然别开脸,冷冷道: “慕姑娘,婚前你就知道,我心里的姑娘不是你。是你执意要嫁,串通月华长公主用圣旨逼婚。” “你能逼婚,是你厉害。” “但我能守住自己的心,这辈子……都不会碰你。” 说罢,傅凌皓一把扯开她吊住他脖子的双臂,狠狠往床榻上一推。 慕飞霜摔倒在大红喜被上时,傅凌皓扯下身前的红绸花,一把掼在地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新房…… 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 慕飞霜从梦中惊醒,她惊骇得一把坐起,紧紧抱住双膝。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月华长公主不是已经被悍匪杀死了吗? 怎的梦境里,月华长公主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和她合谋,促成了她和傅凌皓成亲? 此时的慕飞霜压根不知还有“上一世”这个说法,但梦境里有一句话格外刺激了她。 ——傅凌皓说,他心里的姑娘不是她! 那是谁? 慕飞霜狠狠拧眉,是哪个贱人敢跟她抢男人?! 真是活腻歪了! 第110章 他爱的贱女人竟是崔娇娇? 【上一章内容,坠坠今早稍稍改动了下,改成“去年,慕飞霜家里确实包下了那二十棵樱桃树”】 话说,慕飞霜昨夜做了第一个梦后,便一发不可收,接连做了好几个梦,每次都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全是傅凌皓拒绝她亲热的各种场景! ——她尴尬得……羞愤欲死! 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真实到她醒来好几个时辰,依然记得梦境里的一切…… 一次,她让好友在酒楼给傅凌皓下了药,然后她身穿清凉肚兜,爬上傅凌皓胸膛索吻时,傅凌皓触电似的,一把推得她撞向床架…… 她额头磕出了血。 傅凌皓却眼神冰冷,只咬牙切齿丢给她两个字:“下贱!” 慕飞霜强忍耻辱,挑衅道:“下贱又如何,能得到你便好。你以为你中了烈性情药,还能逃过我的亲热?你做梦!” 说罢,她狞笑着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傅凌皓,语调拉长道: “夫君,不着急,我有得是耐心等。” “等你的意识彻底被情药吞没,我总能完完全全得到你,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不料,她话音刚落,傅凌皓竟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一匕首插入自己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竟是,宁愿伤害他自己,放血维持清醒,也绝不肯碰她! 那一刻,慕飞霜羞愤极了! 她有那般不堪吗? 碰她一次,会死? 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凌皓拖着带血的腿,倔强地一步一步走出酒楼厢房。路过她身边时,傅凌皓还不忘警告她: “这辈子,都休想我碰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男人眼神里的冷漠和嫌弃劲,就仿佛她是窑子里出来的窑姐儿,嫌弃得要命! …… 婚后的十几年里,傅凌皓对她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似尖锐的匕首狠狠插入她心窝,疼得她全身发颤。 “慕飞霜,我和她有孩子了,你若肯自请下堂,本王尚能留你一丝颜面。若不肯,本王就立即休了你!” “总之,本王和她的孩子必须是嫡子。你看着办。” 听着这话,年近三十的慕飞霜面色煞白,她疯了般扯住傅凌皓衣袖: “我是你十几年的发妻啊,矜矜业业为你打点西南木府,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一朝袭爵就抛弃糟糠之妻?” 傅凌皓一身王爷冕服,冷然讽刺道:“别侮辱了‘发妻’两个字,你也配?我心中的发妻从来不是你!” 最终,无论慕飞霜怎样哭闹,也只得到了……休书一封。 而她,为了在傅凌皓心头划下浓重一笔,她毅然而然拔出他腰间佩剑……在他面前挥剑自刎,血水溅上他白皙下巴! “啊……”自杀身亡的那一刹那,慕飞霜从噩梦中惊醒,疯狂地捂住疼痛不已的脖子,崩溃直哭。 那割破喉咙之痛,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真实到令她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哭了半个时辰后,一个念头猛地闯入她脑海,这、这……不会就是话本子里常写的梦见“上一世”吧? 她的“上一世”居然如此凄惨? 拔剑自刎,不得善终? 丈夫不爱她,十几年不肯跟她圆房,却与外头的贱女人诞下了子嗣?还休了她,给那个贱女人腾位置? 火冒三丈! 自此,慕飞霜睡意全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爬起来推开西窗,气鼓鼓地瞪视窗外的月牙儿,咬牙切齿地低喊: “到底是哪个贱女人抢了我的夫君?” 这一世,可别让她揪出来,否则非剁掉她四肢,挖出她眼珠,搞聋她耳朵,再拔掉她舌头不可,让她好好尝尝什么叫做……人彘! 对,人彘! 要让那个贱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飞霜双手死死攥紧窗棱,“嗤啦”一下,指甲划拉出尖锐的声响,她发誓,要为上一世的自己雪耻! 不仅如此,这一世她还要牢牢抓紧傅凌皓的心,绝不让她的夫君再逃离她的掌控! “傅凌皓,你……只能是我慕飞霜的男人!” ~ 两日后的清晨,慕府。 上房的院子里摆放着几个竹篮,竹篮里盛满了带着绿叶的樱桃,红艳又饱满,还挂着露珠呢。 一看就新鲜。 这些全是今早,慕夫人催促府里管家去京郊的樱桃园里采摘回来的,趁着新鲜,慕夫人要赶紧送进宫去,好孝敬香贵妃。 慕夫人吩咐小厮往马车上搬的时候,小女儿慕飞霜腰间别着红色小皮鞭,英姿飒爽地出现了。 慕飞霜挽住慕夫人胳膊,撒娇道:“娘,送几篮子樱桃而已,女儿替您去就行。香贵妃姑母可喜欢女儿了。” 慕夫人这阵子应酬多,嗓子都快说哑了,见女儿自愿分担,她岂有不乐意的?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进宫送樱桃的活儿,被慕飞霜揽下了。 却不料,马车刚驶出慕府,慕飞霜蔫坏地一笑。 然后,她弯下腰,将竹篮里那些鲜红饱满的好樱桃尽数挑了出来,小手一抛,就一颗颗飞出车窗砸烂在了路边…… 抵达皇宫时,从马车上往下搬樱桃的婆子们惊呆了。 只见原本满满四篮子的樱桃,如今只剩下些……颗粒较小,色泽淡红的。 压根送不出手嘛! 慕飞霜却置若罔闻,叮嘱婆子们好生捧着竹篮,转身便往香贵妃的未央宫行去。 此时,香贵妃还躺在寝殿里补觉呢,昨夜景德帝闹得厉害,她都没怎么睡饱。直到宫婢禀报“慕姑娘进宫送樱桃”了,香贵妃才睡眼惺忪地起了床。 无它,娘家去年送进宫的樱桃又大又甜,那滋味儿,香贵妃和景德帝都特别喜欢。 今年樱桃又红了,她还惦记着去景德帝跟前献宝呢。 谁知,她梳妆打扮好,来到正殿一看…… 香贵妃不高兴了,蹙眉道:“怎的几篮子樱桃,全是些发育不良的小不点?与去年的完全无法媲美?” 却见慕飞霜噘嘴道:“贵妃姑母快别提了,那些大个的好樱桃,全被傅玉筝姐妹几个偷光了。树上没了,侄女也变不出来啊。” 香贵妃闻言,立马追问怎么回事。 慕飞霜就添油加醋,诬赖傅玉筝姐妹偷摘了好几篮子大樱桃,把好的全摘没了。还说她们拒不道歉,也不赔偿,态度极其嚣张蛮横! 香贵妃本就与傅玉筝结过梁子,这下更不得了,恼火地一拍案几:“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侯爷之女,竟敢欺负到本宫娘家头上来了!” 这时,慕飞霜又及时道:“贵妃姑母息怒,好在她们的哥哥,今科状元傅凌皓是个讲理的。” “今儿进宫的路上,侄女偶遇了他,细细告知是非曲直后,傅凌皓立马给出承诺,说是前几日,他们府上也包了几棵树,过几日就带侄女前去樱桃园采摘,算作赔偿。” 听了这话,香贵妃面色有所好转,旋即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突然,香贵妃想起一桩事来,傅玉筝与高镍退亲了,便与高皇后的娘家没了瓜葛。若她的侄女嫁给傅凌皓,傅啸天父子岂非成了她的皇儿靖王阵营里的一员? 这桩亲事划算啊! 要知道,她的娘家慕府,千好万好,可惜只是百年书香门第,手里没有兵权,导致能给靖王的助力有限。 这也是靖王迟迟当不上太子的原因。 一旦与傅啸天联姻,西北二十万大军呐,对她的靖王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届时,景德帝“废黜太子,改立靖王为储君”的朝堂阻力……都将小得多! 所以,香贵妃顿时来了精神,尤其从侄女眼角眉梢瞅出丝丝情意后,越发催促侄女快去找傅凌皓摘樱桃去。 她摸着慕飞霜小手道:“这十几岁的少年郎啊,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霜儿你又姿容出众,但凡与他多接触几次,他必定能喜欢上你。” 对自家侄女,香贵妃就是这般自信。 慕飞霜得了香贵妃支持,心下得意得很,当即应道:“霜儿知道了,姑母等着霜儿的好消息便是。” 从皇宫出来,慕飞霜直接去了翰林院官署,打着香贵妃的名号,指名让傅凌皓出来见自己。 果然,宫中贵人名头好使,傅凌皓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文书,疑惑地前来见她。 慕飞霜昂起下巴,看着他的脸笑了:“上回你的两个妹妹偷摘了我家的樱桃,状元郎还记得吧?” 傅凌皓回应道:“记得,不过我妹妹当时就道过歉了,次日又特意送了道歉礼去你府上。已经两清了。” “别冤枉我啊,你妹妹的道歉礼我可没收,当时就让原路返回了。我说过,我只收你的。” 慕飞霜态度坚定。 傅凌皓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怎样?” 慕飞霜上前一步,笑道:“很简单啊,去樱桃园亲自摘几篮子樱桃赔给我,就饶了你。这也是香贵妃娘娘的意思,你不会想……抗旨不尊吧?” 这时,一个香贵妃身边的小太监,进来道:“傅大人,香贵妃娘娘已经替您向翰林学士告假了,今儿准许您外出半日。” 翰林学士也跟进来,拍着傅凌皓肩头,笑道:“去吧,跟慕姑娘好好儿把事情办妥了,明日也能来安心做事。” 翰林学士晓得香贵妃那人难缠,但凡她交代的事儿不好好办,最后准能在景德帝那儿喝一壶。 没法子,谁叫香贵妃就是这般得宠呢? 所以,翰林学士那个积极啊,几乎是将傅凌皓给亲自推出院门,送上马车的。 马车内,慕飞霜坐主位,傅凌皓坐侧位。一开始还相安无事,后来驶上山路后,颠簸得很,慕飞霜就开始来幺蛾子了。 她假装坐不稳,一个跌倒,竟朝着傅凌皓大腿飞扑而去。 不料…… 傅凌皓武艺很好,身手敏捷,迅疾起身,就让慕飞霜扑了个空。 哦,不仅仅是扑了个空哦,“砰”的一声,她下巴还狠狠磕上了木质坐板,直接……破皮飙血了! 疼得她“嘤嘤嘤”直哭。 这可不是作假,下巴皮都剜去了好大一块,是真的疼啊,那个眼泪汪汪。 “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狠心?”慕飞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起“上一世”的梦境里,傅凌皓对她有多狠。 傅凌皓直接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慕姑娘请自重。” 言外之意,自己不自重,受伤了,活该。 甚至,傅凌皓怀里揣着跌打损伤膏,都不屑拿出来借给她,任由她伤着。 经过这次教训后,慕飞霜老实多了,余下的路上,她一直安安分分坐在马车座位上,再颠簸,都没敢继续乱扑。 因为她知道,傅凌皓身手矫健,压根扑不着。 下了马车后,抵达樱桃园,慕飞霜原本以为摘樱桃是个细碎活儿,一颗颗摘下来 ,特费时间,两人能独处……很长一段时间的! 却不想,傅凌皓直接吩咐樱桃园管事,拿来几块超级大的布,往树下一铺,他再爬上树那么一晃,那些熟透了的红樱桃啊,就扑簌簌自动坠落。 一刻钟不到,就装满了四大竹篮。 “好了,全部搞定,慕姑娘,可以打道回府了。”傅凌皓接过樱桃园管事递来的湿帕子,一边擦手一边交代道。 慕飞霜:…… 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这就完了? 独处时间也太短了! 她甚至都还没找到话题跟他搭讪呢,就完了? 两人下山的路上,傅凌皓步子跨得大,慕飞霜是姑娘家步子小,她几乎要小跑才能追得上傅凌皓。 结果这一跑,遇到陡坡时,一个没刹住车,直接……像布球一样“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傅凌皓视若无睹,从他身边滚过时,他甚至都没伸脚阻拦一下,任由慕飞霜……滚到了山坡下。 “哎呀,小姐唉。”急得慕府的两个丫鬟飞奔追来。 结果,她们也不慎刹不住车,最后集体滚下了山坡。 好巧不巧,丫鬟们“咚咚咚”全撞到了慕飞霜身上,险些没把垫底的慕飞霜给活活压死! 这时,山脚下又驶来一辆马车,窗口露出的一张小白脸,居然是崔娇娇。 崔娇娇远远瞧见傅凌皓,就兴奋上了,挥着帕子大喊:“傅哥哥!真巧,又在这遇到你了!” “咦,你今儿不是当值么?怎的会出现在这?”崔娇娇直肠子,心底有疑惑立马问出口。 傅凌皓已经快步来到她马车旁,微笑地解释道: “你们上回不是错摘了十几颗樱桃吗,慕府之人不依不饶,状告到香贵妃那儿。这不,我就被香贵妃罚到这儿来,给他们摘几篮子樱桃作赔偿。” 崔娇娇:??? 慕府之人,真不是一般小气啊! 不过错摘了十几粒樱桃而已,至于闹这么大,这么难堪吗? 傅凌皓笑笑,朝崔娇娇问:“你今儿又过来摘樱桃?” “对啊,上回摘的吃完了,家里的三个哥哥可爱吃了。他们跟你一般大,但没你出息,日日在军营练兵呢。只能我来采摘啦!” 崔娇娇一边笑着说,一边钻出马车厢,不料走得太急了,两只脚互相绊了一下,险些从车辕上栽下来…… 傅凌皓很自然地扶了下她胳膊,给她力量站稳。 恰巧这时,慕飞霜一身狼狈、浑身擦伤地从地上爬起,一抬头就望见傅凌皓亲密地……握住崔娇娇胳膊。 “难道,上一世抢走我夫君的贱女人,竟是崔娇娇?” 慕飞霜陡地目露凶光。 第111章 香贵妃给崔娇娇赐婚 搭乘马车回城后,傅凌皓直接去翰林院当值,慕飞霜则一脸委屈地奔去未央宫找香贵妃。 “姑母。”慕飞霜浑身是伤地出现在香贵妃面前,哭唧唧地趴进香贵妃怀里。 “天呐,霜儿,你这是怎么了?哪个小人胆敢伤了你?” 香贵妃对慕飞霜的脾性很清楚,是个火爆的性子,动不动就单挑,朝人挥鞭子。 哪怕慕飞霜武艺极其一般,但有她这个当朝贵妃罩着,慕飞霜可从没吃过亏。 今儿,算是头一遭! 香贵妃就很气,到底是谁敢这么不给她这个贵妃面子? 慕飞霜直接瞎编道:“威远将军的女儿,崔娇娇!” “崔娇娇?”香贵妃想起来了,上回景德帝生辰那日,将高皇后的娘家侄子和小妾一脚踹下湖,一踹成名的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很是勇猛,不是个怕事的,敢与她的霜儿单挑也正常。 香贵妃正想着呢,慕飞霜又哽咽道:“姑母,傅凌皓他、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崔娇娇。” 香贵妃:??? 这可不行啊! 她看中了傅啸天手中的兵权,说什么也不能任由傅凌皓娶别人,要娶只能娶她慕家姑娘。 可惜了,她膝下唯一的四公主已经有了未婚夫。 而她娘家慕府,这些年只生了慕飞霜一个女儿,但凡多几个,她大可给傅凌皓换个姑娘,直换到他喜欢为止。 唉,万般都是命,明知傅凌皓不喜欢慕飞霜,也只能努力撮合他俩了。 “好了,霜儿不哭。不就是一个崔娇娇吗?这还不好办,本宫求皇上给她赐婚,赐给别家做媳妇不就结了?” 慕飞霜听了,立即破涕为笑。 虽然,她的本意是想借香贵妃的手,直接虐杀了崔娇娇,但姑母提出赐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先赐婚给别人,断了傅凌皓的念想。再暗地里虐杀她。 可谓是一箭双雕! 妙! 妙极! 正在这时,有宫婢来报:“贵妃娘娘,昭武将军的夫人求见。” 香贵妃闻言,忙让宫婢带了慕飞霜去后堂上药,她则坐去正殿主位,预备接见。 不多时,沈夫人红着眼眶来了,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沈夫人这是怎么了?”香贵妃放下宠妃架子,一脸关怀地起身走过去,双手扶起屈膝见礼的将军夫人,那叫个热情。 当然,香贵妃不光对沈夫人热情。 实际上,因为靖王身边缺乏掌握兵权之人,所以但凡不是政敌,她对所有的将军夫人和小姐都异常热情。 可惜,这法子也就能笼络住昭武将军这样的小官,似傅啸天和木邵衡那样拥兵几十万的大人物,却是丁点没用。 只见沈夫人哽咽道:“回贵妃娘娘,还不是为了妾身的儿子。” “贵妃娘娘知道的,自从在东南沿海出了事,婚事就被耽搁了,如今剑之他都二十又一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妾身心里难过啊。” 香贵妃听了,心下立马有了主意,嘴上尽挑好话说:“沈夫人莫着急,沈剑之是为国受的伤!皇上必定不会亏待了他。” “待本宫与皇上商议后,挑选出合适的姑娘,必定会为你儿赐婚的。”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事儿包在本宫身上了。” 在高皇后那被打太极,总算在香贵妃这儿得了个准话,沈夫人几乎喜极而泣,千恩万谢地出宫去了。 沈夫人一走,慕飞霜从后堂出来了,立即朝香贵妃撒娇道:“姑母,人选还用得着挑吗,崔娇娇不就是现成的?” 香贵妃笑道:“咱们姑侄俩倒是想一块去了,本宫正有此意。” 慕飞霜立马胸口闷气一扫而空,无比畅快起来。 呵,崔娇娇,你就等着哭死吧! 有沈剑之折磨你,我慕飞霜倒是可以暂时放你一马,过个十年八载的,再把你做成……人彘! ~ 香贵妃动作很快,当夜就给景德帝吹上了枕头风,次日一早,赐婚圣旨就抵达了威远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远将军之女,崔娇娇……赐婚给昭武将军之子,沈剑之……钦此。” 崔娇娇跪在地上,双手接过赐婚圣旨时,整个人都懵掉了。 待宣旨的小太监一走,崔娇娇就趴进娘亲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你道怎的? 那昭武将军之子,沈剑之,虽说就住在崔娇娇家隔壁,可崔娇娇打小就看不上他,不学无术,光会寻花问柳的纨绔窝囊废一个,两人见面就跟仇人似的互掐。 尤其三年前,沈剑之去军队滥竽充数,混口饭吃。结果,在东南沿海一带对阵倭寇时,还被炮弹炸飞了一条腿! 是个残废啊! 崔娇娇能不委屈,能不放声大哭么? 哭着哭着,突然,崔娇娇将圣旨丢进娘亲怀里,她就一阵风似的冲出府去。 “娇娇,你去做什么?”崔夫人急喊。 姐姐崔莺莺则连忙追出去,生怕妹妹做傻事。 哪曾想,崔娇娇竟一把踹开了隔壁昭武将军府的角门,一路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沈剑之的院子里。 “沈剑之,你个混账,你给本姑娘滚出来!” 很快,屋里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不多时,沈剑之一脸阴郁地出现在堂屋门口,冷冷地看着崔娇娇,不正经地讽笑道: “哟,哥哥还没抬花轿去接你呢,我媳妇儿就自己跑来了?” “来得正好,你哥哥我好些日子没跟女人亲热亲热了,你脱了裤子,进来伺候伺候我……” 话音未落,崔娇娇就火冒三丈地冲上前,一脚踹向沈剑之仅剩的那条好腿,骂道: “伺候你?好呀,老娘我现在就把你这条腿……给伺候断了!” 一脚踹过去,沈剑之哪里还站得稳? 直接拐杖一倒,人也一倒,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崔娇娇才不放过他,抬起脚继续猛踹…… 一旁的小厮竟是完全拉不住。 沈剑之哀嚎声不断,直到呼救声惊动了他爹娘,崔娇娇才冲他爹娘放狠话道: “敢向皇上求娶我?这就是下场!” “告诉你们,若不想法子把婚事推了,日后我见他一次就踹一次!” “就看你们怕不怕!” 沈夫人听了这话,气得当即胸口闷痛起来,险些背过气去。 ~ 崔娇娇在昭武将军府发泄一通后,又哭着上靖阳侯府找傅玉筝诉苦来了,一头扑进傅玉筝怀里,就哇哇大哭: “筝儿,我这辈子算是毁掉了!” “圣旨赐婚,一点退路都没有!” 傅玉筝听后,轻抚她后背,理智地安慰道:“娇娇,你别急,就算是皇上赐婚,未必就不能作废。” 不说远的,就说前段日子,她和哥哥的赐婚圣旨不就作废了么? 所以,事在人为。 崔娇娇正趴在傅玉筝怀里,两人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时,西窗外忽地跳进来一道黑影,唬了崔娇娇一跳。 她忙定睛一看,来者居然是……高镍! 这下更吓死崔娇娇了。 她知道高镍这人心狠手辣,突然从窗户跳进来,不会是与傅玉筝退亲后心头始终不爽,预备对她的筝儿……行凶吧? 这般一想,崔娇娇登时不哭了,反而张开双臂护鸡仔似的,把傅玉筝护在她身后。然后,她镇定十足地冲高镍喊话: “高指挥使,你若要伤害筝儿,就先从我的尸首上跨过去!” 高镍:…… 傅玉筝:…… 她自己还双眼哭得红肿,满脸挂着泪呢,就又奋力保护傅玉筝了? 虽说崔娇娇误会了,但她这份真挚的情谊,无疑让傅玉筝感动极了。 也让高镍对她刮目相看。 高镍忍不住就对崔娇娇解释起来:“我和筝儿并未退亲,定亲文书一直都在,所谓的退亲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崔姑娘不必相信。” “筝儿是我心爱的未婚妻,我又怎舍得伤她分毫。崔姑娘大可放心。” “啊,是这样吗?”崔娇娇转头看向身后的傅玉筝,似在求证。 直到傅玉筝点头,她才舒了口气,收拢张开“护鸡仔”的手臂,朝高镍道歉:“方才是我误会了,还望高指挥使海涵。” 高镍不在意地笑道:“你是筝儿的好友,不必如此客气。”今儿,高镍可算是看明白了,崔娇娇这个好友,确实值得深交。 傅玉筝见高镍来了,心知要想解决崔娇娇的难题,还得借助高镍的力量。当下便不再多留崔娇娇,好言好语将其劝上马车,回府去了。 待傅玉筝重返内室时,只见高镍脱了外袍,只穿着一套轻薄的中衣中裤,靠坐在临窗凉榻上,裤腿还不规矩地挽到了小腿肚。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爬上凉榻,歪靠在高镍怀里,小声求他道: “镍哥哥,娇娇她遇到了大麻烦,皇上把她赐婚给了残废的昭武将军之子,沈剑之。” “沈剑之那人,你必定有所耳闻,是个十足十的浪荡子。真嫁了他,娇娇一生就毁了。” 高镍闻言,眉毛一挑,轻声笑道:“这事儿好办,让你哥哥提前睡了她,婚事自然就作废了。” 傅玉筝:??? 喂,有没有搞错啊,她在跟他说正经事啊! 谁要听他的荤段子啊! 却听高镍笑道:“我没说笑,说的是正经方案呢。” “皇上很喜欢你哥哥,若崔娇娇真与你哥哥生米煮成了熟饭,皇上必定舍不得为难你哥哥。” 赐婚圣旨会撤回的。 而他,也一举解决了大舅子的媳妇问题。 一举两得! 第112章 高镍出手,婚事作废 听着高镍的馊主意,傅玉筝想也不想,直接飞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再敢胡诌,我就不理你了!”傅玉筝“嗖”的一下从高镍怀里起身。 她站在凉榻前瞪他,气鼓鼓地撅起小嘴。 高镍“噗嗤”一笑,探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她娇嫩的小脸蛋,问道:“怎么,你是看低崔娇娇,觉得她配不上你的状元郎哥哥?” 傅玉筝一怔,旋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高镍松开她脸蛋,身子一个后仰,双臂没个正形地随意搭在身子两侧的迎枕上,歪头看着她。 傅玉筝:…… 一时语塞。 她当然不会看轻自己的好友,只是、只是……从未萌生过崔娇娇和自家哥哥配对的念头…… 突然听高镍这般一说,心底过于惊讶了! 而高镍这人正经的时候太少,习惯性的,她就以为臭男人又在开荤段子玩笑,还开到了她哥哥头上,这才着恼的。 高镍见她神色恢复了,便开玩笑地伸出脚,用脚背轻轻蹭刮她的大腿。 随后,他轻笑道:“崔娇娇这姑娘挺好的,万一你哥哥也喜欢这款呢,好友变嫂子多好?” “以后不仅哥哥疼你,嫂子也疼你。日子过得不知多舒坦!” 傅玉筝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崔娇娇当嫂子,她自然是喜欢的,不过……总得先过问哥哥的意思,而且…… “就算哥哥喜欢,也不能用那般龌龊的法子解决赐婚问题。”傅玉筝一把拍开臭男人不安分的脚。 她的哥哥可不是高镍,哪能随随便便就睡啊睡的? 想了想,傅玉筝重新爬上凉榻,跪坐在高镍面前,玉白双手捧起高镍的脸,撒娇似的道: “镍哥哥,我知道你点子多,你再想个靠谱点的法子……帮帮娇娇嘛。” 高镍看着越来越会撒娇的未婚妻,笑了:“好啊,不过你得奖励我。” “什么奖励?”傅玉筝见他一脸狐狸笑,心头微微打鼓。 果不其然,高镍凑近她耳畔,坏笑道:“今晚不许躲。”话音未落,大掌罩上她软软的胸脯,用力一抓…… 傅玉筝面颊涨红,这处她向来羞涩,不让他多碰的…… ~ 今夜,高镍心中有事没闹太久,二更天左右就把傅玉筝哄睡了。 亲了亲她恬静的睡容,又给爱蹬被子的她体贴地把腹部盖好,便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外袍后,从窗口一跃而出。 不一会,高镍来到傅凌皓的院子,他轻而易举地避开守卫,“嗖”的一下,就从一扇敞开的窗户跳进了傅凌皓的书房。 “谁?”傅凌皓听觉敏锐,第一时间冲出一排排书架,看到高镍身影的那一刹那,他释然了。 有门不走,偏爱翻窗,这……挺高镍的! 与高镍接触了一段时间,傅凌皓稍稍适应了他的个人作风。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高镍随手拉来把椅子,翘起二郎腿一坐,然后身子后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这才看向傅凌皓眉眼,开始含笑问道: “大舅哥认识崔娇娇吗?” “认识。”傅凌皓点头。 高镍又笑:“对她印象如何?是不是个讨人厌的?” 傅凌皓不知他为何这般问,但依然很认真地给出了评价:“崔姑娘活泼大胆,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好姑娘。” “这评价很高啊,”高镍始终含笑,手指敲击扶手两下,然后一把将二郎腿放下,“得,可以给你当媳妇了!” 傅凌皓:…… 怔了怔后,他立即正色道:“高镍,事关姑娘家的声誉,切莫胡乱开玩笑。” “怎么,你不要她?”高镍反问。 傅凌皓:…… 这人怎么越说越来劲? 接受过十八年正统世子教养的他,显然难以应对高镍越来越不要脸的提问。 不经意间耳朵尖微微泛红。 “得,懂了,你不要她。”高镍一拍大腿,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叹气道,“那就可惜喽,活泼可爱的崔姑娘,只能便宜沈剑之那个残废了。” 说罢,高镍转身就要翻窗而出。 这时,傅凌皓一把抓回他肩头,问道:“高镍,你可是有法子……救她?” 高镍神秘一笑:“有啊,但需要你以身相许,你干吗?” 傅凌皓:…… 呃,他这样的正经人,对上高镍这样不正经的,明显处于劣势。 句句都是黄色的坑啊。 简直让他无法回答。 “好了,不逗你了,想要救她,跟我来。”高镍说罢,越窗而出。 傅凌皓这回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破了他人生里的第一条戒律——有门不走,专翻窗! 骑马快跑一阵后,傅凌皓问道:“高镍,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淡淡的月色下,传来高镍不正经的笑声:“反正不是带你去逛窑子,你放心跟着我便是。” 两刻钟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傅凌皓仰头一看,竟是……兵部。 穿过一道道厚重大门和曲折的长廊,进入一间档案室,只见里头灰尘漫起,十几个锦衣卫在迅疾地翻阅资料,似在查找着什么。 “来来来,状元郎。一目十行应该是你的特长,这些全部交给你了。” 高镍拉着傅凌皓来到一排桌案前,每张桌案上都堆积着……如山似的档案! 还有锦衣卫源源不断地搬来新的! 傅凌皓:…… 这是? 高镍解惑道:“这全是三年前抗击倭寇的有关文件。” “三年前,靖王的部下昭武将军,率领兵部五万大军驰援东南沿海。他的儿子沈剑之英勇地冲锋陷阵,不幸被炸飞了一条腿,成了残废。” “靖王为他申请了一等功,并授予骠骑将军头衔。” “但当时有人匿名举报,沈剑之抵达东南沿海的次日,就被倭寇抓走……用他的命威胁他爹做奸细……” 傅凌皓听后,立马懂了,这是要短时间内迅速找出那份“匿名举报的材料,以及对沈剑之父子不利的罪证”。 但,令他费解的是,这与高镍口中的……“以身相许”有关系? 呃,关于“以身相许”,自然是高镍故意调侃他,逗他玩的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秘密彻查,最后查实——当年,沈剑之确实被倭寇掳走,他爹昭武将军为了救儿子,还真当了奸细。 原本,他们父子俩是要炸死当时的东南巡抚的,但因沈剑之实在不是当兵的料,连炸药都不大会使,又爱逞强。 一通胡乱操作后,反倒把他自个给炸飞了! 真相大白后,沈剑之父子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景德帝一怒之下,抄了昭武将军满门! 血溅菜市口! 而当年为沈剑之请功的靖王,也落了个失察之罪! 一时,在太子党的运作下,朝堂上掀起讽刺靖王的声音。 “连通敌叛国之人,都能轻易蒙蔽他的双眼,可见靖王……才能有限啊。” “亏得靖王手下没掌兵,否则军队还不知要乱成啥样呢……” “就是,就这样的人,还妄图跟咱们太子殿下争夺储君之位?下辈子吧!” 听到这样的诋毁,宫里的香贵妃气得直拍桌案,一通怒骂: “混账,将士千千万,每一个都隔着肚皮,谁能猜到他们内心龌龊不龌龊?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宫的皇儿又远在京城,一时失察,岂非人之常情?” “他们讽刺什么讽刺?” 香贵妃为自己皇儿抱不平,夜里故意在景德帝身边淌眼抹泪。 直到确认景德帝一如往常疼爱她的靖王,丝毫未怪罪靖王才消停了。 ~ 沈剑之丢了小命,那道赐婚圣旨,自然跟着……作废了! 这可乐呵坏了崔娇娇,她第一时间爬上墙头,朝人去楼空的隔壁府邸(沈剑之家)大喊: “恶人有恶报啊!苍天饶过谁啊!” 喊完后,她又开开心心地前往靖阳侯府,给傅玉筝报喜。 “筝儿,筝儿,天大的喜讯!” “我和沈剑之的婚事,解除啦!” 崔娇娇那个兴奋劲哟,一跳下马车,就朝候在大门前的傅玉筝跟前跑,一把抱起傅玉筝就开心地转了三圈。 “恭喜,恭喜,我早就说了嘛,事在人为。哪怕是圣旨赐婚,也有作废的时候。”傅玉筝欢喜地拉住崔娇娇双手,小声道。 不过,高镍和哥哥背地里相助的事儿,傅玉筝没有透露。 高镍的人情,她领就够了,崔娇娇无需知道。 而哥哥的人情…… 若哥哥和崔娇娇有缘,哥哥日后自然会告知她。若两人无缘,又何必以“天大的恩情”裹挟人家姑娘? 总之,一切看缘分。 哪怕傅玉筝很喜欢崔娇娇,也绝不会过于干涉她和哥哥之间的感情问题。 当下,傅玉筝热情十足地邀请崔娇娇来府里坐,这还是两世以来,崔娇娇头回上门呢。 但傅玉筝没想到的是,她欢欢喜喜牵着崔娇娇进门后,大门斜对面停着的一辆马车里,“砰”的响起了怒拍案几的声音。 ——马车里坐着的竟是……慕飞霜。 慕飞霜这大半个月没折腾任何幺蛾子,因为上回在樱桃园摔得浑身是伤,下巴也破了皮,压根……没脸出门。 雪肤膏抹了大半个月。 今儿,疤痕终于全部消退了,脸蛋恢复白净水灵了,她才又敢出门的。 却不想,一出门就听到崔娇娇“婚事作废”的坏消息,气得她肺疼! 再瞧见傅玉筝对崔娇娇那股热情劲,她就更火冒三丈! “傅玉筝,你的圣贤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对一个破坏‘哥嫂婚姻’的贱女人那般捧着?” 慕飞霜自从那夜一连做了三个梦,就偏执地,把自己当成了傅凌皓的妻子! 所以,瞧见“小姑子”傅玉筝那个“是非不分”的态度,她就不爽! 当然,不爽归不爽,慕飞霜也没傻到直接对傅玉筝下手,她还是找得准目标人物的。 只见她从暗格里掏出几根极细的银针,招来护卫长,低声交代道: “等会崔娇娇出门回府时,你找个拐弯凶险的地方,悄悄把这几根银针……飞进她赶车的马匹身上……” 护卫长一听便懂。 这是要让马匹在街上发狂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马车里的人……不死也得残废呐。 唉,这崔姑娘的下半生……怕是废了。 护卫长虽然知晓后果,也心疼崔娇娇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遭此横祸,但他没法子,身为慕府的奴才必须得听主子的,否则惨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第113章 高镍助力,傅凌皓心动【补全】 在傅玉筝的热情招待下,崔娇娇在靖阳侯府愉快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夕阳西下,火烧云爬满了半个天空,崔娇娇才恋恋不舍地与傅玉筝告别。 “筝儿,下次你去我府上,我家后门正对着一条小河,里头有鱼有虾,我带你下河捕捞去。” 崔娇娇临走时,还不忘盛情邀约傅玉筝去她家玩。 傅玉筝立马点头,笑道:“好呀,在西北的军营时,我和姐姐也经常下河摸鱼呢。自从来了京城,我还没下过河呢,怪想的。” “那就一言为定!”崔娇娇伸出小手指,要拉钩钩。 傅玉筝笑着伸了过去,两人的小手指勾到了一块。 慕飞雪躲在斜对面的马车内,撩开一丝窗帘缝偷窥着,见到崔娇娇又是笑又是拉钩的画面,她鼻子一哼: “好日子到头了,你且再笑最后一回!“ 慕飞雪那恨毒了的眼神啊,简直像一条阴恻恻的毒蛇,让守护在她马车旁的护卫们心有感应似的,一个个背脊发凉。 尤其那个即将行凶的护卫长,更是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这时,崔娇娇松开勾着的小手指,钻进马车后,她又恋恋不舍地趴在窗口,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最后一次与傅玉筝挥手告别。 “筝儿,回去吧,下次见。” 马车缓缓地驶离了,直到她趴在窗口也瞧不见傅玉筝的身影了,崔娇娇才收回小脑袋,在主位上坐好。 大约是兴奋了一下午,不知不觉有些犯困。最终,崔娇娇额头抵着马车厢车角,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个震荡,额头一疼,直接将崔娇娇给疼醒了。 这时,马车夫惊慌地大喊:“小姐,不得了了,两匹马同时发狂了!您千万要扶稳了啊!” 街上的人瞧见发癫的两匹马拉着马车狂奔而来,他们吓得失声尖叫,连忙躲闪。 此时,慕飞霜为了看清楚崔娇娇摔残的完整过程,她特意弃坐马车,改骑马。她一身红裙在风中肆意翻飞,犹如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快翻车,快翻车啊。” 慕飞霜紧紧盯着前头横冲直撞的马车。 岂料…… 事情与她预想的完全相悖。 崔娇娇竟是个驾车高手! 只见崔娇娇从马车厢里一跃而出,一个飞跃,就坐到了发狂的马背上! 她身手那叫个矫健啊! 更夸张的是,崔娇娇猛地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套马的绳索就是一通猛砍,三两下就切断了马匹和马车的联系! 处理得那叫个干脆利落! 最后,崔娇娇冲马车夫扬声叮嘱道:“车夫,你也学我,把马匹和马车分离开来。” 马匹块头小,杀伤力也小,不像马车那么庞然大物,一旦失控就是大事故。 就这样,在崔娇娇的主动切割下,马车失去了动力,渐渐停在了马路中央。 而崔娇娇骑着疯马一路往前冲,她尽力控制着前进的方向,以免撞翻路人…… 崔娇娇不知道的是,高镍和傅凌皓正坐在酒楼二层的窗边,将街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这样有勇有谋的崔娇娇,傅凌皓不禁升起敬佩之意。 而高镍,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姑娘太能独当一面了,她不示示弱,傅凌皓哪有机会……英雄救美啊? 于是乎,当疯马逼近时,高镍一根银针飞出去,精准地插中疯马最怕疼的部位,然后就见…… 疯马猛地癫狂起来,崔娇娇再也稳不住身子,渐渐要从马背滑落。 “快救人啊!”高镍一把抓起傅凌皓肩头就往窗外丢。 落地后,傅凌皓站在街道中央,丝毫不惧猛冲过来的马匹,就在马和人即将撞上时,傅凌皓出手了。 ——对准马头就是一掌,那力道之大,竟直接将疯马……震晕了过去。 ——傅凌皓再跳起来一接,就将震飞出去的崔娇娇……一把抱在怀里。 随后,两人滚落在地,“咕噜咕噜”,在地上连翻好几下呢。 最后,傅凌皓躺在地上,崔娇娇趴在他胸口,她的娇软小脸蛋被他硬邦邦的胸口硌疼了。 “疼。”崔娇娇一巴掌撑在傅凌皓胸口上,努力抬起自己的小脸蛋。 这个动作…… 直接让傅凌皓耳朵尖发红。 啧啧啧,这就摸上胸了? 高镍站在酒楼的窗户前,目光紧紧落在崔娇娇无意识按压傅凌皓胸口的小手上。 他看了直笑:“哟,这姑娘……倒挺会找地方。”一摸,就摸中了男人心口。 这一幕,高镍看了直乐呵。 慕飞霜则险些没气死!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该崔娇娇狠狠摔出马车,直接撞残在地吗? 亦或是狠狠甩下马背,搞得双腿骨折? 慕飞霜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她的一番辛苦暗算,非但没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把崔娇娇给送到傅凌皓怀里去了,让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贱人!” “真真是防不胜防!” 慕飞霜气得一把抽出腰间的红色小皮鞭,就想冲上前,把崔娇娇狠狠鞭笞一通! 鞭打得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跟刑部受刑的犯人一样! 当然,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傅凌皓就在跟前呢,哪容得她当街逞凶? 但慕飞霜这些年撒泼惯了,让她忍气吞声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拎着小皮鞭就冲上前,“啪”的一声巨响…… 直接一皮鞭甩在地上! 甩在搂抱在地的傅凌皓和崔娇娇身侧! 崔娇娇惊愕地仰起头,就见慕飞霜怒气冲冲走至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语出讥讽: “崔娇娇,当街扑在男人身上,你还要不要脸?” “还不给我起来!” 崔娇娇:??? 这才低头一看,还真见自己整个人趴在傅凌皓身上,尤其她的小手还、还五指贴合在傅凌皓的……胸膛上。 隔着夏日薄薄的衣裳,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胸膛似火炉,源源不断冒着热气。 哎呀,不得了,她好似亵渎了神邸般的状元郎! 忽地觉得烫手,崔娇娇触电似的连忙要缩回自己的小手…… 显然,崔娇娇反应慢了半拍,慕飞霜哪有耐心等? 她迅速向前迈出一步,一把拽住崔娇娇的衣襟,就要将她从傅凌皓身上强行拖离! 却不料,傅凌皓可不是死的,他眼疾手快,抢在慕飞霜的爪子触及之前……重新抱紧崔娇娇又在地上滚动起来,足足滚了好几下…… 直接滚出了慕飞霜的手臂范围。 让她……抓了个空! 慕飞霜僵在地上,爪子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那个尴尬啊! 她好一瞬才回过神来,咬着唇,恼羞成怒道: “你们两人竟然在大街上公然搂抱,简直不知羞耻!” “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官家千金,一个是新晋状元郎,你们打小读过的《女戒》《女训》和圣贤书,全喂了狗了?” 傅凌皓迅速起身,同时不忘细心地揽住崔娇娇肩头,把她也搀扶起来。 然后,他亲密地握住崔娇娇的肩膀,毫不客气地瞪视慕飞霜,言辞犀利道: “慕姑娘,我和崔姑娘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你一个外人不相干!” 外人? 不相干? 慕飞霜听了这话,越发恼怒。 她柳眉倒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好在,她尚未理智全失,即将冲出喉咙时,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正在她憋得辛苦时,却听傅凌皓又道: “慕姑娘,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今日我与崔姑娘确实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行为很是不雅。” “所以,我一定会对她负责。不日,将登门提亲,她将成为我傅凌皓的未婚妻。” “多谢慕姑娘提醒。” 慕飞霜:???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谴责崔娇娇不要脸,不知羞,把事情闹大,好让崔娇娇名誉受损而已! 怎么傅凌皓一开口就是登门提亲呢? 这时,高镍从酒楼出来了,“啪啪啪”,乐呵呵地鼓着掌出来的,他扬声笑道: “状元郎这句话,本官可是听得真真的。三日之内若不兑现,本官可……饶不了你!” 高镍急着睡媳妇啊,直接将傅凌皓的“不日”换成了“三日之内”,催着傅凌皓赶紧定亲呢。 大舅哥唯有早定亲、早成亲,才轮得到他迎娶傅玉筝不是? 傅凌皓丝毫不知自己掉入了高镍的陷阱,拱手答道:“自是不敢欺骗高指挥使,也不敢欺骗在场众人。” 随后,他又看向崔娇娇,许诺道:“崔姑娘,三日之内,在下必登门提亲。你放心便是。” 崔娇娇:…… 怎么跟做梦似的,她家马匹突然疯了,然后她……突然就高攀上状元郎,要成为他的未婚妻了?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而一旁的慕飞霜却气得险些……原地爆炸! 第114章 这边提亲,那边戴绿帽 【上一章昨晚只更新了“半章”,今日中午已在末尾增添了1600字,“补全”了。没看的小可爱前往上一章重看哈】 傅凌皓一张口就承诺提亲,慕飞霜气得简直要原地爆炸! “不行,傅凌皓,你不可以跟崔娇娇定亲!” 慕飞霜提着红色小皮鞭,就要张牙舞爪地冲上前阻止,可高镍的出现,让她一下子怂了起来。 她谁都可以不怕,唯独不敢在高镍面前放肆。 香贵妃警告过她,招惹了谁她都护得住她,唯独高镍……是个例外。 所以,慕飞霜将下唇咬出血来了,也不敢再多言半句,眼睁睁看着傅凌皓在众人面前一遍遍承诺——三日之内,必定提亲! 她恼怒地翻身上马,就要打道回府。 不料,这时余光竟然瞥见……高镍蹲在昏死过去的疯马前,银光一闪,似乎从大黑马的身体里取出一根“银针”! 天呐,不得了,银针的秘密被高镍发现了! 锦衣卫会不会插手管这件事? 慕飞霜心中一突,险些从马背跌落下来! 她强自镇定地催马前行。但刚刚拐过一道弯,她又跳下马,飞快奔上一座三层高的茶楼,躲在一扇隐蔽的窗帘后,窥视着高镍的一举一动。 ——只见高镍又连着取出好几根银针,还叫来了锦衣卫。很快,锦衣卫们开始封锁街道,保护现场…… 显而易见,高镍要彻查“疯马事件”了。 慕飞霜惊骇得手脚发软,险些靠着窗棱都站不稳! 正在这时,她的护卫长战战兢兢地来了,声音微微发颤道:“小姐,怎么办?锦衣卫介入了!” 看到护卫长的那一刹那,慕飞霜忽地不紧张了,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案。 所以,她刹那间恢复了力气,姿态优雅地靠在窗前,朝护卫长轻轻一笑:“怕什么?又没死人。撑死了赔他们几匹马罢了,能值几个钱?” 小姐语气如此轻松,护卫长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他信小姐,更信小姐身后的香贵妃,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肯定能罩住。 “走吧,送本小姐回府。”慕飞霜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一行人回到慕府后,慕飞霜忽地叫住准备告退的护卫长,凑近他耳畔低语: “表哥,现在还早,不如你带我去附近的栖霞山看落日?” “就咱俩,谁也不带。” 说着,还朝他妩媚一笑。 护卫长先是一怔,后来想起自己确实是她拐了老远的……远房、远房、远房表哥,随即傻笑着点头。 就这样,一男一女避开府里众人,单独骑马冲上了栖霞山。抵达山巅时,落日还挂在天际,漫天的晚霞绚烂多姿。 慕飞霜眼神暧昧,护卫长也就大着胆子一把搂住了她…… 这一搂,若是寻常的贵女铁定怒斥:“放肆,本小姐是你能碰的吗?” 可慕飞霜特殊啊,她夜夜做着那般的怪梦,一遍又一遍在梦境里被傅凌皓残忍拒绝,每每“下药”了,都“爬上傅凌皓胸膛”了,依然“被狠狠推开”…… 夜复一夜,承受着“被男人嫌弃”的耻辱。 这样的特殊经历,让慕飞霜异常享受男人的热情拥抱。 何况这个护卫长生得一表人才,单论长相和身材,并不比傅凌皓差多少。而且,她早就察觉护卫长暗恋着她。 于是,就任由男人抱着她,享受着来自护卫长的拥抱。 享受得差不多了,慕飞霜趁他不注意,悄悄扯下腰间的红色小皮鞭,准备绕上他脖子……直接勒死他,再抛尸悬崖。 如此,死无对证,锦衣卫也就拿她没法子了。 岂料,护卫长忽然大胆起来,低头吻住了她。 这一吻,直接让慕飞霜怔住了。 原来与男人亲吻是这般美妙的滋味。 一时,她舍不得弄死他,准备再多享受一会再说。 ……山巅空无一人,她又格外配合,护卫长仗着有血缘关系也就很大胆,很快把她放倒在一片深深的绿草地上,试探地解开她衣裙…… 那一刻时,慕飞霜痛苦地叫了一声,但她并不嫌疼,反倒在心底一遍遍感慨——原来傅凌皓和那个贱女人,就是做完这种事,才生下的贱种啊。 哼,傅凌皓敢在外头找贱女人,她就敢在身边找男人! 戴绿帽,谁拼不过谁啊? 抱着这样的报复心理,慕飞霜这日黄昏直接与护卫长来了……三回。 哎呀呀,慕飞霜大抵是夜夜沉沦在梦境里,哪怕来来回回,总是那三个梦境重现,也让她将梦里的情绪彻底带进了现实。 总之,给傅凌皓戴了绿帽,她倍觉爽快! 完事后,她汗津津地躺在男人身上,瞥见散落在绿草地上的红色小皮鞭时,她突然舍不得这么快送护卫长上西天了。 不是她仁慈,而是她心头发狠,只想给傅凌皓多戴几次绿帽! 要不然,对不起梦境里守活寡守了十几年的自己! ~ “疯马事件”,锦衣卫很快有了初步调查结果。 “回主子,初步判断,是香贵妃侄女慕飞霜指使护卫长下的狠手。是否将护卫长缉拿归案?”下属请示道。 正在这时,青川匆匆归来,附耳低语:“主子,慕飞霜在栖霞山与护卫长有染。” 闻言,高镍眉头一挑:“这个,有意思。还是一对野鸳鸯啊。” 随后,高镍交代青川,“去,把慕飞霜的避孕药换掉,改成保胎的。” 似慕飞霜这样的贵女,有胆子偷情,也没胆子怀孕的,势必要偷偷吃避孕的药物。 青川了然,当即领命下去了。 高镍这才一脸狐狸笑,朝另一个下属叮嘱道:“暂且放过护卫长,密切盯着便成。咱们放长线钓大鱼。” ~ 那头,慕飞霜见锦衣卫迟迟不见下文,以为高镍到底顾忌着她姑母是香贵妃,不敢轻易造次。 霎时,她就彻底放心了。 不料,这夜入睡后,她又困在了噩梦里,又被傅凌皓狠狠羞辱了一次,各种不肯与她圆房。 导致次日一早,从梦境里醒来时,慕飞霜气炸了! 不顾初夜后身子的酸胀,她气冲冲溜进护卫长的住处,就勾着他又狠狠来了一回。 戴绿帽嘛,谁不会啊! 哼! 就这样到了第三日上午,刚偷情完毕回到自个闺房的慕飞霜,突然听到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傅凌皓请了媒婆前往崔娇娇府上提亲,而且媒人大有来头,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婶,恭老王妃。 能请动皇室宗亲去说媒,这面子大啊! “呸,崔娇娇那个贱女人配吗?” 慕飞霜一会骂崔娇娇不配,一会又恼怒傅凌皓怎可另娶他人? 明明她才是他的妻! 咽不下这口气,她决定找傅凌皓好好谈谈,势必要阻止这场荒唐的定亲! 说干就干,慕飞霜翻身上马,就朝威远将军府疾驰而去。最后,成功在半道截住了傅凌皓。 “傅凌皓,本小姐有重大隐情向你透露,借一步说话。”慕飞霜跳下马背,指着巷子里的一小片林子道。 傅凌皓高高坐在马背上,压根不屑搭理她,只冷声道:“慕姑娘,还望自重。在下正要去提亲,没空与你瞎扯。” 说罢,傅凌皓夹紧马腹,就要继续赶路。 不料,慕飞霜却一把拽住他的缰绳,威胁道:“不听我的故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完,她扯住他的缰绳,就倔强地往一旁的林子里带。 马匹吃痛,选择跟着缰绳走。 众目睽睽下,傅凌皓又不好一脚踹飞她。见她神色确实凝重,以为真有什么大事,便跳下马背,冲她点头道: “行,借一步说话,在下好好听听慕姑娘有何高见。” 就这样,两人钻进了小树林,面对面站在一株粗壮的桂花树下。 “说吧,到底何事?”傅凌皓耐着性子问。 慕飞霜盯住他双眸,郑重其事地宣告:“你不可以与崔娇娇定亲,因为……我才是你挚爱过一生的妻子!” 慕飞霜颠倒黑白,将梦境篡改。 改成了“傅凌皓爱她爱得要死要活,两人生下七八个儿女,即将长大成人时,却被崔娇娇这个贱女人一剑全部……捅死了!” “夫君,你别被崔娇娇的表象给骗了,她是个恶毒阴险的女人啊。” “你若一错再错,哪日,你也记起上一世的爱恨情仇时,你会恨死现在的自己的!” “夫君……” 慕飞霜唤得动容,逼近一步,企图暧昧地去拉扯傅凌皓的衣袖。 岂料,傅凌皓直接避嫌地连退……五步,大声讽刺道: “慕姑娘,你也不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这副丑陋的嘴脸?在下是有多眼瞎心盲,才能上辈子爱过你?” “这等疯话莫要再说,也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后果自负。” 丢下这话,傅凌皓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慕飞霜不服气地冲上去,张开双臂再次堵住他,一个劲直囔:“我真的是你深爱过一世的妻子,你怎么就不肯信我一次呢?” “疯子!你脑子有病,就赶紧去看太医!别在我这说疯话!”傅凌皓的眼神里迸射出浓浓的嫌弃。 鄙视地一嗤,旋即大步绕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疯子? 他骂她是疯子? 慕飞霜死死咬住唇,她实在想不通,她明明那么爱他,他为何总是眼瞎心盲视而不见,却一再地偏爱崔娇娇? 那个崔娇娇,明明就不爱他啊! 不爱他啊! 慕飞霜在内心歇斯底里一通吼吼,然后,承受不住地火速回府,抱住护卫长再次给傅凌皓……狠狠戴绿帽去了! 唯有戴绿帽的过程里,她才能感受到……狠狠报复傅凌皓的快感! ~ 威远将军府。 自从那日傅凌皓承诺要娶她,崔娇娇就开始觉得自己活在了美梦里,一点都不真实啊。 一会儿掐掐自己脸蛋,一会儿掐掐自己胳膊,直到发觉无论掐哪都很疼,她才清醒地意识到…… 她好像不是在做梦呢? 这日上午,丫鬟乐颠颠地跑来告诉她:“小姐,状元郎真的登门提亲啦!还请了恭老王妃当媒人呢!” 崔娇娇一听,却不安地绞起了帕子。 突然,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她一把冲了出去,从后门跑进谈论正事的上房,躲在屏风后,悄悄地探出半颗脑袋,朝坐在下首的傅凌皓使眼色。 傅凌皓旋即寻了个借口,走出堂屋。 “傅哥哥,这边。”崔娇娇拽住他手臂,就往没人的后花园带。 傅凌皓任由她拉住自己,直到两人站在了假山下,他才笑问:“娇娇,怎么了?” 娇娇? 他一向称呼她崔姑娘的。 陡然的改动,让崔娇娇微微一愣,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却在隐隐发颤: “傅哥哥,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若你只是为了那日的事情负责,大可不必的。我和我爹娘都很看得开,绝不会因为紧急情况之下的……亲密接触,就逼迫你、逼迫你……娶我的。” 崔娇娇一边低着头小声说,一边紧张地抓挠后脑勺。 傅凌皓莫名觉得她萌哒哒的,分外可爱,不由得轻轻笑出声来。 崔娇娇耳力很好,那声轻笑她听得异常清晰,怔了一会,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却见…… 傅凌皓忽地逼近一步,双手轻柔地捧起她小脑袋。 在她额头上,重重印下一吻。 他还低声笑道:“娇娇,不要怀疑,我真心喜欢你。若将来你发现有假,休了我便是。” 崔娇娇哪里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啊? 一颗心“扑通扑通”,那个乱跳哟! 她还未回过神呢,就听傅凌皓又郑重地给出承诺: “天地为媒,初吻为聘,我傅凌皓今生必不负你。” 崔娇娇痴痴凝望他双眸,越来越感觉自己活在美梦里了,一生一世都不愿醒来啊! 喂,不要叫醒她! 千万不要啊! 崔娇娇内心激动地放声尖叫! 第115章 新婚夜,两人大打出手 哥哥和崔娇娇定亲后,傅玉筝的生活里就多了个咋咋呼呼的嫂子。 不是她受邀前往威远将军府找崔娇娇玩耍,就是崔娇娇来靖阳侯府寻她嬉戏。 两人经常腻在一块,好得简直能同穿一条裤子! 不知不觉初夏过去,炎热的盛夏来临,怕热的蝉啊整日伏在枝叶上“知了……知了……”长鸣个不停。 就在这样烦躁的噪音里,二房的傅景玄和陈黛羽成亲了。 一大清早,傅景玄带着一帮子族里兄弟,前往首辅陈家迎接新娘子。新娘子家则按照习俗,设了三关让新郎官闯。 闯不过,就不让开门迎接新娘子。 第一关,是首辅大少爷陈沛亭出的对联,傅景玄应对自如。 第二关,是首辅二少爷陈沛桥摆出格斗的架势,傅景玄与纨绔陈沛桥比划了两下拳脚,也应对自如。 第三关,是陈黛羽亲自出的难题——给她陈府的一众姐妹和表姐妹,每人一个封红。 这关嘛…… 傅景玄倒是提前准备了厚厚一沓封红,见到一个姑娘就大大方方地递上一个。 接过封红时,姑娘们一个个笑靥如花,当她们捏了捏封红时,心头开始狐疑,总感觉封红里的……银票不大对? 当她们偷偷儿打开看时,一个个彻底变了脸! 你道怎的? 封红里包着的压根不是银票,也不是金叶子等值钱的物什,而是……一枚铜板! 一文钱的铜板呐! 打发叫花子呢? 这也太看不起她们,太抠门了吧? 啊? 这些姐妹们当即黑了脸,一个个冲进闺房里朝陈黛羽告状。 陈黛羽一听,这还得了? 如此看不起她娘家人,还想闯关成功?还想娶她? 做梦呢! 陈黛羽直接硬气地发话:“不把红包补齐,不让我姐妹们满意,就不许他过关!” “来人呐,给我把房门堵上,给他关在外头!” 就这样,因着封红之事,双方闹出了不愉快。 新郎官傅景玄别说接新娘子了,连她的门都进不去。 可想从傅景玄兜里掏银子,撒给那些八百年也见不上一面的远房亲戚,可能吗? 有这闲钱,不如自己家多买几回牛肉,多烤几次牛肉串呢! 所以,怎么谈都……谈不拢! “哎呀,姑爷,快补点银票吧,眼瞅着吉时就要到了!”首辅管家急了,一个劲催促傅景玄。 傅景玄能听他的? 开什么玩笑! 他直接把房门捶得“砰砰”响,朝里头高声喊话道: “陈黛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立即把门打开,我就八抬大轿迎你回去。否则,老子就不伺候了!” 陈黛羽那硬脾气,能受他一个穷酸破落户的威胁? 开什么玩笑! 只听她反向威胁道:“有种,你就打道回府啊,老娘还不嫁了呢!” 随后,她又冲身边姐妹和丫鬟们硬气地大吼:“他封红没补齐,谁敢给他开门,我就削谁!” 门外的傅景玄听到这样败家娘们的话,当即就尥蹶子不干了。 气冲冲冲出首辅陈家,翻身上马,就疾驰而去。 竟是彻底丢下新娘子……不要了! 正在这时,吉时到了,倘若新娘子不立即出发去婆家,一旦错过吉时,可是非常不吉利的啊! 一个闹不好,新娘子自己倒霉一生不说,怕是还得连累娘家父兄婚姻不谐,官运不济! 所以,首辅陈夫人急了。 “快,快去把姑爷追回来!” 那边打发人去追姑爷,这边,首辅陈夫人又亲自来劝说犟得要死的女儿: “黛羽啊,大喜的日子闹腾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婆家穷,能省一点是一点,他也没做错啊。” “省下的银子,日后也全是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花在你身上啊。姑爷这是心疼你啊,你瞎钻什么牛角尖呐?” 这般一劝说,陈黛羽心头稍稍舒服了点,总算答应——等傅景玄回来,就给他开门。 首辅陈夫人松了口气。 却不料,这口气松早了。 只见管家很快回来禀报: “夫人呐,姑爷牛脾气犟得很,硬是不肯回来。眼下,他已经回了他靖阳侯府了。” “姑爷还放出狠话,说是……今儿要么亲事作废,不结了!要么……新娘子自己滚过去!” 什么? 首辅陈夫人大惊失色! 这、这可如何是好? 愁得首辅陈夫人呐,直骂陈黛羽:“孽障!好好的大喜日子非要搞成这样,现在你满意了?脸上有光了?” 正怒气冲冲骂着时,喜娘进来催促道:“夫人,吉时到,快让新娘子上花轿吧,再不出发,真真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这时,首辅陈大人也闻讯赶了过来,直接冲女儿怒吼道:“还不赶紧上花轿,磨蹭什么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女儿陈黛羽为人处世差劲,只能她自个去婆家……受着。 却万万不能让她错过吉时,延误在家,给家里的男丁带来祸患。 就这样,在首辅陈大人的亲自催促下,陈黛羽再哭哭啼啼,再百般不情不愿,也只能委委屈屈坐上花轿。 成了京城里唯一一个……没有新郎官迎亲的新娘! 不得已,改由自家兄长陈沛亭一路护送去婆家。 陈黛羽原本想着,这已经够委屈的了,结果花轿抵达婆家,下了花轿,她才发现……更大的委屈和难堪在后面呢。 便是一般的民间嫁娶,也讲究个排场大,酒席席面多不是?图个喜庆、热闹、吉利啊! 更何况官家嫁娶,就更了不得了,那绝对是大排场啊,光是席面少说也得……上百桌吧?宾客更是挤挤囔囔,热闹非凡才对吧? 结果,你猜二房怎么的? 统共只摆了三桌酒席! 你没看错,只有三桌啊! 三桌! 宾客呢,除了靖阳侯府自家人,就只邀请了族中的族老们,一家只邀请了一个男的当代表,妇女和孩子一律没请。 这、这、这真是抠门抠到了极致啊! 抠到连脸都不要了! 陈黛羽因为蒙着红盖头,起初压根不知情,直到拜过天地送入洞房,新郎官掀完红盖头去前院招待宾客了…… 陈黛羽坐在大红喜床上与丫鬟们闲聊,才从丫鬟嘴里听到了这些。 她当即就闹开了,让陪嫁丫鬟去前院把傅景玄叫回来。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傅景玄鼻子怒骂道:“傅景玄,你当我是什么?不是真心娶我,就别娶我!” 傅景玄当即冷冷嘲讽:“当你什么?当你破鞋一只呗!还能是什么?” “你!”陈黛羽气得就要抓花他的脸。 傅景玄岂能惯着她?让她嫁进门从此作威作福?直接几巴掌扇过去,扇得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就这样,两口子新婚夜就轰轰烈烈地打起来了…… 这日,崔娇娇作为未来大嫂,虽然并未接到二房的喜帖,但她琢磨着自己的身份,该备上厚礼前来吃席。 所以,崔娇娇盛装来了。 结果,她刚挨着傅玉筝坐下吃席,就听到有人叽叽喳喳,说是新娘子和新郎官在新房大打出手,彼此的脸都抓花了。 崔娇娇:??? 完全看不懂二房这是什么骚操作? 傅玉筝则是用帕子捂嘴,轻声笑道: “娇娇,二房作着呢,日后你嫁进门,看多了就懂了。咱们大房的人,平日都不屑与他们走动,各过各的。” 正在这时,有门房婆子来报:“二老爷,二太太,慕府的慕姑娘备上贺礼,前来道贺。” 傅玉筝一怔,慕飞霜来了? 崔娇娇如今已经知道上回“疯马事件”的真相,得知慕飞霜来了,她直接抓了把瓜子磕起来。 待慕飞霜带着两个捧着礼物的丫鬟,一路袅袅婷婷地从月洞门外走来时…… 崔娇娇一个起身,故意扭着小腰逼近慕飞霜,抓准时机,“呸”的一声,将嘴里带着口水的瓜子皮…… 精准地喷到了慕飞霜……脸上! 第116章 关进疯人院 话说,慕飞霜没有请帖,不请自来,当然是为了瞅一眼傅凌皓。顺带…… 再羞辱一波崔娇娇! 岂料,她还未出手呢,反被崔娇娇抢先喷了她一脸! 慕飞霜直接气坏了。 起初,她不知喷的是什么,便用手气鼓鼓地去摸,直到从脸上刮下几片裹着口水的……瓜子皮! 这可把慕飞霜恶心坏了! “啊……” 她嫌弃地发出尖叫。 随后,赶紧掏出帕子就是一顿猛擦,几个小丫鬟也围上来,又是帮她擦脸又是擦手的…… 收拾妥当后,慕飞霜气急败坏地指着崔娇娇鼻子:“你放肆!居然敢喷本小姐?” “喷的就是你,怎么,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崔娇娇双手抱臂死死盯住她,一副存心找茬的架势。 这可气炸了慕飞霜,仗着香贵妃得宠,她这些年可是在京城横着走啊! 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好,你给我等着!” 说罢,慕飞霜一把扯出别在腰间的红色小皮鞭,朝空中“霹雳”一甩,对准崔娇娇的白嫩脸蛋就狠狠抽过去! 该死的崔娇娇! 她要抽烂她的狐狸精脸! 不料,崔娇娇腾起一个后空翻,小脚对准皮鞭的末梢一踹,那鞭子竟掉了个头……反而冲慕飞霜的脸部飞去! 先头挥的有多大劲,如今反弹就有多大劲!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慕飞霜娇嫩水灵的脸蛋狠狠挨了一记,当场就破了皮烂了肉! “啊……” 疼得慕飞霜一声惨叫,当即就蹲在地上哭了。 崔娇娇才不同情她,拍拍小手,还故意重重一哼! 见宾客受伤疼哭了,二房的小丫鬟赶忙去禀报侯夫人陶樱,陶樱坐在席位上假装没听见,二房的婚宴她管什么? 又不是她的主场! 小丫鬟见状,又急匆匆跑去后院禀报二夫人乔氏。 乔氏正在新房劝架呢,被强势的陈黛羽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这时,突然得知香贵妃的侄女,在自家婚宴上被人殴打致伤? 吓得她险些心脏骤停! 缓过劲后,乔氏一边疾步往宴席那头赶,一边骂骂咧咧:“哪个该死的给慕姑娘下了帖子?请了这尊菩萨来,这不是存心找事么?” 小丫鬟道:“没人下帖子请她,是她自个不请自来的。” 乔氏险些没噎死,然后又问:“打伤她的是哪个?” 小丫鬟战战兢兢道:“也是一个没请帖,不请自来的……世子爷的未婚妻,崔娇娇。” 乔氏听了险些没噎死! 大房的人跟他们不对付就算了,这还未过门的崔娇娇瞎凑什么热闹? 但下一刻,想到了什么,乔氏心头又纾解了。 你想哪,闹事的是大房的准儿媳妇,无论慕飞霜耍性子索要什么赔偿 ,不都有大房的人兜底么? 这般一想,乔氏就不急了。 不料,乔氏抵达闹事现场后,只见慕飞霜蹲在地上哭,身边只围了几个慕府小丫鬟,大房的人居然…… 一个都不出面! 全部优哉游哉地坐在席位上……继续吃席?! 连崔娇娇这个肇事者都返回席面,跟傅玉筝有说有笑地……继续吃上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话说,慕飞霜蹲在地上哭半天了,傅凌皓不来关怀她就算了,居然连一个上前询问的傅家人都没有? 如此轻视她? 气得她险些要心脏爆炸! 好在,她脸上的痛劲总算下去了。 正在这时,乔氏来了,姗姗来迟的乔氏可是撞在了慕飞霜的火枪口上。 慕飞霜那个蛮横啊,冲着乔氏就是“啪啪”挥上两鞭子! 末了,还要她去杀了崔娇娇! 这……乔氏哪有胆子答应啊? 却见慕飞霜不依不饶地狂喊:“我不管,我是在你们婚宴上受的伤,你不去结果了崔娇娇,我就跟你没完!” 乔氏哪里搞得定慕飞霜啊,连连求助傅啸天和陶樱一家子,可大房一家子能傻乎乎地去插手? 反正宴席吃得差不多了,索性……一大家子起身离席,丢下这烂摊子回大房躲清净去。 慕飞霜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傅凌皓啊,见傅凌皓和崔娇娇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去,她岂肯答应? 当下不跟乔氏闹了,她一头冲到傅凌皓跟前,眼含热泪道:“没良心的,我脸都受伤了,你也不知道来安慰我一下?” 傅玉筝:??? 光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哥哥跟慕飞霜好过呢。 这世上怎会有慕飞霜这样不要脸的姑娘? 傅凌皓收起一贯的好性子,也收起书生儒雅的那一套,冷冷瞥了慕飞霜一眼,就高声道: “疯子!” “我还是上回那句话,有病呢,就赶紧去看太医。你若自己不去,我就请示皇上捉拿你,直接关进疯人院治疗!” 慕飞霜:…… 关进疯人院? 他敢对她这般狠? 慕飞霜显然不信,继续挑衅道:“有种,你就关啊!反正你是我夫君,你有这个权限!” 夫君? 这个用词,听得崔娇娇瞠目结舌,这、这个慕飞霜怕不是……真疯了? 而傅凌皓显然受够了,直接冲小厮道:“慕姑娘疯了。去,叫几个人来,擒拿住她,立即遣送西郊的疯人院!” 慕飞霜气得大喊:“你还真舍得啊?你个负心汉!” 很快,几个小厮冲上来抓人。 她的护卫长赶忙将她护在身后,朝傅凌皓大喊:“你放肆,我家小姐乃正经官家千金 ,你没这个权力将她关进疯人院!” “哦?他没这个权力,那本官呢?” 听到这话,众人齐刷刷循声望去,惊见高镍不知何时来的,正斜着身子倚靠在月洞门上。 看到高镍的那一瞬间,慕飞霜身子陡地发颤,她有预感,高镍真的敢干。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高镍一声令下…… 青山立即打趴护卫长,青川则扛起慕飞霜就前往西郊疯人院。 “小姐,小姐……”护卫长急得不行,扯着嗓子高声喊。奈何,他的后背被青山死死踩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慕飞霜这回终于急了,哭喊道:“贵妃姑母,快来救救霜儿啊……” 可香贵妃在皇宫里呢,哪能听到她的呼唤? 于是乎,慕飞霜就这样被关进了……疯人院! ~ 二房,红彤彤的新房内。 新娘子陈黛羽面颊高高肿起,是被新郎官傅景玄十几个耳光扇出来的。 当然,傅景玄也没落到好,他的脸和脖子全是陈黛羽尖锐的指甲抓出来的口子,足足十几条,全在渗血。 这婚结的…… 哪里是结亲啊?根本是结仇呢! 傅景玄一把攥紧陈黛羽衣襟,把她逼在床角,恶狠狠道:“再敢闹,我抽不死你!” 陈黛羽岂是轻易服输的? 她也倔强着呢,哪怕被男人逼到了床角,退无可退,依旧不可一世地昂起下巴,缺了两颗门牙的她漏着风,讥讽道: “你有种就抽死我呀?来呀?你今夜若弄不死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你!”傅景玄气炸了,手劲过大,“嗤啦”一下扯烂了她的衣襟。 霎时,陈黛羽白花花的胸脯露了出来。 傅景玄忽地生出别的念头,恶狠狠道:“好啊,是你说的,老子今夜就弄死你!” 说罢,就去扯她身上的喜袍。 女人比不得男人,不爱亦或是恼怒时,才不肯发生那种事儿呢。 所以,两口子再次激烈对抗起来。 然而…… 女子天生在力道上处于劣势,所以,陈黛羽终究是败给了傅景玄,在她百般不情愿下,被傅景玄狠狠要了。 带着怒气,傅景玄行周公之礼时,没有丝毫温情可言,甚至完全不将陈黛羽当妻子尊重,竟当成了窑子里的姐儿往死里玩弄。 那个花样……层出不穷。 虽说陈黛羽不是处子,可毕竟只是第二次啊,哪里受得住傅景玄这样的玩法? 要不了一两个时辰,陈黛羽就给整虚脱了,哭得可怜兮兮的。 嘴里不停地咒骂傅景玄,骂他不得好死! 新婚夜敢咒他不得好死?傅景玄一生气,要得更狠,险些把陈黛羽给弄残了! 次日,陈黛羽起不来床,傅景玄难得好性子的多等了她两刻钟。大约是昨夜陈黛羽把他伺候爽了,他也乐意给她一点点好处。 直到时候不早,确实该去给婆母敬茶了,傅景玄才推醒了陈黛羽:“快起来,再不梳妆打扮,可来不及了。爹娘已经在上房候着了。” 结果,陈黛羽醒来后,没好气地道:“两个穷酸破落户,也配我首辅千金去敬茶?滚一边去!” 说罢,陈黛羽翻个身,面朝墙壁继续闭眼睡。 傅景玄:??? 再次火冒三丈,一把将妻子的身体掰正了,两人就又开始激烈争吵起来…… ~ 上房,正堂。 一大屋子人等着新婚的陈黛羽前来敬茶。 傅啸天和陶樱作为侯府主人,自然坐的首位。他们下首才是二老爷傅啸林和二太太乔氏。 再往下,东边坐着三房一家子和四姑娘傅玉萱,西边坐着傅玉筝三兄妹。 接近敬茶时辰,新媳妇还没来,陶樱朝二太太乔氏笑道: “听闻昨儿夜里他们两口子闹得很不愉快,今儿,该不是新媳妇闹情绪……不来敬茶了吧?” 二太太乔氏信誓旦旦地笑道:“哪能呢?两口子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昨夜两人还叫了四回水,感情好着呢。定会及时来敬茶。” 傅玉筝三兄妹听不懂“叫了四回水”是什么意思,但陶樱和傅啸天却是一听就懂,两人纷纷蹙眉,嫌弃乔氏当着孩子的面口不择言。 不想,乔氏的大话说出去了,却压根没兑现。 ——敬茶时辰到了,新婚夫妇的影子都没瞧见。 陶樱直接吩咐大丫鬟明夏:“去二房瞧瞧,两口子出发了没。” 不一会,明夏去而复返道:“回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正在新房里……打架呢,怕是一时半会来不了。” 闻言,傅玉筝“噗嗤”一笑,这二房娶了媳妇后,果真是热闹多了啊,一天就不知要闹腾多少回。 二太太乔氏面色讪讪,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陶樱搁下手中的茶盏,发话了:“看样子,今儿这侄媳妇的茶是喝不上了,就这样,散了吧。” “二弟妹,如何?” 说罢,陶樱带头起身,竟是要直接送客走人。 二太太乔氏和二老爷傅啸林,那个满脸尴尬哟,任谁家娶进来这么个不服管的刁钻泼妇,都抬不起头来。 四姑娘傅玉萱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不堪局面。 她神态自若地朝大房一家子告别,便拉着爹娘缓缓走出去。 ~ 话说,昨夜,不少高门大户就收到了小道消息——香贵妃的嫡亲侄女慕飞霜“疯了”,被人连夜送去了疯人院。 今日一早,这件事儿就在京城开始发酵,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慕飞霜疯了?若没记错的话,她的太祖奶奶可是发疯去世的呢。” “天呐,那香贵妃祖上岂非有疯病史?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发病?” “如此说来,靖王殿下会不会……过个几年也疯了?” 这个传言很快钻进了太子一党的耳里,于是乎,香贵妃娘家的疯病史开始如瘟疫般,迅速并广泛地传播开来。 一发不可收拾! 待宫里的香贵妃知晓来龙去脉后,简直要将肺给气炸了! “慕飞霜这头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气归气,香贵妃却不得不第一时间派人前往西郊疯人院,把人给捞出来。 当慕飞霜哭哭啼啼跪倒在香贵妃脚前时,香贵妃拎起她耳朵死劲拧,怒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居然敢喊人‘夫君’?” 不料,关在疯人院的那夜,大受刺激的慕飞霜又梦见了上一世,这回不再是重复的那三个梦境,而是一个新的。 所以,慕飞霜越发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她扯住香贵妃衣袖,一个劲哭喊: “姑母,傅凌皓真的是霜儿的夫君啊。我和他成亲十几年……他却背叛我,爱上了崔娇娇那个贱人……霜儿咽不下这口气啊……” 香贵妃怒极,一巴掌扇得她摔倒在地:“别人都说你疯了,本宫还不信。如今看来,你当真是失心疯了!” “来人啊,把她关进小黑屋里,何时清醒了,何时再放出来!” 听到“小黑屋”三个字,慕飞霜吓得魂飞魄散。她知道很多宫婢和太监,全是死在那间小黑屋里的。 里头怨气冲天的厉鬼都不知有多少。 她一旦进去,会不会也被虐待致死,变成……其中一个鬼? 思及此,慕飞霜赶忙磕头求饶: “姑母,霜儿、霜儿是被恶鬼缠身了,才会脑子不清晰,瞎说八道……姑母给霜儿请几个得道高僧,做做法就好了……不、不要关进小黑屋……” 香贵妃听了,觉得有理,当天就大张旗鼓地送她入住皇家寺院,让有品阶的十大高僧全部为她……设法坛,做法。 慕飞霜拼了命地配合,她知道,若她再执拗不配合,香贵妃真会……弄死她! 第117章 哥哥成亲 这夜,傅凌皓在翰林院忙碌到近三更天,才下值回府。一走进书房,意外地见到一道黑锦衣坐在他的书桌前。 定睛一看,居然是高镍。 最近几个月两人接触良多,傅凌皓与高镍之间不再生疏,他很自然地一边朝书桌走去,一边含笑问道: “高镍,你怎么来了?” 高镍晃着二郎腿,歪靠在椅背上,笑道:“想起点事儿,就过来催催你。” 傅凌皓好奇地问:“何事?” 高镍放下二郎腿,从书桌上拿起个橘子扒了皮,掰下一半抛给傅凌皓,才笑道: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都搞定了,下一步该请期了吧?你打算哪一日迎娶崔娇娇啊?” 傅凌皓:???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迎娶崔娇娇这事儿,高镍比他……更心急! 原本下聘那事儿,他准备慢慢攒的,毕竟准备得越久就会越充分,给娇娇的一应物什也能越全面。 结果,高镍每隔两日便来催促一回! 逼得他不得已……早早儿就去下了聘。 亏得他娘亲是首富之女,手里的物什足够富足,要不然非得亏欠了他的娇娇不可。 如今,下聘还没过去几日呢,高镍又来催促请期了? 高镍三两口吃完橘子,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便从怀里掏出一本老黄历,翻开了摆在桌面上,指着上面圈出的几个吉日,道: “要定哪一天?九月十七?九月二十一?还是九月三十?” 傅凌皓:…… 为何全是今年九月? 现在就八月初了,这婚期也太过仓促了! 满心疑惑,傅凌皓忍不住问出口:“十一月,十二月,还有明年开春,就没有更好的吉日可选?” 高镍内心翻个大大的白眼。 他面上却不显,随意扯了个谎:“我已经替你问过得道高僧了,说是未来一年内,都找不出比九月更吉日的日子了。” 傅凌皓信以为真,便认认真真用朱笔圈下了九月三十这一日。 见逼婚成功,高镍嘴角勾出一个满意的笑,旋即起身拍了拍傅凌皓肩头,道:“好,我也觉得这一日甚好。大舅哥,改日再见。” 说罢,他就要翻窗离开。 这时,傅凌皓出于关怀,叮嘱道:“高镍,这么晚了,你回去的路上骑马慢些。” 不想,高镍回头笑道:“多谢大舅哥关心。不过,很近,不需要骑马,翻两下窗户就到。” 说完,用手指了指东边。 傅凌皓:…… 立即反应过来,高镍这是要去他小妹妹房里睡觉。 他霎时耳朵尖抑制不住地泛红。 开始后悔,就不该多嘴那一句! 这时,高镍瞥见他耳朵尖的粉红,一个促狭,偏要凑到傅凌皓耳畔,低语道: “大舅哥,哪日夜里有空,你也可以去威远将军府夜探香闺嘛,成亲前和成亲后亲热的感觉,肯定是不同的。” 傅凌皓:…… 耳根子彻底红透。 高镍瞥见了,心头直乐呵,故意又多叮嘱一句:“大舅哥,千万别错过好时机啊,免得一眨眼婚期就到了,到时,你想体验都来不及了。” 傅凌皓:…… 他可以把高镍这张嘴,用胶条封上么? ~ 时间一晃,九月三十到了。 这日,是傅凌皓迎娶崔娇娇的大喜日子,靖阳侯府那个喜气洋洋哟,远非傅景玄娶陈黛羽那日可比。 硬要比,那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距。 大房不差银子,世子爷娶亲,那排场铺得足足的! 大红喜绸、大红灯笼和大红双喜,跟不要钱似的挂满了靖阳侯府的各个角落! 甚至,都挂进了二房和三房的院子里去。 陈黛羽每每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看见那些大红色物什,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初成亲时的那个寒酸劲! 一想起就心烦! 一心烦就忍不住要找傅景玄吵架! 于是乎,近日大房热热闹闹地办喜事,二房的这对小夫妻则气呼呼地整日干仗! 就没有一刻消停的! 尤其九月三十这日,前来贺喜的宾客那叫个挤挤攘攘啊。 毫不夸张地说,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堂一二三四品官员,但凡平日与傅啸天和傅凌皓父子说得上半句话的,全都提上贵重贺礼前来赴宴了。 甭管收没收到请帖,一律挤进门来道贺。 这就导致靖阳侯府外的马车排成了长龙,一直排到了……三条街开外! 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呐! 尤其,当今太子殿下、靖王殿下和端王殿下,三大皇子全部给面子地前来贺喜! 这排面! 看得陈黛羽险些没气晕过去。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啊啊啊啊……” 陈黛羽冲回二房,揪住陈景玄的衣领,就又开始发疯似的闹了起来,“同是靖阳侯府的子孙,你怎么就比傅凌皓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傅景玄“呸”了她一口,一针见血地指出:“但凡我是世子爷,我能娶你?早换媳妇了。” 陈黛羽:??? 气得她十根手指甲,又尖锐地挠向了傅景玄。 傅景玄能白白让她挠?不打回去? 于是乎,这两口子在傅凌皓娶亲这日,他们的脸蛋再次……成功挂了彩! ~ 亲哥哥娶亲,全府上下最最欣慰的莫过于傅玉筝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子早已厄运连连,这辈子,她不仅拥有了亲哥哥,还亲眼见证了哥哥娶亲的盛况! 尤其新娘子下轿,哥哥身穿大红喜跑,一把将新娘子拦腰抱起,神采飞扬地跨过火盆时…… 傅玉筝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世,哥哥的命运也改变了呢! 上辈子,哥哥娶了自己不爱的慕飞霜,彼此活成了一对怨偶。这辈子,哥哥欢天喜地地娶了自己心爱的崔娇娇。 (关于哥哥上辈子的事情,傅玉筝死得早,也就知之甚少,她甚至不知哥哥上辈子掌权后,直接休弃了慕飞霜,携手心爱之人白头到老)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站在大门口观礼时,高镍不知何时挤到了傅玉筝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帕子,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谁欺负你了?说!” 一副谁欺负了她,他立马就要找人算账的架势! 傅玉筝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然后,撒娇地捅了高镍胳膊一下,羞赧地小声道:“亲哥哥成亲,人家只是太过高兴了……还不许我喜极而泣啊?你真霸道。” 高镍听了,这才放心。 他正要收回给她擦眼泪的白帕子时,傅玉筝忽地发现白帕子一角的“筝”和“镍”两个字。 ——是上回高镍吃她哥哥的醋,非要她当着他的面,连夜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块呢! 见高镍如此宝贝地日日贴身带着,傅玉筝不由得心底甜滋滋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第118章 权势滔天,才有人爱! 新郎官抱起新娘跨过火盆时,崔娇娇内心新奇又羞涩,她还是头一次被傅凌皓这样打横抱起。 窝在他温热的怀中,她的小手不禁攥紧他的衣袍。但害怕攥皱了不好看,又赶紧松开,小手轻轻给他拂两下。 这个小动作结束,她也成功跨过了火盆。 这时,司仪高声喊道:“新郎官放新娘下地,千里姻缘一线牵。” 崔娇娇听了,没等傅凌皓轻轻放她下来,她就自个小腿一抬,直接从男人怀里噌的一下跳下了地。 那叫个英姿飒爽! 惹得观礼的人群全都笑开了:“这新娘子真真是与众不同啊。” “性子跳脱!” 崔娇娇:??? 遭了,莫非她又迂矩了? 今儿早上还在娘家时她就迂矩了好几回,她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今儿千万收着点性子,别太跳脱惹人笑话。 可、可这……还没进入婆家大门呢,她就引得众人齐齐笑上了! 崔娇娇一时紧张起来,她一紧张就习惯性的……抬起小手要去挠后脑勺…… 傅凌皓瞥见了,及时捉住她略感不安的小手,压低声音笑道: “娇娇,你刚刚这一跳真真是英姿焕发!等会进了洞房,你再跳一个给我看,可好?” “……我爱看。” 夫君温柔的话语隔着红盖头传来,崔娇娇霎时就释然了,双眼亮晶晶地低声回他:“好,傅哥哥。” 这时,喜娘递过来一根红绸,新郎新娘各执一端,由新郎官牵着新郎往前走。 每遇到一道门槛,傅凌皓都会提前体贴地提醒:“前方两步处,需高抬腿。” 崔娇娇顶着红盖头看不见前方的路,但听着耳畔夫君的提醒,只觉前路一片光明,有无限的幸福等着她…… 靖阳侯府的上房正堂,布置得红彤彤一片,待新郎官傅凌皓用一根红绸牵着新娘子崔娇娇迈入正堂时,更显得喜气洋洋! 司仪高昂着声音,激情澎湃地正要喊出:“一拜天地……” 正在这时,有门房婆子脚步急促地赶来,在傅啸天和陶樱耳畔低语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见傅啸天和陶樱果断让司仪先……暂停。 暂停? 这是怎么了? 站在正堂一侧观礼的傅玉筝,纳罕地看着爹娘抛下一对新人,脚步匆匆地疾奔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院门外。 这一幕,让在场观礼的宾客议论纷纷。 “这是出事了?” “不能吧,靖阳侯世子大婚,谁敢来挑衅?” “就是,没看到高镍还在傅玉筝身边站着的嘛,谁敢挑事,活腻歪了?” 二房一群人听着这些话,却是嘴角一瘪。 尤其二太太乔氏瘪得嘴角边的皱纹那个深哟,险些能夹死苍蝇! 她反驳那些贵妇们道:“这可说不准,指不定就有那不长眼的偏要挑事……触霉头呢?” 陈黛羽难得看婆母顺眼一次,跟着搭腔道:“就是,瞅瞅大伯父大伯母那疾奔而出的样子,不仅出事了,事还不小呢!” 不料,她话音未落,站在斜对面的高镍就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明明只是稀疏寻常的一瞥,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却让陈黛羽背脊陡地发寒,霎时紧闭漏风的嘴,再不敢多言。 当然,乖巧只是表象,改成在内心恶毒地诅咒! 诅咒突发大事,迫使傅凌皓和崔娇娇婚礼中断,再也进行不下去! 然后,由万众瞩目的婚礼,转眼间变成众人围观的惊天大丑闻! 傅景玄也难得与妻子同心一次,鼻子一哼,傅凌皓敢抢他的世子之位,就活该婚礼触霉头! 最好一生都触霉头,再没有高光之时! 就在二房诸人暗地里诅咒得颇爽时…… 院门外传来傅啸天爽朗的笑声:“……镇边王来得正是时候,恰好赶上吉时!” 众人闻言,纷纷循声望去。不多时,就见傅啸天和陶樱夫妇俩,簇拥着一个男子,言笑晏晏走来…… ——正是昔日的驸马爷,木邵衡! 木邵衡身穿绛红色王爷冕服,顶着一张神采飞扬的俊脸,喜气洋洋地跨入院门。 见到这一幕,众人哪有不懂的?这是“昔日的养父”亲自前来参加“昔日儿子”傅凌皓的婚礼啊! 千里迢迢特意从西南赶来,给“昔日儿子”撑腰的啊! 见到这一幕,二房一家子的脸……霎时黑了。 傅凌皓则激动得眼泛泪花,待木邵衡迈入堂屋时,他激动万分,直接脱口而出:“父王。” 木邵衡笑着点头回应:“皓儿,大喜大喜。” 父母三人皆到齐了,司仪却为了难,本该傅啸天和陶樱坐上座的,可木邵衡含辛茹苦养了傅凌皓十八年…… 说实话,养恩比生恩大! 这三人如何落座,新婚夫妇“二拜高堂”时又该拜谁……委实为难! 木邵衡倒是很看得开,直接推着傅啸天夫妇上座,自己要站去一旁观礼。 而陶樱却笑着摇了头:“哪能如此怠慢皓儿的父王?” 她不愧是首富之女啊,这些人情方面很会来事。只见她直接命令管家把高几抬走,再临时添把红木圈椅。 霎时,两张上座,就变成了三张! 只是如此一来……三人谁坐中间,谁坐两边?又成了新的为难事。 傅啸天很是豪爽,直接将木邵衡按坐在中间那把圈椅上,笑道:“我们夫妻俩不跟镇边王抢功……该您坐!” 就这样,木邵衡坐中间,傅啸天和陶樱分坐两边。 见状,司仪这才笑着继续喊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傅凌皓领着崔娇娇,一脸幸福地朝三位父母郑重地弯腰拜下…… 见到这一幕,傅玉筝知道,对于哥哥来说,木邵衡的出席意义重大。若木邵衡不来,哪怕哥哥面上不说,心头也会永远留下遗憾。 是那种一生难以弥补的。 幸好,木邵衡来了! 这一刻,傅玉筝无比地敬佩和感激木邵衡,真男人啊! ~ 观礼过后,一般而言,便是盛大的婚宴。 原本陶樱就打算给儿子风光大办,所以下帖子邀请的宾客人数已是众多。 不料,临时又添了五成“不请自来”的宾客(多为五六品京官),导致规划的席位…… 远远不够坐! 于是,陶樱临时在花园和亭台楼榭里增补了一百来桌。 但桌椅板凳好找,美味佳肴想短时间内立即出炉有点困难。为了赢得一些时间,观礼之后便增设了……游湖赏花的环节。 傅玉筝和姐姐傅玉舒分开招待诸位贵女。 忽地,凉亭后的紫竹林里,传出不和谐的少女声音: “方才观礼时,你们瞧见了吗?那个崔娇娇一点规矩不讲,新郎官还没来得及掀红盖头呢,她就自己挑起盖头……先露了脸!” “也不嫌寒碜!” “确实没见过这样猴急的新娘子,也不知靖阳侯夫人怎么挑选的儿媳妇,连崔娇娇这样的货色都瞧得上……” 此时,傅玉筝正在凉亭里招待宾客,陡然听到这样故意找茬的声音,面上不显,但心头很是恼火。 崔娇娇明明只是稍稍提起红盖头一角,瞅了眼哥哥握住金杆子的帅气姿势而已,哪里就如此难堪了? 哥哥当时乐呵得很,就喜欢崔娇娇与众不同的活泼劲! 到了某些人嘴里,怎就如此不堪入目了? 傅玉筝含着浅笑与亭子里的贵女们告别,便提起裙摆走出凉亭,朝传出杂音的紫竹林疾步走去。 然后,就望见了……高晏、高姝和傅玉瑶的身影。 嗤,原来是他们仨啊! 这就难怪,为何如此没教养,说话难听了! 若是旁人,傅玉筝势必要上前去辩个明白,是这三人的话……那就算了,实在不屑多看他们一眼。 免得侮辱了自己双眼。 就在傅玉筝转身之际,身后忽地传来姐姐傅玉舒的声音: “傅玉瑶,恶意抨击你娘家大嫂,有劲吗?” “还有你,高姝姑娘,当初你娘向往哪样的儿媳妇,你心中没数?” “满皇宫的人都知道,你娘特意向皇后娘娘求娶崔娇娇,是崔娇娇一脚将你大哥和爱妾踢下石拱桥……才拒的婚!”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高姑娘,你委实让人观感太差!” “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姑娘是……市井里的泼妇,哪里像是国公府里走出来的贵女?” 傅玉筝驻足听了,忍不住心头为姐姐喝彩。 姐姐就是这样,不招惹她时,她性子永远温婉端庄,一旦惹恼了她,也是会端起身份训人的! 且最懂得摆事实讲道理,从不瞎掰! 傅玉筝满意了,高姝却气死了! 被赤裸裸地一通讽刺,高姝哪肯服气? 她张嘴就要颠倒黑白地开始反驳…… 不料,紫竹林里突然响起“啪啪啪”的拍巴掌喝彩声,傅玉筝循声望去,只见掩映在紫竹林后的一座凉亭里,居然站着……镇边王,木邵衡。 木邵衡一边拍巴掌给傅玉舒喝彩,一边拾级而下,沿着曲径走出凉亭,来到了高晏、高姝等人面前。 “见过镇边王。”高晏带头行礼。 木邵衡却是瞥都不瞥高晏一眼,凌厉冰冷的目光直接扫向高姝,声音更似寒冰: “你,竟敢恶意诋毁本王的儿媳妇?来人,给本王掌嘴二十!” 什么? 掌嘴? 高姝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见木邵衡身后窜出一个小厮,冲着高姝嫣红的嘴唇,就狠厉地扇了下去。 这小厮连掌嘴的木板都不用,直接用手背当木板,一下又一下,照样打得高姝红唇破血,高高肿起。 “回主子,二十下已完毕。”小厮行刑完毕,朝木邵衡低头回禀。 木邵衡点点头,又冲高姝冷然道:“今日暂且放过你,再有下次,必定严惩不贷。” 都打成这样了,还叫暂且放过她? 不愧是威震西南的镇边王,寥寥数语,便比镇国公夫人林氏骂上千万句还管用。高姝吓得浑身发颤,忙不迭地表示: “王爷,臣女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玉舒微微摇头,高姝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多遇上几个木邵衡这样的硬茬,迟早小命不保。 随后,傅玉舒以靖阳侯府小主人的身份,朝木邵衡屈膝请罪道:“方才叨扰了王爷的清净,是我们的不是,还望王爷海涵。” 木邵衡看了眼傅玉舒,认出她是皓儿的妹妹,旋即笑得温和:“傅姑娘多礼了。”用手中的折扇示意她免礼。 高姝闹出这样的小插曲,早已引来很多贵女和公子哥们涌进紫竹林里围观。 木邵衡手持白玉折扇,沿着石子小径离开紫竹林时,可谓是在一群人的注目中离开。 “哇,不愧是镇边王耶,气度非凡。” “有实权的单身男子,真的魅力非凡。” “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青壮年,又面相年轻,以后不知是谁家姑娘有福气……能当上他的王妃……” 傅玉瑶一直在旁边偷窥着木邵衡,再听到这些叽叽喳喳的言论,心中不禁叹口气。 她的高晏千好万好,唯独手无实权,这一点让她心中抓狂。 话说,春闱落榜后,高晏便以皇亲国戚的身份恩荫做官,去户部领了份闲差,每月俸禄少不说,手里完全没实权。 跟个打杂跑腿的差不多。 爹娘和哥哥每每问起高晏的官职时,傅玉瑶都没脸提。 因着高晏的碌碌无为,傅玉瑶看向大权在握、威风赫赫的木邵衡时,目光中不禁就充满了向往。 甚至开始幻想,若她当年爱上的是木邵衡这样霸气侧漏的男人,该多好? 如今,她就是万人之上的王妃了! 而非懦弱无能的高晏房中的一个小姬妾,天天看人脸色过日子…… 傅玉瑶正痴痴望着木邵衡离去的背影时,高晏察觉到了她目光里的敬仰和崇拜,忽地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瞅过自己了…… 高晏心头怒起,他沦落到现在的境地,是谁害的?不正是傅玉瑶这个“不祥人”拖累的么? 她还有脸崇拜木邵衡,嫌弃他? 高晏忍不住狠厉地剜了傅玉瑶一眼。 而傅玉瑶察觉后,只是淡淡地从木邵衡身上收回目光,没多看窝囊废高晏一眼。 这让高晏越发心头发堵! 第119章 崔娇娇的洞房! 大房热热闹闹地办婚事,二房的傅景玄和陈黛羽则狠狠地又打了一架,两人脸上全挂了彩。 陈黛羽是少妇,还可以用面纱遮脸,所以,她照常出席婚宴。 而傅景玄是个男子,大周国的男人就没有用面纱蒙面的。是以,他只敢短暂地观了会礼,便火速躲回了二房……婚宴没敢参加。 回到卧房,一拧开雪肤膏,才发现……最后一点底子全被陈黛羽那个贱女人用完了,一点没给他留! 他脸上全是指甲挠出来的血痕啊,不抹雪肤膏,根本没法恢复英俊的面容。明儿还怎么去翰林院当值? 会被那群同僚笑话死的! “去,把二少奶奶叫回来。”傅景玄冲屋里伺候的小丫鬟道。 小丫鬟很快从婚宴上叫回了陈黛羽。 陈黛羽进门后,不耐烦地问:“何事?” 傅景玄举起空了的雪肤膏,耐着性子道:“没了,你派人去娘家拿瓶新的来。” 正在气头上的陈黛羽能任他差遣? 做梦呢! 陈黛羽“嗤”了一声:“不拿,就不拿!” 反正她整日窝在后宅,不上街就无需见外人,疤痕三五日下不去也没关系。不像傅景玄,一日不抹就得被他同僚笑话死。 而她乐意看他出糗! “你到底去不去?”事关颜面,这是傅景玄最最在意的东西,忍不住就又凶了起来,跟头猛兽似的凶狠地盯住陈黛羽。 陈黛羽才不怕他,大不了再打一架啊?! 事实上,两人确实又桌倒椅翻地干了一架,但哪怕陈黛羽被打得嘴角见了血,她依旧硬气道: “我告诉你傅景玄,就算我从娘家拿回来了,也只会偷偷藏起来我一个人用,没你的份!” “行,你有种!”傅景玄气急败坏地冲出房门,直接去了四妹妹傅玉萱的房间,却见房里空无一人。 一问才知,傅玉萱去吃席了。 “去,把四姑娘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傅景玄交代小丫鬟道。 不料,小丫鬟去席上寻了一圈,硬是没找着傅玉萱。 可把傅景玄急坏了! ~ 原来,婚宴开席没多久,傅玉萱因为凉茶喝多了,有些腹痛,便去了茅厕。 不料,从茅厕出来后,腹痛丝毫不减缓,双腿还乏力起来,最终……失去意识,昏倒在茅厕旁的石板小径上。 席上,首辅大少爷陈沛亭一直有留意傅玉萱的动静,见她去了茅厕方向,却久久未归,忍不住离席去寻她。 然后,就在石板小径上发现了昏厥过去的她。 陈沛亭急匆匆走过去,一把抱起她肩头,使劲晃了晃:“傅姑娘,傅姑娘?” 见她身子微微打着寒颤,还怎么叫都叫不醒,陈沛亭心中很是焦急。 忽地,陈沛亭发现她躺过的石板地上……有血迹! 这唬了他一跳,赶忙上上下下检查傅玉萱到底哪里受伤了。最终发现,只有臀部下方……有一大块血迹。 陈沛亭:…… 他是懂医理的,只短暂怔愣一会,便反应过来傅姑娘应该是……来葵水了。 痛经太过,导致了昏厥。 一般举办宴会,都会在花园附近安排亭台楼阁给宾客们休憩,靖阳侯府也不例外。 陈沛亭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傅玉萱,带她来到一座阁楼的厢房里,将她腹部朝下放趴在床榻上。 见她身子一直打颤,再这样拖延下去势必会越来越严重。 “傅姑娘,对不住了。” 陈沛亭关上门窗后,回到床沿边坐下,轻轻地将傅玉萱的外裙解开,褪下,一直褪至腰部。 让她只穿着红色肚兜趴在那儿。 然后陈沛亭从怀里掏出一个针灸包,打开来,里头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 银针在蜡烛上烧烤过后,精准地扎入傅玉萱腰肢两侧的穴位……见她症状有所缓解,又如法炮制,往她后背的穴道上也扎入了十几根银针…… 两刻钟后,傅玉萱终于不再发颤,人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陈、陈大人。”傅玉萱没什么力气,发出的声音跟蚊子似的小,若非陈沛亭一直留意她的口型,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傅四姑娘,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腹部可还阵痛?”陈沛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柔声地问。 傅玉萱听着这话总感觉不大对劲,待她察觉自己双臂光着时,吃了一惊,连忙朝自己身上看去…… 外裙不见了,竟然只裹着一条小小的红肚兜! 见她面色不对,陈沛亭赶忙解释道:“傅四姑娘,你因为腹痛晕倒在地上,我、我为了给你针灸止痛,不得已才、才褪去了外裙。” “若傅四姑娘怪罪,在下……在下……” 正当陈沛亭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时,傅玉萱涨红着脸道:“多谢陈大人了。我、我不怪你……便是。” 陈沛亭这才舒了口气。 正在这时,针灸时长够了,陈沛亭轻声对她道:“银针该拔下来了,可能有点小疼,你稍稍忍耐些。” 傅玉萱轻轻“嗯”了声。 实际上,拔出银针时,她并不感觉疼。因为她心思全然不在银针上,她更多的是……内心的羞涩! 只穿着肚兜面对陈沛亭这样一个大男人,她羞赧至极! 银针全部去除后,陈沛亭立马守礼地背过身去,不敢偷看。 见他这样,傅玉萱心底的羞涩之意稍稍淡了点。却不想,外裙穿上,她从床上下地后,却霎时窘迫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床上的淡粉色褥子全被她的血……给染红了。 哎呀,臊死人了! 臊了好一会,傅玉萱才小声开口道:“陈大人,您能不能出去帮我叫一个丫鬟进来?” 陈沛亭了然她要做什么,忙点头应下。 不过,走出厢房门没多久,陈沛亭又折返回来,隔着窗户对她道:“傅四姑娘,这件事……我、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说罢,陈沛亭红着脸快步离去。 傅玉萱听了他的话,面上的红润却霎时消退了大半。 她不怀疑陈沛亭的真心,但是首辅陈夫人……她并不看好。 丫鬟很快拿来了一整套干净衣裙,傅玉萱换上后,在阁楼外的三岔路口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再踏上前往酒席的路,而是选择……回了二房。 兴许是有意避开陈沛亭吧。 不想,刚进入二房院门,就见哥哥傅景玄冲上来道:“四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傅玉萱没心情搭理哥哥,却也只得敷衍地问道:“哥哥,可是有事?” 傅景玄气恼地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瞅瞅我脸上的伤,全是那个疯妇抓挠出来的!关键是雪肤膏还用完了,连底都刮干净了。” “好妹妹,你帮哥哥……再去向陈沛亭要一瓶,好不好?” 傅玉萱:…… 想也没想,直接摇头拒绝道:“哥哥,恕妹妹办不到。陈大人是你的大舅哥,你尽管自己去要好了,别拉上我。” 说罢,她一把推开不省心的哥哥,白着脸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猛地关上房门。 她甚至落下锁后,还用背抵着房门,不愿再放哥哥进来。 ~ 那头,新郎官傅凌皓在席上敬了一圈酒后,很快酒劲上了头。 傅玉筝担忧哥哥喝高了,忙劝哥哥快回新房去。可翰林院一般同僚们却不肯放他走,一个劲地找各种明目劝酒。 “够了,够了,我哥哥都喝醉了。”傅玉筝帮哥哥挡了两杯酒,自己也稍稍有点酒劲上头,便越发催促哥哥快回房。 不料,那般同僚真的够难缠,死活拉着劝酒不放人。 又喝了半刻钟,傅玉筝不高兴了,索性走到高镍那桌,用脚踹了踹高镍的小腿肚。 高镍:…… 一看小姑娘嘟着的嘴,便知她不高兴了。 二话不说,高镍随她来到翰林院同僚那桌,轻笑道:“这么爱拼酒,要不要跟本官来上一杯啊?” “嗯?” 翰林院的同僚们:…… 一个个孙子似的怂了,再不敢拽着傅凌皓不放。 傅玉筝总算舒了口气,忙叫来几个小厮,搀扶有些喝高了的哥哥回新房去。 ~ 新房内。 崔娇娇卸了浓妆,也脱下厚重的大婚喜袍,沐浴后,换上一身大红色的家居常服,坐在床沿等夫君的到来。 忽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还有傅玉筝关怀的声音:“哥哥,小心脚下,要上台阶了……” 崔娇娇忙起身去开门,就见傅凌皓脚步略有些不大稳,一看便是喝高了。 傅玉筝忙让小厮们将哥哥交给崔娇娇,她知道崔娇娇力道大,足以扶得住一个大男人。 “娇娇,那帮翰林院的劝酒太狠了,我哥哥稍微有点喝多了,你给他弄点醒酒茶……” 傅玉筝话音未落,突然见崔娇娇一把将哥哥……拦腰抱起,就大步跨进了新房。 傅玉筝:??? 她知道崔娇娇力气大,但显然没想到……力气如此之大啊! 跟头壮牛似的! 怔了一小会后,傅玉筝没再跟去新房,挥了挥手,让那些小厮都退下。随后,她交代廊下候着的几个婆子和大丫鬟好生伺候,便自己也撤退了。 话说,崔娇娇刚把傅凌皓搁放在大红喜床上,准备去给他倒杯醒酒茶……忽地,她的脖子被傅凌皓一把给圈住了。 “夫人这是要去哪?”傅凌皓面颊红彤彤的,喷着酒气问。 崔娇娇实话实说:“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醒酒茶。” 傅凌皓醉醺醺地笑了:“谁告诉你为夫醉了?没醉,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说罢,他一个翻身,就将崔娇娇给压到了身下。 带着酒味的初吻袭来时,险些把崔娇娇也给吻醉了。 崔娇娇在男女之事上是个彻底的小白,只记得出嫁前娘亲教过她——新婚夜,无论夫君对她做什么,默默承受着就是了。 哪怕有些难受,有些疼,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所以,崔娇娇一直忍受着她不大喜欢的酒香,直到后来抓紧褥子哭出声来…… 习武的男人本就劲大,而傅凌皓又喝多了,可想而知,今夜的崔娇娇不知要呜咽多久了! 她的初夜啊,在弥漫着酒香的喜帐里,在床板和床脚的“嘎吱”声里,苦苦地熬啊熬……后来,眼尾都哭红了,也没能熬完…… 最终,崔娇娇实在受不住了,一记手刀把傅凌皓给……砍昏了过去! 第120章 抢着嫁他! 夜,京郊皇家寺庙。 寺里的十大高僧,每日开设法堂,为慕飞霜念咒驱邪,两个多月下来颇见成效。 ——慕飞霜不再疯疯癫癫,不再整日“傅凌皓是她十几年的夫君啊……”,她情绪渐趋平稳。 “慕姑娘,再过半个月,您就可以离寺下山了。”主持大师右手举在胸前,施了一礼道。 “多谢大师!”慕飞霜面带微笑,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端庄大方地还了一礼。 这状态何止是恢复如初?简直比曾经刁钻跋扈的她……淑女多了! 怎么看,怎么匹配得上“贵女”二字! 主持大师含笑望着她转身回禅院。 然而…… 慕飞霜回到禅院的那一刹那,面上的假笑立马如潮水般退去,神情冷却下来。 原来,为了在香贵妃手下活命,这两个多月她努力练就了“表情控制自如”的本领。 ——需要她假笑时,她能立马摆出端庄微笑的样子。 ——没有外人时,又即刻恢复本来面目。 慕飞霜走到禅院东头的石桌边坐下喝茶,不多时,护卫长江俞安气喘吁吁地从院门奔了进来。 瞥见他的身影,慕飞霜搁下白瓷茶盏,抬头问道:“如何?” 护卫长江俞安刚进城打探消息归来,他顿了顿,才支支吾吾道: “傅凌皓今夜……大婚。” “排场很大,几乎全京城排得上号的人物全部到场祝贺,连西南的镇边王(木邵衡)也千里迢迢赶来撑场子。” 慕飞霜闻言,怔了好一会。 现实和梦境里的上一世,差异怎会越来越大? 梦境里,是她和傅凌皓声势浩大地举行了婚礼,而那个贱女人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偷哭鼻子呢。 现实里,居然反着来? 崔娇娇风光大嫁,反倒是她沦落在皇家寺庙里……日日被一群和尚“嗡嗡嗡”地念经驱邪? 人人都说,苦完了一世,下辈子就会苦尽甘来。可她呢? 怎会接连苦两世? 她不甘心! 她分外不甘心! 不甘心的情绪,让她瞬间把下唇咬出了血来! “小姐,你别这样。待自己……好些,好吗?”护卫长江俞安靠近她,抬起大掌轻轻地抚摸她后脑勺。 听出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因是路上奔波喉咙有些发干。 慕飞霜意识到后,随手倒了杯茶递给他:“喝吧。” 江俞安没客气,接过茶盏咕噜咕噜几口下了肚。 “沐浴后,来我房里。”瞥了眼男人衣袍上的灰尘,慕飞霜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起身回了禅房。 江俞安痴痴望着她沐浴着月色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禅房里,他又盯着窗户上她的剪影看了好一会。 收回眼神时,无意间瞥过石桌上……她只喝了两三口的茶水,江俞安顿了顿,随后毫不犹豫地端起来喝掉。 与她同饮一盏茶的感觉,很美妙。 当然,更美妙的是——沐浴后,搂住她滑腻的身子狠狠发生关系时。 这夜,禅房的架子床响起了久违的“嘎吱”声。 自从进入皇家寺院后,江俞安便只睡过她三回。 似乎预测到,今后得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今夜的江俞安有些疯狂,恨不得将她娇软的身子给拆散架了! 而慕飞霜受傅凌皓大婚的刺激,一想起今夜的傅凌皓正在和崔娇娇做什么好事儿,她就抑制不住地内心发闷,然后箍紧江俞安窄瘦的劲腰拼命地要。 两个彼此需要的人,折腾了大半夜。 至少傅凌皓被崔娇娇一记手刀砍昏过去时,他俩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 次日清晨,傅凌皓醒来时,入目的便是崔娇娇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很喜欢娇娇,忍不住就抬起头去亲她面颊。 结果…… 哎呀,那个脖子酸疼的啊! “难道落枕了?”傅凌皓摸着脖子,内心纳闷道。 揉了下脖子后,他坚持凑过去亲了亲崔娇娇的小脸蛋,后来没忍住,又碰了碰她樱桃似的红唇。 正吻着时,崔娇娇忽地睁开了双眸。 傅凌皓:…… 莫名生出干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羞涩感。他忙后退,结果这一退…… “哎哟。”又捂着脖子叫出声来。 崔娇娇唬了一跳:“糟糕,昨夜我下手没个轻重,把你砍伤了?”说罢,忙探身去看。 傅凌皓:…… 这才知道,压根不是什么落枕,而是昨夜洞房花烛时,他要得太狠,被崔娇娇给收拾了。 这……很有些哭笑不得。 “看不出受伤了啊?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跌打损伤膏。”崔娇娇掀开喜帐爬下床,很快从嫁妆箱笼里翻出一瓶药膏来。 她很后悔,早知道会让他这么难受,她宁愿昨夜自己多疼一会了。 上完药后,崔娇娇又让傅凌皓趴在床上,她给他亮了一手推拿的绝活。 真的是绝活啊,推拿完毕后,傅凌皓的脖子居然……奇迹般地康复了! “嗯,不疼了。娇娇,真没料到你还有这手艺!”傅凌皓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崔娇娇得意地翘起嘴角:“那当然!” 正在这时,陪嫁丫鬟采芙听到房里有动静,便进来小声问:“世子爷,世子夫人,刚过卯时(早上五点),现在起吗?” 崔娇娇:…… 居然这般早吗? 得巳时(早上九点)才去给公婆敬茶呢。 难怪她感觉还没睡饱! 所以,崔娇娇果断打发走丫鬟,表示要再睡一个时辰。 不想,丫鬟一走,这“睡”字居然变了味,变成了……傅凌皓生龙活虎地压住她好好地“睡”! “娇娇,昨夜我喝多了,有些孟浪,对不住。今日我会温柔些……” 话说得很漂亮。 就是说话不算数! 起初倒也确实温柔,但仅限于亲吻时,后来……那是绝对不比昨晚温柔啊! 于是乎,崔娇娇又哭得惨兮兮的。 哭到后来,实在受不住时,她又抑制不住地抬起了手刀…… 可傅凌皓是谁呀? 今科状元啊,那智商,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果断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就给一举摁到她头顶上去……这姿势,第一次尝试的崔娇娇只觉臊死了。 可无论崔娇娇怎么使用蛮力都挣不脱,竟是任由新婚夫君肆意驰骋,霸道地予取予求。 她这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压根就不是傅凌皓的对手啊。 “呜呜……” 可怜的崔娇娇,比昨夜哭得还惨! 真真是,昨夜手刀过后她有多爽,今日就得加倍补还给他啊! 崔娇娇突然很后悔,方才就不该……治好他的脖子! 好在,大清早的,等会还要去给公婆敬茶,时长和次数被严重限制了。要不然,崔娇娇严重怀疑自己,会累瘫在床,下不了地的! 一个时辰后…… 傅凌皓翻身下来,撩起喜帐,冲外间候着的丫鬟们吩咐:“备水”。 “世子爷,世子夫人,热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崔娇娇的陪嫁丫鬟采芙,挑帘进来道。 闻言,疼惨了的崔娇娇立马披上外裙,逃也似的跳下床,就“咚咚咚”赤脚跑去了净房…… 傅凌皓:…… 看着小娇妻这一连串利落的动作,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啊? 不都说,初夜过后,新娘子腰酸腿软……下不来床么? 他的崔娇娇未免也太……生龙活虎了! 不过,沐浴出来,发现崔娇娇走路的姿势还是有一丢丢怪异后,傅凌皓心里稍稍安慰了点。 嗯,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 于是,崔娇娇发现,夫君嘴角嗪着一抹难以描述的笑,是一种她看不大懂的笑。 ~ 崔娇娇夫妇今儿起得很早,傅玉筝反而晚得多。 无它,昨夜亲哥哥大婚,她一度很兴奋,导致迟迟难以入睡,这才起不来的。 几乎临近巳时,到了新婚嫂子该去给公婆敬茶的时辰了,傅玉筝才被巧梅叫醒。 好在,她疾步赶到上房时,哥哥和嫂子还没到。 不过二房和三房的人,全部到齐了。 都等着崔娇娇这个新嫁娘过来敬茶呢。 二太太乔氏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回想起不久前,自家儿子大婚的次日,她居然没喝到儿媳妇陈黛羽敬的茶! 回想起这个,二太太乔氏现在还心头堵得慌呢! 基于此,她竟隐隐盼望——崔娇娇也不识抬举,今日也闹情绪,也不来给傅啸天和陶樱敬茶! 可惜,希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没一会,院子里就响起了丫鬟的请安声:“世子爷好,世子夫人好。” 再过一小会,正堂门一暗,傅凌皓和崔娇娇携手进来了。 崔娇娇嘴很甜,一进门就大嗓门喊起了:“爹爹,娘亲。”那亲热劲哟,就跟喊亲生父母似的。 这可把二太太乔氏羡慕坏了,她的儿媳妇陈黛羽,至今还端着首辅千金的架子,不肯喊她一声“母亲”或“娘”呢。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二太太乔氏忍不住剜了陈黛羽一眼。 陈黛羽却视若无睹,心道,乔氏那个破落户也配她喊“娘亲”?乔氏有陶樱万分之一的家产吗? 没有,就少幻想! 思及此,陈黛羽又白了乔氏一眼。 二房婆媳俩不对付,那边的傅啸天和陶樱,却被崔娇娇给逗得直乐呵。 “来来来,娇娇,这是爹娘给你的见面礼。”陶樱一高兴啊,直接将敬茶后才该给的见面礼提前给了。 然后冲大丫鬟素月使个眼色。 素月了然,火速去库房又挑了一样价值连城的礼物来,待敬茶后再给。 就这样,崔娇娇一下子得了两份价值连城的礼物。 “谢谢娘亲。”崔娇娇捧着礼物,喊声更甜了。 给公婆敬完茶后,崔娇娇依次给二叔二婶和三叔敬茶。随后,她作为大嫂,分别给傅玉舒、傅玉筝,以及二房的傅玉萱和陈黛羽每人一份见面礼。 ——一人一根赤金凤簪。 结果,这见面礼却惹出了小风波。 陈黛羽拿到手后,直接嗤道:“我的赤金簪子,怎么少了红宝石?” 傅玉舒和傅玉筝的赤金簪子上,全都嵌上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一看就值钱!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陈黛羽不满地哼哼。 四姑娘傅玉萱接过凤簪后,却微笑着朝崔娇娇道谢:“多谢大嫂。”随后,她直接插到了黝黑的发髻上,及时表达了对礼物的喜欢。 傅玉筝见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多看了傅玉萱两眼。 崔娇娇也对傅玉萱多瞅了两眼。 而陈黛羽见状,却更加发飙了,嫌弃傅玉萱没见过世面,嗤道: “四妹妹真真是穷日子过惯了,没见识过好东西吧?人家都区别对待咱俩了,你还巴巴地去示好呢?” “丢人现眼!” 四姑娘傅玉萱没接话,只朝崔娇娇投去一个抱歉的笑意。 但今日是崔娇娇敬茶的好日子,她可见不得陈黛羽发疯,直接怼她: “二弟妹是吧?哦不,不是亲的,只是二房的‘堂’二弟妹。” “都隔了房了,你和我的关系,说实话……远着呢!我还乐意给你一根赤金打造的簪子,是我大方,懂不?” “听闻你大婚时,既没给我公婆敬茶,也没给我两个小姑子任何的礼物?所以,你有何脸面在这抱怨个不停?” “你有资格吗?” 陈黛羽:??? 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破事,她怎么全都知道?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时,崔娇娇一把夺回赠她的赤金簪子,转头就赏给自己的贴身丫鬟采芙: “赏你了,你比某人值得。” 说罢,转身去与傅玉筝玩了,再不搭理陈黛羽。 傅玉筝直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这个大嫂好厉害啊,真不愧是靖阳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一点亏都不会吃的! 傅凌皓眼底也冒出更大的惊喜,娇娇日后铁定是他的贤内助。 傅啸天和陶樱也满意地直点头,得儿媳妇如此,乃他们之幸事。 唯有陈黛羽尴尬得满脸涨红。 而二太太乔氏还用埋怨的眼神瞪她,怪她多嘴多舌,害得二房又少了一根赤金簪子。 赤金的啊,能换回多少牛肉串啊? 啊? 败家娘们! 被婆母这般一瞪,陈黛羽越发待不下去了,索性一甩衣袖,气呼呼地就冲出大房。 不料,她刚走出正堂还没下台阶呢,就见门房婆子走进来禀报:“侯爷,侯夫人,首辅陈夫人来访。” 她娘来了? 陈黛羽感觉撑腰的来了,一下子双眼放出光来:“娘,您来得可真及时啊!女儿正被人欺负着呢!” 不料,陶樱却懒洋洋地吩咐:“首辅陈夫人是来探望她闺女的吧?往二房请吧。” 言下之意,不必来大房了,不屑接待。 听了这话,陈黛羽又气上了,她娘亲可是当朝首辅夫人啊,陶樱有什么资格摆谱? 这时,陶樱直接下令:“送客。” 顷刻间,就将二房的一大家子全给赶出了大房,然后把院门“嘎吱”一下关上! 陈黛羽气恼地瞪视着紧闭的朱红院门,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接了她娘亲前往二房。 ~ 二房正堂。 首辅陈夫人不客气地往主位落座,关怀了陈黛羽几句,便拿眼扫了一圈屋里的人,随后开门见山地问: “你们家四姑娘呢?” 傅玉萱已经回到了自己闺房,见小丫鬟来找自己,说是首辅陈夫人特意点了她的名。 傅玉萱心头咯噔一下,猜出肯定是陈沛亭跟他母亲说了什么。 果然,傅玉萱一来到首辅陈夫人跟前,就见陈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随后点点头道: “四姑娘,果然生得好样貌。” 二太太乔氏闻言,心花怒放。 她早就晓得首辅大少爷陈沛亭看上了自家小女儿。所以,今日陈夫人上门,是特意前来提亲的? 思及此,二太太乔氏直接夸起了自家小女儿: “陈夫人好眼光,我这小女儿啊打小就生得水灵。” “不光如此,去年上皇家寺庙求姻缘,还求得了上上签,说她具有旺夫命呢!” 陈黛羽听了,直接“嗤”道:“还旺夫命呢?真有那好命,也不会投生到你们这穷酸破落户了。” 二太太乔氏:??? 若非顾忌首辅陈夫人的面子,都想扇她一个嘴巴子了。 首辅陈夫人却丝毫不斥责自家女儿,只是又瞥了傅玉萱两眼,点点头笑道:“希望有旺夫命吧。” 随后,陈夫人又朝二太太乔氏问道:“你这四丫头还没许配人家吧?” 乔氏忙道:“没没没,上个月刚刚及笄。” 陈夫人点点头:“是这样的,我看中了你家四姑娘,若是你们也愿意的话……” 话音未落,二太太乔氏连忙答道:“愿意,愿意!”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陈夫人见状,轻笑道:“既然愿意给我大儿子做妾,那就这么定了吧。待日后正妻进门后,再找个吉日,一顶小轿抬进门……我再给她办桌喜酒。” 做妾? 二太太乔氏立马笑不出来了。 这时,陈黛羽却率先不干了,拉住陈夫人的手,说话漏着疯道:“娘,选妾也该另选个好人家的姑娘啊,他们家从根子上都是烂的,不配!” 陈夫人这次瞪了女儿一眼,凶道:“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婆家。嘴上再没个把门的,小心我也抽你!再让你多掉几颗门牙!” 提到掉门牙,陈黛羽才害怕地哆嗦了一下,闭了嘴。 一直没开口的傅玉萱,这时深呼吸一下,随后上前一步,稳稳地道: “陈伯母,谢您抬爱,不过小女子誓不做妾。您和大少爷的好意,我注定要……辜负了。” “你不愿意?嫌妾室位份低了?”陈夫人轻蔑地笑了,“你姐姐傅玉瑶,去了镇国公府不也是给人做妾吗?” 言下之意,你们二房的姑娘,若要高嫁,唯有“做妾”这一条路。 傅玉萱闻言,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再次拒绝道: “陈伯母莫要再劝。常言道,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陈夫人怎么好意思一直劝我……为人妾室呢?” 首辅陈夫人一噎。 趁着这个空档,傅玉萱礼貌地行了个告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她的脚步,既坚定又倔强! 然而,进入自己闺房的那一刹那,傅玉萱的这份坚强,忽地瓦解开来。“砰”地一下摔上门,她后背抵靠在门板上,默默地垂泪。 傅玉萱头一次哭诉命运的不公,若她投生在大房的肚子里,今日的提亲必定是另一番局面。 可惜,她是二房的女儿啊。 二房的啊。 所以,她和陈沛亭注定是……无缘的! ~ 半个月后,金秋十月。 景德帝在西郊的桂花山,举办桂花宴。皇亲国戚和四品以上京官及其家属,全部有幸参加。 慕飞霜也离开皇家寺庙,被香贵妃接到了桂花山。 香贵妃的帐篷里。 慕飞霜一身紫色长裙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托举茶盏,乖巧地给香贵妃奉茶,声音甜滋滋的: “姑母,一别三月,霜儿很是惦念您。日日在佛祖面前,为您和靖王殿下祈福。” 香贵妃身穿明黄色的华贵长裙,端坐在贵妃椅上,低头细细打量慕飞霜。 只见慕飞霜今日一身淡雅的紫色长裙,腰间不再别着那根让她频频闯祸的红色小皮鞭。 她小脸低垂,眉眼间敛去了曾经的刁钻跋扈,意外地添了一分乖巧! “嗯,恢复不错,看来三个月的寺庙没白待。” 香贵妃赏脸地接过她奉上的茶,轻轻啜了两口,便叮嘱道,“傅凌皓已经迎娶了崔娇娇,这件事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你必须收心,彻底忘了他。胆敢再生事端,连累到靖王殿下的名誉,本宫必不饶你!” “可听清楚了?” 慕飞霜连忙乖巧地做出保证:“姑母放心,霜儿已经收心了。别人的男人,霜儿……不屑在意。” “这才对嘛。”香贵妃满意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拉到自己的贵妃椅上坐着。 打量了两下慕飞霜出色的姿容,香贵妃又笑道: “霜儿啊,镇边王(木邵衡)最近住在京城,他身边缺少一个知冷知热的王妃。如今各家贵女,都争着抢着要嫁他……你可乐意?” 木邵衡? 他不是傅凌皓曾经的父王吗? 慕飞霜心头莫名掠过一个画面——傅凌皓朝她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母妃”。 若她贵为“母妃”,就能名正言顺地……收拾崔娇娇那个“儿媳妇”了吧? 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所以,慕飞霜毫不迟疑地点了头:“姑母,霜儿都听您的。”适时作出一副要嫁人的羞涩样。 “好。”香贵妃异常满意,拍着慕飞霜的手背道,“这次桂花宴,镇边王也来了,你好好把握住机会。” 木邵衡手握数量庞大的西南木府军队啊,正是她的靖王亟需的! 若非她亲生的四公主已经许配了人家,香贵妃都想求景德帝,直接将四公主赐婚给木邵衡……当王妃! 第121章 崴脚 桂花山,漫山遍野盛开着黄色小碎花,芳香浓郁。 傅玉筝和姐姐等一众少女,坐在一株桂花树下的草地上,一群人开开心心地玩斗草小游戏呢。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偏头看去,只见一身黑锦衣的高镍来了。 霎时,原本欢声笑语的她们,立即缩着脖子,噤若寒蝉。 还有飞快躲去大树后,连身子都藏起来的。 傅玉筝:…… 呃,好吧,这群人里唯有自己和姐姐不怕高镍。 为了让她们自在点,傅玉筝赶忙起身朝高镍快步走过去,然后拽住高镍胳膊,把他带往别处去。 见她如此,高镍一脸坏笑地调侃道:“这么着急带我离开,等不及想亲亲了?” 傅玉筝:…… 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使劲捶了他胳膊一下,小声道:“这里时不时有人路过,不许瞎说八道。会被人听见的。” “哦,那我带你去一个偏僻没人的地方!” 傅玉筝:…… 不想,高镍说干就干,他用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口哨,不多时,一匹大黑马就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乖乖地停在他俩面前。 高镍掐住她细腰,就往马背上送。 随后,他坐在她身后,两人共乘一骑朝偏僻的无人之境飞驰而去。 不料,这次前来的皇亲国戚和官员的家属们有点多,哪哪都寻觅不到真正的无人之境,每每两人刚亲吻上,不远处就有人路过,臊得傅玉筝赶忙把高镍推开。 如此三四回,高镍兴致未退,傅玉筝却羞臊得再不肯给了。 高镍又不好强迫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牵起她柔嫩的小手,肩并肩漫步在林间。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女子声音:“慕姑娘,镇边王就在前头的凉亭里坐着,您假装崴脚,进到凉亭里落座……” “好了,我知道了,其余的我会看着办的。”慕飞霜非常自信地摇着团扇,摆摆手,让丫鬟退下。 傅玉筝闻言,眉头微蹙。 直觉,慕飞霜又要搞事。 高镍则拉着她飞快藏去了一株大树后,然后才低声笑道: “自从月华长公主死了,木邵衡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香饽饽。” “无论是太子党,靖王党,还是端王一党的,全都用上了美人计。都想用联姻将他笼络住。” “走,我带你看热闹去。” 说罢,高镍搂住傅玉筝,就飞身上了树,蹲在了一棵距离凉亭不远的大树上。 不多时,慕飞霜来了,她身穿淡紫色的长裙,步姿尽量走得优雅,余光瞥见木邵衡正坐在凉亭里喝茶。 她故意踩中一颗小石子,然后脚往一边歪去。 “哎哟”一声。 慕飞霜跌坐在了石子小径上。 她等了一小会,见木邵衡没反应,索性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凉亭的石阶下,带着哭腔道: “这位公子,我脚崴了,疼得厉害,能、能让我进去坐坐吗?” 木邵衡这才抬眸看了看她,显然这姑娘眼生,他压根不认识。 但木邵衡点了点头:“你随意。” 初步得逞,慕飞霜知道全是因为她美貌,心中颇为得意,但面上不显,她依旧装出一副疼痛不已的样子,一瘸一拐坐去了木邵衡对面的石凳上。 “哎哟。”慕飞霜时不时做出咬唇的隐忍动作。 “需要帮你叫太医吗?”木邵衡瞥见她不停地揉脚踝,随口问道。 慕飞霜心中一喜,知道鱼儿上钩了。但她假意推辞道:“那样会不会太过……麻烦您?” 木邵衡闻言,朝身边的小厮道:“带这位姑娘过去吧。” 小厮会意,忙走到慕飞霜身边道:“这位姑娘,请跟小的来。” 说罢,小厮在前头带路。 慕飞霜一脸狐疑地跟了过去,正当她一瘸一拐地伪装着时,很快从另一个口子下了凉亭,踏上一道长廊。 而长廊里,居然坐着七八个……崴脚的贵女! 贵女们面前,蹲着两三个给她们包扎的太医。 慕飞霜:??? 短暂的怔愣后,她忽地明白过来什么。 她赶紧回头一看,木邵衡还坐在凉亭里,但是凉亭外的石子小径上,又“哎哟”一声,跌坐了一个“崴脚”的贵女。 第122章 落水 慕飞霜一踏入长廊,那些“崴了脚”的贵女们齐刷刷地看向她,她们整齐划一的偏头动作和整齐划一投射而来的眼神…… 让慕飞霜顿觉尴尬! 她可是慕飞霜啊,是在京城横着走的慕飞霜啊,怎能跟她们一样假装“崴脚”……如此跌份? 几乎刹那间,她站直了身子不装了,佯装成路过的样子,高昂着下巴从她们面前优雅地走过。 还不忘斜了她们一个……鄙视的眼神! 那群贵女:??? 都干着一样的事,谁比谁高贵啊?! 呸! 偏偏慕飞霜是香贵妃的侄女,香贵妃啊,她们可不敢惹。只得忍气吞声,顶多狠狠瞪几眼慕飞霜离去的背影。 诸位贵女明争暗斗的时候…… 又一个“崴脚”的红裙少女跌坐在石子小径上,“嘤嘤嘤”地呼痛时,木邵衡一身白袍从凉亭里起身,迎着秋风朝红裙少女阔步走去。 红裙少女欢喜得面颊羞红。 余光还不忘偷瞥…… 秋风里,男人白色的袍摆猎猎翻飞,三十出头的王爷气度绝佳,简简单单一把白玉折扇,竟在他手中握出了白玉宝剑的气势! 红裙少女简直看呆了! 这样位高权重,又威风凛凛的俊朗男人,哪个闺中少女不想嫁啊? 待红裙少女回过神来时,木邵衡已经来到了她身旁,她险些激动得心脏从嘴里跳出来。 不料…… 木邵衡只是……路过。 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大步流星地跨了过去。 红裙少女:??? 她激动的小脸啊,瞬间垮了。 原来,木邵衡久坐凉亭,“崴脚”的戏码接二连三地上,演技还没有任何突破,委实……看腻歪了。 另外,再不走啊,凉亭后方的长廊里,都该……挤不下那么多的“崴脚少女”了! ~ 凉亭不远的桂花树上,瞧见络绎不绝的“崴脚少女”,傅玉筝险些笑喷在高镍怀里。 “镍哥哥,她们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傅玉筝笑得胸脯微微起伏。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高镍的胸膛能轻微感受到她身前软肉的震动。 一个心猿意马,高镍便箍紧她腰肢,让她贴得更紧些,同时趁她不备吻住她娇软的唇舌,在绿叶后尽情地挑逗她亲吻…… 直到傅玉筝上不来气,憋红了脸,高镍才放过她,转而叼住她圆润的耳垂。 一边轻轻地咬,一边低声笑道: “别急,等会还能瞧见更精彩的戏呢。” 勾引男人,哪能只上“崴脚”这等低级戏码啊,重头戏往往在后头。 说罢,高镍一把搂了傅玉筝跳下树,尾随木邵衡而去。 木邵衡沿着山路下山,打开白玉折扇轻轻摇着,没多久遇到一个相熟的同僚,两人说说笑笑间,同僚突然提议去山下乘船游湖。 “游湖?”木邵衡想了想,本想拒绝。 这时,又见同僚一脸回味道:“湖心亭里有一片紫竹林,里头养着十二位精通乐曲的女子,正是名扬天下的女子十二坊。” 女子十二坊? 她们的名头木邵衡自然有所耳闻,但凡对乐曲稍有造诣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们。 而木邵衡恰好颇懂乐理,于是乎,两人欣然前往。 湖泊边,停着一艘艘小木船,木邵衡挑了一艘崭新的,与同僚坐了上去。他的小厮则搭乘另外一艘跟在后头。 两艘船很快乘风而去,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木邵衡一身白衣飘飘,再摇着白玉折扇,还时不时与同僚来上一壶小酒,那意境…… 堪比古画! 哦不,甚至比古画里的还让少女们憧憬向往。 于是乎,没多久,那个同僚就诧异地惊呼一声:“咦?” 木邵衡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湖面,不知何时已经拥挤起来,身后荡漾着一串小木船,船上全载着少女。 她们的衣裙色泽亮丽,倒是给单调的碧蓝湖水增添了不少色彩。 但木邵衡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轻轻摇了两下折扇,又继续与同僚畅谈起了十二乐坊…… 突然,一位粉裙少女乘着小木船追了上来,起初与木邵衡的并驾齐驱,后来则稍稍超过了他的。 就在刚刚超过时,突然船翻了! “噗通”一声,粉裙少女在木邵衡跟前……坠入湖中,她似乎不会游水,拼命扑打着湖面,激起剧烈的水花。 “救命……” “救……命……” 粉裙少女一个劲呼救,眼神渴求地望着木邵衡,那是什么意思,湖上诸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另一艘船上的绿裙少女,生怕被粉裙少女抢了先,她立即站上船头,大声拆台道: “王爷,甭搭理她,她水性好着呢,从这儿游上岸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她自己一个激动没站稳,也“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随后,开始大声喊:“王爷,救命……我是真的不会游水啊……” “王爷……救我……” 正在这时,第三艘船上的紫裙少女,生怕木邵衡被第二位落水的骗了,也急匆匆拆台道: “王爷,千万别上当,她也在诓骗您呢!她前两天还在激流里……游得很欢!” 同僚:??? 看到这一出接一出的“落水”和“拆台”,颇有点……哭笑不得! 木邵衡淡淡扫了眼湖水里“扑腾不已”的少女们,随即朝她们的船夫命令道:“你们是死人吗?有人落水不知道下水去救?” 年纪一大把的船夫们:…… 他、他们去救,不、不合适吧? 但迫于镇边王的施压,老船夫们只得硬着头皮跳下船去救人。 结果…… 那些少女们发现老男人游了过来,吓得……立即结束伪装,不“扑腾”也不“叫喊”了,着急忙慌自己一个潜水,就飞速朝岸边游了回去! 同僚:??? 越发哭笑不得了。 此时,慕飞霜也乘坐着一艘小木船,她不屑地瞥了眼那几个落水的少女,鄙视她们这种“拙劣演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嗤! 这一波小插曲结束后,少女们的船只继续跟随木邵衡的前行。 两刻钟后,抵达湖心岛。 船夫停稳船,拿出一块长方形的跳板,连接小木船和岸边。 木邵衡踩着狭窄的跳板,从东边上岸。 不多时,西边“噗通”一声,传来巨大的落水声! 同僚无语了,怎么还有人故伎重演啊? 就在这时,有少女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傅玉舒,傅玉舒,你快把手给我……” 傅玉舒? 这名字有几分耳熟,木邵衡闻言偏头望过去,就见岸边的一艘小木船上,有一个少女趴在船沿拼命探出手,想去救水中的另一个少女,却怎么也够不着。 而水中的紫裙少女,正在拼了命地扑腾。 她的脸…… 木邵衡刹那间想起来了,她是皓儿的妹妹。 几乎没有犹豫,木邵衡飞快返回岸边,一掌劈倒一根挺拔的竹子,然后,飞速将修长的竹子递到傅玉舒身边。 就这样,傅玉舒抓住竹子被拽到了岸边。 她上岸的那一刹那,木邵衡将自己的轻薄披风裹到了她身上,及时遮挡住她湿漉漉的身子。 “多、多谢王爷。”傅玉舒不仅感激救命之恩,还很感激他及时援助的披风。 要不然,湿漉漉的秋日薄裙贴在身上,被一群人看光,会、会……名节有损。 “傅姑娘,好端端的,你怎么落水了?”木邵衡的记忆里,这个姑娘很是端庄稳重,不是崔娇娇那般跳脱的性子。 这时,傅玉舒的好友孟央婉,就是先前趴在船沿拼命伸手去救的那个少女,从小船跳上岸来。 孟央婉指着另一艘小船上的红裙少女,就气愤地告状道: “王爷,就是那个恶女,穿红裙子的,我们不给她超船,她就用鞭子把人给拽下了水!” 啧啧啧,这行径太过恶劣! 木邵衡放眼望去,那个红裙少女他有印象,最后一个在凉亭前“崴了脚”的。 木邵衡二话不说,立即命令小厮道:“去,把她给本王丢到湖里去!” 然后,就见小厮“噗通”一下扎入湖水里,很快就掀翻了红裙少女的小船。 “啊……救命……” “我不会……游水……” “救命啊……” 这个红裙少女倒不是装的,还真不会游水,木邵衡丝毫不怜惜,直接放话小厮: “待她快淹死了,再拖到岸上躺尸,让众人围观围观她丑陋少女的嘴脸!” 小厮立马领旨:“是,王爷。” 天呐,这惩罚力度……真大! 你想想,一个少女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被人围观,名节……还有么? 这辈子都别想嫁到好婆家了! 别说高嫁了,低嫁都得被公婆嫌弃! 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处理完恶女,木邵衡重新看向傅玉舒,见她嘴唇有些发乌,显然被秋日冰凉的湖水冻着了。 木邵衡便转身问同僚:“这岛上可有换衣裳的地方?” 同僚赶紧答道:“王爷,确实有,就在前方不远处,我这就带路。” 傅玉舒浑身发冷,赶忙点头跟上。 就这样,木邵衡和同僚快步走在前头,傅玉舒和好友孟央婉紧紧追在后面,四人一同疾步前往。 岸边的小木船里,慕飞霜目睹了事发的全过程,她恨死那个恶毒惹事的红裙少女了。若非如此,傅玉舒和木邵衡之间哪会有这样的奇缘? 好在,慕飞霜记得,傅玉舒是定过亲,有未婚夫的人。 否则,她今日非扒了那个红裙少女的皮不可! 第123章 耳光 不一会,傅玉筝和高镍搭乘的小木船,也逐渐靠岸。 这时,给姐姐使绊子的恶毒红裙少女,仍在秋日冰凉的湖水里扑腾着。划船路过她时,傅玉筝拿起手中的团扇狠狠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扇柄恰好砸在红裙少女的额头上,把红裙少女一下子砸进了湖水里,狠狠呛了几口水! 直接给呛晕了过去! 这时,小厮按照镇边王的嘱咐,拽住红裙少女的肩膀,给拖到了岸上。 任她四仰八叉地瘫在草地上,被众人肆无忌惮地围观。 啧啧啧,薄薄的秋日长裙紧紧贴住少女肉身,里头的肚兜花纹看得一清二楚不说,少女玲珑曲致的身段更是一览无遗…… 好些男子看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 高镍一眼没瞟,直接让船夫离远些靠岸。 傅玉筝踏着跳板上岸后,只冲着红裙少女丢了句“活该”,便拉着高镍钻进紫竹林,赶紧去寻姐姐了。 半刻钟后,两人来到了更换衣裳的锦衣斋。 不料,在锦衣斋的院子里,除了遇见木邵衡外,居然还看见了傅凌皓和崔娇娇。 此时,木邵衡和傅凌皓,两人坐在院子东边葡萄架下的石桌旁,正亲密地凑在一块低声交谈着什么,彼此眉眼间都是笑。 崔娇娇则坐在石桌对面,双手托腮,仔细盯着他们俩看。 她一会儿瞅瞅傅凌皓,一会儿又瞅瞅木邵衡,发现他们俩都穿着一身白袍,都是那样的俊美…… 正在这时,崔娇娇发现傅玉筝和高镍来了,她立马起身,欢喜地迎了上去。 “娇娇,你方才在瞅什么呢?瞅得那么认真?”傅玉筝一把拉住崔娇娇的小手,好奇地问道。 崔娇娇凑近傅玉筝耳朵,压低声音笑道:“我在观察镇边王和你哥哥呢。发现单从外形来看,两人压根不像父子,更像是兄长和弟弟的关系。” 闻言,傅玉筝也仔细打量了哥哥和木邵衡几眼,发现……确实如此。 主要是,木邵衡皮相过于年轻,看着只像二十六七的青年…… 也正是因为如此,近日那些贵女们……倒追木邵衡,倒追得有些疯狂!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时,傅玉舒换好一身干净衣裙,和好友孟央婉一块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一出来,就发现镇边王的同僚有事先走了,却多出了傅凌皓、崔娇娇、傅玉筝和高镍四个人。 这时,木邵衡的小厮,用朱红托盘端了碗浓浓的姜汤过来,恭恭敬敬地呈给傅玉舒,道: “傅姑娘,这是王爷吩咐小的弄来的姜汤,您趁热喝,好驱驱寒。” 傅玉舒:??? 她显然很意外,没想到镇边王竟如此细心。 不过,想到他能将自家哥哥照顾得那般好,又觉得,他懂得照顾人是件很正常的事。 再次感恩地看了眼镇边王,傅玉舒便从朱红托盘里端起姜汤,“咕噜咕噜”几口下了肚。 随后,竟见朱红托盘里……还额外准备了一盏温水! 便端起来漱了口,去掉满嘴的姜汤味。 “多谢,你考虑得很周到。”将水杯搁回托盘后,傅玉舒很礼貌地对小厮表示感谢。 小厮却摇头笑道:“傅姑娘莫要折煞奴才了,这都是王爷吩咐小的做的,您要谢……也该谢王爷去。” 傅玉舒:??? 连喝完姜汤后,需要温水漱口,这等微末的细节……镇边王都能考虑到? 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细心之人。 不过,傅玉舒并未如小厮所言——去向镇边王道谢。 傅玉舒做事很有分寸,知道拿大放小,“备下姜汤和温水”这种小事,心底感恩就成。 下次若有投桃报李的机会,再返还便是。 这时,木邵衡发现高镍来了,连忙止住和傅凌皓的谈话,从石凳上起身,朝高镍郑重地打招呼: “高指挥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高镍挑了挑眉,笑着调侃道:“如今都是一家人了,镇边王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免得生分。” 闻言,木邵衡爽朗一笑。 因着傅凌皓的关系,两家确实沾亲带故了,说是“一家人”也成。 说说笑笑间,一大家子人出了锦衣斋,前往紫竹林去见识一番名震天下的“女子十二坊”。 令人意外的是,这十二名女子居然……其貌不扬。 但各个身怀绝技,或琴、或笛、或筝、或琵琶……每人擅长一种乐器,奏出来的乐感与众不同,顷刻间便能引人入胜。 一行人中,木邵衡、傅凌皓和傅玉舒三人是乐感最好,最有天赋的,很能聊到一块。孟央婉则差了一个层次,哪怕与他们三人坐在一块,也插不进话。 高镍则完全没有天赋,只听得出个悲和喜,被傅玉筝拧着耳朵调侃:“总算找到镍哥哥的弱点了,原来对乐理一窍不通啊。” 高镍一把勾住她小腰,坏笑道:“咱俩之间,有你会便成,就不怕影响下一代了。乐理方面,咱俩的孩子肯定随你。” 傅玉筝:…… 这人,还没成亲呢,谁要跟他谈子嗣,谈生孩子啊。 她臊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就又捶他胸口。 两人正闹着玩时,紫竹林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一双窥视的眼睛,少年目不转睛地盯住傅玉舒和木邵衡,见他俩不知在谈论什么,眉眼间全是笑意。 终于,那个少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了句什么。 贴身丫鬟点点头,旋即来到傅玉舒身边,耳语道:“傅姑娘,我家世子爷请你过去一趟。” 傅玉舒听了,一转头,就见到了大半年不曾见过面的未婚夫——霍国公府的世子爷,霍砚尘。 久别重逢,傅玉舒当然是心生欢喜的,忙起身出去。 不想,她刚走至霍砚尘身边,就被霍砚尘一把攥住手腕,给拖去了紫竹林外。待他放手时,傅玉舒手腕上一圈红痕。 感觉到未婚夫情绪不大对,傅玉舒也就没说自己被攥疼了,只轻轻揉了揉。 正在这时,霍砚尘盯着她,发话了:“听说你今日落水了?” 傅玉舒诚实地点头:“跟秦家姑娘发生了点冲突,被她一皮鞭给卷下了水……” 霍砚尘显然不关心事情经过,直接打断她的话,问道:“你湿漉漉的样子,被人看去了?可有侮辱我霍家门楣?” 傅玉舒:…… 怔了一下,旋即摇头,耐着性子解释道:“没有,我及时穿了一件披风。” “没有?你还撒谎。”霍砚尘直接点出,“那披风是镇边王的吧?他给你披上时,没看光你湿漉漉的身子?” 傅玉舒:??? 颇觉受辱! 立即义正言辞道:“霍家世子爷,请你嘴巴放干净点。镇边王是我哥哥的父王,也就是我的长辈,不许你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耳光扇向了傅玉舒。 第124章 揍他! 紫竹林里,女子十二坊激情飞扬地弹奏,美妙动听的乐曲震荡在竹林间,勾着人的魂儿一起振奋。 傅玉筝正和高镍打打闹闹的时候,余光突然发现……姐姐不见了。 起初,她没在意,兴许姐姐喝多了汤水,去净房了。直到……两刻钟后,姐姐还未归来。 傅玉筝这才着急了,忙把武婢侍画叫来询问:“可知我姐姐去哪了?” 侍画答道:“先头一个公子来找,二姑娘便跟随那个公子走了。” “公子?”傅玉筝眉头微蹙,她姐姐绝不会随随便便跟个外男走,那八成就是姐姐的未婚夫霍砚尘了。 思及霍砚尘,傅玉筝越发眉头紧蹙。 上一世,姐姐嫁进霍国公府,可没少受罪。婆母爱磋磨人不说,霍砚尘还是个宠妾灭妻的! 纵得庶子比嫡子还像嫡子,那个张狂劲! 有一次,傅玉筝没打招呼突袭了霍国公府 ,结果在后院撞见…… 五岁的庶子一脚把姐姐踹哭了。 爱妾还在一旁优雅地摇着团扇,漫不经心地讥讽起姐姐,说是嫡子敢招惹她的宝贝儿子,姐姐这个当娘的就活该受着! 这叫一报还一报! 而嫡子不过是从庶子手里,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姐姐给他新买的帽子! …… 上一世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傅玉筝难受得用力攥住高镍的肩头。 高镍察觉她不大对劲,搂住她软软的腰肢,轻轻问道:“怎么了?” 事关上一世,这辈子还没发生呢,傅玉筝没法细说,便只能道:“镍哥哥,姐姐这么久还没回,我担心又被人欺负了,我去瞧瞧她。” 说罢,傅玉筝起身就要去寻姐姐。 正在这时,傅玉舒回来了,可脸颊却微微红肿,明显挨了巴掌。 傅玉筝登时一怒:“姐姐,他又打你了?” 又? 木邵衡和傅凌皓闻言,同时抬头看向傅玉舒。 傅玉舒则是一怔,她和霍砚尘打小定的娃娃亲,十几年来,这还是霍砚尘头回对她动粗,何来的“又”? 傅玉筝脑子里闪过的则是……上一世婚后,姐姐多次红肿的脸。 这一世更过分了,居然成亲前就敢动手了,能耐了他! 傅玉筝二话不说,丢下姐姐,就面色不虞地往外冲。不大一会,在紫竹林外的湖边搜寻到了霍砚尘的身影。 “霍砚尘!” 霍砚尘正和大丫鬟,并肩站在湖心岛边缘,一同眺望波光粼粼的湖面呢。陡然听到有人大喊自己的名讳,他下意识地转身看去…… “啪”的一声巨响! 迎面就挨了一巴掌! 竟是傅玉筝扬起手,狠狠扇得他歪过脸去! “傅玉筝,你发什么疯?”霍砚尘面色阴沉,凶道。 他还敢凶? 还敢冲她叫嚣? 呵呵,傅玉筝又是不客气地两巴掌扇过去! 霍砚尘白皙的面皮,直接印出鲜红的……五指印! 这时,傅玉筝瞥见他身边紧贴着的那个俏丽丫鬟…… 呵呵,原来婚前就搞到一块了啊! 得,你们这对狗男女,这一世不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她就不姓傅! “霍世子,你给本姑娘等着!你敢对我姐姐动手,这事儿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就算了!” 撂下这句狠话,傅玉筝掉头就走了。 留下霍砚尘气恼地摸着肿胀的脸。 他的贴身丫鬟玉姣,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泪眼婆娑道:“世子爷,你怎么任由她撒泼,不还手啊?” 霍砚尘摸着玉姣的手,只是摇摇头,没吭声。 这时,玉姣又煽风点火道:“那个傅家大姑娘真真是不要脸,她自己给你戴了绿帽,不认错就算了,还挑唆她妹妹来闹事……”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极具压迫感的男声: “霍世子,我妹妹向来温婉贤淑,最重规矩。她如何给你戴绿帽了,你说来我听听。但凡说不出个子丑丁卯来,今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砚尘抬头看去,只见紫竹林里走出一男子,正是文质彬彬书生气的傅凌皓。 霍砚尘仗着家世雄厚,冷哼道:“傅世子,你有空在我这耍威风,不如回去好好质问你父王,对傅玉舒干出了什么好事?” 傅凌皓:??? 竟敢同时侮辱他父王和妹妹? 霎时失去跟他沟通的欲望! 傅凌皓立即收起文质彬彬的书生气,直接一拳打过去,霍砚尘就飙出了……鼻血! 再一拳打回来! 霍砚尘鼻血流得……更多了! 一滴又一滴,很快把他的衣襟染红了一小片。 “世子爷,世子爷……”玉姣惊慌失措地抱住霍砚尘,大声叫着。 而傅凌皓瞅了瞅自己拳头上沾染的鼻血,嫌弃地在霍砚尘肩膀上擦了擦,擦干净后,再不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世子爷,仰起头,快仰起头……”玉姣一边焦急地叫唤,一边从腰间解下帕子,搓成条,赶紧往霍砚尘鼻孔里塞。 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了鼻血。 正在这时,一道冰寒刺骨的男声响了起来: “霍国公府的世子是吧?来,与本王好好谈谈。你未婚妻不慎落水,本王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她衣裙湿透,本王是该将披风给她披上,还是不该披上?” 霍砚尘转身看去,竟见木邵衡手持白玉折扇,龙行虎步而来,浑身涌动着肃杀之气。 莫名的,心中腾起一丝怯意,但霍砚尘还是嘴硬地说出心底所想:“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若失了名节,苟活又有何意义?” 言下之意,傅玉舒掉下湖的那一刹那,就注定湿漉漉的会被人看光,就已经不配再活着! 木邵衡:??? 眼底猛地蹦出杀意。 但深呼吸一口,又极力敛住了心头躁动的杀意,木邵衡几乎耐着性子解释道: “霍世子,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傅玉舒一直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她是自己爬上岸的,而且,只出水一部分时,本王就及时给了她披风。” 言下之意,傅玉舒并未湿漉漉地展示人前,胸部等女子重要部位,全部遮挡得好好的。 于名节无碍! 霍砚尘却道:“那又如何?就算身前的挡住了,她的后背……王爷,您总看光了吧?秋日衣衫……又薄又透。” 木邵衡:??? 连后背都算? 杀意再次蹦出! “霍世子,你心胸竟如此狭隘,简直枉为男人!”木邵衡冷冷盯住霍砚尘双眼,一字一句冷然道,“你……配不上她!” 说罢,木邵衡对准他腰腹……猛地一踹,就将霍砚尘从高高的湖心岛上,一脚踹进了下头冰凉的湖水里。 “咚”的一声,激起剧烈的水花。 玉姣惊呆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咚”的一声,木邵衡又一脚将她也踹进了湖水里。 紧接着,木邵衡恼火地吩咐小厮:“去,把湖心岛上的人,尽数给本王叫过来,围观他们俩!” 傅玉舒坠了湖,有可能失去名节,就不配活着,就该死。 轮到霍砚尘自己呢? 轮到他偏宠的贴身丫鬟呢?被一群男女看光……该死,还是该活? 第125章 虐他! 紫竹林里。 傅玉舒坐在石桌边,用冷冷的湿帕子冰敷着微微发肿的面颊。虽然只被扇了一耳光,但她肌肤白嫩,五指印还是比较清晰的。 崔娇娇和孟央婉则坐在石桌边,陪着她。 孟央婉气愤地道: “霍世子身边那个贴身丫鬟,名叫玉姣的,你们方才看见了吧?妖精似的一个贴身丫鬟。” “真真是贴身丫鬟啊,霍砚尘走到哪带到哪,从来不离身的。” “听江南回来的人说,霍世子把她宠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谁敢背地里说她半个不字,一旦霍世子知道了,必定秋后算账!” 这事儿,傅玉舒完全被蒙在鼓里。眼下骤然知晓,心中很是苦涩。 正在这时,傅玉筝跑了过来,兴奋地喊道:“姐姐,快去湖边,镇边王正在那儿惩罚霍砚尘和那个叫玉姣的小妖精呢!” 闻言,傅玉舒、崔娇娇和孟央婉,全部奔去围观…… 霍砚尘和玉姣,两人不会游水,在冰凉的湖水里不住地扑腾,险些没淹死。 那难受的滋味啊! 偏生木邵衡不许他们死,每每发现即将淹死,便让小厮弄上岸,待呼吸匀称些了,再……一脚踹下湖! 如此反反复复,直到第十次时,湖心岛上的人尽数围观在了岸边,木邵衡才点头道:“可以了,下一步。” 就见…… 霍砚尘先被提上岸,湿漉漉的丢在草地上,外袍袍摆被高高撩起置于他胸膛上,任人围观他下头。 待霍砚尘呼吸平稳了些,意识恢复得差不多时,木邵衡又示意小厮将丫鬟玉姣“好好”地抱上岸。 是真的好好地抱啊! 只见小厮打横抱起玉姣,一手搂住玉姣纤细的小腰,一手搂住玉姣的……大腿。大大方方地从围观人群中……慢悠悠地穿梭而过。 最后,送至霍砚尘身边,让她鼓鼓的胸部朝上平躺着,好给人观瞻。 啧啧啧,只见霍砚尘的面色……那个铁青啊! 这时,木邵衡摇着白玉折扇,居高临下地盯住草地上湿漉漉的一男一女,冷冷道: “怎么样,霍世子,想清楚了吗?” “你和你心爱的丫鬟,如今湿漉漉的被众人看光了,是该一根白绫勒死了抛尸,还是苟活于世啊?” 说话间,小厮已经拿来了两条……白绫。 玉姣吓得浑身发颤,战战兢兢拽住霍砚尘的胳膊:“表……世子爷,世子爷……”她可怜兮兮地摇头,还把下唇咬出了血来。 霍砚尘盯着那条白绫,双腿也隐隐开始打颤。纵观镇边王行事,全无顾忌,勒死他的事儿……怕是真做得出! 能苟活,谁愿意去死啊? 霍砚尘几乎没有犹豫,就颤声选择道:“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落个水,湿了衣裳而已……自然该继续活着!” 木邵衡淡瞥他一眼,极具压迫性的话语袭来:“重说!” 霍砚尘怔愣了一瞬,旋即改口道:“我选择……苟活于世。” “真是个没骨气的狗东西。”木邵衡嫌他碍眼,一脚踹开他挡路的小腿,然后威风凛凛地阔步离开! 啧啧啧,大权在握的人,行事就是这么牛逼轰轰! 这时,霍砚尘似乎为了圆场,又似乎为了讨好镇边王,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不会再嫌弃傅姑娘,会摒弃前嫌。日后……好好待她。” 不料,木邵衡头也不回,嫌弃道:“你不配!等着退亲吧!” 霍砚尘:??? 他都不嫌弃傅玉舒了,还退亲? 随后一想,不对啊,傅玉舒又不是镇边王的血亲,凭什么他说退亲就退亲? “喂,王爷,退不退亲您说了不算……”霍砚尘强撑着身子,努力喊了一嗓子,维护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 而木邵衡已不屑再理睬他,转瞬优雅地进了紫竹林,白色的身影在斑驳的竹叶中急速穿行。 傅玉舒站在人群里,静静凝视着木邵衡的身影,她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木邵衡伟岸如山岳! 难怪哥哥那般崇拜和敬仰他! 他确实是……寻常男子比肩不上的。 待木邵衡的白色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傅玉舒才收回眼神,换上一张冷然面孔走到霍砚尘面前,回答他方才的呐喊: “退不退亲,我说了算!” “霍砚尘,从今日起,一别两宽!” “你尽管宠爱你的丫鬟去,聘她为妻也是可以的。我提前恭喜你,喜得娇妻!” 啧啧啧,聘丫鬟为妻? 这在世家大族,绝对是遭人唾弃和白眼的啊! 这样奇葩的祝福语,心头该有多鄙视和看轻对方啊?! 对,眼下的傅玉舒,打心底里瞧不起霍砚尘,瞥见他就如同瞥见一团黑乎乎的臭狗屎似的,极度嫌弃和恶心! 说罢,傅玉舒傲然地转身,将湿漉漉的霍砚尘和玉姣,远远地抛弃在身后…… ~ 看完了湖边的热闹,傅玉筝立马蹿进紫竹林,拉住高镍去一旁没人的僻静之地说悄悄话。 “怎么了?”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高镍的口味被吊起来了,好奇地问。 傅玉筝撒娇似的拽住他手腕,轻轻摇了摇,小声道: “镍哥哥,姐姐的事儿,我、哥哥和镇边王都教训过霍砚尘了,你……是不是也该出份力了?” “早候着了,就等你发话呢。”高镍探出食指,点着她小鼻尖,宠溺地笑道。 这话傅玉筝爱听! 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才凑近高镍耳畔,悄声道:“镍哥哥,你帮我去调查一下玉姣的身世。我怀疑她并非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 “哦?此话怎讲?”高镍随口问。 傅玉筝仔细回忆上一世,道:“以前无意间,听到玉姣叫霍砚尘‘表哥’。哪有奴籍丫鬟唤世子爷表哥的?” 其中透着诡异。 而且,上一世霍砚尘实在太过偏宠玉姣了,姐姐嫁过去没两个月,玉姣就收了房。姐姐还没怀上孩子,玉姣反倒先怀上了,还抢先诞下了庶长子。 最关键的是,霍砚尘宠妾灭妻便罢了,连他母亲也格外偏宠玉姣,特别疼爱那个庶长子,甚至对庶长子的疼爱……远远超过了对姐姐膝下嫡子的疼爱。 这些细节里,处处都透着诡异。 霍砚尘和玉姣之间 ,绝不仅仅是主仆关系这么简单! 虽说这一世,姐姐是肯定要退亲的,但傅玉筝也绝不会放过上一世折辱过姐姐的恶人。 玉姣那个贱婢,势必要铲除她! 霍砚尘这辈子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当然,上一世的事儿,傅玉筝没法跟高镍说,但锦衣卫手段了得,她相信“表哥”两个字,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线索和方向。 高镍点点头,随后唤来青川,交代他立即去办。 第126章 退不了亲? 霍砚尘和玉姣被虐之事,很快传进了霍老夫人和霍国公夫人耳中,两人一听就炸了! 尤其霍国公夫人气得拍了桌子,旋即亲自带上人马,乘坐一艘豪华画舫,亲自前往湖心岛接人。 待她瞧见一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儿子和玉姣,眼下双双嘴唇发乌地躺在草地上颤抖时,霍国公夫人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罪魁祸首呢?在哪?”她几乎嘶吼着叫出声来。 围观的看客:…… 没一个敢做声的。 木邵衡他们可惹不起。 “傅玉舒,她人呢?”霍国公夫人这回指名道姓地喊了出来。 围观的看客:…… 这、这是木邵衡不敢去招惹,就挑傅玉舒来揉捏? 可他们觉得这傅玉舒……怕是也不好拿捏。 不说别的,光她身后站着的那一堆男人,啧啧啧,从傅啸天、傅凌皓、木邵衡,再到高镍……没一个好惹的呀? 尤其最后一个,是最、最惹不得的。 这时,围观人群里的慕飞霜站了出来,指点霍国公夫人道:“傅姑娘在这片紫竹林里,女子十二乐坊那……正在快活地听曲呢。” 你听听这用词,快活地听曲? 险些没把霍国公夫人气个半死! 太医翻看两下眼睑,给霍砚尘和玉姣把过脉后,道:“服用一碗姜汤,好好保暖一会,世子爷和这位姑娘就能逐渐康复了。” 至于受到惊吓,导致精神上的创伤,因为涉及木邵衡这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太医也就……没敢提,直接糊弄了过去。 鼻梁险些被打断……也没敢提。 尽管病情已经往“小”了说,霍国公夫人依然怒气冲天,将儿子和玉姣转移到附近的厢房后,她就全权托付给了太医,自己怒气冲冲去找傅玉舒算账了! 彼时,傅玉舒已经当众宣布过“退亲”,心头正是彻底放松的时候,当听到一首美妙至极的曲子时,便会和哥哥、木邵衡开开心心地一起点评。 于是乎,霍国公夫人踏着愤怒的步子,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傅玉舒和木邵衡凑在一块,微笑低语的样子。 “傅玉舒!”霍国公夫人气得直呼其名,声音里的怒气丝毫也不掩饰。 就差直接谩骂傅玉舒不要脸了! 傅玉舒闻言,一转头就瞧见了面色铁青的霍国公夫人。这位国公夫人为何来,在场之人心知肚明,傅玉舒也清楚得很。 但她丝毫不怯懦,优雅地从石凳上起身,来到霍国公夫人跟前,按照礼仪规矩端庄地行了个晚辈礼:“伯母好。” 不料,霍国公夫人直接冷笑道:“本夫人一点都不好,你做出那样的丑事,本夫人如何好得了!” 傅玉舒闻言,淡淡含笑道:“丑事?不慎掉入水中,被恩公救上岸,就叫丑事?霍国公夫人的观点,恕晚辈不敢苟同。” “既然话不投机,请恕晚辈不再作陪。” 说罢,傅玉舒直接转身回到石凳上坐好,再不瞥霍国公夫人一眼。 而傅家其他人,更是没一个搭理霍国公夫人的,别说接待了,连个斜眼都不肯给。 木邵衡更甚,也不知与傅凌皓聊到了什么,还笑得特大声!特潇洒不羁! 刹那间,霍国公夫人陷入……无人搭理的尴尬境地! 独自尴尬地站了一小会,霍国公夫人颇觉有劲没处使,索性撂下一句狠话:“傅玉舒,你会为你今日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他们霍国公府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人物,她的婆母,如今的霍老太君,可是先帝的胞姐,当今圣上的亲姑母! 他们霍国公府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不是谁都能骑到头上拉屎撒尿的! 说罢,霍国公夫人掉头就走。 不料,被傅玉筝给堵在了出口处。 “霍国公夫人,我姐姐已经宣布退亲,识相的,就挑个日子双方长辈座谈,把退亲文书签了。若不识相,咱们就帝后面前掰扯去!” 傅玉筝铿锵有力,气势足足的。 对待霍国公夫人这个“恶婆婆”,想起上一世她那些磋磨姐姐的龌龊手段,傅玉筝就丝毫颜面都不想给,直接开怼。 退亲? 霍国公夫人怔愣片刻后,却讽刺地笑了:“想退亲?你们爹娘难道没告诉你们,两家当年是先帝赐婚,婚约退不了吗?” 傅玉筝:??? 这个,她确实并不知情。 见傅玉筝微微发怔,霍国公夫人越发冷笑地低声嘲讽起来:“傅三姑娘,别以为攀上了高镍,就能扭转一切局面。总有些事儿,是高镍也办不到的!” 先帝赐下的婚,便是当今皇上都不能忤逆不孝! 谁也拿这桩婚事没办法! 但为了给今日出口恶气,霍国公夫人已经打定主意,待傅玉舒嫁进霍国公府后,看她怎么收拾她! 第127章 她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 霍国公夫人素来走到哪都爱耍威风,那些个官夫人处处捧着她。今日,她竟在几个小辈面前丢了面子,让她情何以堪? 那个不爽哟! 尤其傅玉舒,身为她的准儿媳妇,居然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傲慢态度,霍国公夫人临走前,就特意狠狠瞪了傅玉舒一眼。 “哼!” 不料,霍国公夫人刚鼻子哼完,抬脚走两步,就听见木邵衡喊话道:“霍国公夫人留步。” 一般来说,对国公夫人这个品阶的妇人,该用上一个“请”字,譬如“霍国公夫人请留步”。 偏偏木邵衡就丢弃了那个“请”字! 这让霍国公夫人心头更为光火,可木邵衡是什么人?景德帝都得捧着的人,太子、靖王和端王更是无不想巴结的人! 她能奈何? 撑死了,没好气地回头问:“王爷何事?”语气里稍稍带上点不满。 却见木邵衡一袭白袍坐在石桌边,“啪”地一声脆响,是手中白玉折扇往掌心那么一敲。 耍着玩似的,折扇连敲了好几下,直到霍国公夫人早失去耐心了,木邵衡才漫不经心地问: “霍世子在江淮巡抚手下任职?” 提起这个,霍国公夫人就面上特有光。她的霍世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捞到了漕运使的肥差,每年光那些商户的孝敬银子就不知有多少。 所以,回答这个问题时,霍国公夫人嗓音里那股子骄傲哟,简直像在显摆似的:“是的,王爷,我家霍世子才二十的年纪,已经坐到了漕运使的位置。” “哦,原来是漕运使。” 木邵衡点点头,旋即冲身边小厮道,“跟江淮巡抚打声招呼,霍世子人品不堪重用,另外调往个清闲部门。跟吏部尚书也知会一声。” 小厮立马应下,就下去办事了。 霍国公夫人:??? 这、这是……直接撸了她儿子的肥差? 直到此时,霍国公夫人还没意识到,她方才怼的那番“退不了亲”的话,给她儿子惹来了多大的仕途风波! 以木邵衡今时今日的显赫地位,不过是撸个“漕运使”而已,哪个当官的会违逆他的意? 待霍国公夫人回过神来,战战兢兢想说两句软话时,木邵衡已经起身离开,带着傅凌皓和傅玉舒几人前往别处观景去了。 她想追上去,却被小厮不客气地截住,冷声道:“霍国公夫人止步,我家王爷不喜外人打扰。” 霍国公夫人:…… 今儿真是,背得要死,哪哪都不顺啊! ~ 傅玉舒行走在紫竹林里,想起方才霍国公夫人吃瘪的表情,忍不住一直用帕子捂嘴偷偷地乐。 说实话,今儿她不过挨了一巴掌,却让霍世子赔了“声誉和仕途”,她并不亏。 被亲人宠着、罩着的滋味……真好!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逛完了紫竹林。 在具有冒险精神的崔娇娇的带领下,一行人抄近道,沿着窄窄的小土路,下坡去湖边。 结果,上午下过雨,土路有些湿滑。 崔娇娇和傅凌皓腿脚利索,两人走得飞快,不一会人影都不见了。 其余几个姑娘则……很谨慎地排成一条龙,慢吞吞地走。不想,孟央婉还是脚底打了滑,撞上了走她前面的傅玉舒。 傅玉舒也一个没稳住,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撞去…… 这一撞,把她前面的傅玉筝也给扑得站立不稳。 高镍听到身后动静不对,直接转身一把抱住飞扑而来的傅玉筝,但傅玉筝身后的傅玉舒……高镍避嫌地闪开身子。 于是乎,压根刹不住车的傅玉舒,继续朝前扑去…… 木邵衡听到身后动静,是及时转过身查看的。所以,他亲眼看见高镍避嫌地闪开身子,刹那间,傅玉舒就扑进了他怀里。 后面紧跟着扑来的是孟央婉。 木邵衡:…… 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搂紧傅玉舒就往旁边……避嫌地闪开。 于是乎,没人接住的孟央婉,便直直地从小径上摔了下去……哦不,准确说是“咕噜咕噜”像个布球似的……滚了下去。 一路顺坡滚到了草地上,狠狠撞上一块大石头,“啊!”地一声惨叫……才终于止住。 出现这样的惨状,高镍是不可能再让傅玉筝自己走了,直接拦腰抱起,一路抱了下去。 木邵衡待傅玉舒站稳后,便松开她,随手从路边砍断一棵小树,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削掉多余的枝丫。 做成一根拐杖。 然后,递给傅玉舒:“当拐杖,你试试。” “多谢王爷。”傅玉舒也没客气,接过拐杖拿到手里,发现木邵衡眼光很准,尺寸不大不小刚好适合她的小手。 有了拐杖,确实稳当多了,傅玉舒走得比先前轻松。 木邵衡放慢脚步,陪在她身边,当她有脚滑的迹象,会及时握住她胳膊给她支撑力。 突然,傅玉舒余光发现木邵衡胸前衣襟上有一个小小的红唇印,在白色袍子上赫然显眼。 傅玉舒蓦地窘迫,知道是之前她扑上去时,不慎蹭上的红色口脂。 若不处理,就这样带着鲜红口脂印走出去,被外人瞧见了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闲言碎语和风波。 傅玉舒想了想,硬着头皮提醒道:“王、王爷……那里不慎蹭上了……口脂……”用手指了指,她窘迫得想钻进地缝去。 木邵衡低头一看,只见胸口上残留一道饱满的唇印。 他爽朗一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罢,木邵衡身手矫健地爬上路旁的一株野果树,从树上摘下一串小红果,捏在手里挤出汁水来,再往身前的白袍上一抹…… 霎时,掩盖住了那个红唇印。 待他重新站在傅玉舒身前时,傅玉舒只从他胸口上看到一片……巨大的红枫叶! 随风摇曳那种,形态很美。 傅玉舒:…… 忍不住惊叹镇边王脑子转得真快! 且画工精湛! 傅玉舒看他身前的红枫叶时,木邵衡也看了眼她红唇,小巧又饱满,跟初夏枝头的红樱桃似的,鲜嫩又水灵。 从她红润的唇,扫到娇美的面庞,木邵衡很自然地赞了一句:“你们三兄妹生得都极好。” 傅玉舒:…… 似她和傅玉筝这等级别的大美人,几乎每日都能听到类似的赞美,但从……男子口中听到,她……还是第一次! 好在,木邵衡很会夸人,将他们三兄妹放在一块夸,避免了少女心中的羞涩不适。 后来,木邵衡又叮嘱傅玉舒道: “你妹妹倒是很会挑夫婿……将来你再找婆家时,让高镍先帮你调查一番,别再遇上霍世子这种,一看就是宠妾灭妻的主。” “男人妾室多几个,倒不打紧,只要他尊重你,让小妾服管,你的日子自然好过。” 提到这个,两人话匣子打开了,一来一回交谈了很多。 傅玉舒忍不住蹙眉道:“为何一定要纳妾呢?” “夫妻俩一生一世一双人,像我爹娘这样恩爱一生,没有妾室的争风吃醋,也没有庶子的吵闹不休,不好么?” 木邵衡:…… 怔了一会,若有所思道:“你若介意对方纳妾,也介意庶出子女,定亲之前,你不妨直接跟你婆家谈。接受得了就定亲,接受不了就……再寻下一个。” “只要对方是真心喜欢你,本王认为,这些小事……都是可以谈得拢的。” 傅玉舒顺着他的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所以,王爷将来若遇上了有缘人,能为了她……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木邵衡没有应付小姑娘似的敷衍地给个答案,而是认真想了会,才道:“能,自然能。” 他的前半生,没有做到,是因为月华长公主不稀罕他。大婚没几日,月华就惦记着给他纳妾,夜夜赶他去小妾院子里睡。 他纳的那些末等姬妾,说实话,没有一个是他主动看上的,全是被月华给……塞进来的。 等他和月华发现……彼此心底爱着对方时,已到了她人生的尽头。 认真说起来,木邵衡的初恋真的很短暂,撑死了才……三个多月?刚开了个头,就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他的后半生,若还能遇上心爱的女子,他当然要珍惜她! 愿意陪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真能做到? 那他身边那些姬妾呢?全部发卖么? 虽然傅玉舒心中很是好奇,不过这种问题委实太过私密,不方便细问。 正在这时,两人也走完了湿滑的下坡路,顺利与其余几人汇合。 然后,傅玉舒就见到了……没人关照,摔得惨兮兮的孟央婉。 ——浑身泥巴不说,脸蛋和手背,还被尖锐的小石子划破好几道鲜红的口子。 傅玉舒赶忙走过去,安慰道:“你脸上的伤别急,回头我给你弄一瓶雪肤膏来,抹上几日就能恢复。” 孟央婉点点头,她无比羡慕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傅玉舒,压低声音悄悄道:“玉舒,镇边王待你真好,又肯为你出头,又愿意……抱你。” 傅玉舒听了,忙解释道:“别瞎说,王爷只是看在我哥哥的份上,格外关照我一点罢了。” 若没有她哥哥,她会跟其余贵女一样,近不了镇边王的身。 并没有什么两样。 孟央婉笑道:“人和人之间,差距本就在机缘。你有先天优势啊……” 这时,木邵衡往这边走来,傅玉舒忙用帕子捂住好友的嘴,不许她再多说。 “傅姑娘,稍等片刻,一会有画舫来接。”木邵衡道。 傅玉舒一边捂住好友的嘴,一边反头朝木邵衡点点头。 待木邵衡一走,孟央婉又挪开帕子,悄声笑道:“我没说错吧,这点小事,镇边王都亲自走过来跟你说。待你不是一般的细心。” 傅玉舒:…… ~ 不一会,真有三层楼的精致画舫,前来湖心岛迎接。 画舫比小木船行驶得快多了,不到一刻钟,就抵达了湖对岸。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孟央婉下了画舫就朝傅玉舒一行人告辞了。傅玉舒兄妹三人正要与木邵衡告辞时,突然…… 前头走来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妇女。 因为木邵衡目光看向了那两个老妇女,所以傅玉舒等人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那两个老妇女径直来到木邵衡跟前,屈膝行礼道: “侧妃柳氏见过王爷。” “侧妃秦氏见过王爷。” 这是木邵衡的侧妃? 这么老?! 露在外头的面部和手部肌肤,完全是老态龙钟的……老婆婆啊! 傅玉舒、傅玉筝和崔娇娇,全体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傅凌皓显然曾经在西南木府见过多次,眼中波澜无惊。 父王的那些姬妾,从他两三岁时,就已经老成这样了! 好在父王心善,十几年来一直善待她们,当做老婆婆给她们养老送终,没无情地赶出府去。 高镍附在傅玉筝耳畔道:“月华长公主下了毒药,木邵衡身边的姬妾……都这么老。” 傅玉筝:??? 不得不服月华长公主……之毒辣。 这时,只听木邵衡温和地问两位侧妃:“千里迢迢进京,可是有事?” 柳侧妃含着热泪道:“王爷,秦侧妃近日时常吐血,怕是……时日无多了。她一辈子没进过京,想来看看。老太君就让妾身陪她进京逛逛。” 木邵衡闻言,交代小厮:“回头多派几个护卫,领着她们进城去好好逛逛。银钱方面不要亏待了。” 小厮立马应下。 两位侧妃知道自己面相老,没脸多待在木邵衡身边,跟以往一样,彼此见过礼就匆匆道别了。 尽管如此,两位如此老的侧妃,还是引起了太子、靖王和端王一党的注意,他们敏锐地察觉到——木邵衡身边缺女人。 王妃,一时半会定不了,姬妾收起来……总会痛快点吧? 于是乎,当夜,各位朝堂官员,络绎不绝地领着他们家里的庶女,前往木邵衡的帐篷拜访。 那拜访之人哟,排成长龙,一路从木邵衡的帐篷排到了傅玉舒这边的帐篷来。 傅玉舒:…… 直到木邵衡称病谢客,躲到傅凌皓帐篷里来,那长龙才终于撤了。 崔娇娇叫丫鬟拿来一壶酒,又备上几个下酒菜,让他俩坐在八仙桌边闲聊,自己出去找傅玉筝和傅玉舒两个小姑子玩。 不多时,傅凌皓把高镍也叫来了,三个人围坐在一块闲聊。 高镍跟木邵衡碰了一下杯,调侃地笑道:“王爷身边,如今一个知冷知热的妾室都没有,真不打算纳一个?” 木邵衡一杯干到底,笑道:“算了吧,小妾闹腾得很。先过几年清净日子,再娶个心爱的王妃,守着她过日子就成。” 高镍嗅出点什么来,又跟木邵衡碰了下杯,一脸坏笑道:“哟,王爷这觉悟高啊!这是打算迎娶王妃之前,都守身如玉了?” 木邵衡正喝着酒呢,闻言,直接呛到了。 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喷到了……傅凌皓脸上。 傅凌皓抹着脸上的酒水,突然有点后悔,就不该把高镍给请来,他那张嘴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第128章 找茬?谁找谁茬啊! 接下来的几日,带着庶女前来拜访木邵衡的官员……委实太多,拒绝的话说多了,木邵衡都乏了。 索性,他在居住的帐篷门上,白纸黑字张贴上了三个大字——不纳妾! 除此之外,还命令守门的护卫,严格盘查来访者的意图。见到官员携带了闺女前来,护卫就直接问: “有意愿做妾?” 若回答“是”,则直接拒见! 若回答“否”,才能进入帐篷。女儿还得滞留在帐篷外! 这事儿,傅玉筝知道后,当夜,险些趴在高镍怀里……笑死过去! “镍哥哥,镇边王怎么这么逗啊?” 高镍一边给傅玉筝揉着笑疼了的肚子,一边笑着解释道: “镇边王是个很有主见,不轻易妥协之人。历经一些事后,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余生要什么。那些不想要的,自然果断拒绝。” 闻言,傅玉筝靠在高镍肩头,一边把玩着高镍修长的手指,一边若有所思道: “日后,不知是哪个有福气的姑娘,能嫁给他当王妃……婚后日子铁定很舒心!” 一嫁过去就是当家王妃不说,还没有妾室来堵心。 庶子也没有。 行走在外,遇上的官夫人全得给自己跪地请安,想想都威风八面! 最关键的是,镇边王是个重情重义,心细会疼人的。嫁了这样的夫君,但凡新王妃不自己作死,后半辈子就是福气满满! 高镍点头赞同:“确实如此。” 说话间,高镍忽然想起明日的狩猎,捏了捏傅玉筝腰间嫩肉,宠溺地笑道:“可有想要的?白狐,兔子,小鹿?” 傅玉筝被他捏得腰间痒,一把逮住他使坏的大手,攥紧了道:“我不要死的,你给我活捉一只小白兔,我想养着玩儿。” “好!不过有个条件。”高镍一脸坏笑道。 傅玉筝一见他这表情,就心中打鼓:“什么条件?” 高镍垂眸笑道:“今夜你先给我亲亲,犒劳犒劳我。”说罢,反手扣住她小手,就给压到了软软的床褥上。 傅玉筝双颊绯红,忙躲闪道:“镍哥哥,别闹,帐篷不怎么隔音。”他一咬她身上软肉,她就忍不住要叫出声的。 被过路之人听去了,多丢人啊! 却不想,高镍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住了帐篷,那些夫妻就不行夫妻之事了?你要不要去偷听一下你哥哥嫂嫂的帐篷?” 傅玉筝:…… 这种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做到信口拈来的?! 到底知不知道害臊啊! 最后,一个强行拉扯衣裳要亲亲,一个拼命躲闪要逃跑,跟玩猫捉老鼠游戏似的,闹腾了大半宿…… 导致次日清晨,傅玉筝没能起得来。 待她终于起床,美美地打扮好,前往狩猎场时,王孙公子们早跟随景德帝进入林子狩猎去了。 “小姐,世子夫人和大姑娘在那边的凉棚里。” 侍画和绿绮跟在主子身后,她俩眼尖,一眼瞧见中间那个凉棚里有熟悉的身影。 傅玉筝抬眸望去,果真发现了傅玉舒和崔娇娇,欢喜地走了过去。 不想,刚靠近入口,就见不远处走来了霍老夫人和霍国公夫人,她们身后还跟着那个丫鬟——玉姣。 傅玉筝脚步略略一顿,旋即装作没瞧见,正常地步入凉棚坐去了姐姐和嫂嫂那桌。 “真真是个没礼数的。”霍国公夫人嘴一瘪,翻了个白眼。 霍老夫人沉稳,没作声,在儿媳妇霍国公夫人的搀扶下,姿态高傲地迈进了凉棚。 霍老夫人哪桌也没坐,径直来到了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那桌。站定在她们三人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 这一幕,凉棚里的贵妇人和贵女们全都瞧见了。 她们心知肚明,前几日霍世子吃了大亏,其祖母——当朝大长公主霍老夫人,这是特意来找茬了! “哎呀,霍老夫人可是景德帝的亲姑母,辈分高,向来在贵妇圈里说一不二的,是个厉害至极的人物。” “听说她们三人的父母还没来?” “对,靖阳侯夫人(傅玉筝娘亲)怀孕了,孕吐厉害,她们父亲为了照顾母亲,两人一同歇在府里没来桂花山。” “那她们三个小辈,还不被霍老夫人欺负死?光是辈分压下来,就顶不住了。” 众人窃窃私语时…… 前几日吃了大亏的玉姣,今日抖起来了,冲着傅玉舒高声喝道: “放肆,还不起身让座!” 傅玉舒斜了眼玉姣,正要起身说话时,被傅玉筝一把给按回座位上,霸气地笑道:“姐姐,不要什么狗吠声都去搭理。” 狗吠? 这、这是当着霍老夫人的面,讽刺玉姣是条狗?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霍老夫人的面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这时,却见傅玉筝用手指着旁边的数张空桌,朝傅玉舒扬声笑道: “姐姐,你瞧,旁边那么多空座,霍老夫人乃堂堂大长公主,皇家礼仪的表率,怎会佯装眼瞎瞧不见,专门来抢咱们几个小辈的?” “铁定是狗仗人势的丫鬟,自作主张,瞎吠呢。” “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傅玉舒附和道:“妹妹说得有理。” 闻言,霍老夫人哪里还好意思抢座?乜斜了办事不力的玉姣一眼,便铁青着脸坐去了隔壁桌。 崔娇娇嗑着瓜子,忍不住朝着她们的背影,“呸”了一口。 凉棚里的其余众人,瞥见这一幕,纷纷捂嘴偷笑,这怕是霍老夫人几十年来第一回碰钉子吧。 “谁叫傅玉筝是高镍未婚妻呢,腰杆子硬着呢,就是不怕事。” “我估摸着啊,这霍老夫人不会就这么算了,铁定还有幺蛾子。” 众人议论纷纷时,果真…… 霍老夫人落座后,瞥了眼邻座的傅玉舒,不满地朝儿媳妇霍国公夫人发问:“咱们孙儿的未婚妻,是不是傅家姑娘啊?” 霍国公夫人道:“回母亲,正是靖阳侯府的大姑娘傅玉舒,正在邻桌候着呢,您可是要召见她?” 霍老夫人点点头:“把她叫过来,本宫瞧瞧。” 众人一听便知,这是欺负不动傅玉筝,就绕开她,单独召见端庄好拿捏的傅玉舒。 玉姣得了令,扭着小腰来到邻桌,没好气地冲傅玉舒道:“傅家大姑娘,请吧!” 傅玉筝一百个不乐意。 傅玉舒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安慰地笑道:“没事,我去去就来。” 傅玉筝哪能放心?当即给两个武婢侍画和绿绮使眼色,示意她俩跟着去。 傅玉舒笑着点头。 随后,她优雅地起身,身穿浅紫色长裙的她,似一朵娇美的魏紫牡丹飘到了霍老夫人和霍国公夫人跟前。 她规规矩矩地屈膝行了一礼:“小女子傅玉舒,拜见大长公主。” 霍老夫人盯着傅玉舒娇艳的面庞瞅了一会,鼻子轻轻一哼,她最讨厌傅玉舒这样姿容过于出众的女子,天生一副祸水样! 瞧瞧,还没嫁进霍家呢,就先给未婚夫招了祸事,差点给溺毙在湖里不说,还把好不容易得手的肥差给搞没了! 真是个扫把星! 霍老夫人内心所有的不满,势必要在傅玉舒身上找补回来,当即冷脸训斥道:“听闻前几日,因为言语不和,你就敢给本宫的孙儿脸色看?” “谁借你的狗胆?” “还不给本宫跪下,自省!” 傅玉舒:…… 听了这话,傅玉舒不仅站得更笔挺了,还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大长公主要罚臣女?不知遵循的是哪条律令?亦或是哪条宫规?您指出来,也好让小女子心服口服。” 不心服口服,绝不下跪! 霍老夫人猛不丁被顶嘴,心头越发不满,嗤道:“惩罚自个的孙媳妇,还用得着搬出律令和宫规?滑天下之大稽!” “来人啊,给本宫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话音刚落,玉姣就一脚踹向傅玉舒腿弯,要把傅玉舒踹得跪倒在地。 不料,玉姣刚抬起脚,就被武婢侍画用脚大力一挡。 于是乎,玉姣不仅没踢着人,反倒自个站立不稳,狼狈地摔倒在地,重重地……磕伤了后脑勺!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 傅玉舒看都没看玉姣一眼,只是双手搁放在腰前,端出大家闺秀的架势,义正言辞朝霍老夫人反驳道: “大长公主此言差矣,小女子并未嫁进霍家,算不得您孙媳妇。您无权使用祖母身份教训我!” “既然大长公主如此厌恶小女子……您与其在这挑我的刺,不如早日禀明圣上,亲事作废来得更痛快!” 亲事作废? 霍老夫人听见这话就一肚子火,别说先帝赐婚没法作废,便是可以,也轮不到女方先提出! 要嫌弃,也该他们霍国公府先嫌弃! 傅玉舒算个什么东西,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公然提出“退亲”! 置她孙儿颜面于何地? 霍老夫人恼火极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扬起巴掌就甩向傅玉舒! 岂料,却被武婢绿绮给一把截住了,紧紧攥住霍老夫人的手腕不放。 “哪来的贱婢?胆敢对本宫动粗?”霍老夫人双眸凌厉地瞪向绿绮。 绿绮不回答问题,只忠心护主道:“大长公主承诺不再对我家小姐动手,奴婢自会放了您。” 连一个小小的奴婢都敢顶撞她? 反了天了? 霍老夫人气得短发都要竖起来! 正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句:“高指挥使来了。” 霍老夫人抬眸望去,果真见高镍带领一队锦衣卫策马而来,他那一身黑锦衣在秋风中猎猎翻飞,无端地给人压迫感。 “好,傅大姑娘,算你走运,本宫今日心情好,不与你多计较。退下吧。”霍老夫人说完这话,总算能从绿绮手里夺回自己的手腕。 她低头一看,手腕都掐出了一圈红痕! 该死的,霍老夫人将这笔账全算在了傅玉舒头上,心中暗道,待傅玉舒嫁进霍国公府,看她怎么往死里磋磨! 但凡手软一分,她都不是当朝大长公主! 霍老夫人狠狠剜了告辞离去的傅玉舒一眼,就找了个借口,朝儿媳妇霍国公夫人发话道: “走,今日秋高气爽的,呆坐在这有什么劲?陪本宫去外头散散心。” 说罢,一行人赶紧离开了凉棚。 不料,还是在半道,被高镍给堵住了。 高镍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盯住霍老夫人,他的一双眸子明明含着三分笑意,却让人脊背顿生寒意。 霍老夫人硬着头皮问道:“高指挥使拦住本宫的去路,这是何意?” 高镍把玩着手里的缰绳,轻笑道:“何意?难道大长公主心里没谱?” 霍老夫人:…… 不至于吧,她今日教训的是傅玉舒,又不是他未婚妻傅玉筝! 闲事未免管得太宽了! 正在这时,却见高镍一双鹰隼似的眸子,紧紧盯住了霍国公夫人身旁的丫鬟玉姣。 怎的,还插手“未来姐夫”的房里事? 要提前清理掉“未来姐夫”的通房? 高镍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霍老夫人正腹诽时…… 却听高镍突然发号施令:“来人,把大长公主窝藏在府里的敌国奸细——玉姣,给我抓了,打进诏狱!” 什么? 敌国奸细? 听到这四个字,霍老夫人太阳穴突突地跳!一双老腿发软险些站不稳! 霍国公夫人则立即把玉姣护在自己身后,朝高镍叫嚣:“高镍,你这是公报私仇,故意诬陷泼脏水!” “敌国奸细?你说是敌国奸细,就是敌国奸细?” “平白给人扣帽子,也不是这么个扣法……” 高镍懒得答话,直接挥起马鞭,“啪”的一声巨响,抽得霍国公夫人双唇烂掉,一颗门牙……当场崩裂! 锦衣卫们一把推倒霍国公夫人,抓起哭喊不止的玉姣,就用绳索捆绑住她两只手腕,再一脚踹得她扑倒在地。 最后,一根长绳吊在马后,一路快马拖行而去。 “啊……” “啊……” 胸脯、腰腹、大腿摩擦凹凸不平的地面,疼得玉姣发出一声声惨叫。 霍国公夫人趴在地上,朝前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大喊:“玉姣……玉姣……我的玉姣啊……” 高镍瞥了眼霍国公夫人,轻笑道:“不用舍不得,你……也一块进去,两人作伴。” 霍国公夫人:??? 刚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就被锦衣卫也绑住两只手腕,如同玉姣一样,被马匹一路拖行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啊……” “啊……” 霍国公夫人明显体力没玉姣好,还没叫唤几嗓子,就胸口擦地疼得昏死了过去。 亲眼看见这等场面,霍老夫人直接吓得双眼翻白,颤抖着身子……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第129章 姐姐霸气退亲! 玉姣和霍国公夫人双双打入诏狱后,关于玉姣的身世很快浮出水面。 原来,玉姣是霍国公夫人和娘家表哥的私生女。 霍国公夫人和表哥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他是她的初恋。 然而,一道赐婚圣旨,却将她指给了当时的霍国公世子。就这样,一对有情人被活生生拆散了。 表哥二十岁上战场前夕,霍国公夫人忍不住跑去送行,结果那夜……旧情复燃,两人在野外的星空下恩爱后,怀上了玉姣。 而表哥却被敌军掳去,一刀刀活剐了,成了为国捐躯的烈士。 玉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出生后,一看是女娃娃,为了巩固在婆家的地位,她果断……将玉姣养在府外,从娘家大哥那儿抱养了一个男婴。 就这样偷龙转凤成功。 玉姣七岁那年,霍国公夫人将女儿接进府里,给霍世子当了玩伴。 霍世子十三岁那年,她将真相全部告知了玉姣和霍世子,警告霍世子这一生都得珍爱玉姣,否则就拆穿他的假身份。 一番威逼利诱,加上青梅竹马的情谊,霍世子确实很宠爱玉姣。待玉姣及笄那日,两人就迫不及待圆房了…… 谁曾想,锦衣卫竟然爆出,她表哥当年没死,直到现在还一直活着给敌国当奸细!戴着人皮面具,秘密潜伏在霍国公身边搜集情报…… 直到现在,霍国公夫人还背着霍国公,与表哥时不时……偷情呢! 此等劲爆消息一经曝光,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平日里雍容华贵的霍国公夫人,竟然给霍国公戴了十几年绿帽?” “连世子都不是亲生的,给情敌养了一辈子儿子啊?” “直到现在,还在偷情,哎哟喂,霍国公头顶上这顶绿帽……够绿油油啊!” “大长公主得了这样的宝贝儿媳妇和宝贝孙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脸出来耀武扬威啊?啊?” “还耀武扬威,炫耀霍国公府的绿帽子……比谁家的都大、都亮么?” “哈哈哈……” 霍老夫人原本就大受打击,情绪激动至极,再听了这汹涌澎湃的嘲讽声啊,直接就气得中风了! 眼斜嘴歪,浑身抽搐! 桂花山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在事发当晚,就趁着夜色,灰溜溜抬回了霍国公府。 从此,霍老夫人过上了……瘫痪在床的“好日子”! 至于霍国公夫人和她的奸细表哥,以及玉姣,这一家三口则被判处死刑! 不过执行的方式很独特,不是斩首于菜市口,也不是就地斩首,而是…… ——被绑在桂花山一处空地的木桩子上,被当作活靶子,由各家王孙公子们轮流上,一人发射三箭。 射到后来,从头到脚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羽。 箭术一般的再也无从下手,箭术高超的,如高镍、木邵衡和傅凌皓,却能继续射……三箭齐发,硬生生将原有的箭羽挤出来,插上自己的。 最后,一家三口那叫个千疮百孔啊! 死状,如三只浑身流血的大刺猬! 他们被虐杀的整个经过,霍世子被抓到现场,全程观摩。 一个是特别疼爱他的表舅舅啊,一个是待他如亲子的养娘啊,还有一个是他心爱的玉姣啊,霍世子哭得那个……痛彻心扉啊! 事后,景德帝问霍国公如何处置这个假世子,霍国公对假世子岂能还有半丝父子之情? 直接提剑,一剑刺穿了野种的心脏,横死当场! 除此之外,霍国公还暴揍了岳家兄嫂(假世子的亲生父母),将他们关进大牢,治了个偷换皇亲国戚血脉的罪。 流放三千里。 至此,傅玉舒的婚事自动解除! 她彻底恢复了自由身! ~ 这日清晨,景德帝又带着一大批王孙贵族进入林子狩猎去了。 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三人依旧坐在凉棚里等。不过,今日可就舒心多了,再没有霍老夫人和霍国公夫人来找茬。 姑嫂三人嗑着瓜子,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饲养小动物上。 “你们哥哥说了,今日会给我活捉一只小兔子。等会,我就可以给它脖子上挂个绳套,从此天天带它出门散步了!” 崔娇娇唰的一下,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红色长绳,拍在案几上,一脸幸福地道。 傅玉筝一听,笑道:“巧了,镍哥哥也说了,今日要给我活捉一只小白兔养着。那岂不是,从今日起,我可以和娇娇一块出门遛兔子了?” 没人惦记的傅玉舒:…… 怎么感觉自己可怜巴巴的呢? 正在这时,高镍率先狩猎归来,“唰”的一下,在傅玉筝面前摊开掌心。 哇,一只雪白雪白的,点点大的小兔子,呈现在眼前。 高镍笑道:“它刚出生一个月,奶萌奶萌的,很适合给你养。” 傅玉筝笑得双眸弯弯:“镍哥哥,我好喜欢它!”说罢,兴奋地从高镍掌心一把捧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时不时给它的小脑袋和小身子顺顺毛。 还去握住它的小爪爪。 崔娇娇正眼馋的时候,傅凌皓和木邵衡也从林子里出来了,两人一身白袍,衣袂飘飘地策马而来。 两人面相俊美,气度非凡,一路策马奔来吸引了无数贵女的目光。 “凌皓哥哥!”崔娇娇欢喜得跑出凉棚,迎了上去。 傅玉筝抱着怀里的小白兔,也紧随其后,出去迎接哥哥和镇边王,顺带给小白兔晒晒日光浴。 傅玉舒也跟了出去。 这时,傅凌皓跳下马背,从马鞍上取下一个布兜,里头装着一黑一白两只小白兔。 显而易见,除了给崔娇娇一只,还给傅玉舒也逮了一只。 傅玉舒见了,满心欢喜:“多谢哥哥。” 不料,话音刚落,崔娇娇一个操作不慎……给放跑了一只。 “哎呀,你回来,你快回来!”崔娇娇跑过去追,甚至人都扑到地上去了……也没能成功逮回。 霎时,两只小兔子,只剩下一只黑的了! 于是乎,崔娇娇和傅玉舒之间,只能有一人拥有兔子了。 傅玉舒向来端庄贤淑,又比崔娇娇年长一岁,主动让给她:“娇娇,这只给你。我时常跟你一块逗逗它玩,就成了。” 崔娇娇性子本就活泼,年龄也小,本来也是她夫君捉来的,她也就没客气。 一把捧过小黑兔,就开始捣鼓起来——给它小脖子上套红绳啊! 不想,崔娇娇笨手笨脚的,套红绳这种精细活,好半晌也没整好。 傅玉舒正要上前帮忙,忽地木邵衡叫住她:“傅姑娘。” 傅玉舒转头一看,竟见木邵衡手里……托着一只“红色斑点”小白兔! 就像一只白色小刺猬,身上扎了不少红野果似的! “哇,好漂亮啊!”傅玉舒忍不住发出惊叹。 随后,她又欣喜道,“这世上竟还有红色斑点的兔子?我还是头回见呢!” 木邵衡看着她,笑着解释道:“这红色斑点,是我方才用红野果的汁水染上去的。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说罢,掌心托住红色斑点小兔子,往前推送。 “多谢王爷。”傅玉舒确实很喜欢这只漂亮至极的小兔子,也就没客气,直接捧了起来。 捧起来后,才发现……小兔子脖子上,居然已经细心地套好了牵绳。 于是乎,傅玉舒成了姑嫂三人里,第一个牵着绳子美滋滋遛兔子的人! 崔娇娇:…… 她套绳子套了半天,硬是没套好,只能眼巴巴看着傅玉舒先遛。 而傅玉筝压根没准备绳子,也只能眼巴巴先看着。 【温馨提示:高镍26岁,木邵衡30出头,但面相只有26-27岁,高大挺拔,面相俊美!两人都是很养眼那款……高富帅!】 第130章 细心体贴 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三人,美滋滋地牵绳遛兔子,引发了模仿狂潮。 次日,漫山遍野都是牵绳遛兔子的! 桂花山上的小兔子抓不着的,就派小厮进城去购买!反正,各家贵女绞尽脑汁,也要赶上“遛兔子”这波潮流! 当然,也有不屑的,譬如镇国公府的高姝和傅玉瑶。 高姝乜斜一眼满山坡遛兔子的人,嗤道:“造孽,人家小兔子原本在林间自由自在奔跑,如今倒好,全被一根长绳牵住。” 傅玉瑶也附和:“就是,带头遛兔子的人,真真是该死!” 正在这时,高晏从林子里策马奔出来了,朝高姝笑道:“妹妹,瞧我给你捉到了什么?” 说罢,翻身下马,献宝似的,从马鞍的布兜里掏出两只小黑兔。 很是小巧可爱那款。 身后的小厮很有眼力见,及时递上两根新买来的红色牵绳。 不料,高姝直接翻个白眼,瘪嘴道:“谁稀罕遛兔子?我要烤了吃!” 高晏:??? 巴掌大的小兔子烤了吃? 没几两肉,能好吃吗? 想了想,高晏宠溺地对高姝道:“妹妹,要不我再去给你猎两只大兔子来,那样烤着才够味。” 高姝直接摇头:“不必了,反正我也不是贪吃兔肉。”就是纯粹看傅玉筝她们不爽,要独树一帜罢了。 能压她们一头就成! 说干就干,高姝将两只巴掌大玲珑小巧的兔子交给小厮,勒令他扒皮,掏出内脏,用木棍串起来,然后生火…… 烤得香喷喷后,高姝和傅玉瑶一人拎着一只,特意走到遛兔子的傅玉筝身边去,一边撕着吃,一边大声笑道: “这稚嫩兔子肉真香!” “傻子才……遛兔子呢!” 傅玉筝:…… 瞥了眼她俩手里点点大的兔子肉,赶忙蹲下身子,从脚边紧急抱起自己的乖兔兔。 傅玉舒也是同样的操作,生怕她的“红色斑点”小白兔被抢去烤了吃,麻溜地从草地里抱起自己的小兔兔。 直接塞进宽大的衣袖里……宝贝似的藏起来。 崔娇娇更直接,一把抱起自己的小黑兔,毫无顾忌地大嗓门道:“筝儿,舒儿,咱们快走,免得被贪吃鬼觊觎烤了吃!” 高姝:??? 她是来炫耀的啊,怎么反被嫌弃了? 哦不,不仅仅是嫌弃,听听“贪吃鬼”那三个字,还被赤裸裸鄙视了呢! 气得高姝吃烤兔肉都不香了! 霎时味同嚼蜡! 待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三人背影走远后,她耍脾气,直接将烤兔肉摔在地上,还用脚踏了两脚,直言“晦气!” ~ 此次,四姑娘傅玉萱,跟随傅景玄和陈黛羽夫妻俩,也一同来了桂花山。 自从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姑嫂三人带火了“遛兔子”后,陈黛羽就和傅景玄干起来了,整日吵闹个不休。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连只兔子都逮不来!”陈黛羽双手叉腰,冲到傅景玄面前骂。 傅景玄不服气地道:“哪里逮不来兔子?你没眼睛吗,地上那些不是?”他指着一箭射来的死兔子。 陈黛羽气炸了:“我要的是活的,活的,能牵绳子遛的那种!死的能遛吗?!” 傅景玄凶得理直气壮:“活的我可逮不着!有本事你自己捉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没了你,我还遛不了兔子?哼!”转身走到帐篷门口,陈黛羽叫来小厮就道,“去,进城给我买一只小黑兔来!” 说罢,她就往荷包里掏碎银子。 见她掏出一颗拇指盖那般大的碎银子,傅景玄心疼坏了,赶忙一把抢过来道:“得,还是给我吧,我这就给你捉活的去!” 不料,进了林子,傅景玄才发现……活兔子它不好逮! 每每还没等他靠近呢,兔子就机灵地……溜没影了。捉了一下午,硬是一根毛都没碰着! 于是乎,他两手空空一回去,陈黛羽就又扯着嗓门闹上了:“兔子呢?我的活兔子呢?” “你这个骗子!光会骗我银子……” “还我银子,还我银子,敢不还我,我烧了你衣裳,让你光屁股回城……” 四姑娘傅玉萱听到隔壁帐篷里的吵闹声,就头大。 索性走出帐篷,去山坡上眺望落日和晚霞。 不料,火烧云刚刚漫上天际,傅玉萱一偏头……居然瞧见不远处的小径上,首辅大少爷陈沛亭往这边行来。 心中咯噔一下。 傅玉萱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沿着这边的石板小径下山去。 有意避开他。 自从首辅陈夫人上门提亲,有意聘她作妾后,傅玉萱就决绝地与陈沛亭一刀两断。 ——远远瞧见他就绕道! ——他让小厮送来的一封封情书,她直接当着小厮的面……一把火烧掉,不看,也不回信! 不料,今日的陈沛亭格外执着,一路抄近道猛跑,终于在石板小径的尽头堵住了她。 傅玉萱便又决绝地掉头往山上走。 陈沛亭又立即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胳膊,强行逼停她。 “你放开我,本姑娘不会给人做妾的!”傅玉萱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冷着面孔,声音冰寒道。 “傅四姑娘,你听我解释。” 陈沛亭略微有些气喘,看着她冷冷的面孔,急急解释道: “上回在府里,我跟母亲说的是娶你为妻,母亲也答应了。但不知为何,去了你府上,母亲就改了口。” “傅四姑娘,你相信我,我只想娶你为妻。” 傅玉萱闻言,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冷冷地道:“陈大人,咱俩之间……门不当户不对,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若下辈子有缘,再聚。” 下辈子? 这便是此生诀别之意! 说罢,傅玉萱掰开陈沛亭的手就要走,却不想,陈沛亭死死攥紧她胳膊,怎么都不肯放手。 彼此僵持一会后,傅玉萱突然有点着恼道:“陈大人,你到底想怎样?” “傅四姑娘,你等我几日,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陈沛亭目光灼热地盯住她双眸,郑重地许下承诺。 说罢,他立即放手,像下了某个重大决心似的,再不纠缠她,转身大跨步离开,似乎急着去部署了。 留下傅玉萱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凝望着他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成一个黑点。 她和他之间,还有可能吗? 傅玉萱眉眼间,满满的质疑。 ~ 这夜,傅玉筝三兄妹在帐篷前的草地上,搭了一个小型篝火,还弄来了烧烤架和调味料,以及傅凌皓提前抓来的山鸡、野兔和鱼。 准备好了一切,傅凌皓朝傅玉筝道:“我去请父王过来,筝儿,你去把高镍叫来吧,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好。”烧烤这种事儿,傅玉筝当然要跟镍哥哥一块了!少了镍哥哥,她吃东西都不香。 不一会儿,高镍和木邵衡就来了。 六人围坐在火堆旁。 傅凌皓和崔娇娇是夫妻,自然挨着坐。 傅玉筝和高镍是未婚夫妻,也自然挨着坐。 剩下的木邵衡和傅玉舒,便在挑剩下的一处空挡挨着坐了。 木邵衡见地上硬邦邦的,便将自己厚实的秋日披风解下来,叠成豆腐块,递给傅玉舒道:“坐在这上面,你会舒服些。” 示意她垫着坐。 傅玉舒确实觉得地面硌屁股,闻言,接过来垫着……哇,霎时舒服多了。 “多谢王爷。”傅玉舒微笑着道谢。 这时,木邵衡的小厮很有眼力见,立马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叠成豆腐块,搁放在王爷屁股下。 木邵衡和小厮说话时,傅玉舒敏锐察觉他嗓子似乎有些干哑,便投桃报李,给镇边王倒了杯红枣枸杞茶水递过去。 “多谢。”木邵衡微微一怔后,旋即接过来饮了半杯。 两人之间的互动,傅凌皓瞥见了,让他霎时就回想起了小时候,当年……父王也是如此细心地照顾着他的一切。 体贴细心这一点,父王十几年没变过啊。 “怎么了?”崔娇娇发现傅凌皓走神,便悄悄问道。 傅凌皓收回眼神,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幸福的往事。那会子,都是父王照顾我……” 越回忆往事,傅凌皓就越觉得自己幸福。 尤其近日,看看霍国公,一旦知道霍世子不是亲生的,那态度……直接一剑捅死了! 木邵衡就不同了,哪怕知道非亲生,哪怕知道是情敌的儿子,差点篡夺了自家几百年的基业,照样对他很好! 甚至爱屋及乌,待他的两个妹妹也极好。 这就是人品差别啊! 也越发觉得,能遇上木邵衡,生活在木邵衡身边,被他视作自己人,是真的很幸福! 亦是人生里的一大幸事! …… 木邵衡和傅玉舒之间的互动,傅玉筝也瞧见了。旋即,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高镍。 高镍:…… 顷刻间反应过来,脱下自己厚实的秋日披风,叠成标准的豆腐块,一把给塞到傅玉筝的小屁股下。 然后,就见傅玉筝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 这时,高镍凑近她小耳朵道:“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你直接坐到我肉肉的大腿上,不是更舒服?”、 说着,双手掐住她细腰,就把她小屁股挪到了自己大腿上。 傅玉筝:…… 就知道高镍老实不了! 可眼下是六人聚会,不是他俩私底下,傅玉筝连忙压低声音耳语道:“镍哥哥,你快放我下去,给他们瞧见……多不好啊!” 臊死了好么! 却不料,高镍笑着回道:“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他们就见怪不怪了。总得给他们机会适应不是。” 傅玉筝:…… 果然,论不要脸,高镍无敌! 好在,其余四人都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傅玉筝才渐渐妥协了。 实在是,不妥协也没法子,谁叫她力气小呢,高镍脸皮又厚,她根本犟不过高镍! ~ 六人一边烧烤,一边言笑晏晏地闲聊,突然聊到了明日的马术大赛。 傅凌皓道:“本来明日没有这场比赛的,像是被谁给临时塞进去的。” 消息方面的事儿,高镍永远是最灵通的,他立即笑道:“确实是临时加的。今日黄昏,首辅家的大少爷陈沛亭向皇上提的建议。” “哦?他马术很好?”崔娇娇立马问。 “对。”高镍语气肯定。 傅玉筝知道,高镍说的很对,因为上一世的某场马术表演上,陈沛亭就拔得过头筹。 且因为那场马术表演,陈沛亭被康王府的裕宁郡主看上了,当场赐的婚。 第131章 就是这么俊!不服憋着! 次日,马术比赛前。 香贵妃突然想起木邵衡的婚事,特意将慕飞霜招到自己帐篷里来,细细询问道:“你和木邵衡之间,进展如何了?” “可有突破?” 一提及这个,慕飞霜就忍不住咬唇,她尽力了,几乎木邵衡出现在哪,她就尾随去哪。 可…… 尾随的贵女总是乌央乌央的,她只是一大群里的一个。 最关键的是,每每稍稍靠近木邵衡一丁点,他的小厮就会凶神恶煞地勒令她们:“退后,退后!” 胆敢不从者,直接拔出佩刀! 起初有贵女不信邪,大着胆子往前挤。结果,真的一刀下去,险些……砍断了一条胳膊! 打那后,再没有贵女敢乱闯。也因此……谁都没能近得了木邵衡的身。 慕飞霜也因此……没有任何突破。 闻言,香贵妃微微蹙眉。 不过,她很快又眉头舒展道:“今日的马术大赛,镇边王必定会坐在凉棚里观赛。你伺机接近,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 慕飞霜闻言点点头。 ~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香贵妃娘娘驾到。” 凉棚里,早早抵达的一众权贵,集体跪迎景德帝、高皇后和香贵妃。 高皇后一身正红色凤袍,头戴凤冠,端庄大气地走在景德帝左侧。 香贵妃则身穿嫣红色长裙,妖娆地紧随在景德帝身后,她一双凤眼不安分地扫视一圈,迅速锁定跪在第一排的木邵衡。 一袭白袍,白玉冠束发,越发衬得他年轻俊朗。 远比其余三十出头的权贵显年轻。 就像会逆生长似的,跟他身旁跪着的二十五六岁的高镍瞧着差不多,真真是让人嫉妒! (关于这个,想想大明星“林志颖”,就是显年轻!不服憋着!) 若木邵衡是女子,香贵妃都恨不得向他讨要一番“驻颜之术”了! “众爱卿免礼。” 随后,景德帝落座凉棚第一排的中间位置。 高皇后和香贵妃分坐他两侧。 香贵妃坐下后,假意端起茶盏抿一口,实则眼神瞟向了木邵衡。 木邵衡的席位也在凉棚的第一排,紧挨着太子殿下。 只是……不知何时,木邵衡和高镍的关系好了起来,两个大男人居然挤在一桌坐? 看他俩言笑晏晏的样子,简直好得像亲兄弟! 这、这让香贵妃心头微微打鼓,高镍是高皇后的娘家侄子,她可不乐意木邵衡跟高镍走得过近,到时又便宜了高皇后和太子一党。 所以,她的侄女慕飞霜,就得抓紧时间嫁给木邵衡了,用联姻去捆绑。 马术比赛开始没多久,香贵妃就给慕飞霜使眼色。 慕飞霜旋即从后排座位上缓缓起身,带上几个宫婢端着朱红托盘,款步来到景德帝跟前。 慕飞霜娇声笑道:“皇姑父,这是侄女今早起了个大早,特意为您和各位娘娘们制作的红酥小点心,皇姑父尝尝侄女的手艺,好是不好?” 皇姑父? 侄女? 高皇后听见这话,心头很是不悦。 这是一个妾室娘家人该有的称呼吗? 连高皇后自己的正经侄儿高镍和高晏,都不曾唤过景德帝“皇姑父”,每次都规规矩矩敬称“皇上”。 偏偏,景德帝偏宠香贵妃没个底线,越发纵得慕飞霜不分场合地叫起“皇姑父”来了! 高皇后很想斥责一番,但见…… 慕飞霜用金筷子夹起一小块红酥小点心,从托盘夹到景德帝面前的碟子里。 景德帝乐呵呵地品尝了起来,还笑着直夸:“霜儿手艺越发精妙了!” 景德帝的态度,让高皇后生生将不满又给憋了回去。 她太知道景德帝的偏心了,但凡她敢这种场合落了香贵妃娘家人的面子,景德帝回头便会斥责她身为皇后不够大度,连个妃子娘家人都容不下。 思及此,高皇后只得劝自己……算了。 话说,慕飞霜来到景德帝跟前展示了一下……她的颇得圣宠,立即吸引了一众单身贵族的目光! 但凡有眼力见的单身贵族,都会心下考虑,要不要迎娶慕飞霜……以此拉近与景德帝的关系。 慕飞霜颇为得意,眼角眉梢的笑容更盛。 这时,香贵妃悄悄打量隔了几桌的木邵衡,呃,木邵衡居然余光都没往这边瞟一下,甚至偏过头去与高镍耳语着什么。 这是完全对她的慕飞霜……提不起兴趣啊! 正在这时,那头款步走来两个肌肤白得发光的大美人,香贵妃定睛一看,居然是靖阳侯府的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 傅玉筝有事找高镍,便拉着姐姐作陪。 停在席案前,傅玉筝弯下腰,在高镍耳畔说了几句什么,高镍轻轻拉住她的小手,笑道:“小事,等会就差人给你办妥。” 这时,傅玉筝无意瞥了眼席案,旋即眼神一亮:“哇,你们这一桌居然有西域进贡的石榴?” 粒粒饱满,红艳艳的,瞧着就好吃。 这款大红石榴一年总产量只有五棵树,所以贡品数量极少。便是在后宫,也只有高皇后和香贵妃有份,其余妃子只有眼馋的份。 今日,则只有第一排的权贵才有得吃,第二排起就没份了。 这种权贵云集的场合,每一桌上的瓜果点心是不同的,一律按照权贵等级划分。 似木邵衡这样的割据藩王,以及高镍这样掌握生杀大权的权臣,他们自然能享受最顶级的待遇。 但,今日傅玉筝爹娘没来,她和姐姐跟着哥哥傅凌皓坐一桌。 傅凌皓只是世子,又是初入官场,官职份量远远不够,分到的好东西……自然有限。 与木邵衡和高镍这桌……完全不能比! “知道你喜欢吃石榴,特意给你要了三个。”高镍说罢,朝身后的青川使个眼色。 青川会意,连忙将一个小布兜递给傅玉筝身后的丫鬟侍画,布兜里装着三个鲜亮饱满的红石榴。 见高镍如此惦记着自己,傅玉筝翘起嘴角笑了:“多谢镍哥哥。” 那边,傅玉舒安静乖巧地站在席案前,等着妹妹说完就回去。 木邵衡自然不会让她如此冷场,光尴尬地傻站着,便随意跟她聊了几句。 忽地,傅玉舒系在腰间的白帕子……不慎松了。 倏地一下,被秋风一吹,居然恰好飞落在木邵衡的靴子尖上,盖住靴头。 傅玉舒:…… 略感不好意思。 木邵衡见状,亲自弯腰拾起她的白帕子,目光扫过她帕子一角所绣的“舒”字,真真是字如其人,端庄秀气。 “傅姑娘,不慎踩了一脚,落了一点鞋印。”木邵衡手握帕子递过去,看着她娇美的面庞,有些抱歉道。 “没事儿。多谢王爷了。”傅玉舒接过帕子,温婉地笑着道谢。 这一幕,全程落进了香贵妃眼底。 捡帕子还给一个姑娘? 别跟她说木邵衡是个热心肠、好说话的人,但凡接触过木邵衡的外人都知道,他一点都不好说话! 比高镍还难靠近! 至少面对外人的时候,高镍会面上带笑,给你……亲切的假象。木邵衡则完全不同,直接一张冷然脸,不屑跟人搭腔的。 传言,木邵衡只对他认可的人亲近。 如此说来,木邵衡对傅玉舒那丫头……喜不喜欢目前看不出来,至少是……不排斥的。 光是“不排斥”三个字,就已经让香贵妃手指捏紧了帕子。 恰好这时,慕飞霜挨个给第一排的权贵们送“红酥小点心”,她送到木邵衡和高镍这一桌时,傅玉舒和傅玉筝已经离开。 “王爷,您尝尝臣女手艺如何?”慕飞霜瞥了眼木邵衡俊美年轻的面容,心想嫁给他也不错。 位高权重,皮相也好,还能拿捏傅凌皓和崔娇娇。 真真是一举数得。 不料,她一脸羞涩地期盼木邵衡回应时…… 木邵衡斜眼都没飞她一个,“嗯”也没“嗯”一声,直接无视她。 身后的小厮上前一步,替王爷道:“多谢慕姑娘好意。”说罢,就定定看着慕飞霜,等着她识趣地……自己滚开。 慕飞霜:??? 一路送过来,无论是坐在东头的皇后娘娘,靖王殿下(当朝皇子),端王殿下(当朝皇子),还是这边的太子殿下,全都给面子地夸赞她“手艺真巧”。 到了木邵衡这……居然被一个小厮打发了? “快看,这上场的第三个公子哥,马术不错啊!” 忽地,高镍拍了一下木邵衡肩头,指着竞赛场上策马奔来的参赛者,笑着让木邵衡快看。 木邵衡看了一眼后,笑着回道:“果然不错,看这架势,能进前三甲。他是谁家的公子哥?” 木邵衡这一年待在京城的时间比较长,但也没能认全所有的王孙公子。 高镍笑道:“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地聊了起来,将候在一旁的慕飞霜给……彻底忽略了。 慕飞霜那个尴尬啊! 面色很不自在地涨红起来! 只得悻悻地离开。 这一幕,香贵妃自然也瞧见了,她忍不住眉头微蹙。 这木邵衡摆明了对慕飞霜没兴趣啊。 尤其有傅玉舒在前,两个态度一对比,木邵衡对傅玉舒那简直就算得上……热情有加了! 蓦地,香贵妃危机感爆棚…… 不行,必须得快刀斩乱麻,早日将慕飞霜嫁给木邵衡才行! 求皇上赐婚? 不大行得通。 似木邵衡这样有权有势的藩王,他的王妃必须得经过他本人点头,哪怕是皇帝赐婚,也会私底下跟他沟通,绝不可能贸贸然赐婚。 思来想去,香贵妃还是借着更衣的空档,把慕飞霜叫去了更衣室,悄悄嘱咐道: “等会,本宫派人弄脏镇边王的衣裳,引他来更衣室。你提前躲在这里,把暖情香点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尽管大胆点……关键时刻,本宫会带人来……撞破……” “一旦成功,本宫必保你当上正妃!” 慕飞霜早不是什么处子,一听就知道香贵妃要她干嘛,旋即装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扭扭捏捏地点头。 第132章 用强 木邵衡和高镍一边观看马术竞赛,一边乐呵地闲聊或点评。 坐在邻座的太子殿下,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试图与木邵衡和高镍多搭上几句话。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从聊天开始的,若聊都聊不到一块,就甭提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了。 完全没戏! 好不容易,太子殿下与木邵衡搭上了话。结果,刚开了个头,上酒的宫婢居然笨拙地弄湿了木邵衡的衣袍。 太子殿下:…… 直接剜了宫婢一眼,恨不得生吃了她。 木邵衡也微微蹙眉。 宫婢吓得浑身胆寒,慌忙跪地,战战兢兢给出解决方案:“王爷恕罪,旁边的帐篷里有衣裳可换,奴婢带、带您过去。” 木邵衡瞅了瞅湿透的袍摆和中裤,只得起身去换一套。 香贵妃见成功了一半,吃石榴时忍不住嘴角上翘。 她开始美滋滋地幻想,一旦木邵衡睡了慕飞霜,哪怕没睡,两人只要衣衫不整地同时出现在更衣室…… 撞破后,她就能让景德帝名正言顺地赐婚。 一旦联姻成功,木邵衡手里的二十万木府军队,就间接成了她和靖王的。 得了木邵衡的助力,再让景德帝废黜太子,另立她的靖王为储君,朝堂阻力可就小多了! 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香贵妃幻想连连时,木邵衡走出凉棚,跟随宫婢穿过一片帐篷,来到角落里的一座临时搭建好的更衣室。 木邵衡刚抵达时,余光瞥见不远处迅疾走来一个眼熟的少女,他偏头一看,正是傅玉舒。 瞧她神情似乎很急。 木邵衡止住步子,站在更衣室前,轻声问她:“傅姑娘,你也弄脏了衣裙?” 若她也是来换衣裳的,他自然会谦让她,让她先进去。 却不料,傅玉舒见到他后,原本迅疾的步子骤然放缓,再听了他的话,面庞更是唰的一下飞红。 木邵衡:??? 上下瞅了她几眼,见她身前的衣裳很是干净整洁,似乎不是来换衣裳的。 正这样思忖时,却见傅玉舒微微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木邵衡心头纳罕,难道她身前没脏,脏的是身后的衣裙? “傅姑娘先请。”木邵衡主动后退一步,将更衣室让给她。 引路的宫婢:…… 心头很是紧张,可这个节骨眼上,宫婢但凡做出阻止傅玉舒的举动来,必定会引发镇边王疑心。 宫婢显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傅玉舒进去。 傅玉舒朝木邵衡道谢:“多谢王爷。” 嘴上说着谢,可她的眼角眉梢里全写满了“尴尬”二字。 尤其走路的姿势更是怪异,傅玉舒没有正面朝前走路,而是一步一步笨拙地……倒退着走,她的脸始终面朝木邵衡,似乎不大敢……转过身去。 直到她的丫鬟撩开了帐篷门帘,傅玉舒后退至门里,才敢转过身去正常行走。 结果,门帘放下的速度慢了点,木邵衡又眼尖,瞬间瞥见了……她身后裙子上的一小片血迹。 呃,这是……来月事了! 木邵衡及时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 更衣室里,点燃着催情香,慕飞霜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妖娆地躺在床上。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木邵衡。 为了营造气氛,慕飞霜还将外裙啊、肚兜啊等女子衣物,零零落落地撒在床前的地上,让男人一看就能引起性趣。 结果,突然冒出个“傅姑娘”? 唬了慕飞霜一跳! 穿衣裳肯定是来不及了,她赶紧爬下床,往黑乎乎的床底下钻去。 刚钻进去,又瞅见散落一地的衣裙,忙又爬出半个身子来,伸长手臂,一一把外裙、肚兜等物全部扯进床底去。 这时,帐篷门帘掀开,一道明亮的光陡地射进来…… 慕飞霜一慌,趴在地上急匆匆往后退时,一不留神,头顶磕到了床沿,疼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最后,死死忍住,躲在黑乎乎的床底轻轻揉了揉脑顶。 心内直呼“晦气!” 然后,盼着傅姑娘赶紧换完衣裳出去,好让木邵衡进来。 岂料…… 傅玉舒的大丫鬟青栀找了一圈,也只找到可以更换的衣裙,月事带……居然没有。 “小姐,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奴婢这就去别处给您取来。” 青栀说罢,就掀开门帘出了帐篷。 木邵衡候在门前不远处,听到动静,偏头瞥了她一眼。 青栀连忙上前见礼,小声道:“王爷,更衣室里东西不齐全,奴婢需要回居住的地方去拿。王爷可能需要等得久一些。” 更衣室里肯定不缺女子衣物,那缺的是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所以,青栀的耳朵忍不住泛红。 木邵衡见状,旋即明白过来,点点头,便放她走了。 这时,小厮上前询问道:“王爷,您要不要先去别处坐着歇歇脚?” 从这里出发去居住地拿东西,一来一回,没个两刻钟绝对回不来。 让王爷一直站在这等,显然不合适。 不想,木邵衡看了眼更衣室,拒绝道:“不必。” 小厮陡地想起来,先头跟随傅姑娘来的丫鬟只有一个,眼下那个丫鬟走了,更衣室里便只剩下傅姑娘一人。 王爷这是……给傅姑娘当守门神? 好吧,过去他家王爷对世子如此心细,现在换成……对世子的妹妹了。 傅姑娘好福气啊。 帐篷里,傅玉舒挑选出一套自己喜欢的衣裙后,便犹豫着,要不要她先出去,让镇边王进来换衣裳? 正琢磨时,忽地察觉床底有异响。 傅玉舒悄悄地靠近,蓦地发现地上多出一只惨白的手…… “鬼”还是“尸体”? 吓得傅玉舒“啊……”的一声,失声尖叫起来。 木邵衡闻言,旋即冲进帐篷,就见傅玉舒从屏风后急匆匆逃出来。 看到木邵衡的瞬间,傅玉舒镇定了一点,但仍然面色惨白,手指发颤地指向那边的床下,颤声道: “床下有、有鬼……不、不,有尸体……” 木邵衡闻言,立即让小厮前去查看。 同时,木邵衡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微微蹙眉扫视一圈,就看到了八仙桌上焚烧的那三支……催情香。 走过去,木邵衡拿起茶壶把催情香给浇灭了。 这时,傅玉舒忽地觉得身上燥热,忍不住用手挠了挠。 木邵衡一看,心知坏事了,忙拽住傅玉舒胳膊,把她带出更衣室,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小厮很快出来复命:“王爷,床底下有一个……没穿衣裳的姑娘,中了催情香,在床底发作了……” “床下的是谁?”木邵衡冷声问。 小厮道:“看着像是香贵妃的侄女,慕飞霜。就是先前送红酥小点心那位。” 没穿衣裳的姑娘? 香贵妃侄女? 催情香? 宫婢故意弄湿他衣袍,带他来更衣室。 这一连串的事儿,木邵衡眼珠子一转,立即在脑海里演绎出了香贵妃的整个阴谋计划。 木邵衡冷哼一声,吩咐小厮:“去,悄悄把事情告知高镍,叫他看着处理。” 小厮领命,立即快速奔去。 这边,傅玉舒双腿开始发软,有点站立不稳。难受得一直想扯衣襟。 木邵衡见她越来越严重,便从怀里掏出一粒解药,塞进她嘴里让她吃了。 随后,打横抱起她,奔到外面,寻了匹马。两人共乘一骑,带她来到谷底的一条小河边。 中了药,若是比较严重,哪怕吃了解药,也得……难受至少两刻钟。 泡在凉凉的河水里,会舒服很多。 呃,吃不吃解药,都得难受,那解药有何用? 用处就是,不需发生关系,便能自动瓦解药性。但难受的那股劲,却得中药人自己承受。 就在木邵衡打算抱她下水纾解时,猛地想起她来月事了,受不得凉。尤其不能长时间泡在冰凉的河水里。 “傅姑娘,过一会,你可能会越来越难受,双手双脚也会乱动……我提前用帕子把你手腕、脚腕束缚住,你看可好?” 把傅玉舒放在草地上坐好,木邵衡蹲在她身边,仔细询问她的意见。 傅玉舒知道自己不大对劲,她也没有处理经验,便点头道:“好,我都听王爷的。” 就这样,傅玉舒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乖乖地伸出两只手腕。 木邵衡轻轻撩开她的广袖,彻底露出她两只纤细嫩白的手腕,用一条白帕子给紧紧束缚住,两只脚腕也同样束缚住。 一条白帕子是从他怀里掏出来的,另一条则是从傅玉舒腰间解下来的。 药性发作时,木邵衡没看她……难受扭曲的不雅样子,而是避嫌地站在相隔一百步的大树下。 这距离不远也不近。 万一出现意外,能及时察觉。 忽地,听到步摇的清脆声响,木邵衡偏头看过去…… 只见药性已经强烈发作,傅玉舒一身浅紫色长裙侧躺在青青草地上,她难受地扭动起身躯,头上步摇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在,手脚束缚住,她不至于去撕扯开自己的衣裳。但会无意识地拼命挣扎,扭动。 远远看去,她像一朵青草地上不停颤抖的小紫花…… 木邵衡很快收回视线,见马背上有红色血迹,他便将马牵到河边,用湿帕子清洗马背…… 两刻钟很快过去,步摇渐渐地不再发出声响。 “王爷。”大约过去三刻钟的时候,傅玉舒彻底恢复了神志和意识,轻轻喊了一声。 木邵衡正在用马刷给大黑马刷毛,听见后,搁下马刷,在河水里洗干净手,才走到傅玉舒身边。 此时的傅玉舒,已经乖巧地坐起身来,秋风贴着河面吹来,拂动她一头青丝,有一两根长发湿漉漉地……黏在她红扑扑的腮边。 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木邵衡默默看了她两眼,随后,迅速解除她手腕上捆绑的白帕子。 要去给她解开脚腕上的帕子时,傅玉舒忙道:“王爷,我自己来。” 木邵衡点点头,旋即去牵马,准备带她回去。 傅玉舒解开脚腕上的帕子,站起身活动了两下,刚要走向马匹,蓦地余光瞥见草地上的血迹。 想起来什么,她赶忙扭头瞅向自己身后,天呐……一大片红色痕迹。 她羞臊得满脸涨红。 顿时,不敢走过去了。 傅玉舒想了想,小声道:“王爷,麻烦您回去叫我哥哥来吧。顺便让哥哥给我带一套衣裳和披风来。” 她没脸再坐他的马匹回去。 木邵衡闻言,微微一怔,瞥见青草地上的血迹后,旋即明白了过来。 立马从马鞍的布兜里,掏出他的厚款披风,抛给傅玉舒道:“披上吧。” 随后,他又掏出一件大氅,叠了三四下,然后平整地铺在马背上。这样,马背就不会再染上颜色了。 做好这些准备,他才对傅玉舒说道:“傅姑娘,上马吧。耽搁这么久,再不回去,你哥哥嫂嫂和妹妹该担心了。” 见傅玉舒还是有些犹豫,木邵衡没再劝,直接走过去,霸气地一把抱起她就往马背上送。 “啊……”傅玉舒还是头回被人用“强”,惊得叫出声来。 待木邵衡翻身上马后,傅玉舒就更加不自在起来。 虽然来时,也是两人共乘一骑,但那会子她中了药啊,神志不是特别清醒。不像现在,她浑身神经都很清醒…… 尤其马匹奔跑起来,她后背时不时触碰到木邵衡硬邦邦的胸膛时,她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 凉棚里。 香贵妃见木邵衡和慕飞霜久久不归,心知有戏。 这时,先头打翻酒盏的那名宫婢,走过来悄声禀报道:“贵妃娘娘,可以了。” 这便是她可以带人前去撞破的意思了。 香贵妃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假装坐久了气闷,邀请八卦的娴妃和她一同去外头遛遛。 娴妃恰好也坐得腰酸背痛,就随同香贵妃,带着七八个宫婢走出了凉棚。 这一溜达啊,就溜达到了更衣室那头。 忽地,瞧见一个丫鬟在更衣室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香贵妃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那丫鬟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眼神还时不时瞥着更衣室,神情紧张万分。 “里头怎么了?”香贵妃明知故问。 那丫鬟战战兢兢道:“里头,里头……” 这时,更衣室里传出不堪的靡靡之音,娴妃听得真真的,绝对是男女发生关系时,男子的气喘和女子的吟哦声。 “谁在里面?”胆敢在更衣室里偷情,还要脸不要?娴妃厉声追问。 “是,是镇边王和……慕飞霜姑娘。”丫鬟不敢抬眼,咬唇道。 啧啧啧,这名字报的,生怕人家听不出“慕姑娘”是谁,连“慕飞霜”三个字都一字不落地报全了。 娴妃可是宫里的老人了,宫斗了十几年,有什么算盘猜不出来的?霎时明了,这是香贵妃拉着她来,故意……撞破,好撮合慕飞霜和木邵衡呢。 平日里,香贵妃待她还不错,两人算是一派的,娴妃也就乐意帮这个忙,索性把事儿闹大了。 强逼木邵衡娶了慕飞霜当王妃不可! 第133章 到底跟几个男人偷情啊?! 娴妃果然将事态闹大了,派人慌慌张张去凉棚里禀报景德帝,说是……镇边王在更衣室里欺负了慕飞霜! 禀报之人,生怕凉棚的其余人听不见,声音那个嘹亮。 于是乎,整个凉棚里的人,全都晓得这档子丑事了! 傅玉筝听见时,正在吃樱桃,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木邵衡能看得上慕飞霜那样的货色? 人品如何先排除在外,就单论姿色,慕飞霜美则美矣,却毫无气质可言。一个少女,缺了气质,很难令人心动。 其中必有隐情! 傅凌皓听见时,连双眼都没瞪大,就淡然地肯定,其中必有误。他父王的为人他非常清楚,绝对不可能霸王硬上弓。 何况,慕飞霜那款,从形象、气质到谈吐,完全没长在他父王的审美上。 他父王偏爱姿容和气质双双出众的。 这时,坐在第一排的高镍发话了,不正经地笑着问前来报信的宫婢:“你可是走进更衣室,亲眼瞅见那男的是镇边王?” 宫婢一时语塞起来,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高镍便朝景德帝谏言道:“皇上,事关镇边王,没有证据的事儿不可轻信。除非亲眼所见。”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必须彻查到底。 倘若是假的,需要还镇边王一个清白。 倘若是真的……呃,那就直接赐婚。 无论如何,景德帝明白,需要亲自走一趟去核实。 于是乎,就这样,由景德帝和高皇后打头,一群权贵跟随,大家浩浩荡荡走出凉棚,前往更衣室。 竞赛场上的马术参赛者们:…… 一个个懵圈了,这比赛还没结束呢,怎的凉棚里的人全走光了? 他们到底是继续比赛,还是暂停啊? 前头没几个选手,即将上场展示的首辅大少爷陈沛亭,更是一头雾水。难道今日会遭遇不顺? 话说,香贵妃正等得焦急呢,生怕围观的人还没来,更衣室里的男女就先完事了。 幸好,里头的“镇边王”很能折腾,一波浪潮高过一波,里头的慕飞霜越叫越欢的时候,景德帝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 这阵仗大啊,香贵妃心头那个欢喜! 镇边王这个侄女婿,跑不掉了! 但香贵妃面上佯装出几分“惊慌”和“委屈”来,快走几步来到景德帝跟前,哽咽道: “皇上,您可要给妾身的侄女做主啊。她……她还没嫁人,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更衣室里的动静委实不小,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折腾出来的,景德帝很自然地信了三分,是木邵衡那身板能搞出来的动静! 景德帝握住香贵妃的手,安慰道:“爱妃莫急,若里头的果真是镇边王和霜儿,朕自会替霜儿做主。” 赐婚是跑不了的。 话音刚落,突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景德帝和众人偏头一看,竟见——木邵衡策马而来。 景德帝和众人:??? 不是说更衣室里的那个猛男是木邵衡吗? 眼下木邵衡在骑马,那更衣室里的男人又是谁? 不过,景德帝更多的是松了口气,作恶的不是木邵衡就好。否则,事情解决起来真的……有难度。 最难的,是如何摆平汹涌澎湃的不利舆论。 不是木邵衡,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景德帝来说是好办,对于香贵妃来说,则是天都要塌了! 木邵衡在这里,那更衣室里要了她侄女身子的男人又是谁? 她可只有慕飞霜这一个可以联姻的侄女啊! 香贵妃简直要疯! 这时,“吁……”的一声,木邵衡勒停马匹,翻身下马,朝景德帝道:“臣听闻自己在更衣室里欺辱慕姑娘,异常震惊,便特意赶过来瞧瞧。” 景德帝点点头:“朕也是听到了这样的不实传闻,特意前来给镇边王洗刷污名的。” 说罢,景德帝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立即冲进更衣室抓人。不一会,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就给抓了出来。 女的正是慕飞霜,原本细白嫩肉的她,如今浑身布满恩爱痕迹,简直没一块好肉。 男的则是……咦,诸位权贵没一个认识他的。 香贵妃也不认识,但她隐隐祈盼这个男人能家世好些,能给她的靖王带来助力! 景德帝也没见过,不由得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更衣室里行淫秽之事!” 男的中了药,纾解了大半个时辰后,意识稍稍清醒了些,见发问的是景德帝,吓得连连磕头。 就是不敢自报名讳。 这时,有侍卫认出他来,替他道:“皇上,这人小的认得,是守城门的小兵,张晓军。” 守城门的? 竟是守城门的小兵?最低贱的小兵? 连个守城门的将军都不是? 香贵妃一下子头痛欲裂,简直胀痛得要爆炸! 慕飞霜药性醒了大半,羞耻意识恢复,她拼命拉拢衣裳。 随后,当她看清跟她恩爱过的男人不是木邵衡,而是……长相普通,身材普通,连官职都没有的守城门小兵时…… 她险些昏厥过去! 这时,有宫妃提议:“皇上,这守城门的小兵玷污了慕姑娘,到底是该杀了呢,还是该……赐婚啊?” 赐婚? 听到这两个字,香贵妃越发头要爆炸了!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儿,哪怕不赐婚,杀了那个守城门的小兵,她的侄女也是名声彻底毁了。 再也不能高嫁,再也不能带给她的靖王任何助力了。 正在这时,慕飞霜突然干呕起来。 高镍见状,故意朝景德帝提议道:“皇上,臣瞅着慕姑娘不大对劲,是不是中毒了?到底是香贵妃的嫡亲侄女,找个太医来好好把把脉,才是。” 景德帝见慕飞霜干呕个不停,便点了头。 就这样,太医很快来了,一番把脉后,太医道:“回皇上,慕姑娘已经有身孕……两个多月了。” 此言一出,惊呆了众人。 怎的,与这个低贱的守城门小兵,不只做了这一次? 竟是偷情好几个月了? 香贵妃最是震惊,完全不敢置信啊,她的侄女,竟背着她偷人几个月了?! “啪”的一下,香贵妃狠狠甩了慕飞霜一个巴掌:“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几个巴掌下去,又狠狠骂了一通。 最后,娴妃上来劝慰,道:“香贵妃姐姐别生气,好歹这个小兵手脚健全,也有一份正当职业。成亲后,也是能好好养着慕姑娘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赐死小兵,而是成亲了。 景德帝不愿意见香贵妃太过难堪,便主动道:“这样吧,看在他俩是一对有情人的份上,朕亲自赐婚,并升这个守城门小兵为守城门的副将。” 岂料,话音刚落,却见另一个男子奔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景德帝磕头道: “皇上,慕姑娘不能嫁给他,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草民的!”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慕飞霜屡次欢好过的护卫长,江俞安。 他爱慕飞霜,也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若慕飞霜要嫁给傅凌皓和木邵衡那样的权贵,他没话可说。若要嫁给守城小兵那样的窝囊废,他绝不答应! 所以,护卫长江俞安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吐露真相——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是他的! 什么? 众人再次大惊! 这慕飞霜到底跟几个男人偷情啊?! 香贵妃见状,简直想死啊! 她娘家可是书香世家啊,最重礼仪规矩的。这下,她娘家的名声,简直要被该死的慕飞霜……给彻底败光啊! “你个贱货!” “啪”“啪”“啪”的几声响,香贵妃又狠狠扇了慕飞霜好几耳光! 直接将好不容易清醒了点的慕飞霜,又给打蒙了过去! 【吼吼吼,今晚的加更(第三更)来了!谢谢打赏的小可爱,这是额外给你们的福利!】 第134章 慕飞霜结局 慕飞霜被狂扇耳光时尚不大清醒,待一个时辰后,她在自己的帐篷里彻底清醒过来时,已是面颊高高肿起,疼痛无比时。 “啊,好疼。” 慕飞霜眼泪汪汪,一脸懵地挪步来到梳妆镜前,然后就听她狂怒出声,嚣张依旧: “我的脸!” “怎么会这样?” “哪个该死的敢扇我?” “看我不叫贵妃姑母弄死她!” 伺候的丫鬟们:…… 一脸无语地扫她一眼。 这是彻底失忆了? 还是选择性失忆? 其中一个红裙大丫鬟用帕子抹抹鼻子,无情地提醒她道:“慕姑娘,就是香贵妃娘娘扇的你,还骂你无耻下贱来着。” 不尊称“您”,改用“你”,语气里还夹着一丝嘲讽! 慕飞霜:???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个丫鬟都敢如此态度?谁给她的狗胆?当即怒斥:“怎么说话呢?” “哟,我就说了个事实而已,你还不爱听呢?”红裙大丫鬟帕子一甩,衣袖一撸,“得,不爱听就不说呗 ,以后你想听啊,还听不着呢!” 慕飞霜:??? 什么意思? 怔愣好一瞬后,她才发现原先伺候她的四个丫鬟,全都在收拾衣物打包。 “这是桂花山之行结束了?要回城了?”慕飞霜疑惑不已。 却没有一个丫鬟回她话,她们全在忙忙碌碌地低头收拾自己的衣物。打包好后,一个个丫鬟拎着包裹,翻着白眼从她身边鱼贯而出。 “喂!说话啊,哑巴啊?” 慕飞霜气急败坏地追到帐篷外,却无人搭理她,只见那四个丫鬟拐了个弯,分别钻进了她哥哥弟弟们的帐篷。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丫鬟们,从此不伺候她,改伺候她的哥哥弟弟了? 正在慕飞霜疑惑不解时,护卫长江俞安赶着马车来接她了。 而今日的江俞安也很奇怪,没穿一贯的慕府护卫长制服,而是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常服。 整个人看上去……都丑了三分! 江俞安从车夫的位置跳下来,来到她身边道:“小姐,上车走吧,我带你回我老家。成亲后,我还去大户人家当护卫长养活你和孩子。” 慕飞霜:??? 什么叫跟他回老家? 还成亲? 还给大户人家当护卫长?养活她和孩子? 这些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见她发怔,江俞安便叹口气,徐徐解释道:“今日爆出你的两桩丑闻,香贵妃和慕府嫌你丢人,给祖上蒙羞,所以……” “当着皇上和一众权贵的面,跟你断绝关系,将你扫地出门。” “从此……你不再是慕府之人,也不再是什么慕家小姐了。” “什么?”慕飞霜瞪大双眼,霎时面色惨白,她的天空开始崩塌! “咔嚓”“咔嚓”! 她仿佛还听见自己心脏一寸寸崩裂的声音! 江俞安见她面露崩溃,连忙一把抱她入怀,一个劲地安慰她:“你放心,我不嫌弃你……跟那个守城门的男人睡过。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真的,我发誓!” 慕飞霜红着眼眶,一把推开他,怒吼道:“谁稀罕你一个穷鬼一辈子待我好?” 她是傅凌皓的妻子啊! 她只稀罕傅凌皓待她好啊! 再不济,她也要嫁给木邵衡,一辈子阴魂不散地缠死傅凌皓,虐死崔娇娇啊!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奴才! 不要! 不要! 不要啊! 眼见慕飞霜情绪激动至极,死活闹着不肯上车走人,引来了很多奴婢围观。江俞安没法子,只能一手刀砍昏了她。 然后拦腰抱起,放进马车。 火速驾车离开京城,往他的西北老家疾驰而去。 他的老家虽说穷了点,苦了点,但胜在民风淳朴。他可以在镇子上,给大户人家当护卫长,养活她和孩子没问题的! 就这样,慕飞霜离开了富贵地,去了一个穷乡僻壤的西北小镇,成了一个奴才的妻子…… ~ 话说,更衣室门前,一行人乐呵呵地欣赏完香贵妃娘家的糗事后,便跟随景德帝往回走,前往马术赛场的凉棚。 傅玉筝则一直东张西望地寻觅着姐姐,心下纳罕,姐姐自从离开凉棚去换衣裳后,就再没出现过。 “再仔细找找。”傅玉筝微微蹙眉,吩咐侍画和绿绮。 崔娇娇也和自己的丫鬟,焦灼地分头寻找着。 始终没见到踪影,傅玉筝心下忐忑不安,忍不住小跑几步,追上前头男人堆里的高镍。 “镍哥哥,我姐姐不见了……”傅玉筝拉住高镍手臂,努力凑近他耳朵,焦急地小声道。 “你姐姐没事,应该是回居住的帐篷了。”周围人多眼杂,高镍没透露更多的细节。 闻言,傅玉筝心安了。 高镍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傅玉筝眉头舒展地离开后,木邵衡拍着高镍肩头,压低嗓音道:“今日,多谢了。”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高镍瞥了木邵衡一眼,旋即又一脸坏笑道,“你若不赶紧娶个王妃,以后啊,类似的下药事件还会层出不穷。够你烦的!” 木邵衡:……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凉棚,坐在自己席位上。 景德帝、后妃和一众权贵们陆陆续续回到凉棚,落座后,中断半个时辰的马术比赛继续进行。 正观看赛事时,一个身姿优雅的少女款步进入凉棚,霎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木邵衡下意识地偏头望过去,只见进来的是傅玉舒。 她上身一件绣玉兰花的紫罗兰色衫子,下系一条黑色提花百褶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微微荡漾,像盛开一朵小黑花。 如此素雅的衣裙,穿在傅玉舒身上,却霎时发了光。 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淡淡的光晕,更是将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她白皙如玉的面庞上。 “这姑娘气质真好!养眼啊!”高镍和木邵衡后面那一桌,有男子惊叹道。 “郡王喜欢?娶回家当侧妃呗,夜夜让你销魂……” “不错……” 闻言,木邵衡和高镍霎时面色一变,齐齐回头瞪过去。 后桌那两个胖乎乎的男子:…… 险些吓傻了! 赶紧缩着脖子闭嘴,连呼吸都一块停滞。 该死,他们一下子忘了,这姑娘可是高镍未婚妻的姐姐,哪能随意唐突和调侃? 那个郡王实在不敢得罪高镍,忙不迭地拽起另一个人,两人一起站起身朝高镍赔罪,弯腰拱手道:“高指挥使,我们俩一时口不择言,还望高指挥使海涵。” 说罢,认怂地自罚三杯。 “再有下次,小心你俩的舌头……会不翼而飞。”高镍缓和了神情,徐徐笑道。 这笑声却让两人益发脊背发寒,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保证:“绝无下次,绝无下次。” 好不容易高镍转过了头去,他俩本以为没事了,神经开始放松,结果…… 却发现木邵衡还冷冷瞪着他们。 于是乎,两人又重新紧张起来,额头直冒冷汗。 木邵衡盯住郡王,凉凉道:“绍郡王,听闻你小女儿今年十六,待字闺中。正巧康王爷前几日死了个侧妃,不如送你女儿去宽慰宽慰他?” “如何?” 绍郡王霎时双腿发软,康王爷今年都五十八了,比他还年长十来岁,他哪舍得送女儿去遭那等罪啊。 绍郡王忙又点头哈腰,朝木邵衡频频赔不是,又自罚了三杯酒……终于把木邵衡给哄得消了气,转回了身去。 哎哟喂,因为不慎调侃了傅姑娘一句,就惹来了两位权势滔天的人责难,绍郡王那个心累啊! 浑身冒的冷汗,都够打湿三条帕子了! 他发誓,再也不敢调侃傅家的姑娘了,哪怕眼馋得想死,也绝口不提了! 但内心却忍不住再次感叹,傅家的姑娘确实好气质,生得真勾人。 ~ 傅玉舒一路袅娜地走来。 傅玉筝瞧见后,欣喜地走上前迎她,挽住姐姐胳膊,笑着问道:“姐姐,方才你去哪了?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闻言,傅玉舒耳朵微微发红。 后背也再次发烫起来,仿佛还能时不时触碰到那道硬邦邦的胸膛…… “那个……” 关于在更衣室不慎中药,被镇边王救下之事,亲姐妹间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凉棚里人多眼杂,确实不方便说。 傅玉舒斟酌过后,只稍作解释道:“更衣室里没有那个……东西了,我就回到居住的帐篷里,往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傅玉筝听了,不疑有他,便轻轻揭了过去。 两姐妹回到席位上,傅玉筝立即欢喜地从布兜里……掏出那三个鲜红的石榴来。她早就想吃了,因为姐姐迟迟未归,才等到了现在。 傅玉筝大方地分享给傅玉舒和崔娇娇。 三个石榴,三个女子,恰好一人一个! 至于哥哥傅凌皓嘛,跟崔娇娇分吃一个就成了。 石榴香气四溢。 临近几桌的,都是分不到石榴这等数量极少的贡品的,他们眼巴巴地望了过来,很是羡慕傅玉筝身后有位高权重的高镍,连吃食都不同。 当然,也有嗤之以鼻的。 譬如后面一桌的镇国公府一家子,有品阶的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林氏没来桂花山,来的只有世子爷高晏,高姝、傅玉瑶和其余几个庶出子女。 所以,他们的吃食待遇也有限。 高姝瞥见傅玉筝吃着她够不上的大红石榴,吐出的话就酸不溜啾的:“跟个乞丐似的,特意去向我大哥(高镍)讨来三个石榴,也不嫌寒碜!” 傅玉筝:…… 听了这话,直接白了高姝一眼。 不过,下一刻,傅玉筝又美美地笑开了。高姝是吃不着石榴,心底发酸呢。 所以,傅玉筝索性将椅子挪到高姝对面去,捧着扒开皮的红石榴,当着她的面,一颗一颗……美滋滋地吃掉。 这一吃就是一刻钟。 气得高姝都想拿条黑布,把自个眼睛给蒙上!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傅玉筝抬头一看,只见高镍和木邵衡并肩走来,两人手里,一个端着一碟鲜红的荔枝,一个端着一小篮蟠桃。 荔枝和蟠桃,是他们这些后排席位吃不上的贡品。 显而易见,这是又拿来好东西,给他们分享了。 傅玉筝忙丢下高姝,把椅子嗖的一下……又给挪了回去! “刚上的冰镇荔枝,你尝尝,可甜了。”高镍说着,拿起一颗给傅玉筝扒开,嫩白的果肉塞进她嘴里。 还宠溺地问她:“爱不爱吃?” 傅玉筝笑得双眼弯弯,点着头还要。 于是,高镍又扒了一颗。 荔枝那香甜的气味哟,闻得高姝馋死了! 偏生高镍名义上是她大哥,却待他们一家子跟仇人似的,她就算厚着脸皮去讨要,高镍也不会分她半颗的! 所以哟,高姝只有馋得流口水的份! 这时,木邵衡来到傅玉舒身边落座,将一小篮蟠桃搁放在案几上。 崔娇娇拿起一个蟠桃,就啃了起来,赞叹道:“真甜!不愧是贡品,比我平时买的那些甜多了!” 傅凌皓就着崔娇娇手里的咬了一口,点评道:“确实口感绝佳。” 傅玉筝闻言,也拿了一个吃起来,高镍跟她共吃一个。 傅玉舒也想吃,但蟠桃个很大,没人跟她分着吃,她压根吃不完。 木邵衡瞅了她几眼,随后让宫婢用铜盆打来温水,净过手后,他拿起水果刀开始给蟠桃去皮,随后又在碟子里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王爷手法很熟练啊,在府上经常……自己削吗?”傅玉舒对木邵衡的自理能力,表示惊叹。 木邵衡温和地笑道:“也不是经常,以前……也就每天夜里削一种水果,给你哥哥吃。” 傅玉舒:…… 合着,这些手艺,都是照顾他哥哥练出来的。 提到这个,傅凌皓温文尔雅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幸福:“对,那会子夜里偷偷起来练武,怕我饿,就会夜夜送来一碟水果和干粮。” 傅玉舒点点头,对木邵衡的懂得照顾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六人说说笑笑间,蟠桃切好了,木邵衡又摆上几根牙签,随后……直接把碟子递到了傅玉舒跟前,看着她笑道: “你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傅玉舒早就想吃了,立即拿起牙签扎了一块吃,顿时甜甜的汁水四溢。她满足地笑道:“真的很好吃,甜滋滋的。” 说罢,又连着扎了四五块。 还不忘客气道:“王爷,您也尝尝。” 木邵衡便也拿起一根牙签,与她一块分着吃。 见她很爱吃,木邵衡叫来小厮,吩咐道:“去跟内务府总管多要几个来,装上布兜,等会给傅姑娘带回帐篷吃。” 小厮领命,立即去了。 不多时,就拿了半兜子蟠桃来,少说也有十来个! 高姝:…… 傅玉瑶:…… 她们一个都吃不上,傅玉舒还能……连吃带拿?! 有权势滔天的镇边王罩着,就是不一样啊! 羡慕嫉妒死了! 傅玉瑶再一次清晰地认知到,哪怕嫁入镇国公府,可她跟的是高晏这样没实权的男人,以至于到了权贵云集之地,可怜巴巴地只能坐后排,直接低人好几等! 想吃个蟠桃都吃不上! 哦不,何止蟠桃啊,石榴啊,荔枝啊,哪个也吃不上! ~ 傅玉筝一行六人围坐在一起,一边乐呵呵地吃,一边观看马术竞赛时…… 坐在第二排席位的康王府一家子,也在闲聊。 裕宁郡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的水果盘,挑来挑去,也寻不出一款她乐意吃的,索性把水果盘一推……不吃了。 康王妃最是见不得女儿这挑剔的样子。 不光吃水果挑,选夫婿更是挑! 从及笄起,就开始挑选夫婿了,挑到如今十八岁,都快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硬是没挑出一个她满意的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起这个就来气,康王妃直接将水果盘丢到庶女面前去:“赏你了!” 不料,一听将她的东西给庶妹,裕宁郡主不干了,立即又抢了回来,用牙签扎着苹果吃道:“谁说我不要了?” 见女儿这副德性,康王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给她的永远不珍惜,一旦失去,立马又稀罕起来了! “裕宁,你给母妃听清楚了,今日马术竞技场上,有不少优秀的儿郎,你随意挑一个做你夫婿。只要人品还行,家世还过得去的都成。” 康王妃又一次叮嘱道。 裕宁郡主耳朵都起茧子了,她就不明白了,女儿家干嘛非得嫁人?她待在康王府当个老姑娘,有吃有喝有住的,也没啥不好啊? 所以,母妃每每逼她嫁人,她就很郁闷! 第135章 两边都想请求赐婚 马术竞技很精彩。 可香贵妃的娘家侄女才出了丑,她满腔郁闷和惆怅,一丁点观赏的心情都没有,哪能瞧得出精彩与否? “爱妃,放宽心。你娘家已经与慕飞霜断绝关系了,足以向世人证明你们慕家是重规矩的,名声坏不了!” 景德帝拍着香贵妃的小手,安抚道。 香贵妃内心叹口气,皇上哪里知道她心底的愁啊。 与其说她担心娘家的声誉,不如说她更忧心失去了一个侄女,就失去了一桩联姻,失去了一个可能协助靖王登上储君之位的助力。 总而言之,影响到了她的靖王,她就难受! 就难以释怀! 偏生这些愁绪,没法子跟景德帝直接剖白,只能强颜欢笑地点点头:“皇上说的对,臣妾该放宽心。” 见她笑了,景德帝满意地又拍了拍她手背。 一旁的高皇后瞥见了,心头堵得慌。 香贵妃的娘家侄女做出那等丑事,皇上非但不看轻慕家,还变着法儿夸赞慕家处理得宜,为世家贵族树立了好榜样! 这叫什么事儿啊? 皇上简直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所以,高皇后面对一桌子美味的贡品,那是味同嚼蜡,一点儿口味都没有。瞅着竞赛场上的马术表演,也丝毫提不起劲。 ~ 康王那桌。 因为要挑选夫婿,裕宁郡主被康王妃逼着,看了每一个上场展示马术技能的公子哥。 偏偏连着七八个都马术不佳,好不容易上场一个马术能看的吧,又是个已婚的青年。 “唉,母妃,实在挑不出来啊。” 裕宁郡主烦躁地想掀桌子! 康王妃也愁,上场的那些个公子哥确实……很一般,别说她女儿看不上了,她也瞧不上啊。 想勉强自己将就点,都没法将就的那种。 你说得有多差劲? 唉! 正在这时,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小伙上场了,哇塞,马术技能很强啊! 只见他轻轻一跃,就从马背这边跳到了那边,蜻蜓点水似的脚尖点下地,就又从马背那边跳回了这边。 哇,他还能用脚勾住马脖子,身子倒挂,长臂那么一伸,就轻轻松松从草地上采回一朵小野花。 他简直像马背上跳舞的精灵! 康王妃惊喜坏了,忙拉着裕宁郡主:“你快看,快看,这个年轻小伙如何?” 裕宁郡主原本满脸不耐烦的,但当她看向场上时,只见那个公子哥双腿笔直地站立在疾驰的马背上,身子都不带晃动一下的,就这样威风凛凛地一路向凉棚冲过来…… “啊……” 眼看着就要失控地冲进凉棚了,裕宁郡主瞪大双眼,惊慌地叫出声来。 马匹冲着高镍和木邵衡坐过的那个空桌猛冲而来,就在侍卫急匆匆冲过来要护驾时,那个公子哥突然猛地刹住车! 马前蹄高高腾起,马身子几乎竖成了一个“1”字,公子哥依旧能稳稳地站立在马背上……不抖,不颤,也不摔下来。 这马术技能,绝了! 裕宁郡主看呆了。 当公子哥跳下马背,向景德帝谢幕时,全场爆发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太精彩了!” “好!”景德帝也双眼晶亮地鼓起了掌。 这时,裕宁郡主在众人的掌声里回过神来,忙问康王妃:“母妃,这位公子是谁啊?” 康王妃也忙让人去打听,很快小厮回来禀报道:“回王妃,是首辅陈家的大少爷,陈沛亭。还未婚配。” 还未婚配? 又是首辅家的公子哥! 康王妃几乎瞬间敲定陈沛亭是自家的女婿了! 裕宁郡主听闻是首辅家的大少爷,当即也满意地点了头:“母妃,嫁他的话,女儿乐意。” 康王妃听了,那是笑得合不拢嘴啊,赶忙起身来到首辅陈家那桌,探听首辅陈夫人的口风。 首辅陈夫人见是康王妃给裕宁郡主说亲,那是一百个满意啊。 两家母亲一拍即合,瞬间就将婚事给敲定了。 “那就一言为定了。”康王妃笑眯眯道。 “一言为定。”首辅陈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随后,康王妃就让康王去向景德帝请求赐婚。 康王对陈沛亭这样的青年才俊,哪有不满意的,当即就乐呵呵地去找景德帝说项了。 ~ 从竞技场下来后,陈沛亭第一时间去第三间凉棚里寻找傅玉萱,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这次,傅玉萱没有为难陈沛亭,乖巧地起身跟随他出了凉棚,来到不远处林子里的一株桂花树下。 两人面对面站着。 陈沛亭看着傅玉萱,很认真地道: “傅四姑娘,这次我应该能拔得头筹,按照以往惯例,获得第一名的能向皇上请愿。届时,我会请求皇上给你我赐婚。” “你做好准备,登台谢恩。” 傅玉萱:…… 当即怔住。 “陈大人,皇上真的会……为你我赐婚吗?”傅玉萱有点不敢置信,她这样的身份也能获得圣上赐婚? “傅四姑娘,请你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陈沛亭很认真地做出承诺。 傅玉萱看着他自信满满的双眸,忽地被感染了,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陈大人,我信你。” 傅家的姑娘都生得美,她莞尔一笑,宛若秋风中开得最盛的那朵洁白小花。 陈沛亭直接看呆了。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傅……妹妹,你真美。” 他忽然改口叫她“傅妹妹”,傅玉萱羞涩地微微低头。 忽地,陈沛亭上前一步逼近她,她轻轻抬头的瞬间,陈沛亭低下头,吻住了她红唇。 傅玉萱起初惊讶得想推开,但腰身被紧紧搂住,再到后面她也有些情不自禁。 似陈沛亭这样的青年才俊,她这样出身一般的少女本就很难拒绝。何况,这么久以来他真的对她很好。 于是乎,不知不觉间,傅玉萱由推拒变成了迎合,两人在幽香的桂花树下交付了彼此的初吻…… 第136章 赐婚,表白 今年马术竞技的佼佼者不多,陈沛亭精彩地演绎过后,再也没出现一个能让众人眼前一亮的。 “这些公子哥怎么回事啊,私下里都不勤加练习的吗?这个水平也敢上去丢人现眼?” “还不如我呢!” 崔娇娇吃完蟠桃后,用帕子把嘴一抹,若非没提前报名,她都想撸了袖子自己上了! 傅凌皓瞅着她那跃跃欲试的小模样,险些“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过,打小养成的世子教养……还是让他生生憋了回去。 但,他的娇娇真心可爱又直率,他没能忍住,哪怕是人多眼杂的场合,也盯着她多看了好几眼。 真真是新婚燕尔的夫妻,那个柔情蜜意啊。 不一会,好友孟央婉过来找傅玉舒说点事,傅玉舒忙让宫婢添了张椅子,让她挨着自己坐。 这时,崔娇娇有些口渴,拎起茶壶要倒茶,才发现见了底。 傅凌皓便叫来宫婢:“上一壶冰镇的酸梅汤。” “好的,世子爷稍等片刻。”宫婢说罢,刚转过身要退下时,木邵衡又蓦地叫住她:“再来一壶温热的桂圆红枣茶。” 宫婢:??? 明显微微一怔。 桂圆红枣茶?一般寒冷的冬季才会饮用呢,如今正是秋高气爽之际,哪里就需要这等驱寒的饮品了? 莫非镇边王身子不适? 宫婢心里狐疑,却没敢多问,应下后便去后厨准备了。 不多时,宫婢端上了桂圆红枣茶和冰镇的酸梅汤。 傅凌皓给妻子倒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后,作为哥哥,又体贴地给两个妹妹和妹妹的好友一人倒了一杯。 傅玉舒没好意思跟哥哥说,她来月事了,喝不得凉的。只能微微笑道:“多谢哥哥。” 这时,木邵衡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一盏冒着热气的桂圆红枣茶,递到傅玉舒面前,低声嘱咐道: “趁热喝,你吃多了蟠桃,这个能帮你驱寒。” 傅玉舒这时才知,这壶桂圆红枣茶是特意为她要的,忙接过茶盏,道谢: “多谢王爷。” 话音刚落,孟央婉瞥见她下半身穿着黑色的裙子,晓得她的习惯,唯有来月事了才会穿黑的。 孟央婉便凑到傅玉舒耳边,用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的音量道: “连你来月事王爷都知道啊……还特意为你叫来一壶驱寒暖身茶,待你真细心。” 傅玉舒:…… 被这般挑破,她面皮忍不住开始发烫。 孟央婉却又在她耳畔笑着打趣道:“快喝吧,小心茶凉了,王爷还得给你另要一壶热的。” 傅玉舒越发面皮滚烫起来,用小手偷偷拧了好友大腿一把,示意她快别说了。 孟央婉便用帕子捂嘴别过脸去偷笑。 这时,傅玉舒的小心脏已经“噗通”“噗通”开始乱跳,想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体验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了。 第一次的时候,她裙子一片血迹,她尴尬得不敢靠近木邵衡,却被木邵衡强行抱上马背,被他搂住策马奔腾时…… 越回忆,心脏越加速乱跳! 傅玉舒连忙掩饰性地捧起茶盏,微微低头,小口小口地喝起茶来…… 不知不觉,半盏热饮下了肚。因吃多了生凉的水果而微微发寒的腹部,果然温热起来,舒服了不少。 见她眉眼舒展开来,显而易见身子舒服了,木邵衡才收回目光,开始专注竞技场上的赛况。 此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个上场的选手依然表现平平。 于是乎,毫无悬念的,本场竞技第一名是——首辅家的大少爷,陈沛亭。 前三甲都能上台领奖。 景德帝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中间的陈沛亭。 这首辅家的大少爷确实出类拔萃啊,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姿挺拔,面相俊朗不说,马上功夫还那么亮眼。 “陈沛亭,若朕没记错,你是上一科的传胪?” 传胪,即科举取士殿试的第四名,仅排在状元、榜眼和探花之后。 陈沛亭朗声回道:“回皇上,微臣正是上一科的传胪。” 景德帝爽朗笑道:“文武双全,不愧是陈首辅的儿子,未来的国家栋梁啊!” 说到这里,景德帝转了个话题,笑道:“听闻你至今尚未成亲,朕今日给你一房媳妇,将康王膝下的裕宁郡主赐婚给你,你意下如何?” 圣上赐婚,是无上的荣耀。 但,这话看着是在询问陈沛亭,实则后宫和官场里的人都懂,此话一出,已没有拒绝的余地。 敢驳回,便是大不敬,重则掉脑袋。 所以,陈沛亭的面色霎时凝重起来,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颤。 因为陈沛亭没及时回应,甚至久久没给出回应,现场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首辅陈夫人心道,坏了,这儿子不会还惦记着傅玉萱,不肯领旨谢恩吧?忙给首辅陈大人使了个眼色。 首辅陈大人自然乐意与康王联姻,这也算是间接给太子殿下拉来助力,能加重陈良娣在太子心中的份量。 所以,首辅陈大人毫不犹豫地起身,来到陈沛亭身边,拱手替儿子回话道: “谢圣上赐婚,微臣的儿子这是欢喜得过了头,一时激动到无以复加,这才失语了。” 景德帝闻言,笑道:“好,那今日朕就将裕宁郡主赐婚给……” “皇上,”正在这时,陈沛亭突然双膝跪地,苍白着脸道,“皇上,请恕微臣不能接旨。微臣已有意中人,此生必不负她!”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这样公然抗旨拒婚,是将皇帝的颜面踩在地上啊! 所以,首辅陈大人直接……狠狠扇了陈沛亭一耳光,怒斥道:“胡说八道,拔得头筹就欢喜得昏了头了?” 不料,陈沛亭依然不改口,还就着父亲的话,向景德帝请命道: “皇上,微臣今日夺冠,按照比赛规则,微臣可以向您请愿。恳请皇上赐婚,将靖阳侯府的四姑娘傅玉萱,赐婚给微臣!” 这话一出,凉棚里霎时议论纷纷。 “靖阳侯府的四姑娘是谁?是靖阳侯(傅玉筝爹爹)的女儿吗?” “哪呢,是破落户二房的女儿。” “天呐,这首辅家的大少爷是傻子吗,有高贵的郡主不娶,偏要娶个二房破落户的女儿?” “大概是被爱情迷花了眼吧。” “还是太年轻,不懂得门当户对的重要性……” 正叽叽喳喳时,高皇后发话了:“皇上,自古亲事都由父命之母,媒妁之言决定,‘私定终身’乃道德败坏,该杜绝,而非树立为榜样。” 这便是力劝景德帝“拒绝赐婚”的意思了。 高皇后的一言一行都以太子为中心,首辅陈大人是太子党的人,他家嫡长子的亲事怎可以胡来? 娶个毫无助益的破落户的女儿? 开什么玩笑! 不料,高皇后的话音刚落…… 香贵妃就唱起了反调,她朝景德帝进言: “皇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小两口能恩爱到老,日子过得舒心,不要活成一对怨偶不是?” 景德帝和高皇后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香贵妃和景德帝则是私定终身,这两者之间的差异,景德帝岂能没有深刻体会? 他忘不了,刚大婚那几年,他整日面对高皇后这个不爱的女人,内心有多崩溃。直到终于将香贵妃纳为了侧妃,他对婚姻生活才有了盼头。 所以,当景德帝从陈沛亭眼底看出一片深情后,点了点头,决定成全他:“既然定了比赛规则,就按照规则来。朕将靖阳侯府的……” 完全想不起那姑娘的名字。 小德子忙提示道:“四姑娘傅玉萱。” 景德帝听了,继续道:“四姑娘傅玉萱,赐婚给首辅陈家的大公子陈沛亭!” 闻言,陈沛亭面色大喜,忙磕头道:“谢皇上恩典。” 这时,第三间凉棚里的官家姑娘们,忙推了傅玉萱一把:“傻愣什么呢,快过去谢恩啊!” 傅玉萱的内心啊,犹如潮水,大起大落,此刻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景德帝真的将她赐婚给陈沛亭了? 从此,她将成为陈沛亭的正妻? ……直到被好友们给推出了第三间凉棚,被秋日凉爽的山风一吹,她整个人才觉得真实了一点。 随后,万众瞩目中,傅玉萱面带得体的微笑,落落大方地朝着第一间凉棚走去。最后,她跪在陈沛亭身旁,两人欢欢喜喜地同时向景德帝磕头谢恩。 “皇上,您瞧,这傅姑娘生得多美,与陈公子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嘛。皇上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呢。”香贵妃娇笑道。 香贵妃成功将破落户的女儿塞给了首辅家的嫡长子,间接扯了太子党的后腿,她霎时心情大好,笑容也恢复了以往的娇媚。 景德帝见她终于笑了,也跟着龙心大悦。 于是乎,景德帝越看傅玉萱越喜欢,还拔下香贵妃头上的一根玉簪,特意赏赐给了傅玉萱,笑道: “难得,你得了香贵妃的眼缘。这个就赏你了。” 傅玉萱并未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依旧落落大方地双手接过玉簪,叩头谢恩。 绝对的端庄得体。 谢恩后,走出第一间凉棚,陈沛亭直接牵住傅玉萱的小手,带她回到了先前两人初吻过的桂花树下。 还愿似的,同一株桂花树下…… 陈沛亭二话不说,直接搂紧傅玉萱就吻了起来。 这次的亲吻,远比一个时辰前的初吻来得激烈,饱含了他内心的激动和兴奋。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次的赐婚有多么得之不易。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与她失之交臂,要迎娶别人了。 “傅妹妹……我喜欢你……” 傅玉萱的唇舌全被吸吮疼了,她也没有拒绝,一直紧紧抱住自己的未婚夫,努力回应他的热情…… 当两人甜蜜蜜地亲吻时,凉棚里的裕宁郡主却直接气炸了! “母妃,他是不是眼瞎啊,我这样又美又娇的郡主他看不上,偏偏看上一个穷酸破落户?” 康王妃也很气啊,不过她还算有点智慧,不干火上浇油的事儿,反而劝女儿道:“不是正合你意,又可以赖在府里继续当老姑娘了。” “反正有得吃又有得喝。” 裕宁郡主:…… 呃,这确实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但是母妃,用在这个场合,不合适吧? “多出去走走吧,咱们大周国类似的好儿郎多得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康王妃这般劝着女儿,也这般劝着自己。 实际上,康王妃知道,好儿郎全是香饽饽,有几个能剩着啊? 她女儿都十八了,年龄摆在这,与她适龄的好儿郎……一般早就定过亲,有未婚妻了。 能挑选的,委实有限。 愁哇! 不想,裕宁郡主今日居然来了兴致,真的如她母妃所言,要出去走走瞧瞧别家儿郎。 大抵是,从前只有她拒绝别家儿郎的份,今日居然被别家儿郎给拒了,她不服气! 她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哼。”裕宁郡主鼻子一哼,就从席位上站起身来。 结果,一转头,就见到…… 一个白衣飘飘的俊美青年,正歪着头与高镍笑谈。他的眉宇间,迸射出淡然的英气,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中透着自信与从容。 他手持白玉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另一只掌心。 他的一举一动,莫不透露出一股子高雅的气质。 让她忍不住为之痴迷。 “母妃,那个穿白袍的青年是谁啊?”裕宁郡主推了推康王妃的肩头。 康王妃顺着女儿视线望过去,怔了怔,然后直言道:“那位啊,你就别想了,他看不上你。” 自家女儿有几斤几两,康王妃还是心里有数的。 论姿色,只有八分,九分都够不上。 论气质,更是排不上号。 勉勉强强能挤进前五十?吊个车尾? 论学识嘛,还凑合,不算拖后腿,但离拔尖还远着呢。 唯一的优势就是郡主这层身份,可人家自己是王爷,也看不上这点郡主身份。 所以呀,完全没戏。 裕宁郡主:…… 有这么看轻自己女儿的吗? 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裕宁郡主气呼呼一跺脚,逼问康王妃道:“母妃,快说,他到底是谁家公子啊?” 康王妃抿口茶,真心劝道:“别想了,他真看不上你。” “快说,他到底是谁啊?”裕宁郡主越发不服气了。 康王妃被追问得没了法子,只得道:“镇边王,木邵衡。” 裕宁郡主:???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西南木府,镇边王啊?连景德帝都得捧着的那位藩王? 裕宁郡主惊呆了,居然这么年轻俊朗的吗?! 她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木邵衡,哟嚯,他看上去跟高镍差不多大嘛! 撑死了二十五六的样子! “母妃,我看上他了!”裕宁郡主翘起嘴角,自信满满地笑道。 康王妃:…… 完了,她闺女又要遭受暴击了。 今日是出门没看黄历吗?刚被陈沛亭虐过,又要去木邵衡那里找虐?! 却见裕宁郡主挣脱康王妃拽住的手,就扬起笑脸,自信满满地朝木邵衡那桌走了过去。 她站定在木邵衡身旁,扬声表白道:“木公子,我喜欢你!” 正在与高镍笑谈的木邵衡:…… 傅玉舒:…… 这年头,京城的郡主比西北的姑娘还豪放了么? 纵使是在西北草原上,这样公开表白的少女也是……少之又少啊。 高镍见了,忽地笑开了,拍着木邵衡肩头道:“得,又来了一位。”今日刚收拾完慕飞霜。 木邵衡没搭理裕宁郡主,继续与高镍聊方才的话题。 康王妃远远见了,叹口气:“瞧吧,非要去找虐。” 不料,裕宁郡主越挫越勇,比方才更大声地道:“木公子,我喜欢你!” 这次声音够响亮,整个凉棚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连第一排的景德帝、高皇后和香贵妃,全都反头看来。 木邵衡终于有了回应,转过头,淡淡看着她面庞道:“你喜欢本王?” “嗯!” “本王不喜欢你!” 裕宁郡主:…… 噎了一下,旋即又追问道:“你不喜欢我哪?我改,我立马改。” 木邵衡毫不客气道:“长相,气质,谈吐,哪哪都不达标。需要重新投胎。” 裕宁郡主:…… 傅玉舒闻言,忍不住用帕子捂嘴偷笑。 莫名觉得……王爷还挺幽默。 第137章 这画的……是我吗? 马术竞技结束后,景德帝、高皇后和香贵妃率先离场,然后其余权贵陆续离场。 “还不走?”康王妃见女儿人回来了,眼睛还没回来,一直瞅着后头那一桌的木邵衡,忍不住拽了女儿胳膊一把。 裕宁郡主噘嘴道:“等等嘛,木公子还没走呢。” 康王妃:…… 也是无语了,人家都明着表态“不喜欢”了,连“需要重新投胎”这种话都飙出来了,她的女儿怎么就死心眼,非盯住人家不放了呢? 这时,傅玉筝那桌也撤了。 傅玉筝和傅玉舒率先离开凉棚,两姐妹并肩走在前头。 高镍和木邵衡紧随其后,两人仍在愉快地交谈,高镍还时不时勾住木邵衡肩头,两人笑得很欢快,跟亲兄弟似的。 傅凌皓和崔娇娇走在最后面,崔娇娇见了,朝傅凌皓笑道:“咱们父王和高镍倒是很合得来啊。” 傅凌皓点点头:“岂止是合得来,简直非常投缘,称得上至交好友了。” 说心底话,很少见父王和谁如此亲近。 说话间,一行六人已经走远了。 康王妃拧着女儿耳朵道:“背影都快看不见了,这回可以走了吧?” “啊,疼!”裕宁郡主赶忙扯开母妃的手,揉着自己被拧疼的小耳朵,噘嘴道,“好啦好啦,走啦!” “哼!” 裕宁郡主一扭身子,看也不看康王妃,自个气呼呼地走了。 “死丫头,还跟我置上气了?”康王妃追上去问道。 裕宁郡主气呼呼地道:“都是母妃没把我生成个天仙!错全在母妃!”否则,木公子也不会叫她重新投胎了! 康王妃:…… ~ 午膳后,在帐篷外的一株桂花树下,傅玉筝让丫鬟摆放了一张贵妃榻。 傅玉筝和姐姐一块躺在上头,晒着日光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充分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 正在这时,高镍从不远处走来,傅玉舒瞧见了,连忙坐起身来。 傅玉筝依旧躺着。 “高镍。”待高镍走近时,傅玉舒起身打招呼。 “傅家姐姐不必如此客气。”高镍笑道。 虽然与高镍已经不算陌生,但傅玉舒很有自知之明,从不打扰妹妹和高镍的独处时光,稍稍寒暄两句,她就回自己帐篷了。 “瞧你,又把我姐姐吓跑了。”傅玉筝抬起小脚丫,踩在高镍胸口上。 高镍顺势握住她的小脚丫,在手里把玩道: “过来,是跟你说一声,皇上刚刚下了通知,明日一早就要开拔回城。下午时把你的东西好好归置一下,看哪些需要带回去的。” 在桂花山住了小半个月,她的帐篷里添置了很多新玩意。 譬如那只牵着红绳的小白兔。 傅玉筝微微蹙眉道:“不是说还要住五六天才回城吗,怎么这么突然?” 高镍道:“西北边境突发战事,皇上哪还有心情继续游山玩水。” 西北边境突发战事? 傅玉筝猛地想起来了,上一世也发生过,是与西北的邻国大齐爆发了争端。 唉,她爹爹躲不了清闲,又得上战场大半年了。 可怜她娘亲好不容易有孕,爹爹却无法陪在身边,也不知生孩子时能不能赶回来。 ~ 傅玉舒回到帐篷后,那只“红色斑点”的小白兔,立即一蹦一跳地扑到了她脚下。 “小点点,又想我了?” 小点点,是傅玉舒给小白兔起的名字。 傅玉舒一把将小点点抱到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爱抚着它背上的毛。 她的这只小兔子最黏人,比妹妹和崔娇娇的那两只黏人多了,因为这个啊,差点没把崔娇娇羡慕坏了。 忽然,傅玉舒发现小点点腹部上的毛有点些微的脏了,便让青栀拿个铜盆打些温水来,她要给小点点洗个澡。 温水打来了,傅玉舒蹲在帐篷旁边的桂花树下,亲自给小点点打上皂角,把它全身都给洗了一遍…… “哎呀,糟糕。”傅玉舒忽然发现,小点点身上的“红色斑点”被皂角给……洗没了。 正在这时,木邵衡路过瞧见了,含笑道:“没事儿,你喜欢什么图案,我再用红野果汁水给你染一个便是。” “当真?”傅玉舒眼冒惊喜。 木邵衡说干就干,待小点点身上的白毛干透后,他已经让小厮采摘了半篮子红野果来,拿三五个搁放在掌心,大掌一捏,就挤出红色汁水来。 他画工很好,坐在草地上抱住小点点,手指随意在小点点后背的白毛上涂了几下,就将一个姑娘的脸蛋给勾勒了出来。 傅玉舒蹲在他身边,瞅见后,惊了:“这画的……是我吗?” “怎么,不像?”木邵衡睇着她笑道。 傅玉舒忙摇头道:“很像,看来王爷还很擅长画人物肖像。” “年少时,闲来无事,便专研过大半年。还算擅长。”木邵衡轻轻地抚摸两下小点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 这时,小厮疾步走来,弯腰附在木邵衡耳畔低语了几句什么。 随后,木邵衡就把小点点往傅玉舒怀里一搁,匆匆起身道别离去了。 傅玉舒没料到,这一别就是很久,木邵衡居然急匆匆离京……回西南了! ~ 傅玉筝一行人回城后,没几日,爹爹傅啸天就与他们道别,前往了西北战场。 半个月后,陶樱怀孕三个多月了,孕吐终于减缓了一些,也腾出精力来照料女儿的婚事。 这日,晚饭过后,陶樱找大女儿傅玉舒谈心: “舒儿,你年岁不小了,婚事不能再耽搁。明日娘亲约了兵部尚书的徐夫人去寺庙上香,她的大儿子也会去。” 听了这话,傅玉舒顿时明白,这是要两家相看。 第138章 姐姐相亲 次日,陶樱带着儿媳妇和两个女儿,乘坐豪华大马车抵达了京郊的西山脚下。 马车放缓速度,还未彻底停稳呢,前头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徐家长子徐蔚川,在此恭迎靖阳侯夫人。” 闻言,陶樱挑开窗帘,就见马车前方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眉清目秀的,正朝她们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这彬彬有礼的俊俏模样,陶樱一眼就喜欢上了。 崔娇娇瞥见后,立马压低声音笑道:“原来是他啊!” “娘,我还记得他呢,半个月前桂花山上的马术竞赛,他可是拿下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仅次于首辅家的陈沛亭,皇上还亲自给他颁过奖呢!” 闻言,陶樱笑容更胜。 听崔娇娇这般一说,傅玉筝也想起来了,马术竞技的那批王孙公子里,没几个能看的,这个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徐蔚川倒是挺亮眼。 身手矫健! 不愧是兵书尚书家的嫡长子! 如此一来,陶樱、傅玉筝和崔娇娇对徐蔚川都充满了好感。 母女几人跳下马车后,徐蔚川上前一步,恭声道:“晚辈的母亲在半山腰的凉亭里,特意遣我下来迎接伯母和几位妹妹。” 陶樱一边点头,一边细细打量徐蔚川,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高和长相均是拔尖的,越看越满意。 沿着石阶往山上走时,陶樱问道:“徐公子,你如今在哪就值?” 徐蔚川腼腆地道:“晚辈不才,去年在兵部,今年刚去户部轮值,目前是户部主事。” 户部主事是户部的中层官员,正七品。 年纪轻轻,已经轮了两个部门,显而易见,未来前途无量。不过,这个未来至少得20—30年后了。 仕途就是这样,少年郎要想往上晋升,就得从低阶官职一步一步慢慢熬资历。 如今朝堂的一二三四品高官,大多在40-60岁。 似高镍那样,二十五六的年纪就一飞冲天,大权在握的,那是奇迹!百年也难得一遇! 绝大部分都如徐蔚川这般,需要一年一年慢慢熬。 无论是徐蔚川,还是首辅家的大少爷陈沛亭,若能在40来岁的时候升为三四品高官,手握一番实权,就算混得相当不错了! 若能跻身一二品大员,那就是“实力爆棚”加“命运眷顾”了! 譬如徐蔚川的父亲,如今的正二品兵部尚书徐大人,刚刚四十三岁,乃朝堂新贵。他就是少年郎一步一步高升上来的活榜样。 简单寒暄过后,陶樱没再拘着徐蔚川,和傅玉筝、崔娇娇一边爬石阶,一边闲聊去了。 这是故意给徐蔚川和傅玉舒创造独处的机会呢。 徐蔚川会意,稍稍落后几步,走到了傅玉舒身边,他微微偏头看向她…… 今日的傅玉舒身穿一条鲜嫩的粉色长裙,深秋的微风徐徐吹来,她宛若一只粉色蝴蝶翩跹生姿,气质动人。 更亮眼的是她白嫩的脸蛋,只要男子眼没瞎,都会忍不住看了又看。 生得实在太美了! 虽然比她妹妹傅玉筝稍稍逊色一点点,但傅玉舒也绝对是倾国倾城级别的大美人。 徐公子的目光投来,傅玉舒颇感不自在,微微偏头看向石阶旁边的林子。恰巧,这时一只小白兔在林子里蹿来蹿去。 “傅姑娘喜欢小兔子?哪日我给你捉几只小巧可爱的,养着玩?”徐蔚川腼腆地笑道。 傅玉舒听了,没有收回目光,但礼貌地回道:“多谢徐公子,但不必了。我家里养着一只小白兔了,很黏人,很可爱。” “有它便够了。” 提起那只黏人的“小点点”,傅玉舒面上笑容明显多了起来。 徐蔚川直接看痴了,她笑起来说不出的温婉动人,令他怦然心动,完全舍不得挪眼。 后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就抵达了半山腰的凉亭。 这时,凉亭里坐等的兵部尚书徐夫人,远远瞧见陶樱一行人上来了,连忙热情地走出凉亭,拉住陶樱的手打趣道: “哟,傅家姑娘个个生得好模样,我瞅着,哪个都像天仙下凡!” 打趣归打趣,徐夫人还是分得清哪个是崔娇娇,哪个是傅玉筝的,匆匆扫过她俩,目光直接锁定傅玉舒。 嗯,从姿容、身段到气度,徐夫人满意得不得了。 待热络地拉住傅玉舒聊了一会,徐夫人就越发喜欢上了这姑娘的谈吐,绝对能胜任他们徐家的当家冢妇。 “我这个人呢,是个喜欢享清福的。只要儿媳妇一进门,便将中馈一股脑儿地丢给她打理。” 徐夫人这样说,便是承诺,傅玉舒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不受气的意思。 陶樱听了,笑道:“徐夫人确实是个懂得享福的。” 就这样,双方母亲都满意,很快谈到了定亲事宜。 当然,双方母亲都有意向,也不能立马就定亲的,还需要多考察一段时间。 至少陶樱觉得,要让两个小辈多接触几次,相处一阵子,看看女儿是否中意徐公子再说。 ~ 靖阳侯府。 八日后的黄昏,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三人在后花园观赏木芙蓉的时候,忽地,一个门房婆子走了过来。 “大姑娘,这是兵部尚书府上寄来的信。” 兵部尚书府上? 可不就是“准未婚夫”徐蔚川送来的“情书”吗? 待门房婆子一走,崔娇娇立马打趣傅玉舒道:“快拆开看看,里头有肉麻的语句吗?” 崔娇娇这辈子没收到过一封情书,很是羡慕呢。 傅玉筝也没收到过情书,两人都眼巴巴地瞅着这封人生里接触到的“第一封情书”。 傅玉舒:…… 被嫂子和妹妹搞无语了。 她心下琢磨着,与徐蔚川压根不熟,对方应该不会写什么唐突的话。便当着妹妹和嫂子的面,“嗤啦”一下撕开了信封,掏出里头的信纸来。 展开一看。 果然,信里只有简短的一两行字,明日休沐,约她出门游玩呢。 不料…… 在落款处,居然有亮点——“思念你的川”! “思念你的川?”崔娇娇轻轻念了一声,旋即满脸乐开了花。 果然是情书啊,用词就是……肉麻! 从没收到过情书的崔娇娇,眼睛看着,嘴里念着几遍,不知不觉臊红了耳朵! 傅玉筝见了那句话,倒是压根没感觉。 实在是她家镍哥哥那张嘴啊……天天荤段子不断,“思念你的川”这点用词,跟高镍嘴里的一比啊……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看的! 素来端庄的傅玉舒,猛不丁见到“思念你的川”这样的落款,却是微微咬唇,有些着恼。 她和徐公子,不过是上回在双方长辈的撮合下……见过一面,私底下再没联系过。如今,贸贸然用上这样的词……太过孟浪了! 简直登徒子! 所以,傅玉舒唰地一下……恼红了脸! 她连忙将信叠好,迅速塞进信封里。然后木芙蓉也无心欣赏了,转身就想回自己的小院去。 正在这时,二太太乔氏和刚下值回府的傅景玄从不远处走来,他俩见到傅玉舒后,原本说话声量正常的,陡地故意放大了。 傅景玄道:“……再会投胎,命不好也没用!” 二太太乔氏附和道:“可不是,瞧瞧你四妹妹,投胎没你大堂妹好,那又如何?嫁得可比你大堂妹好多了!首辅家的嫡长子啊!” 一个首辅名头,就甩了兵部尚书一条街了! 何况,单论个人才干,陈沛亭也比徐蔚川优秀啊! 真真是,傅玉萱比傅玉舒出身低又如何,嫁得比傅玉舒好哇! 真给二房挣脸! 傅玉筝:…… 听到这样的言论,她不禁微微蹙眉。 偏生这是实情,二太太他们没有胡诌,一时竟不好反驳。 这时,二太太乔氏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对傅玉筝笑道: “还是三姑娘你命好,既会投胎,又会嫁人!一个高镍就把所有姑娘都给比下去了,你行走在外威风无限呢!真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说罢,二太太乔氏又冲傅玉舒道:“大姑娘的命就差远了,同一个爹娘生的,怎的她就高嫁,你就低嫁呢?啧啧啧,真真是不可思议。” 傅玉舒果真是好涵养,听见这样讥讽的话,也没变脸色。 只是浅浅一笑,没搭腔。 这时,傅玉筝接过话茬道: “二婶此言差矣,高镍的风光无限也不是凭空来的。而是他年少时,奋斗了十来年,一步步拼搏上去的。” “兵部尚书家的徐公子,如今还年少,指不定十年后,也如高镍一般风光无二呢?” 当然,这话也就是反驳时说说,给姐姐撑撑脸面。 谁都知道,二十五岁就风光成高镍那样,是可遇不可求的。 换言之,徐蔚川绝对没戏。 不光徐蔚川没戏,陈沛亭照样没戏。 不仅他俩没戏,整个大周国也很难再寻觅出一个有戏的来。 二太太乔氏听了,也懒得争辩,她知道傅玉筝再如何巧言善辩,也没用!世人只会如她一般,持同一个看法。 ——嘲讽傅玉舒嫁得比妹妹……差远了! 而且,这辈子都甭想逃脱这个难听的说法! 第139章 地位随夫家 二太太乔氏太过嘴碎,傅玉舒再好的涵养,也不屑多听,神色淡淡地转身离开。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小点点”蹭的一下扑进她怀里的时候,傅玉舒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点点,饿不饿?” 她眼神宠溺,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小白兔毛茸茸的小脑袋,待她目光触及“小点点”后背上“自己的画像”时…… 傅玉舒的目光里,徐徐绽放出不一样的亮光。 她嘴角也微微上翘,透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甜蜜。 随后,傅玉舒抱着“小点点”越过长廊,来到里间的靠窗凉榻上。 西窗敞开着,迎着夕阳西下的余晖,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小白兔后背上的“自己的画像”…… “小点点”非常黏她,回应她的爱抚似的,一个劲地在她的大腿上又蹦又跳,逗着她玩儿。 不知不觉,傅玉舒就与“小点点”,愉快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 这夜,傅玉筝心事重重,早早躺在床上,也辗转反侧很难入睡。 忽地,窗户那儿传来一声轻响。 傅玉筝心头一喜,小脑袋探出床帐一看,果然是她的镍哥哥跳窗进来了。 “镍哥哥。” 她掀开床帐,趿着木屐,撒娇似的扑进了高镍的怀里。 暮秋时节有点凉,高镍的衣袍上带着外头夜色的凉意,傅玉筝温热的小身子冷的哆嗦了一下。 见状,高镍飞快拽掉了自己的外袍,搂住她进了被窝,两人都暖和了起来。 “感觉你今夜格外想我。”高镍亲亲她圆润耳垂,坏笑道。 她嗔他不正经,她今夜确实格外想他,但……是迫不及待想问他: “镍哥哥,你说徐蔚川这个人到底怎样?姐姐若真的嫁去兵部尚书府里,他能不能给我姐姐好日子过啊?” 之前,傅玉筝没有过这方面的担忧,觉得徐蔚川青年才俊,与姐姐也能匹配得上的。 直到今日黄昏,亲耳从二太太乔氏嘴里听到那般难听的话,又讽刺姐姐“低嫁”,又讽刺“命不好”的,话里话外……嘲讽姐姐比她嫁的差远了。 然后,傅玉筝上了心,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嫁给徐蔚川这个少年郎,姐姐真的会幸福吗? 不说别的,光是那些嘲讽的话语,姐姐听了……怕是心底就很难舒坦吧? 这些事儿跟高镍一说,高镍沉默了一瞬。 旋即,他道:“徐蔚川还算上进,不过,要想升上去大权在握,被人仰慕……就不知要等多少年了。” 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那一天。 毕竟高官这种事儿,与能力和机遇都有关,谁也保证不了什么。 “至于世人的看法和反应,明日休沐,徐蔚川不是邀约你姐姐出门游玩吗?咱俩偷偷跟着,你旁观一下周围人的态度,不就明白了?” 傅玉筝:…… 偷偷跟着? 尾随? 果然是高镍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次日一大早,傅玉筝还是和高镍一块儿贴上人皮面具,以一副“陌生面孔”,偷偷尾随姐姐和徐蔚川出门了。 ~ 这日,傅玉舒并未细致打扮,只随随便便穿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但大美人嘛,无论装扮如何素雅,那份独特的气质和美感依然动人。 所以,当傅玉舒从马车厢里钻出来的那一刹那,徐蔚川直接看愣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时,连忙伸出手想搀扶傅玉舒下马车。 不料,傅玉舒微笑着摇头:“徐公子见谅,我习惯于丫鬟搀扶了。” 说罢,傅玉舒依旧搭着青栀的手,步姿优雅地踩着马凳,下了地。 两人今日游逛的是西郊的皇家园林。 园林围绕着中心一大片湖泊修建而成。 暮秋时节,湖岸上一片片黄叶打着璇儿落地,厚厚地铺了一层,像给大地穿上了一条黄裙子。 傅玉舒脚步轻盈地踩上落叶,霎时发出“嘎吱”“嘎吱”的独特声响,徐蔚川幸福地走在她身旁,时不时偏过头去注视着她。 看看她娇美的侧颜,看看她被风吹起的青丝…… 只要目光看着她,一股美感就扑面而来,徐蔚川心头说不出的享受。 傅玉舒不说话,徐蔚川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半个时辰下来,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微微有些冷场。 但徐蔚川一直沉浸在傅玉舒的美里,他倒也没觉出尴尬来,就这样一直陪她踩着黄色落叶一路向前走,倾听“嘎吱”“嘎吱”的枯叶声…… 这时,傅玉舒双腿走得有些累了,但她不好意思提。 而徐蔚川显然没想起这茬,继续陪她一边走,一边观赏道路两旁盛开的木芙蓉。 尾随在身后的傅玉筝,多了解自己的姐姐啊,远远一瞅就知道自家姐姐身子有些乏了。 “这徐蔚川咋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呢?他看不出姐姐累了吗?就算看不出来,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时辰了,正常姑娘家都该歇脚了呀!” 傅玉筝对着高镍的耳朵直嘀咕。 高镍:…… 确实很多男子,都不懂得照顾女子。 要么是没那个心,要么是天生缺根筋。 忽地,傅玉筝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拍了拍高镍肩头,道:“镍哥哥,你先放我下来。徐蔚川不懂得照顾姐姐,我可以示范给他看啊!” 此时的高镍,正背着双腿累了的傅玉筝呢。 闻言,高镍微微低下身子,傅玉筝灵巧地从他后背跳下地。 只见傅玉筝拉着高镍追赶了几步,在距离姐姐和徐蔚川仅仅十步之遥的地方,她捏着鼻子大声喊道: “哎呀,我走了大半个时辰了,早就走累了,脚好疼啊。” “高哥哥,你快带我去凉亭里歇歇脚吧。” 捏着鼻子说完这些,傅玉筝就和高镍领路,一路朝不远处的凉亭里走去。 结果,等他俩抵达了凉亭,回头一看…… 呵呵,徐蔚川是头笨猪吗? 她都示范到如此地步了,徐蔚川还没意识到姐姐该休息了? 傅玉筝直接无语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后,傅玉舒双腿实在累得够呛,感觉脚底板都快磨出水泡来了,她才终于主动提道: “徐公子,找个地方歇歇脚吧,我有点累了。” 徐蔚川听罢,指着不远处道:“那边有座凉亭,只需拐过这座假山就到,我带你抄近道过去。” 傅玉舒一听便知,徐蔚川对这座皇家园林很熟悉,显然来过不止一次。 不多时,傅玉舒终于坐进了凉亭,屁股坐上石凳,手臂放松地搁放在石桌上时,她舒服得差点喟叹出声。 累极了时,骤然有石桌石凳托着自己,那种舒服的感觉,谁体验过谁知道。 当然,似傅玉舒这样端庄的大家闺秀,哪怕累极了,坐姿依旧很讲究——腰背挺得直直的。 徐徐秋风吹来,绿色的裙子在她身上微微摇曳,她依旧美得像一只绿蝴蝶。 徐蔚川怔怔看了几眼,才去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正在这时,裕宁郡主一行人朝凉亭走来,她们统共七八人,全是皇亲国戚家的贵女。 “哎呀,我脚累了,得去歇歇脚。”裕宁郡主嚷囔着就往凉亭走。 另一个贵女道:“哎呀,凉亭里已经有人了。” 裕宁郡主定睛瞅了一眼,嗤笑道:“我当是谁呢,不过是兵部尚书的儿子,赶走就得了!” 赶走? 对! 裕宁可是皇家郡主,皇室宗亲,身份超然!其他贵女也全是皇亲国戚,而徐蔚川不过是朝堂官员的儿子,地位远逊于她们。 她们不乐意给他坐,他就坐不了! 没有什么谁比谁先来,只有谁比谁地位高! 只见裕宁郡主三两下窜到了凉亭下,朝里头的徐蔚川大声斥道:“姓徐的,快出来,把凉亭给本郡主让出来!” 大声一吼,徐蔚川立即循声望去。 待看到是裕宁郡主一行人时,徐蔚川火速从石凳上起身,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在下给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北域郡主请安。” 这时,傅玉舒也反头看了过去。 裕宁郡主等人起先只看到一个姑娘端坐的背影,不知那姑娘是谁,眼下才看清……原来是靖阳侯府的大姑娘,傅玉舒啊。 原本,她们是郡主,是皇室宗亲,傅玉舒的地位就比她们低上一等,如今……听闻傅玉舒要跟徐蔚川定亲了,那地位自然随着徐蔚川走…… 越发低她们好几等! “还不快走,磨蹭什么呢?”裕宁郡主双手叉腰,瞪着徐蔚川,凶道。 徐蔚川不敢得罪皇室宗亲,连忙小声与傅玉舒商议道:“傅姑娘,不远处还有一座凉亭,我带你去那里歇脚,可好?” 傅玉舒:???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次被人要求“先来的,要给后来的让座!” 眼见徐蔚川一脸恳求的样子,傅玉舒抿抿唇,最后没为难身份确实低微的他……拖着疲乏的身子,起身走出了凉亭。 不远处的傅玉筝瞧见了,简直气炸了! 她就见不得自家姐姐如此受辱! 当即就要冲上去干架,却被高镍给一把拽住,提醒道:“若你姐姐日后嫁给徐蔚川,要过的……便只能是这种步步低头,步步退让的日子。” 这是一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世界! 男人的地位靠家世和自身官职,女人的地位则更多的靠夫家! 傅玉筝平日里到哪都横着走,什么香贵妃、太子妃、公主、郡主都不曾怕过,是因为有高镍罩着! 那群皇室宗亲和皇亲国戚,统统都得礼让七分! 倘若她的未婚夫不是高镍,你再试试看? 第140章 嫁什么男人,就过什么日子! 傅玉筝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一群郡主赶出凉亭,她很心疼姐姐,却也知道高镍说的是事实,嫁什么男人就过什么日子。 夫君地位不高,当妻子的就只能跟着低头受苦,在一群皇室贵胄面前卑颜屈膝,处处退让。 很难有光鲜的好日子过。 傅玉筝死死咬住下唇,隔着一丛花树,狠狠瞪了眼那群仗势欺人的皇家郡主们。 “皇室中人大都这副德性,日后你接触多了体会会更深。” 高镍说罢,握住傅玉筝气的微微发颤的小手,另一只大掌强行转过她的小脑袋,不让她再看裕宁郡主那群人。 “走吧,再不走,你的姐姐都要跟丢了。”高镍紧了紧她的小手,旋即牵着她追随傅玉舒和徐蔚川的脚步,前往下一座凉亭。 花中小径上,徐蔚川与傅玉舒并肩行走。 徐蔚川丝毫不觉得“让出凉亭”是什么糟心事儿,他只是朝堂官员之子,一旦遇上皇室成员或皇亲国戚,类似的礼让多了去了。 几乎每次参加宫宴,都要礼让好几回。 徐蔚川悄悄瞅了傅玉舒好几眼,见她眉眼间没有丝毫不悦,一如既往的平和,很是端庄大气。 他心下甚是欣慰,这样能伸能屈的懂事姑娘正是他所需要的,将来必定能成为他的贤内助,帮他打点好各种人情往来。 “傅姑娘,这边请,下一座凉亭很快就到。”来到一处三岔口,徐蔚川礼貌地往右边带路。 果真,没一会,就在一簇簇木芙蓉后面见到一座六角凉亭,比先前那座八角凉亭稍稍小一些,但里头的石桌石椅很是干净。 虽然干净,傅玉舒的丫鬟青栀依然用帕子精细地擦了两遍,然后,傅玉舒才轻盈地落座。 看似轻盈,实则傅玉舒早累得不行了,眼下不过是强撑罢了。 不想,屁股刚坐下呢,凉亭外响起一阵欢笑声,傅玉舒偏头看去,竟是镇国公府的高晏、高姝和傅玉瑶三人来了。 真真是冤家路窄。 徐蔚川正要落座,瞧见高晏一行人来了,却连忙走出凉亭,满面笑容地迎上前去,对着高晏拱手作揖道: “见过世子爷,见过高小姐。” 高晏则淡淡地点了点头。 徐蔚川忙又热情地道:“世子爷,高小姐请上座。” 进了凉亭,才发现傅玉舒将主座给占了。 徐蔚川连忙弯腰,和傅玉舒低声商量,希望她能挪个位置……去坐偏座。 高晏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是当朝皇后的嫡亲侄子,正经的皇亲国戚啊。又与他一同在户部共事,有可能会左右他在户部的升迁,他得捧着。 傅玉舒:…… 这回,傅玉舒没再退让,微微抿着唇偏头看向了别处。 徐蔚川:…… 碰了个硬钉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呼高晏、高姝和傅玉瑶,请他们三人坐在另外三张石凳上。 见世子爷眉宇间没有丝毫的不满,他才放下心来。 随后,徐蔚川一直站在高晏身旁端茶递水,还让小厮将带来的瓜果点心摆上桌,殷勤地伺候着高晏和高姝。 傅玉瑶瞥了眼傅玉舒,故意使唤她的“准未婚夫”,朝徐蔚川下命令:“那边李子够不着,给我拿一下。” 徐蔚川:…… 一个妾室也公然使唤他? 稍稍怔了一小会,到底不敢得罪高晏的宠妾,用夹子夹了两个过去,摆放在傅玉瑶身前的餐盘上。 徐蔚川还讨好地笑道:“若不够,食盒里还有。”丝毫不因她是妾室而怠慢分毫。 见状,傅玉瑶得意地笑了。 大房的人一向瞧不起他们二房,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如今,傅玉舒跟了徐蔚川…… 呵呵,徐蔚川自己都跟个奴才似的殷勤地讨好他们。嫁过去后,傅玉舒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在外行走时,她不也得跟徐蔚川似的,一脸奴才相……伺候这个伺候那个! 思及此,傅玉瑶很是解气! 同时,突然觉得自己嫁得还不错,至少能仗着皇亲国戚的势,压制住傅玉舒这类官夫人。 所以,傅玉瑶美滋滋地翘起了嘴角。 半刻钟后,傅玉舒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朝徐蔚川作别道:“徐公子,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再不瞥徐蔚川一眼,带上青栀转身就走出凉亭。 徐蔚川心想,莫非自己冷落了傅玉舒,她不高兴了? 于是,连忙搁下手中的夹子,朝高晏和高姝作揖道:“世子爷、高小姐慢慢吃,在下去去就来。” 说罢,徐蔚川立即大步去追。 傅玉舒步姿优雅走得不快,刚拐了道弯就被追上了。她停在路边,神色依旧平和,但出口的话却如刀子一般狠狠插入徐蔚川心中。 她轻声细语道:“徐公子,我仔细思虑过,你并不适合我,亲事就此作罢。祝你早日遇到良人。” 言毕,傅玉舒再次转身离开,连背影都透着股决绝之意。 徐蔚川显然接受不了,再次追上前去,一把拽住她胳膊,不住地解释道: “傅姑娘,今日冷落你,事出有因。” “世子爷高晏也在户部任职,你知道的,他是皇后的侄子,而户部尚书又是皇后的亲家(如今的太子妃乃户部尚书之女)……” “所以,我在户部任职,不能得罪高晏的……” 傅玉舒闻言,耐着性子道:“徐公子,我理解你的处境,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你和我不合适而已,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徐蔚川那么喜欢傅玉舒,怎么舍得就此别过? 他不舍得放手,一直用力握住傅玉舒纤细的胳膊,这让傅玉舒忍不住蹙了眉。 “徐公子,快放手,否则奴婢就不客气了!”青栀一把扣住徐蔚川手腕,她并非普通的丫鬟,乃当初傅玉筝送给傅玉舒的武婢。 另一个武婢花楹也冲了上来。 见状,徐蔚川又不是真正的登徒子,只得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傅玉舒无情地转过身去,美美的背影消失在石子小径尽头。 ~ 傅玉舒的两只脚很不舒服,撇下徐蔚川后,她没走多远就又寻了一道长廊坐下。 这次足足歇够半个时辰,又吃了瓜果点心补充了体力,才在武婢的搀扶下,起身往外面的马车走去。 回到自家马车上,傅玉舒微微蹙眉地对丫鬟道:“青栀,我的脚很不舒服。” 青栀闻言,将小姐的绣鞋和袜子褪下,竟见她娇嫩的前脚掌上……磨出了三个水泡。 傅玉舒:……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遭这等罪。 唉,遇上一个不懂得心疼人的男子,真的是件糟心事儿。 ~ 亲眼瞧见姐姐坐上了返程的马车,傅玉筝才将人皮面具扯下来,和高镍一起快马加鞭往靖阳侯府赶。 最终,傅玉筝抢在姐姐前头,回了府。 傅玉筝快步来到上房,见陶樱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一脸幸福地缝制小婴儿的肚兜。她便噘着嘴,靠坐在娘亲身边。 “娘。” 陶樱瞥了眼小女儿噘着的嘴,打趣道:“怎么了?出了趟门,回来就不高兴了?这年头谁还敢惹你啊?” 傅玉筝:…… 呃,确实没什么人敢惹她了,可当她不在时,有人敢欺负姐姐啊。 组织两下语言,傅玉筝将今日发生在姐姐和徐公子身上的事儿,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娘亲。 陶樱闻言,缝肚兜的手一顿,眉头也深深蹙起。 大女儿初次定亲的霍国公府,仗势欺人,她吃一堑长一智,没敢给傅玉舒再找什么门庭显赫的皇亲国戚,生怕婆家又给女儿气受。 这才看上了门楣低些的兵部尚书府。 原想着,依着自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傅玉舒嫁过去便能在婆家横着走…… 却不想,在婆家是能横着走了,走出婆家到了外面,却因夫家不给力,被那群皇室贵胄压着欺负。 正在奋斗中的徐蔚川,手中无实权,被人压制,或者为了晋升讨好上位者,她都能理解。 绝大部分的少年郎,都是这般苦苦熬过来的。 但,让她女儿婚后也跟着放下颜面,去做奴颜屈膝、讨好人的事儿,陶樱心底就不大好受了。 她夫君傅啸天沙场上浴血奋战了二十年,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为的就是造福子女,让子女们日子好过! 哪里舍得让大女儿重新吃一遍苦? 所以,不管怎样,这兵部尚书府是嫁不得了。 随后,陶樱将手头的针线活先收起来,让大丫鬟素月把京城适婚的公子哥名册拿了过来,再次仔细翻阅起来。 傅玉筝也凑过去,母女俩一块儿挑。 可花名册全翻完了,傅玉筝也没挑中一个可当自己姐夫的。 她忍不住问道:“娘,这花名册上全是二十二岁以内的男子,能将年龄放宽点么?” 按照娘亲这个年龄卡法,不说别的,她的高镍都给卡在了外头。 傅玉筝嘟哝道:“高镍虽然比我大了十岁,但和他相处起来也很愉快啊。娘,年龄真的没必要卡那么死啦。” 陶樱:…… 怔了怔。 高镍确实对小女儿很好。 以高镍为例子,很有说服力。 年龄大些,在朝堂上有些实权的,往往在后宅里也有话语权。大女儿嫁过去,日子也能跟着舒坦些。 陶樱很听劝,立即招来媒婆,将男方年龄放宽到了二十八岁。 这下子,入选的青年多了二十来个。 第141章 木邵衡回京【补全】 这次,傅玉筝和陶樱精挑细选,选出了五名还可以的候选人,两个是武官,三个是文官,官职均不低。 年龄二十七八岁。 属于在朝堂上有一定地位那种。 不料,陆陆续续相看下来,姐姐总是摇头,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时间一晃,就临近年关。 腊月二十八,腊八节这日傍晚,高镍下值后没回镇国公府,直接来了靖阳侯府,陪傅玉筝过节。 这夜,除了爹爹傅啸天仍在西北战场上没归家外,大房的其余众人,全部聚在上房一块用晚膳。 “高镍,给。”陶樱挺着五个月的孕肚,亲自给“准姑爷”盛了一碗腊八粥,笑道,“这锅腊八粥啊,是筝儿亲自熬的。” 特意给谁熬的,不言而喻。 高镍听了,立马开心地摸了摸傅玉筝脑顶,笑道:“还是媳妇疼我。” 傅玉筝:…… 白了他一眼。 这个臭男人又不正经了! 还没成亲呢,当着她家人的面乱叫什么“媳妇”,也不嫌害臊。 呃,高镍就没有害臊的心,瞧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陶樱手里接过粥碗,尝了一口,还不忘再夸一句: “还是我媳妇熬的好喝,粘稠又细腻,入口即化。” 又一句“我媳妇”,把傅玉筝臊得直接偷偷在饭桌下……狠狠拧了他大腿一把。 示意他安分点! 未婚小夫妻俩的互动,陶樱瞧在眼里,乐在心里。她丝毫不嫌高镍不正经,只觉得高镍对自家小女儿满满都是爱,挺好。 瞅完小女儿,再瞧大女儿,陶樱忍不住就愁上心头,舒儿的亲事怎就如此艰难? 这两个月下来已经相看了至少十个男子,竟没一个能打动舒儿芳心的。 也不知舒儿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年岁已经不小,再耽搁下去都快成十八岁的老姑娘了! 一个字,愁! 陶樱烦恼时,崔娇娇和傅凌皓两口子倒是和傅玉舒聊得甚欢。哦不,准确说,是傅玉舒和崔娇娇一块儿认认真真听傅凌皓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呢? 讲他曾经生活在西南木府的趣事儿。 “父王很擅长钓鱼。有一回我和小姑姑不慎落水,刚要喊救命,父王居然直接用鱼钩把我俩给钓了上来。” 傅玉舒:??? 鱼钩还能钓人? 崔娇娇也疑惑万分:“你不会在胡扯吧,鱼钩怎么可能挂得起人?”说罢,她当场就去找了两个鱼钩来试试。 显而易见,不能。 这小小的鱼钩,用手指头稍稍一掰就弯了,哪里吊得起人呐? 吊足了胃口,傅凌皓才笑着解惑道: “其实呢,鱼钩是父王惯用的兵器之一。在父王那儿,鱼钩和刀枪剑戟差不多。所以,父王手里的鱼钩和鱼线都是特殊材料所制,与普通的那些不同。” 傅玉舒双眼一亮,鱼钩还能做兵器呢,真真是别出心裁。 傅凌皓正讲着西南木府的趣事儿时,高镍忽然插嘴道:“再过两日,镇边王就要抵京了。今年,他要在京城过年。” “真的吗?”傅玉舒笑着问。 高镍点头:“自然,今日下午我接到了飞鸽传书。” 闻言,傅凌皓不禁内心感慨,父王和高镍竟要好到了如此地步?他尚且不知父王要来京过年,高镍居然率先接到了消息。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送来一封书信,说是给世子爷的。 傅凌皓接过来颠了颠,好厚的一封信啊。结果,拆开一看,里头居然装着……三封信。 ——一封给他的。一封给傅玉舒的。还有一封是给傅玉筝的。 陶樱瞅了一眼,笑了,这镇边王倒是很会哄孩子,三兄妹一人一封。 傅玉筝微微有些吃惊,还有她的份? 接过来,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数语,恭贺新年的祝词。 但傅玉筝忍不住和高镍赞叹道:“哇,镇边王的字笔力雄厚,潇洒俊逸。真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高镍笑着点头:“确实。” 那边,傅凌皓把信拆开一看,他的就不止寥寥数语了,而是洋洋洒洒写了三页信纸,其中提到了“来京城过新年”之事…… 三兄妹中,唯有傅玉舒没好意思当众拆信来看,而是揣在了怀里。 待用罢晚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时,傅玉舒才迫不及待地掏出来看,只见……她的信纸页数最多,多达五页! 里头详细解释了两个月前为何突然离开京城,回西南,竟是他小妹妹和未婚夫闹退亲,小妹妹请他回去主持公道…… 除了小妹妹的事儿,木邵衡还写了一些他近日经历的几桩趣事,逗她一乐。 傅玉舒确实乐了,五页信纸边看边笑。 她甚至站在院子里,将五页书信全部看完后,才挪步回到屋里。然后,坐在窗边的暖榻上,又将书信里有趣的几个段落细细读了两遍。 这次,她留意到书信的末尾,有落款:木邵衡。 还盖了镇边王的王印。 傅玉舒的目光久久地凝视“木邵衡”三个字。不得不说,这几个字力透纸背,穹劲有力,隐隐透着股“杀伐果决的霸气”! 真真是字如其人! ~ 两日后,大年三十。 上午,木邵衡一行人抵达京城,直接入住了小弄胡同的木府,并差遣管家前来靖阳侯府报信。 傅凌皓得知父王来了后,当即便要携带妻子前往木府请安。 木府管家笑道:“世子爷,王爷说了不必折腾,今晚宫宴上见便可。” 傅凌皓闻言,只得作罢。 午饭过后,一家子人拾掇好自己,准备入宫赴宴。 这次,陶樱因为怀孕不方便,今晚的宫宴便不参加,由世子傅凌皓带着崔娇娇和两个妹妹前去皇宫赴宴。 此次宫宴,二房的傅景玄、陈黛羽两口子,以及四姑娘傅玉萱都在宴请名单上。 自然,他们以靖阳侯府二房的身份,是没资格入宫的。此次,是以首辅家女儿、女婿和准儿媳妇的身份,受到的邀请。 典型的靠岳家和婆家,唯独不靠……自己家。 所以,陈黛羽再不得公婆和夫君喜欢,那也能活得趾高气昂的。 这不,傅玉筝和姐姐刚去仪门前乘坐马车,就听见后头的第二辆马车里传出了呵斥声。 “嗤,没有我娘家,你连进宫赴宴的资格都没有!拽什么拽?” “给我滚出马车骑马去!” “还有你,狐媚子一个,竟勾得我大哥魂都没了,为了你一个穷酸破落户放弃了裕宁郡主那样的大好姻缘……” 啧啧啧。 陈黛羽那张嘴啊,哪怕缺着两颗门牙漏着风,也丝毫不影响她……泼妇骂街。 傅玉筝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嘴角不由得瘪了瘪,二房的日子真的是天天热闹呢! 傅玉筝正想着时,余光瞥见第二辆马车的门帘一掀,傅景玄果然被赶了出来。 但傅景玄也不是吃素的,梗着脖子骂道:“呸,谁稀罕跟你坐一辆马车?也不闻闻你身上那味儿?浑身的脂粉气,熏死人了!” “你说什么?”陈黛羽一把撩开马车窗帘,怒不可遏地探头出窗,“这可是玉颜堂的脂粉,十两银子一罐,还熏死人?你鼻子有毛病吧?” 什么? 十两银子一罐? 这回傅景玄气得直接骂她:“败家娘们!” “你管不着,老娘嫁妆多!没花你的银子!”似乎为了置气,陈黛羽索性解下腰间的荷包,丢给小厮道,“去,再给我去玉颜堂买十罐来!” 傅景玄急的呀,直接从小厮手里一把抢过荷包,占为己有再不肯还。 气得陈黛羽险些要跳出车窗与他干一架! 若非马车已经启程,这一架肯定避免不了! ~ 二房一家子吵吵闹闹,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这辆马车里的氛围可就全是欢声笑语呢。 傅玉筝瞧得出来,姐姐今日很开心,眉眼间满满都是笑意。 靖阳侯府距离皇城近,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就驶进了宫门。 今日,傅玉筝和姐姐都打扮得很精致,一身漂亮的冬日袄裙,外面罩一条厚实斗篷,傅玉筝的是一条梅红斗篷,姐姐的是一条白狐裘。 姐妹俩一下车,犹如一红一白两朵并蒂姐妹花骤然出现,使得甬道里的贵女们集体黯然失色。 失色的不仅是那群贵女,连御花园里的娇花都给比了下去。 霎时,吸引了诸多王孙公子的注意。 当然,他们的目光不敢在傅玉筝身上多做停留,怕被高镍知道了……剜眼珠! 于是乎,齐刷刷的主要是偷窥傅玉舒了。 “这样的娇美人,真想娶回家好好抱抱。” “听闻傅家大姑娘挑着呢,都相看十来个了,硬是一个没看上。” “也不知谁家儿郎好福气,能得到她……” 类似的言语,层出不穷,傅玉舒起初听闻时还会着恼他们登徒子、孟浪,如今听多了,已经学会了充耳不闻。 一脸淡然。 傅凌皓先去景德帝那儿请安,姑嫂三人则去高皇后的凤藻宫,请安出来时遇上了孟央婉。 孟央婉素来与傅玉舒玩得好,撇下傅玉筝和崔娇娇,她们两人单独去游湖。 寒冬腊月,太液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很多贵女和王孙公子在上头玩冰嬉。 傅玉舒从来没玩过冰嬉,也不大敢踩冰,怕滑。 孟央婉笑道:“舒儿,没你想象的滑。没事的,大不了摔个大屁蹲嘛!”说罢,强行牵住傅玉舒的小手就上了厚厚的冰层。 不穿冰嬉鞋,光穿着自己的绣鞋踩上去,确实……没那么滑。 走慢些,能走。 傅玉舒正被孟央婉拉着往前缓步行走时,突然见很多贵女抬头仰望着石拱桥。 傅玉舒也好奇地看了过去,惊见……石拱桥上站着一对俊俏的年轻男女。 男的正是一身白袍的木邵衡,而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红裙少女,少女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两人在那笑。 忽地,红裙少女挽住木邵衡胳膊,亲密地凑在木邵衡耳畔娇笑了一句什么…… 看到这一幕,周围响起不少议论声。 “那姑娘是谁啊?” “好像是镇边王从西南带来的,应该是新纳的小妾……” 孟央婉震惊道:“不是吧?这么快身边又有新人了?”她还一直等着傅玉舒成为新王妃呢。 孟央婉悄悄打量了一下傅玉舒,只见她眉眼间一片惊讶,显然也被震惊到了。 【来来来,猜猜这红裙少女是谁?猜对的,坠坠表扬你看文很细致哟!】 第142章 木邵衡教她冰嬉 石拱桥上,红裙少女挽住木邵衡胳膊,亲密地凑到他耳畔娇笑了一句:“我要玩冰嬉。” 正巧这时,木邵衡一眼瞥见站在石拱桥下的傅玉舒。 一群衣裳花花绿绿的贵女中,她身穿白狐裘斗篷迎风而立,像一朵摇曳的冰山雪莲,纯洁而美好。 令人忍不住看了再看。 木邵衡旋即嘴角带笑,对红裙少女点了点头:“好。”叫来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 小厮领命,立即下去准备了。 不一会,木邵衡带着红裙少女走下石拱桥。这时,石拱桥下面早挤满了追着镇边王的贵女们,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 几个小厮开道,木邵衡带着红裙少女径直走出包围圈。 “舒儿,镇边王好像朝、朝你……走过来了。”孟央婉一激动,说话结结巴巴的,还不住地拍着傅玉舒的手臂。 傅玉舒反倒神色平静,不过她的手指……略微发紧地攥住帕子。 “傅姑娘。”靠近后,木邵衡很自然地打招呼。 他身边的红裙少女,目光紧紧盯住傅玉舒,迅速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锁定在傅玉舒娇美的脸庞上。 傅玉舒也看向红裙少女,但很有涵养的没多看,大致瞧出是个姿容出色的女子,便收回了眼神。 然后,傅玉舒很有礼貌地朝木邵衡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才两个多月不见,就这般客气?”木邵衡笑着握住她肩头一把给扶起来,看着她眉眼低声问,“喜欢玩冰嬉吗?” “啊?”周围嘈杂声太大,傅玉舒有点没听清。 还不等她进一步回应,木邵衡的小厮已经拿来三双冰嬉鞋,两双小巧的红色女鞋,一双硕大的黑色男鞋。 其中一双红色女鞋,显然是为傅玉舒准备的。 这时,小厮搬来一张条凳,木邵衡坐下穿鞋,那个红裙少女也跟着落座,紧紧挨着他。 “呀,我这鞋小了,有点穿不进。”没一会,红裙少女嘟哝道。 这时,木邵衡已经穿好了,闻言,蹲去红裙少女脚边,检查一番她的冰嬉鞋,道:“小不了,来,我帮你。” 说罢,木邵衡双手扶住她鞋帮子,示意她用力往下踩。 果然,一踩就下去了。 红裙少女娇笑道:“多谢邵衡哥哥。”说话间,另一只脚也穿进去了。 看见这一幕,孟央婉心下直咋舌,这位新晋小妾……很受宠啊! 随后,孟央婉悄悄看向傅玉舒,只见傅玉舒默默看着木邵衡和红裙少女……提着冰嬉鞋,站在那没动。 “邵衡哥哥,我先去玩啦!”红裙少女显然玩过冰嬉,唰地一下溜了出去。 两个小厮很快追上去保护。 木邵衡目送红裙少女离开后,见傅玉舒提着冰嬉鞋还没穿,便凑近她温和地问道:“怎么了,不合脚?” 傅玉舒轻轻摇头:“不是的,王爷,我不会冰嬉。你们自己玩吧。” 言下之意,她不玩。 闻言,木邵衡却笑道:“不会玩没关系,总有第一次的。我教你。” 傅玉舒:??? 教、教她? 还不等她回应,木邵衡已经拉她坐在了条凳上。 随后,木邵衡蹲下身子,很自然地脱掉她绣鞋。 傅玉舒面色涨红,慌忙用手阻止道:“王爷,我、我自己来。”一着急,说话都结结巴巴。 木邵衡却看着她双眼道:“这鞋子不好穿。你从来没玩过冰嬉,铁定自己穿不上。” 傅玉舒:…… 定了定心神,傅玉舒只得学着红裙少女方才的样子,配合他把脚穿进去…… 穿好后,傅玉舒怕滑,忙喊来自己的好友:“央婉,你扶着我。” 孟央婉早被木邵衡的一连串动作给看傻了,闻言,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扶住傅玉舒。 这时,木邵衡却唤来小厮:“给这位孟姑娘也找一双鞋来。”然后,随意地瞥了眼孟央婉,道,“孟姑娘在这里稍候,鞋子很快就来。” 孟央婉:…… 傅玉舒:…… 就这样,轻易地打发掉了孟央婉。 木邵衡握住傅玉舒胳膊,脚下一使劲,就带着傅玉舒一起溜了出去。 “啊……”傅玉舒吓得失声尖叫。 她从未玩过冰嬉,一颗心猛地加速,害怕得直想闭眼。 见状,木邵衡便改成扶住她小腰,让她更有安全感些。 “放轻松,将自己想象成会飞的仙女。你试试。” 会飞的仙女? 不知是木邵衡温柔的嗓音给了她安定,还是联想成话本子里轻盈飞翔的仙女,确实能让她放松。 渐渐的,傅玉舒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 “傅姑娘,你观察一下前面那个蓝衣少女,学着她脚下的动作,自己试一试。” 傅玉舒很聪明,观摩一会后,脚下动作就像模像样的了。 “来,自己试一试。”木邵衡说罢,松开她小腰。 傅玉舒还是有点害怕,好在,只短暂的滑了一小下,木邵衡又搂住了她。 “再试一试。”木邵衡又松手。 不多时,又再次扶住她。 就这样十余次后,傅玉舒就将简单的冰嬉动作给学会了。 ——没有木邵衡的协助,也能自己溜一小会! 多了一项技能,傅玉舒心生欢喜,一双美眸亮晶晶的。 待孟央婉等来了自己的冰嬉鞋,穿好鞋子溜上场时,傅玉舒又被木邵衡握住胳膊,开始教授如何转弯了。 孟央婉本想追上去一道玩的,后来觉得还是不去打扰的好,便自行溜达去了。 一刻钟后,高镍牵着傅玉筝的小手来了。 高镍眼尖,一眼瞧见了冰场上转圈圈的木邵衡和傅玉舒,目光落在木邵衡亲密握住傅玉舒胳膊的大手上。 “哟,有情况。”其实,高镍早就察觉他俩关系不一般了,只是今日感觉更甚。 “什么有情况?”傅玉筝刚来,瞧见冰场上人来人往,完全瞧不清楚谁是谁。 直到高镍指引着她看去…… 恰好这时,傅玉舒转弯时一个没稳住差点摔地上,被木邵衡给紧急搂入了怀里……抱孩子似的,彻底把傅玉舒竖着抱起。 木邵衡因为惯性继续滑行,姐姐被他抱在怀里。 傅玉筝:…… 两人这是什么情况? 第143章 义父变兄长!【补全】 【本章末尾增添了3000字,很重要的三千字,一定要重看!】 木邵衡因为惯性继续滑行,傅玉舒悬空挂在他身上。 两人脸对脸近距离贴着,四目相对。 这一刻,傅玉舒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周遭的人群,只傻愣愣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近到能一根根数清他黝黑的长睫毛,耳旁“呼呼”刮过猎猎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傅玉舒恢复了意识,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个不停,仿佛要冲破嗓子眼自个蹦出来。 “王、王爷……放、放我下来……” 傅玉舒面皮发烫,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足够大了,实际上比蚊子的“嗡嗡”声还小。 若非两人贴得足够近,木邵衡绝对听不见。 不过,木邵衡听见了,也继续抱住她滑行了好一段路,直到从一众贵女圈里穿梭出来,来到冰场边缘,才放慢速度停了下来。 从木邵衡身上下来的那一刻,傅玉舒依旧心慌得不行,忙不迭地想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料,她忘却了脚下的冰嬉鞋……呃,再次滑倒! 而且,这次不再是趴着摔下去,改成了……仰摔。 幸亏木邵衡眼疾手快,长臂再度勾住她腰肢,重新拉入怀中。于是乎…… “砰”的一声,她娇嫩的面庞往前一冲,直接撞上木邵衡硬邦邦的胸膛,冲劲过大,她肉肉的小脸蛋都给压扁了。 二度入怀啊! 冰场上的人全部止住了脚下的冰嬉鞋,齐刷刷看过来。无数双眼睛里不知有多少眼红、艳羡的。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知到……这两人有情况。 众人的目光,傅玉舒自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当她脸蛋从木邵衡怀里剥离出来时,知道自己成了围观的对象,她的耳朵唰地一下红透了。 这时,耳畔传来轻轻的声音:“我带你去场外歇一会?” “嗯。”傅玉舒忙不迭地点头。 木邵衡轻轻揽住她腰肢,带她离场,来到冰场外的长椅上歇脚。 尽管出了冰场,依旧有很多贵女的目光追随而至,这让傅玉舒很是不自在,索性弯腰准备把冰嬉鞋给脱了。 这便是不想再玩的意思。 结果,冰嬉鞋不仅难穿,还……难脱! 傅玉舒用力拽了好几下,也没能脱下来。木邵衡轻笑一声,果断蹲在地上捧住她的冰嬉鞋,帮她给扯了下来。 这时,有眼力见的小厮已经拿来了她的绣鞋。木邵衡随手接过来要给她穿上。 这个…… 傅玉舒能自己穿,她连忙阻止道:“王爷,我、我自己来。”说罢,从木邵衡手里夺过自己的两只绣鞋,麻溜地穿好。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紧急呼救声,“啊……邵衡哥哥,救我……” 傅玉舒闻言,抬头望去,就见方才那个红裙少女面露惊慌,她脚下的刹车似乎坏了,怎么都停不下来。 “邵衡哥哥,救我……” 惊慌下,红裙少女有些失控,差点与别人相撞,吓得她面色煞白,止不住地尖叫。 见状,木邵衡眉头一蹙,毫不犹豫地急速滑向了红裙少女。只见他长臂一揽,就将那红裙少女腾空捞起…… 让红裙少女脚下的冰嬉鞋腾空。 整个人夹在他腋下,一路带出了冰场。 最后,木邵衡将红裙少女放坐在傅玉舒所坐的那张长椅上。那少女真的吓坏了,面色惨白,直接扑在木邵衡怀里寻求安慰。 “棠棠,没事了。”木邵衡轻轻拍着红衣少女后背,亲昵地唤她小名,不住地耐心安慰道。 傅玉舒坐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的,心中腾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这时,冰场上响起很多窃窃私语。 “那红裙少女是新纳的小妾?” “好像是,从西南带来的,别说,挺漂亮的。” “不仅漂亮,撒娇还有一套呢!瞧瞧,争风吃醋的戏码拿捏得多精准……” “……镇边王这是……左拥右抱?” 傅玉筝听见这些切切嘈嘈声,直接蹙了眉。 但她很理智,相信镇边王的为人,应该不会才招惹了她姐姐,就又当着姐姐的面……对别的女子殷勤有加。 顿了顿,傅玉筝直接压低声音问高镍:“镍哥哥,那个红裙少女是谁啊?” 高镍瞥了长椅上的傅玉舒一眼,然后笑道:“还能是谁?一个对你姐姐来说,很重要的女人?” 傅玉筝:……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却见高镍摸了把傅玉筝的小脑袋,轻声笑道:“甭担心,坏不了事。顶多你姐姐……默默哭一场?” 傅玉筝:??? 有这打哑谜的功夫,直接告诉她那红裙少女是谁不行吗? 狠狠给了高镍一个大白眼! 这时,高镍笑着叫来青川,低声吩咐道:“去,把世子爷傅凌皓找来。” 青川领命,立即转身去了。 高镍逗着傅玉筝时…… 傅玉舒坐在长椅上,怔怔地看着身旁……木邵衡轻拍后背、不住地安抚那个红裙少女。 莫名的,她心中腾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那滋味……越来越难受。 不一会,不远处响起妹妹的声音:“姐姐。” 傅玉舒转头一看,就见傅玉筝和高镍并肩而来。她连忙起身,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妹妹,高镍。” 尽管她在笑,但傅玉筝对姐姐多熟啊?一眼能从姐姐的眉眼间瞅出一丝淡淡的别样情绪。 于是乎,傅玉筝直接瞟向了那个红裙少女。 此时,红裙少女在木邵衡的不断安抚下,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她离开木邵衡的怀抱,朝傅玉筝和高镍他们好奇地瞅了过来。 见状,木邵衡向她介绍道:“棠棠,这是之前跟你提及过的,我在京城的好友高镍。这两位是傅凌皓的妹妹,傅玉舒和傅玉筝。” 红裙少女点了点头,目光从高镍、傅玉筝和傅玉舒面庞上一一扫过,笑道:“原来是他们几个啊。” 说罢,红裙少女起身正要自我介绍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道愉悦的呼唤声: “小姑姑?你也来京城了?” 傅玉舒听着声音耳熟,循声望去,竟见自家哥哥傅凌皓笑着从不远处走来。 哥哥喊她小姑姑? 霎时反应过来,红裙少女是谁了,原来是木邵衡的小妹妹啊,就是书信里详细介绍过的……闹退亲的那个小妹妹? 这就难怪,木邵衡对红裙少女那般亲近了。 明白过来后,傅玉舒莫名的感到浑身轻松了起来,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神奇感觉。 听到“小姑姑”三个字后,傅玉筝也跟着恍然大悟。 随后,瞥了眼姐姐,见姐姐眉眼间的那丝异样情绪……霎时退了个干干净净,已然恢复轻松的笑意。 傅玉筝登时明白过来,姐姐原来……心仪木邵衡啊! 这就难怪,相看了十来个男子,姐姐硬是一个也看不上。那些人,哪能跟镇边王木邵衡比啊? 无论比权势,比地位,比相貌,还是比细心体贴的程度,都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啊! 姐姐能瞧得上那些人……就怪了! 正想着时,却见木紫棠不乐意地噘起嘴,冲着傅凌皓反驳道:“谁是你小姑姑?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少来我这攀亲戚!” “叫姐姐还差不多!” 傅凌皓:…… 呃,小姑姑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又是要闹哪样啊? 木紫棠却不依不挠地追着道:“我恰好比你大两个月,快叫姐姐!” 傅凌皓一脸为难地看向木邵衡,求助似的道:“父王……” 结果,“父王”两个字刚出口,又被木紫棠打断道:“没血缘关系叫什么父王?你看我哥长得像你父王吗?那么年轻!” “生生把我哥给喊老了!过分!” “叫大哥还差不多!” 傅凌皓:…… 这时,木邵衡瞥了眼傅玉舒,立即点头道:“棠棠说得在理,皓儿,咱俩并无血缘关系,只有抚养关系。常言道,长兄如父,以后我便只是你兄长。” “从此,你认我为大哥,如何?” 傅凌皓:??? 父子关系说断就断,变成兄弟了? 震惊得他整个人都快傻了。 高镍的目光在木邵衡和傅玉舒之间逡巡了会,旋即笑着上前,拍着傅凌皓肩头道: “没有血缘关系,硬要跟人家攀扯父子关系,委实牵强了些。” “不如这样,咱们三人义结金兰。按照年龄排行,木邵衡是大哥,我是二哥,你是三弟,如何?” 他年龄比傅凌皓大,却要喊傅凌皓大哥,高镍一直觉得别扭。 改成三弟挺好! 傅凌皓:??? 还不等他说句话,木邵衡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把高镍肩头一搂,笑道:“高镍的主意甚好,就这么定了,咱们仨义结金兰!” 就这样,在傅凌皓震惊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的时候,他和木邵衡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下子成了兄弟! ——高镍还趁火打劫,从妹夫一跃成了他二哥! 木邵衡和高镍这两个大人物一联手啊,那简直完全没有傅凌皓反对的余地! 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服全给他们憋着! 这就是实力和地位决定了话语权! 就是这么牛掰! 话说,这“义结金兰”一出来啊,别说傅凌皓震惊了,连同现场的围观人群都一样的震惊。 全都惊得合不拢嘴啊。 接受起来最快的,反倒是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只稍稍怔愣一会后,旋即接受了。 这称呼一改啊,木邵衡就由傅玉舒的长辈,倏地一下,变成了她的平辈,变成了她年长的大哥。 辈分问题,一次性给解决了! 这时,木紫棠一拳打向傅凌皓胸口,催促道:“快叫大哥,以后再敢把我哥哥喊老了,看我不揍你!” 高镍也双手抱胸,瞅着傅凌皓催促道:“快喊我二哥啊,我的三弟。” 木邵衡也催促般看着傅凌皓。 于是乎,在他们仨的催促下,傅凌皓不得不认,拱手对着木邵衡和高镍道:“大哥,二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说罢,拜了下去,单膝跪地。 木邵衡和高镍点点头,一人伸出一只手,握住傅凌皓的胳膊把他给扶了起来。 就这样,三兄弟的阵营形成了。 ~ 木紫棠初次进京,更是初次进宫,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新鲜。 脱掉冰嬉鞋后,她迫不及待拽了拽木邵衡的胳膊,嘟囔道:“邵衡哥哥,冰场玩腻了,我要去别处逛逛!” 长时间站在冰面上,容易发冷,确实不宜久待。木邵衡瞥见傅玉舒嘴唇微微有点发乌,便点头道: “御花园东北角有座花房,冬天里头也暖暖的,能培育出各个季节的名品花卉。不如带你去那里观赏一二。” 木紫棠欣然同意。 就这样,一行人离开冰场,浩浩荡荡前往御花园东北角的花房。 半途,高镍察觉傅玉筝的小手有点发凉,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结果,大手暖了她好一会,丝毫不见好转。 索性,把她的小手搁进自己的衣袖里。 “来,握住我的手臂,你就暖和了。” 傅玉筝:??? 还可以这样取暖的吗? 颇感新鲜的她,毫不客气地握住了高镍的手臂。哇,源源不断地输送来热气,真暖和啊。 傅玉筝幸福地翘起了嘴角。 木紫棠和傅凌皓久别重逢,两人走在一块畅聊起来。木紫棠给傅凌皓讲西南最近的变化,傅凌皓则给木紫棠说说京城的见闻。 木邵衡和傅玉舒落在最后面,两人并肩一块走。 正偏头对傅玉舒说着什么时,木邵衡突然瞥见路旁有一座凉亭,凉亭里坐着几个人,正是裕宁郡主,北域郡主和康德郡主一行人。 木邵衡稍稍顿了顿,临时改主意,朝前头的高镍喊话道:“高镍,有点渴了,咱们先去凉亭里喝喝热乎茶,稍后再去花房。” “如何?” 听着像商议的话,实则还不等高镍回答,木邵衡已经拽住傅玉舒手腕,拐了个方向,走上了通往那座凉亭的石板小径。 凉亭里的裕宁郡主一行人,正喝着热乎茶闲聊呢,猛不丁地听到宫婢的请安声:“见过镇边王。” 闻言,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一群皇室贵胄纷纷转头看过去,就见木邵衡带着傅玉舒,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凉亭入口处。 后面还走来高镍一行人。 人家过来干嘛的? 毫无疑问,来坐凉亭的啊! 呃,向来不可一世的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一群人,怔愣了一小会后…… 都不等木邵衡和高镍开口赶人,就赶紧灰溜溜地起身离开,主动将凉亭给……“礼让了出去”! 第144章 木邵衡给傅玉舒出气! 【今日下午1点,坠坠在上一章末尾增添了3000字,内容:木邵衡和傅凌皓解除了“父子关系”!小可爱们记得返回上一章重看哈】 这年头,谁的记忆力都不差,尤其最近两个月发生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 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一行人,她们脑海里霎时浮现两个月前——她们耀武扬威地将傅玉舒赶出凉亭的事儿。 怎么也没想到,才仅仅过去两个月,傅玉舒身边的男人就换成了权势滔天的木邵衡! 局面一下子颠倒过来! 变成她们灰溜溜地撤离,将凉亭礼让给傅玉舒! 一群衣着光鲜的皇家郡主们,从傅玉舒身边经过时,那个灰头土脸啊!还一个个低着头给她身边的男人行礼:“镇边王好。” 规规矩矩地屈膝行过礼后,才能撤! 哦不,光给镇边王行过礼还不够,因为没走两步……又遇上了高镍。 所以,继续行礼一次:“见过高指挥使。” 不料,她们刚匆匆离去,却又被镇边王身边的小厮给叫了回去:“等等,各位郡主的煮茶器具和坐蓐,一块带走吧。” “咱们王爷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脏。” 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们:…… 这是公然嫌弃她们……脏? 霎时,脸上更没光了,可人家镇边王嫌弃,她们能怎么的? 只能将她们用过的坐蓐和煮茶器具……全部带走啊! 哪怕那些东西并不属于她们,而是宫中的! 于是乎,这群郡主两手空空进的凉亭,走出凉亭时,人人手里至少多了一张她们坐过的坐蓐。 而她们身后的丫鬟手里,则多出煮茶器具和杯盏等物。 眨眼间,将凉亭里的陈设搬至一空啊! “甚好,各位郡主可以走了。”镇边王的小厮,满意地瞅了眼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凉亭,才点头应允道。 傅玉筝见到这一幕,险些笑疯了。实际上,她也确实笑得快岔了气,小脸蛋窝在高镍怀里“噗嗤”“噗嗤”偷笑个不停。 她今日才知道,不光高镍会整人,木邵衡整起人来也够人喝一壶的! 那脸打得“啪啪”响啊! ~ 木邵衡带着傅玉舒进入凉亭后,宫婢赶紧拿来新的坐垫铺在石凳上,石桌上也很快架起了新的暖炉和煮茶器具。 木邵衡、傅玉舒、高镍和傅玉筝落座后,傅凌皓和木紫棠才走了进来。 这时,木邵衡指着空座,朝傅凌皓笑道:“三弟,坐。” 傅凌皓:…… “三弟”这个称呼,他一时还真不适应! 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甚至没搞明白,木邵衡是怎么把“三弟”叫得那么顺口的?仿佛两人当兄弟早就当了很多年似的! 傅凌皓刚落座,就被木紫棠捅了一下胳膊:“喂,傅凌皓,你这个当小弟的,还不赶紧给你大哥敬杯茶?还等什么呢?” 说罢,木紫棠将茶壶推到傅凌皓面前。 傅凌皓:…… 木邵衡此番进京后,他还没给他好好请安呢,自然是要敬茶的。只是父子关系一下子变成了兄弟关系,搞得他一时有些茫然和不适应,才把敬茶之事给耽搁了。 傅凌皓立即起身,给木邵衡倒了盏热茶,然后恭恭敬敬敬茶道:“大、大哥在上,小弟敬您一杯。” “大哥”叫得很拗口,搞得他有些结结巴巴。 木邵衡突然觉得“大哥”确实不够中听,想了想,临时又把称呼给改了改,笑道:“皓儿,你还是称呼我王兄吧。” “王兄”和“皓儿”,比“大哥”和“三弟”听起来顺耳。 莫名的,傅凌皓叫起来也顺口很多。 只听他重新敬茶道:“王兄在上,皓儿敬您一杯。” 这回吐词流畅多了! 嗯,木邵衡满意地接过茶盏,喝了几口。 傅凌皓正要坐下时,一旁坐着的高镍不干了,一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石桌,一边含笑提醒道: “三弟,你还没给我这个二哥敬茶呢?” 傅凌皓:…… 得,高镍本就是个不正经的,有这等便宜不占不可能。 傅凌皓便也恭恭敬敬给高镍敬了一杯。 敬过一轮茶后,木邵衡提起茶壶,给傅玉舒倒了一杯热乎茶,给她暖暖身子。待她一杯热乎茶下去,嘴唇开始恢复红润,不再冷得发乌后…… 木邵衡笑道:“在凉亭坐着甚是无趣,咱们还是继续去花房赏花吧。” 于是乎,一行人没在凉亭多待,便起身前往御花园东北角的花房。 偏偏世上就有那么多的凑巧事儿,居然又在花房偶遇了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一群人。 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们:…… 这是阴魂不散,专逮着她们虐吗? 实在不敢招惹木邵衡和高镍,这群郡主们彼此交换个眼神,然后麻溜地从花房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当然,她们当中也有一个奇葩异类,那就是裕宁郡主。 自从马术竞技的凉棚里,裕宁郡主看上木邵衡后,就一直满脑子的木邵衡。 无论她的母妃如何警告她,说木邵衡看不上她,她不是人家碗里的菜,她也始终惦记着木邵衡。 甚至,满书房里贴满了木邵衡的画像。 就是那么疯狂! 先头在凉亭里,她是一时傻吧了,才忘记跟木邵衡好好打招呼了。 眼下再次偶遇,裕宁郡主哪里肯放过? 在别家郡主全部偷偷逃出花房时,裕宁郡主非但不逃,还一脸笑盈盈地蹦到木邵衡面前,娇笑道: “木公子,还记得我吗?两个月前,咱们马术竞技的凉棚里见过的!” 木邵衡止住步子,冷冷瞥了她一眼:“是你啊?康王府的裕宁郡主。” 闻言,裕宁郡主满脸兴奋道:“木公子果然还记得我啊!” 木邵衡神色淡淡道:“自然记得你,本王还记得,当时给了你建议,重新投胎。怎么,你没去投胎?” 裕宁郡主:??? 只有死了,才能投胎啊! 她还没死,怎么去投胎啊? “没投胎之前,不要再来烦本王,否则……本王要不客气了。”木邵衡冷声说罢,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随后,木邵衡抬脚便往花房深处走。 裕宁郡主不死心,还要再跟上去。 就被木邵衡的小厮直接拎起后脖子上的衣领,双脚悬空吊起她,勒得脸色铁青,险些没把她勒死!随后,跟拎小狗狗似的,一把丢出了花房门外。 差点勒死,又狠狠摔趴在门外的裕宁郡主:??? 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再敢跟来,就不是丢出去这般简单了!望郡主好自为之!” 木邵衡的小厮凶神恶煞地警告后,掉头就走,看都不看她一眼! 第145章 没你美【补全】 【本章补全啦,末尾增添了2500字!小可爱们祝你们看文愉快!】 傅玉筝还是头一次来御花园的花房,头几次进宫她都没往这边来,因为好奇花房里娇养着什么名品,她拉着姐姐一个花圃一个花圃地挨个看过去。 不多时,来到了牡丹花圃。 瞅了瞅后,傅玉筝反头朝木邵衡笑道:“王爷,这里的牡丹花品种和数量,还没你府里的多呢。” 记得哥哥还是西南木府世子时,她和姐姐为了给哥哥送书,还特意跑去小弄胡同的木府登门拜访过呢。 那日,木邵衡热情地邀请她们两姐妹去了花房。 这事儿傅玉舒也记得,旋即笑道:“王爷府里的牡丹花,确实品种更多更全些。记得王爷上回还送给妹妹几株魏紫牡丹,送了我一些姚黄牡丹呢。” 木邵衡想起来了,笑着看向傅玉舒:“送你的那些姚黄牡丹,可还养着?” 傅玉舒温婉地笑道:“我把它们种在院子里了,都还活得好好的。” 提起这个,傅玉筝就撅起了嘴,忍不住斜了高镍一眼。 高镍:??? 什么情况? 见他一脸懵,傅玉筝直接踩了他脚背一脚,嘟哝道:“当初王爷送我的魏紫牡丹,被你给弄坏了几朵,你到现在还没赔我呢!” 说罢,掌心朝上,向高镍讨要道:“快赔!” 高镍想起来了,那时候因为她跟木凌皓走得近,陈黛羽和匿名信纷纷告状,说傅玉筝给他戴绿帽,他特意跑去捉奸来着。 逼停傅玉筝乘坐的马匹时,一个不慎撞坏了她的魏紫牡丹。 想起那些吃醋的往事,高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敢笑?”傅玉筝瞪了臭男人一眼。 “好,我赔,过几日就赔给你,可好?”高镍从身后一把搂住她娇小的身子,连同她的两只胳膊一起搂住,亲了亲她耳朵,笑道。 傅玉筝:…… 这个臭男人又不分场合地亲热了! 可惜,无论她怎么挣扎,高镍都紧紧箍紧,肆无忌惮地亲亲她耳朵,又亲亲她侧脸。因为这儿没有外人。 呃,高镍已经完全将木邵衡看作……姐夫了,自然不算外人。 提起“姐夫”两个字,高镍脑瓜子又开始运转起来了,他得早点让木邵衡将傅玉舒娶回家才行,这样他才能早日睡上自个的媳妇啊! 高镍这般盘算时,傅玉舒和木邵衡已经弯腰在花圃里挑选牡丹花了。 傅玉舒看中一朵赵粉牡丹,随手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正在这时,进来个宫婢,她瞥见傅玉舒手里把玩的赵粉牡丹,登时就变了脸,高声呵斥道: “放肆,竟敢摘了我们娘娘的花!” 吓得傅玉舒手一抖,牡丹花给掉在地上……摔折了。 傅玉舒弯腰捡起破损的牡丹花,这才回头看向那个宫婢,只见那个宫婢一脸凶相,柳眉倒竖,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一看就是仗着主子的势,平日里没少训人的那类奴才。 傅玉舒耐着性子,礼貌地问道:“不知你家娘娘是哪位?”奴才这般嚣张,难道她家主子是圣宠最浓的香贵妃? 却听宫婢傲气十足地道:“我家娘娘乃太子殿下身边的陈良娣。” 傅玉舒:??? 只是区区一个良娣? 这个宫婢也敢如此嚣张跋扈? 傅玉筝接过话头,问道:“陈良娣?可是前任太子妃陈黛琼被废后,首辅陈家送进宫的那个庶女?” 宫婢一听,就趾高气昂地训斥上了:“放肆,怎敢随随便便贬低我家娘娘是庶女?我家娘娘如今可是上过玉蝶的良娣!” 见这个宫婢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傅玉筝立马猜出,她应该是陈良娣从首辅陈家带进宫的贴身丫鬟。 庶女以前在首辅家备受欺凌,一朝入宫成了良娣,便觉得自己成了人上人,连贴身丫鬟也跟着鸡犬升天,嚣张跋扈起来。 思及此,傅玉筝对首辅陈家的女儿们是彻底无语了。 怎么一个个都蠢笨不聪明,还胆肥爱闯祸? 傅玉筝正琢磨时,那个宫婢已经扭着小腰,冲到傅玉舒跟前,掌心朝上索要道: “这些赵粉牡丹,是太子殿下特意给陈良娣养在这儿的,你未经允许,私下采摘了一朵,得赔钱!” 傅玉舒问道:“多少银子?” 宫婢打量了一番傅玉舒的穿戴,很是贵气,当即就狮子大开口道:“不贵,一朵五千两!” 一朵花就五千两? 这是讹诈吗?! 木邵衡冷笑一声,旋即吩咐小厮:“去,把太子殿下给请到这来,本王好好跟他讲讲价。” 此言一出,那名宫婢才隐隐知道害怕。 她进宫时日尚短,认不得几个贵女和王孙公子。 以前被她讹诈的那些贵女,并非木邵衡这样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恰好都是一些朝堂官员之女,一个个全被太子殿下的名头给压制住了,几乎全都乖乖掏了银子赔偿。 偶尔遇上几个敢砍价的,已经是顶顶了不得的了。 哪像今日的木邵衡,开口就是把太子殿下给请来,这着实吓着了那名宫婢。 ~ 御花园的凉亭里,太子殿下正和几个朝堂高官坐着闲聊,太子妃苏妙言(曾经的苏良娣)带着宫婢前来添置酒水和瓜果点心。 她刚一进入凉亭,太子殿下余光瞥见了她,立即转头冲她笑:“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一边握住她的小手。 太子妃苏妙言笑着打趣道:“太子殿下不心疼人啊,大冬天的让这几位大人陪着您在这挨冻,臣妾都看不下去了。这不,特意给他们送几壶热酒,暖暖身。” 不仅如此,连厚实斗篷都带来了几件,一人发一件。 这太子妃会做人,霎时笼络住了这几位朝堂高官的心,他们纷纷在心底赞叹,这位新晋太子妃可比曾经那位首辅家出来的太子妃……强多了! 这就难怪,她还是苏良娣时,就颇得太子殿下偏宠! 正在这时,一个花房伺候的小太监脚步匆匆赶来,太子妃苏妙言便走出凉亭,低声询问:“何事?” 小太监连忙将花房里的事儿告知: “……陈良娣的贴身丫鬟,想讹诈靖阳侯府的大姑娘,引发镇边王震怒,让小的前来请太子殿下过去……砍砍价。” 听了这事,太子妃苏妙言眉头一挑,陈良娣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纵容贴身丫鬟肆意讹诈朝堂官员女儿之事,她早有耳闻。 只是陈良娣是当朝首辅之女,不闯出大祸,她身为太子妃也不好收拾她。 今日倒好,竟讹诈到傅玉舒头上去了,还惹得镇边王发怒。 苏妙言内心直呼妙极! 旋即进入凉亭,三两下把事情给太子殿下说了。太子非常重视,立即与几位高官作别,疾步赶往花房。 苏妙言也一块随着去。 “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驾到。”花房守门的小太监高声喊道。 花房里的一众贵女纷纷请安,牡丹花房里的傅玉筝和傅玉舒,在见到太子夫妇的那一刻也屈膝请安。 “快快免礼,都是一家子亲戚,还跟咱们客气什么。”太子妃苏妙言快走两步,一把将傅玉筝和傅玉舒给扶了起来,嘴里那个热络哟。 高镍和木邵衡因为不悦,并未行礼,只颔首示意。太子殿下非但不敢计较,还因为自己的妾室惹恼了他们而心头发紧。 “讹诈的宫婢呢,人在哪?”太子殿下抵达牡丹花房后,立即朝花房管事冷脸质问道。 先头那个不可一世的宫婢,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颤。 花房管事一脚踹向她腿弯,“噗通”一声,跪趴在地,宫婢战战兢兢地磕头求饶,就在她想狡辩一番时…… 太子殿下连说话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勒令管事:“把这贱婢给孤拖下去杖毙了!” 那宫婢一听,吓得先昏死了过去。 然后被几个小太监拖行至花房外,“霹雳吧啦”几板子又给打醒了。最后,在一阵鬼哭狼嚎中,几十板子下去毙命了。 管事的复命后,太子殿下又冷冷发话道:“陈良娣约束刁奴不力,竟让傅家姑娘受了惊吓,简直可恶!去,让陈良娣包五千两银子来,作为精神损失费,赔偿给傅家姑娘!” 傅玉筝:??? 姐姐不用花钱赔偿,反倒赚了五千两? 啧啧啧,这太子殿下也是个妙人,很会……处置纠纷,平息怒意的嘛! 果然,木邵衡见太子殿下如此处置,面色霎时恢复如常,不再冷着一张脸。 太子殿下见了,心底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太子妃苏妙言更会做人,立即催促小太监去陈良娣那儿取银子来,银子来了后,苏妙言亲手交给傅玉舒。 傅玉舒不好意思接。 苏妙言笑道:“这是傅妹妹应得的赔偿,甭不好意思,快收着吧。这还只是一部分呢,等会本宫再补偿你几样好东西。” 傅玉筝瞥了眼这位新晋太子妃,难怪得太子殿下偏宠呢,确实嘴甜会来事,比以前的陈黛琼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傅玉舒面颊红扑扑的,始终不好意思接。 不过,木邵衡替她接了,让身边小厮帮着拿。 赔偿了五千两后,太子妃苏妙言瞥了眼陈良娣精心养着的那些赵粉牡丹,旋即将傅玉舒重新拉回花圃边,甜甜地笑道: “傅妹妹,这些赵粉牡丹也送你了。喜欢啊,尽管摘了往发髻上带,美着呢。” 又陪聊了几句,苏妙言就挽着太子殿下胳膊,夫妻俩笑着离开了。 这时,傅玉筝从花圃里挑了十朵开得正盛的赵粉牡丹,指着自己发髻,撒着娇让高镍给她戴上。 高镍捧住傅玉筝的小脑袋,故意使坏,插得东倒西歪,十朵赵粉牡丹遍布满头,主打一个杂乱无序! “哎呀呀,太丑了!” 傅玉筝掏出小圆镜一照,噘着嘴直捶高镍胸口。 高镍就又笑着拔下来五朵,别说,剩下的五朵呀恰好排成了一个拱形,挺漂亮精致的! “这还差不多!”傅玉筝满意了,还踮起脚尖,对着高镍侧脸奖赏了一个吻。 傅玉舒瞧着妹妹和高镍的甜蜜互动,微微红着脸别过头去。 这时,木邵衡也从花圃里挑了几朵开得正盛的赵粉牡丹,摊开掌心,托至傅玉舒眼前,笑道: “也想戴上发髻吗?我帮你。” 还不等傅玉舒回应,他一个跨步来到她身前,轻轻托住她后脑勺不让她动,然后在她黝黑发髻上插了一溜三朵。 随后,还在她另一侧的耳朵后别了一朵。 “你猜猜,我眼光如何?会不会很丑?” 傅玉舒微微低着头,目光触及的是木邵衡的腰腹,他腰间系着纹路精美的白色玉带,玉带上还悬挂着色泽晶亮的羊脂玉佩和青绿丝绦。 一如往常,收拾得很精美。 于是,傅玉舒轻声回道:“王爷眼光绝佳,丑不了。应该……会很美。” 闻言,木邵衡笑了。 索性,低头凑近她耳畔,低声笑道:“确实很美。不过花娇人更娇,它们……没你美。” 傅玉舒:…… 霎时听出一股子暧昧来。 这不是木邵衡第一次夸赞她美,但前几次全都带上了“你们三兄妹”的字眼。这次不同,单夸她一人。 她的面颊唰地一下……滚烫起来。 随后,傅玉舒心慌地轻轻推开木邵衡过于靠近的胸膛,掩饰性地蹲去花圃边,继续赏花摘花。 可她越来越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心跳加速的事实。 木邵衡看着她绯红的小耳朵和侧颜,抿唇一笑。但没逼她,不远不近地守护在她身旁。 第146章 木邵衡教她荡秋千 从花房出来,傅玉筝和傅玉舒头戴赵粉牡丹,两姐妹美美地行走在御花园的花中小径上。 这样两个大美人一亮相,瞬间吸引了一众男女的目光。 当然,尾随在后面的木紫棠,也得到了不少关注,木紫棠作为西南木府郡主,那身份是相当尊贵的,绝对的小孔雀一只! 因此,木紫棠为人也是相当的傲气! 她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得到的关注比傅玉筝和傅玉舒……要少,一时心底不大爽快。 索性,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傅凌皓胳膊,悄声问:“傅凌皓,你说实话,我比那两位傅姑娘……差很多吗?” 傅凌皓:…… 顿了顿,他彬彬有礼地纠正道:“小姑姑,注意措辞,你该说‘我比你两位妹妹差很多吗?’” 在他面前,说什么“两位傅姑娘”,搞得好像他和两个妹妹不亲似的。 木紫棠:…… 噎了一会。 旋即她立马回敬道:“傅凌皓,注意措辞,我才不是你小姑姑呢,要叫姐姐!” “快,叫姐姐!” 傅凌皓:…… 被逼得没法儿,顿了顿,他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小姐姐。” “嗯,这回乖了。”木紫棠说罢,她继续悄声问,“傅凌皓,你说实话,我比你两位妹妹差很多吗?颜值上。” 傅凌皓:…… 他实在不明白女子,怎么老揪住这种问题不放呢? 说实话,这种得罪人的话,他是真不爱说。 但十几年的世子教养,教会他一开口就得说真话。所以,在木紫棠的一再催促下,傅凌皓开口道: “小姐姐比我两个妹妹,差了一个档次。” 若说傅玉筝是仙女级别,那傅玉舒则是人间最美,而木紫棠只能算比较拔尖的。 木紫棠:??? 显然,这种大实话她不爱听! 立即“哼”了一声,给了傅凌皓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快走几步,把傅凌皓给甩在了后头。 傅凌皓摇摇头,实在理解不了这些少女,爱问,又听不得实话,那还问什么?! 直接闭嘴不问,不就心情一直独美? 木紫棠甩掉傅凌皓后,小跑几步追上木邵衡,一把挽住木邵衡胳膊,撒娇般嘟囔:“邵衡哥哥,你的三弟他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木邵衡闻言,问道:“皓儿怎么欺负你了?” 木紫棠嘟嘴道:“他说我比他两个妹妹差远了。” 木邵衡瞥了眼前头步姿轻盈的傅玉舒,实话实说:“确实比不上。”差了一个量级。 木紫棠:??? “你还是不是我哥嘛,哪有这样损自己妹妹的?”木紫棠不依不饶地晃着木邵衡的胳膊,非要让他改口才行。 不料,一向偏宠她的木邵衡,今儿个硬是不改口。 气得木紫棠想跺脚! 前头走着的傅玉舒察觉有异,微微反头,就瞥见木紫棠亲密挽住木邵衡胳膊,还朝他嘟着嘴,撒娇瞪眼的样子。 傅玉舒没多看,只瞥了一眼,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傅玉筝也反头看了一眼,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哪怕他俩是亲兄妹,木紫棠这个样子……好似也过了点? 这就难怪满皇宫的人,都误以为木紫棠是新纳的小妾,而没人往郡主身份上去猜了。 不过,每对兄妹的相处模式都不同,作为外人,傅玉筝也无权置喙,便丢在脑后不再去想了。 不想,木紫棠始终没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一生气,索性弃哥哥而去,气冲冲地独自走上一条僻静之路。 木邵衡瞥了眼,没管她。 傅凌皓摇摇头:“这大小姐脾气。”又走了一段路,见木邵衡当真不管,傅凌皓怕小姑姑出事,只得掉头追上去。 不一会,傅玉筝一行人抵达了姑娘们最喜欢的秋千区。 遗憾的是,每一座秋千上都有人。 高镍一眼瞧出傅玉筝想玩秋千,当即给身后的青川和青山使了个眼色。 青川和青山会意,疾步前往秋千区溜了一圈。 “天呐,锦衣卫来了!” 秋千上的贵女们,急急忙忙跳下秋千,着急忙慌地跑出秋千区躲去了别处。 霎时,十座秋千全空着了! 傅玉筝:…… 呃,论赶人,还是锦衣卫最速度。 于是乎,待傅玉筝脚步轻盈地走到地方时,十座秋千任她挑选。她看中了其中一架缠着紫色藤蔓的秋千。 当即美滋滋地坐了上去。 高镍负责帮她推。 一下子就荡了起来,傅玉筝感觉自己像仙女似的飞了起来,乐呵呵地朝高镍直喊:“镍哥哥,再高点!” 她很享受飞翔的感觉。 飞起来时,还不忘调皮地用脚尖去点高镍肩头,高镍很配合,时不时抓住她脚踝逗她乐呵。 傅玉舒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妹妹玩。 木邵衡看了她一会,笑道:“傅姑娘,你不上去玩?” 傅玉舒摇头道:“我打小不敢玩,害怕掉下来。” 木邵衡笑道:“没事儿,你若掉下来,我接住你便是。” 傅玉舒:…… 不等她回应,木邵衡握住她手腕,直接带她来到一座缠绕着淡绿色藤蔓的秋千前,双手扶住她肩头往下一按…… 傅玉舒就忐忑地坐在了秋千上。 “握紧秋千绳,只要你不松手,一般来说不会掉下来。你放轻松好好玩便是。”木邵衡贴在她耳畔,轻轻道。 傅玉舒乖巧地点了点头,但起飞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 “啊……啊……” 失声叫了出来。 见状,在她飞上最高点,再飞回来时,木邵衡果断截停了秋千,从身后紧急把她抱住,连同她双臂一块抱紧。 待她不再害怕了,身子放松下来后。 木邵衡才在她耳畔柔声指点道:“起飞时,你试图抬头看看天空,或是远处的花和树,应该能好些……” 不料,傅玉舒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子,在意识到木邵衡紧紧搂住她时,唰地一下又控制不住地紧绷了起来。 心脏狂跳! 以至于木邵衡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你再试试。”木邵衡柔声说完,再次将她推了出去,但这次高度有限。 而傅玉舒呢,飞起来时整颗心还在因为木邵衡的搂抱而狂跳不止呢,压根没分出精力去想……秋千是否又飞起来的事儿。 待她一颗如小鹿般乱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时,她已来来回回飞了好多趟了。 身子居然奇迹般地适应了飞翔! 就这样,木邵衡无意间的一个搂抱,竟将傅玉舒不敢坐秋千的心病给治好了! 意识到自己不再害怕荡秋千时,傅玉舒眼角眉梢绽放出明显的笑意。 一直密切观察她的木邵衡,第一时间捕捉到她轻松的神情和甜美的笑靥。 他也跟着笑了。 随后,木邵衡调整战略,逐渐加大力度,让她荡得一次比一次高。 “还要再高点吗?”已经很高时,木邵衡微微仰头,笑着跟她沟通。 傅玉舒回头笑望他,满脸的轻松:“好。” 于是乎,木邵衡不再控制力道,直接送她荡上了最高点。 只见傅玉舒淡紫色的裙裾飞扬,外头的白狐裘斗篷也跟着猎猎翻飞,她像一只紫色和白色混合的小蝴蝶,美美地飞在高空。 这时,旁边传来妹妹银铃般的笑声,傅玉舒也跟着笑出声来。 两姐妹这一飞啊,就足足飞了两刻钟。 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飞荡在秋千上空,随风飘至更远的地方…… 秋千区外,挤挤挨挨站着一群围观的男女,贵女们羡慕地仰望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 当然,她们羡慕的不单单是荡得高,也不单单是两姐妹翩跹的丽影、如花的笑靥和银铃般的嗓音,更羡慕的是姐妹俩拥有…… 愿意站在她们身后,给她们不厌其烦,一次次推高高的两个男人! 两个权势滔天的男人! 重点不是男人,而是权势滔天啊! 羡慕坏了! “这两姐妹是祖坟冒青烟么,一个得到了高镍,一个捞到了镇边王?” “还是因为生得美吧,男人嘛,哪有不被美色所吸引的……” 众说纷纭时,裕宁郡主哭了,她就是因为生得不够美,被木邵衡直言“需要重新投胎”! 但凡她生得跟傅玉舒似的,美若小仙子,木邵衡肯定也能看上她的! “呜呜……” 所以,一众贵女在叽叽喳喳时,突然冒出一道哭声,还越哭越响亮! 一众贵女:…… 纷纷无语地瞥向裕宁郡主。 裕宁郡主丝毫没有丢人的自觉,帕子擦掉眼泪,再哭,再用帕子擦掉眼泪,再接着哭。 一众贵女:…… 彻底无语了,纷纷捂住耳朵,离她远点。 傅玉舒不知道自己惹哭了裕宁郡主,从秋千上下来时,她笑靥如花。俨然带着第一次成功荡秋千的兴奋劲。 “喜欢吗?”木邵衡走过来,将一个紫铜小暖炉塞进她怀里。寒冬腊月,飞了两刻钟,肯定冷。 傅玉舒确实冷,但抑制不住第一次荡秋千的兴奋劲,所以一直没舍得下来。见到紫铜小暖炉,她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抱住。 然后,才腼腆地笑道:“喜欢。” “喜欢啊。”木邵衡忽地凑近她耳畔,低声笑道:“我府里空地大,回头给你扎几座秋千玩,大的小的任你挑。” 傅玉舒:…… 这话里的暧昧之意甚浓。 她下意识地……面皮发烫。 偏偏这时,木邵衡又耳边补了一句:“好不好?” 于是乎,傅玉舒的脸蛋就彻底烧了起来,红扑扑的。 甚至心头一紧张,紫铜暖炉都没抱稳,“咚”的一声,掉到了雪地里。 旋即,她掩饰性地蹲在地上去捡,还拿出帕子来把沾上的白雪给擦干净。 见她反应这般大,木邵衡抿唇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得给她时间慢慢适应。 第147章 木邵衡惩罚高姝 今儿是大年三十,高姝和高晏自然是要进宫赴宴的。 不过,高晏没再偷偷带傅玉瑶进宫。 自从数月前察觉傅玉瑶是“不祥人”,给他带来了厄运后,高晏待傅玉瑶就大不如前了。 违规之事,一律不肯再做。 不违规之事,也得看他当日心情如何,若心情不好,也一律免谈。 话说,今儿高姝穿着漂亮的新衣裳,戴着新头饰,心情本就好。 进宫后,还被皇后姑母夸奖越来越会搭配衣裳和首饰了,进步很大……她的心情就越发美妙起来! 心情一好啊,在皇宫里,高姝可是看啥啥顺眼,玩啥啥有趣! 兄妹俩刚从冰场滑完冰嬉出来,一路沿着御花园的花中小径往西边走。忽地,发现前头的秋千那儿围了人。 高姝一看便知,有地位高的人在玩秋千,其余的人全在旁边候着呢。 “走,哥哥,咱们也去玩秋千去!” 高姝很自信,她可是当朝皇后的嫡亲侄女,地位够高!身后又有高镍罩着,一般的公主、郡主什么的,她压根不放在眼底。 总之,她敢抢她们的秋千坐! “高姑娘,别往前挤了,就在这里候着吧。哪怕挤到前面去,你也只能干等着,坐不上的。” 有与她有交情的贵女,好心劝道。 高姝岂会听劝? 她越发要挤到前头去,好向众人炫耀一番……她与她们是不同的! 岂料,她刚挤开第一排的人,整个人就僵住了! ——秋千前的人,怎么是傅玉筝和傅玉舒?她们身边还跟着高镍和木邵衡?! 几乎本能的,高姝脚步后退就想溜走…… 不料,木邵衡眼尖,一眼瞥见了人群里的高姝和高晏,旋即朝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当即大步走上去,一把截住高姝和高晏,道:“我们王爷请你俩过去一趟。” 高姝身子那个发僵啊! 一种记忆深处的畏惧由内而外迸发! 高晏倒还好,神色平静地带着妹妹去了。 此时,傅玉舒正蹲在雪地上擦紫铜暖炉呢,忽地发现木邵衡把高姝和高晏劫持来了,她微微怔了怔。 旋即明白过来,木邵衡要干嘛了。 登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傅玉筝瞥见高姝和高晏的那一刹那,就知道木邵衡不会放过他俩,必会给姐姐把两个月前的仇给报了! 果然,木邵衡派遣小厮把他们俩给威逼了来! “见、见过……镇边王。”高姝行礼时,紧张得有点结巴了。 “见过镇边王。”高晏神色比较平静。 木邵衡却没搭理他们俩,只朝傅玉舒笑道:“傅姑娘,玩了大半天,饿不饿?咱们去凉亭里吃点瓜果点心,如何?” 傅玉舒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木邵衡就招呼高镍和傅玉筝,一行人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傅玉筝走过去时,发现凉亭里已经摆好了瓜果点心和酒水。她跟随高镍在石桌边落了座。 石桌对面,木邵衡拉着傅玉舒一起落了座。 不多时,小厮威逼着高姝和高晏也来了。 木邵衡没赐座,他俩哪里敢坐? 奴才似的站在木邵衡身旁。 熟悉的画面,让高姝和高晏霎时想起……两个月前,他们如何把徐蔚川当奴才使唤,又是如何故意给傅玉舒难堪的。 他俩晓得,今日镇边王已经惩罚过裕宁郡主、康德郡主和北域郡主一行人。很明显,眼下是要轮到他俩了! 此时此刻,高姝悔死了! 早知道两个月后傅玉舒会高攀上木邵衡,打死她也不敢给傅玉舒难堪啊! 事已至此,没别的法子,高姝只能和高晏硬着头皮站在石桌边,拿起夹子,委屈至极地伺候木邵衡、高镍、傅玉舒和傅玉筝四个人。 呵呵,傅玉筝可是一点都不讲客气哦,一会儿使唤高姝夹水果片来,一会叫高晏倒茶递水,一会儿又叫高姝拿走吐了水果核的盘子…… 反正,怎么折腾高姝和高晏,就怎么来! 傅玉舒性子温婉,倒是没怎么折腾他俩。 不过,她不折腾,木邵衡替她折腾! 一会儿指使高姝给傅玉舒倒茶,一会儿又让夹点心给傅玉舒,一会儿又嫌茶水凉了,让高晏重新再倒一杯给傅玉舒…… 直接把高姝和高晏折腾得够呛! 两刻钟后,傅玉筝一行人吃得差不多了,高姝和高晏终于松了口气,想着自己的“奴才”生涯该结束了。 岂料…… 木邵衡瞥了眼石桌上残留的瓜果和点心,道:“剩下的,赏你俩了。粮食来之不易,切莫浪费,好好吃。” 高姝和高晏:??? 这是逼迫他们吃“残羹剩饭”? 要不要这么狠啊! 他们好歹是皇亲国戚啊,是京城排得上号的贵女和贵公子啊!怎能捡人家吃饱喝足不要的东西吃?! 高姝正在腹诽时,木邵衡冷冷地乜斜了她一眼。 这一眼太冷了,跟千年冰山上的寒冰似的,让高姝胆寒。 不知怎的,几个月前傅凌皓成亲那日,她被镇边王下令掌嘴,小厮拿着木板,直接抽得她嘴破血流的一幕……闪过脑海。 高姝才想起来,木邵衡是个丝毫不留情面的狠人! 吓得高姝再不犹豫,用筷子夹起盘子里吃剩的食物就往嘴里硬塞,还拉着哥哥高晏一起快吃。 不到半刻钟,就将所有残留的食物吃干抹净! ~ 夕阳西下时分,除夕宫宴即将在交泰殿开始。 各家按照权势和地位等级落座。 木邵衡和高镍两个好兄弟依旧坐在一块,他俩的席位安置在前排,毗邻太子殿下。 傅玉筝和傅玉舒则跟着哥哥嫂嫂坐,因为品级高的爹娘没在,一家子只能按照傅凌皓的世子身份排位,坐在后排。 崔娇娇落座后,发现傅凌皓还没来,纳罕地问:“筝儿,舒儿,你们哥哥呢?没跟你俩在一块么?” 进宫后,崔娇娇一直跟娘家的哥哥姐姐们一块玩,是以对傅凌皓的行踪完全不知。 傅玉筝也怔了怔,仔细回想一番,才想起来木紫棠闹情绪时,哥哥追着木紫棠去了一条偏僻小径,再之后,两人再没露过面。 “呃,那个……镇边王的小妹妹闹情绪,哥哥他跟过去了……”傅玉筝话音未落,就见傅凌皓带着木紫棠朝这边席位走来了。 崔娇娇偏头看过去,一眼瞧见了夫君身边跟着的美艳少女,因为知晓少女是镇边王的妹妹,她便没有多想,立即起身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小姑姑好。”崔娇娇嗓音洪亮。 不料,木紫棠脚步一顿,翻了个白眼道:“谁是你小姑姑?” 傅凌皓连忙向木紫棠介绍道:“她是我的妻子,崔娇娇。” 木紫棠依旧没好气地道:“那也该称呼我姐姐,小姑姑小姑姑的,平白无故把我给喊老了!” 崔娇娇:??? 完全一脸懵啊,她是父王的妹妹,按着辈分,可不得喊她小姑姑么? 怎么喊上姐姐了? 呃,关于这个,傅凌皓将崔娇娇拉到一边,凑到她耳畔悄悄解释道:“父王他……不肯当我父王了,已经解除了父子关系。” 崔娇娇:??? 越发一脸懵了! 什么叫父王不肯再当他父王了? 难道傅凌皓做了什么事儿,让父王震怒,怒到直接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时,傅凌皓又继续解释道:“如今……我俩成了兄弟。镇边王是大哥,高镍是二哥,我是……三弟。” 崔娇娇:??? 彻底懵了! 她不过去别处玩了几个时辰,再回来,辈分关系和排行全变了? 镇边王由父王变成大哥就算了,怎么连高镍都由妹夫变成二哥了?! 这一波变动,惊得崔娇娇好一阵没缓过神来。 夫妻俩在那边耳语时,木紫棠径直朝席位走了过来,她目光扫过傅玉筝,最后锁定在傅玉舒娇美的面庞上。 久久凝视。 带着股审视的意味。 傅玉舒:……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友好。 但傅玉舒依旧起身,热情地招呼她:“郡主,这边坐。”将木紫棠的座位安排在傅凌皓身边。 不料,木紫棠瘪了瘪嘴:“我才不坐这呢。” 说罢,木紫棠嫌弃似的掉头就走,径直来到了第一排木邵衡和高镍那桌。她蹲在木邵衡身边,脸蛋靠上他胳膊,撒娇道: “邵衡哥哥,我要跟你坐嘛。” 高镍:…… 第一排座位是案几,不比后排的大圆桌,只能并排容纳下两人。 挤不进第三人的。 但木紫棠不依不饶地撒娇:“邵衡哥哥,我就要跟你坐!” 一旁的宫婢瞧见了,紧急禀报了内务府总管。 总管果断将木邵衡和高镍拆分成两桌,一人一张席位,紧挨着。 这样一来,高镍身边空着,便走到后排,将傅玉筝接来与自己同坐。 傅玉筝牵着镍哥哥的手往前走时,瞥见…… 木紫棠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她亲密地挽住木邵衡胳膊,还不忘得意地回头瞥了一眼……傅玉舒。 傅玉筝:…… 微微蹙眉,总感觉这个妹妹怪怪的。 第148章 公然追求? 傅玉筝坐在高镍这桌后,扫了眼席面上的菜色,哇哦,明显比后排席位上的好很多。 足足多了五道重磅菜! 后排席位上的主菜,到了高镍这桌撑死了只能算是……配菜!连前八都进不去! 傅玉筝再一次体会到了权势和地位带来的巨大差异。 “这是胡椒醋鲜虾。”高镍见傅玉筝的目光停留在一盘虾上,便笑着介绍菜名。 随后,示意宫婢打来热水净手。 净手完毕,高镍给傅玉筝扒了一只虾,去掉虾壳后,将微微泛红的虾肉送到她唇边,宠溺地笑道:“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傅玉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半。 嗯,不愧是前排坐席上的主菜,肉质紧实鲜美,搭配上宫廷特制的胡椒酱汁,口感霎时丰富起来。 更绝的是,虾肉似乎在口中弹跳,醋的酸味和胡椒的辣味交织在舌尖上,疯狂地刺激着她的味蕾,让人回味无穷! 真心绝了! “好好吃!”傅玉筝说罢,一口将高镍手上剩余的另一半给吃了。 见她爱吃,高镍二话不说,又连着给她扒了五六只。 吃到后来,高镍可安分不了。 只见他将一条虾肉竖着塞一半到傅玉筝嘴里,然后嘱咐她:“先别咬断。” 傅玉筝:??? 不咬断,怎么吃? 正在她疑惑不解时,就见高镍举起广袖挡住两人的头,凑到她嘴边,一口将另一半咬进自己的嘴里。 两人嘴唇相贴。 哦,不光嘴唇相贴,高镍还狠狠吻了她一下。 傅玉筝:…… 霎时臊得满脸涨红! 这个狗男人真是越来越狗了,这是宫宴上啊! 他怎么就没有一点羞涩之心呢! 高镍吃完后,却振振有词:“我不是用广袖挡着了吗,没人看得见。” 傅玉筝:…… 比厚脸皮,真心找不出比高镍更厚的来! 话说,高镍扒虾的时候,邻座的木紫棠瞧见了,立即捅了捅木邵衡胳膊,娇声道:“邵衡哥哥,我也要吃虾。” 木邵衡顺着妹妹直愣愣的眼神看过去,就见高镍正在给傅玉筝扒虾。 “邵衡哥哥,你也给我扒几只嘛。”木紫棠娇声央求道。 木邵衡没拒绝,让宫婢拿了个空盘子来,他净手后,将扒好的一只只虾全部摆放在空盘子里。 木邵衡很有耐心,一扒就扒了很多,足足有……十五六只。 见状,木紫棠一边吃,一边笑得两眼弯弯。哦,她还不忘回头瞥了傅玉舒一眼,眼底啊是满满的得意。 仿佛她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正在这时,木邵衡将其中五只虾拨给妹妹,其余的……叫来自己的小厮,吩咐道:“将这些虾送去给傅姑娘。” 木紫棠:??? 弯弯的笑眼登时就笑不动了。 一脸委屈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木邵衡见状,意识到妹妹可能还没吃够,便又给她多扒了三四只,木紫棠的面色才稍稍好转。 傅玉舒那一桌。 傅玉舒正安安静静低头吃饭时,小厮忽地端来一盘扒好皮的虾,压低声音在她耳畔笑道: “傅姑娘,这是咱们王爷特意给您剥的虾。” 傅玉舒:…… 微微怔了怔。 随后,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木邵衡那桌,这时木邵衡正背对她吃饭,但男人似乎后背长了眼睛,倏地一下,立即回过头来看她。 傅玉舒连忙别过脸,但余光依然能看到……木邵衡始终看着自己,她面皮止不住地开始泛红。 深呼吸一下,努力镇定后,她才对小厮道:“代我向你家王爷道谢。” “好咧。”小厮愉快地应下,随后转身离去。 送虾的事儿,让崔娇娇瞅出猫腻来,她朝傅凌皓小声道:“凌皓哥哥,舒儿和王爷之间好像有情况……” 以前,镇边王和傅玉舒之间频频互动,崔娇娇也没多想,是因为他俩并非独处,三兄妹每回都全部聚齐的。镇边王对每个人都很好。 可今日不同啊,镇边王特意扒的虾,点名了只送给傅玉舒! 这一看就暧昧得很呐! 傅凌皓也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 随后,他仔细瞅了瞅傅玉舒,只见妹妹吃着虾时,她的面庞和耳朵绯红绯红的。 他再朝木邵衡看去,此时的木邵衡已经收回眼神,转过了身去,所以傅凌皓什么也没看到。 但联想到父王突然不肯当他父王了,执意要改成兄弟……这事儿不简单,莫非、莫非……真的与妹妹傅玉舒有关? 正想着时,木邵衡的小厮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趟,送来了一碟子微辣熊掌,一碟子醉相思,一碟子老虎肉烧香菇…… 所有菜品,全部点名是赠给傅玉舒的。 傅凌皓:…… 父王……哦不,王兄这是毫不掩饰地、公然追求他妹妹了吗? ~ 宫宴过后,夜色来临,宫里的树上和长廊上处处挂起了灯谜,大年三十的年味儿愈发浓烈起来。 傅玉筝一行人走在通往长廊的石板小路上。 “每猜出一个灯谜,就能获得小礼品一份。”负责看守长廊的小太监,站在入口处高声喊道。 木紫棠一听就来了兴趣,小跑几步率先抵达了长廊。可惜,她水平不高,那些灯谜对她来说很有难度。 一连看了三四题,竟是一个也猜不出。 木紫棠泄气地朝哥哥看去,想让文采斐然的哥哥给她赢几样小礼品。 却见木邵衡远远落在众人身后,才刚刚踏上通往长廊的小径,而他身边走着的……又是傅玉舒。 木紫棠忍不住撅起了嘴。 第149章 吃味 通往长廊的小径上,木邵衡和傅玉舒聊起了那些菜。 木邵衡看着她侧颜,含笑问道:“熊掌、老虎肉口感如何?喜欢吃吗?” 傅玉舒还是第一回吃上这等稀缺的菜肴,腼腆笑道:“御厨手艺绝佳,口感很好,多谢王爷。” 正说着话时,傅玉舒脚下的一块青石板松动,一个不慎,她险些跌倒。 木邵衡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扶住她腰肢,且不是只扶了一下下……直到稳稳地朝前走了好几步,彻底避开那段不稳的青石板路,才舍得放开。 木紫棠远远瞧见这一幕,不满地咬了唇。 走在前头的傅凌皓,一直留意着父王……哦不,一直留意着王兄和妹妹呢,所以他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一幕。 此刻,心下再无疑问,王兄就是看上他妹妹了! 对于妹妹和王兄在一起,傅凌皓倒是不排斥,王兄的人品他清楚得很,对正妻非常尊重,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而王兄身边的妾室,包括两位侧妃,早被月华长公主下毒残害,一个个老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王兄已经十几年没碰过她们了。 全部当成老婆婆养在别院,好吃好喝供着,给她们养老送终,仅此而已。 所以,目前,王兄身边一个姬妾都没有的。 上回在桂花山上,王兄、高镍和他三人喝酒时,听王兄的口风,似乎以后也不打算纳妾,只想娶个心爱的女子当王妃。 大有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意。 这在偏好三妻四妾的钟鸣鼎食之家来说,当真是非常难得的! 所以,在傅凌皓看来,妹妹若愿意跟了王兄,未尝不是一段佳缘! 又仔细观察过妹妹的神情和肢体语言,确定妹妹并不排斥王兄的亲近,没被王兄以权势逼迫后,傅凌皓就放心地前行,带着妻子前往长廊猜灯谜了。 木邵衡并不急着去猜灯谜,他更享受与傅玉舒在月光下漫步的感觉。 而皇宫里的夜景很美,除却漫天的繁星和皎洁的月牙,还有挂上缠丝小灯笼、璀璨发光的亭台楼阁,树枝上还遍布一闪一闪的走马灯,各式各样的都有…… 所以,木邵衡和傅玉舒几乎是走上几步,便要欣赏一番夜景。 而木邵衡学富五车很会找话题,傅玉舒又是个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两人很有共同语言,能聊到一块。 于是乎,随意看到一处有特点的夜景,他们两人就能引经据典、言笑晏晏地畅聊起来,很是痛快和享受。 这般走走停停,等他俩走完石板小径,来到长廊与傅玉筝一行人汇合时,已经两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呀! 也就是说,木紫棠噘着嘴等哥哥来,已经等了足足两刻钟! “邵衡哥哥,你也太磨蹭了点,礼品都快被人抢光了!”木紫棠一把拉住木邵衡胳膊,把他拽到一排灯谜前,噘嘴道,“快答题,帮我赢礼品啦!” 木邵衡不悦地瞥了妹妹一眼,道:“小时候让你多念几本书,就百般偷懒,如今竟是连一个灯谜都猜不出么?” 木紫棠:…… 糟糕,又要挨训了。 她是父王的老来女,出生没几年父王就死了,而木邵衡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镇边王。所以……她其实和傅凌皓一样,是木邵衡亲自带大的。 偏偏她念书很没有天赋,而傅凌皓则是个天才,两人对比明显。因此小时候和傅凌皓一起上书房时,她没少挨木邵衡训斥。 不想,时隔多年,因着猜不出灯谜丢了西南木府的脸,她又要挨训了。 傅凌皓瞥了木紫棠一眼,说来奇怪,西南木府自祖上起就重视念书,王兄的兄弟姐妹们全是满腹诗书之辈,唯有木紫棠是个例外。 她仿佛天生与书本相克,一看书就发困,一点不像木府人。 为了这个,王兄可没少教训她。 不过,今夜毕竟是在皇宫,长廊里又有一群外人在,木邵衡到底给木紫棠留了颜面,只不悦地说了那么一句,便没再为难她。 长廊的东头挂了十来盏灯笼,每一盏上都有十来个灯谜,眼下简单的灯谜全被猜完了,只剩下六七个难猜的。 木邵衡朝傅凌皓招了招手,笑道:“来来来,今科状元过来,咱俩比试比试,看剩下的谁猜的多。” 傅凌皓来到跟前,笑道:“好,王兄有这等雅兴,三弟我奉陪到底。” 木邵衡闻言,愉悦地笑了。 当然,他并非因这个答案而笑,而是因为傅凌皓的措辞里刻意用上了“三弟我”三个字。 且,说得异常流利,毫无半丝勉强。 这便是有意将两人的关系摁死在兄弟上了。 木邵衡拍了拍傅凌皓肩头,笑道:“好兄弟!” 正在这时,高镍带着傅玉筝也走过来了,他也拍着傅凌皓肩头,笑道:“猜灯谜怎能少了二哥我,是吧?来来来,咱们三兄弟一块玩!” 傅凌皓:…… 这声二哥,他真不愿叫。 但君子重诺,已经义结金兰,认了妹夫高镍为二哥,便不会反悔。遂,傅凌皓也喊了高镍一声“二哥”。 然后,三个人就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开展了猜灯谜比赛。 “邵衡哥哥,快猜这个快猜这个,我要它对应的那个兔子灯笼礼物!”木紫棠是属兔的,她老早就看上这个兔子灯笼了。 叫得很欢。 不料,木邵衡偏偏不猜那个,而是猜了另外一个,得到了一个“小龙形状”的灯笼。 “傅姑娘,给。”木邵衡拿到手后,直接递到了傅玉舒面前,他知道她属龙。 傅玉舒:…… 这份意外的礼物,让她微微一怔。 回过神后,她立即接过来提在手里,一边低头触摸着“小龙”精致的身躯,一边笑道:“多谢王爷。” 她笑容很甜,显而易见对这份礼物很喜欢。 木邵衡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傅凌皓:…… 王兄真的是……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地追他妹妹啊! 木紫棠见木邵衡完全忽视她,满心满眼只惦记那个傅玉舒,她越发不高兴了! 一生气,又使劲一跺脚,然后丢下众人,独自奔出长廊去别处了。 与今日下午一样,木邵衡依旧没管她。 傅凌皓因为崔娇娇在身边,怕引起她不必要的误会,便也没再去追,直接派遣两个小厮跟了上去。 而木紫棠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不仅木邵衡不来追她,连傅凌皓也弃她不顾了!她一下子彻底心理失衡,忍不住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在西南时,邵衡哥哥和傅凌皓可疼我了!怎么一到了京城,全变了?!” ~ 今夜,不爽的并非只有木紫棠一人,东宫的陈良娣也面色阴沉着呢。 “娘娘,方才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姑娘,摘了您的赵粉牡丹。足足摘了三朵呢!可要向她收取银子?” 杖毙了一个陪嫁大丫鬟,眼下走进内殿说话的是另一个陪嫁大丫鬟,名唤红瑶,也是陈良娣从首辅陈家带进宫的。 陈良娣一听就喜上眉梢,又有银子可赚了。 她只是首辅陈家的庶女,手里很不宽裕,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敛财的好点子。 不料,笑意刚上眉头,下一刻,她就想起今日太子殿下对她的训斥,说是“再敢打着东宫良娣的旗号,肆意讹诈,就让她好看!” 于是乎,陈良娣面色又阴沉下来,烦躁地摆手道:“算了。” 红瑶领命,刚要走出内殿,又被陈良娣给叫了回来,一脸愠怒地道:“银子可以算了,但叫她给本宫跪在花房外的雪地上,跪足一个时辰才能起来!” 红瑶:??? 冰天雪地的跪足一个时辰?那个姑娘的膝盖怕是得跪废了,疼痛肿胀,这一个月都走不了路了。 这正是陈良娣所要的! 她可是东宫良娣啊,总不能任人欺负不还手吧? 那些官家少女手贱,总得领教领教她陈良娣的厉害,让人不可小觑了才行! 她入宫时间尚短,她得立威! 于是乎,今夜诞生了第一个因摘了东宫良娣的牡丹花,而被罚跪一个时辰的官家贵女。 罚了人,陈良娣心气稍稍顺了点,但来到私库清点银两,看着原本塞满了银子的一个木匣子,如今空空如也。 足足少了五千两啊! 全被傅玉舒那个贱人给讹诈了去! 顿时,陈良娣心气又不顺起来! 何况,不单单是少了五千两这么简单,从此她都不能再向别家姑娘收受银子了,生生断了她的财路啊。 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于是乎,陈良娣气闷得不行,一脚踹飞了空木匣子,一扭小腰出了私库,出了东宫,在外头快速奔走,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懑。 正在这时,她听见不远处的僻静小道上居然有人在哭,凑近了一瞧,是个衣着贵气的少女蹲在那发泄情绪,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待她大不如前”。 “那人谁啊?”陈良娣叫来个看守的小太监询问。 小太监低声道:“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镇边王的小妹妹。” “呵,是他们家的啊?”真真是冤家路窄,陈良娣翻个白眼,一脸的不待见! 她可是知晓,今日傅玉舒能讹去她五千两银子,全拜镇边王所赐。所以,连同他的妹妹一块厌恶上。 不料,正当陈良娣转身走开时,竟猛不丁听到“傅玉舒,你个讨人厌的狐媚子……就会勾引我哥哥……讨厌,讨厌……” 霎时,脚步顿住。 怎么,这位西南木府家的小郡主……也讨厌傅玉舒?看这样子,是不喜镇边王看上傅玉舒那丫头啊。 啧啧啧,陈良娣双眸里霎时绽放出光芒。 她返回木紫棠身边,笑道:“本宫也憎恶极了傅玉舒,咱俩倒是有缘啊。” 正哭着的木紫棠,闻言看了过来,她自然不认得陈良娣。 但得知对方是太子身边的良娣,且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毁了傅玉舒时,木紫棠止住了哭泣。 “毁?怎、怎么毁了她?”木紫棠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陈良娣笑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当你嫂嫂嘛,这还不简单,让她随意嫁给别人不就好了。至于是哪个男人,就看你如何挑了。” 木紫棠:??? 一脸懵,傅玉舒都相看了十来个男子了,愣是一个没看上,她怎么可能办得到随意给傅玉舒指婚? 她又不是当朝皇后。 见木紫棠一脸迷茫,陈良娣瞬间懂了,这是一个打小被保护得很好,没怎么见过后宅阴私的小郡主。 于是,陈良娣细细教她:“随意挑选一个你不喜欢的男子,给傅玉舒下药,让她失了身……想不下嫁都不成。” 木紫棠:??? 霎时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随后连着后退好几步,嗫嗫嚅嚅道:“你、你……是个坏女人……” 一紧张,木紫棠拔腿就跑,还时不时回头看……坏女人有没有追上来,直到遇上前来寻她的府里小厮,木紫棠那颗惊骇的心才稍稍安定了。 陈良娣见木府小郡主这般胆小怕事,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她“嗤”了一声,翻个白眼道:“镇边王要是也跟你一样胆怂,就好了!” 偏偏,镇边王是个胆肥之人,面对太子殿下都敢当面甩脸子! 所以,陈良娣也只有气闷跺脚的份。 ~ 宫宴结束。 傅玉筝和姐姐并肩朝外走时,还一脸兴奋地回忆方才绽放的烟花:“姐姐,宫里的烟花就是不一样,比咱们私下里买的强多了。” 傅玉舒点点头:“确实如此。” 走在她们身后的傅凌皓听了这话,心头猜想,出了这皇宫大门,王兄和高镍怕是就要去寻高档烟花了。 这时,高镍朝傅玉筝笑道:“喜欢啊?回府接着放便是。我已经让人抬了三箱子烟花,搁放在你马车上了,够你放好几晚的。” 从皇宫的库房拿东西,于高镍而言,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傅凌皓:…… 高镍竟是还不等走出皇宫大门,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不得不服。 不愧是他……二哥! 这时,高镍又搂住木邵衡肩膀,调侃笑道:“怎么样,大哥,要不要跟我去靖阳侯府,接着放烟花?” 听到这话,走在前头的傅玉舒率先紧张了起来。 久别重逢后的今日,木邵衡待她……明显跟两个月前比起来,差异很大……总做些让她脸红心跳的事儿。 她正紧张时,却听木邵衡回绝道:“改日吧,今夜太晚了,遇上宵禁可回不了府。” 高镍一听,便笑了:“回不了府就不回呗,夜宿不就得了?” 木邵衡:…… 傅玉筝听了,及时掉头拧了高镍胳膊一下,这个臭男人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要把镇边王也给教坏! 一生气,连拧了臭男人好几下! 被傅玉筝一通收拾后,高镍没再继续调侃,果断换了个正经些的话题。 最后,木邵衡没有跟随高镍前往靖阳侯府放烟花,但也没有直接回木府,而是和高镍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高调地送傅玉舒和傅玉筝先回靖阳侯府。 木紫棠早就困得不行了,直接在马车里睡着了。 突然,马车停了,她还以为抵达木府了呢,结果一撩开车帘准备下车,入目的竟然是一座陌生的府邸! 抬头一看,大门上的牌匾居然写着“靖阳侯府”四个字! 再偏头一看,木邵衡正站在马车下,伸手搀扶傅玉舒下马车,还一路送进了侯府大门。 直到傅玉舒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木邵衡才舍得翻身上马返回木府。 哥哥脸上那恋恋不舍和不断回味的神情啊,直接刺激了木紫棠,她忍不住又在马车里发脾气地跺了跺脚! “傅玉舒,你真够狐媚的!” 第150章 该让陶樱知道了 大年三十晚上,木紫棠气鼓鼓地,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子时也未能入眠。 索性起床,披着厚实的斗篷,迎着淡淡的月光走出房门。 在硕大的花园里乱逛,居然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座秋千。 木紫棠怔了一会,旋即坐了上去。 在她的少女生涯里,她是不爱荡秋千的,但今日听闻邵衡哥哥给傅玉舒推了两刻钟的秋千,她忽然就想再度尝试一下……荡秋千是个什么滋味。 可没人推,光自己坐,很是无趣。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不远处走来,木紫棠瞥了眼后,心头立即打起鼓来。 只见走来的是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妇人,是木府的一个管家婆子。 徐婆子一脸慈爱地望着木紫棠,笑道:“小郡主想坐秋千?奴婢推您。” “不,不要了。”木紫棠慌张地起身,急急忙忙离开秋千,逃也似的跑掉了。一边逃跑,还一边不停地反头看看,坏人有没有追上来。 几个月前,就是这个徐婆子,向她索要几万两银子,还告诉她……说、说她并不是真正的…… 啊! 那些话让她很绝望啊! 为什么她的身世那么难堪! 徐婆子望着仓皇溜走的小郡主,忽然一脸的落寞。久久凝视着小郡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一团黑影里。 “唉。”徐婆子叹了口气。 这时,木府的账房先生,即徐婆子的夫君踱步过来,不满地瞥了眼徐婆子,警告道:“没事少见她,否则,不光会害死她,咱们的儿子也会跟着遭殃!” 徐婆子闻言,立马垂眉低首道:“妾身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忍不忍得住不见木紫棠,又是另一回事了。 账房先生晓得她是个拎不清的,索性吩咐道:“明日起,没事就待在你的库房,不许出来走动,但凡被我知道了,小心你的皮。” 徐婆子闻言,下意识地身子发颤。 ~ 那边,木紫棠战战兢兢逃跑后,身子一直止不住地打颤,她心底充满了不安。 跑着跑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木邵衡的主院。 “邵衡哥哥……” 木紫棠轻轻推开寝殿门,只见淡淡月光投射在床帐上,木邵衡独自睡在床榻上。她控制不住地朝木邵衡靠近,靠近,再靠近…… 最终,她站定在床榻前,小手轻轻掀开了紫色帐幔。 不料,刚一掀开,她的喉咙就猛地被人掐住,一把按倒在了床头。吓得木紫棠连忙扯着嗓门呼救:“邵衡哥哥是我……是我啊……” 昏暗中,木邵衡仔细审视了两眼,确定是妹妹后,才松开了险些掐断她脖子的手。 他将薄薄中衣松开的两颗扣子迅疾扣好,冷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木紫棠却哽咽着扑进了木邵衡怀里,哭着道:“哥哥别骂我,你越骂我,我越心慌……” 她脸蛋死死贴在木邵衡胸膛上,她只想靠在他怀里,这辈子都不分开。 木邵衡却没惯着她,双手握住她肩头,直接给推开了,不悦道:“哥哥的寝殿,不是你能来的。再有下次,直接关禁闭。” 说罢,到底给小妹妹留了颜面,没让小厮把她从寝殿带走,而是亲自下床,披上斗篷后送她出了院门。 到了月洞门外,木邵衡才唤了小厮来:“将郡主好好送回去。另外,派两个护卫夜里守着她的院子,不许她夜里在园子里瞎跑。” 小厮领命,催着郡主快走。 木紫棠却舍不得离开,一步三回头地痴痴看向木邵衡。可木邵衡转身就跨入了院门,只留给了她一道红色斗篷的背影。 “小郡主,走吧。”小厮耐着性子再次催促道。 木紫棠却依旧舍不得走,直到木邵衡的红色斗篷彻底没了踪影,她才一脸落寞地往回走。 回到她自己的闺房,下半夜依旧睡不着,待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入眠的时候,外头隐隐传来施工声。 木紫棠披上斗篷,跑去花园一看,却见几个匠工正在拆除那座秋千。 她疑惑不解道:“好好的秋千,干嘛要拆了?大年初一的。” 匠工恭恭敬敬回答道:“王爷说了,拆除旧的,另外选个好地方搭建几座大小不一的秋千。” “这般费事做什么?我又不爱玩秋千。”木紫棠话音刚落,忽地想起她是不爱玩,但……傅玉舒爱玩! 邵衡哥哥这是……大年初一,就迫不及待为傅玉舒动工了? 这般将傅玉舒放在心上,对她却…… 想起昨夜她死死贴紧木邵衡的胸膛,却被无情推开的画面,木紫棠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正在这时,有过来看热闹的婆子,也疑惑地问出声:“这座秋千也算不上旧啊,样式也精致漂亮,拆除了未免可惜了。” 另一个颇懂情趣的婆子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座秋千啊,以前有人坐过……王爷日后要迎娶新王妃,自然一切都得整新的,专为新王妃一人而建……” 听了这话,木紫棠越发咬紧了下唇。 她狠狠一跺脚,闹情绪回了自己闺房,还把房门关得砰砰响! ~ 靖阳侯府。 清晨,睡饱了的傅玉筝一睁眼,入目的就是高镍那张英俊逼人的俊脸。 呃,昨夜放过烟花后,他又赖在她房里没走。 傅玉筝面颊上泛起一层薄红。虽然两人已经亲热过很多回,但作为未出阁的少女,傅玉筝还是……很羞臊的。 她悄悄将挂在床沿的小衣扯进被窝里,躲在里头轻轻地穿戴好。 这时,一扭头,居然发现高镍醒了。 “镍、镍哥哥。”因为正在穿小衣时,发现男人醒了,傅玉筝内心的羞涩陡地变浓,面皮也更红扑扑的。 高镍静静地看着她羞涩的眉眼,忽然重新将她锁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幽香的发丝,心里盘算着,得赶紧帮木邵衡将傅玉舒娶回家才行。 要不然,永远只能对她亲亲,却没法完完全全得到她。 硬生生憋着的滋味……真难受! 两人起床后,高镍从院墙上跳出去,隔了一刻钟,就又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入靖阳侯府,作为“准女婿”,向侯夫人陶樱拜年。 陶樱对高镍,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热情得不得了。 基于为自己谋福利,高镍便多与丈母娘唠了好一会的嗑,期间提及道:“镇边王今年大概会迎娶新王妃了。” 陶樱闻言,笑道:“镇边王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日后谁嫁他,都只有享福的份。” “那是,能被他看上的姑娘,确实有福气。”高镍笑道,“听闻他已有心仪的姑娘了,那姑娘属龙的。” 提到年龄,陶樱笑道:“属龙的?倒是跟我的舒儿一般大。” 陶樱又道:“不过,镇边王年岁也不大,娶个小一轮的小王妃,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外形又俊朗,两人铁定登对。” 提及镇边王的外形,那是真真没得挑的,俊美无匹,甩无数少年郎一条街! 傅凌皓和崔娇娇跨入上房时,听到的正是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傅凌皓就笑着加入了话头: “我王兄的外形,确实没得可挑的。” 王兄? 陶樱一开始没反应,后来猛地反应过来,问道:“皓儿,你不是该称呼父王吗?何时改成王兄了?” 高镍笑道:“昨儿在皇宫里,镇边王、我和傅凌皓三人拜了把子,义结金兰了。镇边王是我们的大哥,我是二哥,傅凌皓是三弟。” 陶樱:??? 震惊得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陶樱还是有眼力见的,一下子反应过来,义结金兰是镇边王和高镍的决定,傅凌皓充其量只是个附和的。 只是令她疑惑的是,镇边王为何甘愿降辈分,跟皓儿称兄道弟呢? 高镍看出她的疑惑,眼下却不方便解释,有些事儿,还是得亲眼见到才好谈。 所以,高镍直接道:“大年初三,镇边王宴请咱们去木府做客,岳母大人也一块去热闹热闹,如何?” 镇边王对自家有恩,陶樱自然不会推辞,哪怕还没接到正式的邀请函,她也直接应下了。 傅凌皓听了,却满心疑惑,王兄何时说过大年初三宴请? 看向高镍时,却见高镍笑得跟只狡猾的狐狸似的。 高镍自然开心,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小半嘛。 从靖阳侯府拜完年出来后,高镍直接让青川去给镇边王送信,让他大年初三宴请傅玉舒一家子。 于是乎,当天下午,陶樱接到了来自镇边王的邀请函。 ~ 时间一晃,大年初三到了。 靖阳侯府的马车刚拐入小弄胡同,陶樱微微掀开窗帘,就瞧见…… 木邵衡身穿白色锦袍,外面系一条红色的云纹斗篷,已经神采奕奕地站在木府大门前,恭候自己一家子了。 竟是早早就……提前出来迎接了! 陶樱忍不住笑道:“这镇边王待咱们一家子真真是热情啊,好得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 傅玉舒闻言,温婉一笑。 傅玉筝笑道:“娘亲所言甚是!” 又过了一会子,马车终于缓缓停在木府门口时,还不等陶樱钻出马车,木邵衡已经热情洋溢地来到了马车旁。 待挺着孕肚的陶樱下马车时,木邵衡亲自伸出手搀扶。 陶樱颇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镇边王乃割据藩王,其权势和地位远在自家之上。 别看两家手里都有二十万兵力,木邵衡的兵可是西南木府军队,属于自家的。而傅啸天手里的,说到底还是隶属于朝堂,两者之间差异很大。 陶樱下了马车后,傅玉舒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只见她身穿暖橘色的冬日袄裙,发髻上簪了三朵姚黄牡丹,从花圃里现摘的。 虽然装扮简简单单,却让木邵衡眼前一亮,生得美便是这般,再简单的装束到了她身上,就能发光发亮。 “傅姑娘,新年吉祥。”木邵衡手伸过去时,看着她笑道。 “王爷,新年吉祥。”傅玉舒把手轻轻搭在他手上,腼腆地说出吉祥话。这还是大年三十一别后,两人的初次见面。 两人之间,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互动了一下,但陶樱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到底哪里怪,陶樱一时也说不上来。 傅玉舒乖巧地下了马车后,轮到傅玉筝时,高镍骑着马冲了上来,木邵衡远远一瞥,立即后退一步,将搀扶的事儿还给高镍。 不过,高镍跳下马后,却没搀扶……直接拦腰一抱,就将傅玉筝给弄下了地。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总要别出心裁整出点事儿! 就没有规矩的时候! 第151章 我想娶你为王妃【补全】 傅玉舒是木邵衡扶下马车的,傅玉筝是高镍抱下马车的,轮到崔娇娇…… 傅凌皓正要上前搀扶她,她直接自己一蹦跶就跳下了地。 傅凌皓:…… 好吧,他的妻子生龙活虎,确实与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同,成亲好几个月,他稍稍适应了点。 木邵衡作为主人,亲自引着陶樱朝府里走。 傅玉筝、傅玉舒和崔娇娇,姑嫂三人跟在陶樱身后,高镍和傅凌皓陪在一侧。 傅玉筝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奇怪,木邵衡这个王爷都站在大门外迎候他们了,小郡主木紫棠呢? 居然完全没看到她身影。 作为小主人来说,有点不合适。 正琢磨时,突然瞧见木紫棠的身影出现在上房外的一条小径上,待傅玉筝一行人抵达上房的院门口时,恰好木紫棠也走到了。 木紫棠瞥了傅玉舒一眼,旋即走向木邵衡,又想撒娇似的挽住他胳膊。 不料,今日的木邵衡直接敛了笑意,眉头微蹙,训斥她:“看不到有贵客吗,你身为郡主却丝毫不知礼数。” “还不快见礼!” 木紫棠:…… 刚要去挽木邵衡胳膊的手,直接僵在半空中。 木邵衡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训斥她,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不禁窘迫得面皮发胀。 僵在地上好一会,木紫棠不得不硬着头皮朝陶樱行了一礼,嘴里却不服气地一声不吭。 却听木邵衡又训斥道:“哑巴吗?不会叫人?” 木紫棠只得重新行了一礼,不情不愿道:“见过侯夫人。” 陶樱正要还礼时,却听木邵衡又道:“棠棠,叫伯母。” 陶樱:??? 先怔了一小会,旋即反应过来,木邵衡是按照义结金兰三兄弟的辈分来论的,所以该唤她伯母。 “伯母好。”木紫棠再次行礼道。 辈分一改,陶樱便不需要再还礼了,只是微微颔首笑了笑:“郡主客气了。” 呸,她一点都不想客气。 因木紫棠不喜欢傅玉舒,所以对陶樱也排斥,微不可察地瘪了瘪嘴。不过木邵衡的视线已经看向了别处,没看见木紫棠的瘪嘴,也就没再训斥她。 但傅凌皓却看见了,忍不住蹙了眉。 傅凌皓和木紫棠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他对木紫棠的各种微表情所代表的含义,知之甚深。 待娘亲、妻子和妹妹全部进入上房后,傅凌皓拉了木紫棠去院子里,压低声音问道:“你对我娘亲有敌意?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见我娘吧?” 木紫棠翻了个白眼:“你看错了。” 说罢,转身就想走。 却又被傅凌皓给截住了,执着地道:“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休想溜走。” 木紫棠烦了,直言道:“惹了我的不是你娘,而是你那个大妹妹。” 傅凌皓:…… 傅玉舒那么温婉懂事,何时招惹过木紫棠? 可接下来,无论傅凌皓怎么问,木紫棠都不再吐露半个字了。这时,木邵衡让丫鬟出来叫他们俩了,傅凌皓只得暂时放过了她。 在堂屋里,有木邵衡坐镇,木紫棠没敢再耍郡主脾气,强逼着自己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和语气,端出郡主该有的样子,落落大方待客。 见妹妹乖巧了,木邵衡总算给了她一点好脸色。 吃过瓜果点心后,木邵衡陪着陶樱一行人参观自己的府邸。 虽然这座府邸不是西南的王府,规模偏小。 但与京城一品大官的府邸比起来,占地面积却足足大了一倍,里头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更是一步一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陶樱到底是五个多月的孕妇,走了两刻钟便觉得有些累,寻了处凉亭落座。凉亭里有专门的婢女负责煮茶和添加暖炉,将陶樱伺候得很好。 陶樱朝木邵衡笑道:“王爷不必拘在这里,带他们几个往前头去逛逛吧。我坐在这先歇歇脚。” 闻言,木邵衡也就不再客气,带着傅玉舒一行人,沿着石板小径往别处去了。 只是这一行人,全是知情人。 于是乎,傅玉筝跟着高镍走了,崔娇娇跟着傅凌皓走了,只剩下傅玉舒需要木邵衡陪着了。 甚至,还未走到石板小径的尽头,一行人就四散开来,就只剩下木邵衡和傅玉舒了。 于是乎,坐在凉亭里的陶樱……瞧见了! 她怔了一下。 难道镇边王看上了自己的舒儿? 旋即,又觉得不大可能吧? 兴许是傅凌皓和崔娇娇是夫妻,高镍和傅玉筝是未婚夫妻,都成双成对的,只有傅玉舒落单,木邵衡才……只陪着她? ~ 两刻钟后,傅玉舒稍稍逛得有些累了,木邵衡瞧出来了,便笑着问她: “除夕之夜,答应你的大大小小几座秋千,已经搭建完毕,你要不要去坐着休息一会?” 傅玉舒:…… 霎时想起大年三十那日,在皇宫里的秋千前面,木邵衡突然贴上她耳朵低语了几句话,然后她面红心跳,连紫铜暖炉都抱不稳、掉落在地的画面。 当时,木邵衡问的便是:“我府里空地大,回头给你扎几座秋千玩,大的小的任你挑。好不好?” 没想到,才短短三天,木邵衡就把秋千给搭建好了! 傅玉舒内心微微惊讶。 木邵衡的办事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 “好不好?”木邵衡见她没及时回应,便又轻声问道。 傅玉舒回过神来,微微红着小脸点了点头。 跟着木邵衡往秋千区走去时,途经了一片小树林,随后脚步一拐,来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湖面。 而湖边的不远处,架着十座大小不一、高低不一、装饰也不一的秋千。 这排场! 直接惊呆了傅玉舒。 这时,木邵衡看着傅玉舒侧颜,轻声解释道:“十座,寓意着十全十美,本王希望日后携手新王妃,过上十全十美的后半生。” “这十座秋千,是为新王妃一人而搭建的。” 新王妃? 特意带她来玩秋千,却告诉她,这十座秋千是为日后的新王妃准备的? 所以…… 她是日后的…… 傅玉舒正想到这时,木邵衡突然掐住她细腰,一把给托举到了一座高高的秋千上,她坐在上头,双脚完全够不到地面那种。 “啊……” 傅玉舒微微有些慌地抓住他胳膊。 木邵衡却站在她面前,很认真地低头看着她:“傅姑娘,我想娶你为王妃,你……愿意嫁我吗?”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傅玉舒直接怔住。 “我,我……” 怔了好一会,傅玉舒才红着脸找回自己的嗓音,可才刚结结巴巴“我”了两下,眼前忽地一暗,唇瓣上一阵温热袭来。 木邵衡低下头,果断吻上了她。 从未被亲吻过的少女,双手紧张得直接攥紧了男人肩头的衣裳。木邵衡越吻越用力,傅玉舒手里的衣裳也就越攥越紧…… 她红着面庞,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了了! 不远处的一株柳树后,木紫棠眼睁睁看着木邵衡表白后,搂住傅玉舒腰肢用力地亲她。 虽然,木紫棠早就知道木邵衡心仪傅玉舒,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难过,又有多嫉妒! 若她是木邵衡的亲妹妹,她也就认了,可她不是啊,不是啊! 当她知道自己不是亲妹妹的那一刻,她对木邵衡的感情就在一日日地发生变化,完全不受控制。 “不行,我不能让傅玉舒抢走邵衡哥哥,她不能!” 木紫棠险些将下唇咬出血来,脑海里也在闪电般闪过一个又一个的解决方案…… 终于,她敲定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第152章 提前行使王妃特权 木紫棠打小被保护得很好,内宅阴私从未涉足过,所以脑海里能想出来的法子极其有限。 霎时,陈良娣的提议一闪而过。 若傅玉舒失身于别人,哥哥再喜欢她,也不能娶一只破鞋当王妃吧? 咬了咬唇,木紫棠认定这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法子有了,可她手里没药啊! 木紫棠脑子简单,悄悄离开秋千区后,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角落,直接交代自己的大丫鬟碧梧去外面的药房买药。 得知要买那种药时,碧梧害怕得直摇头:“郡主,您饶了奴婢吧,这事儿若让王爷知道了,小的会没命啊。” 西南木府规矩森严,府内男女,甭管是王爷、王妃、姬妾亦或是婢女一律禁用催情药物。 一旦发现,王爷、王妃关禁闭至少一个月,姬妾和婢女则直接杖毙。 所以,碧梧哪里敢啊? 木紫棠晓得碧梧年岁到了,即将放出府嫁人,但手上嫁妆有点少,她便利诱道:“你把药买回来,本郡主打赏你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 天呐,碧梧一个月俸禄只有一两银子,一年才十二两。她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赚不到一千两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瞬间,碧梧就心动了,当即出府去药房购买。 不料,那等药物……各大药房均不出售。没法子,碧梧只得颓丧归来,眼睁睁与一千两赏银失之交臂。 木紫棠则傻眼了,她才知道,要弄到那等药,得有特殊的门路才行。 而她显然没有! 就在她愁肠百结之时,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徐婆子和账房先生的儿子,徐飞贺。 徐飞贺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常年混迹青楼赌坊,他肯定有门路捞到那种药。 下定了决心的木紫棠,忍着对徐飞贺的恶心,前往下人居住的倒座房找到了徐飞贺。 房门一关,徐飞贺大老爷似的躺在窗前的摇摇椅上,瞥着木紫棠道:“哟,什么风把妹……小郡主吹来了。” “闭嘴,本郡主现在找你有事,事成后我赏你一千两银子。”木紫棠走到他跟前道。 “不愧是小郡主啊,手头就是阔绰。说吧,何事?”正缺银子的徐飞贺,一听来了精神,坐起身道。 木紫棠瞅了瞅房里,确信没有别人,才凑到徐飞贺耳畔,压低嗓音道:“给我买一包那种……催、催情药。” 徐飞贺笑了:“这事儿不难办,不过只给一千两赏金……太少了。至少给五千两!” 五千两? 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但木紫棠不缺银子,她只想快点拿到药,便想也不想地答应了:“成,五千两就五千两。” 见她如此爽快,徐飞贺索性又讹诈道:“五千两只是药费,封口费另加两千两。” 木紫棠:…… 她自然知道对方在耍无赖,但她急于拿药,依然点点头同意了:“成,给你七千两。” 不料,徐飞贺又无赖道:“光给我封口费还不行,那些卖药的,中转的,都得拿封口费,再追加三千。” 木紫棠:…… 顿了顿,依旧答应了。让大丫鬟碧梧飞快取了银票来。 就这样,被讹去了一万两银子! 但木紫棠甘之如饴,她只催促地问:“何时能把药买回来?” “两天之内!”徐飞贺吊儿郎当地举起两根手指头,笑道。 木紫棠听了还算满意,便不再多说什么,打开门离去。 徐飞贺瞧着木紫棠离去的背影,坐在摇摇椅里把银票甩得“哗哗”响,不正经地笑道: “还是当郡主好啊,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点来,就是他妈的一万两!” 不过他的命也不错,下半辈子里……有了小郡主这个财神爷! 赌坊,他是再也不怕输了! ~ 秋千上,傅玉舒面庞绯红。 她坐在秋千上一刻钟,就被木邵衡足足亲吻了一刻钟。 终于结束时,傅玉舒的面皮滚烫得……简直能直接煎熟鸡蛋! 木邵衡站在她身前,近距离看着她发烧的面颊,笑问:“还喜欢吗?” 傅玉舒:…… 这个问题,她光是听着就害臊,脸蛋低垂,眼睛都不敢看他,哪还能回答? 却听木邵衡忽地贴近她耳畔,徐徐道:“我很喜欢。” 傅玉舒:…… 这样暧昧的话语。 若非木邵衡在她身前站着,她险些身子一个发软,就直接从秋千上摔下去了。 不过,因为有木邵衡挡着,所以她发软的身子直接扑倒在了他胸膛上,跟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木邵衡显然很受用,轻轻笑出了声。 傅玉舒却感觉身子不是自个的了,从他吻上她双唇的那一刻起,就处于完全失控状态。 “来,我推你荡会秋千。”木邵衡看得出傅玉舒微微有些紧张,便让她荡秋千缓解一下。 果然,像个仙子高高飞起来时,傅玉舒整个人逐渐放松起来。 一刻钟后,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脸蛋也只剩下了浅浅一层薄红。 这时,木邵衡止住秋千,站在她身后笑道:“花房里又新添了三种牡丹花,你可有兴致去看看?” 提起最爱的牡丹花,傅玉舒笑容越发自然起来,点点头道:“好。” 因为她坐的秋千坐板很高,她够不着地,木邵衡便从身后绕到她身前去,然后一把将她抱下地。 两人并肩前往花房。 前往的路上,傅玉舒发现道路两旁多出许多空地,似要大规模翻修。 这时,木邵衡指着那些空地,笑道: “傅妹妹,大婚前府里会翻新一遍。你喜欢什么景致尽管提,等会我给你拿一张设计图纸,你带回去,将你喜欢的尽情往上面填。” “总之,府里的设计,全按照你的喜好来。” 傅玉舒:…… 这是还没定亲,就开始让她行使王妃特权了? 不得不说,木邵衡如此尊重她,让傅玉舒对这份感情的期待值又多了一分。不知不觉中,她笑靥如花,越发甜蜜起来。 抵达花房后,因着傅玉舒身份的转变,这次木邵衡赠她的可不仅仅是几株姚黄牡丹了,直接……用一个大竹篮装了满满一竹篮! 里头,各色牡丹花应有尽有。 “傅妹妹,一竹篮够了吗?再来一竹篮吧。”木邵衡很是大方,又让小厮拎了个空竹篮来。 傅玉舒:…… 她听话的重点,却在“傅妹妹”三个字上。 这是木邵衡今日第二次如此唤她了。 陡然从“傅姑娘”变成“傅妹妹”,显然与两人亲吻过后,关系拉近有关。 所以,听着“傅妹妹”三个字,傅玉舒脑海里霎时闪过……木邵衡扣住她用力亲吻的画面。 唇齿间似乎也残留着他舌尖的鲜味。 于是乎,傅玉舒面颊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红晕,又悄悄飞了回来。 第153章 木邵衡惩罚妹妹【补全】 【本章末尾增添了2500字,小可爱们记得重看哈!】 傅玉舒和木邵衡在花房逗留了很久,待她返回上房,回到陶樱身边时,足足带回了两大竹篮的牡丹花! 陶樱:…… 镇边王出手也太大方了点。 似赵粉、魏紫、姚黄和豆绿牡丹,这四种名品每一株都价值不菲呢,何况是两大竹篮?! “王爷,我家舒儿不懂事,竟让您如此破费。”陶樱连忙从圈椅里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却不料,木邵衡看着傅玉舒笑道:“傅妹妹很懂事,她跟伯母一样一直在婉拒,是本王执意要送她的。” 傅妹妹? 伯母? 陶樱听着这样的称呼,直接懵了一会。 旋即脑海里浮现……之前,凉亭前的石板小径上,其余人散去,镇边王单独陪着舒儿漫步的画面。 再回想高镍大年初一那天说的话,说是“镇边王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属龙的”,而她的舒儿也属龙! 所以,镇边王看上的那个姑娘,其实是她的舒儿? 这个念头诞生后,在后来的午宴上,陶樱一直悄悄留意镇边王和舒儿之间的互动。 发现镇边王会时不时地看向舒儿,而每每眼神瞟来,舒儿便会下意识地微微低头,面露羞涩。 为了进一步确认心中所想,拜年结束,回到靖阳侯府后,陶樱故意叫来大女儿,笑着试探道: “舒儿啊,大年初五那日,娘亲约了南郡王妃前去戏园子看戏,届时,南郡王妃会带着她家世子前去。” 傅玉舒:…… 娘亲这是又要带她去相看呢? 顿了顿,傅玉舒微微红着脸,结结巴巴朝陶樱剖白心迹:“娘,女儿心中……已经有、有了……心仪之人。” 陶樱继续笑道:“哦?谁家公子啊?” 傅玉舒羞涩地低下头,两只手不停地搅弄衣摆,好半晌才羞赧道:“大年初五,娘亲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傅玉舒羞臊地跑掉了。 见女儿这般模样,陶樱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她的舒儿和镇边王是两情相悦了! 而大年初五,真如傅玉舒所言……木邵衡带着媒人登门提亲了。 这媒人还是老熟人——当初高镍请来给傅玉筝提亲的那对婆媳——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 “侯夫人呐,你家的闺女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一个赛一个的福气,先是吸引来了高镍,如今又吸引来了他的好兄弟镇边王,可喜可贺啊。” 随后,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婆媳俩,可是将木邵衡好一顿夸啊。 最后,自然如当事人所愿,陶樱痛快地点头应下了亲事。 就这样,木邵衡成了傅玉舒的未婚夫。 ~ 木府。 大年初五这日清晨,得知木邵衡带上媒人,亲自前往靖阳侯府提亲后,木紫棠整个人都不对了。 她像只枯萎的小花,无精打采地趴在西窗上。红木窗子敞开,任由冷冽的北风扑上自己的热身子。 “郡主,快把窗户关上吧,您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大丫鬟碧梧实在看不懂自家郡主,王爷去提个亲,她至于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 难不成担忧未来王嫂待她不好? 碧梧这般想着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丫鬟,禀报道:“郡主,徐飞贺求见。” 一听到徐飞贺的名字,木紫棠登时精神了起来,快步走出闺房,前往前院待客的花厅。 “药可是买来了?”木紫棠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徐飞贺笑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药粉,递过来道:“当然。” 说罢,徐飞贺又邀功似的道:“郡主,这可是顶顶好的烈性媚药,一包吃下去,夜里不恩爱个三四回,都甭想解毒。” 木紫棠是未出阁的少女,完全听不懂“夜里不恩爱个三四回”是什么意思。 但她知道,有了这包药粉,傅玉舒会跟别的男人欢好,这便让她抑制不住地兴奋。 傅玉舒跟哥哥定了亲又怎样? 届时,身子不清白了,退亲便是! 见木紫棠高兴,徐飞贺又花言巧语讹诈了两千两银子,理由是这包药的药效一包顶两! 木紫棠心里高兴,压根不在乎这点小钱,便又痛痛快快地给了。 从花厅出来时,木紫棠眉眼间凝着笑意,这时,恰好遇见喜气洋洋提亲回来的木邵衡。 木紫棠连忙将药包塞进衣袖里,一脸雀跃地飞奔过去,一如往常般……想亲密地挽住木邵衡胳膊,甜甜地唤一声:“邵衡哥哥。” 却不想,木邵衡直接侧过身子,让她挽了个空。 他原本喜悦的眉眼,更是在见到妹妹的一刹那蹙了眉。 “棠棠,你跟我来正殿,哥哥有话跟你谈。” 丢下这句,木邵衡就大步朝上房走去,头也不回。 木紫棠僵了一下,她年幼上书房那些年,邵衡哥哥经常这般冷着脸找她谈话,次次都毫不留情地训斥她。 时隔多年,竟让她再次遇上了。 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了邵衡哥哥生气,木紫棠略带忐忑地跟去了正殿。 却见木邵衡往正殿主位上一坐,冷声呵斥道:“跪下!” 这时,几个嬷嬷拿着鸡毛掸子,从后殿掀开珍珠门帘出来。 木紫棠一见这架势,心头越发慌了,忙乖巧地跪在地上,嗫嗫嚅嚅地问:“邵衡哥哥,我、我可是做错了事?” 木邵衡眉眼不悦道:“大年初三那日,府里宴请宾客,你身为木府小主人却丁点不知待客之道,简直毫无教养!” 说的是,筵席过后,送傅玉舒一家子离府时,木紫棠连面都没露之事。 木紫棠闻言,微微低下了头。 那天她亲眼见到哥哥亲吻傅玉舒,都伤心得四处去买药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恭送傅玉舒? 自然,这个没法跟木邵衡透露,所以木紫棠只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还不服气?”木邵衡冷喝一声,“上家法,小腿二十下!” 二十下? 木紫棠惊了,以前她背不出书,邵衡哥哥也顶多只罚她十下! 如今,为了傅玉舒,竟这般狠么? 很快,两个嬷嬷走上前来,一个将木紫棠从地上拉起来,撩起她裙摆露出小腿来,另一个拿起鸡毛掸子,对准她的小腿肚就是“啪啪啪”地用力打下去。 没两下,木紫棠就疼哭了。 木邵衡没心疼,一眼不错地看着妹妹挨了二十下家法。随后,又接着道:“跪下。” 还没完? 木紫棠忍着疼,一脸泪水地继续跪下听训。 “棠棠,今日哥哥和傅家姑娘定亲了,从此以后她便是你王嫂。日后见到她,你若还敢如此不敬,就别怪哥哥对你不客气。” 木邵衡看着妹妹双眼,一字一句郑重地警告道。 迫于哥哥威势,木紫棠哪里敢犟嘴,哽咽道:“邵衡哥哥,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木邵衡点点头:“行,下去给你王嫂写一封道歉信,立马送过去。写不完,今日便别吃饭。” 说罢,木邵衡起身离开,背影冷然。 再没回头看犯错的木紫棠一眼。 跪在地上的木紫棠,死死咬紧牙关,她深深感觉,自己在邵衡哥哥心底的地位……已经远不如傅玉舒! 她的邵衡哥哥,被傅玉舒给抢走了! 这般一想,本就在哭的她,眼泪越发扑簌簌掉落…… “郡主,您这是何必呢?”大丫鬟碧梧实在觉得自家郡主怪异,一个当妹妹的非要看未来嫂子不顺眼? 何况,那个未来嫂子还是哥哥心尖尖上的人。 若郡主不转变态度,待王妃一过门,拿捏一个庶出的小姑子还不容易? 那时的苦日子,才是真正来临呢。 ~ 定亲这日,傅玉舒一直羞涩地躲在自己闺房没出门。 傅玉筝偏偏想看姐姐羞涩的样子,晌午睡醒后,便径直来到姐姐的院子找她玩。 却见姐姐安安静静地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低头绣帕子呢。 傅玉筝来到姐姐身边坐下,瞥了眼,见姐姐正在帕子一角绣那个“舒”字,便打趣道: “姐姐这是……在给姐夫绣定情信物?” 闻言,傅玉舒直接双颊飞红,嗔道:“胡说,我绣给自己用的。” “姐姐还是别给自己用了,再多绣一个‘衡’字,当作礼物送给姐夫多好?” 傅玉筝继续打趣道,“姐夫送给姐姐两竹篮牡丹花,姐姐总该回馈点什么,礼尚往来嘛。” 傅玉舒:…… 她正被妹妹说得脸红时,门房婆子送来一封书信:“大姑娘,镇边王送来的。” “情书?”待门房婆子一走,傅玉筝就朝姐姐调皮地挤眉弄眼道。 傅玉舒琢磨着……兴许是的。 当着妹妹的面,便不好意思拆信了,只轻轻地搁放在案几上。 傅玉筝很识趣,见自己的存在耽误了姐姐看信,便随便寻个借口走了。 傅玉舒这才略微羞涩地拿起“情书”拆开来看,却见里头…… ——一封府邸设计图。 ——一封木邵衡的亲笔信。 ——外加一封木紫棠的道歉信。 “道歉信?” 对这封信,傅玉舒颇感意外,首先拆开来看,只见整整写满了两页纸,字里行间全是木紫棠的悔过之语。 用词,很是情真意切。 傅玉舒温婉地笑了:“小郡主委实过于客气了。” 小郡主虽然年岁比她大,但看得出来还是孩子心性,没长大。 所以,一向宽容大度的傅玉舒,丝毫不与小郡主计较。 还提笔写了封回信,言辞切切地安抚小郡主,表示自己并不曾介怀过那些小事,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傅玉舒又拆开木邵衡的信,里头洋洋洒洒写了六页信纸,将她当王妃看待,再次与她商议府邸修建之事。 原来,前两天木邵衡给她拿来府邸设计图时,傅玉舒心头甜蜜归甜蜜,却很规矩地不逾矩,三言两语婉拒了。 不想,今日刚定过亲,木邵衡再次询问她的意见,并寄来了府邸设计图纸。 手指触摸着府邸设计图纸,傅玉舒嘴角忍不住上翘,笑得很甜。 这次,她没再客气,捧起府邸设计图纸,直接来到书房,提笔往设计图上添了七八样自己心仪的景致…… 暂时想不出别的后,傅玉舒又搁下笔,重返闺房,捡起没绣完的帕子继续绣。 不过,这会子她的脑海里回想起妹妹的话,果断在帕子一角……多绣了一个“衡”字。 “舒”和“衡”并列在一起。 作为礼物,连同给木紫棠的回信,一道寄回了木府。 过了两日,傅玉舒又接到了木邵衡的回信,邀请她正月十五上元夜,出去逛夜市。 ~ 时间一晃,到了正月十五。 傅玉筝和姐姐打扮得很精致,姐妹俩并肩来到大门口时,高镍和木邵衡已经候在那了,傅凌皓正在热情地招待他俩。 “镍哥哥。”傅玉筝快走几步,一把朝高镍扑去。 高镍笑着接住了她:“给我抱抱,看看四五日没见,你有没有吃胖。” 说罢,大手丈量似的,把她的腰肢来来回回摸上两圈。 傅玉筝:…… 呃,找个这么新奇的借口来揩油,真是……很高镍! 不过只是摸摸腰肢,并不算过分,傅玉筝也就随他去了,没瞪他白眼。 正在这时,身后的马车里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舒姐姐新年好。” 傅玉筝一愣,反头望去,就见木府马车里跳出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是小郡主木紫棠。她一脸乖巧地朝姐姐迎了上去,还主动亲密地挽起了姐姐的胳膊。 这是……姐姐和木邵衡定亲后,木紫棠开始讨好未来嫂子了? 傅玉舒见状,立即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宠溺地对木紫棠笑了笑。 木邵衡见妹妹果然有所长进,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第154章 私下成亲 【上一章末尾增添了2500字,小可爱们记得去看哈!】 “舒姐姐,你跟我同坐一辆马车嘛。” 傅玉舒提起裙摆,要登上自家马车时,木紫棠又亲热地挽住她胳膊,撒着娇拉自己与她同坐。 傅玉舒盛情难却,便莞尔一笑,点头同意了。 木邵衡来的时候并未与妹妹一同坐车,他独自骑的马。眼下,见傅玉舒上了自家马车,他便也一同上了车。 木紫棠刚和傅玉舒落座主位,转眼见木邵衡也钻进了马车厢,木紫棠心头咯噔一下,但依旧乖巧地让出主位,坐去了侧位。 “王爷。”傅玉舒面颊微微有些薄红。 木邵衡挨着她落座,看着她娇美的侧颜,忽地低声笑道:“傅妹妹,你该改口了,不必‘王爷’‘王爷’叫得如此生分。” 傅玉舒:…… 愣了愣。 旋即明白过来,略带羞涩地轻声唤他:“邵衡哥哥。” “嗯。”木邵衡满意地从她膝头握住她的小手。 小郡主还在呢,傅玉舒觉得有些羞臊,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木邵衡紧紧握住,怎么都缩不回来。 不得已,只能任由他握住。 这一幕,坐在侧位上的木紫棠自然尽收眼底。 但木紫棠更介意的……是那句“邵衡哥哥”! 那是她独有的称呼,她不喜欢傅玉舒也跟着叫! 心底一个激动,差点面部表情没崩住,待木紫棠意识到后,及时掩饰性地偏过脸去看向窗外,同时深呼吸帮助自己调整情绪。 调整一刻钟后,木紫棠总算恢复如常。 这时,木紫棠琢磨着快抵达夜市了,便从高几上拿出那个……早就放好了药粉的茶盅,倒满茶水稍稍晃了晃,便见药粉奇迹般地全体融化了。 一共倒了两杯。 没药的那盏先递给了木邵衡。 有药的这盏,木紫棠恭恭敬敬地端到傅玉舒面前,乖巧地道: “舒姐姐,前阵子我不懂事,虽然舒姐姐宽洪大量没生气,但我内心难安,今日在此特意敬茶赔罪。” 她知道,要想让傅玉舒将整盅茶一饮而尽,唯有借助敬茶赔罪。 果然,傅玉舒没有不喝的理由,说了两句宽慰小郡主的话,便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这款媚药比较特殊,并非及时见效,需要两个时辰左右才会发作。 ~ 不多时,马车行驶至河畔,河畔一带的夜市最是热闹,挤挤攘攘哪哪都是游人。 傅玉筝刚被高镍抱下马车,迎头便看见一张熟面孔——与姐姐相过亲的,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徐蔚川。 此时,徐蔚川正和家中兄弟姐妹闲逛呢,一偏头看见了高镍和傅玉筝,赶忙带着家人上前请安: “见过高指挥使,见过傅姑娘。” 因着姐姐受辱事件,傅玉筝很不待见徐蔚川,便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别过头去看向一旁的河面。 高镍倒是维持着一贯的笑容,点了点头。但也仅限于此,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 徐蔚川并不觉得受了冷落,似高镍这样的大人物,对他这样的小官持如此态度最正常不过。 哪天格外多聊了几句,才叫不正常呢。 徐蔚川一脸讨好的笑,刚要带上家人离开…… 这时,木府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徐蔚川随意瞥了眼,就见木邵衡和傅玉舒先后钻出马车厢。 木邵衡先下马车,然后笑着用手搀扶傅玉舒踩着马凳下车,两人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傅玉舒抿唇一笑。 傅玉舒还是那般美,嫣红色的冬日袄裙,外面罩了一条白狐裘斗篷,她白莹莹的脸蛋裹在一圈白毛领子里,越发显得娇美动人。 只一眼,徐蔚川就走不动路了。 直到他弟弟推了他一把,徐蔚川才反应过来,赶紧带上家人上前去请安:“拜见镇边王。” 因着木邵衡乃权势滔天的藩王,所以,徐蔚川一家子行的是——跪礼。 傅玉舒正认真倾听木邵衡说话呢,猛不丁地见到徐蔚川,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神色恢复了正常。 她从未喜欢过徐蔚川,因此久别重逢,心底也没觉出尴尬来。 她落落大方地站在木邵衡身边,看着跪了一地的徐家人。 木邵衡淡淡瞥了眼徐蔚川,点头道:“免礼。本王微服出巡,徐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微服出巡? 这便是不愿意百姓知晓他身份的意思。 可徐蔚川一家子这么一跪,直接吸引很多百姓看过来。 徐蔚川听了,忙不迭地带领家人起身,嘴里一个劲赔罪道:“下官鲁莽了,还望王爷恕罪。” 木邵衡对他没什么好感,懒得再搭理,牵了傅玉舒的小手便与高镍一行人汇合,前往河畔放河灯。 “哎,邵衡哥哥,我还没下马车呢!” 木紫棠一直站在车辕上,等着木邵衡搀扶她下去呢,结果等啊等,直到木邵衡牵了傅玉舒离去,也没等到回头看她一眼。 木紫棠心里那个憋屈! 正难受时,木紫棠突然发现…… 徐蔚川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傅玉舒的背影,那发痴的眼神,经历过情窦初开的人都懂。 徐蔚川还爱慕着傅玉舒呢! 见状,木紫棠先是一愣,旋即让大丫鬟碧梧去打探一下,这位徐公子到底跟傅玉舒之间有何渊源。 很快,碧梧回来禀报道:“郡主,三个月前,徐公子与傅姑娘相亲过,但傅姑娘没看上他。” 听了这话,木紫棠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木邵衡正在西南帮她处理退亲之事,陡然接到来自京城的飞鸽传书,然后木邵衡面色就变了。 那会子,木邵衡接到的消息,便是傅玉舒与徐公子相亲吧。 “这徐公子身姿挺拔,面相俊朗,傅玉舒怎就没看上他呢?嫌他官职低?” 啧啧啧,傅玉舒还是个狗眼看人低,只想攀高枝的货色! 木紫棠瘪嘴鄙视了几句,忽地,她心头一亮。 今夜,将傅玉舒送给徐公子,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岂非既成全了徐公子的爱慕之情,又狠狠恶心了一把傅玉舒? 真真是两全其美! 思及此,木紫棠以郡主的身份,悄悄把徐蔚川叫了来,哄骗他道:“今夜,本郡主有桩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你紧跟着我,切莫跟丢了。” 徐蔚川:??? 他想询问具体是什么重要事。 木紫棠不言,只是佯装不耐烦地道:“本郡主看重你,才将那等好事交予你。你等着便是,哪那么多废话?” 徐蔚川哪里敢得罪郡主啊,只得点头应下。 就这样,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家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追随着小郡主一行人。 ~ 今夜,傅玉舒玩得很开心,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逛夜市,但却是有未婚夫后的第一次。 木邵衡很宠她,只要她瞥了一眼的东西,统统买下让小厮捧着。 “邵衡哥哥,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傅玉舒眼见五个小厮都抱不动了,忍不住朝木邵衡小声道。 木邵衡握紧她的小手,贴耳笑道:“那就先把你惯坏再说,我甘之如饴。” 傅玉舒:…… 端庄的她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情话啊,小耳朵又悄悄地红了。 跟在他俩身后的木紫棠,却嫉妒得要死,甭管曾经还是现在,木邵衡从来没这般宠过她! 就说今晚吧,唯有她和傅玉舒看上同一家铺子的东西,木邵衡才会主动给她买。若她看上的是别家的,木邵衡只会叫小厮陪着她去买! 这落差! 让木紫棠心底越来越失衡! 但她已经不敢随意耍脾气,不仅不敢,还得伪装出一副喜欢傅玉舒、尊重傅玉舒的样子。 好在,这种违心的日子,只要过了今夜就彻底结束了。 每每思及此,木紫棠的心头才能好受点。 不知不觉,快过去两个时辰了,木紫棠估摸着药效快发作了。 她便快步上前,假意亲昵地挽住傅玉舒胳膊,笑道:“舒姐姐,你饿不饿啊,咱们找个酒楼补充点体力,好不好啊?” 傅玉舒倒是不饿,但见小郡主似乎很想吃东西,便朝木邵衡说道:“要不,咱们在附近找一家?” 木邵衡自然不会亏待妹妹的肚子,与一旁的高镍、傅凌皓商议后,便去了附近一家高档酒楼。 落座没多久,崔娇娇想如厕,傅玉筝表示自己也去,木紫棠就等着这样的好机会呢,自然撺掇着傅玉舒也去。 四人里,傅玉舒年龄虽不是最大,但最谦让,排着队上净房时,自然先让她们三个上,自己垫后。 不料,坐在恭桶上,傅玉舒忽然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以为闹肚子了,便想多如厕一会。 “妹妹,你带郡主和娇娇先回去吧,我稍后就来。” 傅玉筝和崔娇娇见傅玉舒如此说,都以为她想上大号,不疑有他,便“哎”了声,带着郡主先回去了。 唯有木紫棠知道,那款特殊媚药发作了。 这款媚药很神奇,前期症状如同肚子疼,想上大号,紧接着才有催情效果。 回到三楼包厢,木紫棠胃口特别好,吃嘛嘛香,因为她早已花钱买通了黑道上的高手…… 不料,她才刚回来、坐下吃了五口菜,青川就急匆匆进来,对着高镍低语了几句。 高镍面色一变,立即搂住木邵衡脖子,附耳转告他:“傅玉舒出事了……” 木邵衡面色大变,紧急跟着青川就冲了出去…… 木紫棠:??? 这么快就露馅了? 天真的她怎么都没想到,高镍手下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凡是跟着高镍出来的姑娘,他的手下都会……自动多关照一二。 于是乎,木紫棠花钱聘来的所谓黑道上的高手,才刚闯进净房与武婢青栀搏斗了两个回合,就被锦衣卫给……活捉了! 木邵衡冲进净房时,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哎哟”个不停的……三个黑道高手。 “傅妹妹?”木邵衡紧急敲着里间的门,见里头只有微弱的回应,他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只见傅玉舒歪倒在里头的水盆架子上,打翻了水盆,地上湿漉漉一片。 “傅妹妹,你怎么了?”木邵衡一把搂住她,却见她面庞酡红,媚眼如丝。 这、这是…… 木邵衡很快反应过来,她被人下药了。 紧急从怀里掏出一颗解药,塞进她嘴里吃下。 这时,高镍走进来道:“最近市面上流通一种西域新进的媚药,烈性无比,还没有研制出解药。” “据说,若放任不管,轻则双目失明,重则丧命。” 木邵衡:…… 他听出了高镍话中的意思。 他当然很喜欢傅玉舒,但两人还未成亲,他不舍得这般草率地要了她。 何况,还有未婚先孕的风险。 若是喝避子汤的话,又有损她身子。 正权衡时,高镍把里间门一关,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瞥了眼越来越难受的傅玉舒一眼,然后对木邵衡不正经地笑道: “这是我从西南一个山谷的隐居药仙那得到的……男性避孕药。你吃便可,太医已检测过,无副作用,不会损伤你身子。” 木邵衡:…… 顿了顿,他问高镍:“你……吃过?” 高镍大方地笑了笑:“吃过,口感还可以,不苦,微甜。” 木邵衡:…… 这便是说高镍和傅玉筝之间,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看高镍连避孕药都随身带,可能还不止有过一次? 高镍看出木邵衡的想法,但没解释。 只是将药丸塞进木邵衡嘴里。 木邵衡嚼了嚼,口感确实如高镍所说,不苦,微甜。 于是乎,有高镍和傅玉筝的例子在先,木邵衡心中的顾虑就少了很多。 木邵衡不知道的是…… 此刻高镍的心里,正在高声呼喊—— 天知道,他夜夜都想发生关系,可傅玉筝不干呐,所以……他的避孕药,每回都只能躺在他怀里睡大觉,跟个没用的废物似的。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跟木邵衡说的,再好兄弟,也得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 这会子,傅玉舒越来越煎熬,开始难受地扭动起来。 木邵衡打横抱起她,交代高镍道:“我妹妹交给你了,我先带舒儿回府。” 说罢,木邵衡抱着傅玉舒走出净房,避开众人,快步从酒楼后门秘密出去。 坐上马车后,木邵衡叫来自己的心腹小厮,快速低语了几句。 小厮立马道:“小的遵命,这就快马加鞭回府布置。” 待木邵衡乘坐马车抵达木府时,他的寝殿已经张灯结彩,处处悬挂着大红灯笼,张贴着大红双喜,桌案上燃烧着龙凤呈祥的红烛。 床也布置成了喜床,紫色的床帐换成了大红色,床上的褥子、枕头也全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喜床中间,还搁放着一套新娘、新郎婚服。 床头柜上,摆着喜酒和喝交杯酒的空酒杯。 总之,一切都按照着大婚的形式,布置好了。 “舒儿,咱俩今晚成亲,好不好?” 木邵衡将浑身滚烫、扭动不停的傅玉舒放在喜床上,俯身看着她绯红的面颊,柔声道。 随后,木邵衡叫来丫鬟,让她给傅玉舒随意洗了个澡,然后换上新娘喜服。自己则去后面冲澡后,也换上了新郎喜服。 哄着傅玉舒喝下交杯酒后,木邵衡放下大红喜帐,温柔地吻上了她红唇……不多时,床帐摇曳起来…… 第155章 木邵衡为妻做主 一个时辰后,喜床从摇晃不已的状态,渐渐停了。 傅玉舒劳累多时,餍足地睡去。 木邵衡搂住她滑腻的身子,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汗津津的侧脸。随后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条她亲手所绣的帕子,轻轻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正在这时,心腹小厮在寝殿门口禀报道:“王爷,查出来了。” 闻言,木邵衡当即掀被起身,迅速穿好衣裳,临走前,又坐在床边抚摸了一下傅玉舒红扑扑的侧脸。 他柔声道:“舒儿,等我回来。” 说罢,又俯身亲了傅玉舒红唇一下,才掀开床帐,大步冲了出去。 敢动傅玉舒的人,无论是谁,他都绝不会放过! ~ 酒楼客房。 徐蔚川一直坐在床沿,等着木紫棠的进一步吩咐。 不料,等啊等,等啊等,一直没等到木紫棠的到来。 “莫非小郡主耍我?” 徐蔚川正嘀咕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小郡主来了,连忙恭恭敬敬打开门,却瞅见两个锦衣卫把手在他房门口。 徐蔚川:??? 这年头谁看见锦衣卫不害怕啊?! 谁料,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见木邵衡杀气重重冲来,抬脚就踹向他心窝,直接踹得徐蔚川喷出一口血来! 徐蔚川趴在地上,完全一脸懵逼,待看清踹他的是木邵衡后,脑子顿时有点想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他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王爷饶命,不干下官的事……是郡主来找的下官!” “郡主来找的你?”木邵衡怒不可遏。 徐蔚川疯狂点头:“对,今夜是郡主来找的下官,说是今夜有桩重要的事情交给、交给下官……但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下文……” 下文? 下文是什么? 睡他的舒儿? 木邵衡怒发冲冠,又飞起一脚,再次踹中徐蔚川胸口……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很快,徐蔚川瘫死在地。 随后,木邵衡大步离去,一脚踹开另一间客房门。 房里的木紫棠一见木邵衡来了,立马高声呼救:“邵衡哥哥,高镍欺负我,他让两个锦衣卫看住我不许出去……邵衡哥哥,快救我出去……” 喊罢,见到救星似的扑上前来! 却被木邵衡一巴掌扇得……扑到了地上去! “来人,把郡主给本王押回去!” 木邵衡看都不看木紫棠一眼,冷着脸掉头就走。 两个小厮立即上前,扭送犯人似的,把郡主双臂给反到了身后,从后门押上了马车。 木紫棠吓懵了! 长这么大,还从未见木邵衡这般凶狠地对过她,坐在马车里,她战战兢兢了一路。 抵达木府后,木紫棠直接被扭送进了祠堂。 祠堂里,四周全部点燃了烛台,将本该阴森森的祠堂照得亮如白昼。 木邵衡面对祖宗排位,负手而站。 待木紫棠被押着跪在地上时,木邵衡才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森冷地盯住她,厉声喝道:“是你……给傅玉舒下的药?” 木紫棠哪里敢认,哭着摇头道:“邵衡哥哥,不要诬赖我嘛!舒姐姐中了药,你就拿我撒气……我好委屈啊……” “还学会撒谎了?”木邵衡越发失望,直接叫心腹小厮递上证据。 呈上的正是给傅玉舒喝过的杯盏。 见证据确凿,木紫棠再也抵不得赖,才跪行上前,一把抱住木邵衡大腿哭诉道:“邵衡哥哥,是妹妹一时糊涂,才做下了错事……” “一时糊涂?”木邵衡忽地狠狠掐住木紫棠下巴,怒道,“给舒儿下药,还买通黑道上的高手掳走她,你预备把她献给谁?” “徐蔚川?” “你敢把我的王妃,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嗯?” 说罢,木邵衡收紧手指,直接掐得木紫棠……下巴脱臼! 疼得木紫棠眼泪狂飙,疯狂地喊:“疼,疼!” 木邵衡丝毫不怜惜,恨铁不成钢道:“木紫棠,你不愧是庶出,烂泥扶不上墙!从今日起,本王褫夺你郡主封号!发配回西南,关押别院,此生复不相见!” 木紫棠:??? 震惊得瞪大双眼,连疼都顾不上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哭喊道:“哥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你不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褫夺我郡主身份!还关押我!” 没了郡主封号,她还怎么活? 关押到西南别院,与那群犯错的贱奴关在一块,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啪”的一声巨响,木邵衡又扇了她一耳光,扇得她脱臼的下巴重重磕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本王的王妃,你敢称呼她是‘一个外人’?”木邵衡怒不可遏,瞪视木紫棠道。 木紫棠立马反应过来,她情急之中说错了话。 连忙改口道:“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慌不择言了……我只是想说,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别这样残忍地对待我……” 木邵衡冷冷地看着她。 当初父王死后,他接手了才四岁的木紫棠。 念在她是唯一妹妹的份上,哪怕只是个庶出,也没把她送往别院,尽量好好地养在王府。 结果,她不仅打小就蠢笨如猪,如今更是蛇蝎心肠,下药都下到他王妃头上来了,彻底践踏了木邵衡的底线! 木邵衡大手一挥,立即上来两个小厮,抓起木紫棠就往外拖。 连夜发配回西南。 第156章 逼供木紫棠 次日清晨,冬日的暖阳穿透红木窗户,投射在大红色的帐幔上。傅玉舒一睁眼,入目的是大红绣鸳鸯的锦被。 怔了怔。 缓缓抬头,则看见大红色绣百子千孙的帐幔,透过薄纱帐幔,只见一对大红双喜张贴在墙壁上。 桌案上燃烧着一对龙凤呈祥的红烛,似乎彻夜烧了一夜,眼下只剩下一点底子…… “这、这是?” 傅玉舒一脸懵地拥被而起,忽地察觉双腿间火辣辣的,她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穿着大红色绣龙纹的寝衣。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傅玉舒抬头望去,只见木邵衡从屏风后拐过来,他也身穿大红色锦袍,面庞上神采奕奕,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 傅玉舒:…… 她这是大婚了?自己却不知道? 见她一脸懵,木邵衡快走几步坐到床沿上,轻轻拥她入怀,低声笑道:“舒儿,肚子饿不饿?起床先用早饭吧,有些事儿我稍后再跟你解释。” 不过,还不等木邵衡解释,傅玉舒忽地零星记起昨夜发生的事儿了。 她在净房中了药,被木邵衡抱上了马车,来到这个寝殿后……木邵衡拽开了她衣裳,对她又亲又吻还……那般那般了…… 蓦地,傅玉舒反应过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婚前失贞了。这在她十七年的教养里是不允许的。 日后,夫君会不会看轻她啊? 一滴清泪滑落。 一张巴掌大的温婉小脸直接哭了,小肩膀微微发颤。 见状,木邵衡心疼得不行。 连忙将她抱得更紧,试图转移她注意力道: “舒儿,不是你的错,错在我这边……是我妹妹……我已经惩罚过她,褫夺了郡主封号,发配回西南关押了。” 果然,傅玉舒闻言,直接怔住。 竟是木邵衡的妹妹给她下的药? 过错方在木邵衡那边,确实减轻了她不少的心理压力。 “为何啊?”傅玉舒一脸困惑地看着木邵衡,“我一直感觉你妹妹对我有敌意,可是,到底为何呀?” 她并未招惹过她啊? 木邵衡闻言,沉默一瞬,有点难以启齿道:“具体原因还在调查,相信很快会出结果。” 说罢,木邵衡为了进一步安抚傅玉舒,故意反过来问她:“舒儿,我昨晚那般对你……你会不会从此看轻我?” 傅玉舒闻言,立马摇摇头道:“邵衡哥哥,不会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不会怪你的,你别多想。” 木邵衡趁机道:“咱俩彼此彼此,你也不许多想。” 忽然,木邵衡贴在她耳畔,深情道:“在我心里,昨夜就是咱俩的大婚之夜,是我生命里永远会铭记的……一个美好夜晚。” 在他的轻言细语中,傅玉舒脑海里忽地闪过……昨夜她身穿大红婚服,与他缠缠绵绵喝交杯酒的情形。 说起来,昨晚事发突然,那么短的时间内,木邵衡能立马想到布置好婚房,找来婚服,还郑重其事地与她喝了交杯酒。 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木邵衡对她的尊重,并非草草要了她。 感受到木邵衡对自己的用心,渐渐的,婚前失贞的不安消去了一大半。 忽地,傅玉舒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红着脸催促道:“邵衡哥哥,你快去弄一碗……避子汤来。” 婚前失贞就算了,只要她和他不介意,确实也没什么。 但未婚先孕必须杜绝,否则世人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不料,木邵衡轻松地笑道:“不必了,昨夜高镍给了我一颗男子避孕药,我已经吃过了。” 傅玉舒:??? 高镍连男子避孕药都有?! 刹那间,回想起好几次夜里在妹妹卧房里撞见了高镍,所以妹妹和高镍……早就有过肌肤之亲了? 傅玉舒耳朵倏地一下红了,随后心理压力更少了几分。毕竟她和木邵衡不是唯一一对婚前亲热的。 妹妹和高镍也是呢! 呃,关于这个,高镍毫不在意地表示,你俩乐意这样猜想没问题,只要心里舒坦后,能加快进度给他成亲就行! 这时,心腹小厮送来了两食盒早点,恭恭敬敬地搁放在寝殿的八仙桌上。 呃,早饭怎么在寝殿吃? 这并非不讲究,而是为了给傅玉舒的行踪保密,毕竟知晓昨夜之事的唯有木邵衡身边的几个心腹,外面的丫鬟婆子全不知情。 简单梳洗过后,两人挨着坐在了八仙桌上吃早饭。 这时,木邵衡小声告诉她:“舒儿,靖阳侯府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昨夜派了个丫鬟穿了你的衣裳,伪装成你回了府。等会我送你回府替换回来便可。” 傅玉舒闻言,心下感激。 木邵衡真的心细啊,短时间内就考虑了那么多事儿!事事为她安排妥当! ~ 回靖阳侯府时,木邵衡没带傅玉舒光明正大走正门,而是来到院墙外的墙根下,准备……翻墙! 傅玉舒:……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干这等偷偷摸摸之事。 “邵衡哥哥,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啊?” 木邵衡轻松一笑:“昨晚高镍教的。” 傅玉舒:…… 霎时明白,高镍原来经常翻墙去妹妹房里。 “抓稳我,我带你越过去。”木邵衡话音刚落,就搂住傅玉舒小蛮腰,脚尖一个点地就蹿上了高高的院墙,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院内。 不料,两人刚落地,就被人撞了个正着……正是刚从妹妹房里越窗出来的高镍。 “早啊。”高镍永远一副笑模样,毫不知羞地主动上前打招呼。 傅玉舒却是一张脸直接涨红。她一个少女,哪有高镍脸皮厚啊。 木邵衡还好,也大大方方笑着回了声:“早啊。” 这时,高镍一把勾住木邵衡肩头,低声耳语道:“男子避孕药我那多得是,回头再送你一盒整的。” 木邵衡:…… 高镍这是囤了多少啊? 飞快瞥了眼傅玉舒烧红的脸,木邵衡耳语道:“成亲后再问你要,暂时先不用。” 昨夜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 对傅玉舒该有的尊重,木邵衡并未减少分毫,不会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就随随便便待她。 高镍闻言,大方笑道:“那就赶紧成亲啊,我等着送你避孕药呢。” 木邵衡:…… 他这辈子怕是都想不明白,高镍这句话是何意。 竟有那么执着分享避孕药的? 呃呃,高镍表示,重点不在避孕药,在于赶紧成亲啊! 说罢,高镍拍了拍木邵衡肩膀,嗖的一下越墙出去了。 高镍是走了,但傅玉舒害怕再撞见人,忙催促道:“邵衡哥哥,你赶紧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便可以了。” 此处距离她居住的小院子并不远,半刻钟的距离。 木邵衡看着她绯红的面颊和耳朵,知道她害怕什么,便点了点头:“好,你这几日多多休息。我先走了。” 嘴上这么说,实际行动上却舍不得,又低头亲了亲傅玉舒红艳艳的樱桃小嘴,才舍得转身离开。 结果,刚转身,木邵衡又想起来什么。 忙从怀里掏出一小罐羊脂玉装着的药膏,递到傅玉舒手里。 他低声嘱咐道:“你身子不适的地方,一日涂抹三次。今早我帮你上过药了,你中午再抹就行。” 傅玉舒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并没弄懂这是什么药膏。 待木邵衡翻墙走后,她走了几步,腿间那股难受劲忽地让她明白,这药膏是涂抹哪的了! 想起木邵衡方才说的,今早他帮她抹过了,就一张脸直接发了烫! 忍住双腿的不适,赶紧逃回自己的小院躲起来! ~ 通往西南的官道上,奔驰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载着的,正是一脸焦虑的木紫棠。 “停车,停车!” “我要回去见邵衡哥哥!” “我要见邵衡哥哥……” 木紫棠将马车壁拍得“砰砰”直响,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车外的马车夫和护卫们,却无一人搭理她。 接连喊了两天两夜,此刻的木紫棠早已嗓音嘶哑,可她依旧不肯放弃。她知道一旦关押进西南别院,她这辈子就再没机会见到木邵衡了! “邵衡哥哥,你怎么可以对我这般狠心?我为了你……”连婚事都退了呀! 得知月华长公主死讯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开始骚动不安,看未婚夫哪哪都不顺眼,每见一次面就挑一下刺。 次数多了,终于闹到了相看两厌,男方要退亲的地步。 可她为了木邵衡做了这么多,木邵衡却待她越来越冷淡。在西南时还好,基本有求必应,一进入京城,木邵衡就被傅玉舒勾去了魂! “我哪里比她差了?就算姿容上稍稍逊色一些,可咱俩之间有十几年的感情啊……” 木紫棠坐在马车厢的地上,喃喃哭诉着。 忽然,她想明白了,邵衡哥哥待她如此无情,铁定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他的庶妹。 嫡出的向来瞧不起庶出的。 木邵衡也一样。 若邵衡哥哥知道,他俩并无血缘关系,肯定也会如她一般,渐渐产生别的情愫的! 那时,就舍不得对她如此无情了! 对的,对的,就是这样。 思及此,木紫棠又开始疯狂地拍打马车壁,哑着嗓音高喊起来:“外面的人听好了,我有紧急事情要告知邵衡哥哥,我不是他的妹妹,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啊……” 这次一喊,果然有了回应。 马车停了。 很快马车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木紫棠欣喜万分地爬出马车厢,却意外地见到一队锦衣卫堵在马车前。 “这位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青川高高坐在马背上,瞪视着她。 木紫棠再傻,也知道锦衣卫那儿去不得,连忙摇头道:“不,不……我不去。我只要见邵衡哥哥……” 可锦衣卫一出马,还能由得了她? 木紫棠正在疯狂摇头时,一个锦衣卫冲上前就抓起她衣襟,一把给拖下了马车。 “不,不,我是西南木府的郡主,你们怎么敢动我?”木紫棠突然想起这层身份,立马摆起了郡主的谱,学着木邵衡冷厉道。 可惜,她没那气势。 就算她有木邵衡那气势,锦衣卫也不屑搭理她。 “砰”的一声,直接把她丢进臭气熏天的囚车,一行人就“哒哒”地返回了京城。 在京城锦衣卫的诏狱里,木紫棠见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徐婆子、账房先生和徐飞贺。 和往常不同的是,此刻的他们浑身是血,正被一根铁链吊在半空中。 “我是西南木府的郡主,郡主!你们不可以如此对待我!” 一根铁链锁来时,木紫棠疯狗似的大喊大叫,青川直接扇了她八个耳光,将她打得晕头转向。 再双臂反剪,一根铁链把她吊在了半空中。 “邵衡哥哥,救我,救我啊……” 可她等来的不是木邵衡,而是烧红的铁烙。 “啊……” 木紫棠惨叫连连。 第157章 木紫棠结局 木紫棠、徐婆子、账房先生和徐飞贺,四人全部打入诏狱后,关于木紫棠的身世很快浮出水面。 正如木紫棠所知道的那样,她是徐婆子和账房先生的女儿,徐飞贺是她哥哥。 当年,西南木府老王爷有个爱妾,相当宠爱,差点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 徐婆子正是爱妾的贴身大丫鬟。 恰巧,宠妾和徐婆子同时怀孕,又同一天生下了女儿。 老王爷那个疼爱啊,诞下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册封了郡主!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更是应有尽有,小婴儿才刚刚从爱妾肚子里爬出来的第一天,就已经一马车一马车往爱妾的小院子里运了! 这泼天的富贵! 账房先生眼馋极了! 于是乎,婴儿诞生的第一天夜里,他就威逼徐婆子偷偷地将两个女婴调换。从此,他们的女儿成了享尽荣华富贵的郡主! 而那个真郡主,两夫妻没敢留在府里,账房先生驾上马车,连夜丢去了一个贫苦的乡村路边。 是死是活,他们就不知道了。 这一家子,简直就是吸血的魔鬼! 这夜,木邵衡得知真相后,拎着剑连夜赶至诏狱。 “邵衡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救我了!” 吊在半空中的木紫棠,唇角渗着血,浑身上下也全是刑具打出来的血痕,但她一双眸子在见到木邵衡的那一刹那,绽放出璀璨的亮光。 但是,这亮光一闪而逝。 因为木邵衡看向她的目光,冰寒而冷漠,仿佛看着的不是他亲手养大的妹妹,而是一个仇人。 “邵衡哥哥,我是棠棠啊。”木紫棠哭了,“我是棠棠啊,是不是我浑身是血,你把我认成别人了?” 要不然,目光怎么会那么冷? 木紫棠似乎怕木邵衡又消失不见,赶紧表白道: “邵衡哥哥,我不是你的妹妹,咱俩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喜欢你,从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哥哥的那一刹那,我就抑制不住地喜欢上了你……” 闻言,木邵衡眼底划过一丝恶心。 他一脸嫌弃地呵斥:“就凭你一个贱奴,也配跟本王提喜欢?” 木紫棠直接僵住。 这、这怎么跟预想的完全不同? 怔了怔,她仍不死心,哭着道: “邵衡哥哥,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是该……同我一样,瞬间喜欢上我吗?不是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是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面对这样痴心妄想的癞蛤蟆,木邵衡恼羞成怒,送她“不知廉耻”四个字后,便提起剑,直接给了她……一剑穿心! “啊……” 惨叫一声后,木紫棠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木邵衡。 他怎么舍得杀她? 怎么舍得啊? 木紫棠死不瞑目,临死前的那一刻还活在她的天真和幻想里。 觉得自己是木邵衡一手带大的,是与众不同的,木邵衡就该心仪她! 她甚至笃定,木邵衡能接受傅凌皓,就能接受她。 所以身份未被揭穿前,她甚至胆肥得想自己把自己给揭穿了! 真是个痴心妄想的傻子,也不看看傅凌皓天资聪颖,能状元加身,有多出众?走到哪都是给木邵衡挣脸的存在啊。 而且懂事又听话! 再看看她自己,打小蠢笨如猪,她的存在就是给人抹黑的。 更何况,长大后还屡次挑衅木邵衡喜欢的女人!要将他的王妃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 她和傅凌皓得到的待遇,能一样吗?! 显然不一样! 正在这时,木邵衡脑海里霎时闪过……前不久,木紫棠闯进他寝殿,不顾一切投怀送抱,脸蛋贴上他胸膛的画面。 那时,她就起了邪念? 呵,他把她当妹妹,她却把他当男人,打着妹妹的旗号,各种肢体接触! 真是该死! 她竟对自己存了那样龌龊的念头,木邵衡只觉恶心至极,又狠狠补了一剑,直接将她的心给剜了出来,喂狗! “啊……”徐婆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女惨死,她尖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对于徐婆子一家三口,木邵衡连瞥都不屑瞥一眼,直接对青川道:“弄死他们,手段怎么残忍怎么来。” “是,王爷。”青川恭恭敬敬地回复。 当然,木邵衡权势再大,也是管不着锦衣卫的,这不是和他们头儿成了好兄弟么,青川自然另眼相待。 交代完毕,木邵衡直接提起那把血淋淋的剑,掉头就走。 ~ 半个月后。 这日,傅玉筝早饭过后,闲得无聊,便去找崔娇娇玩。 不想,到了哥哥的清风院,却见崔娇娇一脸苦逼地坐在堂屋里打算盘,她身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厚厚一沓账本。 “嫂子这是在查账呢?” 傅玉筝以前总爱唤她“娇娇”,后来被娘亲委婉地训过几次,便逐渐改口成了“嫂子”。 崔娇娇听见傅玉筝的声音,立马抬起她委屈的小脸。 虽说成亲好几个月了,但她年岁不大,还有点贪玩。 偏偏婆母怀孕了,身子越来越重,所以出了正月起,府里的一应事务全压给了她这个世子夫人,导致她整日处理庶务,忙碌得要命。 再也没了少女时期的悠闲自在。 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筝儿。”崔娇娇一见到傅玉筝,就忍不住羡慕她的清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能时不时地跟随高镍出门耍个大半日。 瞧见崔娇娇委屈巴巴的眼神,傅玉筝“噗嗤”一声笑了: “嫂子别急,你只是刚接触庶务,有点不大适应而已,日子久了成了老手,自然能琢磨出省时省力的管家之法。那时,你就会轻松很多,又能腾出时间出门玩啦。” “真的吗?”崔娇娇瞥了眼堆积成山的账本,霎时燃起了斗志。 她要早日征服它们,早日出门玩! 因为崔娇娇忙忙碌碌没时间陪她,傅玉筝告辞后,便又去海棠院找姐姐玩。 “三姑娘,咱们大姑娘在书房呢。”青栀笑道。 傅玉筝点点头,沿着长廊前往书房,路过书房敞开的红木窗户时,只见姐姐正站在窗前低头画画呢。 神情一脸的认真。 连她从窗前经过,姐姐都丝毫未觉。 见状,傅玉筝便示意守门的丫鬟噤声,她悄悄地绕到姐姐身后,探头一看,只见姐姐好似在画一座皇家园林。 “妹妹来了?”傅玉舒余光瞥见了,但也没停笔,只是吩咐“青栀,上茶”,便继续画了一刻钟,直到彻底收了尾,才将画笔轻盈地搁回笔山上。 傅玉筝瞥了眼左下角的落款,有“木邵衡”和“傅玉舒”两个名字,木邵衡那儿还加盖了藩王王印。 “姐姐这是在设计王府园林?”傅玉筝笑问道。 傅玉舒摇摇头,轻声笑道:“不是西南的王府,只是京城的府邸。” 正月里,她已经将府邸设计图填好,交给了木邵衡。木邵衡仔细阅览后很满意,便哄着她根据设计图把完整的实景图绘制出来。 这不,她又画了十来日,今日总算完工了! 画卷上呈现的是夏日景观,各处绿树成荫,有凤尾竹、紫竹林、翠竹林,看得出傅玉舒偏爱竹子。 傅玉筝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忽地,她挽住姐姐胳膊撒娇道:“很漂亮精致啊。尤其这个莲花湖我喜欢,待姐姐成亲后,我叫上娇娇,去府里找你游湖采莲!” “咱们仨一起吃莲蓬!” 府里要想挖出莲花湖,得府邸足够大才成。 似靖阳侯府的后院,便只有一座小小的莲花池,养着一些红莲和鲤鱼,却没法撑船的。 所以,傅玉筝幻想着炎热夏日能泛舟湖上,便有点小兴奋。 “好。”傅玉舒看着妹妹兴奋的小模样,她宠溺地笑了。 第158章 约会 【上一章末尾增添了1200字,小可爱们记得回到上一章重看】 傅玉筝正和姐姐讨论夏日泛舟采莲呢,忽地,崔娇娇来了。 傅玉筝笑道:“嫂子,账本整理完了?” 崔娇娇拍拍手,笑道:“还早着呢。”原来她已经查账一个时辰了,腰酸背痛的,便想找两个小姑子放松一把。 不料,她话音刚落,门房婆子来报:“大姑娘,王爷刚刚派遣小厮过来,说是下午约您去戏园子看戏,问您是否有空去?” 傅玉舒笑着点点头。 门房婆子“哎”了一声,便立马去回禀小厮了。 崔娇娇那个羡慕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还是未婚的少女好啊,没有府里琐事牵绊,想去哪玩去哪玩!” 闻言,傅玉舒用帕子捂住嘴,笑着安慰道: “嫂子不用羡慕我们,我们迟早也会出嫁的。到时,我和妹妹为了中馈焦头烂额时,嫂子早已驾轻就熟。那时,我们还得反过来羡慕嫂子呢。” 崔娇娇:??? 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 瞬间有被傅玉舒安慰到! 不料,去上房陪着婆母用午膳时,又有门房婆子来报:“三姑娘,高指挥使约您等会出门去戏园子看戏,问您是否有空?” 傅玉筝闻言,笑道:“我去。” 崔娇娇:…… 瞬间觉得,两个小姑子未来羡慕她熟练掌管中馈……不香了! 未来的饼不好吃,她只想现在出门去玩! ~ 午膳过后,傅玉筝迅速从上房回到自己的桃花院。 “弄月,快给我找套出门的衣裳。”傅玉筝一进院门,就朝二楼吩咐道。 “好的,小姐。”弄月把头探出二楼窗户,大声应道。 弄月手脚相当麻利,待傅玉筝走上二楼时,她已经拿来四五套崭新的春装摆放在凉榻上了,颜色各异。 傅玉筝瞥了眼,直接挑选出那套正红色的。 两刻钟后,候在靖阳侯府大门口的高镍,便见到一个红衣小仙女款步而来。 丫鬟给斜斜撑着一把油纸小红伞。 红伞下是肌肤白嫩的傅玉筝,她上头穿着一件红色衫子,下头系着一条白色湘裙,裙摆上的红色牡丹花,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微微荡漾,美不胜收。 她白润的耳垂上,还悬着一对红珊瑚耳坠。 整个人娇俏动人,神采飞扬! “才二月,就开始打伞了?”高镍跳下马背,调侃地笑道。 傅玉筝:…… 白了臭男人一眼,昂起下巴反驳道:“也不知是谁,天天夸我肌肤白嫩。你当白嫩的肌肤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没有她精细地养着,早成了小黑妞了! 打遮阳伞,就是精细的一种啊! 却不料,高镍贴耳笑道:“当然知道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看你越来越白,还以为是被我夜里……亲出来的。” 傅玉筝:…… 这话题都能被他扯出荤段子来? 直接踩他一脚,嗔他“不正经”。 两人正闹着玩时,不远处驶来一辆豪华大马车,车身雕刻着精美的麒麟图案,霸气又美观,一看就知道是木邵衡来了。 “听说你们也要去戏园子?城北那家,还是城东?”高镍还不等马车停稳,直接一把撩起窗口的竹帘,笑着问道。 木邵衡身边的小厮:…… 按照规矩,得等马车彻底停稳,镇边王自己有意愿掀开竹帘才行。 似这般不懂礼仪规矩的,他们一般都会凶神恶煞地走上前去,好好教训一通。 不过…… 高镍是木邵衡的好兄弟,他们也就很有眼力见的……纷纷装眼瞎,当看不见。 木邵衡显然早习惯了高镍的不拘小节,立即凑到窗口,笑道:“城东的,看完好逛街。怎么,二弟也要去戏园子?” 高镍点头:“恰好也是城东的梨园。” 京城戏园子很多,但身份贵重的一般只会去最大的那两家,时间一长,那两家大戏园子直接成了皇室贵胄的专场。 小官及其家眷们,压根进不去,刚到戏园子门口,就会被守门的给阻挡在外。 两人正说着时,大门口一道人影闪出。 木邵衡抬眼瞅过去,就见傅玉舒主仆款步而来。 丫鬟斜斜撑着一把紫色小伞。 伞下是身穿紫罗兰衫子的傅玉舒,她下面恰好也系了一条白色湘裙,不过裙摆上绣着的不是牡丹花,而是浅紫色的紫藤萝。 白润耳垂上戴着珍珠耳坠,随着她步姿轻盈摇曳。 看着两姐妹极其相似的装扮,木邵衡笑了。 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审美都差不多。不过,傅玉筝配色上更俏丽和张扬,他的舒儿则低调内敛,与她温婉的性子很搭。 带着温润的笑意,木邵衡亲自走下马车,朝傅玉舒快步迎了上去。 “邵衡哥哥。”傅玉舒乖巧地走下台阶。 自从两人肌肤相亲后,傅玉舒还是第二次见到他,但和上次一样……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于是乎,木邵衡亲眼看着她白皙如玉的面庞,倏地一下,又浮上了一层薄红。 木邵衡倒是很爱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那份羞涩,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动人。 他很自然地牵住她小手,一边看着她薄红的脸蛋,一边笑道: “今日梨园来了一个新的戏班子,是从咱俩的管辖地西南来的,里头有一男一女两个名角,今日带你去捧捧场。”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马车前,木邵衡直接将手搭在她腰肢,一用力就扶她上去了。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马车厢。 虽然傅玉舒走在前,但她知道王府规矩大,便很懂事地没有先落座,而是等木邵衡先坐。 木邵衡见了,笑道:“你先坐,天气回暖,我给你把车篷打开,透透风。” 闻言,傅玉舒也就没再客气,身姿优雅地在主位上先坐了。 见她坐下后,木邵衡才抬手在马车壁上摁了两下按钮,就见车篷开始缓慢地……自动敞开。 这样高规格的马车,在大周国有明文规定,只有皇室的核心成员和各地藩王才能拥有。 哪怕傅玉舒这样的重臣之女,也是不曾坐过的。 难免感觉有点新奇。 于是乎,她忍不住透过敞开的天窗,眺望蓝天、白云和北归的大雁……正眺望时,猛不丁地,她身子一个腾飞! 吓了她一跳。 待她低头一看,竟是木邵衡不知何时落了座,一把掐住她细腰,将她的小屁股从座位挪到了他大腿上。 这、这……太过暧昧,唰地一下,傅玉舒面皮红透。 “邵衡哥哥……” 正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时,木邵衡突然吻上她红唇,用力亲吻。 一阵子不见,真的很想念她。 所有的相思全部化成唇舌间的抵死痴缠,自然,他还情不自禁地……轻轻摩挲着她柔软腰肢,后来游走到脊背,还想越到她身前去抚摸时…… 到底怕吓着她,生生忍住了。 半刻钟后,傅玉舒实在呼吸不上来,才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推开他,伏在他肩头……红着脸,直喘气。 木邵衡笑了,贴住她耳畔,低声道:“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换气?” 傅玉舒:…… 越发脸红心跳,喘得厉害了。 木邵衡亲了亲她红扑扑的侧脸,笑道:“好了,不逗你了。等会你顶着个大红脸,到了地方,也没法下车。” 闻言,傅玉舒耳朵更加发烫了。 ~ 那边,傅玉筝倒是罕见的没坐马车,反而被高镍一把搂上了马背,两人共乘一骑。 咦,高镍居然没趁机钻进马车里揩油? 呃,因为连着好几夜,高镍都歇在傅玉筝房里,夜里已经吃饱了,白日自然没那么馋! 马儿走得慢悠悠的。 两人一边欣赏路边抽出嫩芽的树木,欣赏生机勃勃的春景,一边慢悠悠地前往梨园。 很是享受! 不料,没享受一会,傅玉筝就噘嘴不干了:“哎呀,晒得慌。我还是自己坐马车吧。” “晒?这有何难!”高镍给青川递个眼色,很快青川拿来了傅玉筝的油纸小红伞,唰的一下撑在了两人头顶。 于是乎,街头就出现了极度宠溺的一幕。 ——高镍一手搂住傅玉筝腰肢,一手给她撑着小红伞。 ——而傅玉筝,只需美滋滋地眺望四周的美景。 “哎呀呀,这两姐妹都是有福之人呐,通通高嫁!未婚夫还这么宠!真是羡慕死人了……” “想你闺女也有这福气?先重新投胎吧,生张好看的脸出来!” “光有脸蛋还不够啊,你闺女她爹也得给力啊,先混个朝堂重臣出来!否则跟靖阳侯府二房似的,哪个大人物也看不上啊……” 百姓们叽叽喳喳时,恰巧四姑娘傅玉萱和陈沛亭牵着手路过…… 傅玉萱似乎难为情地低垂眼眉,嘴唇也微抿。 陈沛亭见了,当即握紧了她的手,小声宽慰道:“你的好,我知道。别人的言语,又何必在意,尽管放宽心。” 傅玉萱甜蜜地抿唇一笑。 陈沛亭抬眼瞅了瞅不远处的梨园,笑道:“今日,听闻梨园新来了两个名角,是从西南来的。想不想去看?” 陈沛亭曾经是太子妃的娘家大哥,属于标准的皇亲国戚。如今,虽然太子妃陈黛琼已经被废黜,但庶妹当了东宫良娣,他依旧是皇亲国戚。 所以,梨园能进得去。 傅玉萱还从未踏足过梨园,闻言,笑着点头:“好啊。” 就这样,两人手牵手,慢慢踱步到了梨园门口。 正要进去时,身后传来一声“吁”,陈沛亭反头一看,只见高镍搂着傅玉筝到了。 顿了顿,作为姻亲,陈沛亭还是很有礼节地走上前去见礼:“见过高指挥使。” 高镍正搂抱傅玉筝下马呢,没及时回应,待傅玉筝双脚落地后,才瞅向陈沛亭,微微点了点头。 “三姐姐。”傅玉萱朝傅玉筝打招呼。 傅玉筝淡淡“嗯”了一声,不太愿意与二房的人打交道。 这时,木府的马车也到了,木邵衡搀扶傅玉舒下了地。 “见过镇边王。”陈沛亭不卑不亢地行礼,他看出镇边王是微服出巡,便没有行跪礼,只拱手见礼。 木邵衡对他还有印象,马术竞技时拔得头筹,还推拒了圣上赐婚,执意求娶他心爱之人。 总体来讲,印象还不错,木邵衡便给了他一个微笑:“免礼。” 但也仅限于此。 因为木邵衡得知,高镍与首辅大人不睦,作为好兄弟,他自然要站队高镍的。 “免礼”后,木邵衡牵住傅玉舒的小手,便绕开陈沛亭和傅玉萱,径直去与高镍汇合了。 木邵衡和高镍这两位大人物一现身,梨园的东家赶忙亲自上前招待,直接将他们一行四人引到了第一排的中间位置。 “镇边王,高指挥使,请坐。” 东家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还将原本要花银子购买的瓜果点心……免费赠送! 还腆着脸赔笑道:“吃完了,小的再续。” 呃,进他梨园来消费的……全是皇室宗亲和皇亲国戚啊,平日里哪怕来的是当朝太子,该收费的依旧收费,就没有免费这一说。 怎的今日? 咳咳,实在是,这年头谁也得罪不起高镍啊! 就像眼前的镇边王也权势滔天,照样开罪不起,但比起邪乎的锦衣卫,镇边王可就好伺候多了! 至少镇边王讲理啊! 不像邪乎的锦衣卫……啧啧! “下去吧。”木邵衡的小厮见东家话多,晓得自家王爷不耐烦听,直接把他赶走了。 东家听了,这才躬着腰退下。 此时,东家已经脊背和额头双双冒出了冷汗。 没法子,一般的商家面对高镍都紧张得要命啊,生怕他一个不满意,整个戏园子就被锦衣卫给封了! 一转身,东家遇上了陈沛亭,认出他是首辅家的大公子,倒也恭恭敬敬。不过给陈沛亭和傅玉萱安排的位置可就差远了。 直接去了第六排。 第159章 对蝶衣眼熟 高镍和木邵衡挨着坐,两人中间搁放着一张高几,高几上摆放着各种瓜果点心。 傅玉筝挨着高镍左手边坐,傅玉舒挨着木邵衡右手边坐。 傅玉筝平日不大爱看戏,嫌闹腾得慌,而且唱、唱、唱半天,也没几个剧情,远不如自己多买几本话本子看得来劲。 高镍对看戏还凑合,但也算不上喜爱。今日来此,是因为近日从西南来的名角在京城名声大噪,便想带傅玉筝来凑凑热闹。 仅此而已。 傅玉舒和木邵衡倒是很爱看戏,《贵妃醉酒》还未开场,两人就已经就剧情聊了起来。 这两人可谓是志趣相投。 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正聊着时,突然东家引着一男一女朝他们走了过来。 傅玉舒偏头一看,竟是傅凌皓牵着崔娇娇过来了。 “哥哥,嫂子。”傅玉舒起身,朝他俩笑着打招呼。 崔娇娇兴奋地快走几步,一把挽住傅玉舒胳膊,笑道:“亏得你哥哥心疼我,跟母亲说放我半日假,我这才能出门呢。” 傅玉舒笑道:“嗯,我哥哥很疼你。” 那边,傅凌皓彬彬有礼地来到木邵衡身边,目光带着敬仰道:“王兄。” 木邵衡拍了拍他肩头:“皓儿,找个位置坐。” 东家闻言,立即要领着傅凌皓和崔娇娇,往第一排最靠西边的两个位置走去。 按照傅凌皓和崔娇娇的地位,自然是够不着第一排的座位的,奈何高镍和木邵衡在,东家不敢得罪,只得将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给了他俩。 傅凌皓刚要带着崔娇娇走,高镍隔着高几开口笑道:“三弟,你还没叫二哥呢。” 傅凌皓:…… 王兄他已经喊习惯了,丝毫不勉强,只是这“二哥”,总感觉别扭。 别扭归别扭,傅凌皓依旧硬着头皮唤了声:“二哥。” 高镍看见傅凌皓那别扭劲,却是心头直乐。要知道,之前他一声声唤着傅凌皓“大舅哥”时,也别扭得很呢!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傅凌皓别扭了! 高镍笑得眉眼弯弯,表示分外满意。 “去吧。” 傅凌皓和崔娇娇刚走,《贵妃醉酒》开场了,一名婀娜万千的“贵妃”率先登场。 这“贵妃”一亮相啊,就引得全场掌声齐鸣。 无它,这角儿实在生得太美、太令人惊艳了! 瞧瞧,那婀娜多姿的身段,那袅娜万分的步态,那浑身上下迸发出来的贵气,仿佛她不是一名戏子,而是一位真正的当朝贵妃! 傅玉舒一眼瞅过去,只觉台上这位……似乎比宫里的香贵妃更像贵妃娘娘,那通身的气派,让人见之忘俗。 再细细凝视这位“贵妃”的脸蛋,那也是相当养眼。尤其她那双美眸,清澈如山中清泉,让人看了都舍不得挪眼。 就连傅玉舒这样的大美人,都忍不住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木邵衡见她如此,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那群男人似的,盯着她瞅个不停?” 随后,又探过身子来贴上她耳朵,低声笑道,“放心,她没你美。” 傅玉舒:…… 这暧昧的话语,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但她立马澄清自己,朝木邵衡小声道:“我才不是看她美不美呢。邵衡哥哥,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似乎在哪儿见过她。” 木邵衡笑道:“她一直生活在西南,你从没去过西南,怎么可能见过她?” “正是如此,我才觉得奇怪啊。” “看来,你对她很有眼缘。回头我把她叫来,单独给你见见。” 木邵衡瞥着她笑,眼底甚是宠溺。但凡舒儿感兴趣的,他都乐意给她弄来。 无论是人,还是物。 傅玉舒:…… 单、单独叫过来? “邵衡哥哥,没必要啦。我对她也不感兴趣。”傅玉舒连忙摇头道。 “好,都依你。” 木邵衡说罢,大手很自然地伸到她膝头,将她搁放在那的小手轻轻握住。 傅玉舒:…… 戏园子里这般,端庄的她难免羞臊,下意识地想轻轻挣脱,却被越握越紧。 红了会脸,她急中生智,连忙用另一只小手解下腰间的帕子,直接把木邵衡的大手……给盖住! 木邵衡:…… 怔了会。 旋即又忍不住抿唇一笑,宠溺地看了眼她面颊上的薄红,便随她去了。 木邵衡的目光重新聚焦戏台上,开始认认真真欣赏西南来的两个名角。 而傅玉舒脸皮薄,哪怕有帕子掩盖住,她依旧觉得手背烧的慌。 一分心,《贵妃醉酒》都没能好好欣赏,直到下半场,她稍稍适应了些,才看进去了。 然后发现,那位“贵妃”很是耐看,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子灵动,尤其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将戏里的贵妃给彻底演活了…… 这就难怪,“蝶衣”才来京城几日,就名噪一时了! 可这样的绝色美人,再有名气,在前朝也只是低等戏子。无家世护着,难免沦为当权者的玩物。 好在,“蝶衣”命不错,赶上了好时候。 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有追捧名角的社会风气,似“蝶衣”这样名噪一时的当红人物,他们的社会地位与前朝相较,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通常,会客客气气尊称他们一声“大家”。 不过,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也只是相对,一旦遇上霸道不讲理的上位者,依旧难以应付。 就说当下,《贵妃醉酒》一谢幕,坐在第二排的康亲王(裕宁郡主的父王,五十八岁),就迫不及待让梨园里的小厮把“蝶衣”给叫来。 小厮去了后台,不一会回来道:“康亲王,蝶衣说身子不适,不便见贵客。” 康亲王立马变了脸色,白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怎的,这是给脸不要脸?” 小厮见状,赶忙去把东家请了来,东家显然处理多了类似的事件,尤其面对的只是空有亲王爵位,手中却并无太多实权的康亲王,东家那是一脸的镇定啊。 要知道,能将戏园子做大做强到梨园的规模,东家背后铁定是有强劲靠山的,只要他得罪的不是邪乎的高镍,别的权贵…… 说实话,他并不怕。 所以,东家一脸镇定,甚至都没怎么点头哈腰,只是落落大方地往那一站,含着笑好生一通安抚,又赠送了一些价值不菲的小礼品而已。 搁在平日,有了台阶下,康亲王兴许就此作罢。可几个月前,他刚丧失一位极其宠爱的侧妃,他那颗五十八岁的心空荡荡的,夜里无处安放。 今日,他就一眼看上蝶衣了,非要弄到手不可。 因此,康亲王态度强硬,拍着案几直瞪眼:“少说废话,赶紧给本王把蝶衣叫来!” 第160章 好似故人 【今日中午12点,坠坠在上一章末尾增添了1200字,小可爱们记得回到上一章重看】 康亲王情绪过激。 东家也不愿把事情闹大,便又安抚道: “王爷稍等,小的再去后台看看,若蝶衣身子好转了,一定给您请出来。若她身子实在难受,也请王爷多担待。” 东家没把话说死,留了一定的余地。 但康亲王听了,心里头很是舒服,便大手一挥:“得,快去吧!” ~ 后台。 蝶衣唱罢,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卸妆。 忽然,班主一脸为难地来了,低声下气地求她:“我的小祖宗欸,您就出去露个脸,露个脸就回来,成不成?” 见蝶衣毫无反应,依旧不紧不慢地卸着妆,班主又劝道: “咱们西南的镇边王就坐在大堂呢。若康亲王对你……实在太过分,我立马拉下老脸去求镇边王替您做主,成吗?” 这个戏班子隶属于木邵衡的管辖地。 换言之,木邵衡才是他们天上的那片天。 他们此次进京,不过是参加十年一次的“百家戏大赛”,代表西南参赛来的。若中途出事,是可以请求木邵衡做主的。 尽管如此,蝶衣依旧没松口,只摆弄着她的珍珠耳坠。 直到…… 外头爆发剧烈的起哄声:“蝶衣出来!蝶衣出来!蝶衣……” 这时,东家笑眯眯地来了,恭敬有礼道: “蝶衣大家,您瞧,大伙儿多热情啊,都盼着能再见您一面呢!” “大堂里坐着的,可全是咱们大周国顶级的权贵,不是皇室宗亲,便是皇亲国戚。蝶衣大家,您多结交几个新朋友,不好吗?” 言下之意,并非特意出去见康亲王一人,而是回馈一群戏痴。 说罢,东家又弯下腰笑道:“蝶衣大家可否赏个脸,移步大堂?” 恰好这时,蝶衣卸完妆了,便起身很有礼貌地道:“东家稍等,我去换身衣裳。” 半刻钟后,在千呼万唤中,蝶衣身穿白色长裙,臂弯上搭着长长的同色披帛,款步走出后台。 一亮相,便如白衣仙子临世。 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白净脸蛋,让现场众人纷纷为之屏住了呼吸。 那清水出芙蓉的模样,真心……说不出的纯,还带了点白莲花般清冷的味道。 此时,崔娇娇正抱住傅凌皓胳膊,两人额头碰额头玩闹呢,猛不丁地见到一袭白衣的蝶衣现身,崔娇娇眼神都直了。 “哇,卸妆后……更美耶!” 傅凌皓闻言,偏头看过去。 见到蝶衣脸的那一刹那,傅凌皓微微一怔。 莫名的,心头腾起一股熟悉感。 似故人归来。 可他明明……从未见过这位蝶衣姑娘。 他正心头纳罕时…… 蝶衣已经脚步轻盈地来到第一排座位中央的位置,浅浅笑道:“小女子从西南初次进京,便得诸位捧场,荣幸之至。小女子在此表示感谢。” 说罢,她朝在场众人盈盈下拜,鞠了一躬。 那画风是真美,犹如天宫仙女朝人间的权贵微微施礼,竟让在场的诸多人士生出……受宠若惊之意。 “仙子客气了……” 有人忍不住,“仙子”二字脱口而出。 就在众人乐呵呵时,突然,一道煞风景的话冲口而出:“蝶衣姑娘,快过来,给本王近距离瞅瞅。” 这话太过孟浪和不尊重她! 蝶衣带笑的眸子,转瞬一片冰冷,她几乎带着鄙视的意味扫向了第二排的……康亲王。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男人。 (呃,关于这个,康王爷只有五十八岁,但他……老得快,所以看上去竟高达六七十岁了) 蝶衣很有涵养,眸子里的不悦稍纵即逝。 旋即,站在原地不动,只浅浅含笑地朝康亲王单独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王爷,小女子一见到您,便颇觉面善……” 这话,康亲王爱听啊! 这是小美人也看上他了? 却听蝶衣继续道:“您和小女子的祖父一样,目光慈爱,充满了爱。一看就是极其疼爱孙辈的。” 祖父? 孙辈? 康亲王:??? 在场众人“哈哈”大笑,纷纷看着康亲王闹笑话! 这时,有与康亲王相熟的好友,走上前拍着他肩头,笑着给他圆场道:“蝶衣姑娘说的对,她呀,就跟你亲孙女似的,得您青睐啊是她三生有福。” 得,一个个的,都把他和蝶衣摁死在了“祖父和孙女”的关系上。 众目睽睽之下,康亲王便不好再强行对蝶衣做什么了,绷着面皮尬笑了几声。 这时,只见蝶衣又盈盈朝木邵衡拜了下去,这次不仅仅是弯腰鞠躬,而是双膝跪下,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 “蝶衣乃西南木府管辖下的良民,此次代表西南进京参选‘百家戏大赛’。能在此遇见王上,实乃小女子之万幸。” 傅玉舒:…… 不免多看了蝶衣两眼,感觉这个姑娘……很聪慧。 她当着众人的面认主,便可让忌惮木邵衡权势的人,不得不收敛爪牙。哪怕背地里依旧眼馋她的美,明面上也绝不敢再像康亲王这般……肆无忌惮。 木邵衡作为西南木府王,微微含笑道:“蝶衣大家免礼。” 随后,又多说了一句勉励的话:“西南此次的赛绩如何,就全拜托蝶衣大家了。” 这话说的就相当给面子了,算是认可了蝶衣对西南的贡献! 蝶衣闻言,再次叩首表示感谢。随后,在众人追逐的目光中,她一袭白衣而来,又一袭白衣飘飘然而去。 不得不说,她背影也很美,似白衣仙子一步一步隐入深山老林。 很多男子直接看痴了。 康亲王更是眼神都直了,可碍于木邵衡的存在,他确实不敢再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蝶衣姑娘隐入后堂,消失不见。 木邵衡对蝶衣的美没甚感觉,有那闲空去瞅不相干的女子,不如多看一会他家舒儿娇美的侧颜,更让他享受和舒心。 于是乎,这一看又是很久。 直接把傅玉舒给羞臊得面颊绯红起来,险些想用帕子把自己脸蛋也给遮掩起来。顿了顿,她忍不住小声催促道: “邵衡哥哥,开演了,你快看戏台上。” 闻言,木邵衡低声笑道:“名角已经演完了,其余的小角色没甚可看的。远不如你……更吸引我。” 傅玉舒:…… 这种暧昧的话语,她完全接不住。 只能用更红的脸蛋……回应他。 木邵衡嘴角一勾,压低嗓音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下面的戏曲没甚可看的,我带你出去逛逛街?” “好。”傅玉舒立马点头同意。 木邵衡转头想问那边的高镍去不去,岂料,高镍和傅玉筝的座位空空如也,竟是早就坐不住走了。 见第一排末尾的傅凌皓和崔娇娇还在,木邵衡便差遣小厮去询问一声。很快,傅凌皓和崔娇娇跟着小厮过来了。 “王兄,我们跟您一块去逛逛。” 木邵衡点点头,便牵起傅玉舒的小手走出了大堂。 傅凌皓也牵住崔娇娇的小手,紧跟其后。 此时,傅玉筝和高镍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坐着,高镍将傅玉筝抱在怀里,两人在那甜蜜地说着什么,还时不时一起眺望天边北归的大雁呢。 直到瞥见木邵衡一行四人出来了,高镍才搂住傅玉筝跳下了树。 “你们出来很久了?”木邵衡问道。 高镍笑道:“刚出来一会,康亲王和蝶衣姑娘的事儿,我们可是从头到尾看完了。” 如此说来,确实没出来多久。 因着梨园距离附近的街市很近,他们六人便不打算再坐马车,改为步行。 但是路过木府马车时,木邵衡想起傅玉舒画好的那幅“府邸实景图”,便交代小厮从马车里拿下来。 “舒儿,咱们先找一家裱画铺,把你的画装裱起来,日后悬在书房的墙上,我日日观赏几遍,如何?” 傅玉舒:…… 她还未措辞回答,傅玉筝已经率先笑了起来: “王爷眼光真好,我姐姐那幅画啊,可是从早到晚,足足画了十来日呢。甭提精美程度了,就冲着姐姐待您这份用心,王爷都该装裱起来,日日欣赏个十遍八遍的!” 从早到晚,足足画了十来日? 这真真是超级用心了! 这显然在木邵衡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她如此将他的心意放在心上,被心上人在意的感觉……真的甜滋滋的! 很美妙! 顷刻间,木邵衡心底的笑意从眉眼间迸射出来,一双眸子说不出的欢喜。随后,他忍不住深深看了傅玉舒一眼。 只见傅玉舒很不好意思,正偷偷扯她妹妹的衣袖,示意别再说了呢。 他的舒儿啊,永远都那么……羞涩可爱。 让他忍不住看了还想看。 说话间,一行六人抵达了裱画铺,掌柜的很会做生意,将傅玉舒那幅画啊一个劲地猛夸,在掌柜的嘴里,这幅画儿简直能与历史上的名画相媲美! 傅玉筝一听,立马乐了,她知道这个掌柜的能赚大钱了。 果不其然,木邵衡一高兴,将他铺子里的古画真迹……全给买下了! 傅玉舒:…… 直接怔住了。 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就因为掌柜的夸了她的画? 木邵衡却一把搂住发怔的傅玉舒,贴住她的小耳朵,低声笑道:“为你一掷万金,我乐意。” 傅玉舒:…… “回头全摆在咱俩的书房里,婚后慢慢欣赏。” 听见这话,傅玉舒莫名觉得有了盼头,她和木邵衡都是爱画之人! 正在这时,裱画铺门口走进一个白衣少女,她遮掩着白色面纱,但傅玉筝还是一眼瞅出来……她是蝶衣。 蝶衣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镇边王一行人,微微怔愣后,立即恭恭敬敬行了个万福礼。 随后,她很懂分寸,并不上前打扰,而是转身去了里间观赏古画真迹。 不一会,蝶衣捧着一幅前朝“仕女图”走出来,来到柜台,问掌柜的:“这幅画,多少银子?” 掌柜的正在给傅玉舒装裱画呢,闻言瞥了眼,笑道: “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本店铺的所有古画真迹刚刚已经全部售罄。您手里的这幅古画啊,早已有了主人了。” 蝶衣:…… 怔了怔,怀疑掌柜的在诓骗她,便问到底:“全售出了?卖给谁了?” 掌柜的朝窗户那头的木邵衡努了努嘴。 见是镇边王,蝶衣只得依依不舍地将“仕女图”默默搁回原处。 这时,傅凌皓恰好在架子后面欣赏另一幅画,欣赏完后,一拐过架子,就不慎撞上了一个姑娘的胳膊,还将她手里的“仕女图”给撞落在地。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傅凌皓连忙捡起来,第一时间对姑娘道歉:“对不住,一时眼拙没看到有人……”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这位姑娘很有几分眼熟,透过薄薄的面纱,仔细辨认一番,居然是……蝶衣大家! 傅凌皓身为状元郎,自然精通戏曲,也就很自然地对蝶衣大家分外敬重,甚至拱手作了一揖,彬彬有礼道: “望蝶衣大家海涵。” 蝶衣抬眸扫了一眼傅凌皓,并不认识他,但莫名的觉出一丝……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来。 好似故人。 却又明明从未见过。 怔了怔,蝶衣才客气地颔首道: “这位公子客气了,既是无心之失,我又岂会介怀。至于这幅画,它并不属于我,而是镇边王刚刚买下的,要道歉也不该对我说。” 说罢,蝶衣没从傅凌皓手里接过“仕女图”,直接转身走出画室。 傅凌皓默默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那抹白衣身影……颇感熟悉,就像曾经在哪见过一般。 真是奇了怪了。 第161章 蝶衣被傅凌皓救下【补全】 【本章末尾增添了2100字,小可爱们记得重看哈!】 蝶衣款步走出画室的时候,恰好崔娇娇急着进去找傅凌皓,两人在画室门口险些撞上。 幸亏崔娇娇身手敏捷地及时止步,并向右边跳了一步,否则蝶衣铁定要被撞得跌坐在地不可。 蝶衣一阵后怕地捂住胸口。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崔娇娇见自己差点撞了人,一脸羞赧地上前询问。 待发现这位遮着面纱的白衣姑娘,好似是蝶衣姑娘时,崔娇娇双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哇,是你啊,蝶衣姑娘!” “方才在梨园,我看了你唱的《贵妃醉酒》,真心将贵妃演活了呢!” 蝶衣并不认识崔娇娇,但见她面露崇拜,也就微微颔首,礼貌地回了她一个浅笑:“多谢这位夫人夸奖。” 正在这时,画室里传来一声:“娇娇。” “哎。”崔娇娇这才没再多说,一溜烟小跑了进去。 蝶衣回头望去,就见方才见到的那位公子一把抱住了朝他奔过去的崔娇娇,俨然两人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莫名的怔了一瞬。 胸口还突然隐隐发闷,蝶衣收回眼神,快速走出裱画铺后,那阵胸闷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真真是怪异。 “莫非是在画室待久了,呼吸不畅?”蝶衣轻轻抚了两下胸口。 这时,戏班子里给她配备的小丫鬟青橘,急匆匆从马车里跳下来,奔过来道:“姑娘,康亲王刚刚给了班主一千两银子,邀请您去康王府唱一嗓子。” 蝶衣:……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假借花钱邀请之名,实则是鸿门宴。 进去容易,出来难! 蝶衣想了不想,直接冷声拒绝:“班主敢收银子,那他自己去唱吧,想让本姑娘去,休想。” 说罢,连青橘都不搭理,直接去了一旁的首饰铺子。 ~ 那边,崔娇娇扑入傅凌皓怀里后,急急指着自己头上的凤头簪道:“凌皓哥哥,上头的东珠掉了。” 说着,掌心托着一颗硕大的东珠,给傅凌皓看。 傅凌皓看了眼她头上残了的凤头簪,宠溺地笑道:“知道了,是不是想让夫君给你买一根新的?” 崔娇娇眨了眨眼,摇头道:“不用买一根新的,把这颗东珠镶嵌回去就好了。” 傅凌皓见她这般懂事,捏着她小脸蛋道:“跟自己夫君,不必这般客气。走,我带你去首饰铺买几根去。” 崔娇娇:…… 她真的不是客气啦! 大婚时,她的聘礼和嫁妆里,各种金银首饰应有尽有,少说也有两三百套! 真心不缺啦! 正在这时,傅玉筝耳垂上的红珊瑚耳坠……忽地挂钩脱落了,傅玉筝一时不察,待高镍发现时,傅玉筝正好……一脚踩了上去。 人还差点滑倒。 亏得高镍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就将傅玉筝抱入了怀里。 傅玉筝:…… 呃,甭管崔娇娇要不要去首饰铺,反正她是该去了。 见状,木邵衡瞥了眼傅玉舒耳垂上的珍珠耳坠,笑道:“走,我也给你买几套头面去。” 傅玉舒连忙婉拒道:“邵衡哥哥,不用,府里还有很多……”新的,还没来得及戴呢。 但她话音未落,就听木邵衡笑道:“不一样。之前那些,都是你娘亲给你置办的,和夫君置办的意义不同。” 夫君? 这个词从木邵衡嘴里轻轻松松吐了出来,傅玉舒却霎时又面皮发烫了。 严格来说,现在的木邵衡只是她的未婚夫。 但自从那夜,在布置成婚房的寝殿里,他完完全全得到了她后,私下相处和书信里,木邵衡总是以夫君自居。 他还好几次跟她讲,在他心底,那夜就是他俩的大婚之夜。他很喜欢那夜妩媚动人的她,甚至夜夜都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回忆……那夜和她的点点滴滴…… ~ 蝶衣一袭白衣进入珍宝阁。 那通身的气派,店小二一看便知这样的少女不差银子,当即笑盈盈地亲自引她去二层落座。 “姑娘,这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式,您细细挑选。” 不一会,店小二捧来二十款精致的珠钗、步摇和手串。 蝶衣稍稍瞥了眼,便浅笑道:“不知你这可有精致些的木簪子?” 木簪子? 有金银的不要,只偏爱木质的? 店小二这时才往她头上看去,呃,只见蝶衣头上居然只简简单单挽着一根木簪,看那工艺也很一般。 见店小二打量自己头上的簪子,蝶衣笑道:“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拿小刀雕刻的,确实粗糙了些。” 店小二:…… 越发觉得这位姑娘与众不同了。 过了会,店小二捧来三根紫檀木、黄花梨木和金丝楠木的簪子。 蝶衣一眼看中那根紫檀木的,簪头雕刻着一只绿蜻蜓,翅膀薄如蝉翼,栩栩如生。 店小二道:“姑娘真有眼光,这根簪子可是吉光大师的得意之作。” 吉光大师,蝶衣在西南时就听闻过他的大名,乃京城工艺上的三杰之一。 她纤白的手指轻轻捏起簪子,往发髻上一插,那只绿蜻蜓似乎顷刻间活了过来,在她黝黑的秀发上展翅欲飞。 真真是美不胜收。 蝶衣很满意,问道:“多少银子?” 店小二笑道:“有点小贵,二百两银子。” 一根木簪就二百两银子? 若是寻常闺秀铁定舍不得买,但蝶衣当红三五年了,私库丰盈,丝毫不在意这点小钱。 点点头就要付钱。 正在这时,楼梯“嘎吱”“嘎吱”作响,有一行人上来了。 店小二抬眼望去,见是裕宁郡主来了,连忙丢下蝶衣,交给别的小侍女伺候,自己点头哈腰去伺候裕宁郡主了。 不料,裕宁郡主随意瞥了眼蝶衣,直接被她的美给惊艳到了。哪怕蒙着白色面纱,连脸蛋都看不清晰,依旧让裕宁郡主足足怔愣了好一会。 直到她的丫鬟轻轻拽了下她衣袖,裕宁郡主才回过神来。 莫名的,裕宁郡主将蝶衣的美归结于她头上振翅欲飞的绿蜻蜓,脱口而出道:“她头上那款绿蜻蜓簪子,本郡主也来一根。” 店小二一时为了难:“回郡主,那款是木簪子,仅此一根,再没多余的了。要不,郡主瞧瞧别的?” 平常木质簪子不好卖,所以进货极少,每种款式都仅一根。 闻言,裕宁郡主把眼一瞪:“那就把她头上那根拿来!” 啧啧啧,以为蝶衣是因为绿蜻蜓而美?绿蜻蜓让给她,美的就变成她了? 这急于变美的脑回路哟,也是醉了! 偏生裕宁是郡主,店小二也没法子,只得腆着笑脸去和蝶衣商量:“这位姑娘,那位郡主是康亲王的小女儿,咱们实在得罪不起,您不如……让给她?” 蝶衣:…… 这京城的皇家郡主未免也太嚣张霸道了! 尤其听闻这位郡主是那位老色胚的女儿,蝶衣就越发反感,想让她低头? 做梦! 微微一抿唇,就抬手将绿蜻蜓簪子拔下来,往地上“啪”地一摔…… 直接断裂成两截! 裕宁郡主:??? 店小二:??? 在他俩的震惊目光中,蝶衣从衣袖里掏出一张“二百两”银票,“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便傲气地起身离开。 待裕宁郡主反应过来时,蝶衣已经从她身边跃过,“咚咚咚”踩着楼梯下楼了。 “她谁啊?胆敢如此嚣张?”裕宁郡主气坏了! 但气归气,在没有确认对方身份高低时,裕宁郡主还算有理智,没敢随意让小厮上前抓人。 很快,小厮打探清楚,回来禀报道:“那位姑娘是近日名噪一时的蝶衣大家。” “呸,一个戏子而已,大家个屁!” 裕宁郡主咽不下方才受辱的气,直接命令小厮道:“去,把戏子给我抓回来,当街扒光衣裳示众,看她还敢不敢给本郡主甩脸子!” 小厮:…… 这、这未免太……过火了吧? 万一这蝶衣大家跟傅玉舒似的,陡然傍上了哪位大人物,他家郡主还不倒大霉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裕宁郡主一个劲地瞪眼催促,他只得……带了一帮子人去围追堵截。 很快,在街头堵住了蝶衣的去路。 蝶衣冷笑道:“京城治安竟差到这等地步吗?一个郡主,都敢青天白日当街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 这在西南是不敢想的,西南在镇边王的治理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当街欺辱妇孺之事更是十年前就绝迹了。 不想,京城皇家贵胄多,治安反倒更差! 这显然出乎蝶衣所料! “把她给本郡主抓住!” 裕宁郡主一声令下,小厮们一拥而上,直接将蝶衣肩头和双臂死死扣住。 “小样,跟本郡主叫板,能得你!”裕宁郡主“嗤”一声,训斥小厮道,“扒光她啊,还等什么?” 小厮们面面相觑,他们抖着手有点不大敢。 真出了事,裕宁是郡主,自然没事,可他们这些奴才……没人保啊。 “郡主,要不奴才扇她几耳光,给您消消气?”护卫长来到裕宁郡主身边,压低嗓音道。 裕宁郡主一听就火了,“啪”的一声,给了护卫长一耳光:“没用的东西!” 说罢,她亲自上,气冲冲走过去,拽住蝶衣的衣襟就要当街扯开…… 不料,一颗石子猛地飞来,不偏不倚,恰好击中她手背。 “啊……”裕宁郡主摸着手背,惨叫连连。 蝶衣抬眼望去,就见方才在画室遇见的那位公子大步而来,他手里还有几块小石子。 裕宁郡主转身看去,见打伤她的是傅凌皓。 “呸,区区一个侯府世子,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撒野?” 不料,话音刚落,就见高镍和木邵衡一行人拐了过来。 裕宁郡主:??? 上回皇宫的凉亭和花房里受辱的画面,霎时闪过脑海,石子之事也不敢再追究了,着急忙慌就往路边的马车上爬。 “还不快撤!还等什么呢?!” 她撩开窗帘缝隙,见那群傻奴才还在街头扣押着蝶衣,连忙低声喊叫道。 小厮们这才赶紧松开蝶衣,疯狂地追着马车狂跑而去。 第162章 庶妹 【今天中午12点,上章末尾增添了2000字,小可爱们记得重回上一章观看!】 崔娇娇最见不得裕宁郡主仗势欺人了,傅凌皓飞出石子阻止作恶后,她就火速冲了上去,对着那群狗奴才就是拳打脚踢。 结果,才踹了四五脚,那群狗奴才就全跑了! “有种别跑啊!” 崔娇娇显然还没打过瘾,气哼哼地对着他们逃跑的背影大吼。 傅凌皓拉了拉崔娇娇胳膊,提醒道:“娇娇,去看看蝶衣大家,她好像不大对劲。” 崔娇娇这才反过头去看蝶衣,只见蝶衣双手抱胸,身子微微有些发颤,明显被吓着了。 任哪个大美人险些被当街扒光衣裳,都得被吓得够呛。 何况是蝶衣这样清纯至极的女子。 崔娇娇心善,连忙奔过去,搂住蝶衣隐隐颤抖的肩头,安慰道:“蝶衣姑娘,没事了,别怕。他们胆敢再回来,我帮你揍死他们!” 崔娇娇就是这般豪气冲天!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蝶衣似乎很受用,颤抖的身子渐渐好转,看着崔娇娇微笑道:“多谢这位夫人相救。” “这点小忙,不必谢啦。”崔娇娇豪迈地笑道。 这时,傅凌皓身上的玉佩忽地坠落,他眼疾手快一把捞去,在即将触地的那一刹那抓住了玉佩。 这一动静引得崔娇娇和蝶衣双双看了过去。 见到傅凌皓面庞的那一刹那,蝶衣又是微微一怔。 那熟悉的感觉她也不知打哪来的。 不过这位公子是别人的夫婿,蝶衣很懂礼貌地只瞧了一眼,便避嫌地收回眼神,不再多看。 崔娇娇凑到傅凌皓身边,问:“凌皓哥哥,怎么了?” “玉佩的红绳断裂了。”傅凌皓从腰间解下那条断裂的。 崔娇娇认出是木邵衡赠给他的那块,想来是年代久远,绳索老化了。她知道夫君很是宝贝这块玉佩,便赶紧从衣袖里翻找红绳,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 她“咦”了一声:“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有一根崭新的啊。” “怎么不见了?” 崔娇娇是大嗓门,她一开口,蝶衣站在五步开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恰好方才蝶衣买了十来根红绳,便全部掏了出来,掌心托至崔娇娇跟前: “这位夫人,若不嫌弃,您挑几根用吧。小小心意不足敬意,但也算我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这话没毛病。 崔娇娇也就没客气,说了句“多谢”,便随意挑出一根来,将玉佩穿上,再弯腰给傅凌皓系在腰间。 看见两人那般亲密地挨在一起,莫名的,蝶衣又开始一阵胸闷,与先前在裱画铺里的症状一般无二。 难受得紧。 蝶衣连忙撇开视线,足足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 正在这时,傅玉筝一行人逐渐靠近。 之前裕宁郡主欺凌蝶衣的一幕,傅玉筝远远瞧见了,但见哥哥和嫂子已经快步赶过去了,她也就没管。 对于蝶衣这个人,傅玉筝上辈子没怎么关注过她。 只是知道蝶衣在戏曲上颇有造诣,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却只红了六七年,就突然销声匿迹。 外界传闻她是秘密出嫁,去深山老林隐居了起来。 好似给西南的一个权贵……做了外室。 可惜了,这般姿容,这般才情,最后只落得个外室的名分。 不过…… 那位权贵应该是她真心爱慕的男子吧,否则,以她清高的性子,绝不肯屈就的。 “蝶衣见过王爷。” 傅玉筝一行人靠近时,蝶衣主动上前,给木邵衡行了一礼。 因为其他人,蝶衣并不认识,便没有一一称呼,只笼统地唤了声:“各位大人和小姐好。” 高镍凝视她眉眼,突然笑着发问:“蝶衣姑娘,你在西南哪个地方出生的?可是青山村?” 闻言,蝶衣含笑摇头:“具体在哪出生的,我也不知。我打小便被爹娘抛弃在路边,是师父把我捡回去抚养长大的。” “师父?可是戏班子里,教你唱戏的戏曲师父?”高镍追问道。 蝶衣笑着点头:“是。不过她老人家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高镍闻言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待蝶衣向众人告辞,转身走后…… 傅玉筝一脸狐疑地看向高镍,问道:“镍哥哥,你打探那么细做什么?” 高镍笑着掐住她小脸蛋:“我不过问了她几句,你就吃上醋了?真真是醋坛子。” 傅玉筝:…… 旋即捶了臭男人胸口一下,奶凶奶凶道:“谁吃醋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嗓门这么大,你这是欲盖弥彰啊。”高镍一语戳穿她,还不忘又掐了她脸蛋一下。 傅玉筝:…… 涨红了脸。 懒得跟臭男人掰扯,直接上脚……一脚踩向他脚背,又娇又横。 高镍不躲,只看着她羞恼的样子直笑。 傅玉筝便又多踩了他两脚。 “好啦,你吃醋就吃醋呗,还不让人说。”高镍依旧一脸的不正经,坏笑道,“我也吃醋过啊,吃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吃醋的样子还是太温和了。不像我,吃起醋来那反应……可比你激烈多了!” 傅玉筝:…… 脑海里霎时回想起,狗男人因为傅凌皓的事情吃醋时,可是直接将她压在床上扒光了亲的,哪哪都被他狠狠吻过。 这画面太羞臊了,傅玉筝直接一把推开他,再不敢跟他掰扯下去了,生怕引出他更不要脸的话来。 不想,傅玉筝刚走到姐姐身边,就见高镍一把勾住木邵衡肩头,笑道:“大哥,你有没有察觉,这位蝶衣姑娘跟你眉眼间有点神似。” 木邵衡:…… 高镍又笑道:“神似的不多,撑死了只有一分。另外,眼神里都迸射出一股子英气。” 听高镍这般一说,傅玉舒立马仔细瞅向木邵衡眉眼,随后恍然大悟:“难怪我第一眼见到蝶衣姑娘,就觉得她有一点眼熟。” 闻言,木邵衡也记起来了,当初两人还因为“眼熟”这件事儿讨论过。 随后,木邵衡向高镍确认道:“二弟的意思是,蝶衣姑娘有可能……是我丢失的妹妹?” 高镍点点头:“有一丝可能,具体的还得细查。大哥稍等几日。” 之前爆出木紫棠非亲生时,木邵衡有拜托他帮忙寻找一下庶妹的下落,万一没死,木家的血脉总得认祖归宗的。 不想,正查着时,蝶衣自己蹦出来了,线索一下子明朗清晰了起来。 那边,崔娇娇得知蝶衣姑娘很可能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时,她兴奋地哇”了一声:“真是缘分呐,蝶衣姑娘被人欺负,恰好就被我们给救下了!” 傅凌皓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对蝶衣大家的那丝莫名的故人之感,来自于她有一丝神似王兄么? ~ 康王府。 裕宁郡主灰溜溜地乘坐马车回了王府,可她越想越气:“一个下三滥的戏子,也敢给本郡主甩脸子!” “迟早要叫你好看!” 裕宁郡主一路叫嚣着穿过王府花园时,忽地见母妃坐在凉亭里,她立即把嘴给闭上,免得母妃又训斥她在外瞎惹事。 不料,她把嘴一闭,却听见凉亭里传来不得了的声音。 “说吧,王爷今日在外头又看上谁家的姑娘了?”康王妃一边喝茶,一边瘪嘴问。 小厮一脸讨好地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怎么王妃您就知道了。” “快说,少给我打马虎眼,否则小心你的皮。”康王妃将茶杯往石桌上一搁,语气冷了下来。 小厮连忙交代道:“回王妃,是真的八字还没一撇。王爷今日不是去梨园看戏了吗,梨园里那个叫蝶衣的名角,生得很是仙女,咱们王爷就一眼看上了。” “可那蝶衣姑娘,压根不屑搭理咱们王爷。” 康王妃听说是蝶衣大家,旋即面色一松:“得,那是看不上。蝶衣是谁啊,十八岁就名满天下的戏曲大家,能看得上咱们王爷就怪了!” 一个五十八岁的糟老头子! 呸! “快滚吧,没你什么事儿了。” 康王妃赶走小厮后,再不忧心了,重新优哉游哉地吃起了红豆糕。 却不料,裕宁郡主得知自己父王看上了蝶衣那个丫头后,她忽然眼睛一亮:“把蝶衣弄到父王床上去,成了府里的小妾,看蝶衣还能怎么傲!” 哼,敢给她甩脸子,她就毁掉她一辈子! 给个五十八岁的老男人做妾,哈哈哈,裕宁郡主光是想想,就觉得解恨! ~ 五日后。 经调查,高镍确定蝶衣就是木邵衡的妹妹,很快将这一消息告知了木邵衡。 木邵衡点点头:“既然血脉无误,那就寻个吉日,让蝶衣认祖归宗。” 次日下午,木邵衡在梨园附近的高档茶楼邀约蝶衣一叙,面对面将血脉问题谈清楚了。 蝶衣:??? 得知自己是西南木府的庶女,是镇边王的庶妹时,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好长时间没缓过劲来。 “妹妹,下个月初九是个吉日,我会带你回西南认祖归宗,你做好准备。”木邵衡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蝶衣缓了好一会,才恭恭敬敬地点头道:“是,王爷。” “妹妹不必这么客气,直接唤我王兄便是。”木邵衡笑道。 蝶衣便试着改了口:“王、王兄。” “嗯。”木邵衡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木邵衡一直欣赏有才有德之人,蝶衣容貌才情双全,性情也不赖,对这个妹妹木邵衡是相当满意的。 蝶衣比木紫棠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啊。 所以,提到接她回木府居住时,木邵衡也很爽快:“妹妹,今日就跟王兄回木府居住,如何?” 不料,蝶衣顿了顿,道:“王兄,我、我还没缓过劲来,可否容我先静静心,过两日再搬回木府居住?王兄您看,可好?” 这也是人之常情,木邵衡能理解,便点头同意了。 谈妥完毕,木邵衡先回了木府,蝶衣则一直没缓过劲来,长时间地坐在茶楼里发愣。待她脑子终于清明些,从茶楼下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路边的一辆马车上,裕宁郡主等蝶衣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正在这时,小厮敲窗户道:“郡主,蝶衣姑娘出来了。” 裕宁郡主一听就兴奋了起来,撩开车窗一看,只见蝶衣依旧一身白衣,像个纯净的白衣仙子似的,从茶楼门口踱步出来。 “呵,白衣仙子,很快就要去伺候我的老父王了。” “啧啧,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带劲!” 裕宁郡主让马车夫跟紧点蝶衣,待离开繁华地段,拐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巷子时,她一声令下,马车里立即跳出去……两个花钱买来的江湖杀手。 两个虎背熊腰的江湖杀手。 走在前头的蝶衣敏锐地察觉不对劲,一反头看见两个大块头,立即拼命地狂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呼救:“救命……” “救命啊……” 蝶衣对这一带很熟,也很聪明,没一会,就拐去了另一条繁华街道。 可惜,到底体力不支,她才刚冲上那条繁华街道,就被江湖杀手一把抱起,捂住嘴就塞进了马车里。 幸运的是,今日傅凌皓外出有事,恰好来到这条繁华的街上,猛不丁听到一声“救命”,他循声望去,就瞧见蝶衣被歹人抓上了马车。 “糟糕,大事不妙。” 傅凌皓当机立断,翻身上马就追了上去。 追进僻静的巷子后,傅凌皓直接从马背上破窗而入,很快揍得那两个江湖杀手瘫软在地。 连同裕宁郡主也给一脚踹下了疾驰的马车。 “啊……” 裕宁郡主一声惨叫,她脑袋撞上路边的大石头,直接疼晕了过去。 马车停下时,蝶衣吓得脸色发白,她手脚被麻绳捆住,整个人缩在马车一角。 “小姑姑,别怕。” 傅凌皓本来想叫声“姐姐”。可莫名的,就想将两人之间的辈分拉开,索性改口叫她一声“小姑姑”。 “小姑姑?”蝶衣对这个称呼显然有些懵。 傅凌皓便轻声解释道:“我曾经是镇边王的儿子,西南木府的世子爷。你是镇边王的妹妹,我自然要叫你小姑姑。” 蝶衣听懂了,也瞬间明白他是谁了。 当年,“非亲生事件”闹得很大,举国皆知,蝶衣身在西南自然也听说了。 既有上回的搭救之恩,他又与木邵衡关系匪浅,蝶衣自然很信任傅凌皓,紧张不安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傅凌皓飞快解开她手脚上的绳索,便带她下了裕宁郡主的马车,又搀扶她坐上自己的马。 这时,傅凌皓劝道:“小姑姑,你再住在外面怕是不安全了,不如我送你回小弄胡同的木府?今日的事儿,王兄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蝶衣点点头:“都听你的。” “那你坐稳了。”说罢,傅凌皓牵起缰绳,走在前头为蝶衣牵马。 蝶衣高高坐在马背上,目光怔怔地落在傅凌皓挺直的腰背上,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次看见傅凌皓便、便……倍觉亲切。 若说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亲情关系在,也不对啊,她面对亲哥哥木邵衡时,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傅凌皓牵着马,不知不觉重新返回了繁华的街道。 碰巧,香贵妃那个已经断绝关系的侄女慕飞霜,她挺着鼓鼓的孕肚,在丈夫江俞安的陪同下,进京看病。 慕飞霜刚从马车下来,就瞧见了马路对面的傅凌皓,就在她以为又撞上傅凌皓和崔娇娇,倍感晦气时…… 居然惊喜地发现,马背上坐着的漂亮女人居然不是崔娇娇! 呵,这辈子这么快就纳妾了? 很快,慕飞霜察觉不对,因为马背上那个白衣女子并未挽发(少妇需要挽发),一头秀发披散在后背,仍是未出阁少女的装扮呢。 “啧啧啧,这是背着崔娇娇搞上别的女人了?外室?” 慕飞霜只觉得爽啊,只要傅凌皓和崔娇娇没有上辈子那么恩爱,她就觉得爽极了! 第163章 上一世,傅凌皓的爱人 这日黄昏,慕飞霜看完病感觉身子很累,一回到客栈就睡着了。 睡梦中,居然又梦见了上一世…… 三月二十这日,是慕飞霜二十岁的生辰,名门贵妇纷纷登门祝贺,可谓是宾客满座。 结果,最应该给她庆贺生辰的夫君傅凌皓,却迟迟没露面。 “人呢?世子爷人呢?”慕飞霜来到后堂,大发脾气。 小厮刚探听消息回来,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回世子妃,世子爷他去、去……去戏园子捧场去了! 什么? 又去给他那个外室捧场去了? 小厮接着道:“今日是蝶衣姑娘隐退之前的告别演出。” 换言之,名满天下的蝶衣,要在今日唱最后一场戏,唱完便要从此隐退了。 慕飞霜听了,更加怒不可遏。 毫无疑问,在她的生辰和蝶衣的告别演出之间,傅凌皓选择了后者! 抛弃了她! 抛弃了她这个正妻! 慕飞霜怒发冲冠,当即生辰也不过了,怒气冲冲坐上马车就奔向了听曲阁,威风凛凛地一脚踹开阻拦的小厮,就冲上戏台…… 对准正在唱戏的蝶衣,抬手就是狠狠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平日勾搭我夫君就算了,今日是我的生辰,还故意与我对着干!” “我要你好看!” 慕飞霜跟个泼妇似的,扯住蝶衣的戏服,就是好几耳光扇过去。 第三个耳光正要落下时,手腕忽地被人死死扼制住,慕飞霜偏头一看,竟是傅凌皓急匆匆从席位上赶来,一把攥住了她。 “疯够了没?疯够了就滚出去!”傅凌皓双眸冰寒,言语更冰寒,“这里是听曲阁,是高雅之人聚集之地,不欢迎狂吠的狗。” “你敢骂我是狗?”慕飞霜怒到双眼通红,“今日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的整岁生辰,你不陪着我,却跑来这……给一个外室站台?” “你还要脸吗?傅凌皓!” 却不料,傅凌皓蔑视道:“你是怎么坐上的花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你靠着赐婚圣旨强占了别人的位置,还高贵上了?” “谁给你的脸?” 傅凌皓丝毫不给颜面,当着一众西南权贵的面,将慕飞霜贬得一文不值。 慕飞霜气得嘴唇直颤抖。 双手猛地推了傅凌皓一把,就哭着跑走了。 不料,她才刚跑了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慕飞霜,你给我站住!” 慕飞霜停住步子,刚回过头去,迎面就挨了“啪啪”两巴掌! “这是刚刚扇我的两巴掌,还给你!” 蝶衣冷冷说完,又攥紧慕飞霜衣领,对准她的脸,又“啪啪”“啪啪”给了足足…… 四巴掌! “这是给你的双倍回敬!” “另外,慕飞霜,本姑娘今日把话放在这,你别以为仗着皇权撑腰,就能恶意抢走我的心上人。你抢得走名分,却抢不走他的心,更抢不走他的人!” “这辈子,你都抢不走!” 慕飞霜被六记耳光给扇懵了,好不容易回神,又听到这些肆意嘲讽的话! 再定睛一看,只见…… 蝶衣一身“贵妃”戏服,贵气十足地站在自己面前,蝶衣眸子里满满都是蔑视和鄙视,万分瞧不起自己这个当朝贵妃的侄女…… 梦境到了这里,嘎然停止。 慕飞霜从梦境里醒过来的刹那,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傅凌皓上辈子深情款款爱了一世的女人……居然不是崔娇娇?而是那个红透大江南北的戏子蝶衣? “哈哈哈,哈哈哈……” 慕飞霜直接笑疯了! 命运呐! “蝶衣啊蝶衣,这辈子没有我慕飞霜的阻扰,你照样嫁不成傅凌皓!” “你就没有那个命!” 哈哈大笑过一阵后,慕飞霜忽地好奇,上辈子傅凌皓为了给蝶衣正妻之位,可是绝情到将自己这个发妻给休了! 这辈子呢? 要不要休掉崔娇娇? 啊? “哈哈哈……” 慕飞霜简直要笑疯了,更觉得爽呆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辈子崔娇娇竟不是我的敌人,而是帮我报仇的……恩人?” 慕飞霜坐靠在床头,足足“哈哈”大笑了一个时辰,笑得跟个疯子似的。 第164章 上一世,为爱殉情 慕飞霜“哈哈”疯笑了一个时辰,笑累了,趴在床头又睡了过去。不想,居然再次梦见了上一世…… 傅凌皓甩来休书的那一刻,慕飞霜仍不死心,想在男人心底留下永不磨灭的浓重一笔。 所以,她一把抢过傅凌皓腰间的佩剑。 当着他的面,自杀身亡,好几滴鲜血还喷上了傅凌皓白皙的下巴。 却不料,她如此悲壮地躺在血泊中,也没能博取到傅凌皓多余的关注,傅凌皓甚至用帕子擦去下巴上的污血,就厌恶地把帕子摔在地上的血泊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慕飞霜的尸身没能葬入木府祖坟,而是以休弃之身停尸在破庙里。 京城娘家人嫌弃她是颗没用的弃子,不肯来接她。最终,她的尸体抛去了乱葬岗,被一群饿狼分食,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她死后仅仅半个月,傅凌皓就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一身大红喜袍的傅凌皓,牵着王妃蝶衣,两人历经十几年的恩爱两不离后,终于在万众瞩目下拜堂成亲。 喜床上,傅凌皓抚上蝶衣面庞,含情脉脉道:“蝶儿,此生我没有负你。” 蝶衣幸福地抓住他的手:“若有来生,我还嫁你。” 傅凌皓轻轻吻上她红唇:“好,咱俩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迟来的大婚夜,因为蝶衣有孕,两人缠缠绵绵地亲吻过后,便相拥而眠,夫妻俩安安静静地度过了甜蜜幸福的新婚夜。 七个月后,蝶衣诞下一名男婴,当日册封为世子。 几十年后,相濡以沫的两人,迈入白发苍苍的老年阶段。 一日,头发花白的傅凌皓在回京途中遇刺,同样一头白发的蝶衣拼了老命飞扑上前,用自己的肉身为他挡下一剑。 蝶衣像一只断翅的蝴蝶,浑身鲜血地滑倒在傅凌皓怀里。 “蝶衣,你不能睡,你看着我啊蝶衣……”白发苍苍的傅凌皓使劲晃着蝶衣。 蝶衣一边吐血,一边艰难地道: “皓哥哥,今生能嫁你,已是无憾。过奈何桥时,我不要喝孟婆汤,我要记住你的样子,记住你的声音……下辈子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你,我还嫁你……好不好?” 傅凌皓哭道:“好,我也不喝孟婆汤,咱俩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蝶衣虚弱地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傅凌皓话音未落,蝶衣已撒手人寰,死在了傅凌皓怀中。 十日后,傅凌皓手提仇人首级,来到坟前祭奠蝶衣。 祭奠完毕,失去蝶衣后了无生趣的傅凌皓,拔剑自刎,幸福地拥抱着蝶衣的墓碑,永远地阖上了双眸。 “蝶衣,等我,咱俩一起不喝孟婆汤,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我还娶你……”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 慕飞霜睁开眼的瞬间,双眸里满满都是怨恨和讽刺。 该死的蝶衣,上辈子虽然没有寿终正寝,却被傅凌皓爱了整整一世!甚至,爱到……生死相随! 可那又如何? 这辈子,傅凌皓照样娶了别人! 说什么不喝孟婆汤,要记住彼此,这辈子还要在一起? 呸! 慕飞霜满眼的怨毒,她倒要看看,这辈子他俩还能折腾出怎样的浪花来! ~ 不料,次日,江俞安陪她前去看大夫,刚看完大夫走出药铺,竟撞上了打马而来的傅凌皓。 他身侧还有一辆马车,崔娇娇正趴在窗口,双手托腮,一脸花痴状地盯着傅凌皓笑。 “凌皓哥哥,我也想跟你一块骑马!” 说罢,崔娇娇钻出马车厢,来到了车辕上。 她纵身一跃,就精准地坐到了傅凌皓的马背前。 真真是好身手! 傅凌皓越发把她当宝贝似的搂紧了。 慕飞霜:??? 呵,崔娇娇这是有马车不坐,偏要挤到傅凌皓马背前坐着? 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共乘一骑,还要不要脸啊? 慕飞霜正在腹诽时,傅凌皓为了照顾娇娇的感受,不让她太过颠簸,特意放慢了马速。 忽然,崔娇娇将小脑袋反过头来,拧着小眉头问: “凌皓哥哥,你说我那刚出生的小侄子,他会不会长得跟我哥一样黑啊?那岂非很丑?” 傅凌皓摸着她小脑瓜,笑道:“男娃黑点,没事。更显男子气概!” 崔娇娇被哄得很开心,满意地转过头去。 不一会,她又把头转了回来,一脸担忧地问:“凌皓哥哥,万一我侄子长得不像我哥,像我嫂子一样白白净净的,怎么办?” “岂非显得不男人,缺乏男子气概?” 傅凌皓又摸着她小脑瓜,笑道:“怎么会,你看我王兄不就生得白白净净,不照样男子气概十足?” 有木邵衡这样的大人物作对比,崔娇娇被哄得更开心了,满意地转过头去。 不一会,崔娇娇又把头转了回来。 不过,这次还不等她开口呢,“吧唧”一声,傅凌皓对着她小脸蛋就亲了一口。 崔娇娇:??? 霎时心跳加速。 居然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给忘了! 她微微红着脸,把小脑袋又给转了回去。 傅凌皓宠溺地看着她,双臂将她腰身搂得更紧。 …… 慕飞霜站在路边,将两人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 慕飞霜羡慕、嫉妒得要死! 从夫妻俩的对话里,慕飞霜大概猜出来,应该是崔娇娇的娘家大哥,为刚出生的男婴举办“洗三宴”,特意邀请他们夫妻俩回娘家吃席。 所以,今日,傅凌皓是陪崔娇娇回娘家呢! 可上一世呢? 傅凌皓可有陪自己回过娘家一次? 没有,一次都没有! 每每遇到重大的喜事,慕飞霜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回去的,面子里子全丢了个精光! 眼见崔娇娇婚后这么幸福,慕飞霜越想越不甘心。 不成! 她不能静等其变,她要主动出击,她要让崔娇娇幸福的婚姻生活立马终结,引发海啸般的巨变! 蝶衣,你不是很能吗? 来呀,这辈子也来抢啊! 看看傅凌皓还会不会为了你,再抛弃一次发妻! ~ 次日,一大清早,慕飞霜瞒着丈夫江俞安,趁他外出拿药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客栈,租了辆马车奔去了翰林院。 去翰林院干嘛? 当然是找傅凌皓了,她要告诉他,他上辈子有多爱蝶衣!他和蝶衣可是许下了“不喝孟婆汤,永不相忘,这辈子还要在一起”的誓言呢! 带着阴毒的笑容,慕飞霜挺着隆起的大孕肚,叩响了翰林院的朱红大门。 “你谁啊?”守门的问。 慕飞霜知道报自己大名,傅凌皓铁定不愿见她,便瞎编了一个身份:“我是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崔莺莺(冒充了崔娇娇的姐姐),我有紧急事情要找傅凌皓。” 果然,听闻崔家姐姐来了,傅凌皓很快现了身。 但瞧见慕飞霜的那一刻,傅凌皓知道自己被骗了,转身就走,还交代守门:“这位大婶是个骗子,将她赶出去!” 大婶? 挺着孕肚的慕飞霜差点没气晕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怀孕后,变成水桶腰不说,还身材和脸蛋齐齐浮肿,可能、可能……傅凌皓确实认不出来自己了。 不得已,慕飞霜操起嗓门大喊:“傅凌皓,我是慕飞霜,慕飞霜啊……” 不料,这一嗓门下来,傅凌皓离开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慕飞霜:…… 守门的见状,直接将慕飞霜往外赶,“砰”的一声,就将慕飞霜关在了朱红大门之外。 慕飞霜尴尬过后,她不甘心功亏一篑,索性隔着朱红大门,用力地嘶吼起来。 “傅凌皓,今日你不见我,你会后悔的!” “你可知,你上一世的真爱是谁吗?是蝶衣,是蝶衣啊!蝶衣死后,你拔剑自刎,为爱殉情,追随她去了黄泉……” “你和她许下了不喝孟婆汤,不忘记彼此,这辈子还做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誓言啊……” 正喊着时,朱红大门“嘎吱”一下又开了。 傅凌皓走出门来。 慕飞霜心下大喜:“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谎言……” 傅凌皓却冷冰冰大喝一声:“疯子!” “来人啊,这里有个疯婆子,疯言疯语装疯卖傻,将她给我关进西郊的……疯人院去!” 慕飞霜:??? 又关进疯人院? “傅凌皓,我没撒谎,我句句属实啊,你上辈子真的非常非常爱蝶衣,爱到为她休弃发妻,爱到为她殉情啊……” 后面的话,慕飞霜再也没机会说了,因为一块白布狠狠塞进了她的嘴里。 紧接着,五花大绑,被丢进了马车。 一个时辰后,慕飞霜被再次关入疯人院。 与上回不同的是,上次她是香贵妃的嫡亲侄女,只关押了一晚上,就被香贵妃给救了出去。 这次…… 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被一群疯子……给撞流产了,血水染红了裙子和绣鞋,也没人来搭理她! 她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惨死在疯人院。 死后,那群疯子还把她当垫子玩,一个接一个在她身体上蹦来蹦去,血水染红了整片青石地板…… 待疯人院的管理婆子发现她时,尸身早已僵硬。 “来人啊,把她丢去乱葬岗!” 管理婆子冷冰冰的一句话,慕飞霜再次得到了与上辈子同样的下场——抛尸乱葬岗,群狼分食,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她的夫君江俞安抓药回到客栈,不见她的身影,急得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可哪里找寻得到呢? 江俞安一边在京城打零工赚点小钱,一边四处寻找她,足足找了一整年,实在寻觅不着后,才叹着气返回西北的家乡。 又过了一年。 江俞安在小镇上给大户人家当护卫长,赚了点小钱,娶了一房十八岁的小媳妇,小两口幸幸福福地过上了恩爱小日子。 此乃后话。 第165章 这一世有变 翰林院。 话说,当日慕飞霜大喊大叫时,她的疯言疯语,傅凌皓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但莫名的,听到“蝶衣”两个字时,他心头微微一怔。 心湖似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轻轻的涟漪。 正在这时,翰林院的门卫来报:“傅大人,您府里来了个小厮,说是您夫人不慎摔倒……” 话音未落,傅凌皓拔腿就往大门外跑,边跑边交代:“麻烦你,帮我向翰林学士告个假。” 到了翰林院大门口,自家来的小厮都来不及细问,傅凌皓就跳上马背,火急火燎朝靖阳侯府飞驰而去。 “娇娇,娇娇……” 跳下马背,傅凌皓急匆匆往自己的清风院奔去,脑海里翻腾的全是崔娇娇摔得不省人事的画面。 傅凌皓一跨进自己的清风院,看到崔娇娇的贴身大丫鬟采薇,就急急问道:“太医请了吗?” 采薇:??? “太医,什么太医?” 采薇一脸懵。 傅凌皓怒斥道:“真是糊涂,你家夫人摔倒了,怎的不去宫里请太医?赶紧去!”府医,或一般的大夫,他怕耽误了娇娇。 采薇:…… 越发一脸懵逼了。 傅凌皓还要再说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清脆嗓音:“凌皓哥哥,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偏头看去,只见崔娇娇生龙活虎地站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她身边还坐着傅玉舒和傅玉筝两个妹妹。 石桌上摆着一沓账本,还有几碟子瓜果点心。 显而易见,崔娇娇休息的空档,姑嫂三人围坐在一起闲聊呢。 傅凌皓:…… 见到哥哥一脸的焦急样,傅玉筝笑道:“哥哥,你是不是以为嫂子摔伤了身子啊?嫂子她没事,只是‘砰’的一声,手里的玉笛裂成了两半。” “想让你下值回府时,顺手再买一根回来呢。” 傅凌皓:…… 闹了个乌龙。 不过,他的娇娇没事就好! 傅凌皓彻底舒了口气,几个跨步走到崔娇娇面前,宠溺地笑道:“玉笛啊,好,我这就上街给你买去。” 崔娇娇立马撒娇道:“凌皓哥哥,带我一起去嘛……你再跟母亲好好说说,放我半日假嘛。” 呃,年岁小、贪玩的崔娇娇,又不乐意处理府里琐事,惦记着夫君带她出门散心了。 傅凌皓倒是没拒绝,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好!我都请假回来了,你也跟着我一块放假半日,没什么不合适的。” 崔娇娇立马眉开眼笑地搂住他胳膊。 傅玉筝和傅玉舒在崔娇娇的热情相邀下,也一块出门去了古玩铺子。 不料,四人刚刚走入古玩铺子,就偶遇了蝶衣。 蝶衣依旧一袭白衣,不过她的身边多了两个武婢,是木邵衡给她挑选的。 此时,蝶衣正在试吹一款玉笛,笛声悠扬,哪怕只短短吹了一小段,也让人顷刻间代入了情绪。 高手果然不同。 “哇,蝶衣姑娘,你吹得比我好多了!我都想拜你为师了!”崔娇娇忍不住发出了惊叹,旋即快步来到蝶衣身边。 蝶衣见到崔娇娇的一刹那,一双美眸笑成了漂亮的月牙。 她认出了崔娇娇,立即礼貌地从圈椅里起身,笑道:“是你啊,世子夫人。” “我叫崔娇娇,你喊我娇娇便是。”崔娇娇一脸热情道。 “好,娇娇。”蝶衣话音刚落,余光瞥见了一道白袍身影,转头看去,就见到了……傅凌皓。 心头没来由的微微跳了一下。 这时,傅凌皓带着两个妹妹上前见礼,恭恭敬敬道:“见过小姑姑。” 还不等蝶衣反应呢,崔娇娇先捶了他手臂一下:“辈分错了,你该叫小姐姐。” 傅凌皓没做声。 蝶衣默默看着他,也没说话。 反倒是崔娇娇又提醒了一次,傅凌皓依旧没如她所愿,只是用别的话岔了过去:“娇娇,你不是要挑选玉笛吗?我看这几款都很不错。” 原来,掌柜的得知蝶衣是镇边王的妹妹,直接将铺子里最顶尖的好货,全部捧了出来,搁放在托盘里。 傅凌皓看中的,便是托盘里的这几支。 崔娇娇果然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低着头用心挑选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傅玉舒,却敏锐地察觉出自己哥哥和蝶衣之间……不大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玉筝也觉出味道怪怪的,自家哥哥面对蝶衣,明显没有曾经面对木紫棠时……那般轻松和淡定。 难道以前在西南时,哥哥和名角蝶衣之间,发生过不为人知的故事? 正琢磨时,蝶衣从托盘里拿出一根浅绿色的玉笛,笑道:“娇娇,你试试这一根,它的音色应该与你比较搭。” 闻言,崔娇娇笑着接了过来,瞅了瞅,上头雕刻的正好是青竹。 她双眼亮晶晶道:“哇,这青竹真真是精致漂亮,栩栩如生不说,还恰好符合我夫君的审美,他最爱青竹了!” 蝶衣微微一怔。 这时,崔娇娇拿起玉笛试吹了起来。 不料,笛音刚落,崔娇娇还没来得及品评呢…… 傅凌皓就拿起另一根紫玉短笛,笑着递给崔娇娇:“娇娇,你试试这根,上头雕刻的红梅枝子遒劲有力,我很喜欢。” 崔娇娇“咦”了一声,看着他俊朗的脸庞,疑惑道:“凌皓哥哥,你以前不是最爱青竹吗,怎的如今改成红梅了?换口味了?” 傅凌皓:…… 顿了顿,才温和地笑道:“红梅,凌寒而开,我如今最爱它骨子里的那股劲,迎难而上,不肯低头服输。” 崔娇娇懂了。 这几个月夫君在翰林院遭遇了很多磨难,心理有所变化,喜欢的东西……自然也跟着变了。 她试吹了一下,果然非常不错。 最后,崔娇娇果断选择了夫君挑选的这支! ——紫玉打磨而成,莹莹发光的紫色相当漂亮,上头雕刻的红梅还是夫君新近的最爱! 崔娇娇乐呵呵地拿在手里把玩,直接就爱不释手了! 傅凌皓见她如此宝贝自己的选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分外宠溺。 蝶衣却是没来由的一阵胸闷。 “蝶衣姑娘,你可是身子不适?”傅玉舒瞧出蝶衣状态不对,上前扶住她肩头,关心地问道。 蝶衣知道傅玉舒是自己未来的王嫂,便很有礼貌地抿唇一笑,从圈椅里起身道:“应该是昨日没睡好,今日逛得久了有些乏累。你们接着挑选,恕我先行告退。” 说罢,蝶衣疾步走出古玩铺子。 说来也奇怪,离开傅凌皓和崔娇娇后,她不适的症状转瞬就散去。 “这是怎么回事?” 蝶衣不信邪地回转头来,再次望向铺子里的傅凌皓和崔娇娇,只见崔娇娇举着紫玉短笛,亲密地放在傅凌皓唇边,傅凌皓就着她的手吹了起来。 这画面…… 蝶衣顷刻间又胸闷起来。 “天哪,这、这……”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受傅凌皓左右后,蝶衣脚步慌乱地逃离了。 ~ 买完玉笛回到府里,陪娘亲用罢晚膳后,因着心里装着哥哥和蝶衣的事儿,她心事重重,就没像往常那般陪着娘亲一个劲聊天,而是早早回到自己的闺房,一直等待着高镍的到来。 不想,这夜高镍没来。 第二夜,高镍还是没来。 第三夜,高镍依旧没来。 一直等到第五夜,高镍仍然没来后,傅玉筝嘟着小嘴不高兴了。 第六日上午,她索性乘坐马车,亲自跑了一趟锦衣卫卫所。 下了马车后,傅玉筝还没靠近大门呢,大门里就奔出两列锦衣卫,齐齐弯腰大声喊道: “傅三姑娘好!” 这声音齐整的,就像特意训练过似的! 傅玉筝立马笑了,好心情地点了点头。 待她走了过去,两列锦衣卫又整齐划一地道:“傅三姑娘请!” 就这样,傅玉筝从两列迎接的锦衣卫中间,威风凛凛地走进大门。 这时,青川得到了消息,连忙赶出来道:“傅三姑娘好,咱们主子外出有事,眼下不在卫所里。”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忙碌起来,她竟是哪哪都见不到他! 一不高兴,就下意识地咬了唇。 青川连忙道:“傅三姑娘稍安勿躁,等会主子回来,小的立马上报。” 没法子,傅玉筝只得打道回府。 不料,今夜又白等了一夜,狗男人依旧没来。 直到次日快天亮时,傅玉筝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身上一个重物压来,她睁眼一看,果然是高镍。 “镍哥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呀,都见不到你人。”傅玉筝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委屈地控诉。 “怎么,想我了?”高镍蹭着她鼻尖,笑道。 “嗯。”傅玉筝点点头,一别七日不见,她怎能不想? “那我就动作快点。”说罢,高镍就低下头吻上了她红唇,不一会,“哗”的一下,拉开了她寝衣。 傅玉筝:…… 呃,果然,男人的“想”和少女的“想”,不是同一个意思! 待高镍“想”完一轮后,傅玉筝才有机会趴在他胸口,轻轻跟他提哥哥和蝶衣的事儿。 “你想调查他俩在西南有没有旧情?”高镍问道。 傅玉筝点点头:“对,那日他俩见面的状态,明显不大对劲。” “成,我派人调查一下。”高镍答应后,搂住傅玉筝滑腻的身子就飞快入睡了。最近太过忙碌,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 五日后,有了结果——傅凌皓和蝶衣,之前在西南从未有过交集。 傅玉筝:??? 那哥哥和蝶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66章 此生必不负她 次日天亮后,高镍一直在傅玉筝床上酣睡。 傅玉筝起得早,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床头,上半身趴在床沿,一眨不眨地看着高镍俊朗的睡容。 原来,爱到深处,真的能“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两个多时辰,直到逼近午时,高镍才睁开了眼。 傅玉筝老早就让巧梅备好精致的早饭了,哦不,现在该叫午饭了。 她凑到高镍脸前,体贴地轻声问他:“镍哥哥,饿不饿?” “饿,饿极了。好几日没吃了。” 傅玉筝:??? 一脸疑惑,忙碌到没时间睡觉她能想象,还能饭也吃不上? “巧梅,摆饭……”她连忙起身朝门外喊道。 不料,她才刚刚喊出口,腰身忽地被箍住,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飞上了床,很快被压到了高镍身下。 傅玉筝:…… 这个臭男人,原来他嘴里的“饿”是这个意思啊! 可不对啊,哪有好几日没吃了,明明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两人才腻歪过的嘛! 高镍亲她耳朵道:“那时我困得脑子都不清醒了,什么滋味也没记住,不算。” 傅玉筝:…… 还有这样耍赖皮的! …… “小姐,饭已经摆好了。” 半刻钟后,巧梅进来道。 结果,等了好一会,里头也不见回应。巧梅知道高镍在里头,不敢乱闯,便一直矜矜业业守在门口等着。 一等就是两刻钟。 很不凑巧,这时傅玉舒惦记哥哥和蝶衣的事儿,便想来找妹妹商议。 远远瞧见大姑娘来了,巧梅慌忙迎了上去:“大姑娘……我家小姐还没起床呢。要不,等我们小姐起了,奴婢去通知您?” 傅玉舒脚步一顿。 都逼近午时了,妹妹还在睡回笼觉呢? 随后,又笑道:“没事,我去叫妹妹起床便是。”说着,傅玉舒继续往房门走。 巧梅:…… 这、这,她哪敢呐。 巧梅连忙快走两步堵住傅玉舒,一张脸涨红起来,支支吾吾道:“大姑娘,那个……那个……” 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傅玉舒看懂了巧梅涨红的脸皮,心下一惊,难道高镍昨夜睡在妹妹房里……到现在还没走? 唰地一下,傅玉舒也闹了个脸红。 她再不敢多待,火速掉头离去。 却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木邵衡了,想起初夜那晚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于是乎,傅玉筝这张脸越发双倍地滚烫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那边,两刻钟后,高镍起身吃完饭,跳窗离开后,傅玉筝才从巧梅嘴里得知……又一次吓跑了姐姐。 傅玉筝:…… 心脏乱跳一下。 好在,脸皮到底被高镍给训练厚了一点点,不过深呼吸几下,心跳就恢复了正常,立即问道:“姐姐来,可是有事?” 巧梅道:“感觉像是有,但大姑娘没说。” 闻言,傅玉筝点了点头,对镜检查了一下发髻和衣裙,确信不乱,才去姐姐的海棠院找姐姐。 “原来,不仅是我,姐姐也察觉哥哥和蝶衣之间,有点古怪啊?”傅玉筝道。 傅玉舒点点头:“今日下值,咱们找哥哥谈谈吧……别伤了嫂子的心。”崔娇娇这个嫂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就这样,夕阳西下时分,两姐妹乘坐马车去翰林院大门口等哥哥。 不料,左等右等,一直没能等到哥哥出来。 派巧梅上前一问,才从门卫那得知,哥哥提前一个时辰便告假离开了。 “告假离开了?可知我家世子爷去哪了吗?”巧梅追问道。 门卫摇摇头,表示不知。 傅玉筝和傅玉舒对视一眼,心下一阵担忧,哥哥千万别是……去找蝶衣了啊! 傅玉舒想了想,唤来一个小厮:“你去小弄胡同的木府跑一趟,就说我邀请蝶衣姑娘出来喝茶。” 若蝶衣还在木府,那哥哥便不是去找蝶衣的。若蝶衣不在木府,那哥哥…… 不想,小厮很快来报:“蝶衣姑娘不在木府,下午出门了。” 傅玉筝和傅玉舒对视一眼,心头的隐忧更重了。 ~ 话说,自从那日古玩铺子里见过蝶衣后,傅凌皓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他就跟被人下了蛊似的,每每见到蝶衣,总会心湖不可控制地泛起涟漪。 可他和蝶衣,明明从未有过交情。 那份不淡定,从何而来? 今日,傅凌皓实在忍不住了,便告假一个时辰,前往了西郊的普度寺。 里头有位天明大师,据说能掐会算,神乎其神。 “施主,请恕罪,今日天明大师闭关不见人。”小沙弥双手合十,一脸抱歉道。 傅凌皓坚持道:“麻烦小师傅通融一下,我是……” 正要自报名讳时,禅房门打开,另一个小沙弥出来道:“请问尊驾是今科状元傅凌皓吗?” “正是在下。” “我家师父有请。” 小沙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便引着傅凌皓进入了禅房。 天明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眼闭着,但耳朵十分敏锐,微微笑道:“状元郎请坐。” 傅凌皓跪坐在了他对面的青色蒲团上,刚坐好,就听天明大师道:“状元郎可是因为一个女子而苦恼?” 傅凌皓心下一惊,这天明大师果然很神。 忙点头道:“在下正是因为一个女子而苦恼。明明从未见过她,却在初次见面时,就、就颇觉熟悉,恰似故人归来。” “本就是故人归来,你俩上辈子对彼此的执念太深,以至于这辈子仍有感觉。” 傅凌皓:??? 震惊过后,忽地回忆起慕飞霜说过的话,他和蝶衣恩爱了一世,他还为爱殉情,追到了黄泉路上。 两人约定好不喝孟婆汤,不忘记彼此,这辈子还做夫妻…… 所以,原来慕飞霜没哄骗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吗? 从天明大师那告别出来时,傅凌皓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头痛欲裂地在迎风坡坐了足足半个时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随后想起来什么,火速赶往西郊疯人院。 既然慕飞霜没疯,自然要捞她出来。 却不料,疯人院的管理婆子告知:“那位少妇啊,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傅凌皓以为是她家人接走了她,便点点头,没再多言。 骑马回府的路上,又路过普度寺的山脚下,恰好撞见一个挑着担子卖杂货的小伙子,见他担子里有红绳…… 傅凌皓立马跳下马,买了几根红绳,后来瞧见还有紫色绳子,便又买下几根紫色的。 当即取下腰间的玉佩,将上头的红绳……一个用力扯断开来,换上了自己买的紫色绳子,然后重新系回腰间。 他不知道的是,蝶衣今日出门也是投奔天明大师而来。 刚刚从天明大师那儿得知了真相,蝶衣一走到山脚下,居然就撞见傅凌皓扯断了她赠送的那根红绳。 心头隐隐泛疼。 上辈子说好的不忘彼此,生生世世在一起。结果,才第二世,他就……移情别恋了。 蝶衣怔怔地站在大树下。 恰好,傅凌皓翻身上马时,余光瞥见了蝶衣,怔了一瞬,随即催马上前,来到了蝶衣面前。 “小姑姑,你也是来找……天明大师的?” 蝶衣不想隐瞒,点了点头:“大约,跟你知道的一样多。” 傅凌皓点点头,索性挑明道:“兴许真的有上辈子,上辈子的那个他没有负过你,真心爱过你一世,便已圆满。” “这辈子,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此生……必不负她!” 蝶衣闻言一怔。 “蝶衣,祝你也早日遇见心爱之人,与他白头偕老,恩爱这一世。” 傅凌皓看着蝶衣的双眼,真诚地祝福她,随后认真地拱手道,“蝶衣姑娘,就此别过。”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傅凌皓疾驰而去。 就这样,将蝶衣从此留在了身后,留在了那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看着傅凌皓头也不回地告辞离去,蝶衣胸口稍稍痛了一下,随后她也告别似的挥了挥帕子。 “傅凌皓,你说的应该是对的,一世归一世。” 蝶衣安抚了一下自己微微乱跳的心口,很久很久之后,露出一个释怀的浅笑。 ~ 傅凌皓说出那句话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突然,很想念娇娇,便越骑越快。 原本需要半个时辰的,硬是被他三刻钟就赶回了家。 不料,一跳下马背,刚进入后院,就遇见黑着脸站在月洞门边等他的两个妹妹。 傅玉筝早已打发走了丫鬟,将灯笼高高提起照到哥哥脸上,用质问的口吻凶道:“说,今晚去哪了?和谁在一起?胆敢欺瞒半个字,我叫你好看!” 傅凌皓:…… 不多时,还被两个妹妹像个犯人似的,押去了傅玉筝的书房里。 “从实招来,你和蝶衣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傅玉筝低斥道。 “哥哥,你已经有了娇娇,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傅玉舒痛心疾首道。 “蝶衣姑娘即将成为西南木府的郡主,你若跟她在一起,岂非要将娇娇贬妻为妾?哥哥,你过分了啊!”傅玉筝瞪大双眼凶道。 …… 就这样,傅凌皓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两个妹妹像架火炮似的,轮番轰炸了一遍! 轰得他头都大了! 傅凌皓实在没法子了,索性把耳朵堵住道:“两个妹妹,停!停!”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和蝶衣之间……这辈子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不过是……两人都做了个怪异的梦,梦见上辈子是……是夫妻。” “恩爱的夫妻。” “所以,和她相处起来……略显尴尬。仅此而已。” 傅凌皓不敢直言他对蝶衣有心灵感应,怕两个妹妹更加忧心,便谎称是做梦梦了上一世。 做梦? 傅玉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这就难怪高镍什么也没调查出来。 因为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哥哥会梦见上一世,傅玉筝丝毫不觉奇怪,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傅玉舒接受起来就难多了,但见哥哥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便道:“成,妹妹信你。以观后效。” 终于搞定了两个难缠的妹妹,傅凌皓长舒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清风院,刚跨进正堂,就见崔娇娇放下手里的算盘珠子,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凌皓哥哥,你回来啦!” 搂住他脖子,崔娇娇就兴奋地亲了他下巴一口,“吧唧”一声,亲得老响老欢快了。 傅凌皓立马笑了,还是他的娇娇可爱啊! 旋即,捧起娇娇白嫩的小脸蛋,也“吧唧”一声,回亲了她一口。 “凌皓哥哥,母亲那边吃过晚饭了。我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剁椒鱼头、牛腩炖土豆……” 崔娇娇拉着傅凌皓就去饭厅,边走边像个欢快的小喇叭似的,大嗓门播报个不停。 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小娇妻,傅凌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第167章 吻别 傅凌皓吃饭,崔娇娇坐在桌边看他吃饭,可爱的小娇娇又胳膊放在桌面上,双手托腮,花痴似的盯着傅凌皓一个劲地瞅。 她的夫君吃饭好斯文啊,夹菜慢条斯理的,还细嚼慢咽,简直……跟个姑娘似的。 呃,反正比她更像姑娘! 正瞅着时,夫君腰间的玉佩挂绳吸引了她的目光:“咦,凌皓哥哥,怎么又换了根紫色绳子?” 崔娇娇探身过去,把玉佩拽在手里,疑惑地问道。 傅凌皓低头瞅了眼,看着她眉眼,笑道:“那根不好,我见到有紫色的,就又换了根新的。” “才系了几日,就又断裂了?” 傅凌皓没解释那么多,只笑着转移了话题:“这紫色的是不是更好看?紫气东来。” 崔娇娇立马转了注意力,笑道:“确实更好看,还是你有眼光……” 傅凌皓笑着捏了捏娇娇的小脸蛋:“那可不,夫君最有眼光了!” 他的娇娇,性子活泼开朗,自信满满,哪怕两个妹妹都对他产生了怀疑,娇娇始终没质疑过他。 不是他的娇娇笨,是他的娇娇……对他万分信任! 打心底里信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见,他的挑妻眼光着实很好! 上一世的爱情,他已经忘却了,记不起和蝶衣互动的任何细节。但这一世,他和娇娇之间的点点滴滴,他都铭记于心。 他的娇娇很好,他会好好珍惜她,白头偕老,恩爱一世。 ~ 日次清晨,小弄胡同的木府。 早饭时间到了,蝶衣很懂规矩地早早来到饭厅,坐在西窗边的玫瑰圈椅里,静静等候王兄的到来。 “王爷驾到。”饭厅门口的小厮高声喊道。 蝶衣立马起身,快步来到门口行礼:“王兄好。” 一身白色常服的木邵衡随意瞥了眼蝶衣,竟意外地发现蝶衣变样了。 不再白衣飘飘,而是换上了一套淡紫色的长裙。 也不再披散发丝簪着木簪子,而是……一头秀发挽成了两个环环的飞仙髻,缠上两根淡紫色的发带,垂至胸前。 依然很飘逸。 很仙。 却与之前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嗯,这身新造型,很养眼。”木邵衡随口夸赞妹妹。 蝶衣抿唇一笑:“多谢王兄夸奖。” 她每次心情改变,便会换一套装束。 上一次换装,是从小养大她的师父仙逝,她改成了一袭白衣和木簪子,祭奠和缅怀师父之意。 今日换装,则是……告别上一世的爱情。 她决定和傅凌皓一样,好好珍惜这一世,期待早日遇上独属于她的那个爱人! 木邵衡落座后,蝶衣才在哥哥对面落了座。 吃早饭时,木邵衡提到:“蝶衣,明日早上带你回西南祭祖,等会让丫鬟给你收拾好行李。” “王兄放心,蝶衣已经将一应行李全都收拾妥当了。” 闻言,木邵衡看了蝶衣一眼,这个妹妹的确做事干练。 早饭过后,蝶衣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木邵衡则去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木邵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起一把葱花色的油纸小伞,一路穿花拂柳来到木府大门口。 “王爷,傅姑娘还未到呢,您先坐会?”门房婆子很有眼力见,搬来一把圈椅搁放在镇边王身边。 却不料,木邵衡拒绝了:“不必,应该马上到了。” 话音刚落,门房婆子就见一辆马车缓缓拐进了巷子口,驶近了一看,果真是靖阳侯府的马车! 神了,她家王爷和傅姑娘这是心意相通了? 为避免傅姑娘误以为王爷是坐着等的,门房婆子很有眼力见地……及时撤走了圈椅。 马车内,刚刚拐进巷子口时,傅玉舒透过敞开的窗帘,就远远瞧见了木邵衡站在大门口等她的身影。 “小姐,王爷待您真好。”大丫鬟青栀也瞅见了,忍不住感慨道。 木邵衡确实待傅玉舒好啊,一般的藩王,绝不会出门亲自恭候未婚妻,只会往正殿一坐,等着未婚妻进门去拜见他便是。 可木邵衡却不同,早早恭候在大门口了,给足了舒儿体面。 对于木邵衡来说,这属于自降身份。 但傅玉舒见了,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木邵衡为了她,确实做了好些高高在上的藩王……绝不会做的事儿!她心头不甜就怪了! “舒儿。”傅玉舒刚从马车厢钻出,木邵衡就伸出了手。 傅玉舒以为他要搀扶自己下马车,像以往一样,很自然地就搭了上去。 不料,木邵衡只是摸了摸她的小手,便双手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傅玉舒:…… 木邵衡怎么学起了高镍? 似乎看出了她内心所想,木邵衡贴着她耳朵笑道:“好的地方,自然要学,这叫……夫妻情趣。” 夫妻情趣? 傅玉舒唰地一下又红了脸。 她知道,木邵衡自从正月十五那夜碰过她后,便一直以“夫君”自居。瞧瞧,连脱口而出的话都是“夫妻”情趣。 傅玉舒羞臊一会后,发现木邵衡已经抱她跨上了石阶、进入了大门,还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忙小声道:“邵衡哥哥,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除非我体力不支了。至于我体力好不好,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木邵衡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傅玉舒:…… 脑海里霎时闪回一个片段,那夜的木邵衡生龙活虎,如奔驰的麒麟一般,那体力…… 片段闪过了,傅玉舒才发现自己被木邵衡成功带偏了! 耳朵羞红羞红的。 这时,木邵衡已经抱着她穿过月洞门,行走在蝴蝶翩跹的花园里,伺候花花草草的丫鬟仆妇们,远远见到王爷抱着傅姑娘走来,集体低头行礼。 而傅玉舒见到她们的那一刹那,则臊得直接把小脸埋进了木邵衡怀里。 就这样,木邵衡一路招摇地把傅玉舒抱到了莲花湖畔。 木邵衡低头亲了亲埋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嘴唇碰了碰她的小耳朵:“舒儿,你瞧瞧,这莲花湖你可还中意?” 闻言,傅玉舒才抬起头来,入目的便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掠过的鸟雀,说不出的波澜壮阔。 “邵衡哥哥,真美!” 今日,木邵衡约她来,便是因为她喜欢的莲花湖竣工了,特意邀她过来查看。 若还有不满意之处,再修改。 “走,我带你泛舟湖上,巡视一圈。” 湖畔停着一艘乌篷船,木邵衡牵她小手带她上去了。 “咦,没有船夫么?”傅玉舒站在船头,好奇地问。 木邵衡从船尾拿起一根竹篙,来到她身边,笑道:“我给你当船夫,可好?” 傅玉舒:…… 他亲自当给她当船夫撑船? 难道,这也属于夫妻情趣的一部分? 她没料到的是,这确实是夫妻情趣的一部分,因为木邵衡撑着竹篙,带她巡视湖面半圈后,便把船停在了那片碧绿的莲叶中。 然后…… 木邵衡来到傅玉舒面前,单手托住她后脑勺,就亲吻了起来。 若这时有个船夫旁观,多不合适啊。 “舒儿,明日我要带蝶衣回西南祭祖,下次再见至少是两个月后了。我会很想你的,你……会不会想我?” 在傅玉舒吻得呼吸不上来时,木邵衡稍稍错开唇齿,贴在她耳边暧昧地问。 一听他又要长时间离开她,傅玉舒就打心底里舍不得,忍着心底的羞意,及时回应道: “邵衡哥哥,会。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这话,木邵衡爱听,一个高兴,直接打横抱起她跨入了船篷里。 傅玉舒这才发现,这船篷比一般的大,里头居然还摆放了一张木床,床上铺好了软软的褥子。 “舒儿,我们郑重地吻别一次,好不好?” 傅玉舒没听懂,但很快从木邵衡的实际行动里懂了——他一边吻她,一边从她腰间的小衣边缘摩挲了进去。 自从初夜过后,木邵衡每次亲吻她,都怕吓着她,一直不敢过火。今日离别在即,终于没能忍住抚摸了起来…… 这,大概是傅玉舒经历过的最羞涩的一次亲吻了。 第168章 高镍催婚! 蝶衣得知傅玉舒来了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她可比当初的木紫棠规矩多了,第一时间走出自己的小院子,带上丫鬟赶往莲花湖去给傅玉舒见礼。 不料,抵达莲花湖畔的时候,居然撞见遥远的乌篷船上,在一片碧绿色莲叶的环绕中,王兄和傅姑娘正在船头搂着亲吻。 蝶衣:…… 愣了一会,旋即要转过身去回避,而王兄显然先瞥见了她,直接抱起傅姑娘走入了船篷里。 这是蝶衣头一次撞破他人亲热,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明白,见不见礼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别打扰王兄和傅姑娘的……独处时光! 想明白后,蝶衣逃也似的带着丫鬟快速走了。 ~ 不知过了多久。 乌篷船里的小木床上,两人的长吻终于接近尾声。 傅玉舒被木邵衡压在软软的褥子上,她还有一只小手与他的大手十指紧扣,也一块被压在软软的褥子上,动弹不得。 “邵衡哥哥……” 傅玉舒抬起另一只自由的小手,羞涩地推了推男人胸膛,试图让他起来。 木邵衡早就感觉到,她的面皮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度。 这时,他稍稍拉开点两人的距离,瞥了傅玉舒一眼,只见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比瑰丽的晚霞还要绚烂几分。 木邵衡轻笑一声。 立即把手从她的小衣里撤了出来,又亲了亲她白皙小巧的下巴,才舍得翻身下去,坐在床沿整理自己微乱的衣袍。 他的衣袍只是微乱,傅玉舒的则是好几粒扣子崩开,完全凌乱得没眼看! 好在傅玉舒动作利索,坐起身后,她三两下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小衣和外裙,最后利落地把裙带系好。 竟是与木邵衡同一时间整理完毕。 “你动作这般快,是怕我又偷看吗?”木邵衡瞥了她一眼,笑道。 傅玉舒:…… 这种暧昧的情话,她完全不知如何回答。便掩饰性地下床,坐在梳妆镜前一遍遍地整理自己不算太乱的发髻。 好在,木邵衡只调侃了那么一句,便不再逗她。 “我先去撑船,你整理好发髻后再出来。”说罢,木邵衡瞥了一眼她羞涩的脸,便笑着跨出船篷。 不多时,傅玉舒也返回船头,意外地发现木邵衡给她支了一张摇摇椅。 “迎着湖风,躺在摇摇椅上眺望风景,别有一番情趣。你试试。” 木邵衡一边撑着竹篙,一边回头看着她笑道。 傅玉舒没客气,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别说,吹着湖风,摇啊摇地仰望碧蓝如洗的天空,又或是,摇啊摇地眺望微波粼粼的蓝色湖面,再不断听着船底传来的“咕咕”划水声…… 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就这样,木邵衡撑着竹篙,继续带她巡视这片莲花湖。 “舒儿,这片莲花湖是专门为你修建的,但凡你有不满意之处,尽管提。咱俩大约在九月初成亲,有足够的时间翻修。” 木邵衡怕她不好意思提,特意叮嘱了一句。 “邵衡哥哥,这片湖我很喜欢,哪哪都很喜欢。” 傅玉舒说着话时,乌篷船正巧从石拱桥的桥洞底下钻了进去。待要出来时,只见桥洞处悬挂着许多绿色藤蔓,左边还开着精致的小红花,右边则开着精致的小蓝花。 真真是美不胜收。 不愧是为镇边王服务的工匠,竟将她当初的设计……完美地还原了出来! 她真的挑不出毛病来。 就这样,在湖上美景中,傅玉舒和木邵衡愉快地度过了一个上午。 临近午时,木邵衡留她在府里享用了美味的午膳,又带她去街市逛了一圈,购置了一些她近两个月能穿得上的春日衣裙和搭配的首饰,最后才亲自送她返回靖阳侯府。 ~ 不想…… 黄昏时,当木邵衡回到木府,跨入自己的书房时,居然发现房里有人。 ——高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书桌前的圈椅里……闭目养神。 “二弟来了?”木邵衡颇感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书房外守门的小厮,他们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高镍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便是绝顶高手了,普通的小厮压根防不住。 木邵衡见到高镍满心欢喜,连忙笑着催促小厮:“没眼力见的,还不快上茶果点心!” 小厮:…… 呃,也就是高镍特殊,是好兄弟,不请自来,他们王爷也照样乐呵呵地欢迎! 但凡换个人,胆敢擅闯王爷的书房重地,非抓住了狠狠虐死不可! 很快,热茶和时兴的瓜果全部摆上了桌。 高镍丝毫不讲客气,笑道:“还真口渴了。” 说罢,端起热茶先喝了半盏,然后又扒了个橘子吃,还不忘掰开一半抛给木邵衡。 木邵衡接住橘子,一边掰了一瓣往嘴里送,一边站在高镍面前笑道:“二弟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当然,”高镍瞥了他一眼,立即坐正身子,笑着问道,“大哥打算何时下聘?又何时迎娶傅家姐姐啊?” 木邵衡笑道:“放心,少不了你那杯喜酒。” 高镍:…… 他缺的是喜酒吗? 见木邵衡会错了意,高镍又再次追问:“大哥,到底几月下聘,几月大婚啊?” 别说,高镍脸皮确实很厚耶! 木邵衡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执着,但认真地回答道:“六月下聘,九月大婚。” 高镍立马讨价还价:“六月才下聘?太晚了!” “这样吧,提前到五月。你明日要带蝶衣回西南祭祖,两个月后回京,回京时顺带把聘礼也一并带上。” “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有你亲自押送,岂非更妥当?” 木邵衡:…… 想了想,确实也可以,便接受了这个意见,从西南一回京就下聘。 这时,高镍又扒了个橘子,边咀嚼边道:“九月才大婚啊,未免太晚了点,还得足足等上半年!你也不怕把新娘子等焦急了?” 木邵衡:…… 高镍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说道:“自从木紫棠下药后,傅家姐姐心中……一直隐隐不安,你还是早点对人家姑娘负责,把人娶回家吧。” “你说是不是?” 木邵衡:…… 正是因为怕舒儿心里不安,他才尽量压缩时间,将婚事尽可能地提前,提前到了今年九月初。 否则,按照藩王正常的大婚流程,一系列繁文缛节走下来,各项准备……起码也得准备到明年夏天去了。 高镍笑道:“可是西南族人那边规矩大,繁文缛节多,不好搞定?” “这好办,两地分开办喜事。” “京城娘家这边六月份举办婚礼,西南王府那边……九月份再隆重地办一次,不就完美解决了?” 木邵衡:…… 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事在人为嘛,就看你愿不愿意……为了安傅家姐姐的心,豁出去了。”高镍笑着朝空中抛了一瓣橘子,用嘴接住,含笑看着他。 木邵衡:…… 沉思了一会子,果断点头道:“可以一试。” 于是乎,在高镍的斡旋下,姐姐的出嫁之日,直接从九月初提前到了六月初,足足提前了三个月! 换言之,距离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三个月时间啦! 高镍目的得逞后,眉眼间那是满满的笑啊,跳窗而出时,还不忘再揣一个橘子。 却不料,木邵衡一把拽住他胳膊不让走,笑道:“二弟,老实招来,你如此关心我何时大婚,究竟有何目的?” 高镍坦然一笑:“能有什么目的?早点把傅家姐姐嫁出去呗。她迟迟不出嫁,我何日才能娶上我媳妇啊?你说是不是?” 不娶媳妇,怎么睡啊? 他怀里的避孕药都快歇废,要造反了! 木邵衡:…… 第169章 木邵衡下聘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到了木邵衡下聘这日。 靖阳侯府二房的二太太乔氏,笑得那个合不拢嘴啊! 呃,怎么笑的是二太太乔氏? 原来呀,首辅大少爷陈沛亭也挑了今日下聘,说今日是五月里最好的一个吉日。 “萱儿啊,你猜猜首辅大人会请谁来给你下聘?”二太太乔氏坐在大房的椅子里,拉着傅玉萱的手,笑得那个开心哟。 傅玉萱站在娘亲身边,略带羞涩道:“左不过是朝堂重臣呗,譬如六部尚书?否则,还能是谁?” 这话委实谦虚了,当朝首辅陈大人的权势可不容小觑,引领了整个内阁呢,请谁请不到啊? 当然,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没错。 可问题出在如今情况不正常。 傅玉萱出身于破落户二房,某些皇室宗亲和皇亲国戚可能会……心里介意,而推拒。 所以,最后到底能请到谁来,还真不好说。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来报:“侯夫人,下聘人来了,来了!” 因为下聘是大事,贵客必须要在上房招待,所以二太太乔氏等人全来了大房这儿。傅玉筝和傅玉舒也都在。 二太太乔氏连忙催问道:“来的下聘人是谁?” 门房婆子笑道:“是南郡王!” 南郡王? 当初给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提亲的,是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今日来下聘的正是她俩的儿子和丈夫。 二太太乔氏那个欢天喜地哟! 她家萱儿有面子,太有面子了! 不愧是当朝首辅啊,就是会办事! “还等什么,大嫂,快把人请进来吧!”二太太乔氏心头一喜啊,看陶樱都顺眼多了,知道陶樱挺着鼓鼓的孕肚起身不方便,还主动上前搀扶。 陶樱自然不会怠慢贵客,她一手托着即将临盆的孕肚,一手撑着椅子扶手,缓缓起身。 这时,傅玉筝快步上前搀扶起娘亲,一把将二太太乔氏给挤到一边去。 二太太乔氏:…… 呸,当她喜欢当下人,干搀扶的事儿? 若不是看在今日是自家女婿下聘的好日子,她都不屑搭理陶樱! 还好心没好报,反而被针对? 二太太乔氏心头一下子不痛快起来! 真想当场把傅玉筝骂个狗血淋头! 但转念一想,今日是自家女儿大喜的好日子,犯不着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坏自家好运。便算了,没作声。 那边,傅玉舒也快步赶到娘亲身边,搀扶住娘亲另一只胳膊。 就这样,陶樱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脚步缓慢地走出堂屋,要去侯府大门口亲自迎接贵客。 不过,陶樱才刚走出大房的院门,就见傅凌皓和崔娇娇以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身份,言笑晏晏地陪着南郡王爷一路走了过来。 “侯夫人好啊!”南郡王爷分外客气,老远就开始跟陶樱打招呼了。 “南郡王爷好,今日有劳王爷了!”陶樱笑容满面道。 二太太乔氏也兴冲冲地挤上前来,笑眯眯地跟南郡王爷打招呼:“南郡王爷好,今日劳您大老远的来下聘,真真是辛苦王爷了!” 南郡王爷瞥了二太太乔氏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二太太乔氏:…… 这冷淡的态度,是瞧不起他们家? 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但很快乔氏又劝自己算了,南郡王再瞧不起自己家,不也来给自家下聘了? 思及此,二太太乔氏心头总算舒坦了点,渐渐地,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 但她也学乖了,不再找机会搭腔,只静静地拉着傅玉萱站在长廊里,等着南郡王念聘礼单子。 大周国下聘时,有公开念聘礼单子的风俗。 南郡王热情地与陶樱寒暄过后,就作为下聘使者,开始扯着嗓门念了起来: “礼金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 这个巨额礼金一出来,二太太乔氏直接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一脸的不敢置信:“萱儿,娘亲是不是幻听了?首辅家光是礼金,就给了你五十万两?” 傅玉萱微微咬唇,她也感觉……过于厚重,厚到不可思议了! 长廊那头,陈黛羽和傅景玄,两口子又因为什么事儿拌了两句嘴,正闹得不大愉快呢,陡然听见礼金就给了五十万两…… 傅景玄先是一怔,旋即乐开了花啊! 要知道,聘礼这玩意,绝大部分都是留给娘家人花的,遇上有良心的父母,也会让出嫁的女儿带上一半作为嫁妆,一起嫁去夫家。 而陈景玄一家子显然没良心,这五十万礼金,傅玉萱一两银子都甭想带走,得全部留给二房! 而二房的银子,便是他傅景玄的银子啊! 天呐,思及天降横财,一下子多出五十万两巨款,傅景玄感觉他的人生将从此起飞! 为此,傅景玄看陈黛羽都顺眼多了! 霎时,不跟陈黛羽拌嘴了,还乐呵呵地摸向她滑嫩嫩的面颊,险些就捧起她面庞“吧唧”亲上了。 为何没亲上呢? 因为陈黛羽听到五十万两礼金后,立马瞪大双眼生气了:“什么?下个聘就五十万两银子?” 当初她出嫁时,爹娘只给了她区区三万两银子当嫁妆……就打发了啊! 爹娘怎么可以如此厚此薄彼?! “滚,谁许你碰我?再敢碰我,我就剁掉你的穷酸手!” 陈黛羽当场发飙了,“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尤其你妹妹,更是个狐媚子,勾得我大哥鬼迷心窍,居然康王府的郡主不要,一根筋要娶你的穷酸妹妹……” 这话委实骂得太难听! 傅景玄一下子就火了,凶道:“你骂谁穷酸?啊?” 有了这五十万两礼金,他们家一点儿也不穷酸了,好吗?! “你再敢骂一句,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傅景玄!” 他们两口子又吵起来时,二太太乔氏却没空搭理,因为她正聚精会神听着南郡王爷念礼单呢。 好家伙啊! 除了五十万两礼金,还有地契、房产和各种值钱的旺铺! “发达了,我们二房……发达了!” 二太太乔氏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花! 这一笑,就足足笑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聘礼单子太长、太长了,长到南郡王爷口干舌燥了还没念完。 不得已,先歇息一会喝喝茶,等会儿再接着念。 这时,二太太乔氏笑眯眯地看向院子,只见平日里瞧着宽敞的院子,今儿个显得狭窄逼仄,那些聘礼压根搁不下嘛。 都从院门口一路摆到了外头的大花园里! 这泼天的富贵啊,二太太乔氏霎时觉得自己富裕了,有钱了,再也不必抠抠搜搜地过日子了。 她大手一挥,叫来丫鬟道:“去,叫采办赶紧去集市上买两斤牛肉、羊肉、兔肉、狗肉……今儿个,咱们一家子要烧烤,各种美味的肉儿都买来!” “咱们不差钱!” 丫鬟笑着领命而去。 这时,二太太乔氏一偏头,就瞧见南郡王爷坐进了堂屋,陶樱正笑盈盈地陪聊。 突然,乔氏也想去听听,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 是夸她女婿陈沛亭,还是夸她女儿傅玉萱? 这般想着,二太太乔氏就捏着帕子,扭着水桶腰去了。 不料,她刚跨进堂屋的门,就听陶樱笑道:“这聘礼委实太多了,我们当担不起啊。” 南郡王爷笑道:“不多不多,聘礼不多的,这些都是傅姑娘应得的!” 南郡王爷又道:“镇边王说了,傅姑娘是他人生里……唯一一个‘主动追求’的姑娘,值这个价!” “值!” 曾经娶的妻也好,纳的妾也罢,无论最后是否动了心,初始时,都不是木邵衡自己选的,全是别人……硬塞的。 他没有主动过。 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主动”和“强烈的占有欲”,给了傅玉舒! 陶樱听了南郡王爷的话,一双眼睛喜盈盈的。为木邵衡对自家大女儿的看重和喜欢……而欣慰和高兴! 屏风后,傅玉舒也听到了南郡王的这番话,她反反复复咀嚼着那句——“傅姑娘是他人生里……唯一一个‘主动追求’的姑娘”。 自己是“唯一”呢! 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是未来夫君心里头“最特殊的那个唯一”呢? 傅玉舒把玩着胸前秀发,最后羞涩地跑了。 陶樱和傅玉舒都甜滋滋的,唯独二太太乔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什么? 这些巨额聘礼不是给她女儿傅玉萱的,而是镇边王给傅玉舒的? 不能吧? “呃,那个,南郡王爷,您刚刚念的聘礼,到底是谁家下的聘?是首辅陈家,还是西南木府?” 二太太乔氏一脸激动地凑到南郡王爷面前,豁出老脸,急吼吼地问道。 南郡王爷不屑地看了乔氏一眼: “当然是西南木府的镇边王,给傅大姑娘下的聘礼。就凭首辅陈家,哪来这么多的闲钱当聘礼?除非首辅大人贪污受贿了还差不多!” 二太太乔氏:??? 雷得她整个人都僵在地上!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天,那样巨额的聘礼,居然跟他们二房……无关? 无关! 晕晕乎乎半刻钟后,二太太乔氏总算回过点神来,可她依旧不相信那些聘礼不是首辅陈家下的! 直到门房婆子又来报:“侯夫人,户部尚书徐大人来了,说是给首辅陈家大少爷下聘来的。” 听到这句话,二太太乔氏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没希望了,彻底没希望了! 瞧瞧,首辅陈家请来的下聘人,只是区区一个户部尚书!光是下聘人就矮了南郡王爷一大截,下的聘礼还能看吗? 果然,与木邵衡给的聘礼一作对比,首辅陈家的简直叫做……寒碜! 还是寒碜至极那种! 听听,户部尚书念的礼单:“礼金两万两……” 光是一个礼金,就被镇边王的五十万两甩了好几个国度了! 更别提那些房契、地契和旺铺了,首辅陈家居然吝啬得一样都没给! 更过分的是,南郡王爷还没休息完嗓子呢,首辅陈家的聘礼单子就已经念到头了! 待南郡王爷喝完了茶,吃过了果子,接着念礼单时,首辅陈家请来的下聘人……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对比强烈的,简直是要狠狠碾碎了二太太乔氏的心啊! 忽地,二太太乔氏记起什么来,连忙催促丫鬟道:“快,快去堵截采办,那些牛肉啊、羊肉啊、兔肉啊……各种肉都别买了!” “快去,快去啊!” 兜里没钱,哪里负担得起各种烤串的开销啊! 得接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啊! 不料,没一会丫鬟来报:“二太太,采办他……已经把各种肉都买回来,洗干净,切好了。” 二太太乔氏:??? 怎么会? 随后,才想起南郡王的聘礼单子念了有多久! 二太太乔氏这回真的晕厥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 那么多昂贵的肉,得花了多少银子啊! 天! 第170章 私下补聘礼+姐姐大婚 什么? 巨额聘礼不是他们二房的,而是镇边王下给傅玉舒的? 霎时,傅景玄与他母亲一样,宛若被雷击中! 一张笑脸僵了不说,心脏还险些骤停! 泼天的富贵就这样飞了? 飞了? 飞了?! 傅景玄久久不能置信,他难以接受啊! 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又听到了首辅陈家念的那些礼单,两厢一对比,首辅陈家简直…… “寒酸,太寒酸了!” 傅景玄怒气冲冲地瞪向陈黛羽,放开嗓门吼道:“你哥好歹也是你家的嫡长子,娶媳妇就下这么点聘礼?” “你家好意思?” “啊?!” 陈黛羽被吼得一下子火了,立即敞开嗓门回怼: “呸,你当初怎么给我下的聘?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礼金更是一点没看见!我家好歹还给了十几样值钱的物什,礼金也给了足足两万!” 傅景玄嗤道:“呸!两万算个屁啊?人家给了五十万两啊!你爹可是当朝首辅啊,娶个长媳两万礼金就打发了?” “寒不寒碜啊?” “丢不丢人啊?” “早知如此,我妹妹就不许给你们家了!” 他妹妹可是花容月貌啊,生得那叫个美!完全可以跟傅玉舒一样,一朝得遇有缘人,就一步登天当上王妃了! 这般一想,傅景玄顿时觉得亏大了! 他的眼底和心底,那浓浓的嫌弃啊! 连带着看陈黛羽也越发不顺眼起来,尤其瞧见陈黛羽那两颗缺了的门牙黑洞,就嫌恶地一把推开她,直接把她推得脊背撞上硬硬的栏杆,霎时疼得脸色都变了。 傅景玄却跟没瞧见似的,自顾自冷着脸大步走下长廊,就头也不回地奔出大房,回了二房。 陈黛羽气得够呛,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骂骂咧咧道: “什么东西,首辅家怎么了?首辅家就活该扶贫?我爹娘做得对,就不扶贫!” “娶穷酸破落户的女儿,用不着出手大方!” “随便施舍点,打发了就成!” 最后这两句,是陈黛羽瞥见了长廊那头的四姑娘傅玉萱,故意喊给傅玉萱听的! 嗤,以为攀上了她大哥,就能从此风风光光? 呸! 等着瞧吧,日后过了门,看她娘亲怎么给傅玉萱好好地立规矩! 哼! 陈黛羽深深剜了傅玉萱一眼,一扭小腰,也离开大房回了二房。 此时的傅玉萱正蹲在地上,紧急抢救气得晕倒在地的二太太乔氏,使劲儿掐她人中。 “娘,娘……” 傅玉萱一边抢救,一边镇定地呼唤。 好在,傅玉萱手法到位,半刻钟后,二太太乔氏苏醒了过来。 可苏醒过来,还不如不苏醒呢,只见二太太乔氏眼底那个哀痛啊! 她一把拉住傅玉萱的小手,悲戚道:“萱儿,你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生得并不比傅玉舒差,若非被陈沛亭耽误了,再等等,兴许也能高嫁当个王妃。” 那聘礼…… 自然也能跟傅玉舒的一样丰厚,直接帮他们二房脱贫致富,一下子过上飞黄腾达的好日子! 傅玉萱:…… 闻言,直接对娘亲的异想天开无语了。 但,瞧着长廊里堆放着的二十二抬聘礼,傅玉萱也微微蹙了眉。 按照京城官宦之家下聘的标准,需要六十六抬才算合格。首辅陈家只给了二十二抬……明显远远低于标准线。 但也事出有因,应该是回敬去年自家哥哥给的……六抬聘礼。 一时,傅玉萱也难以说清楚自己心头的滋味。 ~ 这日黄昏,傅玉萱正在库房帮着爹娘清点聘礼,登记造册时,忽地一只小白鸽飞了进来。 傅玉萱一眼认出那是陈沛亭豢养的那只。 连忙捧住小白鸽,从她脚上绑着的竹筒里抽出一张纸来。打开一看,见是陈沛亭约她下值之后,去两条巷子之外的百味茶楼见面。 说是有要事。 傅玉萱隐隐感知到,这个要事可能与聘礼有关。大约想……安抚安抚她吧。 傅玉萱没拒绝,将库房清点之事交给管事婆子,便回到自己闺房好好地梳妆打扮起来。 还特意戴上了……几个月前,陈沛亭买给她的那对赤金步摇。 最后,她撑着青绿色的油纸小伞,穿着浅绿色长裙出了门。因着百味茶楼不远,她便节省没坐马车,而是亲自走了过去。 穿过两条不算长的巷子,早早地来到百味茶楼,乖巧地坐等未婚夫的到来。 “萱儿。”半个时辰后,陈沛亭身穿朝服出现在她眼前。 “沛亭哥哥。”傅玉萱微微红着脸站起身来迎接。 见她面露薄红,眼底半分怨气和怒气都无,很显然,她是个拎得清的好姑娘,并未将聘礼的不如意怪责到陈沛亭头上。 陈沛亭越发爱重她三分了! 这样的好姑娘被他遇上了,他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那个男人! “萱儿。”陈沛亭握住傅玉萱的小手,带着她一同落座,然后贴在她耳边轻轻笑道,“今儿,我可不是白来的,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罢,一个纸团塞进了傅玉萱的小手里。 鼓励她道:“萱儿,打开来看看。” 傅玉萱抿唇一笑,立即将纸团打开,只一目十行瞅了一眼,整个人就惊呆了! ——只见白纸一共有三张,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条条全是额外给她增补的……聘礼! “沛亭哥哥,这、这是?”傅玉萱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沛亭。 却见陈沛亭笑道:“这是爹娘的意思,明面上的聘礼只有那么一点,私下里给你添补一些……当作嫁妆。” “我在这条街租了个二进的小院子,那些嫁妆暂时搁放在那。” 嫁妆,便是不留在娘家,要带回婆家之意。 傅玉萱听懂了,未来公婆不待见她爹娘和哥哥,但对她是没意见的,所以只愿意私底下给她一些贵重之物,包括额外的五万两礼金和一些地契、房产、旺铺。 对于这样的安排,傅玉萱表示理解。 见她丝毫不怀疑,陈沛亭松了口气,见无人注意这边,忍不住偷亲了她白嫩滑腻的面颊一下。 傅玉萱羞涩地微微低头。 不多时,店小二端来了两盏铁观音、红梅香酥糕和一碟子水果拼盘。这是傅玉萱一早就点好了的,嘱咐店小二陈沛亭来了再上。 陈沛亭见点的不多,且全是自己爱吃的,便又笑着让店小二上了几样……傅玉萱爱吃的甜点。 傅玉萱甜蜜蜜地吃着,突然一阵腹胀,便红着脸起身去了净房。 不料,出净房时,意外听到陈沛亭的两个小厮在那聊天。 “咱们大少爷对傅四姑娘真真是好啊,自个私库都搬空了,就为了傅四姑娘心底能好受些。” “哎,你说这事闹的,咱们少爷以后都得省吃俭用了……日子难过哟……” 傅玉萱:??? 眼珠子一转,立即明白过来。 那份增补的聘礼,并非出自公婆之手,而是陈沛亭私下的行为。 傅玉萱一时半喜半忧。 忧的是公婆似乎……不待见她,喜的是陈沛亭待她是真心好! 微微抿了抿唇,向来乐观的傅玉萱,最终让喜色占了上风,她心口甜蜜地回到陈沛亭身边,从他椅背后绕过去时,忽地一弯腰,飞快在陈沛亭面颊上……亲了一口。 陈沛亭一怔。 圣上赐婚大半年了,这还是傅玉萱头一次……主动亲他! 陈沛亭忍不住嘴角翘起,微微红着脸,低着头幸福地笑了。 傅玉萱则羞涩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甜点。 不知是不是心里头更甜了,所以连她嘴里的甜点也一块变了味道,变得越发甜丝丝起来…… ~ 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很快来到了六月初六。 这日,是姐姐傅玉舒出嫁的大喜日子。 因着娘亲临盆在即,太医说就这两日的事儿,实在不宜操劳,傅玉筝便主动帮娘亲分担了起来。 瞧,天还未亮,一向爱睡懒觉的傅玉筝就早早起床了,来到姐姐的闺房忙进忙出。 崔娇娇作为嫂子,自然要坐镇。 好在,历经五个月的管家历练,崔娇娇这个当家夫人已经颇为成熟,一应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傅玉筝瞧在眼里,乐在心头。 不多时,吉时到,喜娘欢欢喜喜来到门口,催着上花轿:“吉时到,新娘子挪步。” 闻言,傅玉筝拿起红盖头,亲自给姐姐盖上。 盖上前,因为今日盛装的姐姐太过美艳,傅玉筝忍不住多瞅了几眼,才舍得将红盖头缓缓地放下。 然后将姐姐交给王府来的两个喜娘。 在两个喜娘的搀扶下,傅玉舒缓缓走出房门。 “哇。” 新娘子一出来,走廊里的亲朋好友纷纷看直了眼,尤其傅玉舒的好友孟央婉更是感叹出声: “王妃就是不一样啊,连喜袍都与寻常的新嫁娘不同。” 只见傅玉舒身披一件大红色的喜袍,领口、袖口和裙摆上头全用金线绣着龙和凤。 在大周国,服饰等级森严,龙凤图案的衣裳可不是一般的官夫人可以穿的。 随着傅玉舒轻盈的脚步,裙摆上的龙和凤似乎跟着一块腾飞起来,金光闪闪地翱翔于九天之上。 真真是格外耀眼啊! 刹那间闪瞎了亲朋好友的眼! 她们这群普通的官夫人,便是熬到死,也穿不上这样高规格的衣裳啊! 傅玉舒头顶红盖头,看不见周围人的神态和眼神,但她能听见他们源源不断的羡慕声。 傅玉舒微微低着头,她也能瞧见自己裙摆上恣意飞扬的龙和凤。 它们,真的很美! 第171章 姐姐出嫁 傅玉舒身穿绣着龙凤图案的大红喜袍,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行至走廊出口。 她停在了石阶上。 按照大周的婚俗,接下来的路需要父亲或兄长背着她送上花轿。 父亲…… 因西北战事正处在紧要关头,傅啸天未能及时赶回参加女儿的婚礼。这种事情,没有法子,国和家,永远国排在前头。 但傅啸天有寄来家书,恭贺宝贝女儿喜得如意郎君,祝她婚后一切顺利,与王爷恩爱到白头…… 当兄长傅凌皓蹲在她身前,傅玉舒爬上哥哥的后背时,她脑海里回忆的便是爹爹的那句祝福语——与王爷恩爱到白头。 “会的,爹爹,女儿一定会与邵衡哥哥恩爱到白头的。” 傅玉舒在心中坚定地道。 一刻钟后,傅凌皓背着妹妹来到大门口,亲自将妹妹送上了花轿。 起轿时,有人羡慕道:“哇,是十六抬大轿耶!十六个轿夫齐刷刷行走的样子,真心威风啊!” 要知道,一般的贵女出嫁所乘坐的花轿,撑死了只有八位轿夫抬着,所以俗称“八抬大轿”。 而傅玉舒作为镇边王王妃,她乘坐的花轿,甭说花轿上精心绣着的龙凤图案了,连抬轿子的人数都直接翻了倍! 从八位轿夫,升级到十六位! 这就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 从出嫁这一刻起,傅玉舒的人生将进入华丽的新篇章,开启一段她前半生未能体验过的顶级权贵生活…… 话说当下,木邵衡一身大红喜袍,胸带大红花,神采飞扬地骑着高头大马,在锣鼓喧天中,他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身后的花轿。 就像他能隔着花轿帘子,看清里头的新娘子似的。 虽然木邵衡不是第一次大婚,但却是他第一次作为新郎来迎接自己的新娘子,是以那种兴奋和新奇的感觉溢于言表。 他上一次大婚,是刚刚年满十五岁的时候,青涩不懂事,就被景德帝催着赶紧成亲。 那时,因为过于年少,万事不需要他参与。无论是聘礼,还是迎接新娘子,跟大婚有关的所有事宜,全由王府里的礼官一应包了。 他参与度极其有限。 聊胜于无。 不像这次迎娶傅玉舒,从铆足劲追求她,到夜夜冥想该如何浪漫地表白,到翻修府邸,到提亲,到押送聘礼进京,到请来南郡王下聘,再到骑着高头大马迎亲…… 全部是木邵衡亲力亲为,参与了每一个环节。 付出了很多。 可以说,迎娶傅玉舒,木邵衡才算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当新郎的感觉! 忙忙碌碌并快乐着! 木邵衡骑着高头大马,引着花轿一路往前走时,仪仗队吹锣打鼓,喜娘们还每人捧一个竹篮,掏出里头的玫瑰花瓣抛向路边。 又是锣鼓喧天,又是大红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那场面好不热闹。 当然,最最热闹的是道路两旁,老百姓们自发地前来观礼。 “哇,这就是镇边王啊,真年轻俊朗……” “气度非凡啊!” “让开让开,让我也瞧一眼……” 挨挨挤挤的人群里,有站在后排的两个矮个子少女瞧不见,拼了命地往前挤,透过人群缝隙看见镇边王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新郎官真俊俏! 那眉飞色舞的神情,简直把少女的魂都给勾跑了! “若我也能嫁他,当上王妃……多好啊!” 她的好姐妹也一脸艳羡地道:“是啊,出嫁都是十六抬大轿,多威风啊!比一般的官夫人气派多了!” 恰好,站在她俩身边的男子,是兵部尚书的大公子徐蔚川。 自从上回下药事件,徐蔚川被木邵衡狠狠踹了两脚,口吐鲜血后,便一直卧病在床,直到这个月才养好了,能出门走动。 一出门,却撞上了木邵衡迎娶傅玉舒的热闹场面,又听见两个少女羡慕的话,徐蔚川心中一阵绞痛。 傅玉舒,那个他心中仙女一般美好的女子,终究贪图权势,嫁给了别人! “傅玉舒,你迟早会后悔的!” 王府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王族人物关系错综复杂,远比嫁给他、生活在简简单单的兵部尚书府辛苦多了! 徐蔚川自言自语道:“傅玉舒,你真的眼瞎啊。” 刚说完这句,他后头来了一个人,朝他凶道:“滚开,挡了我家公子的道!” 徐蔚川回头,见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苏承瑞来了,这位可是太子殿下的新晋大舅子啊(太子妃苏妙言的嫡亲哥哥)。 徐蔚川连忙恭恭敬敬地让路,还一脸赔笑道:“苏公子来了,在下一时眼拙,没瞧见,还望恕罪。” 却见苏承瑞一言不发,只不悦地飞了他一个白眼,便上前一步,霸占了他第一排的好位置。 话说,苏承瑞未当上太子大舅子之前,与徐蔚川同为尚书之子,两人是有些交情的。但自从苏承瑞成了炙手可热的皇亲国戚,便开始爱答不理了。 这很正常,因为苏承瑞已经换了圈层混了! ——平日与他来往的,再不是普普通通的朝臣之子,全是皇亲国戚了! 眼高于顶的苏承瑞,自然不屑再搭理徐蔚川。 备受冷眼的徐蔚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赔着笑站在苏承瑞身后观礼便是,反正他个高,站在哪个位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 傅玉舒出嫁时,陶樱站在府门口默默望着女儿的十六抬花轿离开,按照大周国婚俗,女方爹娘是不需要前往男方家参加婚宴的。 所以,花轿渐行渐远,彻底拐出巷子消失不见后,即将临盆的陶樱便在小女儿的搀扶下,步履缓慢地回了上房。 这时,木府管家走进来笑着请安道:“侯夫人,小的来接三姑娘前去赴宴。”娘家爹娘不参加婚宴,兄弟姐妹却是可以的。 但傅玉筝瞅了瞅娘亲的大肚子,太医说临盆就是这两日的事儿,哥哥嫂子已经前往木府了,她再离开,娘亲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思及此,傅玉筝笑着摇头道:“不了,我还是在府里守着娘亲吧。” 木府管家一听,便知王妃的妹妹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姑娘,但依然劝道: “傅三姑娘甭急,咱们王爷交代了,一旦侯夫人发作,小的立即快马加鞭送您回来便是。” 这时,陶樱也拉住小女儿的手,笑道:“筝儿,去吧,你和姐姐打小关系好,她的大喜日子你该全程见证。娘亲这儿一旦发作,第一时间通知你回来便是。” 傅玉筝自然是想亲自前往观礼的,见娘亲和木府管家所言有理,便不再坚持,转头上了木府的豪华大马车,尾随在姐姐的迎亲队伍后面,一块前往木府。 忽然,马车窗帘从外头被人一把撩起,傅玉筝偏头看去,惊喜地瞧见是高镍骑着高头大马来了。 “镍哥哥,你今日笑得格外开心啊!” 高镍作为木邵衡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今日自然闲不了,陪着一块来迎亲的。 傅玉筝老早就瞧见他了,一脸的神采飞扬,瞧着竟比新郎官还喜庆! 那笑得哟,时不时露出一口大白牙! 听了这话,高镍毫不掩饰地笑道:“你姐姐月初出嫁,月底我就能娶你回家啦,当然高兴!” 终于可以睡媳妇了! 睡睡睡! 他脑袋探进车窗内,一双眼睛不老实地……近距离、狠狠瞅住傅玉筝鼓鼓的胸脯,不带挪眼的! 傅玉筝:…… 羞死了,回过神来,一巴掌将高镍的脑袋拍出车窗外,再一把将窗帘“哗啦”一下给他关上! 直接把发情的狗男人给关在外头! 结果,人是见不到了,却依然能听见狗男人“哈哈哈”的愉悦笑声! 笑声还挺大! 傅玉筝:…… ~ 木邵衡大婚,木府的门槛险些被络绎不绝的宾客们踏破,所处的小弄胡同更是挤得人山人海,连别家二楼的窗口都挤满了围观的看客。 “新娘子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已经挤进大门里的宾客们又纷纷挤了出来,全涌在巷子里,那个拥挤的程度哟…… 傅玉筝从马车里出来时,险些没有下脚的地儿! 直到高镍带着青川和青山过来接她,众人慌忙后退避让,傅玉筝下脚的地儿才宽松起来,起码能正常行走了。 她牵着高镍的手,刚挑好一个绝佳的观礼地,就见喜娘捧来一把扎着红绸的弓和箭。 这时,一身大红喜袍的木邵衡,高高骑在马背上,双手郑重地接过喜娘递来的弓和箭,“咻咻”两箭射过去,就精准地射中了花轿两旁的赤金圆环。 “中!新娘落轿!”礼部尚书亲自担任今日的司仪,他高声喊道。 紧接着,两个喜娘掀开大红轿帘,傅玉舒一身大红喜服轻盈地走出来。 在司仪的引导下,跨过马鞍,不过,她即将跨火盆时,木邵衡怕她害怕蹿高的火苗,主动打横抱起她,夫妻俩一起垮了过去。 傅玉舒羞涩地抓紧木邵衡的衣襟。 “邵衡哥哥,快放我下来。”刚过了火盆,她就连忙催促道。 正在这时,巷子口策马奔来一队太监,打头的太监乃景德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小德子”。只见他手捧明黄色的圣旨,跳下马后,冲打横抱起小娇妻的木邵衡笑道: “镇边王和王妃接旨。” 木邵衡这才把傅玉舒放下地,隔着红盖头,贴住她耳畔轻声笑道:“别紧张,应该是赐婚圣旨。” 傅玉舒点点头,在木邵衡的搀扶下,跪在了喜娘拿来的绣龙凤图案的大红蒲团上。 果然,太监宣读的是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阳侯府大姑娘傅玉舒,贤良淑德,举止端庄,朕心悦之……今日特赐婚镇边王木邵衡为王妃……钦此!” 傅玉舒三呼万岁,叩谢皇恩后,高举双手接过沉甸甸的赐婚圣旨。 圣上赐婚,是无上的荣耀! 有这道赐婚圣旨,和没这道赐婚圣旨,对傅玉舒而言,意义是大大不同的。 这既代表了景德帝对靖阳侯(傅玉舒爹爹)的高度认可,也代表景德帝这个前任大舅哥,对木邵衡现任妻子的认可! 第172章 聊房事 傅玉舒手捧赐婚圣旨,在九个喜娘的簇拥下,由木邵衡引路,踩着大红地毯,从木府大门一路步姿优雅地来到正殿。 途中,经过一道道高高的门槛。 这门槛的高度,与主人家的身份地位有关,身份地位越高,与之匹配的门槛也就越高。 以前来木府玩时,傅玉舒就察觉这儿的门槛比自己府里的高出不少,但凡抬脚稍微低些,都能绊倒。 今日,头顶红盖头,完全看不见前方的路,傅玉舒便隐隐担忧起来,害怕绊到门槛,失仪出糗。 正在她稍稍有些紧张时,耳畔传来木邵衡温柔的低音:“舒儿,前方有门槛,三,二,一,抬脚。” 跟着夫君的提示照做,傅玉舒安安稳稳地迈过了第一道门槛。 夫君的声音,就如同指明灯,将她的前方照得通亮。 就这样,在木邵衡的体贴照顾下,傅玉舒非常默契地迈过了一道又一道门槛。 每一步都走得很安稳。 也很轻松。 一刻钟后,终于抵达金碧辉煌的正殿。 傅玉筝牵着高镍的手,两人也来到了正殿,然后就见姐姐手捧明黄色的圣旨,在司仪的引导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看着姐姐和木邵衡夫妻对拜的那一刻,傅玉筝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上辈子,她也参加了姐姐的婚礼,也祝福过姐姐、姐夫一世恩爱。可惜,姐姐嫁错了男人,婚后的日子过得很苦。 这辈子,换了个姐夫,傅玉筝对这个新姐夫……充满了信心! 当然,若新姐夫也被猪油蒙了心,日后胆敢欺负她姐姐……呵呵,这辈子,她可就不会隐忍,也不会客气了,直接让高镍暗地里……削他! 嗯,这傅玉筝跟了高镍后,底气是真的大不一样了,连木邵衡这样权势滔天的藩王,都敢削! 没办法,谁叫她的高镍厉害又邪门呢! 话说,正殿这里正热热闹闹地举行婚礼时,木府的大门口也很热闹呢。 门卫听说是靖阳侯府二房的人来了,直接把手一拦,冷脸道:“没有请帖,一律不得入内。” 傅景玄:??? 大婚之日,木府失礼,没安排马车接他们过来观礼就算了,他们乘坐自己的马车也赶来了。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居然不让进? 巷子里一众人等围观呢,傅景玄丢不起这个人。 他眼珠子瞪得老大,冲门卫囔囔道:“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你们王妃娘家的二哥。” 说罢,傅景玄又指着陈黛羽和傅玉萱道:“这是你们王妃的二嫂和四妹。” 都摆出具体身份来了,该放行了吧? 却不料,门卫依旧不放行,态度越发冷漠:“我们王妃只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妹妹,早就进去了。你们这些人少来攀亲戚,哪来的滚哪去。” 傅景玄:??? 这是公开瞧不起他们二房? 要划清界限了? 连婚礼都不让参加?! 陈黛羽白了不中用的傅景玄一眼,一把挤开他,自己扭着小腰上前一步,昂起下巴道:“我可是当朝首辅的小女儿,让我进去。” 啧啧啧,这是来显摆首辅的谱了? 不料,门卫照样不给面子,横刀拦住道:“咱家王爷可没给首辅大人下帖子。” 陈黛羽:??? 什么? 都没给她爹娘下帖子? 她爹爹可是当朝首辅啊! 陈黛羽哪里知道,因为高镍不待见首辅大人,所以木邵衡选择站队,直接没给首辅陈家下帖子。 连她爹都不待见,还能待见她吗? 显然不啊。 于是乎,无论陈黛羽怎么闹着要进去,都被无情地阻挡在外。 这时,傅玉萱上前一步,压低嗓音劝说哥哥嫂嫂道:“既然不让进,那便算了。咱们去街市逛一圈,溜达溜达,如何?” “不如何!”陈黛羽作为首辅大人的千金,从没这般窝囊过,连门都进不去!显而易见,她是被二房这破落户给拖累了,所以,没好气地凶道。 傅玉萱讨了个没趣,也没放在心上,依旧好脾气地询问哥哥:“去不去?” 最后,兄妹俩一块上了马车,单单丢下了陈黛羽。 陈黛羽:…… 咬了会唇,不得已,只得在一众围观者的目光下,灰溜溜地坐上马车离开。 经此一事,二房越发没人瞧得起了。 毕竟连新婚的姐夫,都摆出高姿态来——不待见他们了! 旁人,非亲非故的,还有待见他们的必要吗? 傅玉萱看得清楚明白,镇边王是不愿意沾惹上他哥哥嫂嫂这样的亲戚,怕哥哥嫂嫂打着镇边王的旗号,在外头胡作非为,平白惹祸。 所以,干脆新婚当日,就当着一众人等的面,直接表态——他没把二房的人当亲戚! 干脆利落地……划清了界限! ~ 观礼结束后,户部尚书的大公子苏承瑞(太子妃苏妙言的哥哥)走出正殿,游览起了木府。 这是苏承瑞第一次来木府,意外地发现这儿很是精致漂亮,几乎五步一景,让人心旷神怡。 苏承瑞只走了一小会,就忍不住发出感叹: “不得了啊,这木府只是镇边王在京城的别院,居然也修建得如此金碧辉煌,简直堪称小型的皇宫啊!” 正感慨时,苏承瑞一偏头,就远远望见一群身姿曼妙的少女,沿着湖畔边的一排柳树走了过来。 夏风贴着湖面徐徐吹来,一根青绿色的柳条,调皮地抚上了其中一个紫衣少女的面颊,紫衣少女抬手拨开柳条的一瞬间,动作格外的……优美迷人! 再细细一看,那紫衣姑娘一身的贵气,跟她周围那些平凡的姑娘们一比,简直是紫衣仙子下凡啊! 苏承瑞一眼就看上她了。 对自己的小厮道:“去,打探打探那紫衣姑娘是哪个府上的?”但凡家世还行,他就娶她为妻,若家世一般,就纳她为妾。 总之,他看上她了,迫不及待想睡她。 很快,小厮回来禀报道:“大公子,那位紫衣姑娘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木蝶衣。” 蝶衣? 原来是她啊,红透大江南北的戏曲大家蝶衣。 当然,如今蝶衣认祖归宗,一下子册封为高高在上的郡主了,等闲男子可娶不到她。 但苏承瑞心比天高,觉得自己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哥哥,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完全能匹配得上蝶衣。 所以,得知紫衣姑娘是小郡主时,苏承瑞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高攀不上,反倒觉得——嗯,她家世不错,可以娶来为妻。 于是乎,苏承瑞整理了两下衣袍,“唰”地一下,打开手里的折扇,故作风雅地朝蝶衣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我们主仆迷路了,请问怎样回正殿啊?”苏承瑞端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朝蝶衣拱手询问道。 蝶衣是木府的小主人,作为东道主,她正在替王兄和王嫂招待宾客呢,自然不会拒绝,浅笑着指了路: “这位公子,沿着那条小径一直往前走,绕过假山就到了。” 不愧是戏曲大家啊,声音软绵绵的好听,苏承瑞忍不住幻想她叫床时的勾魂声音了。 不过,幻想归幻想,苏承瑞面上却丝毫不显,始终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不忘垂眸,作出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样。 浅笑道:“多谢这位姑娘指点。” 说罢,翩然转身,摇着折扇离去,丝毫不纠缠。 少女们最容易被骗了,苏承瑞这样一副君子模样,霎时蝶衣身边就有好几个贵女红着脸笑道: “蝶衣,你不认得他,他就是太子妃的娘家大哥呢,户部尚书府上的大公子。” “他可有才了 ,是上一届的探花郎。” 上一届科举取士,傅凌皓斩获状元,苏承瑞则赢得了探花,确实才华横溢,又生得很是俊朗。 所以傅凌皓成亲后,不少贵女的目光就转投了探花郎苏承瑞。 蝶衣敬佩有才之人,得知苏承瑞是探花后,下意识地多看了他背影两眼。 渐渐走远的苏承瑞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但他身边跟着的小厮实时汇报道:“大公子,小郡主刚刚瞅了您两眼。” 苏承瑞立马得意地笑了,手中的折扇摇得更欢,脚下的步子也更矫健了几分。 ~ 不多时,婚宴开席。 因为是娶妻的大喜日子,木邵衡几乎来者不拒,谁敬酒他都兴奋地喝上一杯。于是乎,婚宴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几十杯下了肚。 “大哥,你再这么喝下去,今夜甭想洞房了。”高镍勾住木邵衡肩头,贴耳坏笑地提醒道。 却见木邵衡勾唇一笑:“今夜娶妻,我高兴。只要不喝得烂醉如泥就成!” 大喜的日子,就得喝个痛快! 这才叫大喜,不是吗? 高镍看得出,迎娶傅家姐姐,木邵衡是打骨子里兴奋,兴奋到极其享受众人的一句句吉祥话,喜欢众人不停地祝福他和傅家姐姐白头到老、恩爱一世…… 不过,木邵衡还是很有节制的,大约痛饮一百杯后,便摆摆手不喝了,哪怕是太子殿下敬酒,也不肯喝了。 只乐呵呵笑着听吉祥话。 再后来,瞅着月上柳梢头,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木邵衡便告别宾客,悄悄将高镍拽去了一旁的大树后。 “给我。”木邵衡伸手索要道。 “什么?”高镍明知故问。 “你夜夜揣在怀里的宝贝啊。”木邵衡拍了拍高镍的胸膛。 “不给,我月底就要大婚了,宝贝们供不应求……”高镍故意开玩笑道。 不料,话音未落,木邵衡直接一手箍住他脖子,一手探进他怀里——硬抢! 高镍:…… 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敢硬抢他东西的人了! 不愧是木邵衡,够胆肥啊! 当然,也是因为两兄弟关系铁,已经要好到了不拘小节的地步。 话说,木邵衡抢过小巧的精致木盒子,立即打开来,只见里头齐齐整整摆了三行,一行十粒,恰好够一个月的份量。 刚要阖上盖子揣进自己怀中,木邵衡突然想起什么来,又打开盖子拎出一颗,迅速塞进高镍嘴里,道:“这颗给你,免得今夜不慎怀孕了。” 说罢,自己也咽了一颗。 高镍:…… 内心哀嚎,大哥,你白给我吃啦! 筝妹妹她怎么哄,都不肯给睡啊! 但这话不好跟木邵衡说,只得把避孕药嚼烂了,咽进肚子里去。同时,心下腾起坏主意,离婚期很近了,指不定筝妹妹乐意给他睡了呢? 这时,木邵衡又勾住高镍肩头,压低嗓音道:“二弟,你手里的避孕药够用多久的?若存货不多了,多搞些来。” 高镍:…… 呃,还有很多,从开始到现在,他统共……只吃了两粒,还得算上今夜这颗。 说实话,那些存货够他们两兄弟用上大半年的! 就怕用不完,要过期了! 但高镍忍不住问道:“你要那么多避孕药做什么?还不打算要孩子?” 木邵衡神秘地笑道:“至少今年不想要。” 好不容易把舒儿娶进门,总得过够了二人世界,享受够了房事再怀孕不是?一旦怀上,可是至少十个月碰不了呢。 他宁愿晚两年要孩子,也得让舒儿好好享受够……做女人的滋味。 这事儿,高镍一听就懂,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打算! 刚成亲就怀孕,多没劲啊! 岂非又跟婚前似的,当和尚? 他才不干呢! 木邵衡的心腹小厮,在远处静静等着。 小厮满心纳闷,新婚夜,他家王爷居然跟高镍聊上了瘾,也不知两兄弟聊了个啥,居然一聊就聊了整整一刻钟。 看那架势,还舍不得走呢。 呃,小厮哪里知道,这两兄弟,一个刚刚成亲,一个即将成亲,房事上……很能聊到一块! 第173章 。姐姐的洞房花烛 木邵衡和高镍,两个好兄弟搂在一块,聊房事聊得那叫个欢畅淋漓! 自然,聊得再欢,木邵衡心里头始终惦记着傅玉舒。于是半刻钟后,他拍了拍高镍肩头告别。 径直往后院去了。 新房里,傅玉舒已经摘去了好几斤重的王妃凤冠,繁复的大婚喜袍也脱了,正在正殿后堂的浴池里沐浴。 这浴池很大,四周和底部均贴着白玉瓷砖,一只吐水的凤凰探出水面,它有雌雄两只脑袋,源源不断地往浴池里注水。 注的水是喷雾状,覆盖了四分之一的浴池。 远远看上去,很是漂亮! 木邵衡来到浴室门口,及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浴池旁边伺候的几个婢女,连同陪嫁大丫鬟青栀,非常有眼力见地没吭声,并悄悄退出门外。 傅玉舒正在舒舒服服地泡澡时,突然,空中纷纷扬扬地撒下红玫瑰花瓣,霎时,一池的清水掩映成了红色。 瑰丽绚烂。 傅玉舒只以为是婢女撒的,没当回事。 直到衣裳落地声传来,傅玉舒才觉出不对劲,反头看去…… 恰好撞见木邵衡解开扣子,中衣敞开,里头结实的胸肌漏了出来。八块腹肌似豆腐块似的,充满了雄性力量。 只一眼,傅玉舒就“啊”的尖叫了一下。 随后,她赶紧双手捂住眼睛,整个人也紧张地背过身去。 木邵衡:…… 解开中衣的手一顿。 随后,还是果断地将中衣脱掉,扔到了白玉铺就的地上。但中裤……是没敢继续解开了。 最后,木邵衡穿着中裤,光着膀子下了水。 “哗哗哗”的走动声逐渐逼近,让傅玉舒越发紧张起来,她浑身的肌肤都在紧绷。 直到木邵衡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火热的吻和呼吸一起落在她娇嫩的后脖子上,让她心头的紧张达到了巅峰。 “邵衡哥哥……”她的声音微微有点发颤。 “舒儿,别怕,今夜不会再疼的。”木邵衡轻轻安慰着她,说罢,将她身子转了过来,低头温柔地吻住她红唇。 再后来,当她意乱情迷之际,抱起她抵靠在浴池壁上…… …… 不知过了多久,待木邵衡终于抱着傅玉舒返回寝殿时,傅玉舒已经体力不支,可怜兮兮地在夫君怀里睡着了。 “体力这么差,明天得抓你起来锻炼身体不可。”木邵衡把傅玉舒放在喜床上,一边亲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一边餍足地笑道。 当然,锻炼身体也就是这么一说,真到了次日,傅玉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时,木邵衡早把锻炼身体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饿不饿?”木邵衡最担心的是她昨夜吃得少,又睡了这么长时间,肚子会饿得难受。 傅玉舒还未说话呢,肚子突然“咕咕咕”一通叫唤,倒是替她把话全说了。 见自己的肚子如此,傅玉舒臊得连忙扯过被子,连同自己的脸一块儿盖上,躲在被子里兀自脸红。 “舒儿,快出来,瞧瞧夫君都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早点?”木邵衡丝毫不介意她肚子的自然反应,企图转移她注意力,温柔地哄道。 等了一会,见她还不肯出来,索性一把拽开夏日薄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抱着只穿了肚兜的她来到饭厅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几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赶忙低下头,非礼勿视。 傅玉舒:…… 羞得整张脸往木邵衡怀里直躲。 她这时才知道,王府规矩再大,但木邵衡乐意纵容她,那些规矩就通通形同虚设,跟没有似的! 木邵衡把她抱到饭桌前坐好,这时,陪嫁大丫鬟青栀赶忙拿来件紫色披风给自家小姐……哦不,给王妃披上。 裹上了披风,傅玉舒才稍稍自在些,扫了一眼长条形巨大饭桌。 天,一个早饭就精心准备了……至少五十多个品种? 每个大红碟子里一点点,五十多个碟子摆设成了一朵巨型的大红牡丹花,真真是精致养眼! 正看着时,木府的丫鬟端来了洗漱用具和王妃的裙衫、头饰等物。 木邵衡瞥了一眼,嘱咐丫鬟道:“先伺候王妃简单盥洗,用过早饭后,再精心装扮。” 呃,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按照王府规矩,必须先精致地装扮好,才能出来用膳,前后顺序不可颠倒。 但木府的丫鬟没一个敢吱声的,她们看得清清楚楚,自家王爷乐意宠着新王妃,为了她一切规矩皆可抛。 傅玉舒是个端庄懂事的,起初她还想按照规矩来。 但木邵衡笑着拒绝了,大手握住她肩头,坚持道:“舒儿,简简单单地‘漱口、净面、净手’就好。” 盥洗完毕,让她披散着一头黝黑秀发,就落座吃早饭。 直到用罢早饭,开始真正地装扮时,傅玉舒才明白过来木邵衡为何那般坚持。 竟是王妃的妆容和发髻太过精致和繁琐,整个一套搞下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这还没算上穿衣、佩戴挂饰的时间! 真要等着装扮完毕才吃早饭,她肚子非饿坏了不可。 木邵衡是舍不得她饿肚子啊。 ~ 时间一晃,到了新嫁娘三朝回门的日子。 二房。 从清晨睁眼的那一刻起,陈黛羽就一肚子的火。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不就是为着前几日大婚,木府连门都没让他们进的事儿吗? 偏偏今日一大清早,二太太乔氏就一遍遍地派人来催:“二奶奶,早些起吧,今日镇边王要陪着大姑娘回门。去晚了可不好。” 陈黛羽越听火越大,一把撩开床帐,凶道:“呸,去什么去?人家都没把咱们当亲戚,咱们也用不着去巴结!” “谁爱去谁去,反正本姑奶奶不去!” 岂料,傅景玄直接吼她道:“赶紧给老子起来,敢得罪镇边王,老子削了你!” 咦,傅景玄平日不是很硬气吗? 怎么今日跟个软骨头似的? 呃,因为近日翰林院正面临考核、升迁问题啊! 傅凌皓已经率先得到提拔,调往户部任职,年纪轻轻已是正五品员外郎。而同在翰林院的傅景玄,则考核不合格,没资格外调做官,继续留任翰林院。 傅景玄自命不凡,认定自己能力绝不比傅凌皓差! 傅凌皓能顺利升迁,铁定是其背后的几座大靠山给运作的! 而他自己呢,苦于无人相助,连岳父大人都冷着脸对他不理不睬。没法子,他只能寄希望于镇边王帮一把了。 所以,今日说什么都不能让陈黛羽坏了他的好事! “起来,赶紧梳妆打扮好,去大门口迎接镇边王去!”傅景玄站在床前,掀开陈黛羽的被子就是一顿吼。 陈黛羽能怕他? 笑话! 直接就大嗓门开骂! 于是乎,骂着骂着,两口子又动手打了起来! 二太太乔氏闻讯赶来的时候,两口子已经把桌椅板凳都撞翻了,陈黛羽正被傅景玄按在地上掐脖子。 乔氏连忙把儿子扯开,劝道:“又闹什么呀,和气才能生财呀!” 傅景玄气哼哼道:“这个臭婆娘,胆敢影响我升迁,我揍不死她!” 一听说跟儿子升迁有关,乔氏立即帮着儿子数落起了陈黛羽: “你娘家爹爹缺心眼啊,自个亲女婿都不肯伸手帮一把。就这,你还有脸耍态度,不去好好求求镇边王?” 乔氏本就看陈黛羽不顺眼,眼下发现她娘家也不给力了,哪里还有好脸色给她看? 训儿媳妇跟训狗似的,什么话难听就蹦什么话!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陈黛羽一把从地上站起,扬手就给了婆母一耳光:“你个穷酸破落户,也敢辱骂我爹爹?你算老几?” 哦豁! 这下不得了了,原本是小两口之间的战争,瞬间升级,变成了三人互撕混战! 还是二打一! 很快,二房上空就响起了陈黛羽哀嚎不断的痛哭声! ~ 因着姐姐今日回门,傅玉筝特意起了个大早,很精心地装扮了一番。 早饭桌上,陶樱瞥了一眼傅凌皓、崔娇娇和傅玉筝,特意叮嘱道: “今日是舒儿作为王妃初次回娘家,以后你们几个如何跟舒儿相处我不管,但是今日,你们必须把规矩做到位,别让王府的人看了笑话去。” 傅玉筝:…… 微微一怔后,才想明白娘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点点头道:“好的,娘,女儿懂了。” 饭桌对面,傅凌皓怕崔娇娇不太懂这些,特意附耳低语了几句。崔娇娇也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木邵衡身边的小厮,快马加鞭先行赶来道:“侯夫人,咱们王爷王妃两刻钟后抵达。” 陶樱一听,立即率领儿女们前往大门口候着。 此时,陶樱孕肚特别大,走路很费劲,傅玉筝便叫下人抬来一顶软轿,笑道:“娘,您还是乘坐软轿前往大门口吧,您舒坦,我们当儿女的也放心。” 陶樱没拒绝小女儿的孝心,在傅玉筝和崔娇娇的搀扶下,缓慢地坐上了软轿。 不料,一家四口抵达大门口时,居然发现二爷傅啸林、二太太乔氏、傅景玄和傅玉萱早就候在那了。 唯独缺了陈黛羽。 当然,三房的三爷傅啸贞和方老姨娘也在。 傅玉筝对二房的人没理睬,但乖巧地喊了“三叔”,还冲方老姨娘笑了下。 陶樱也和三房的人寒暄了两下。 傅凌皓和崔娇娇对三叔也很尊敬。 如此厚此薄彼? 二太太乔氏见了,心头冷笑连连:“呸,对三房一个庶出的,比对他们二房还好,这一家子是脑子进水了吧?啊?” 但乔氏再气愤,也只敢腹诽,丝毫不敢囔囔出来。 正在她腹诽不断时,木邵衡和傅玉舒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巷子。霎时,连腹诽都不敢了,连忙满脸堆笑地凝望那辆豪华大马车。 马车彻底停稳后,傅玉舒在木邵衡的搀扶下,轻盈地下了马车。 今日的傅玉舒盛装打扮,一身胭脂红华丽的王妃凤袍,衣领、衣袖和袍摆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头上高高挽着凤凰发髻,斜插着几支凤簪。 整个人顾盼生辉,贵气非凡。 木邵衡也穿得很正式,一身绛红色的王爷冕服。 两人身后尾随着二十名青衣婢女,分成两列,一个个昂头挺胸,派头十足。 婢女后头,跟着两列小厮,一个个手提竹篮,竹篮上贴着大红喜字。 木邵衡牵着傅玉舒的小手,夫妻俩并肩走到娘家人面前。 此时,傅凌皓和崔娇娇领头,带着傅玉筝和三房一行人直接双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跪礼,高声喊道:“恭迎王爷、王妃。” 二房的四姑娘傅玉萱,显然也很懂规矩,跟着傅玉筝等人一起跪下的。 剩下的…… 二太太乔氏和傅景玄显然没料到,都是一家子,居然要行跪礼? 没奈何,为了傅景玄的升迁,二房一家子也只得委委屈屈双膝跪下,高呼“恭迎王爷,王妃”。 第174章 傅玉筝惩治傅景玄 【上一章末尾,坠坠今天中午1点增添了2300字,小可爱们记得重看哈!】 身边一众儿女全跪下了,陶樱本来也想按照礼仪制度向镇边王和王妃行跪礼的,奈何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走路都有些费劲,更甭提跪下了。 便托大一回,只站在台阶下,恭恭敬敬地看着女儿、女婿,喊了一声:“王爷好,王妃好。” 同时,缓慢做出屈膝行礼的动作。 傅玉舒哪里舍得娘亲这般辛苦,快步走上前,双手一把扶住娘亲,腼腆地笑道:“娘亲快快免礼,您就心疼心疼女儿,快别折煞女儿了。” 木邵衡也及时出声道:“岳母大人,无需如此客气。” 礼数尽到了,陶樱这才作罢。 这时,傅玉舒瞧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群人,连忙笑道:“免礼,三叔、哥哥嫂嫂妹妹们,快快请起。” 二太太乔氏和傅景玄:??? 怎么偏偏漏了他们二房的? 这时,傅玉筝从地上站起身来,傅玉舒打小与筝儿一同长大的,自然比别人亲厚些,很自然地握住她小手,轻轻唤了一声:“筝儿。” 傅玉筝贴上姐姐耳朵,低声笑道:“姐姐,你今日很威风呢。嫁对了男人,就是不一样!” 三朝回门的排场,完全是上一世不能比拟的! 且看姐姐脸色红润,一脸的好气色,一看就是夜里被姐夫宠幸出来的,远比上一世脸色好多了! 姐姐的命运,应该是修改成功了! 傅玉筝笑得甜甜的。 傅玉舒听了妹妹的话,一脸羞涩地莞尔一笑。 那边,傅凌皓来到木邵衡身边,唤了一声“王兄”,木邵衡笑着搂了搂他肩头:“皓儿,听闻你离开翰林院,调往户部了。升得挺快,恭喜恭喜。” 傅凌皓一脸的谦虚:“王兄,我只是幸运。” 说话间,一行人走进大门,朝上房行去。 傅景玄听见木邵衡主动聊起了升迁之事,心头那个激动,那个兴奋哟,连忙挤开碍事的崔娇娇,来到木邵衡身边道: “王爷,我是舒儿的二哥,这次翰林院考核我没能升上去……唉,不是我能力不行,实在是身后无人帮我打点……” 言下之意,若他跟傅凌皓似的,身后站着好几位大人物,早跟傅凌皓一样升上去了! 木邵衡恍若未闻,瞥都没瞥他一眼,继续与傅凌皓边走边聊。 没人搭理的傅景玄:…… 说着说着,尴尬地闭了嘴。 这时,崔娇娇听了傅景玄的话,却生气了。 她一把拽住傅景玄胳膊,用力一扯就给扯到了后头去,还犀利地瞪了他一眼,直言讽刺道: “你岳父大人可是当朝首辅呢,连他都不肯罩着你,可见你在翰林院干得有多差劲!还嫌弃身后没有大人物?还是先嫌弃你自己能力低下吧!” 丢下这句,崔娇娇才松开他手臂,鼻子一哼大步走开了。 傅景玄身为读书人,最受不了别人讽刺他,当即就想冲上去跟崔娇娇好好掰扯掰扯,他怎么能力低下了? 但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铁定要狠狠扇崔娇娇几耳光! 恰好这时,傅玉筝朝他看了过来,见他一脸怒色神情不对,当即叫来管家:“去,将二房一家子给拦住,不许他们踏入大房半步。” 姐姐出嫁归宁,大喜的日子,傅景玄却想闹事。 呸,谁给他的脸! 不料,管家才刚刚应下,还没来得及做呢…… 就见木邵衡给心腹小厮使了个眼色,心腹小厮立即派遣十几名小厮,站成一堵人墙,直接将二房一家子隔离开来。 “滚,少来攀亲戚,哪来的滚回哪去!” 傅景玄:??? 这话好熟悉啊! 哦,对了,大婚那日,他在木府大门口已经听过一次了。今日是第二次听! 二太太乔氏却是第一次听啊,险些给听懵了。 啥? 她夫君傅啸林可是傅啸天的嫡亲弟弟啊,这样亲的血缘关系,居然喊他们“少来攀亲戚”? 有没有搞错啊?! “老爷,你还愣什么啊,快跟王爷说啊!”二太太乔氏急红了眼,一把将二爷傅啸林给推上了前。 “说、说什么?”二爷傅啸林完全不知该说什么,面对王府凶神恶煞的小厮们,直接吓得身子颤抖起来。 见他这般没用,二太太乔氏险些气死! 而这时,木邵衡和傅玉舒一行人,已经渐行渐远,跨过月洞门进入了大房。 “你怎么这般没用啊!”二太太乔氏恼火地瞪着丈夫。 这时,傅景玄恨声道:“算了,事到如今爹爹说什么都不管用的。镇边王才刚刚新婚,就对咱们家如此不友好。不用说,铁定是有人在他耳边说咱们一家子的坏话!” 二太太乔氏惊道:“谁啊?这么缺德?” “甭管是谁,铁定是大房的人!”傅景玄一想到自己仕途受阻,就恨得双眼冒火,“大房的人给老子等着,总有你们吃苦的时候!” 说罢,傅景玄掉头就冲回了二房。 冲着冲着,他突然想起来,陶樱那个女人临盆在即,要想狠狠教训大房,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若能一尸两命,让大房直接办丧事,就最好不过了! 思及此,傅景玄立即调头,大步返回去,将走得慢的二太太乔氏一把拉到了旁边的僻静树林里,悄声问道: “娘,知道大伯母安排了几个稳婆吗?分别住在哪?” 二太太乔氏正在气头上呢,一听这话,立即猜出儿子是想对稳婆下手。她瞧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才压低嗓音道: “四个稳婆,已经全部住进了府里。但全部住在大房的客院里,咱们轻易接触不到。” “客院?”傅景玄点了点头,眼睛里迸射出阴毒。 是大房不仁在先,就别怪他不义! 当夜子时,傅景玄悄悄来到大房的墙根底下,他知道东头有个狗洞。趁着夜深人静,避开巡逻的护卫,他趴在地上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不多时,他偷偷溜进了客院,把四个稳婆全部聚集到了一个厢房里。一把匕首“唰”地一下亮了出来,吓得四个稳婆战战兢兢…… “……听明白了吗?胆敢让那个女人顺顺利利诞下子嗣,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是你们的忌日!” 傅景玄用匕首挨个拍着稳婆们的脸,吓得四个稳婆点头如捣蒜,一再地表示:“全听爷的。” 傅景玄满意地笑了。 转身就打开房门,志得意满地准备回去。 岂料,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竟见傅玉筝眼神冰寒地堵在门口! 原来,大房的护卫可不是摆设,傅景玄钻狗洞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傅玉筝得知后,立即将消息封锁,带上几个心腹就怒气冲冲赶来了客院。 这一世,她好不容易将娘亲的命运给改写了,傅景玄竟敢心生歹意,要让娘亲一尸两命? 傅玉筝气得火冒三丈。 “来人啊,把这个恶贼给我拿下!” 傅玉筝一声令下,傅景玄很快就被堵住嘴,五花大绑起来。 趁着夜深人静,傅玉筝直接将傅景玄丢进了傅老夫人的慈仁堂,连夜用钉子封锁门窗,赶制出另一间小黑屋来。 一把将傅景玄关了进去。 “傅玉筝,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私下处置我,就不怕王法吗?”傅景玄大吼大叫,可惜他嘴里堵住了帕子,只能发出“呜呜呜”声。 但傅玉筝听了依旧嫌烦,直接命人连夜从锦衣卫卫所那儿要来了哑药,掐住傅景玄的下巴,逼迫他吞了下去。 很快,傅景玄就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想去抠嗓子眼,可双手被粗粗的麻绳绑在后腰,压根动弹不得…… 就这样,活生生感受着嗓子冒火,最终那股火把他嗓子给烧坏了。 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此,傅景玄彻底变成了哑巴! 变成了残废! 傅景玄恐慌至极,哑巴,哑巴,哑巴啊,哪怕日后他逃了出去,也再当不成朝廷命官了! 啊! 傅景玄内心绝望地大吼! 眼神怨毒地盯住傅玉筝,似乎在嘶吼:“傅玉筝,你这个魔女,我饶不了你……” 而傅玉筝压根不屑再多瞥他一眼,直接下令:“关门!没有本小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世子爷和世子夫人。” 护卫恭恭敬敬道:“是。” 这倒不是傅玉筝不信任自己的哥哥嫂嫂,而是慈仁堂里的秘密,还没有透露给哥哥嫂嫂知道过。 何时透露,这个傅玉筝做不了主,得爹爹从战场回来后再另行安排。 至于关在小黑屋里的傅景玄,下一步如何处置,也一并交给爹爹回来再说。 话说,傅玉筝刚从慈仁堂里出来,就见巧梅急匆匆来报:“小姐,夫人她要、要生了!” 傅玉筝听了,急忙往上房赶。 先头那四个稳婆,她是不放心再用了,事发当时就遣散她们各自回了家。 如今,只能让府里的两名医女先顶着。 并让小厮拿了名帖,紧急去宫里请太医来。 “世子夫人,三小姐,不得了了,夫人她难产了,肚子里的胎儿脚先出来了!”不一会,医女急匆匆来报。 第175章 。喜得两个弟弟 二太太乔氏见儿子没回,心头一直隐隐担忧着,便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后来,索性坐到堂屋里等。 忽地,外头乱糟糟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太太乔氏连忙来到院门口张望,只见大房方向不停有人提着灯笼来来去去的。她连忙让大丫鬟去打听发生了何事。 很快,大丫鬟回来禀报道:“二太太,是侯夫人难产了,听说胎儿的脚先出来了……四个稳婆被赶回家了,府里的两个医女经验不足,大房正乱作一团呢。” 难产? 二太太乔氏立即笑了。 活该啊,大房不干人事,活该难产! 最好一尸两命才好呢! 至于四个稳婆被赶回家了,不用说,铁定是她儿子的功劳! “如今,大房是谁在坐镇,主持大局?”二太太乔氏又追问道。 大丫鬟回道:“户部突发大事,世子爷今夜被紧急叫去了户部,还没赶回来。如今只有世子夫人和三姑娘主持大局。” “呵,两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二太太乔氏蔑视地一笑,随即走到镜子前一照,见自己发髻不算乱,便扭着水桶腰道,“走,我亲自去大房……帮她们一把。” 帮她们做什么? 当然是助力自己儿子,让陶樱一尸两命了! 老子傅啸天不在,儿子傅凌皓也不在,家里没个男人坐镇,简直是天要亡陶樱,此时不去助推一把,更待何时? 一刻钟后,二太太乔氏抵达了大房,傲气地向守门的说明了来意,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 “我可是生过四个孩子的人,经验丰富。快让我进去,好帮帮你们难产的侯夫人。” 守门的不敢自作主张,连忙进去禀报傅玉筝和崔娇娇。 不一会,傅玉筝就恼火地疾步赶了出来。 因傅景玄干下的事儿触及了她的底线,傅玉筝毫不客气地……对准二太太乔氏的脸就唾了一口。 二太太乔氏:…… 感觉那口唾沫沿着自己面颊往下淌,她整个人都僵了。 傅玉筝一个小辈,她怎么敢如此侮辱她这个长辈? 啊? 她正要摆摆长辈的谱呢,却见傅玉筝又指着二太太乔氏的鼻子,怒斥道: “从今儿起,你们二房的人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再敢跑到大房的地界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二太太乔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冲上来好几个小厮,架起她就往二房那边丢去。 真的是丢哦,出了大房的地界,就把她直接往地上抛。 “哎哟,哎哟……”二太太乔氏年岁比陶樱大,已经四十出头了,哪里经得起这样往地上抛哟,水桶腰直接就闪着了,疼得她又是哀嚎不断,又是眼泪汪汪的。 那叫一个惨! 而傅玉筝才不搭理她呢,痛死了活该。立即下令:“关院门,二房的人再敢来,一律给我打出去!” 就这样,二太太乔氏“哀嚎”个不停时,眼睁睁看着“哐当”一声,大房的院门在她眼前无情地阖上。 “呸,大房没有个男人坐镇,老娘倒要看看,就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不能救回你娘!” 二太太乔氏恶毒地诅咒着。 不料,正在这时,远处又急匆匆走来一队提着琉璃灯的婢女。 二太太乔氏定睛一看,居然是镇边王陪着傅玉舒急匆匆赶来了! 傅玉筝得知消息,赶忙掉头返回院门口:“姐姐,姐夫,你们来了。” 姐姐婚后的第二次见面,傅玉筝没再像第一次见面那般郑重地行跪礼,只是很家常地打了招呼。 傅玉舒点了点头,急匆匆往里走,边走边道:“你姐夫从宫里叫来了六位太医,筝儿,快带他们去产房。” 六位太医? 连太医院医正刘太医也来了! 原本侯夫人难产,太医院是指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来的。结果,木邵衡直接进宫要人,最后……足足来了六位! 傅玉筝惊喜极了,连忙给六位太医引路。 此后,六位太医在产房里指点医女行事。木邵衡则在产房外坐镇,这怕是大周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给岳母大人生孩子坐镇的女婿了。 木邵衡气场强大,那些因为难产而发慌的丫鬟婆子,也逐渐镇定下来。 一个时辰后,产房里响起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六位太医相继出来,朝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道喜:“母子平安。恭喜王妃,恭喜傅三姑娘,您们喜得两个弟弟。” 傅玉舒惊喜地笑道:“娘亲生了一对双胞胎?” 太医院医正笑道:“正是。” 傅玉筝听了,忍不住笑道:“难怪娘亲的肚子比一般的孕妇大,原来是双生子啊!”说罢,她欢喜地奔进产房,第一时间去探望娘亲。 傅玉舒也跟随妹妹一块进去。 这时,王府的一个大丫鬟,很想提醒王妃——“产房不吉利,王妃不应涉足”。 但她还未说出口,就被木邵衡淡淡瞥了一眼。 大丫鬟:…… 呃,见王爷如此纵容王妃,她作为王府里的礼仪官……也只能赶紧闭嘴。 颇有种自己失去了用武之地的感觉。 产房里,傅玉筝欢喜地抓住娘亲的手,不停地道喜:“娘,您又给我们新添了两个小弟弟,娘亲好棒啊!” 上一世,家里人丁凋零,死的死苦的苦,整个家都散了。这一世人丁越来越兴旺,真真是极好的兆头! 思及此,傅玉筝笑得比谁都幸福! 傅玉舒则接过素月手里的帕子,亲自给娘亲擦去鬓角细细密密的汗水,动作又轻又柔,充满了对娘亲的体贴。 这时,辛苦了一通宵的陶樱早已浑身乏力,但她努力握住大女儿的手,虚弱地笑道:“舒儿,替娘亲好好谢谢王爷。” 她徘徊在生死边缘,深夜惊扰了木邵衡不说,木邵衡还第一时间请来了六位太医助阵,又亲自在产房外坐镇,很是出了力。 傅玉舒闻言,反手握住娘亲的手,温婉地笑道:“娘,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这么客气显得多见外啊。” 陶樱笑道:“好,娘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但是,舒儿,夫妻之间要懂得互相感恩。王爷帮了你娘家人,你不能觉得理所应当,需要适时给他一些回馈。或是小礼物,或是别的一些什么……让王爷感觉到他的付出值得……” “这也算增加一点夫妻情趣。” 傅玉舒很聪明,一点就透,微微红着脸点了头。 傅玉筝听了娘亲的话,猛地想起来,高镍帮了自己家这么多次,她好像从来没给过高镍正面回馈? 呃,也不能算没有,夜里纵容他赖在自己房里不走,身子哪哪都……被他亲光了,这……算吗? 于是乎,陶樱一席话,把两个女儿都给说脸红了! 瞅着小女儿绯红的小脸蛋,陶樱一脸的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傅凌皓和三叔傅啸贞从户部赶了回来,一进入上房,两人就瞧见木邵衡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手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崔娇娇手里也抱了一个。 傅凌皓一脸的惊喜:“王兄,娇娇,娘亲生了一对双胞胎?” 木邵衡笑着望向傅凌皓:“皓儿,快来瞅瞅你的弟弟,眼睛跟你特像!” 傅凌皓立马过去看。 呃,他只看到一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娃娃,一点没瞧出来哪里像自己了。 不光傅凌皓觉得丑,崔娇娇也觉得刚出生的小弟弟……好丑啊。 站在一旁的太医笑道:“刚出生的小婴儿都这样,出了月子会越长越白的。” 三叔傅啸贞走过来,朝木邵衡拱手见礼:“镇边王。” 木邵衡瞥了他一眼,昨日上午陪着舒儿回门时见过他,思及舒儿三兄妹对他颇为敬重,便点了点头: “听闻三叔跟皓儿一样,也在户部当差?” 傅啸贞是庶出,不敢以三叔自居,彬彬有礼道:“回王爷,在下确实在户部当差。” 这时,傅凌皓插嘴介绍道:“王兄,我三叔很能干的,今夜刚刚晋升为户部侍郎。” 今夜,原来的两个户部侍郎,被锦衣卫查出贪墨。不仅两个户部侍郎,几乎整个户部里有实权的上层高官,都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 一夜间,户部就被锦衣卫给血洗了。 户部尚书急得不行,连夜把傅啸贞和傅凌皓两叔侄叫过去……与高镍斡旋。 再之后,为了让户部正常运转,吏部紧急下达了一系列调令,其中一个,就是升任傅啸贞为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可是户部里的二把手! 木邵衡仔细打量了傅啸贞一番,瞧他模样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居然已经是朝堂的从四品大员了? 舒儿的娘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木邵衡赞赏地点了点头。 那边,傅玉舒和傅玉筝为了让产后虚弱的娘亲多休息,没敢多说话,便从产房里出来了。 傅玉舒从木邵衡怀里接过小婴儿来,傅玉筝则把崔娇娇怀里那个抱了过来。 两姐妹一人抱了个小婴儿,欢喜地喃喃叫了几声“弟弟”,还亲了几下额头和小脸蛋。 一刻钟后,傅玉舒见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眼见要天亮了,想着木邵衡应该也累了,便将小婴儿交还给奶娘,朝木邵衡笑道: “邵衡哥哥,咱们回吧。” 木邵衡确实有些累了,便起身朝傅凌皓和傅啸贞告别:“别送了,这一夜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屋去歇着吧。” 尽管如此,傅凌皓和傅啸贞还是坚持送到了大门口,直到木邵衡和傅玉舒的马车驶离了,叔侄俩才各回各院。 马车里,傅玉舒想起娘亲的话,特意多瞅了木邵衡几眼。 木邵衡正在倒茶,但他耳聪目明,立即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笑道:“舒儿,你在看什么?” “看你累不累。”傅玉舒主动凑近他,轻声道,“今夜,多谢邵衡哥哥了,没有你,我娘生产哪能这么顺利。” 木邵衡笑了:“你是夸为夫很有用?” “嗯,”傅玉舒微微红着脸道,“夸我夫君为人善良正直,又……疼媳妇。” 说罢,奖励似的,她娇软的小身子主动靠进男人怀里,双臂如菟丝花般……紧紧搂住他窄腰。 木邵衡:…… 他显然头一回被妻子夸,也是头一回被舒儿投怀送抱,心中很是受用。原本眉眼间的一点儿疲惫,转瞬一扫而光。 不过,搂着她娇软馨香的小身子,木邵衡一时小腹窜了火,几口把茶喝完,便热烈地回应起来。 抬起小娇妻的白皙下巴就吻住了她红唇,起初很温柔,到了后来哪哪都控制不住,直接把她压倒在了马车的小榻上…… 裙子都散落在马车的木地板上了。 木邵衡才发现没带避孕药,不得不生生止住! 内心一声叹息,真该多学学高镍,怀里时时刻刻揣上那玩意的! 第176章 成了寡妇 大房一家子欢欢喜喜,二房一家子则愁云惨淡。 二爷傅啸林在房里睡得正香呢,骤然被丫鬟吵醒,说是二太太乔氏被傅玉筝给打了! 唬了傅啸林一跳! “什么?” “我媳妇被侄女给打了?” “怎么打的?” 傅啸林紧张地坐起身来,一叠声地问道。 待得知是乔氏自己找上门去挑事,被傅玉筝派人丢出来时,傅啸林的紧张一下子消失,重新往床上一躺,接着睡大觉。 大丫鬟:…… 无语了两下,只得又道:“二爷,二太太她被摔得闪了腰,正‘哎哟哎哟’疼着呢。” 却见傅啸林翻了个身,面朝墙壁闭上眼,不耐烦地道:“去去去,我又不是大夫,闪了腰找大夫去啊,找我有毛用!” “再敢打扰我睡觉,小心大嘴巴子抽你!” 大丫鬟:??? 对这样没本事又不疼媳妇的爷们,大丫鬟实在没辙,只得冲他背影瘪瘪嘴,转身出去了。 那边,一架担架把二太太乔氏抬回了二房,她闪了腰,那个钻心的疼啊,一直哀嚎个不断。 把陈黛羽和傅玉萱全从睡梦中吵醒了。 陈黛羽因为傅玉舒回门那日“该不该去请安”的事儿,与婆母撕破了脸。眼下被吵醒,直接一脸恼火地掀开床帐下地,打开东边窗户,就对外一通大吼: “深更半夜不睡觉,哭丧啊?你不睡,本姑奶奶还要睡呢!” “自私自利的老东西!” 二太太乔氏本就痛得满头大汗,再听见儿媳妇这样挑衅,越发火气上涌,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 这时,四姑娘傅玉萱紧急赶来了,见状,连忙低声哄道:“娘,别跟嫂子一般见识,甭搭理她。您哪疼,女儿给您请大夫来。” 府里是养着两名医女的,但那是大房出银子养的,二房……根本使唤不动。 傅玉萱忙让小厮去外头临时请大夫来。 只是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才请得来。不料,深更半夜的,二房又出不起大价钱,好些大夫不肯接诊。 终于来了位大夫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亮了! 换言之,二太太乔氏这是活生生疼了一整夜啊,嚎得她嗓子都哑了! 大夫针灸过后,稍稍好了些。 这时,大夫好心道:“我这儿有止疼散,要不要开半个月的剂量?半个月后,就基本不疼了。” 傅玉萱立即道:“要。” 二太太乔氏忙询问价格,得知半个月的剂量就要花掉二十两银子时,吓得她连声道:“不要,不要,不要。也、也没那么疼。” 傅玉萱知道娘亲心疼银子,但她舍不得娘亲再疼得满头大汗,哀嚎不断,便冲大夫使了个眼色。 大夫会意,当面不再说什么。 待告辞离开时,傅玉萱起身去送,出了靖阳侯府,傅玉萱直接将大夫带去了两条巷子外的一座小宅院,这里存放着陈沛亭给她的嫁妆。 取了点银子,换了半个月的止疼药。 傅玉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准备瞒着娘亲,偷偷给她用上止疼药。 果然,有了止疼药,二太太乔氏的日子好过多了。但仅仅好过了半日,她猛地想起自己的儿子傅景玄来,忙问丫鬟:“少爷回来了吗?” 丫鬟出去寻了一圈,回来道:“少爷没在府里。” 傅玉萱笑着安慰娘亲:“哥哥那么大个男人了,娘亲还担忧什么?哥哥应该是一早就去翰林院了。” 傅玉萱对哥哥要谋害陶樱的事儿一点不知情。 二太太乔氏却是个知情的,所以她可没有女儿那么乐观,一颗心忐忑不安。尤其到了晚上,早过了翰林院下值时间,儿子还不见踪影时,她开始焦灼万分。 结果,又过了一日,始终不见傅景玄回来。 这时,傅玉萱也坐不住了,亲自去翰林院询问,结果得知——傅景玄已经缺席两日,再无故不来,就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傅玉萱知道哥哥出大事了,二话不说,果断去衙门报了官,说自己有官身的哥哥无故失踪。 立了失踪案。 官老爷把案子交给捕快,让他们严查此事。 岂料,二太太乔氏得知后,却厉声呵斥道:“萱儿,你胡闹什么,赶紧把案子给我撤了!” 这一通查,万一查出她儿子试图谋害侯夫人,丢了官,可怎么办? 顾虑重重的乔氏,以强硬的态度,勒令傅玉萱去把案子给撤了。 傅玉萱很聪明,联系这两日府里发生的事情,直接猜道:“娘,莫非哥哥还在府里?被关押在……大房?” 二太太乔氏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应该是。那夜你大伯母难产,我和你哥哥一起去的大房。结果你也知道了,我被打伤了腰,你哥哥……则被他们抓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乔氏为了不影响儿子做官,依旧选择撒谎。 傅玉萱虽然没有单方面相信娘亲的话,但她立即前往大房,去找傅玉筝。 彼时,傅玉筝正在娘亲房里逗弄两个可爱的小弟弟呢,突然得知傅玉萱有急事找自己,心下了然是为了傅景玄而来。 便约在后院的凉亭里见面。 六月中旬的天,很是闷热,傅玉筝摇着团扇来到凉亭。 傅玉萱从石凳上起身,规规矩矩见礼道:“三姐姐。” 傅玉筝落座后,假意问道:“四姑娘找我何事?”得知询问的果然是傅景玄,索性否认道,“那夜,我可没见你哥哥来过大房。” 说罢,还把大房守门的一众婆子给唤了来,当着傅玉萱的面质问道,“我娘亲难产那夜,你们可有瞧见她哥哥来过大房?” 一众守门的婆子回忆道:“没呀,那夜只有镇边王、王妃、三爷、六位太医和二太太乔氏来过,我们都有登记的。” 说罢,还将出入登记簿捧了上来。 傅玉萱拿起来细细翻看,上头果真只记录了自家娘亲,没有哥哥的。 出入登记簿上,当然没有她哥哥的名字,因为那夜傅景玄是钻狗洞进去的,门房婆子们毫不知情,上哪登记去? 也正因为如此,傅玉筝才可以放心大胆地……死不认账! 哪怕后来二太太乔氏闹了起来,心急之下将“傅景玄想去大房收买四个稳婆”的事儿捅了出来,又再次报了官,立了“失踪案”,也依旧没用。 二房无权无势,没有哪个当官的乐意为了他们,去地毯式搜查大房,去得罪大房一家子。 哪怕陈沛亭试图干预过,也没用,傅玉筝后台更硬。 就这样,傅景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活生生消失了。 没多久,他的官职也被撸了,且永不录用。 二太太乔氏得知后,哭得那叫个昏天黑地…… 而二房祸不单行,没几日,陈黛羽风风火火闹到了府衙,逼着官老爷以“死亡”结案,她可不愿意为了傅景玄……守活寡! 就这样,陈黛羽从府衙出来时,身份一变,变成了“死了丈夫”的寡妇。 当二太太乔氏得知时,直接和陈黛羽厮打了起来: “谁说我儿子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尸体都没见到,你就敢开死亡证明?你是娼妇吗,夜里没了男人会死?” 陈黛羽可不示弱,亮出尖尖的指甲,对准二太太乔氏就是一通乱抓,边抓边叫嚣:“对,就是夜里没了男人会死!我不但要开死亡证明,我还要回娘家……再嫁!” 这一通狠狠厮打后,陈黛羽当真坐上马车离开侯府,直接回了娘家,准备改嫁。 气得二太太乔氏日夜不停地辱骂,辱骂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娼妇,诅咒她不得好死! 岂料,回了娘家没两日,陈黛羽居然爆出……有两个多月身孕了! 这下热闹了! 二太太乔氏再也不敢咒骂一句,拉着女儿傅玉萱,硬着头皮去敲首辅陈家的门,对着守门的百般认错道: “……千错万错,之前都是我这个当婆母的错,惹得儿媳妇不高兴了……如今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请你家六小姐跟我回去吧。” 不料,正一遍遍说着时,门后突然一盆屎尿泼了过来,直接泼得二太太乔氏臭烘烘的。 从头臭到脚! 连挨着她的傅玉萱都遭了殃。 就在傅玉萱用帕子捂鼻皱眉的时候,陈黛羽“哈哈”大笑地从里头出来,一脸恶毒道: “脏老婆子,还不快滚?再不滚,本小姐就不是泼你一脸粪,而是喂你吃一肚子屎了!” 二太太乔氏却哭着跪下了:“黛羽啊,求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咱俩和好,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陈黛羽把鼻子一哼:“生下你们穷酸破落户的孩子?让孩子跟你们一样,受苦受难一辈子吗?你做梦!” “我这就把他打掉去!” 说罢,陈黛羽掉头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用手去捶肚子。一副当场就要弄死肚里孩子的样子,存心要让二太太乔氏急死。 二太太乔氏确实心急如焚啊。 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把抱住陈黛羽双腿,无论她怎么踹自己,都不肯松手。 乔氏知道,儿子很可能已经死了,她绝不能再让儿子没了后啊…… 这出闹剧引来了一大堆路人围观,双方正闹得难堪时,陈沛亭下值回来了,远远瞧见傅玉萱被妹妹一脚踹得跌倒在地。 而地上又是屎又是尿的,臭气熏天。 陈沛亭心疼坏了,连忙跳下马,一边搀扶起傅玉萱,一边厉声呵斥陈黛羽道:“妹妹,你这是闹什么?还有没有体统?” 最终,在陈沛亭的干预下,二太太乔氏和傅玉萱终于得以进入首辅陈家,清洗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这时,首辅陈夫人看在儿子的份上,终于出面接待了二太太乔氏和傅玉萱。 接待是接待了,首辅陈夫人却一副半个眼珠子也瞧不上的高傲样子,鼻孔朝天道: “这位太太,你儿子已经死了 ,我女儿和你傅家已经没了半点关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你回傅家。” 二太太乔氏刚要说话,傅玉萱知道娘亲嘴笨,索性拉了拉她衣袖阻止她,自己接过话头来,道: “伯母此言差矣,没有孩子时万事好说,我娘亲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放任陈小姐离开。” “只是,此一时非彼一时,陈小姐已经有了我哥哥的骨肉,此时打胎……传扬了出去,满京城都会谴责陈小姐冷情冷血,日后也是难以再嫁好人家。” “而且,我听说礼部尚书的儿媳妇不慎吃了落胎药,当时滑胎了不说,七八年过去了,至今……肚子再不见动静。” 这便是说,打胎风险极大,很可能伤了身子,导致永久不孕。 这话极其厉害,首辅陈夫人立即犹豫起来。 是啊,一个有可能怀不上孩子的女人,这风险太大,哪个婆家会要? 嫁不出去,岂非要顶着臭名声,老死在娘家? 这……太不吉利了。 傅玉萱瞧出首辅陈夫人开始动摇了,心知有希望。 岂料,正在这时,伺候陈黛羽的大丫鬟,惊慌失措地跑了来:“夫人 ,夫人,不得了了,六小姐她腹痛不止,流了满床的血……” “什么?”二太太乔氏大吃一惊,待她跟着丫鬟急匆匆赶去房里时,只见陈黛羽已经痛晕了过去,污血仍旧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这、这……绝对是小产了。 “我的孙子啊……”二太太乔氏痛喊一声,情绪过激,最终“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傅玉萱紧急去扶了,但没扶住,两人一块摔倒在地。 第177章 好涵养 眼见傅玉萱摔倒,陈沛亭不由自主就去扶她起来,然后叫来丫鬟婆子,将昏死过去的二太太乔氏抬往客房安置。 首辅陈夫人冷眼瞧着儿子为了个傅玉萱忙里忙外,忙到……丝毫不管自己血流不止的亲妹妹! “哼!” 首辅陈夫人越发看傅玉萱不顺眼了,还没嫁进门呢,就勾得她儿子晕头转向,胳膊肘光往外拐了! 日后嫁进门还得了? 岂非连她这个亲娘都要往后站?全给傅玉萱腾地? 思及此,首辅陈夫人狠狠瞪了傅玉萱离去的背影一眼。然后才冲丫鬟们凶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去请府医来给小姐医治?” 一般情况下,府里有少爷小姐病了,都是拿名帖去宫里请太医的。 可今日…… 陈黛羽明显是自己吃了堕胎药,导致小产。这事儿委实丢人,太医自然是不肯请了,免得丢人都丢到宫里去。 所以,只肯叫府医来。 却不料,府医来了后,瞧见陈黛羽裙子、腿和褥子上全是血,紧急切脉和翻看眼睑后,当即惊慌失措道: “夫人快去宫里请太医吧,迟了……小姐这、这怕是要出人命啊!” 出血量太大了! 已有供血不足的征兆! 首辅陈夫人听闻后,也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吗?”再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了,紧急让管家拿上名帖去宫里请太医。 太医来了,也是好一通折腾……好在,最后把陈黛羽的命给保住了。 但是…… 太医欲言又止。 思量来思量去,太医到底把话给咽了回去,只说些不得罪人的话:“夫人,小姐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好好休养,便没什么事了。” 首辅陈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亲自送太医出去。 结果,竟在大门口撞见陈沛亭从外头打马归来,一看就是送傅玉萱母女回靖阳侯府了。 “哼,一天天的,光围绕一个女人转!” 首辅陈夫人远远地白了儿子一眼,就不悦地掉头离去。 待陈沛亭下马时,早瞧不见母亲的身影了。他脑海里装着的,是傅玉萱那声“谢谢”有多轻柔。 因为太喜欢,所以他回忆起来时,嘴角还抑制不住地翘起。 笑得很甜。 ~ 傅玉筝出嫁在即,所以她最近很是忙碌。 而崔娇娇管家半年,如今算是将中馈理顺了,每日都能腾出一部分时间来串门。 可惜的是,每次路过傅玉舒曾经住过的院子,总是空荡荡的没人。 少了一个玩伴,寂寞多了! 而傅玉筝也即将出嫁,到时候,她的日子就更无趣了。每每想起这个,崔娇娇就忍不住皱眉。 “筝儿,你又在忙什么呢?” 待走近些,发现傅玉筝在精心地绣一件男款中衣,袖口上绣着鸳鸯,还绣了“筝”和“镍”字。 一看,便是在为高镍做衣裳呢。 大周国有这个婚俗,出嫁前的一个月,新娘得给新郎缝制一套衣裳,既有外袍,也有中衣中裤。 出嫁当日,与嫁妆一起带入婆家。 所以,这阵子,傅玉筝天天忙着给高镍缝衣裳,都没空跟崔娇娇玩耍了。 “筝儿,真不想你嫁人。要不,你别嫁了,我和你哥哥养你一辈子!”崔娇娇拍着胸脯,豪迈地道。 傅玉筝:??? 嫂子乐意养她一辈子? 这确实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了! 不过…… 傅玉筝手中针线一顿,她抬起头笑道:“嫂子,要不你也别嫁了,回到你娘家去,你哥哥也乐意养你一辈子的。” 崔娇娇立马大嗓门道:“这怎么可能,我才离不开傅凌皓呢!”话音刚落,她立即想明白傅玉筝话里的意思了。 她离不开傅凌皓,傅玉筝也离不开高镍啊! 所以,傅玉筝注定要出嫁,她注定要每日寂寞,没玩伴了! 呜呜呜,崔娇娇伤心得好想哭啊。 这时,傅玉筝笑着安慰道: “嫂子,你不会寂寞的。再过上一两个月,等我的两个小弟弟会跟你互动了,铁定很好玩的。” “他俩啊,能天天陪着你,谁也抢不走!” 听了这话,崔娇娇总算心里好受了些。她娘家也有侄子,确实两个月左右就逐渐变得好玩起来。 只是,还要熬一个多月啊! 那两个小家伙,现在还只会躲在襁褓里……吃了睡,睡了吃,叫他们都不搭理呢。 姑嫂俩正说着话时,门房婆子递来宫里的请帖。 傅玉筝接过来一看,竟是太子妃苏妙言十八岁的生辰,邀请她和崔娇娇进宫赴宴。 “嫂子,这下好玩的来了,那天啊,姐姐也铁定会去!” “咱仨又可聚在一块啦!” 这可是喜事,自从两个小弟弟出生后,崔娇娇可是有好一阵没看到舒儿了! 怪想她的! 一转眼,到了六月二十,太子妃生辰这日。 傅玉筝和崔娇娇盛装打扮,两人都穿着轻薄夏裙,手执团扇,姑嫂俩也不知在说什么,两人边笑边朝仪门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豪华大马车。 不过,马车边已经候着一位碧绿色裙子的少女,头上扎着双螺髻,系着同色的发带,瞧着很是俏丽亮眼。 正是四姑娘傅玉萱。 作为陈沛亭的未婚妻,她也接到了太子妃的邀请函。 傅玉筝见到她的那一刹那,脚步微微一滞。 自从傅景玄那档子事后,两家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彻底断了来往。在花园里偶遇二太太乔氏,彼此都不打招呼,远远就绕行那种。 听到脚步声,傅玉萱转头望去,她瞧见傅玉筝和崔娇娇有说有笑地并肩而来。 傅玉萱果然是傅玉萱,不愧是二房里最有智慧,最坚韧不拔的人。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面含微笑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世子夫人好,三姐姐好。” 声音里透着甜,恍若两家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傅玉筝:…… 傅玉萱这能屈能伸的性子,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说实话,这四堂妹的智慧,远不是傅玉瑶和傅景玄能比的。 只是可惜了,四堂妹生在二房,傅玉筝不愿与她牵扯上任何瓜葛。 便只是轻微地点点头,算作回应。 崔娇娇也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很是敷衍。 但傅玉萱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依旧面含微笑,跟在她俩身后也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内,傅玉筝和崔娇娇有说有笑地聊天时,傅玉萱非常有礼貌地倾听,并未冒冒失失地插嘴,很是懂分寸。 为着这个,傅玉筝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说实话,傅玉萱这样的好涵养,一点也不像二太太乔氏那种人……能教养出来的。 第178章 郎有情 太子妃过生辰,是宫廷里的大事。 尤其,这是苏妙言晋升太子妃之后的首个生辰,高皇后和太子殿下格外重视。 再加上,苏妙言能说会道,很会来事,帮助太子笼络住了不少高官夫人们的心,高皇后格外器重她。 所以,此次生辰宴举办的规模是空前的,远比前任太子妃过生辰时……排场大多了! 除却皇室宗亲和皇亲国戚外,朝堂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也全部得到了邀请。 太子妃的娘家兄长苏承瑞,自然在邀请之列,今日,他到的格外早。 可惜,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一大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看了不知凡几,唯独没寻觅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位。 正搜寻时,一个贵女从他身边路过,不慎踩中一颗石子崴了脚…… 苏承瑞下意识地伸出折扇去,扶住那姑娘绵软的腰肢,待人家站稳后,他立即撤回折扇来。 绝不多揩油一下。 “多谢探、探花郎相助……”姑娘一回头,瞧清楚苏承瑞英俊的面庞时,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彬彬有礼地说完,苏承瑞打开折扇来摇着,大步离开,丝毫不作停留。 倒是惹得那姑娘反反复复地回忆……腰肢被折扇抵住的那一瞬间。天呐,她和探花郎有了亲密接触! 姑娘唰地一下,面泛薄红。 痴痴望着苏承瑞渐行渐远,直到背影彻底拐了个弯消失不见,姑娘才收起那一脸的花痴样。 这位姑娘不知道的是,苏承瑞在离开她的那一刹那,嘴角就瘪了一下。无它,这姑娘的颜值实在是……差了点,连七分都够不上。 早知道长得这么丑,就不扶她了,任由她摔地上就成。 “嗯,还是蝶衣美啊,跟个仙女似的。” 这阵子见不到她的人,哪怕夜夜对着她的画像,幻想着与她在床帐里颠鸾倒凤,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呢。 更甭提,亲自在她身上肆意驰骋是什么神仙滋味了。 “去宫门口问问,木府小郡主进宫了没。”又寻觅了半刻钟,苏承瑞实在没耐心了,索性派自己的小厮去宫门口询问。 小厮立马领命去了。 一刻钟后,小厮抵达了出入登记口,摆着架子道:“我们爷让问问,木府小郡主进宫了没?” 负责登记的侍卫认出他是太子妃娘家大哥身边的小厮,忙点头哈腰地笑道:“小郡主还没进宫呢,镇边王一家子都还没到。” “这样啊,知道了。”小厮一副大爷的架势,昂起下巴转身就走,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那侍卫一眼。 谁叫他家姑奶奶是当红太子妃呢,整个皇宫就敢横着走! 恰好这时,傅凌皓和三叔傅啸贞一同从户部过来,听见苏承瑞的小厮打听蝶衣,傅凌皓就忍不住蹙了眉。 苏承瑞也在户部当差,傅凌皓对他虽然没多熟,却深知苏承瑞惯会拜高踩低,这样的人,人品能好到哪去? 自是配不上蝶衣的。 这时,木府的马车缓缓到了。 傅凌皓带着三叔傅啸贞走过去时,木邵衡已经搀扶傅玉舒走下马车,蝶衣一身浅紫色长裙正从马车厢里钻出来。 她梳着飞仙髻,系着浅紫色镶嵌东珠的发带,发带和长裙随着徐徐夏风一起摇曳,真真是仙气飘飘。 傅凌皓看见她时,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蝶衣一偏头也看见了傅凌皓,微微一怔后,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两边人见过礼后,一起沿着甬道,往宫内行去。 这时,傅玉舒笑着问傅凌皓:“嫂子和筝儿呢?怎么没瞧见。” 傅凌皓笑道:“我和三叔昨夜在户部熬了通宵,刚刚才从户部赶过来。娇娇和筝儿到了没,我也不知道。” 户部的事情,傅玉舒也听说了——高镍前不久血洗了户部,户部上层高官几乎大换血,动荡时期,户部官员格外忙碌。 看见三叔和哥哥眼睛微微发红,想来最近时常熬通宵了。 傅玉舒忍不住心疼道:“哥哥,你们再忙,也别熬坏了身子。适当休息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傅凌皓笑得温和:“好,都听你的。” 两兄妹一阵子不见,很有的聊,说着说着,傅凌皓问起了蝶衣的亲事:“舒儿,小郡主的婚事,可是由你这个长嫂负责?” 傅玉舒点点头,提起这个就有点头疼。 木府老太君年事已高,乐得躲清闲。于是乎,将蝶衣的婚事,丢给了她这个新婚的长嫂。 谁管谁知道,给小姑子找婆家这事儿真心不好干。别的不说,她至今没能挑选出一个自己满意的来,更甭提小姑子满意了。 所以,听见哥哥提及,傅玉舒一下子来了精神,笑问:“怎么,哥哥身边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她相信哥哥的眼光,哥哥给蝶衣挑选的男子,必然差不了。 不料,傅凌皓却压低嗓音,将苏承瑞的人品,和他觊觎蝶衣的事情给说了。 傅玉舒:??? 这是“好的对象”没来,反倒先被“披着羊皮的狼”给惦记上了? 傅凌皓郑重嘱咐道:“舒儿,遇到合适的时机,你适当点拨一下蝶衣,别叫她被苏承瑞的表象给骗了……蝶衣她,喜欢文质彬彬的有学之士。” 傅玉舒之前见过苏承瑞几次,他是上一届的探花郎,确实是个有学之士,面对姑娘们也永远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子。 谁能料到,苏承瑞竟有两副面孔,面对男子和女子时,完全不像一个人! 在男子堆里,他将势利眼的一幕展现得淋漓尽致,身边的小厮也蛮横嚣张。在女子面前,则永远一副翩翩美少年的儒雅模样。 傅玉舒蔑视地摇了摇头,她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了! 傅玉舒两兄妹窃窃私语时,那边,木邵衡和傅啸贞搭上了话。 木邵衡是第三次见傅啸贞,对他不熟,但也给面子的不想冷场,便随意挑了个话题,笑道:“听闻三叔二十七岁了,还未娶妻?” 傅啸贞:…… 呃,这个话题挑的真让他脸红。 此事,说来话长。 最主要的原因是,庶出的孩子低贱如草,早年间嫡母给他说过几门亲事,清一色全是没人要的那种歪瓜裂枣。 傅啸贞拒绝了五次后,嫡母直接发了火,从此撂开手再不曾管过。而他又一门心思扑在官场上。 就这样,一晃十年过去了,仍然单身。 不过,傅啸贞并不在意,开朗地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说得很是豪迈。 木邵衡点点头笑道:“你现在事业干得很不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品大员,是时候为自己挑选个媳妇了。” 傅啸贞每每被催婚,总会面皮泛红,一脸的腼腆。 正说着时,高镍在甬道里打马而过,眼尖的他一眼瞥见木邵衡一行人,他当即跳下马背,直接勾住木邵衡脖子,就说起了悄悄话。 甬道里前后走着的别府众人:…… 真不愧是高镍啊,想勾镇边王脖子,就勾镇边王脖子! 这亲密劲,羡慕死他们了! 不像他们,见了镇边王要么规规矩矩行跪礼,要么毕恭毕敬地等候在一旁,等着镇边王兴致来了时,可能赏脸说几句话…… 人和人差距真是大啊。 ~ 高镍和木邵衡一行男子,进宫后先去给景德帝请安,傅玉舒则带着蝶衣前往凤藻宫,给高皇后请安。 恰好,太子妃苏妙言也在高皇后那里。 “哟,咱们的镇边王王妃和小郡主来了。”太子妃苏妙言得知消息后,立马提着裙摆亲自迎出了正殿,站在正殿门口等候着。 待傅玉舒和蝶衣靠近后,刚要行礼,太子妃苏妙言就一把将她们两人给拉了起来,笑道: “免礼,免礼,咱们之间哪里需要讲这些虚礼。” 说罢,苏妙言看看傅玉舒,又看看蝶衣,最后分别拉住她们的一只小手,热情洋溢地把她们带进了正殿,朝高皇后一顿猛夸: “母后,您快瞧瞧,这便是您心心念念的镇边王新王妃和小妹妹了。您看她俩水灵不水灵?” “不是儿臣夸下海口,这颜值,这模样,说是天仙下凡都不为过呢!” 高皇后以前倒是见过傅玉舒,只是那会子,傅玉舒的光环全被她妹妹傅玉筝给掩盖了,几乎没人过多关注傅玉舒。 如今,今非昔比,飞上枝头成了镇边王王妃,高皇后自然得以全新的心态和目光来看待傅玉舒了。 因为木邵衡辈分高,所以傅玉舒也跟着辈分高,与高皇后属于同一辈。 只见高皇后笑着招手道:“舒妹妹,快到皇后姐姐这儿来,给皇后姐姐细细瞧瞧。” 闻言,傅玉舒一脸温婉的笑,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 无论是她搭在腰间的双手,还是脚下步步生莲的步姿,无不向正殿内的一众贵妇们,展示着镇边王新王妃的风采! “真真是姿容出色,气质绝佳,不愧是镇边王亲自挑选的王妃。把本宫的双眼险些都给闪瞎了。” 高皇后一把握住傅玉舒的两只小手,双眼亮晶晶地夸赞了起来。 夸赞完傅玉舒,高皇后又笑着牵起了蝶衣的手。因为蝶衣是庶出,所以高皇后言辞上很有分寸,没褒扬太过。 正在这时,苏承瑞得知蝶衣来了凤藻宫,他也赶了过来。 风度翩翩地走进正殿。 俊美的少年郎本就招人喜欢,何况,还是才华横溢,一举高中探花的少年郎。 所以,苏承瑞的现身,一下子吸引了正殿内贵妇和贵女的眼球。 蝶衣偏头看过去时,也一眼认出了苏承瑞,是半个月前,王兄大婚那日——迷路后,向她问路之人。 第179章 诱骗蝶衣 苏承瑞一身玉色长袍,手持折扇,脚下生风地走来,当真是芝兰玉树! 好风采! 再加上他与太子妃苏妙言一样,生了张巧嘴,旁征博引,能说会道,霎时讨得满堂彩,让高皇后和一众贵妇们双眼亮晶晶的。 各个赞不绝口:“不愧是当今圣上亲自挑选出来的探花郎啊,这口才,这文采,着实了得!” 旁人的赞扬,苏承瑞一点都不稀罕,他只在意蝶衣怎么看他。 这时,一个宫婢给他奉上一盏茶,借着端茶的功夫,他用余光悄悄瞟了眼蝶衣…… 嗯,蝶衣与其它贵女一样,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妥了! 苏承瑞嘴角带笑地抿了口茶。 傅玉舒及时察觉到了苏承瑞瞥向蝶衣的目光,她记起哥哥的提醒,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蝶衣。 正如哥哥所言,蝶衣似乎对文质彬彬的有学之士……格外有好感。 傅玉舒微微攥紧了帕子,心下琢磨着等会得寻个机会,让蝶衣好好看清楚苏承瑞的真实面目。 正想着时,蝶衣突然凑近道:“王嫂,我先去外面的花圃转转。” 傅玉舒知道蝶衣为人有点清高,不大喜欢杵在皇后跟前,看这种迎来送往的场面。 若是寻常,傅玉舒必定陪着蝶衣一块出去。 但,方才,高皇后暗示有话要单独与自己去后堂说,一时半会傅玉舒走不开,便只能点点头,让蝶衣先出去逛一会。 蝶衣一走,苏承瑞立马发觉了。 但他是个很狡猾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所以并没有立即跟出去,而是陪着太子妃妹妹又闲扯了半刻钟,才告辞的。 一走出正殿,苏承瑞立即叫来小厮:“看清楚蝶衣去哪了吗?” 小厮点头笑道:“小的瞧得真真的,蝶衣姑娘去紫薇花树那了。” 那便是去西边的林子里了。 林子好啊,苏承瑞满心欢喜,把折扇往掌心一拍,就追姑娘去了。 进入紫薇树林子不久,苏承瑞就发现了蝶衣的身影,她正拉下一条树枝,踮起脚尖轻嗅上头的紫薇花呢。 “姑娘,小心,有蛇!”苏承瑞突然喊了一声。 吓得蝶衣连忙松开树枝,转身就跑。 结果,太过惊慌失措,蝶衣一个不慎,险些摔倒在地。 苏承认连忙上前,一把扶住蝶衣肩头,给她以力量支撑。待蝶衣站稳后,他连忙君子守礼似的缩回手来,嘴里还连连抱歉道: “方才,在下一时情急唐突了,还望姑娘海涵。” 说着这话时,苏承瑞为了演技逼真,脑海里一直幻想蝶衣脱光了衣裳,在他面前扭动腰肢的样子。 于是乎,刹那间他血色上涌,面皮和耳朵全都……红了。 仿佛触碰了蝶衣肩头,他内心有多羞涩似的。 俨然一个纯情的少年郎! 蝶衣果然被骗,忙摇着头道:“苏公子严重了,你也是出于……好心。” 这时,蝶衣突然想起那条蛇来,面色白了白,颤声道:“蛇,蛇在哪?” 边说,还一边担忧至极地看着四周的地上,生怕有蛇猛地扑过来。 蛇? 哪里有蛇? 不过是苏承瑞胡诌的,为了与蝶衣增加互动罢了。 眼见效果很好,苏承瑞继续诓骗道:“那条小绿蛇蹿下树,隐藏在这片草丛里。” 闻言,蝶衣越发胆怯起来,忙不迭地要离开。 苏承瑞知道压根没蛇,便放心大胆地展示自己的男人魅力,豪迈地笑道:“姑娘别怕,不过是一条无毒的小绿蛇,它若敢蹿到你面前,我一把逮住它就是!” 岂料,话音刚落,“嗖”的一下,一条小绿蛇猛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嘶嘶嘶”地朝他吐着蛇信子! 苏承瑞:??? “啊——” “啊——” “啊——” 他率先吓得……张大嘴,连声惊叫! 还第一时间拔腿就逃! 比百米赛跑还快! 直接将蝶衣给……落下了。 蝶衣:??? 那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双腿都发软了,想逃都跑不动! 好在,苏承瑞那么一逃,把小绿蛇给引了过去,只见小绿蛇在空中那么一跃,小嘴嘴对准苏承瑞的屁股……就狠狠咬了一口。 那场面真真是壮观啊! ——苏承瑞在前头跑,小绿蛇的牙齿勾住他屁股上的裤子,在后面飞,飞成了一条直线! 一路上,吸引了很多贵妇和贵女们围观。 当他身影消失不见时,树林里还回荡着他惊慌失措的“啊……”“啊……”“啊……”的叫喊声。 这真真是英雄没当成,当成了狗熊! 待蝶衣双腿恢复了力气,赶忙沿着主干道往外奔逃时,远远瞧见傅凌皓和崔娇娇手牵着手进入了林子。 崔娇娇见不得苏承瑞那个熊样,直接冲上去截停他,她小手一探就捏住了小绿蛇的七寸,往石板地上一摔就把小蛇给摔晕了过去。 崔娇娇拍拍小手,一脸英气地站在苏承瑞面前。 而此时的苏承瑞早吓得瘫坐在地。 他面色惨白,哪里还有平日里努力维持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待他的小厮得知消息赶过来时,围观的贵女们已经议论开了。 “哎呀,探花郎竟这般胆小的吗?” “胆小如鼠……” “我受了惊吓,喊声都没他大!” “太不男人了!” “还比不上崔娇娇一个小女子呢!” “嘤嘤嘤,我的春闺梦……碎了!” 自从傅凌皓大婚后,探花郎苏承瑞可不止是一个少女的春闺梦中人哦,却统统碎在了今日。 高大美好的形象一旦崩塌,那些贵女们立即无情地瘪了嘴! 这些少女们呐,崇拜一个人时,兴许只需要一个看上去美好的理由。厌弃一个人时,兴许也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瑕疵。 反正,今日,苏承瑞的美名……一去不复返了! 他似乎受不住周围的议论声,慌忙在小厮的搀扶下从地上起身,都顾不上拍去屁股和袍摆上的灰尘,便立马灰溜溜地低头溜走了。 苏承瑞灰头土脸地逃离现场,蝶衣则一脸崇拜地望向崔娇娇。这一刻,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何这一世的傅凌皓会爱上崔娇娇了。 崔娇娇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一般的大家闺秀身上……还真没有。 她,独树一帜! 崔娇娇察觉到了蝶衣目光里的崇拜,她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了蝶衣面前,一脸豪气地笑道: “抓条无毒的小蛇而已,不用那般崇拜我啦!” “我家凌皓哥哥比我更厉害!” “他只是不屑炫耀而已!” 傅凌皓:…… 他的娇娇真宠夫啊。 被娇娇一夸,他都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蝶衣眼睁睁瞧着傅凌皓白皙的面皮……由白变粉,再由粉变红。毫无疑问,这一世的傅凌皓是真心……很爱崔娇娇,爱到经不起她一点点的挑逗。 她一挑逗,他立马就有反应。 这是将对方的话,认认真真听进了心底啊! 蝶衣看着看着,笑了。 第一次,没有因为他俩的亲密互动……而胸闷难受。 ~ 太子妃苏妙言刚从皇后的凤藻宫出来,就听闻了哥哥闹出的糗事,起初她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怕蛇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宫婢将具体情形详细地描述了一遍,苏妙言才震惊了。 什么? 并非一般的——心下一个咯噔,然后僵住不敢动弹? 而是闹得那般难堪?! 苏妙言立即脚步匆匆往御花园赶去,然后在去的路上,见到了从人群的包围圈里灰溜溜逃出来的哥哥。 看见哥哥面色煞白的样子,苏妙言心疼坏了,忙将哥哥带往自己的东宫歇息。 喝了杯压惊茶后,苏妙言细细询问道:“哥哥,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钻进树林里做什么?” 一提起这个,苏承瑞就一脸的懊恼:“唉,姑娘没追着,反被看了笑话去。也不知,蝶衣会不会因此……唉!” “蝶衣?” “可是那个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苏妙言一听来了劲,若自家哥哥能娶了蝶衣,与木邵衡成了姻亲,太子殿下越发要夸她会办事了! 眼珠子一转,苏妙言有了主意,笑道: “哥哥,你心仪蝶衣怎么不早跟妹妹说?” “似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配蝶衣一个庶女绰绰有余。哥哥等着便是,今儿个我就替你把亲事给敲定了!” 听了这话,苏承瑞一脸灰败的神情才终于开始好转,带着三分欣喜道:“妹妹所言当真?” 苏妙言笑道:“你妹妹我是谁啊,当今太子妃啊。这么点小事还能办不妥?” 得到这样的保证,苏承瑞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 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又有了七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好了,你在这儿再多休息一会,本宫先出去招待贵宾了。”苏妙言说罢,就带着四个宫婢匆匆离开了东宫。 不过,其中一个宫婢,名唤青鸾的,刚出东宫门没几步就称“肚子疼”,一脸难受地返回了东宫。 返回了苏承瑞歇息的偏殿。 奇怪的是,一踏入偏殿,出现在苏承瑞面前,青鸾的“肚子疼”居然神奇地自动消失了! 呃,因为她的身子压根就没事啊。 “肚子疼”不过是随意找的借口。 只见青鸾四周看了看,眼见没人,立即将偏殿的门窗全关了,一屁股坐在了苏承瑞的大腿上,双臂吊上男人胳膊,娇滴滴地道: “大少爷,一阵子不见,奴婢想死您了。” 苏承瑞一把勾住她细腰,暧昧地笑道:“想我哪?想那?” “哎呀,您坏死了!”青鸾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第180章 给木邵衡塞妾室 “看来不是啊,那就算了。”苏承瑞说罢,故意做出要起身的样子。 青鸾好不容易等来了他,哪能放过伺候他的机会,忙一把搂紧他脖子,涨红脸道:“是,是,奴婢就是想你……那了。” “那就给你。”话音刚落,苏承瑞低头吻住她红唇,就把她迅疾地抱上了里间的榻上。 脑海里幻想着蝶衣仙子似的身影,把对蝶衣的渴望,尽情地施展在青鸾身上…… 苏承瑞要的越猛,青鸾越兴奋。 宫里的日子她早就待够了,好不容易被苏承瑞看上了,过阵子求太子妃放她出宫,就能走出宫门过上相对自由的日子了。 她这样的奴婢,能攀上苏承瑞当个姨娘,也不赖。 ~ 话说,苏承瑞在树林里出事时…… 凤藻宫里,高皇后将傅玉舒留下,接待完了几位重要宾客后,高皇后示意傅玉舒挪步去后殿详谈。 后殿很是僻静,外人进不去。 见高皇后如此慎重,傅玉舒心头忍不住打起鼓来,莫非爹爹在西北战场出了事? “舒妹妹别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高皇后拉着傅玉舒的小手,两人在后殿的西窗边落了座,浅浅笑道,“对你来讲只是小事一桩。” 傅玉舒狐疑地坐着,忐忑不安地等待高皇后继续往下说。 却听高皇后拉住她小手道: “舒妹妹啊,是这样的,康王府的裕宁郡主几个月前不慎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当初救蝶衣时,傅凌皓一脚将裕宁郡主踹下了马车,后脑勺磕到了石头) “昏迷不醒了好几个月,终于醒转后,整个人却有些不大对劲了,嘴里不停念叨着‘木公子’,死活闹着要嫁给木公子。” “尤其你和镇边王大婚后,裕宁郡主更是绝食相逼,逼得康王夫妇实在没法子了……舒妹妹,要不这样,裕宁郡主嫁进王府……当个侧妃,你意下如何?” 傅玉舒:??? 她才嫁给木邵衡半个月,皇后娘娘就要给她塞小妾? 哦不,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妾,而是能上玉碟的侧妃! 傅玉舒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攥紧了帕子。 她几乎没思索,直接回答道:“皇后娘娘,侧妃的事儿臣妾做不了主,这个……得我家王爷亲自点头才行。” 看似推到了木邵衡身上,实则是直接回绝了。 只是听上去委婉罢了。 高皇后显然没料到,傅玉舒看上去温婉贤惠好说话,却是个内里极有主见,不轻易低头的。 想了想,又说了个折中的法子: “舒妹妹,要不这样,裕宁郡主以寻常姬妾身份抬进王府。能不能晋升为侧妃,看她日后的表现和造化,如何?” 堂堂郡主,委委屈屈做个寻常姬妾,已是最大的让步了,这次应该能成了吧? 却不料,傅玉舒依旧浅浅笑道:“皇后娘娘,我家王爷的房里事儿,我当真做不了主。若您着急要结果,臣妾这就出去找王爷要个准话,如何?” 高皇后:…… 还未等高皇后想出对策,傅玉舒已经从圈椅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告退礼,就转身走出了后殿。 高皇后盯着傅玉舒离去的背影,冷冷地问身边的心腹嬷嬷: “依你看,这新王妃是当真做不了镇边王的主,还是她过于拈酸吃醋,不肯给自己男人纳妾?” 心腹嬷嬷琢磨了一会,小声道:“依奴婢看,这一代的新嫁娘都有个毛病,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八成是新王妃她自个不乐意。” 要说傅玉舒做不了木邵衡的主,这个她是不信的,哪个府里的当家主母连个纳妾的权利都没有? 高皇后点点头:“跟本宫想的一样。看来这个新王妃……很不好说话啊。” 胆子实在太肥,连她这个皇后的面子,说不给就不给。 若她身后的男人不是木邵衡,高皇后绝对要好好收拾一番傅玉舒,好好教教她何为君,何为臣,君臣之间的差别。 可惜…… 没有如果,傅玉舒身后的男人就是木邵衡,所以高皇后注定拿傅玉舒没辙。 高皇后心头不悦时,傅玉舒心头也颇为不快。 她一走出凤藻宫,面上的浅笑就散的一干二净,微微抿紧了唇。 傅玉筝在御花园遇到姐姐时,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她甚少见到姐姐生气。 似她姐姐这样温婉的性子,一旦抿紧双唇,便已经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生气状态了! “姐姐,谁惹你生气了?” 傅玉筝一把拉了姐姐的手,坐去一旁的凉亭里,关心地询问道,“可是王爷?” 傅玉舒摇摇头,面对亲妹妹没什么可隐瞒的,便一五一十将高皇后的话转述了一遍。 傅玉筝:??? 这未免欺人太甚了! 姐姐嫁给木邵衡才刚刚半个月啊,就往房里塞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啪”的一下,傅玉筝把石桌一拍,给姐姐支招道:“姐姐,这事儿你可别一个人默默扛着,回头跟王爷把话说开了,跟他讨要个说法!” 傅玉舒正有此意。 便点点头,离开妹妹,去男宾那边寻找木邵衡了。 紫竹林里,木邵衡正与高镍说着话呢,高镍突然挤了挤眼,笑道:“你媳妇来了,似乎心情不大好,你做好哄人的准备。” 说罢,高镍笑着抵住他后背一推,就把木邵衡推到了傅玉舒身上。 傅玉舒被撞得……险些没站稳,幸好木邵衡及时把她搂住了。 见她果然不大开心的样子,木邵衡很有耐心地哄道:“舒儿,怎么了?谁惹你不快了?” 傅玉舒深呼吸一口气,才看着木邵衡双眼,很认真地问道: “邵衡哥哥,还记得去年在桂花山上,你说过一句话吗?若日后能遇到一个心爱的姑娘,你能为了她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木邵衡听了,敛起笑,很认真地回答她:“我当然记得。舒儿,今生有了你,我身边不会再有别人,我发誓。” 傅玉舒松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问题?”木邵衡很有耐心地问道。 傅玉舒便将高皇后要“将裕宁郡主,嫁进王府”的事儿说了。 木邵衡旋即怒了:“混账!” 第181章 木邵衡为妻撑腰,教训皇后 木邵衡飙出一句“混账!”后,生怕吓着怀里的舒儿,连忙搂紧了她,轻轻地吻着她额头道: “舒儿,你坐在凉亭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木邵衡转身离开,从人堆里把高镍给扒拉了出来,拽到一旁问道:“二弟,快说,高皇后收了康亲王什么好处?” 没收好处,能那么热心给裕宁郡主拉红线? 他和舒儿才成亲半个月,就敢给他的舒儿添堵?! 这皇后是当得太舒坦了! 高镍:…… 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耸耸肩笑道:“高皇后可是我的姑母,让我出卖她,这……不好吧?” “少来这套!”木邵衡直接戳穿道,“你和皇后、太子都不亲,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所谓的姑侄关系,哄人的。” 高镍:…… “得,”高镍一把勾住木邵衡脖子,压低声音耳语道,“康亲王承诺给太子弄十架红衣大炮来,外加二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样的交换条件,木邵衡更生气了。 就为了十架红衣大炮和二十万两银子,高皇后就敢那样逼迫他的舒儿? 木邵衡冷“哼”一声,掉头就前往南书房觐见景德帝。 “哟,镇边王来了,赐座。”景德帝搁下手中的朱笔,看着木邵衡笑道。 木邵衡却没坐,站着笑道:“谢皇上赐座,不过,我媳妇儿还在外头等我呢,我长话短说就好。” “何事?你说。”景德帝嘴角含笑道。 木邵衡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浅浅啜了一口,然后接着笑道: “只是一桩小事,上个月我从江南挑选了一批美人,打算献给皇上。只是不知……皇上乐不乐意赏脸见见她们?” 江南的美人? 猛不丁的,景德帝脑海里浮现——很久以前,傅玉筝在宫宴上跳的那支江南舞。 可以说,那次傅玉筝那么一跳,直接勾起了景德帝对江南女子的无限向往。可惜的是,这么久过去了,他一直没腾出精力来选秀。 眼下,木邵衡精心挑选了江南美人要送他,景德帝哪有不乐意的,当即点头道:“甚好。镇边王打算何日送她们进宫?” “今日,半个时辰后就入宫。” 景德帝立马笑了:“好!” 这速度,他喜欢! 就这样,高皇后一句“纳妾”,换回了“十五位妖娆的江南后妃”! 在她儿媳妇(太子妃)生辰这日,齐刷刷地进宫了。 其中一名江南美人,因为与木邵衡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直接被册封了——婉妃! 一进宫就成了高位妃嫔,这盛宠,险些没气死高皇后! “婉妃?怎么,那位姑娘生得很温婉动人?”高皇后叫来大宫女询问。 大宫女有些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小声回道: “奴婢方才偷偷去瞧了,那位姑娘……生得很是勾人。十五位美人里,皇上只瞧了她一眼,就、就双眼都发直了。当即就不管不顾地……抱到后殿宠幸去了。” 高皇后:??? 这才刚进宫瞅了一眼,宫苑都还没来得及入住呢,就先迫不及待滚完床单了? 大宫女还道:“皇上说了,这位婉妃,暂时先住在养心殿的偏殿。过段时日……再搬。” 高皇后:??? 养心殿可是皇上的住处! 平日,后宫那些妃子们,铆足劲想涉足养心殿一次都难,这婉妃直接入住? 才宠幸过一次,就要盛宠到这个地步了? 高皇后正憋闷时,小宫女脚步匆匆来报:“皇后娘娘,镇边王……气势汹汹带着王妃来了。” 气势汹汹? 高皇后一拍桌案,怒道:“他们夫妻俩还敢来?” 甭以为她不知道,十五位江南美女因何进的宫! 她不过是帮裕宁郡主说项了一次,事情都没成功呢,就惹来了一身腥臊,高皇后近些年还真没如此堵心过! 久居高位之人,难免有脾气! 但,一旁站着的心腹嬷嬷却是个极其冷静的,连忙哄着高皇后道: “皇后娘娘 ,眼下可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小心越闹越僵,哪日镇边王一举倒向了香贵妃,拥立她的儿子靖王为太子,那就糟糕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还望皇后娘娘三思!” 一巴掌拍完桌案发泄过后,又被心腹嬷嬷一通劝,高皇后的理智渐渐回笼。 身处高位,表面上风光,实则内里有很多掣肘之处,为了她的太子能顺顺利利登基,高皇后只得再次隐忍。 深呼吸三四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当高皇后走出内殿接待镇边王夫妇时,她已经换上了往日温和的笑容。 “镇边王,舒妹妹来了。哟,都是一家人,不必来这些虚礼,”高皇后一把扶住即将屈膝行礼的傅玉舒,柔柔地笑道,“快快免礼。” 却不料,木邵衡也朝傅玉舒笑道: “舒儿,咱俩的表妹今日进宫当了婉妃,确实是一家人了。不必跟皇后如此客气,一家人免得生分了。” 高皇后:…… 这话是存心给她添堵呢? 却不得不咽下,尴尬地抿唇一笑。 经过这番变故,傅玉舒的屈膝礼也行不下去了,索性跟着木邵衡直接落了座。 高皇后尬笑后,正预备挑个温和的话题,将气氛给挽救一下,却听木邵衡又开口道: “今日,本王听闻皇上新纳了十五名后妃,皇后娘娘作为正宫皇后,果然好度量,再多的妃子都能眼睛都不眨地照单全收。” 高皇后:…… 这是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她算是看出来了,镇边王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木邵衡当然是来找茬的,只听他不客气地数落起了皇后: “但是,皇后娘娘作为正妻,也该履行一点正妻的职责啊。不能因为不得宠,就一味顺着皇上心意胡来。” 高皇后:??? 那群妃子是木邵衡捣鼓进宫的,转头却来讽刺她不够得宠,甚至因为怕失宠,压根不敢劝谏? 木邵衡简直是放肆! 完全将她这个当朝皇后的脸面撕下来,狠狠往地上踩啊! 诶,木邵衡就是明目张胆地放肆了,谁叫他的西南木府谁也不用求,而高皇后和太子却有求于他呢! 谁有求于人,谁就低人一等! 这就是世道! 高皇后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大敢得罪木邵衡。 但是被逼到这个份上,她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于是乎,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高皇后理了理思路后,索性笑着提醒木邵衡,说道: “本宫可能是过于顺从皇上了,日后需要自省。” “还是舒妹妹贤惠啊,后院打理得妥妥帖帖,一个妾室……都不让进。” 傅玉舒:…… 这是明面上褒扬她,实则贬损她过于善妒? 挑拨离间她和木邵衡的夫妻关系? 还不等傅玉舒回答,只见木邵衡亲密地握住她的小手,朝高皇后笑道: “说起妾室,本王的王妃确实足够贤惠。成亲以来,她已经挑选了好几拨贵重礼物分发给她们了,就怕姬妾们受到冷落。” 高皇后:…… 木邵衡身边哪有妾室? 不是说干净得很,一人独睡都很久了吗? 难道传闻有误? 见高皇后一脸迷糊,木邵衡索性一次性挑明道: “本王后院的姬妾数量,虽然远远比不上皇上,但是我们西南木府祖上有规定,历任王爷姬妾数量不得超出十五个。” “正妃一个,侧妃两个,寻常姬妾美人十二个,本王已是足数。” “所以,无论皇后娘娘推荐哪个女子,又或是哪个不长眼的也想塞人进来,舒儿都该义正言辞地拒绝。” “否则,便是她这个王妃不称职!” 高皇后:??? 这是话锋一转,又新一轮理直气壮地给傅玉舒撑腰,公然打她的脸? 还指桑骂槐“她是个不长眼的”? 不长眼的?! 堂堂一国皇后,被人如此一而再地当面羞辱,高皇后一张脸险些没能绷住。手指藏在帕子里,死死攥紧了。 她在极力隐忍,极力隐忍。 听了木邵衡的话,傅玉舒却是明白了。 木邵衡将那些被月华长公主毒害过的、已经老成六十几岁的老太婆、不能再侍寝的姬妾们……全部算上了。 不多不少,加上傅玉舒自己,恰好是十五个。 那群姬妾虽然名不副实多年,却一直占着位份,除非木邵衡将她们除名,否则位置就空不出来。 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木邵衡自己不想,谁也没法子强迫傅玉舒点头纳小妾。 思及此,傅玉舒心头总算是彻底舒坦了! 她是舒坦了,高皇后却是呕得很! 直到木邵衡牵着傅玉舒小手离开半个时辰后,高皇后的胸口还憋闷得紧! 一口气怎么吐都不畅快! 她身边的心腹嬷嬷一再地劝道:“皇后娘娘算了,别跟镇边王夫妇较劲了,再较劲下去,指不定给太子殿下招来什么祸事呢,我的娘娘。” 高皇后冷静下来后,也只能舍弃颜面,忍气吞声,算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给木邵衡纳个美妾,还是个身份高贵的王府郡主,他至于不开心到这个地步吗? 又是给皇上送美人给她添堵,又是专程找上门来打她的脸! 正在这时,太子妃苏妙言来了,她见高皇后眉眼间凝着不悦,一打探得知是与镇边王夫妇闹了不愉快。 苏妙言立即将哥哥想娶蝶衣之事,给暂时押后。 至少这个节骨眼上,哪怕高皇后有意撮合,镇边王也决然不肯应下。 与其讨个没趣,不如不说。 ~ 那边,傅玉筝再次见到姐姐时,见姐姐眼角眉梢俱是喜意,便知事情已经办妥了。 得知细节后,傅玉筝险些笑喷了:“姐夫真厉害啊,连皇后都说怼就怼!”同时,心底对这个姐夫是越来越满意了。 一看就是个宠妻不怕事的! 这样的男人,姐姐嫁得值! 凉亭里,姐妹俩正摇着团扇闲聊时,不远处的一条小径上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你的小姑子来了。”傅玉舒的位置正对着那条小径,瞥见后,朝妹妹提醒道。 小姑子? 傅玉筝转头一看,走来的居然是高姝和她的未婚夫程鼎誉。 傅玉筝直接飞了一个白眼,顶顶不待见高姝。 而此时的高姝因为角度问题,还瞧不清楚凉亭里坐着的是谁,只看出那儿有两个人。 她的未婚夫程鼎誉一见有人,便打算绕到下一个凉亭去。 高姝却嗤笑道:“避让什么?要避让也该是她们避让!” 她可是当朝皇后的嫡亲侄女,又是高镍的妹妹,在外行走她几乎就没礼让过别人! 程鼎誉个子高,却是越过一丛花树,已经看清楚凉亭里坐着的是哪两位大佛了。便嗤笑一声,说着风凉话道: “好啊,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 说罢,拽着高姝的手臂,就加快速度往前赶。 结果,刚走了十来步,高姝猛地看清楚凉亭里坐着的是谁了,居然是傅玉筝和傅玉舒。 真真是冤家路窄! “哎,算了,每每都让别人礼让我,次数多了也怪不好意思的。这回,我还是跟你一起绕道吧。” 高姝明明怂了,却依旧嘴硬。 未婚夫程鼎誉却偏要拽着她继续前行,高姝一恼火,就死劲踩了程鼎誉脚尖一下,痛得程鼎誉抱脚直跳! 趁着这个功夫,高姝转身就逃。 却不料,身后传来了傅玉筝的声音:“高姝,往哪去啊?见了镇边王王妃却不行礼,这就是你娘教出来的好规矩?真真是令人开了眼界了。” 高姝:…… 傅玉筝一张嘴就拉出她娘来数落,这让高姝不得不维护娘亲的颜面,乖乖地转过身来继续走到凉亭下。 委委屈屈地对着傅玉舒行了个屈膝礼:“见过王妃。” 傅玉舒倒是不想仗着身份为难人,刚要点头说“免礼”,却听傅玉筝冷声道: “你娘果然是没把你教好啊。初次见到镇边王王妃,只简简单单行个万福礼吗?” “还不给我跪下!” 高姝听了,心头再不服气,也只能憋屈地跪下,高喊:“臣女高姝见过王妃。” 谁叫傅玉舒高嫁呢! 不服不行! 从地上起身后,高姝狠狠瞪了未婚夫程鼎誉一眼,这个该死的程鼎誉,明明早看清凉亭里坐着的是谁了,还偏要带她来受气! 她怎么就跟了个这么不懂得疼惜她的男人啊! 第182章 觊觎 高姝遭受一通羞辱后,气冲冲地掉头就走,连她未婚夫程鼎誉也不搭理了,丢下他光自己走了。 大概高姝以为她耍脾气,程鼎誉还会像最初定亲时那样,追上来哄吧。 岂料,今时今日的程鼎誉还能去哄她? 做梦吧! 一个穿着肚兜跑到院子里、被一群男女看光的脏女人,程鼎誉巴不得她自己受不了了闹退亲呢! …… 【因为剧情久远,坠坠帮助小可爱们,简单回顾一下高姝和程鼎誉的剧情(第31章内容): 大公主的庄园里,陈黛羽嫉妒傅玉筝被高镍招摇地带在身边出席赏花宴,便故意弄脏傅玉筝的衣裙,想让她进入有马蜂的厢房换衣裳。 结果,中招的是陈黛羽的好朋友,高姝。 高姝被马蜂蛰得疼痛不已,外裙都顾不上穿,只穿一条肚兜和中裤就跑出了厢房。就这样,被一群男女看光了。 事后,程夫人拉着程鼎誉闹上门要退亲! 但高姝祖母许了程夫人小儿子一些好处(官升一级,且从外地调进京,成了京官),程夫人偏宠小儿子,便愉快地接受了。 可程鼎誉不接受啊! 他不要戴绿帽,一想起那绿帽有多绿油油,就恨不得掐死高姝! 从此,程鼎誉就一直嫌弃高姝,嫌弃得要死!】 …… 所以,程鼎誉非但没去追高姝,还长腿一迈,朝……相反方向大步走了! 高姝气呼呼地奔出一段路后,见程鼎誉没追上来,她忍不住反头一看,就见程鼎誉拐了个弯,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了! “好你个程鼎誉,你有种……你……” 高姝气得嘴唇哆嗦,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最后狠狠一跺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 这时,凉亭里坐着的傅玉舒,忍不住对妹妹道: “筝儿,再过八日,你就要嫁进镇国公府了。从此,高姝可就是你的小姑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打算一直跟她这样……争锋相对?” 傅玉筝笑道:“屁的小姑子,高镍都没把她当妹妹。” 上一世,她嫁给了高晏,倒是真心将高姝当亲妹妹对待的,结果如何? 高姝那个白眼狼,还不是恩将仇报,时不时去婆母那挑唆,挑唆得婆母总把她找过去立规矩。 这一世,她又不是傻子,都重生了,还能惯着高姝? 就算不弄死高姝,也绝不会让她下半辈子有好日子过! 等着吧,再次嫁进镇国公府后,上一世亏待过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尤其是傅玉瑶、高晏和镇国公夫人林氏! 这一世,不虐哭她们,她就不叫傅玉筝! 思及上一世的往事,傅玉筝抓了把瓜子,把瓜子嗑得“咔咔响”,就像嗑开的不是瓜子,而是婆家那群人的脑袋似的。 傅玉舒见妹妹如此,忍不住笑了:“随你,反正有高镍在,你婆家那群人也拿你没辙,总归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你。” “那可不。”傅玉筝继续嗑着瓜子,还将剥好的一粒瓜子仁递到姐姐唇边。 傅玉舒宠溺地看着妹妹,就着妹妹的手吃了。 吃完后,傅玉舒本想说,日后在婆家若遇到难处尽管开口提。随后一想,高镍是谁啊,哪里轮得到她来帮忙? 就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 太液池上搭建的一座水榭里,康王妃(裕宁郡主的母妃)和一群皇室宗亲围坐在桌边,打着叶子牌呢。 那气氛好不热闹。 可热闹是她们的,裕宁郡主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水榭旁边的长廊上,百无聊赖地抓起鱼饵,投喂湖里游来游去的红鲤鱼。 “裕宁……” 突然,不远处有人唤她,裕宁郡主循声望去,就见好友承德郡主和北域郡主沿着长廊走来了。 “天,才几个月不见,你下巴都瘦得尖尖的了!居然比以前漂亮多了!” 北域郡主和承德郡主一靠近,就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裕宁郡主闻言,自信地一笑:“是吗?我自己照镜子时,也察觉了!”少女啊,果然是瘦下来好看。 为着这个,裕宁郡主明明知道,几个月前一脚把她踹下马车的是傅凌皓,她也没去找傅凌皓的麻烦。 她甚至想,若是早知道……摔下马车、昏迷几个月,能把自己给饿瘦,还瘦得这么漂亮,她早就求着傅凌皓踹自己一脚了! 呃,这疯狂的想法,果然很……裕宁郡主! 为了美,都魔怔了。 “裕宁,你知道吧,这几个月我和北域都定亲了。”承德郡主从裕宁郡主手里抓了一把鱼饵,一边投喂红鲤鱼,一边羞涩地笑道。 定亲? 提起这个,裕宁郡主也羞涩地笑道:“我也快了。” “哦?你相亲了?谁家公子啊?”北域郡主也围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裕宁郡主得意地笑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我心心念念的木公子了。” “啊?镇边王木邵衡啊?”北域郡主惊呆了,“可是,他已经成亲了,难不成你要嫁过去……做妾?” 堂堂皇家郡主给人做妾,这也太……看不开了。 裕宁郡主却一脸骄傲道:“才不是寻常姬妾呢,是侧妃,能上玉碟的。” “再是侧妃,那也是妾啊。除非王妃死了,否则一辈子都升不上去。”北域郡主极力打消她的念头。 却不料,裕宁郡主听了后,双眸一亮:“北域,你说的对,兴许我嫁过去没多久,傅玉舒就死了呢。我又是皇家郡主,我不当王妃,谁当王妃?是吧!” 北域郡主:…… 承德郡主:…… 双双无语了,这裕宁郡主原本就脑子一根筋,昏迷几个月后,好似越发……魔怔了。 魔怔的裕宁郡主,突然坐不住了,皇后娘娘接受了自家给的好处,答应把她嫁给木邵衡的,也不知谈得怎么样了? 瞅瞅日头,临近午时了,想来有结果了? 思及此,裕宁郡主立马抛下两个好姐妹,“咚咚咚”跑进了水榭里,催着康王妃赶紧去皇后娘娘那里打探消息。 康王妃头疼死了:“孽障,若有消息,皇后娘娘会派人来通知的。急什么急?”说罢,又继续打叶子牌了。 裕宁郡主见母妃光顾着打牌,对自己的亲事一点儿不上心,她忽然就生气了。 “母妃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她又不是没长嘴和脚! 就这样,裕宁郡主赌气自己去凤藻宫寻高皇后了。 可高皇后因为她的事儿,被木邵衡狠狠奚落了一通,正心气不顺呢,能给她好脸色? 于是乎…… 裕宁郡主连高皇后的面都没见上,就被高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给狠狠奚落了一顿: “裕宁郡主,咱们皇后娘娘说了,你的姿容、气质和学识太差,镇边王……半个眼珠子都没瞧上。” 裕宁郡主:??? “不是吧,我都自降身份做侧妃了,还不行?” 大宫女讥笑道:“别说侧妃了,皇后娘娘都给您降档,说寻常姬妾也成,镇边王都还嫌弃呢。” 裕宁郡主:??? 她有……这么差吗? 从凤藻宫出来后,裕宁郡主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阵,随后猛地想起,木邵衡见过的是几个月之前微胖的她,如今的她……早已变瘦,变漂亮了! “若木公子看见现在的我,肯定就不会再嫌弃了!至少……做妾,应该是稳的。” 思及此,裕宁郡主又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到处寻找木邵衡。 后来,索性见到一个宫婢就询问一次:“你可见到镇边王了?” 若这个宫婢摇头,就再逮住下一个问。 于是乎,没多久,整座御花园的贵妇和贵女,都知晓裕宁郡主在寻找木邵衡了。 一时议论纷纷。 “这裕宁郡主是恨嫁得不行啊。” “不恨嫁也不成啊,都快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哪个少年郎瞧得上?” “听闻昏迷几个月后再苏醒,脑子这儿就出了毛病,整日整夜念叨着镇边王,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原来如此啊,这就难怪上赶着做妾,康王夫妇也不见派人来阻止了。” “是啊,做妾,也好过老死娘家,当一辈子黄花大闺女强啊……” 这些议论声,很快钻进了傅玉舒的耳里。 眼见自己丈夫被裕宁郡主一而再地纠缠,傅玉舒不大高兴地咬了一口甜瓜,嚼了嚼,居然没嚼出甜味来。 “这瓜滋味儿太淡,不好吃。”傅玉舒把甜瓜往石桌上一摆,不吃了。 傅玉筝:…… 这甜瓜是她吃过的最甜的一款了。 可见姐姐心情受了多大的影响。 一旁送瓜的小厮:…… 呃,这瓜是他家王爷吃着觉着甜,特意让他送来的呢。 得,王妃尝不出滋味来,这事儿得赶紧禀报给王爷。 就这样,送瓜的小厮很快赶往男宾那边,将王妃心情受影响的事儿告知了木邵衡。 木邵衡得知裕宁郡主又在作妖后,点了点头,转身就把正在吃甜瓜的高镍给抓了过来:“二弟,交给你了。” 解决这种人和事,你最擅长。 高镍:…… 第183章 嫁老头 话说,裕宁郡主正状若疯癫地一次次询问宫婢:“你见到镇边王了吗?” “你见到镇边王了吗?” “你见到镇边王了吗?” 突然,她一个猛转身,一脚踩到了一个紫衣姑娘的脚。 “哎哟。”紫衣姑娘一个吃痛,忍不住蹙了眉。 裕宁郡主非但没道歉,还嫌紫衣姑娘的呼痛声吓着她了,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你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头顶上,看不见路吗?” 蝶衣:…… 如此倒打一耙? 忍不住蹙眉,斜了对方一眼。 待发现对方居然是——几个月前,那个蛮横不讲理,先是企图当街扒光她衣裳,后又当街掳走她的裕宁郡主时…… 蝶衣非常不客气地“嗤”了一声: “原来是你啊,裕宁郡主。几个月不见,你依旧嚣张蛮横,半点不讲理啊,真真是给皇家丢人。” 裕宁郡主:…… 见对方一开口就训人,直觉告诉她,对方是个有来头、有身份的大人物。 于是乎,一脸不耐烦的裕宁郡主,难得静下心来仔细瞅了瞅对方的脸。 然后她看清楚了,对方居然是蝶衣。 ——几个月前,她当街掳了来,预备送上自己老父王的床榻,给父王恣意享受的那个当红戏子,蝶衣! “嗤,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个庶出的小郡主,也敢来教训我?” 裕宁郡主是嫡出,从来瞧不起府里的庶出妹妹。如今遇见蝶衣,自然也鄙视她的庶出身份。 哼,从戏子飞上枝头,也不过是个庶出的! 拽什么拽? 裕宁郡主一心惦记木邵衡,压根不屑搭理蝶衣,扭着好不容易瘦下来的小蛮腰就往前冲,肩膀直直撞开了蝶衣的肩膀。 “你给我站住,不道歉,休想离开。”蝶衣却不是好惹的性子,直接让武婢堵住了裕宁郡主的去路。 非逼得对方道歉不可。 裕宁郡主自从摔伤脑袋,昏迷了几个月后,就越发失去了耐心。见蝶衣不依不饶,她烦不胜烦,最终…… “对不住,方才踩痛了你的脚。” 裕宁郡主瘪着嘴道了歉。 虽然她态度不算端正,但总归是道过歉了,蝶衣也就不再纠缠下去,丢给她一句“下不为例,好自为之”,就高昂着头颅走了。 哪曾想,裕宁郡主非但道歉不诚心,心头还起了邪念。 她盯着蝶衣美美离去的背影,那一身紫色长裙被夏风吹得往后跑,勾勒出纤细至极的小腰。 那样的细,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难怪我父王这几个月一直惦记着你,吃不香睡不着的,相思得……人都瘦了一圈!这身段是勾人啊。” 反正寻来寻去都寻不到木邵衡,不如先帮父王把蝶衣……给办了! 反正是个庶出,连她这个嫡出的皇家郡主都愿意给木邵衡做妾,蝶衣一个庶出郡主给她父王做侧妃怎么了? 并不算辱没不是? 说干就干。 裕宁郡主胆子是真肥,也不告诉她父王实情,直接一包媚药把她父王给药倒了,就让两个小太监给搀扶去了客院的厢房休息。 然后,又买通了一个宫婢,让宫婢去蝶衣面前撒谎:“小郡主,你王兄身体不适,又呕又吐的,正在客院的厢房里躺着……” 蝶衣却是个聪明的,瞅了眼远处凉亭里坐着的傅玉舒,反问道:“我王兄真的身体不适?那你不去通知我王嫂,却来通知我,是何用意?” 宫婢:…… 霎时僵在了地上。 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回答了一句:“奴婢先见到郡主,就想着先跟您说一声,待寻到了王妃,再跟她说。” 蝶衣点点头,用手指着远处凉亭里的傅玉舒,道:“我王嫂就在那,我引你去。”说罢,当真带起了路。 宫婢:…… 郡主啊郡主,能饶了她吗? 显然,蝶衣不打算饶了她,一路带着她走进了凉亭,让她当着傅玉舒的面再说一遍。 宫婢没法子,只得面对傅玉舒,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启禀王妃,镇边王他身体不适,又呕又吐的,正在客院的厢房里躺着……” 岂料,话音未落,木邵衡就和高镍一起抵达了凉亭。 宫婢:??? 吓得“噗通”一声,整个人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你刚刚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木邵衡几个跨步走过来,伟岸的身躯似一座山矗立在宫婢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道。 宫婢吓得魂飞魄散。 她哪里还敢再次撒谎?哆哆嗦嗦,直接将“裕宁郡主指使她撒谎”的事儿捅了出来。 木邵衡怒了:“好,很好。” 像裕宁郡主这样,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的人,实属罕见! 既然她找死,那就成全她! ~ 客院,厢房外的长廊里,裕宁郡主焦急地走来走去。 等了大半日了,那个宫婢怎的还没引来蝶衣? “啊……呃……” 厢房里,她的父王已经药效发作了,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呻吟。 裕宁郡主隔着门缝瞧了一眼,只见她父王正浑身难受地在床上扭来扭曲,一双大手乱扯,外袍都被他自个扯光了。 哎呀,又在扯裤子了。 裕宁郡主再不敢看了,连忙转移视线,望向客院的大门口。可是这一望又望了很久,那个宫婢居然还没把蝶衣引来。 “怎么这么笨呢?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裕宁郡主烦躁得直跺脚。 正跺脚时,她突然察觉不对劲,似乎后背被人给盯住了,阴森森的瘆人。 裕宁郡主连忙回头,果然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个锦衣卫来。 还不等她惊叫出声,青川就已经出手,一把掐住了她脖颈,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坏笑地塞进了她嘴里。 裕宁郡主拼命挣扎,死活不肯吞咽,奈何,青川经验丰富,直接在她咽喉点了一下,她就自动咽了下去。 “什、什么药?”裕宁郡主恐慌地拼命问道。 “当然是让你享受的药,等会儿,好好洞房吧。” 青川说罢,蹲下身子,就将她扛在肩膀上,丢进了一间厢房里。 “不……不要……” “救、救命啊……” 很快,这等呼救声就变了味,渐渐变成了暧昧的吟哦…… ~ 太液池上的水榭里,康王妃正和几个贵妇打着叶子牌呢,忽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走进来道: “康王妃,不得了了,康亲王他……不慎中了药,正在客院的厢房里……” 康王妃:??? 不是吧,一个五十八岁的糟老头子,还能有小姑娘惦记上他? 是谁那么不长眼啊? 能使用这等下三滥招数爬床的姑娘,铁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指不定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宫女? 说实话,真进了门,撑死了也就给个良妾的位份。 康王妃都不屑去抓奸。 可人家小太监眼巴巴地来通知自己,她若压根不去处理,是否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何况,牌桌上还有好些贵妇人瞧着呢。 没法子,康王妃只得不耐烦地起身跑一趟了。 不想,康王妃刚到客院大门口,就见那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了,院子里似乎还传出了一个妇人的吼叫声。 不会是小姑娘的母亲先到了吧? 糟糕,难道那个爬床的小姑娘不是一个宫女,而是哪个官家的女子? 不至于吧? 正胡乱猜测着,挤过人群一看,康王妃彻底懵了。 只见一间厢房门敞开着,房门里,头发花白的宁郡王妃正在厮打一个光裸着身子的小姑娘。 “怎么,小姑娘爬的是宁郡王的床?” 而非她家康亲王的? 啧啧啧,那小姑娘是有多想不开啊,宁郡王今年得六十二岁了吧?比她家康亲王还年长呢! 康王妃正瞧着热闹时,忽地发现周围看热闹的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瞟着自己。 康王妃:…… 一脸懵,怎么了? “康王妃啊,快去厢房里瞅瞅吧,那爬床的姑娘……好像是你家裕宁郡主呢。”有一个交好的贵妇提醒道。 康王妃:…… 不是吧? 待她一脸不敢置信地走进房里去时,只见宁郡王妃正在厮打的小姑娘,不是她的裕宁,又是谁? 只见裕宁郡主浑身上下全是男人吸吮出来的恩爱痕迹,都找不出一块好肉了! 康王妃再看向床榻,只见榻上躺着头发花白的宁郡王,似乎恩爱过度,有些体力不支地瘫软在那。 而宁郡王身边的褥子上,有一块红梅似的血迹。 那血迹是什么,康王妃只瞅了一眼,就立马分辨出来了。 “天呐,我的裕宁啊……” 康王妃回过神来,立马冲了上去,一把护住被宁郡王妃揪着头发厮打的女儿。 于是乎,三个人乱作一团。 一个拼命厮打,一个拼命护住,裕宁郡主横在两人中间,她眼神呆滞,下意识地搂住自己光裸的身子瑟瑟发抖。 足足厮打了一刻钟,总算有客院的管事出面劝架了。 “宁郡王妃,消消气,消消气。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没用啊。人家裕宁郡主千真万确是被您家郡王爷给破的身。迟早都得纳进门,是一家人不是?” 管事婆子劝完宁郡王妃,又来劝康王妃:“康王妃啊,您也甭哭了,事已至此,备好嫁妆,准备嫁女吧。” 一听这话,康王妃恸哭得更厉害了。 她家裕宁啊,再是老姑娘,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女啊,怎么就……就要嫁给一个六十二岁的糟老头子了啊! 这让她的裕宁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康王妃正哭着时,隔壁厢房突然有小太监惊叫起来:“天呐,康王爷中药,不幸身亡了!” 什么? 她家王爷死了? 康王妃再顾不上女儿了,急匆匆赶至隔壁,只见自家康王爷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满脸的痛苦状。 显然,中了药后没能御女,活生生被药给……折磨死的。 第184章 变了 康亲王死了,还是不着寸缕地死在床上。 这消息劲爆啊! 刹那间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谁那么歹毒啊,给一个五十八岁的老人下药?” “莫非是政敌干的?” “这不好说,康亲王向来风流,年纪一大把不肯服老。指不定是他自己使用催情药想上什么姑娘……” “这倒是,上个月才糟蹋了一个十七岁的丫鬟,强行纳了第三十二房小妾。故技重施,也未可知……” 切切嘈嘈的议论声,越说越走样,全奔着难堪的方向而去。 康亲王府的世子爷不干了,为了维护父王的名声,他大声囔囔道:“此事蹊跷,必须彻查!” “还我父王清白!” 康王妃一时也接受不了丈夫身亡之事,还死得这般难堪!她也声嘶力竭地嘶吼:“必须彻查,否则我家王爷死不瞑目啊……” 他俩全都跪到皇帝面前去请求彻查。 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原本,亲王横死在宫里,就会按照流程彻查的,如今有了康王妃和世子爷的催促,流程走得更快些。 景德帝当即把差事交给了高镍的锦衣卫:“高镍,速速彻查。” 高镍自然不会推脱,当即让青川和青山带人彻查。 于是乎,随意走了走流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公布了“真相”。 这真相很是炸锅哦。 ——始作俑者居然是裕宁郡主! ——本是为了算计别家姑娘,但没算计成(至于侥幸逃脱的姑娘是谁,锦衣卫出于保护,没公布),反倒害死了康亲王! ——而裕宁郡主自己,则一不小心进错了房门,被厢房里醉酒的宁郡王强上了。 康王妃和世子爷:??? 雷得他俩险些变成焦炭! 康王妃平日里再淡定,此时此刻也淡定不了了,她霎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下药的怎会是裕宁郡主啊?!” “我不信,我不信啊!” 康王妃冲进厢房,使劲摇晃着裕宁郡主,此时的裕宁已经彻底清醒,得知父王死了,她崩溃得大哭: “母妃,我、我不是存心的……” 这句话,直接让康王妃僵在了地上! 随后赶来的世子爷也浑身僵住了! 居、居然是……真的! “你混账啊,你个孽女!” 康王妃反应过来后,就是“啪啪啪”怒扇裕宁郡主十几个巴掌,把一张小嫩脸直接给扇肿了,肿成了一个大猪头! 世子爷才经历丧父之痛,又面临这样不堪的真相,险些没支撑住,气得双腿都在打颤! 可,能怎么办? 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啊! 气归气,母子俩经过商榷后,为了尽力维护父王和康亲王府的声誉,恳求景德帝不对外公布真相。 尽管如此,裕宁郡主也被褫夺了郡主封号,一顶小轿连夜抬往了宁郡王府,成了六十二岁高龄的宁郡王的第九房小妾。 失去郡主封号,侧妃之位也没捞到。她一个普通姬妾,婚后的日子会如何?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日子不好过啊。 一个字:苦! 再送四个字:苦苦熬呗! ~ 话说,因为高皇后不慎惹恼了木邵衡和傅玉舒,太子妃苏妙言心知,近期内自家哥哥和蝶衣绝对没戏。 心中搁着这事儿,苏妙言便没去客院凑热闹,脚步匆匆返回东宫准备与哥哥好好谈谈。 哪曾想,东宫偏殿里的苏承瑞,体力贼好,这会子还没完事呢。 “爷,我不行了……” 大宫女青鸾苦苦哀求,眼尾都哭红了。 苏承瑞脑海里满满都是蝶衣,正在兴头上呢,哪顾得上她的死活……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宫女的请安声:“太子妃娘娘。” 青鸾一听,直接吓得彻底瘫软:“大少爷,太子妃来了,太子妃来了……” 偏生这时的苏承瑞还沉浸在与蝶衣抵死纠缠的幻想里,压根没回归到现实中来,是以完全没听见青鸾的话。 于是乎,苏妙言一进入偏殿,看到的便是——纱帐后,自家哥哥搂着个姑娘。 苏妙言:…… 怔愣一瞬后,勃然大怒。 “是哪个该死的贱婢,胆敢勾引我哥哥?” 苏承瑞终于被巨大的怒斥声震醒了。隔着纱帐,看清楚是自家妹妹来了,他尴尬得顿时萎了! 慌里慌张满床找衣裳穿! 而青鸾就没那么好运了,光着身子就被几个婆子拽下了地。 又是扇耳光,又是掐软肉的。 青鸾顾不上疼,只一个劲地哭喊:“太子妃娘娘,奴婢是真心喜欢大少爷的,大少爷也真心心悦奴婢……” “呸!给本宫闭嘴!”苏妙言怒不可遏,“你是宫女,胆敢勾搭外臣?” 害死她自己,死不足惜,还想害死她哥哥? 宫女可不是外臣能碰的。 理论上说,东宫的宫女全是太子的女人,一旦碰了,便是触犯皇威,后果不堪设想! 苏妙言一个眼神丢下去,一个大宫女立即掏出帕子来,死死堵住青鸾胡言乱语的嘴;另外两三个粗壮的婆子,拽住青鸾就往后殿的小黑屋拖去。 一根白绫紧随而至。 可怜的青鸾,年仅十七岁,刚被男人折腾得丢了半条命,另外半条命也很快交代在了小黑屋里。 被活生生勒死时,赤条条不着寸缕。 一点尊严都没给她留。 而苏承瑞只在最初尴尬了一小下,穿戴齐整后,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去了窗边的圈椅里。 这时,苏妙言绷着脸坐在他对面,不悦地道:“哥哥,以后切忌不可再犯。宫女……不是你能碰的。” “知道了。”苏承瑞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便立即转了个话题,“蝶衣的事情如何,皇后娘娘可是打算赐婚?” 他猜到妹妹方才去凤藻宫找高皇后了。 他迎娶蝶衣,对高皇后和太子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高皇后铁定会支持的。 却见苏妙言微微叹气道:“暂时成不了,皇后娘娘不慎得罪了镇边王和新王妃。过阵子,等待双方关系缓和了,才能再提。” 苏承瑞:…… 忍不住问道:“因何事闹僵的?” “好像是皇后娘娘想将裕宁郡主塞给镇边王做妾,新王妃不高兴了,镇边王也站在王妃那边。就这样双方闹了个不愉快。” 苏承瑞:…… 镇边王是傻子吗? 裕宁郡主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八分姿色还是有的,微微带点婴儿肥,享用起来滋味应该还不赖。 送上门的美妾居然不要? 苏承瑞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 不过下一刻,回想起傅玉舒的姿色和身段,他又有点懂了。新婚燕尔的,哪能为了个差一等的裕宁郡主,去得罪仙女似的新王妃? 再怎么也得等腻了,才能纳妾。 只是可惜了他,双方一闹别扭,他和蝶衣的亲事,就不知何日才能再提上日程了。 唉,真正是神仙打架,伤及无辜啊。 头疼! 此刻的苏承瑞哪里知道,他现在的头疼都不算什么。等出了东宫的门,去外头逛一圈,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头疼! 不多时,生辰宴即将开席。 太子妃苏妙言在太子殿下的陪同下,风风光光,先去了交泰殿。 苏承瑞独自一人走出东宫,路过御花园时,他突然察觉不大对劲。 以往他一露面,那些皇室宗亲和皇亲国戚家的贵女们,都会蜂拥而至,亦或是目光频频瞟来。 可眼下…… 她们只远远瞧了他一眼,便作罢,竟没一个故意走到他身边来的! 苏承瑞:??? 这样的落差,让他霎时难以适应。 更见鬼的是,一条条小径走过去,发现无论走到哪,情形都一样。苏承瑞终于忍不住了,冷脸质问自己的小厮: “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战战兢兢回答道:“兴许……兴许是之前的小绿蛇事件,让您折了魅力?” 苏承瑞脚步一僵。 这才想起先前那档子事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花中小径上走来了傅玉筝、傅玉舒、蝶衣和崔娇娇一行四人。 四个大美人一现身,苏承瑞顿时忘却了所有,眼神挨个从四位大美人的脸上扫过,哪个都舍不得挪眼。 当然,他目光停留最久的还是……蝶衣。 眼见四个大美人即将消失在大树后,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在下参见镇边王妃。” 苏承瑞手持折扇,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恭恭敬敬对着傅玉舒行了一礼。 傅玉舒认出他是苏承瑞,哥哥特意叮嘱过“人品堪忧”的那位。 所以,傅玉舒只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免礼。”便不再多言。 傅玉筝瞥了眼苏承瑞,对他的了解倒是不多。 因为上一世的苏妙言虽然也很受宠,但有陈黛琼这个首辅家的太子妃在,她也就始终没机会当上太子妃。 苏承瑞自然也没能当上太子殿下的大舅子,其影响力远没有这一世大。 所以,傅玉筝对他的了解很有限。 但这一世,旁的不提,就今日发生的“小绿蛇”事件,足以让傅玉筝对他印象不佳了。 连条蛇都怕,更甭提狼啊,老虎了?在傅玉筝眼底,跟个孬种无异。 远比她的镍哥哥差远了! 所以,傅玉筝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没兴趣再看第二眼。 崔娇娇就更甚了,目光里的鄙视之意差点都没掩饰住。 至于蝶衣,原本因为苏承瑞的才气,对他还算有点好感,可今日的“绿蛇事件”上,被他明目张胆的欺骗,如此人品…… 蝶衣对他的好感霎时败了个干净! 所以,远远的瞥了他一眼后,就再没瞧过第二眼! 于是乎,四个人全都不屑搭理苏承瑞,在傅玉舒淡淡说了句“免礼”后,全都跟没瞧见过他似的,继续走她们自己的。 苏承瑞:…… 这顿瘪吃得有点狠。 自从妹妹当上太子妃后,他就没在女人面前如此受过冷遇! 傅玉舒、傅玉筝和崔娇娇三人就罢了,都是有夫之妇,他可以不在乎。可他心心念念的小仙女蝶衣也这样,苏承瑞就受不了了! “我是因为谁才形象受损的?是因为你蝶衣啊。” 若非为了蝶衣,他岂会钻进那个树林里? 若不钻进那个树林,又岂会遇上那条小绿蛇? 若没遇上那条小绿蛇,又岂会形象骤然受损? 所以,蝶衣因此冷落他,就是蝶衣没良心! 苏承瑞攥紧拳头,很是一通气恼! 就在他僵在原地,目光眼睁睁看着蝶衣一行人离去时,身后走来了一位红着脸蛋的少女。 少女站定在苏承瑞身后,她的目光里含羞带怯,声音更是羞答答的: “苏哥哥好。” 苏承瑞听到这样久违的声音,转瞬间,心头回暖,笑容爬上了面庞。 但当他转过身去,瞧见那姑娘的脸时,面上的笑容立即转淡。 倒不是这姑娘姿色不行,而是她家世不行,既不是皇室宗亲,也不是皇亲国戚,只是普普通通的朝臣之女。 苏承瑞如今好不容易成了正式的皇亲国戚,已经踏进了那个顶尖的圈层,哪里还愿意向下结交? 于是乎,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那位少女:??? 直接懵了。 她是礼部尚书之女,以前跟苏承瑞很熟的,两人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怎么,她仅仅去了江南一年,再回来,苏承瑞就跟不认识她似的? 嗯? 第185章 你的道谢,不稀罕 宫宴结束。 傅玉筝、崔娇娇舍不得和傅玉舒分别,两人便一左一右挽住傅玉舒的胳膊。三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慢悠悠地走向甬道。 蝶衣跟在身后。 突然,苏承瑞不知打哪儿窜了出来,一下子堵住了蝶衣的去路。 蝶衣微微蹙眉地后退一步,耐着性子道:“苏公子可是有事?” 苏承瑞手执折扇,彬彬有礼地拱手笑道:“郡主,在下月底行冠礼,邀请郡主前来观礼。不知郡主可否给在下这个薄面?”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烫金请帖,双手呈递给蝶衣。 蝶衣没接。 只是淡淡地回绝道:“请苏公子恕罪,我们木府规矩森严,这种事儿得经过王嫂允许。” 换言之,苏承瑞该去请示王妃,而非绕过王妃来找她。 苏承瑞:…… 若去请示王妃,怕是要镇边王和王妃一块邀请才行。 可他的冠礼,镇边王应该……不屑参加吧? 这岂非注定要邀约失败? 这时,傅玉筝偏头跟姐姐说话,恰好余光瞥见了苏承瑞,见他堵住蝶衣,便示意姐姐也看过去。 傅玉舒见到后,当即掉头走回来,问道:“苏公子有何贵干?” 语气很温和,但措辞似乎不那么友好。 苏承瑞是个很敏感的人,霎时听出了里头的道道。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傅玉舒这种“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感觉。 不过才当了半个月的王妃,拽什么拽? 又不是像木邵衡那样,天生的王族! 但这种心底话他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只见他依旧端着笑,恭恭敬敬向傅玉舒行了一礼,才道: “回王妃,是这样的,这个月底是我二十岁的生辰。爹娘要为我举行冠礼,我想邀请……小郡主前来观礼。” 他知道木邵衡和傅玉舒不屑来,索性撇开他俩,单独邀请蝶衣。 这,傅玉舒能答应? 开什么玩笑! 明知苏承瑞人品不佳,决计不可能让蝶衣与他过多接触的。何况,单独前往户部尚书府给他过生辰,如此暧昧。 作为王嫂,保护自家小姑子是傅玉舒的职责。 所以,傅玉舒直接果断地拒绝道:“非常抱歉,那几日王爷另有安排。郡主她去不了。” 说罢,也不再多啰嗦,牵住蝶衣的小手,姑嫂两人便走了。 苏承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下一个使劲,将那张没能送出去的烫金请帖……给攥成了团! 狠狠捏了几把! 结果,他一转身,居然撞见了傅啸贞。 他认得傅啸贞是傅玉舒的三叔,生怕露相,忙把攥着纸团的那只手……倏地一下,藏去了身后。 很快,他又想起,这个傅啸贞只是个庶出。 嗤,他内心稍稍放松了点。 但,傅啸贞再是庶出,也是户部的侍郎,是他的上峰。于是乎,苏承瑞照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 “傅大人好。” 傅啸贞在户部待了那么久,岂能不知这个下属是个什么德性? 不过,在外行走,切忌喜怒形于色。 所以,傅啸贞哪怕瞧不上这样的下属,也不会公然给他脸色看,颔首示意后,径直离开便是。 但是,当傅啸贞追上傅玉舒一行人时,他有简单提醒傅玉舒:“舒儿,苏公子那个人有些难缠,你要多提防着点。” 随后,还简单描述了几句,苏承瑞气恼地盯着傅玉舒和蝶衣的背影,将请帖揉成团的事儿。 傅玉舒和蝶衣:…… 傅玉筝听了,也是一脸的无语:“怎么有这样小心眼的人,给了请帖,人家就一定要接吗?” 他又不是天王老子,拒绝不得? 呸!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缓缓路过。 突然,马车压过一颗小石子,引起一点点颠簸,车窗边坐着的粉裙姑娘不慎跌落了手里的帕子。 那帕子飘呀飘,好巧不巧,落在了三叔傅啸贞的靴子上。 帕子一角,还绣着一个闺名——“嫣”字。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傅玉筝脑海里忽地浮现上一世的画面。 上辈子,三叔弯腰拾起了这块帕子,追上去要还时,那姑娘的马车却没停。于是乎,姑娘从窗口探出上半身来拿,三叔奋力跑着去送。 就是这么一个互动,三叔居然对那粉裙姑娘动了心。 很快登门提亲,大半年后成了亲。 可谁料到,动心的只有三叔,那粉裙姑娘却怀着野种嫁了过来。成亲不到十日,就开始孕吐…… 戴了绿帽的三叔,虽然气愤,但妻子是自己挑的,在妻子跪地哀求下,他做不出休妻之事。 只默默递给妻子一碗落胎药。 哪曾想,那姑娘居然不肯落胎,逼急了,后来还闹了起来。 ——到处撒谎,说是三叔婚前对她霸王硬上弓,导致她早早怀上了孩子。现在三叔怕被人指指点点,就逼她打掉孩子…… 就这样,搞得三叔里外不是人。 好在,最后成功和离了。 唯一遗憾的是,三叔情感上受了伤,从此对娶妻似乎失去了兴趣。 反正,直到傅玉筝上一世死亡时,三叔还单身着,没再娶。 从上一世的糟心事里回过神来,傅玉筝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一世,绝对不能再让三叔接触那个不要脸的姑娘了! 这时,傅啸贞发现姑娘的帕子盖在了自己的靴子上,他怔了怔,然后下意识地就要弯腰去捡。 “三叔,我来。” 傅玉筝身手非常敏捷,抢先一步,就把帕子给攥到了自己手里。 然后,她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包裹在帕子里,再交给一个小厮。命令道:“去,把这帕子丢还到那辆马车上去。” 包裹了石子的帕子,很好丢,那小厮追上马车,只一次就瞄准了。 “咚”的一声,帕子精准地抛到了马车的地板上。 “包着石子,那帕子岂非脏了?”傅啸贞突然道。 傅玉筝:…… 三叔,你要不要这么较真啊? 一旁的蝶衣抿唇笑道:“确实脏了。不过我瞧见那帕子本来就沾染上了酒水,有两道酒渍,反正要洗的,再多沾上一些泥土,想来那位姑娘也不会介意的。” 傅玉筝:…… 发现这位蝶衣姑娘,也是个眼神贼尖的,连这……都能观察到! 正感慨时,前头那辆马车居然停了下来。 那个粉裙姑娘从窗口探出上半身来,花朵一般娇嫩的小脸,面朝这边腼腆地笑道:“方才是哪位公子帮我捡了帕子,多谢了。” 傅玉筝:…… 她冲上前,指着抛帕子的小厮道:“是我家小厮帮你捡的。小事一桩,姑娘不必言谢。” 本想就这样打发她走的。 岂料,那粉裙姑娘的嫡姐发现是傅玉筝、傅玉舒一行人,立马带着好几个姐妹一起走下马车,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嫡姐还郑重地道谢了一次。 “方才我妹妹一时眼拙,没瞧见是镇边王妃和傅家姑娘……多谢王妃和姑娘们心善,让小厮将帕子还给了我妹妹……” 傅玉筝:…… 确信这是道谢? 不是来趁机攀关系的? 忍不住咬了唇。 第186章 高镍再次被拒! 傅玉筝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这几个宣德侯府的小姐们,别说特意下车道谢了,连马车都不屑停呢。 两世为何差异这般大? 很简单,这一世姐姐高嫁,傅玉筝跟了高镍,三叔傅啸贞也比上一世早了三年晋升为户部侍郎。 一句话,无非是她家权势更煊赫罢了。 所以,傅玉筝瞧着这些势利眼姑娘们就更不顺眼了。 宣德侯府家的大姑娘沈莹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说着感谢的话。 傅玉筝不耐烦了,索性打断道:“沈姑娘,是我家小厮心善,当真与姐姐和我无关。” 沈莹:…… 显然有被噎到。 嘴里那些文采斐然的感谢话,再也没法往外蹦了。 这时,傅玉筝又指着那个青衣小厮道:“看得出沈家大姑娘是真心要谢,喏,好好谢谢他吧。一路狂跑,追着马车也确实挺辛苦的。” 沈莹:??? 要她向个奴才致谢? 面皮不受控地绷紧。 偏偏这时,高镍、木邵衡和傅凌皓走来了。 高镍对傅玉筝的面部表情多熟啊,一眼就察觉她隐隐的不大高兴,高镍立即淡瞥了沈莹一眼。 沈莹:…… 顿时脊背一凉,哪敢抗拒? 硬着头皮面朝那位青衣小厮,挤出笑容道:“多谢这位小哥了,辛苦了。” 说罢,沈莹再没兴趣多待,火速带着几个妹妹告辞。 也不知沈莹是故意的,还是怎的,路过庶妹沈嫣(三叔上一世的妻子)时,绣鞋踩住了沈嫣的粉红裙摆。 沈嫣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傅啸贞瞥见了,他微微蹙眉。 身为庶子,他一眼瞧出这位粉裙姑娘也是庶出,想来在宣德侯府没少受欺负。 似乎察觉到傅啸贞瞥来的目光,沈嫣下意识地偏头看过来。 霎时,四目相对。 沈嫣羞涩地立即别过眼去,面庞微微发红。 傅玉筝:…… 不是吧,难道三叔又和沈嫣看对眼了? 她可不想白忙活一场,待沈嫣钻进马车后,傅玉筝故意朝崔娇娇胡诌道: “这位沈姑娘怎么见谁都脸红啊?上回和她表哥走在一块,也是一张脸通红通红的。” 言外之意,此女不干净,四处勾人。 虽然“表哥”是傅玉筝随口扯的谎,但上辈子鬼知道沈嫣肚里的野种是谁的。 未婚先孕,还带着野种嫁给她三叔,想着就气,所以傅玉筝的口吻里带出浓浓的不屑。 闻言,崔娇娇果然附和道:“天呐,她怎么这样,是想嫁想疯了吗?” 傅玉筝瘪嘴道:“谁知道呢。” 说着这话时,傅玉筝悄悄瞥了两眼三叔,见三叔面色淡淡。这一世,应该对沈嫣……丧失好感了吧? 正看着时,高镍突然横了过来,挡住了她偷瞥的视线。 傅玉筝:…… 这狗男人又在搞什么鬼? 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狗男人不会连她三叔的醋……都吃吧?! 呃,还真有可能。 毕竟连她亲哥哥傅凌皓的醋都吃过。 还吃了不止一回! ~ 宣德侯府的马车上。 嫡长女沈莹落坐在主位上,目光瞥过自己略显麦色的手,再抬眸瞧见沈嫣那张白莹莹发光的脸蛋。 一黑一白,对比如此明显。 沈莹心头的不悦便又再次勾起。 说起来,他们兄弟姐妹全随了父亲,清一色的麦色肌肤,唯独这个庶妹沈嫣随了她姨娘,肌肤白嫩。 所以,沈莹打小就看沈嫣不顺眼,但凡心头有点不顺,便要拿沈嫣出气。 何况,方才沈莹结交没成,反被傅玉筝羞辱了一顿,这笔账自然要算在沈嫣头上了。 “沈嫣,下回再拿不稳帕子,就别怪我这个当嫡姐的把你爪子剁掉。” 沈嫣坐在侧位上,低垂眼眸,微微点了点头。 沈莹鼻子一哼,把绣鞋伸出裙摆外,高高昂起下巴使唤道:“还不过来给我擦鞋?为了替你道谢,我的绣鞋都给走脏了。” 沈嫣:…… 这明摆着是强词夺理,所以她没动。 “还不过来,又想挨鞭子了是不是?”沈莹厉声威胁道。 沈嫣身子微微发颤,想起上个月嫡姐诬赖她偷盗玛瑙手镯,被嫡母用鞭子抽烂了后背的事儿。 唉,嫡姐有侯夫人撑腰,她一个卑微的庶女完全没有实力对抗。 没法子,沈嫣只能委屈地蹲过去,用手托住嫡长姐的绣鞋,拿帕子一点点擦拭。 “沈嫣啊沈嫣,再忍耐一两年,等出嫁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嫣只能一遍遍地在心头给自己打气。 ~ 话说,出宫时,傅玉筝和崔娇娇舍不得跟傅玉舒告别,便拉着傅玉舒和蝶衣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能顺路多久,就顺路多久。 直到抵达了岔路口,不得不离别时,傅玉筝和崔娇娇才把傅玉舒和蝶衣送下马车。 “姐姐,有空多回娘家看看,娘亲嘴上不说,心头挺惦记你的。”傅玉筝依依不舍地拉住姐姐的手,叮嘱道。 刚出嫁的傅玉舒哪有不想娘家的,她刚要说什么,木邵衡搂住她肩头,率先应道: “筝儿放心,过两日我就带你姐姐回去探望母亲。” “姐夫不许骗人!”傅玉筝看着木邵衡,很认真地问,“姐夫嘴里的过两日,到底是哪天啊?两日后,三日后,还是四日后?” 木邵衡:…… 这小姨子当真是较真。 不过,木邵衡嘴里的“过两日”倒也并非搪塞的话,确实是真的。所以他很爽快地给了确切的日子:“两日后。” “一言为定!”傅玉筝笑得眉眼弯弯。 崔娇娇正缺玩伴呢,那小嘴笑的,比傅玉筝还高兴! 而且,崔娇娇还得寸进尺,朝木邵衡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王兄,筝儿也马上要出嫁了,以后咱们仨很难再聚齐。两日后,不如就让舒儿住在娘家吧,一直住到筝儿出嫁那日,如何?” 木邵衡:…… 皓儿他媳妇,这要求是真敢提啊。 他总共也没把舒儿娶回家几天,说实话,卿卿我我的二人小日子还没过够呢! 不过,木邵衡看了眼傅玉舒,见她目露渴望,便痛快地答应了:“好!” 于是乎,崔娇娇那个高兴啊,简直比中了大奖还兴奋! 天知道,缺乏玩伴的日子有多痛苦! 崔娇娇确实是个爱热闹的。 这时,她一眼瞥见了蝶衣,便又兴奋地嘱咐傅玉舒:“舒儿,两日后别忘了把蝶衣也带上啊。咱们四人凑一块更热闹!” 蝶衣:…… 还、还有她的份? 这时,傅玉舒正踩着黄木凳上马车呢,忍不住用帕子捂嘴笑了,点点头道:“行,嫂子,都依你。” 傅玉舒和木邵衡钻入马车厢后,蝶衣才扶着丫鬟的手,踩着黄木凳要上去。 不料,踩歪了,长条形的黄木凳居然向一头翘了起来。 “啊……” 蝶衣一声惊呼。 好在,丫鬟及时用脚踩住了黄木凳,把翘起的那一头压了下去。 虚惊一场。 蝶衣松了一口气。 “郡主,没事吧?” 听到男子的声音,蝶衣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一只男人的大脚踩在黄木凳上。 原来,把黄木凳踩下去的人不是丫鬟,而是……她嫂子的三叔,傅啸贞。 怔了怔,蝶衣赶忙回道:“没、没事,多谢三叔。” 傅啸贞彬彬有礼道:“郡主不必客气。” 蝶衣回他一个浅笑,然后转身登上了车辕。她余光无意间瞥到,直到自己彻底离开黄木凳后,三叔才把踩住黄木凳的脚……收回去。 王嫂她三叔,倒也是个细心之人。 ~ 这夜。 晚饭后,傅玉筝陪着坐月子的娘亲闲聊了一会,又亲了两口摇篮里酣睡的两个小弟弟,才离开上房回到自己的桃花院。 “哎呀,进宫一趟耽误了不少功夫呢。” 傅玉筝感叹完后,捧起还未绣完的男子中衣,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就着烛光继续绣了起来。 这一绣就是两个时辰。 熬到快三更天时,终于把高镍的中衣给完成了。 “大功告成!” 傅玉筝开心地揉了揉困倦的眼,因着酷暑闷热,又去净房冲了个凉水澡,她才穿着清凉的葱绿色肚兜和同色中裤回到卧房。 结果,一拐过屏风,就见到一双男人靴子东倒西歪地甩在她床榻前。 呃,不用猜,也知道是高镍来了。 果然,掀开纱帐,就见高镍双手枕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潇洒地躺在那。身上只穿了一条中裤,胸肌发达的胸膛彻底光在外头。 傅玉筝:…… 只瞅了一眼,连忙羞涩地避开眼。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还不止一次。”高镍一点不知羞,大喇喇晃着二郎腿,只管看着她笑。 傅玉筝:…… 呃,高镍的身子她确实看过很多回,但每回都是……在亲热的过程中,他才会脱成这样的。 而且是在漆黑一片中。 不似今夜,一上来就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裤子! “镍哥哥,你就不能……先穿上吗?” 高镍想也不想,直接摇头笑道:“大热的天,穿上也得脱,何必呢?” 说罢,还嗖的一下蹿到傅玉筝面前,啄了啄她红唇,笑道:“你穿这么多,真不嫌热?” 傅玉筝:…… 她哪里穿的多了? 就一件肚兜加一条中裤,还多? 却听高镍凑到她耳畔,低声笑道:“跟我穿的一样,就凉快了。” 傅玉筝:…… 什么意思? 要她也只穿一条中裤? 光是想想就臊死了!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呢,高镍的大手已经绕到她后背,勾住系带一扯,她的肚兜就“唰”的一下掉落在褥子上。 她还真的跟他一样了! “凉快多了吧。”高镍毫不知羞的声音,响彻在卧房里。 傅玉筝还是知羞的,慌忙要去捞肚兜。可她才刚刚做出要捞的动作,肚兜却被高镍的大手一把甩去了床角。 “镍哥哥,你要做什么?”傅玉筝臊得直跺脚。 双手连忙抱胸,试图遮挡一下。 这时,高镍瞥了她遮挡不住的白嫩胸脯一眼,轻笑一声,然后从床尾的男子衣袍里掏出一粒药丸,当着傅玉筝的面吃进了嘴里。 “镍哥哥,你在吃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 药丸刚刚咽下,高镍就冲了过来,用他硬邦邦的胸膛紧紧贴上她软绵绵的胸脯,还轻轻蹭了两下。 傅玉筝臊得两只小拳头直捶他肩膀。 下一刻,却被高镍一把抱起压在了褥子上,捉住她红唇就毫不客气地吻了起来…… 后来,傅玉筝察觉不大对劲,连忙止住狗男人,疑惑道:“镍哥哥,你要做什么?” 却听高镍道:“再过八日咱俩就成亲了,这张床榻却是咱俩真正结缘的地方。筝妹妹,咱俩……就在这儿圆房,好不好?” 圆房? 傅玉筝猛地猜出他方才吃的是什么药丸了,居然又是……避孕药! 狗男人! 就只剩下八天了,都忍不了? “不要!”傅玉筝果断撅起嘴,拒绝。 “筝妹妹,今日圆房,新婚夜你就不会再受罪了……到时只剩下享受,不好么?” 高镍趴在她耳边,不停地柔声哄她。 可各种好话说了一箩筐,都口干舌燥想喝水了,也没能游说成功。 还被傅玉筝恼火地……一脚给踹到了床下去! 高镍:…… 呃,他又白吃了一粒避孕药。 还是木邵衡爽啊,每吃一回,都能派上用场一回! 不像他,回回都白吃! 天知道,高镍有多羡慕! 啊啊啊啊啊,娶的是同胞姐妹,他俩的待遇怎就差了那么多? 高镍嫉妒得简直要发狂! 第187章 不急,他木邵衡的妹妹不愁嫁 两日后的早晨,崔娇娇在床上一睁眼就开心地直乐呵。 为啥呀? 因为从今日起,府里新添了两个玩伴——傅玉舒和蝶衣! 中馈,崔娇娇已经不怕了,哪怕筝儿即将出嫁,府里事务繁多,崔娇娇也不怕,她早就在舒儿出嫁那会练出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可是个老手。 唯一怕的就是闲暇之余,没人陪她玩! 今日是休沐日,傅凌皓本想睡个懒觉的,结果被乱动的崔娇娇给捣鼓醒了。他一睁眼,对上的就是崔娇娇乐呵呵的一张笑脸。 傅凌皓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的娇娇在乐呵什么。 呃,他的小娇妻是真的贪玩。 哪日没人陪她解闷,她就要闷得抓狂。 傅凌皓突然忧心,待筝儿嫁出去后,他的娇娇彻底失去玩伴 ,她的日子该怎么办? 愁人! 一个时辰后,木邵衡陪同傅玉舒回娘家了,他俩身后还跟着蝶衣。再之后则走着一长溜婢女,她们手里全拎着包袱。 一看就是准备入住好几日的。 可把崔娇娇高兴坏了,热情得不得了! 她的热情啊,直接把傅玉筝都给比下去了。 不知道的,哪里看得出来崔娇娇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子?还以为她才是嫡亲的妹妹呢。 “来来来,舒儿,你还住你原来那个院子。” “王兄,您跟舒儿一起入住。” “蝶衣,你就别去那个院子住了,你呀,跟着我住就成!” 蝶衣:??? 眼珠子一转,想明白了,崔娇娇是怕她打扰到了王兄和王嫂。 傅玉筝也是这般想的。 这群人里,唯有傅凌皓知道,才不是呢,是他的娇娇想把蝶衣占为己有,从早到晚……都有玩伴! 毕竟舒儿身边有王兄在,娇娇不方便时时刻刻去打扰。 不曾想,确实知妻莫若夫,崔娇娇还真就是这般考虑的! 于是乎,这几日,崔娇娇天天有蝶衣陪着,小嘴笑着就没停过。 尤其,傅玉舒回娘家后,主动帮她打理了一些筝儿出嫁的事宜,分担了不少操心事。这样一来,崔娇娇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能腾出更多闲暇时间玩了。 那叫个乐呵! 此乃后话。 且说当前,傅玉舒带着木邵衡踏入自己出阁前的院子。 木邵衡还是头一次涉足这儿,颇觉新鲜,随意看处地方,都能幻想出舒儿以前在那做过什么。 譬如瞧见院子东边的千百竿绿竹,便能幻想出她曾经坐在绿竹里的石桌边,搭着一架古琴,十指纤纤拨弄琴弦的样子。 譬如瞧见朱红色的长廊,便能幻想出她曾经倚栏凭眺,摇着团扇赏月的情形…… 总之,木邵衡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舒儿长发及腰的少女模样。 忽然,傅玉舒察觉他一边走一边看,还一边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邵衡哥哥,你在笑什么?” 木邵衡便凑到她耳边,把自己心中的幻想说给她听。 傅玉舒:…… 蓦地羞涩起来,不好意思地推开男人,自己快走两步先进入了内室。 里头的陈设与她出嫁之前一般无二,先头伺候在屋里的小丫鬟们,依旧守着这屋子,崔娇娇并没有派遣她们去别的地儿。 她们一见到傅玉舒和木邵衡,纷纷欢喜地跪地请安:“见过镇边王,见过王妃。” “快快免礼。” 小别重逢,傅玉舒见谁都亲切,与她们很是聊了一会子。 木邵衡则自己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一边享受着冰鉴里的冰带来的凉爽,一边看着舒儿满脸欢喜地与丫鬟们叙旧。 舒儿很美,光是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木邵衡便觉得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于是乎,傅玉舒忙碌了两刻钟,木邵衡就自得其乐地看了她两刻钟。 两刻钟后,忙碌完的傅玉舒,终于坐到了木邵衡身边来。 他一把搂住她的细腰,见她鼻尖上有一点细密的汗珠,便掏出帕子给她轻轻擦掉。擦着擦着,木邵衡忍不住亲了她面颊一口。 结果,这一亲,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忍不住亲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渐渐地吻上了她红唇,再滑落至修长白皙的脖颈,迫使傅玉舒不得不微微仰起脖子。 “邵衡哥哥……”在自己未出阁前的闺房里,傅玉舒有些羞涩。 木邵衡却很是兴奋,最后把她打横抱起,抱到了她少女时期的床榻上,急切地放下床帐…… 一个时辰后,木邵衡餍足地搂住她娇软无力的身子,两人低声说着情话。 说着说着,傅玉舒忽地想起一件正事来,脸蛋贴在男人胸膛,轻声问:“邵衡哥哥,蝶衣的婚事颇有些难度。挑来挑去,也没选出一个满意的来。” 木邵衡笑道:“不急,慢慢挑。” 傅玉舒:…… 哪能不急? 蝶衣都十九岁了。 这个年龄,放在大周国委实算……老姑娘了。 木邵衡安慰道:“真的不急,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宁愿慢慢来,也别挑错了男人嫁错了郎。” 再说了,他木邵衡的妹妹,不愁嫁。 甭管多大年龄,想娶蝶衣的都能排成长龙。 “缘分到了,自会开花结果。” ~ 一日黄昏。 傅凌皓下值回府,一跨入自己的院子,就见蝶衣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手持紫色团扇轻轻扇着,坐在蔷薇花架下的石桌边纳凉。 她长发及腰,背对而坐。 傅凌皓笑道:“蝶衣,娇娇呢?”说罢,他很自然地往石桌边走去。 蝶衣循声回头,见傅凌皓一身白衣朝自己走来,对上他的笑脸,她也回他一个浅笑:“娇娇去库房清点筝儿的嫁妆了。” “这可是个累活。”傅凌皓知道筝儿的嫁妆一点不输给舒儿。 舒儿当初的嫁妆堪称十里红妆,羡煞了一众贵女。里头的一半是娘亲添置的,另一半则是将木邵衡的巨额聘礼带回去一半。 筝儿的嫁妆也是一样。 不过,当初下聘时,高镍给的实物没有木邵衡多,但也比着木邵衡的聘礼来的,将实物全部折合成了银两,直接给了礼金两百万两。 当然,礼单上列出来的礼金只有三十万两,私底下另外给了娘亲一百七十万两。 为何这样? 因为高镍不是藩王,只是权臣,手里银子再多,也不能太过炫富和显摆。可高镍又不愿筝儿被舒儿比下去,所以私下里补上。 尽管如此,高镍下的聘礼里,给的实物依旧是一二品高官娶媳妇的十几倍之多,足以羡煞京城的贵女们。 娘亲不缺银子,一半聘礼都直接变成了嫁妆,所以筝儿的嫁妆数量也是庞大,崔娇娇清点起来,那很是辛苦。 “确实辛苦,不过娇娇很能干。下午时,我也跟去了库房,亲眼见她如何打点的。”蝶衣给予了高度评价。 傅凌皓笑了。 他的娇娇虽然贪玩,但干起正事来,确实也不含糊。 正在这时,三叔傅啸贞有事来寻傅凌皓:“世子,江南制造局去年的秘密文档在你这吗?拿来我查看一下。” “三叔,坐,我这就去书房给您拿。”傅凌皓一边说,一边起身去了书房。 蝶衣原本起身要走的,见傅凌皓走了,她总不能留三叔一人在这傻坐着,便很给面子地主动作陪。 见傅啸贞额头冒汗,蝶衣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盏凉茶,还添了一块冰,递过去: “三叔,解解暑。” 傅啸贞颇为意外地看了蝶衣一眼,旋即道:“多谢郡主。” 接茶盏时,他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来。 喝了几口,傅啸贞为了避免冷场,便随口问道:“郡主在侯府住得还习惯吗?” 蝶衣笑了,眸子里满满都是愉悦:“挺好的,每日都有娇娇陪着,乐子很多,永远不会闷。” 傅啸贞点头赞道:“娇娇确实有趣。” 蝶衣显然很喜欢娇娇,就着娇娇的话题,她兴致颇高地多聊了几句,直到傅凌皓拿出文件来,知道他俩要谈正事,蝶衣才起身告辞。 “三叔,再会。” “郡主慢走。”傅啸贞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告别礼。 第188章 大婚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木邵衡带着傅玉舒入住娘家,靖阳侯府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崔娇娇时不时地组织一大家子人聚餐。 不过,每次都聚不齐。 不是少了高镍,就是少了傅凌皓,亦或是傅啸贞没到。 这日清晨,崔娇娇便跑到傅玉筝这儿来游说: “筝儿,你还有两日就要出嫁了,我好想咱们一大家子人齐齐整整地聚一次啊。今夜办个篝火晚会,多热闹啊!” “筝儿,好不好嘛?” 傅玉筝正对着梳妆镜佩戴红珊瑚耳坠呢,闻言,看了眼镜子里的娇娇,恰好对上她那一双渴望眼,忍俊不禁地笑了: “好,我来想法子。” 崔娇娇立马乐了。 午饭后,傅玉筝给高镍写了一封信,点明要“全部聚齐,办篝火晚宴”,让小厮送去锦衣卫卫所。 于是乎,黄昏时分下值后,高镍没回镇国公府,快马加鞭去了户部。 大步流星进了户部衙门。 话说,户部里的一众官员看到高镍来了,纷纷紧张得双腿打颤。 天知道,前阵子锦衣卫血洗户部,死了多少大小官员。 下层小官就不提了,上层高官除了太子的岳父户部尚书安然无恙外,其余的高官全部落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所以,今日一看高镍又来了,吓得那些官员们哟,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结果,高镍一拐弯,直接奔进了傅凌皓和傅啸贞的值房,把正在埋头整理文件的他俩给拎了出来。 “走,全给老子回府参加篝火晚宴去。” 傅啸贞和傅凌皓:…… 全体户部官员:…… 呃,高指挥使大驾光临,居然只为了来抓傅啸贞和傅凌皓叔侄? 不过,总比来抓他们……好! 就这样,在高镍的铁腕下,今夜的篝火晚宴总算全部聚齐了,一个都不少。 崔娇娇高兴得眉飞色舞,拉着傅玉筝、傅玉舒和蝶衣,四个人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玩得可疯了! 高镍、木邵衡、傅啸贞和傅凌皓,则四个男人拼酒、烧烤、聊天,那也是其乐融融。 不一会,高镍手里的羊肉串烤好了,刷上一层辣酱,再撒点黑芝麻,那个香喷喷哟。 “筝儿,羊肉串好了,快来!”高镍朝那头喊道。 傅玉筝正和姐姐斗舞斗得正欢呢,一旁的十个乐师齐齐伴奏,丝竹声响亮,她压根没听见。 待她察觉到时,已是整个人突然腾飞,被高镍打横抱在怀里了。 傅玉筝:…… 直接懵了。 随后,捶着高镍肩头问:“镍哥哥,怎么了?” 高镍朝着烧烤那边努努嘴,示意烤好了。 结果,傅玉筝偏头看去,恰好撞上三叔瞅了这边一眼,三叔还明显愣了一下。 她霎时就面皮滚烫起来。 呃,以往聚会时,木邵衡和傅凌皓早就看过她和高镍……举止亲密的样子。但,三叔还是……头一次。 很显然,三叔都快惊呆了。 “镍哥哥,快放我下来。” 傅玉筝瞥见三叔的反应后,臊得她双脚直晃,挣扎着要下地。 高镍也瞥见了,但他毫不在意地道:“怕什么,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见,你三叔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傅玉筝:…… 这歪理! 结果,高镍故意抱着她从傅啸贞面前经过,绕远路也要特意绕到三叔面前秀一把,就为了让三叔习以为常。 傅玉筝:…… 这、这厚皮脸的人就是不一样! 没法子,她也只能跟着厚皮脸,在心底默念“镇定,镇定”,强行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 实则,面皮微微绷着。 不曾想,傅啸贞的适应能力确实一流,仅仅第二次看到,双眸里就已然没了惊诧,只剩下了自然。 不愧是升官快的人,果然适应能力非凡! 见三叔已然淡定,傅玉筝才松了口气,面皮也跟着放松下来。 高镍把傅玉筝放坐在椅子上,拿来自己烤好的羊肉串,献宝似的举到她唇边。 “哇,好香啊。”傅玉筝闭着眼睛嗅了一把。 “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话音刚落,傅玉筝嘴里就塞进了一块羊肉,她睁眼一看,竟是高镍用嘴撕下一块……喂到了她嘴里。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真是脸皮越来越厚,越来越不注重场合,胡乱搞暧昧了! 这时,傅玉舒、崔娇娇和蝶衣走过来了。 傅玉舒脸蛋微红地别过脸去。 崔娇娇则觉得很有意思,跑到傅凌皓面前,撒着娇,也要傅凌皓这样……嘴对嘴喂她吃! 一脸腼腆的傅凌皓:…… 被崔娇娇磨得不行,实在没法子了,最后红着脸也嘴对嘴喂了她一口。 “嗯,我还要。” 崔娇娇吞咽完,又满眼渴望地看着他。 傅凌皓:…… 拗不过娇娇,红着脸又贴着嘴喂了过去。 那边,木邵衡觉得这种吃法很有……夫妻情趣,他瞥了傅玉舒几眼。 傅玉舒:…… 敏锐地察觉夫君要做什么,先红着脸别过头去。 却被木邵衡双手捧住她面庞,动弹不得时,嘴唇上一热,也喂了过来。她双手紧张地攥紧木邵衡的肩头,衣袍都攥皱了…… 瞥见周围的三对,蝶衣羞涩得红了脸,默默返回篝火那边去。 傅啸贞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索性也去了篝火那边。 听到脚步声,蝶衣转头一看,就瞧见了傅啸贞身穿青色锦袍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好些羊肉串。 蝶衣浅浅一笑:“三叔。” 傅啸贞笑着将手里的羊肉串递过去:“郡主尝尝。不过,我手艺不好,可能……烤得有些老。” 蝶衣接过一串,尝了一口,笑道:“肉质劲道,八分熟的样子,还带了点微辣,挺好吃啊。” “那是郡主不挑剔。” 傅啸贞看了眼蝶衣,只见夜风吹起蝶衣浅紫色的发带,她的秀发也微微摇曳,其中几根贴上她白皙的面颊。 整个人仙气飘飘。 火光在她脸上跳动,她小口小口吃羊肉串的样子非常秀气好看。 不过,傅啸贞只看了一眼,便君子守礼地收回了目光。 为了避免冷场,傅啸贞随意寻了个话题,聊了聊戏曲。 这个是蝶衣的专长。 于是乎,两人一下子就聊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闹。聊了足足两刻钟,蝶衣发现傅啸贞懂的很多。 便笑着道:“三叔不愧是进士出身,精通戏曲。” 恰好这时傅凌皓和崔娇娇过来了,傅凌皓笑着接过话头:“我三叔可是前几届的榜眼,自然精通戏曲。” 居然是榜眼吗? 蝶衣下意识地多看了傅啸贞一眼。 这时,傅啸贞见崔娇娇来了,便主动走过去与傅凌皓站在了一块,叔侄俩畅聊起来。崔娇娇则兴奋地拉着蝶衣继续跳舞。 烧烤架那边,高镍搂住傅玉筝坐在自己大腿上,还使坏地喂她喝了几口酒。 结果,这不是果子酒,两三口下肚,傅玉筝就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了起来。 “镍哥哥,你没给我下药吧?”她小手“啪啪啪”地拍着高镍的脸,微醺地道。 当然,这话是开玩笑的了。 高镍可是她两日后就要成亲的夫君啊,她哪能怀疑他下药? 若换个男人逼她喝酒,下药却是有可能的。 却见高镍咬着她耳朵,坏笑道:“还真下了药,你怕不怕?”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又要玩什么花样啊? 微微有些醉的傅玉筝,两只手猛地捏住高镍面颊上的肉,就大力往外扯,将高镍一张英俊的脸都给扯变形了。 下手那个没轻没重哟! 看着都疼! 远处站着的青川和青山:…… 呃,这年头,也就傅玉筝敢这样虐待他们家主子了。 但凡别人敢这样,你试试,不把你折磨到下十八层地狱,就不叫高镍啊! 当然,这夜的傅玉筝也遭受了惩罚,不过全是床笫间的。 微醺的她很大胆,高镍本就是个大胆的人,也就不客气了…… 兴头上,高镍还吃了一粒避孕药。 说实话,他对她闺房里的这张床榻是很有感情的,觉得这是他俩同床共枕开始的地方,具有特殊含义。 所以,在这儿圆房,也算有始有终! “镍哥哥……”傅玉筝已经被亲得意乱情迷,双手紧紧攥住褥子。 不过,最后关头,高镍还是……没狠下心去。 他虽然不明白,她清醒时为何一直不肯给,白白浪费了那么多个可以恩爱的夜晚。但……最后关头,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尊重她的选择。 男人么,宠妻,就该先尊重她的想法。 否则,给她再多,她也未必开心。 于是乎,今夜的高镍又白吃了一粒避孕药! ~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二十七,这是傅玉筝出嫁的前夕。 她正在自己房里忙东忙西时,娘亲身边的大丫鬟素月来了:“三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哦,素月,你可知是何事?”傅玉筝习惯性地随口问道。 素月摇头:“夫人没说。” 傅玉筝点点头,放下手头的东西,跟随素月前往娘亲的房间。 此时的陶樱还未出月子,正躺在床上休息呢,听到小女儿喊“娘”的声音,才忙让大丫鬟春桃将自己扶起来,靠坐在床头。 傅玉筝进屋后,体贴地给娘亲拿了一个腰枕,然后坐在床沿笑着问:“娘,您叫我来何事?” 不料,陶樱闻言,微微红了脸。 傅玉筝:??? 随后,见娘亲把房里伺候的丫鬟全给打发了出去,傅玉筝就越发疑惑了,不知娘亲要神神秘秘地做什么。 这时,陶樱清了清嗓子,用手握住小女儿的手,红着脸小声道: “筝儿啊,明日就是你的新婚夜了,那个……夫妻圆房时,你会有些难受,到时多多忍耐一些便是。” “姑娘家……都会疼的。” 傅玉筝:…… 总算知道娘亲为什么未语先脸红了。 其实,上一世她出嫁时,娘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上辈子娘亲没坐月子,所以是娘亲走到她房间里去说的。 当时,傅玉筝猛不丁听到,羞臊得满脸涨红,一头趴去了褥子上,都臊得不敢露出脸来。 这一世…… 傅玉筝都快被高镍揩油揩成老油条了。面皮虽然也泛红,但远远比不得上一世的猪肝红,内心也远比上一世镇定多了。 于是乎,母女间,陶樱反倒成了那个不镇定的。 说着说着,陶樱说不下去了,忽然想起舒儿住在府里,她们两姐妹关系又好,由舒儿指点一下妹妹,可能更好。 所以,这事儿就成了傅玉舒的活。 傅玉舒:??? 刚刚听出娘亲的意思来,就已经脸蛋红成了猴子屁股,更别说指导妹妹了。 最后,局面成了这样——傅玉筝一脸镇定地……看完娘亲那张大红脸,再接着看姐姐的大红脸。 呃,傅玉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成了女子队伍里的“高镍”! ——脸皮厚啊! ~ 次日,是傅玉筝出嫁的大喜日子,靖阳侯府的大房和三房全都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 唯独二房例外,一张红喜字都瞧不见,大红灯笼也一个没挂。 “呸,大房嫁女儿关我们何事?还想我们也跟着张灯结彩,门都没有!” 一大清早,二太太乔氏就搬了张椅子,坐在二房大门口亮着嗓门骂开了。 骂开了? 对,她就是要给大房添堵,要让大喜的日子不吉日! 四姑娘傅玉萱听见了,从房里走出来劝说道:“娘,何苦来着,骂骂咧咧损失的是您的形象。” 不仅损失形象,怕是还得遭祸! 如今,侯府里可不单单只住着大房一家子,镇边王也在呢。何况,今日又是高镍的大喜日子,万一被锦衣卫的人知道了,还不知要闹成哪样! “娘,进去吧,听我的。” 傅玉萱百般劝说,奈何二太太乔氏不听,还越骂越难听: “一个个的,以为高嫁了不起?呸,嫁进去也是端茶递水的丫鬟命!伺候完夫君,再伺候婆母……” 傅玉萱苦劝不住,索性来硬的,勒令婆子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我娘抬进去啊!” 婆子们也觉得二太太乔氏这是在自寻死路,所以一个个的全听傅玉萱的,上前就把椅子抬了起来,连同椅子上的二太太乔氏一起往院子里抬。 岂料,椅子刚刚迈过二房的院门,远处就脚步匆匆来了一行人。 傅玉萱定睛一看,竟是镇边王和傅玉舒带着一队小厮来了。 一看就来者不善。 傅玉萱咬咬唇,连忙跪地请安道:“拜见王爷、王妃。” 傅玉舒却没搭理她,瞪了一眼仍在喋喋不休骂人的二太太乔氏,就冷冷下令道:“来人啊,把二房的院门给我封了!” 封、封了? 傅玉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小厮上前一脚,就把二太太乔氏连同她的座椅踹进了二房院门里。 随后,两个小厮又架起傅玉萱也丢进了二房院门里。 然后,一群小厮蜂拥而上,个个手里拿着砖块,一块一块往上砌。 不过一会子,就将二房的院门改造成了一堵厚厚的院墙! 一句话,二房的院门给彻底封死了! 一条缝隙都没留! 这动静很大,二房的奴才全都涌出了房间,围堵在“新院墙”边。 傅玉萱急忙喊道:“大姐姐,您这是做什么呀?是要把我们一家子关死在这里头吗?” 傅玉舒没答话。 她身边的大丫鬟青栀高声喊道:“四姑娘,把临街的那堵院墙拆了吧。从此,那边就是你们府邸的大门口了。” 什么? 傅玉萱怔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了,大房这是……将他们二房逐出靖阳侯府了? 从此,靖阳侯府是大房和三房的靖阳侯府,他们二房则完全独立出去,出入都与靖阳侯府完全无干了? 对! 傅玉舒就是这个意思! 胆敢在她妹妹大婚这日触霉头,她就不介意把二房一家子轰出去! 第189章 送嫁! 要出嫁啦! 傅玉筝天不亮就起床洗漱,看着五福夫人手拿绒丝线弹掉自己脸上的绒毛,给自己开脸。 然后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白嫩的脸蛋一点点地变红、变红、变红。 虽然新娘妆浓了点,但确实红彤彤的很喜庆啊! 上辈子,傅玉筝嫌弃妆容太艳,一直央求画淡点,淡点清新好看。 这辈子,她心境变了。 爱上了高镍,只想“红红火火”“一脸喜气”地嫁给他! 所以,哪怕一张小脸红艳得过分了,傅玉筝也越看越喜欢! “哇,筝儿,好好看,你是红牡丹仙子吗?”崔娇娇从外头忙碌完,一进入喜房,就被傅玉筝的容颜给震惊到了。 太美了! 一张红艳艳的小脸,跟枝头怒放的红牡丹似的! 姿色诱人! 新娘妆见过那么多次,崔娇娇从没见过哪个新娘能美成傅玉筝这样的,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傅玉舒也愣愣地瞅了妹妹好久,她的妹妹是真的姿容绝色,站在巅峰那种,连新娘妆都能甩旁人好几条街,让旁人遥不可及。 光看着妹妹的脸,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啊。 正在这时,喜娘推开房门,喜庆的嗓音喊道: “吉时到,请新娘上花轿!” 闻言,傅玉舒笑着拿起龙凤呈祥的红盖头,亲自给妹妹盖在头上。放下红盖头前,她心头默默念了一句祝福语: “妹妹,祝你与高镍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到白头!” 随着她心头的祝福,红盖头缓缓放下,遮住了妹妹绝美的容颜。 傅玉筝在两个喜娘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款步走出闺房。 穿过朱红色长廊,站在长廊出口的石阶上,从红盖头下方,她瞧见了哥哥翻飞的宝蓝色袍摆。 她知道,此刻哥哥站在石阶下,弯着腰,等着背她上花轿。 这一刻,她莫名地特别思念爹爹。 她不知为何,上一世与西北邻国大齐的战争,明明只用了半年就大获全胜了。可这一世已经整整开打了八个月,还未进入尾声。 这番变故,不仅让爹爹错过了姐姐的出嫁,也即将错过她的出嫁。 甚至,上回姐姐出嫁时,爹爹还寄了家书回来恭贺,这回……大约是战事太过激烈和紧张了,爹爹连写家书的时间都没有! 唉,若说傅玉筝心头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知道,爹爹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当国家需要时,将军就得舍弃小家,全力以赴为国征战。 “上苍保佑爹爹,早日凯旋归京,平平安安回到娘亲身边。” 心中默念完这句,傅玉筝提起裙摆,准备拾级而下爬去哥哥后背上去。 正在这时,院子里观礼的人群突然“哗然”起来。 “哇,靖阳侯回来了!” “爹爹……” 听到哥哥欣喜的呼喊声,傅玉筝先是一怔,随后一喜,正兀自欢喜时,红盖头下方忽然出现一双硕大的黑色军靴。 紧接着,传来爹爹熟悉的声音:“筝儿,爹爹……及时……赶回来了。” 傅玉筝听得出爹爹气息不稳,喘得厉害。 她能想象出,爹爹为了赶上她出嫁的吉时,一路上有多奔波,又有多急切!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浓浓的父爱。 霎时,傅玉筝激动得闪了泪花,一声“爹爹”也哽咽得不像话,一听就是带了哭腔的。 恰好,大周国有“哭嫁”的婚俗,倒是分外应景。 “诶。”傅啸天满眼欢喜地看着红衣胜火的小女儿。 这时,傅玉舒拿来一件华丽的锦袍,拉着爹爹去一旁的厢房里赶紧换衣裳。 收拾妥当后,傅啸天重新回到小女儿身边,屈膝弯腰站在石阶前,笑道:“筝儿,上来,爹爹背你出嫁。” “好。” 傅玉筝嗪着泪花,幸福地攀住爹爹肩膀,一下子爬了上去。 爹爹的后背很宽很厚实,她趴在上面,每走一步,心头都腾起一股子说不出的安稳和幸福。 “岳父大人!” 傅啸天背着小女儿送上花轿后,高镍一身大红喜袍来到跟前,恭恭敬敬地对他施了一礼,一声“岳父大人”喊得也响亮。 傅啸天拍了拍女婿肩头,嘱咐了一句:“好好待筝儿。”便后退一步,准备目视迎亲队伍离开。 不料,高镍笑着邀请道:“岳父大人千里迢迢赶回京,筝儿不知有多兴奋呢。走,来镇国公府观礼去!” 傅啸天:…… 女方爹爹去婆家观礼? 大周国……可没这规矩。 显然,高镍就不是什么规矩人,他一再地相邀: “岳父大人甭犹豫了,好不容易赶回京,不能只见一面,背一段路啊。来来来,送闺女送到底。” 说罢,高镍给了青川和青山一个眼神,两个心腹立即牵了匹挂着红绸的高头大马来。 高镍握住傅啸天肩头往上一送…… 傅啸天就直接被送上了马背! 围观人群:…… 直接傻了眼。 岳父大人亲自送嫁,还前往婆家观礼的,委实头一回听说! 不愧是高镍啊,做事随心所欲,主打一个没规矩! 在女婿的热情邀约下,傅啸天确实也舍不得闺女,就没再拒绝,他欢欢喜喜地和儿子傅凌皓一块骑着高头大马,父子俩一起送嫁。 花轿里的傅玉筝,悄悄地撩开红盖头,透过窗帘缝隙,瞧见爹爹和哥哥坐在马背上送嫁的……伟岸身躯时,内心颇觉幸福。 能得到爹爹和哥哥同时送嫁,她怕是大周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 她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她只觉得幸福满满! 这一刻,她爱死了高镍的出其不意和毫无规矩! 第190章 只拜娘家父母! 镇国公府。 府里热热闹闹办喜事,镇国公夫人林氏分外忙碌。 别看她不待见高镍,高镍权势摆在那,她想躲懒不管事,婆母高老夫人也不答应啊。 何况,镇国公夫人林氏是个酷爱掌权的,但凡府里这么大的喜事却绕过她,不让她插手,她才会真的郁闷死! 想当年,高镍定亲时就绕过了她,拜托南郡老王妃婆媳俩张罗好了一切,完全把她这个嫡母给撇去了九霄云外,可没把她气死! 那真真是气得一整夜睡不着觉啊! 当然,为了高镍的大婚忙里忙外,炎热的暑天,顶着大日头在院子里来回奔波,镇国公夫人林氏照样不开心。 大丫鬟娇杏见林氏鬓角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连忙掏出帕子擦拭,并从凉亭里弄来一盏加了冰的凉茶。 “夫人,解解渴。” 此时的林氏早累了,便坐在长廊里歇脚。 她一边翘着兰花指,慢悠悠地喝着凉茶,一边打量着园子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们。 今日唯一令她开心的,大概就是登门道贺的宾客里来了不少陌生的贵女,她可以好好挑选几个给高晏相亲。 正观察着哪些陌生少女姿容和气质双双上乘时,一个小厮匆匆来报:“夫人,迎亲队伍回来了。” 林氏收回目光,淡淡道:“知道了,准备拜堂成亲吧。” 说罢,便搁下凉茶,准备前往上房坐高堂,接受高镍和新婚妻子对她的叩拜。 这时,却听小厮继续禀报道:“夫人,亲家公和亲家母都来了。” 林氏:??? 什么?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傅啸天和陶樱都来了? 这是哪门子规矩? 哪有大婚当日,娘家父母都跑来婆家观礼的? 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小厮道:“全是大少爷的意思,热情邀约来的。” 林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高镍那厮,真是浑然不懂规矩! 没法子,人都来了,她还能再把人给赶回去? 不得已,她只能赶往大门口迎接去。 “哎呀,亲家公,亲家母,里面请,里面请。”林氏再不待见傅啸天和陶樱,也得挤出一脸的假笑来。 此时的陶樱正在坐月子,但距离出月子也就几天了。高镍派人来接她时,陶樱也就没忍住,坐上轿子一路尾随着迎亲队伍来了。 傅啸天搂住妻子的腰,扶着妻子往大门里走。 同来的还有傅玉舒和木邵衡夫妇,傅凌皓和崔娇娇夫妇,以及三叔傅啸贞。 林氏可以不搭理傅凌皓、崔娇娇和傅啸贞,却万万不敢怠慢木邵衡和傅玉舒,满脸陪着笑: “镇边王和王妃来了,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这一通违心地笑下来,林氏的脸都差点笑僵了。 高晏作为世子,高姝作为家里唯一的嫡女,今日自然也得出面招待客人。 见到傅玉筝的娘家父母时,高姝首先瘪了瘪嘴,暗自一嗤:“真不愧是傅玉筝的爹娘,半点不懂礼数,成亲当日往婆家瞎跑什么?” “是能坐高堂,还是怎的?” “嗤”归“嗤”,高姝照样得上前见礼,尤其面对傅玉舒和木邵衡时,还得笑得跟朵花似的好好地屈膝行礼:“王爷,王妃,里面请。” 傅玉舒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与木邵衡跟在高镍和傅玉筝后面,不远不近地一路观礼过去。 高镍用红绸牵着傅玉筝抵达上房正堂后,林氏给傅啸天和陶樱一行人挑了个好位置,站着观礼。 随后,林氏瞥了傅啸天和陶樱一眼,自个傲气十足地和镇国公往高堂上坐去。 呵,高镍心中再不待见她,只肯对岳父岳母展露热情和笑容,又如何? 她照样能以嫡母的身份,合理合法地坐在高堂上,接受高镍夫妇对她的叩拜,享受高镍和新婚妻子对她的……敬意! 而这些,傅啸天和陶樱统统得不到。 来了婆家也是白来,只能……站着观礼! 岂料,林氏屁股还没坐下呢,高镍就开口指挥一旁的青川和青山:“去,再搬两个椅子来,设四个座位。” 林氏:…… 心头一怔。 这是让娘家父母也坐高堂的意思? 哪有拜堂成亲,连娘家父母一块拜的? 真真是闻所未闻! 高镍这厮也太不讲究了! 作为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林氏却是个极其恪守规矩,极其守旧的人,她当即就义正言辞地出言阻止: “不行,这不合祖宗规矩!” 可这事儿压根没人询问林氏的意见,高镍的两个心腹只听高镍的,哪管林氏开口说了啥? 只见他俩大手一捞,就搬来了两张椅子。 往高堂上一放,两张座位,霎时就变成了四张! 中间隔着高几。 高镍也无视林氏,亲自来到傅啸天和陶樱面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声音也格外响亮和兴奋: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上坐。” 傅啸天和陶樱是懂规矩的,一直婉拒,但拗不过高镍热情十足啊,最后硬生生被高镍拉到主位上,按着肩头坐了下去。 林氏悄悄捅了捅镇国公,镇国公没说话。 林氏又求助似的看向婆母高老夫人。 高老夫人心知不合规矩,但高镍已经当着一众亲朋好友的面这般做了,她也不好去驳他的面子。 何况,傅啸天和陶樱身份不低,又有王爷女婿和王妃女儿在一旁瞧着,高老夫人哪能傻到将已经落座的傅啸天和陶樱……赶下来? 于是乎,高堂上破天荒地坐了四个人,双方父母全在座。 真真是开了大周国有史以来的……先例啊! 林氏心头很是不爽,险些面上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傅玉筝则满心欢喜,一张小脸藏在红盖头下笑得格外甜。 随后,司仪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傅玉筝和高镍正要虔诚地弯腰下拜时,外头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院子里和正堂里的人全都怔住了。 高镍成亲,皇上和皇后居然全都到场? 哇塞,这盛宠啊,真真是当今朝堂谁也比不上啊! 回过神来后,一众人等全部跪地下拜。 傅啸天、陶樱、镇国公和林氏,也赶紧从椅子里起身,跪地请安。 高镍也扶着傅玉筝跟着跪下,高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德帝和高皇后沿着院子里铺着的红地毯,一路来到了正堂。 景德帝看着身穿大红喜袍的高镍和傅玉筝,笑得格外开心:“免礼!” 说罢,景德帝阔步来到高堂,乐呵呵地一屁股就坐下了。 高皇后也没客气,紧挨着皇上也落了座。 林氏:…… 四张座位,一下子少了俩? 不过,林氏很快又乐呵了起来。她意味深长地瞥了傅啸天和陶樱一眼,很显然,高堂没他俩的座了! 皇上和皇后来的可真及时啊! 但凡晚来一点,今日就便宜傅啸天和陶樱了! 幸好啊,幸好! 林氏拉着镇国公,笑着就要上前落座。 岂料,这时高镍上前一步,挡住了林氏的去路。却朝傅啸天和陶樱开口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上坐。” 林氏:??? 傅啸天和陶樱:…… 夫妻俩对视一眼,感觉不好。 可高镍却异常坚持,笑着劝道:“再不上座,可要误了吉时了。筝儿还盼着呢。” 说罢,再次动手,将岳父和岳母按在了座位上。 然后,高镍拍了司仪肩头一下,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司仪整个人都懵了,从没来见过如此奇葩的婚礼,男方父母皆被抛弃在外,反倒是女方父母坐上了高堂! 别说百年难得一遇了,万年也难得一遇啊! 可这等奇葩事儿,到了高镍这儿……就成了真! 林氏整个人都快气懵了! 险些气得一口银牙咬碎! 却完全无计可施,她总不能把抢占了她和镇国公位置的……景德帝和高皇后赶走吧? 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呐。 于是乎,镇国公和林氏成了史上第一对——儿子成亲,他们却坐不了高堂的父母! 日后,指不定会被旁人如何嘲笑和讥讽呢! 光是想想,林氏就气得头顶冒烟! 而傅玉筝则开心得直笑,对高镍这个决定,她当时就用小手指一把勾住高镍的小手指,用实际行动表达对高镍的……满意。 就这样,傅玉筝成了史上第一个拜堂成亲,不拜公婆,却只拜了自家爹娘的新娘子! 她表示,嫁给高镍,真的开了好多先河啊! 她太喜欢嫁给高镍啦! 啊啊啊啊啊,太喜欢了! 第191章 傅玉筝的新婚夜 景德帝不仅莅临镇国公府,亲自参加高镍和傅玉筝的婚礼,在拜堂成亲前,还拿出赐婚圣旨,由太监总管小德子亲口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靖阳侯之女傅玉筝,姿容绝色,才情出众,乃我朝之瑰宝,朕甚爱之……特赐婚于镇国公之子高镍…… 愿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钦此。” 傅玉筝身穿大红喜袍,头顶红盖头,与高镍一起跪地叩谢皇恩后,她高举双手稳稳地接过沉甸甸的赐婚圣旨。 由圣上赐婚,获得圣上的亲口祝福,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是一般官家少女可望而不可即的。 而在场的皇室贵胄和高官们深知,景德帝甚少赐婚,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以口头指婚为主(譬如傅玉萱和陈沛亭) 真正落实在圣旨上的,近十年里唯有……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 而朝臣大婚,能让景德帝亲自出宫参加婚宴的,自景德帝登基以来,唯有高镍和傅玉筝这一对! 所以,景德帝和高皇后现身的那一刹那,引发了贵公子和贵女们的羡慕狂潮! 人人都叹傅玉筝天生命好,含着金汤匙出身不说,还俘获高镍的心,一举成为景德帝和高皇后眼中的香饽饽!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傅玉筝手捧明黄色的圣旨,与高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时,傅玉筝敛去了笑意,虔诚地对着高镍深深拜了下去。 心中默念:“镍哥哥,我会与你白头偕老,恩爱一世的。” “一定会!” 正念叨时,耳旁突然传来高镍低低的声音:“筝妹妹,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闻言,傅玉筝忍不住嘴角翘起,眼底漾出最甜蜜的笑意! 这大概是重生以来她笑得最甜的一次。 饱含了幸福和对未来的期待。 礼毕,送入洞房。 新房不在上房,在距离较远的西区。 高镍没舍得让傅玉筝顶着红盖头走那般远,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穿过观礼的人群,一路招摇地沿着红地毯阔步而去。 高镍脚速很快,快到喜娘们小跑才能跟上。 而那些观礼的人群,也全都跟着小跑起来。 一时,镇国公府内全是提着裙摆或拎着袍摆……奔跑的人,那齐齐奔跑的场面,很是壮观! 傅玉筝头上蒙着红盖头,她倒是瞧不见,但她能听见纷杂的脚步声,颇为响亮。 她的镍哥哥真真是与众不同呢,总能随时干出点旁人干不出来的事儿! 但让傅玉筝没想到的是,洞房里,高镍也干出了别的新郎干不出来的事儿。 只见…… 司仪高唱着:“掀红盖头。” 高镍拿起金杆子缓缓挑开红盖头的一刹那,他就盯着傅玉筝红艳艳的牡丹脸……舍不得挪眼了。 “筝儿,今夜你真美。” 傅玉筝听到夫君的惊叹声,正微微羞涩地抿唇一笑时,眼前忽地一暗,紧跟着带笑的红唇就被一团火给覆盖了。 竟是高镍当着一众观礼人的面……吻住了她! 傅玉筝:…… 幸好,狗男人还知道点分寸,晓得大庭广众之下吻得太深入不好,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就收住了。 但傅玉筝依旧臊满脸涨红! 不料,真正让她红脸的还在后头,结发、交杯酒、吃生饺子一系列婚俗走完后,高镍大手一挥就把观礼人群和喜娘全给轰了出去。 “你们四个也去外头候着。”不多时,高镍瞥了眼陪嫁的四个大丫鬟。 巧梅、弄月、侍画和绿绮:…… 她们一脸懵,这个时候姑爷不是该去外面招待宾客吗? 怎么不去,反倒把她们四个给赶走? 满心疑惑的四个大丫鬟,不敢询问,只能乖巧地鱼贯而出,顺带把房门给带上。 “镍哥哥,你不去宴宾客吗?” 一身红嫁衣的傅玉筝也一肚子好奇,她观礼过好几次婚嫁,正常程序都该是新郎去外院招待亲朋好友了啊。 却不想,高镍笑道:“还没吻过瘾呢,等我吻够了再说。”说罢,就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红唇。 这次,再不是什么蜻蜓点水,直接唇舌缠绵。 傅玉筝:…… 不料,她正打算好好配合他,闭上眼享受亲吻时,高镍却扯开了她的红嫁衣,一把压去了喜床上,还放下了帐幔。 傅玉筝:??? 这是…… 这个狗男人,要不要这般猴急啊!还没到入夜呢,宾客也没招待呢! 却不料,高镍咬住她耳垂道:“筝妹妹,现在咱俩可是成过亲了!” 说罢,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木匣子,取出里头的一粒药丸就吞咽了下去…… “镍哥哥,啊……” 傅玉筝使劲掐住他肩头,十根修长好看的长指甲没一会就全给抓劈了,最后还一口咬上了臭男人的肩头! 房门外守候的四个大丫鬟,隐隐不安地站在窗外,好在,这种不安没持续太久,两刻钟不到,“嘎吱”一下房门开了。 高镍一身大红喜袍,神清气爽地迈了出来,还不忘交代四个大丫鬟:“备水,好好伺候你们少奶奶泡个澡,然后躺着睡一觉。夜里,我会晚点回。” 说罢,高镍迈着大长腿,一脸兴奋地去前院招待宾客去了。 四个大丫鬟赶忙来到新房,就见自家主子的喜袍和中衣中裤散落在地上,她光着肩头躺在大红喜被里。 夏日的被子轻薄,轻纱织就而成的,几乎遮挡不住什么,隐隐能看见主子身上红痕一片。 这些红痕倒没什么,以前她们就看过很多次,但今日不同的是——主子一脸的痛色,长指甲也劈断了好几根,似乎刚刚遭受了摧残! “主子?”巧梅率先上前问道。 傅玉筝一点都不好,现在身子还在发颤,疼,太疼了! 啊! 狗男人还说疼惜她,没舍得多要,等她泡个澡、睡一觉……休息够了,夜里再来大展雄风。 啊…… 傅玉筝现在一点都不期待新婚夜了! 哥哥,姐夫啊,赶紧多敬狗男人几杯酒,务必要把狗男人给放倒了啊! 今夜就醉死吧,她保证不嫌弃! 第192章 天,他还想大展雄风呢! 夕阳西下,高镍身穿大红的喜袍,神采飞扬地走出新房,前往前院去招待宾客,喝喜酒。 嗯,他终于变成名副其实的男人了! 当男人的滋味,果然很爽! 此刻,高镍兴奋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倍感舒畅! 不过,方才他并未尽兴。 倒不是怕时间过晚,耽误了招待宾客,实在是顾惜筝儿是初次,见她哭得眼泪汪汪,没舍得多要。强逼着自己结束了。 据说,第二次就不会疼了? 所以,他打算给筝儿足够的时间泡个澡、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等休息够了,夜里再好好地洞房花烛! 好好地尽兴! 话说,高镍刚离开自个的院子没多久,前头就急匆匆奔来一个小厮,他认出是镇国公(他父亲)身边的心腹小厮。 心腹小厮几步冲到高镍身边,焦急地道:“大少爷,您怎么现在才出来啊?皇上和皇后还在前院等着您敬酒呢。” 高镍听了,不以为意地道:“急什么?有那么多人作陪,闷不着。” 心腹小厮:??? 哎哟喂,这话也就高镍敢说,果然是受盛宠的人,胆子就是大。 但凡换个人,谁敢让帝后同时等自己啊? 事实也确实如高镍所言,景德帝和高皇后闷不着。 当他抵达前院时,只见景德帝和高皇后坐在首席,身边是高老夫人,镇国公和林氏夫妇,傅啸天和陶樱夫妇,以及木邵衡和傅玉舒夫妇作陪。 木邵衡很擅长聊天,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替高镍把景德帝哄得眉开眼笑的。 (傅凌皓、崔娇娇和三叔傅啸贞,三人因为级别不够,没能上首席,安排去了第二桌) 高镍抵达后,婢女立即满上酒水。 高镍难得收起放浪形骸的样子,恭恭敬敬给景德帝敬了一杯酒,然后大大方方请罪道: “微臣灯下看新婚妻子,越看越美,一时没舍得走。以至于来迟了,还望皇上恕罪。” 而景德帝呢,丝毫没因他姗姗来迟而不快,反倒端起酒盏,开怀大笑道: “灯下看新婚妻子?哈哈哈,高镍你总算有这么一天了!” “恭喜恭喜,朕可算是喝上你的喜酒了。朕和皇后等这一天,都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 高皇后是高镍的亲姑母,见景德帝如此偏宠自己娘家的侄子,她也与有荣焉,适时笑道: “那可不,从镍儿十八岁那年起,皇上和本宫就盼着这一天了,盼啊盼啊,如今都过去九年了,可算是喝着这杯喜酒了。” 你一言我一语,敬过酒,又畅聊了大概半刻钟,景德帝和高皇后就起驾回宫了。 高镍和宾客们跪送帝后离开后,高镍开始一桌挨着一桌敬酒过去。 因为是成亲的大喜日子,高镍既高兴又兴奋,所以今夜的酒可没少喝。 光是与木邵衡,兄弟俩就碰杯了不下十次,每次都一干到底,喝得那个痛快! 两人还不时地勾肩搭背,说着悄悄话,那个乐呵劲哟,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今夜的高镍是真高兴! 同时,也看得出高镍和木邵衡的关系,如今那是……真铁! 高晏坐在邻座,瞧得心头很不是滋味。 如今的高晏,再不是曾经书院里的那个不谙世事的书生了,沉浮在官场,渐渐体味出了人脉的重要性。 可他被傅玉瑶所连累,名声早就烂透了,说是“不堪至极”都不为过,那些真有实力的高官有几个乐意搭理他的? 勉强跟他说上几句话,都是看在高皇后(姑母)和镇国公(爹爹)的面子上。 而木邵衡这种权势滔天的藩王,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高晏忍不住想,若他当初没有跟傅玉筝退亲,若他风风光光将傅玉筝娶回家,今夜与木邵衡搂着脖子喝酒的……是不是就变成自己了? 谁娶了傅玉筝,谁跟木邵衡就是连襟啊! 正想着时,高镍敬酒敬到了他这一桌。 高晏端起酒盏,很不是滋味地说了句:“恭喜大哥。” 高镍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也恭喜你,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高晏:…… 确信,高镍这不是在出言讽刺他? 心头愈发不是滋味了。 而高镍都不屑多看他一眼,一饮而尽后,直接抬脚走人,去了下一桌。 ~ 新房里。 傅玉筝修剪完指甲后,就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别说,这一通泡下来确实舒服了不少。 足足泡了两刻钟,若非怕肌肤泡皱了,她还舍不得起身离开呢。 巧梅拿来一套大红的寝衣给主子穿上。 傅玉筝卸妆后没有重新上妆,她天生丽质,哪怕素面朝天那也是仙女级别。 不过,今夜她没有坐在梳妆镜前……过多欣赏自己的美。为了成亲,她今早天不亮就起床梳妆了,各种礼仪规矩,一直折腾到晚上,她实在太累太疲乏了。 随意喝了点肉粥,吃了点清淡的小菜,就躺在喜床上……睡着了。 待三更天,高镍一身酒气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侧身躺在喜床中央、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傅玉筝。 高镍知道自己浑身酒臭,只细细瞅了她几眼,就乖乖去净房沐浴洗漱了。 但是,两刻钟后,他清洗干净出来,傅玉筝还没睡醒。 “夫人睡了多久了?”高镍叫来陪嫁大丫鬟巧梅,小声问道。 巧梅压低声音道:“一个时辰。” 高镍点点头,挥挥手,让房里伺候的四个大丫鬟全退下。 巧梅、弄月、侍画和绿绮识趣地下去了。 这时,高镍轻轻地爬上床,轻轻地躺在傅玉筝身旁。 若是别家新郎,肯定要把新娘弄起来行周公之礼的。 但高镍心疼筝儿,见她睡得熟,想起她今日起早贪黑累了一整日了,就没忍心把她叫醒。 “筝儿,你再多休息一会,等你睡醒了,咱俩再洞房花烛。” 高镍微微抬起头,亲了亲她额头和红扑扑的面颊,低声笑道。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很久,眼睁睁看着月亮一点一点西沉,而他身边的小娇妻却越睡越香,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高镍:…… 他的新婚夜,不会就要在她的睡梦中度过了吧? 天,他还想大展雄风呢!!! 第193章 移情别恋 话说,高镍和傅玉筝的大婚,排场很大,镇国公夫人林氏为了彰显自己的嫡母风范,素日里交情浅的也一律邀请了。 就这样,还有完全没交情,没接到请帖,提着贵重贺礼……不请自来的! 还为数众多! 譬如宣德侯府一家子(上一世,三叔妻子的娘家)。 话说,因为傅玉筝家的权势越来越煊赫,宣德侯夫妇早就萌生了结交意识,苦于一直没寻到机会。 上回,偶然得知傅玉筝家捡起了自家庶女……沈嫣的帕子,并追着马车归还。 宣德侯夫妻俩心知机会来了。 打听到今日高镍和傅玉筝大婚,夫妻俩便果断带着家人,提着贵重贺礼登门道贺。 这次婚宴,男女宾没有分开,以家族来分桌的。 宣德侯一家子的坐席距离首席不算太远,大概隔了十来桌吧。 瞅着个机会,宣德侯夫妇就带上沈莹、沈嫣等儿女来到首席,向傅啸天和陶樱夫妇敬酒道谢: “上回多亏了你家儿女帮忙,否则我家嫣儿的私人物品流落在外,脸都不知往哪搁了。” 傅啸天和陶樱:…… 两人完全一脸懵,浑然不知晓“帕子”事件。 一旁坐着的傅玉舒是知情人,连忙朝爹娘解释道:“咱家小厮捡起了沈家姑娘的帕子,并追着马车归还。” 傅玉舒知道帕子是妹妹捡起来,让小厮去还的,但莫名的对宣德侯一家子拜高踩低的做派不是很喜欢,便将事儿全推在了小厮头上。 不想与宣德侯一家子扯上过多的恩情。 全是小厮做的? 宣德侯夫妇闻言,略略有些尴尬。 但结交这种事儿,本来就只需要一个契机,哪怕真的只是小厮干的,那也是傅家的小厮。 所以,宣德侯夫人很快换了话术,笑着夸赞陶樱:“还是靖阳侯夫人会调教下人,人品一流,没得说。” 说罢,便特意让沈嫣(上一世三叔的妻子,成亲十日就孕吐,给三叔戴绿帽的姑娘)上前来敬酒一杯。 沈嫣每回跟着嫡母出来应酬,嫡母为了博得贤惠的好名声,都会特意给她寻一套崭新的裙子,装扮得很美。 只见沈嫣(上一世三叔的妻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 她身穿粉红色绣红莲花的精致纱裙,胳膊肘上挂着紫红色的披帛,披帛随风摇曳,一股子说不出的美。 沈嫣乖巧地端起酒盏敬酒:“嫣儿感激靖阳侯夫人调教有方。” 陶樱看了她一眼,见她唇红齿白,肌肤白嫩,眉眼间透着一丝灵动。忍不住朝宣德侯夫人赞叹道: “你家这闺女生得真水灵!” 宣德侯夫人可不爱听这话。 她亲生的女儿们全随了她们爹爹,麦色肌肤难看得要命,抹粉都抹不白的那种。 偏生这庶女生得白净。 她早气死了。 但行走在外,宣德侯夫人却不得不端起假笑,将沈嫣好一顿夸,然后以沈嫣为跳板,多跟陶樱聊几句。 结交么,可不就是这样结交上的,聊着聊着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两家主母聊上时,沈嫣自动退至一旁。 这时,一阵夏风刮过,撩起沈嫣紫红色的披帛,紫红披帛在夕阳的霞光中猎猎翻飞,更给沈嫣增添了一股子飘逸的美感。 一时,临近几桌上的男宾们几乎全都看了过来。 嫡姐沈莹突然就想让沈嫣出糗,悄悄逼近她,用手拽住她的披帛一扯……披帛就随风飘走了。 “啊,我的披帛。” 沈嫣(上一世三叔的妻子)立即去抓,到底是迟了…… 那条紫红披帛飘啊飘……飘到了首席后面的第二桌,一下子被一个高大男人的脖子给截住了。 ——好巧不巧,挂在了三叔傅啸贞的脖子上! 傅啸贞:…… 整个人僵住。 真是人在桌边坐,女子之物从天上来。 从没碰过女子的傅啸贞,哪怕只被女子的披帛触碰了脖子,也整个人遭遇电击似的……面皮紧绷得厉害! 蝶衣和崔娇娇抬眸看去时,傅啸贞还没缓过劲来。 崔娇娇立即起身,一把从三叔的脖子上把紫红色披帛给拽了下来。 这时,沈嫣羞赧地走了过来,她一眼认出傅啸贞来,是上回她飘飞的帕子盖住的男人。 这回,她的披帛又缠上了他。 这样的缘分…… 让沈嫣的脸蛋唰地一下就……红了。 沈嫣一个羞涩,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傅大人,对、对不住,这披帛是……是我的。” 傅啸贞没偏头看她。 崔娇娇一眼认出沈嫣来,还记得傅玉筝上回说过——沈嫣就爱在男人面前脸红,动不动就脸红。 崔娇娇自然信任傅玉筝,所以眼见沈嫣又来这招,分外反感,不客气地将紫红披帛甩到沈嫣手里,道: “谨慎点,一个披帛都挂不住,总给人添麻烦。” 沈嫣:…… 怔了怔。 似乎受不住这样的话,她面皮倏地一下涨成了猪肝红。 旋即,沈嫣尴尬着一张脸,一叠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崔娇娇点点头:“好了,下不为例,没事了。” 从头到尾,傅啸贞没看沈嫣一眼,也没插过一句嘴,任由崔娇娇处理。 于是乎,沈嫣就越发显得尴尬。 嫡姐沈莹在一旁瞧见沈嫣吃瘪,心头分外爽快! ——呵,狐媚子也有不受待见的时候! 正在这时,镇国公夫人林氏瞧见这头起了乱子,连忙快步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沈莹是个爱显摆的,还不等沈嫣回答,她便走上前来抢答道: “镇国公夫人,没什么,只是小事一桩。我家小妹妹一时不慎,弄飞了披帛,打扰了傅大人。” “幸好傅大人雅量,没追究。” 这番话一出,既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将傅啸贞的好涵养夸了一遍,倒是个会来事的。 林氏立即认真打量了沈莹几眼,见她虽然肤色不白,姿容勉强能够上八分,却一身的好气度,属于气质型美人。 ——初看不惊艳,越看越耐看那款,需要耐心去品。 得知沈莹是宣德侯府的嫡长女时,林氏眼眸越发亮了,点点头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高晏突然从席位起身,走过来对林氏道: “娘,方才儿子瞧得一清二楚,正是这位沈大姑娘一把扯掉她妹妹的披帛,害她妹妹出的糗。” 沈莹:??? 谁家公子啊,这么不识趣! 林氏则怔愣过后,飞快瞅了一眼妹妹沈嫣,见沈嫣生得一脸狐狸精样,顿时想起了儿子房里的另一只狐狸精傅玉瑶,当即就沉了脸。 知子莫若母,林氏岂非看不出高晏就偏好沈嫣这类长相的狐狸精。 林氏当即不悦地瞪了高晏一眼,冷声道:“大庭广众之下,胡说八道什么,还不给我闭嘴!” 高晏作为镇国公府的小主人,客人之间起了冲突,他不想着怎么平息争端,反倒在平息后又来挑起事端。 儿子这样没眼力见,林氏瞧着就心烦! 高晏呢,被娘亲瞪了一眼,虽然心头不服气,终究也没再多说什么。 近几年,春闱的名落孙山和官场上的不顺心,早已磨平了高晏身上的傲气,哪里还敢与娘亲顶嘴? 这时,沈莹已经猜测出高晏是谁了,忙冲林氏笑道:“伯母别生气,世子爷只是一时眼拙看错了。我丝毫不放在心上。” 一脸的气定神闲。 宛若自己说的才是真相似的。 她自信洋溢的笑声,一下子又将僵硬的气氛给扭转过来了。 林氏看了沈莹一眼,这等应变能力,可比自家儿子强多了。 最后,淡淡瞥了沈嫣一眼。 此时,林氏已经知晓一脸狐媚的沈嫣是庶女,越发不上心了,随意说了一两句,便将沈嫣打发回了她该回的席位。 倒是又拉着沈莹,多说了好一会子话。 ~ 沈嫣作为庶女,出门赴宴受过的委屈多了去了,平日她并不太放在心上。 但今日,在傅啸贞面前……颜面受损,沈嫣心头莫名的腾起淡淡的忧伤。 所以,她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没坐多久,便谎称吃饱了,前往园子里赏花散心。 不料,两刻钟后,居然远远瞥见傅啸贞也离席来到了花园。 怕他误会自己,沈嫣特意绕道过去,来到傅啸贞的必经之路上候着。待傅啸贞逼近了,沈嫣屈膝行礼后,试图作出解释: “傅大人,先前披帛的事情让您不舒坦了,我深感抱歉。” “但正如镇国公府世子爷所说,并非我一时不慎导致的,而是我家嫡姐故意使坏。” 沈嫣一边说,眼底一边流露出淡淡的委屈。 这样泫然欲泣的小模样,沈嫣又生得动人,说实话,一般的男子难以抵御,很容易激起他们内心的保护欲。 若傅玉筝在这儿,铁定内心要焦灼一片,生怕自家三叔又像上一世似的……付出了真心。 不料,这一世…… 傅啸贞闻言后,直接眉头微蹙,淡淡道:“沈姑娘,你我非亲非故,不必特意过来找我解释。” 说罢,大步绕开她,径直走了。 沈嫣:…… 心头蓦地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一块……“曾经得到过的”东西似的。 她转过身去,用目光追着傅啸贞笔挺的后背,一脸的怅然若失。 “傅大人,难道……你不是我的有缘人?” 她的东西——手帕和披帛,前后两次缠上傅啸贞,这样的巧合,难道不是上苍有意撮合他和她吗? 沈嫣默默咬唇。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嫣反头一看,竟是镇国公府世子爷高晏提着灯笼走了来。 “见过世子爷,多谢世子爷先头的仗义执言。”沈嫣一边说,一边屈膝道谢。 高晏脚步一顿,认出她是先头受了委屈的沈家姑娘,当即面露愧色道:“沈姑娘不必言谢,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不,世子爷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至少傅啸贞知道,她不是故意狐媚……将披帛缠上他脖子的,而是被嫡姐陷害。 这个真相,对她来说很重要! 见沈嫣如此感激自己,高晏心头一暖。 说实话,自从春闱落败后,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过……被需要、被尊重的感觉。 真真是久违了啊。 因此,高晏忍不住多看了暖心的沈嫣几眼。 正在这时,傅玉瑶也来了。 原本,今夜是傅玉筝嫁给高镍的大喜日子,傅玉瑶猫在自己房里,不屑出来观礼和喝喜酒的。 但莫名的,她突然间胸闷异常,总感觉有不祥之事发生,便果断出来了。 结果…… 一出来就撞见高晏对着一个妙龄少女……眉来眼去? “高晏,你在做什么?”傅玉瑶高声喝道,俨然一副抓奸的态度。 若是曾经,高晏铁定怕她生气,立马跑过去搂住她一通哄。 可如今? 两人的爱情早在一地鸡毛的婚姻生活里……迅速变了味。 ——傅玉瑶嫌弃高晏没本事,手里没实权,给不了她像“傅玉舒和傅玉筝”那样高高在上、风风光光的日子! ——而高晏则嫌弃傅玉瑶是个扫把星,带给他的全是不祥! 自从傅玉筝的及笄宴上,两人在“假山里偷情”被当众抓奸后,他头顶的光环就逐渐灭了,跟泼了一盆又一盆屎尿似的,臭气哄哄,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日子过得一日比一日艰难! 于是乎,两人从曾经的深爱,渐渐走到了如今……相看两厌的地步! 所以,见到傅玉瑶一副抓奸的样子,高晏非但不想哄,还异常不爽,瞪了傅玉瑶一眼,不悦道: “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像什么样子?回去把《女戒》《女训》各抄写十遍,抄不完,今夜就别睡觉!” 傅玉瑶:??? 为了那个粉裙姑娘,竟要惩罚她?! 傅玉瑶立即怒不可遏,一把冲过来,攥住高晏衣领闹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泼妇样,高晏真真是受够了。 眼见沈嫣看着这边,虚荣心作祟,高晏直接扇了傅玉瑶一巴掌,怒斥道:“没点规矩。身为妾室,竟敢跟主子动粗!” “来人啊,把瑶姨娘给我押回去,抄不完《女戒》和《女训》,就不许出房门半步!” 傅玉瑶:??? 她整个人直接懵了。 高晏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怎么敢? 她是傅玉瑶啊! 可还不等她再次闹起来,已经快步走上来几个粗壮的婆子,一把架起傅玉瑶就往世子的院子走。 “高晏,你说过爱我生生世世的,我才嫁给你几年啊,你就这样对待我!”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后面的话没再喊出来,全部变成了“呜呜呜”的声音。 原来,那几个婆子很有经验,迅速掏出帕子堵住了傅玉瑶的嘴。 待傅玉瑶被拖着走远后,高晏紧绷的面皮才舒缓了下来,他转身朝沈嫣道:“我家妾室不懂规矩,惊扰了沈姑娘了。” 沈嫣确实惊呆了,她就没见过像傅玉瑶这般嚣张的妾室! 怔了怔后,沈嫣忍不住道:“这位小妾……确实有点不大懂规矩。世子爷做得对,确实该狠狠惩戒一番了。” 又是一句“做得对”,高晏真真是很久没听到——肯定他的话了。 久违了,久违了。 隔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今夜猛不丁听到,他心头就狠狠暖了起来。 第194章 敬个屁的茶! 对一般的新嫁娘来说,新婚夜既兴奋又紧张不安。 尤其突然与男子同床共枕,还行周公之礼,铁定会各种紧张不安,一宿睡不好的。 可傅玉筝…… 呃,那是睡得老香了! 没办法,她和高镍同床共枕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于她而言,新婚夜只是换了个府邸,换了张床,而……床上的男人还是高镍,一点没变啊。 顶多是身子被高镍碰了一下,火辣辣的,难受些罢了。 所以,傅玉筝要多香,就睡得有多香,与平日无异。 这可苦了高镍,一直等到子时都过了,也等不到小娇妻醒来。最后没法子,高镍像往日那般,忍住心头的念想,轻轻搂着傅玉筝睡了过去。 不过…… 几个时辰后,启明星即将亮起,即将到次日清晨时…… 傅玉筝突然被一个重物给压醒了,这感觉太过熟悉,她不用睁眼看都知道是高镍来了。 “镍哥哥,我还没睡饱,别闹……” 迷迷糊糊中,傅玉筝还像曾经那般撒着娇推拒。 岂料,身上的男人却越来越不老实,又亲又吻,搅得她完全没法入睡。 傅玉筝一个恼火,抬起脚丫子就踹歪了臭男人的脸。 高镍:…… 就在傅玉筝又要踹他第二脚时,高镍轻笑一声,一把接住小媳妇白嫩的脚丫子,握在掌心把玩起来。 还忍不住对准她脚心亲了几口。 啊,好痒啊! 痒得傅玉筝“咯咯咯”直笑。 笑着笑着,傅玉筝的瞌睡都给笑跑了。 “镍哥哥,你真讨厌,人家还没睡饱呢,你就竟瞎闹!”傅玉筝的小脚丫蹬了两下,没能挣脱,便撒着娇控诉臭男人。 黑暗中却传来高镍痞痞的声音: “筝儿,再不抓紧点,咱俩的新婚夜可就要被你给……睡过去了。” 傅玉筝:…… 这才猛地想起,今夜是她的新婚夜呢。 “镍哥哥,现在几更天了?” “寅时三刻了(凌晨三点四十五)。” 傅玉筝:…… 呃,都快天亮了,新婚夜确实要被她睡过去了。 高镍贴住她耳畔,坏笑道:“所以啊,抓紧时间办事,别让咱俩的新婚夜留下遗憾,好不好?” 傅玉筝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几个时辰前的初次体验,让她忍不住紧张起来。 上辈子,虽然她嫁给高晏五年,但高晏以“不举”为由,为傅玉瑶守身如玉了整整五年,从未圆房过。 所以,高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镍哥哥,我害怕。” 高镍很有耐心,不住地柔声安慰她,直到小娇妻被亲得彻底意乱情迷,床帐才摇曳了起来…… ~ 镇国公府,上房。 昨日没能坐高堂,没能接受新婚夫妻的叩拜,镇国公夫人林氏直接气得上半夜没能睡着。 直到想起次日……傅玉筝要给她这个婆母跪地敬茶,她心头才舒坦些。 一舒坦,下半夜终于睡着了。 结果,没睡两个时辰,大丫鬟娇杏就把林氏给唤醒了:“夫人,再过半个时辰,大少夫人就要前来给您敬茶了。您该起了。” 林氏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她显然没睡饱。 但一想起傅玉筝跪地敬茶的样子,她就顷刻间……精神奕奕。 哼,昨夜不懂规矩地逃过了拜高堂,那又怎样?新婚次日不照样要给她跪下、敬茶! 躲得掉吗? 不仅要跪,等会按照习俗,奉茶时,身为婆母是要给新媳妇“训话”的。 她一定会将“训话时间”尽可能地拉长,让不可一世的傅玉筝好好儿给她跪着听训,直跪到她满意为止! 思及此,林氏迅速梳妆打扮好,就迫不及待来到了正堂的主位上坐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喜气。 “咦,今儿国公夫人气色不错?” “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国公夫人笑得这般灿烂过了。” 正堂里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偷偷交流道。 林氏是到的最早的,一刻钟后,二房和三房的人才到齐。而她的婆母高老夫人几乎是最后到的,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缓慢地走来。 高老夫人扫了眼正堂,立即不悦道:“世子爷(高晏)呢,今日是什么场合,怎的这般晚还没到?” 正说着时,院子门口一暗,却是姗姗来迟的高晏和傅玉瑶。 但高晏脸上挂了彩,有一道细长的血印子,一看便是锋利的指甲刚挠出来的。 “晏儿,你脸上怎么回事?”高老夫人没说话,林氏抢先问道。 高晏很想说出实情,但他知道娘亲下手狠,一旦知道傅玉瑶泼妇似的,胆敢挠伤他的脸,非将傅玉瑶往死里整不可。 到底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高晏不想让她那般遭罪,便替她隐瞒道:“昨夜,儿子做了个噩梦,梦中不慎将自己挠伤了。” 这种理由,林氏会信? 她又不是傻子! 但林氏此刻的一颗心全然扑在……即将前来敬茶的傅玉筝身上,便轻轻揭了过去,没对高晏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傅玉瑶见高晏不敢说出实情,非但不领情,反倒觉得高晏是个怂蛋,是个窝囊废,什么时候都硬气不了! 于是乎,傅玉瑶越发瞧不起高晏了! 甚至还忍不住……当场白了高晏一眼! 这个大白眼,林氏瞥见了,但她此刻没那闲心去搭理傅玉瑶,一双眼睛只管盯着院子门口,就等着傅玉筝和高镍现身呢。 岂料…… 等啊等,等啊等,错过了敬茶的吉时,也没能等来傅玉筝和高镍的半个影子。 甚至吉时都过去两刻钟了,依旧不见他俩的身影。 “怎么回事?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怎的还没到?”林氏忍不住蹙眉,派遣大丫鬟娇杏前去高镍的院子打探。 不多时,娇杏回来了,禀报道:“回夫人,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据他们院子里的管事说,两位主子还没起床,正在睡大觉呢。” 林氏:??? 险些气得头顶冒烟!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起床?! 把他们满屋子等着敬茶的人当什么? 当猴耍吗? 这个高镍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第195章 就是不敬茶! 临风院。 卧房外的长廊上,四个陪嫁大丫鬟,巧梅、弄月、侍画和绿绮一字排开守在房门两边。 眼瞅着日上三竿,她们家主子……还没起床。 但四个大丫鬟都舍不得催促,晓得今日天不亮的时候,自家小姐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一直哭到天光大亮还没停。 说实话,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她们从没听自家小姐哭得这么可怜兮兮,哭得这么久过。 少说也哭了一个半时辰! 一把清脆的嗓子都给生生哭哑了! 四个大丫鬟里,巧梅是最稳重的,她思虑周全些,微微有些担忧道:“错过了敬茶时辰,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会不会……生气啊?” 侍画胆子大,一脸无所谓道:“是青川和青山特意叮嘱‘不让唤醒少夫人的’,他们俩是姑爷身边的心腹,应该靠谱吧?” 四个大丫鬟在门外说着悄悄话时,房门里喜床上的傅玉筝微微睁开了眼,饱饱睡了一觉,她舒坦地翻了个身。 结果,这一翻身就翻到了高镍怀里。 小脸贴上他光裸的胸膛,红唇更是紧紧地压了上去,就跟重重亲了他胸膛一口似的。 傅玉筝:…… 呃,这个姿势委实羞涩了点,赶忙后退想拉开距离。 不料,高镍已经醒了,分外享受小娇妻给的亲密,见她想后退,便用大掌抵住她后背,让她退无可退。 傅玉筝:…… “啊,镍哥哥,快松开我,要憋死啦!” 傅玉筝捶打他窄腰,直叫唤。 等了一会,见狗男人不上当,她索性张开贝齿,一口咬上他的肉肉。 却听高镍痞痞地笑道:“筝妹妹,你咬错地了,去下头咬嘛。”说罢,作势要把她的小脑袋往下按。 傅玉筝起先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高镍要做什么时,一张面皮唰地一下涨红。 这个狗男人,刚睡醒就想耍流氓! 这下再不客气了,她抬起膝盖就顶了上去。 高镍连忙用手挡住,凑去她耳畔,一脸坏笑道:“踹坏了,你下半辈子可就没得用了。守活寡,很辛苦的,小女人知道不?” 傅玉筝:…… 见狗男人越扯越离谱,索性抓起一个枕头就捂上狗男人的嘴…… 这对新婚小夫妻哟,好不容易睡醒,又打情骂俏了足足一刻钟。 突然,傅玉筝想起“新婚次日敬茶”的事来,连忙停住打闹,朝房门外大声问:“巧梅,什么时辰了?” “少夫人,午时一刻了。” 傅玉筝:??? 不是吧,已经足足错过一个时辰有多,该吃午饭了?! 天呐! 她这个新媳妇当的! “镍哥哥,怎么办呀?”傅玉筝急了,再不跟高镍瞎闹了,连忙起身下床。 却被高镍一把揽住她细腰,笑道:“急什么,敬茶而已,敬不敬都无所谓。直接吃个团圆午饭,彼此见个面,意思意思一下就成。” 傅玉筝:??? 新婚次日,给长辈敬茶,是祖上传下来的婚俗啊。 家家户户都遵守的。 到了高镍这,直接……给摒弃了? 一直知道高镍放浪形骸,眼中毫无规矩,但她确实不知,高镍已经无视规矩到这个地步了! 呃,关于“无视规矩”这个,日后傅玉筝会有更深刻的认识。 此乃后话。 且说当前。 忽地,傅玉筝想起一件事,上辈子她嫁给高晏五年,整整五年的时光,她确实没见过高镍几面。 ——镇国公府的各种家宴、聚会,高镍几乎从不参加。他就跟条神龙似的,轻易见不着。 ——偶尔出席了,也各种高冷,压根不屑与镇国公夫人林氏、高晏、高姝一家人交流。 看得出,高镍完全不待见高晏一家子。 想来,其中必有缘由。 “镍哥哥,就算不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敬茶,你的祖母……总要敬一杯吧?” 傅玉筝记得,上辈子府里待她最好的,便是高老夫人了。 可惜的是,高老夫人不长寿。 思及此,傅玉筝越发想待高老夫人恭敬些。 闻言,高镍笑着点头:“成,等会我带你单独前往祖母的慈水居请安。” 傅玉筝点点头。 因为时间紧迫,已经逼近午饭时分,所以傅玉筝没怎么精心装扮。 只简简单单穿了一身大红裙子,胳膊肘搭上一条暖橘色的披帛,戴上几根赤金凤簪,几乎素面朝天就跟随高镍出了门。 不过,天生丽质的傅玉筝,再怎么素颜,一身红裙的她依旧美得跟小仙女似的。从临风院前往慈水居的路上,就不知惹来了多少小丫鬟羡慕的眼神。 “哇,这就是咱们府上的大少夫人啊,跟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似的,真好看!” “那还用说,咱们的大少夫人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你以为称号白得的?” 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高镍耳尖,全听了个一清二楚。但都是夸赞他媳妇的,也就没制止她们,随她们去了。 不多时,夫妻俩抵达了慈水居。 一进入慈水居,就见高老夫人坐在院子东头的一株槐树下,正听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唱曲呢。 “祖母好雅兴。”高镍单手扶住傅玉筝的腰肢,笑着走了过去。 高老夫人笑着看了过来,她慈爱的目光快速扫过高镍,径直落在了孙媳妇傅玉筝身上。 只见傅玉筝身段婀娜,但走姿稍稍有些别扭,走得也慢。 高老夫人一看便知,孙媳妇昨夜辛苦了! 能不辛苦吗? 瞧瞧她孙儿那高大魁梧的身板,一看便是很能折腾的。要不,今早孙媳妇也不会起不来床,直直睡到现在了。 高老夫人是个宽容的,怜惜新娘子不易,丝毫没有因为“错过敬茶”而怪罪傅玉筝,反倒赶忙让嬷嬷搬来椅子,让傅玉筝第一时间坐下歇息。 傅玉筝确实身子不适,便没客气,恭恭敬敬说了一声“多谢祖母”,便乖巧地坐下了。 直到大丫鬟拿来了蒲团和敬茶的物什,傅玉筝才重新站起身来,跪去蒲团上给高老夫人敬了茶。 敬过茶后没多久,镇国公夫人林氏派遣小丫鬟过来喊饭:“老夫人,大少爷,大少夫人,午饭已经备好,请挪步。” 不料,傅玉筝和高镍搀扶高老夫人抵达上房时,居然瞧见林氏和镇国公端坐在正堂的首位上,丝毫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高晏、高姝、傅玉瑶和二房、三房的人,则整整齐齐分成两溜站在两旁。 而林氏身边的大丫鬟娇杏手里拿着一个嫣红色蒲团,一看见傅玉筝进来了,便将蒲团搁放在地上。 这是何意,不言而喻。 等着傅玉筝跪下敬茶呢! 傅玉筝:…… 没料到,林氏竟如此执着,不喝到她敬的茶,誓不罢休? 也是,上一世林氏作为婆母,就是个极其看重权威的,为了给新媳妇立威,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世,想来还是那副德性! 本来吧,傅玉筝并不排斥敬茶,毕竟谁家的新媳妇不给公婆敬茶? 但高镍不乐意啊,作为他媳妇,傅玉筝首先要考虑的便是丈夫的心意。 所以,傅玉筝只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青色蒲团,并不上前…… 见状,林氏给了女儿高姝一个眼神。 高姝会意,当即小嘴一张,就要说什么。 正在这时,高镍摸着肚子,朝高老夫人撒娇似的高声笑道:“祖母,我快饿死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高老夫人瞥了眼高镍带笑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思及这些年高镍与嫡母愈发不睦,已经到了不屑多言一句的地步。为了避免两人关系进一步恶化,到时酿出不可收拾的惨剧…… 高老夫人便随他去了,笑着回道:“成,老身也饿了。” 说罢,高老夫人瞥了眼儿子镇国公。 镇国公:…… 得,老母亲发话了,他作为儿子只能……服从。 于是乎,镇国公走过去,朝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家子吆喝道:“来来来,跟随老夫人去饭厅吃饭。” 镇国公夫人林氏:??? 蒲团都摆好了,茶也倒好了,她一长串的“教训儿媳妇的训词”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就等着傅玉筝来跪了。 结果,高镍一句话就给……推了? 推了? 又推了? 拜堂成亲时,她没得高堂坐。今日敬茶,又不肯给她敬! 她是嫡母啊,嫡母啊! 有大周律法保护她的合法权益的啊! 林氏内心的咆哮,高镍不搭理,高老夫人不搭理,连她丈夫镇国公都不搭理! 甚至,一屋子人“哗啦啦”全跟随野种高镍去了饭厅,除了她生出来的高晏和高姝,再没人愿意理会她! 这当家主母做的,简直要把她给气死!!! 呃,谁叫高镍权势滔天呢,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们的人生命运,二房和三房那群人……自然知道该捧谁。 这年头,谁也不傻。 第196章 要气死傅玉瑶! 从正堂到饭厅,有一段长廊要走。 傅玉筝和高镍搀扶着高老夫人走在最前头。 拐弯时,傅玉筝一个偏头,无意间瞥见了走在队伍最末尾的……傅玉瑶。 只见傅玉瑶孤零零一个人吊在末尾,高晏则与妹妹高姝在前头并排走着,两人再不似曾经那般走哪都要挽着手亲密地走。 哟,大半年不见,傅玉瑶和高晏已经生分成这样了? 真真是喜闻乐见啊。 傅玉筝瞧了,忍不住翘起嘴角。 这时,傅玉瑶察觉到了来自傅玉筝的窥视,她微微抿唇后,不服输似的……一个快步上前,依旧像从前那般亲密地挽上了高晏的胳膊。 高晏微微蹙眉。 随后,不悦地低声斥责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回头母亲又该训斥你了。” 说罢,高晏一把掰开了傅玉瑶的手。 见状,傅玉筝轻蔑一笑,旋即收回眼神再不看他们。 傅玉瑶则直接僵了脸。 昨夜因为高晏和沈嫣多说了几句话,两人闹了别扭,就一直僵着谁也没搭理谁。今日,她都主动破冰了,高晏还敢推开她? 还想不想在她房里过夜了?! 霎时傅玉瑶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冲着高晏就狠狠瞪了一眼。 不料,这一眼恰好被晚出门、追上来的镇国公夫人林氏撞见了。 林氏正因为傅玉筝“不跪下敬茶”气得心气不顺呢,一腔怒气正愁没地方发泄,直接就给身边的花嬷嬷丢了个眼神。 花嬷嬷晓得这是故意要给傅玉筝找难堪呢,立即领命,冲上去抓住她堂妹傅玉瑶的发髻往后一扯,“啪啪”就接连扇了好几耳光。 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 “也不知靖阳侯府怎么养出来你这样的贱蹄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屡教不改!” “再敢如此犯贱,就叫你娘家人来把你给领回去!” 走在前头的傅玉筝:??? 这是指桑骂槐,故意骂给她听的? 暗指她是贱蹄子,脸皮比城墙还厚,该被娘家人领回去重新教养? 嗤,还真把自己当棵葱啊! 她的为人处世,只要高镍满意就行,关林氏主仆……这对外人屁事! 至于骂她娘家靖阳侯府,就更是幼稚。 这年头早没人把靖阳侯府大房和二房混为一谈了,都晓得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骂得再难听,也是骂二房,当她傅玉筝会介意? 再说了,骂的是傅玉瑶,傅玉瑶可是她两辈子的死敌啊,尽管往死里骂好了,骂得越贱越好,她才不会给予半点同情呢。 只会……幸灾乐祸! 于是乎,花婆婆骂得越凶,傅玉筝嘴角的笑意越盛! 就差没笑成弥勒佛了! 后面的镇国公夫人林氏见了,越发堵得慌。 花嬷嬷索性一脚踹向傅玉瑶腿弯,“咚”的一声巨响,只见傅玉瑶膝盖重重地触地,疼得她龇牙咧嘴地跪在长廊里…… ~ 午饭过后,高镍亲自送高老夫人回到慈水居后,转身出了慈水居的大门,便弯腰把傅玉筝打横抱起。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又要干什么? 却听高镍笑道:“夫人走累了,为夫抱你回去,帮你省省力气。” “哎呀,镍哥哥不用啦。”傅玉筝两只小拳头捶着他肩头道,“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 虽说腿间火辣辣的不适,腰肢也酸胀得厉害,但她昨夜和今日上午饱饱地睡了两觉,真心还好,能自己走的。 不料,高镍贴住她小耳朵坏笑道:“有功夫把力气耗费在走路上,不如留着床上伺候我……” 傅玉筝:??? 不是吧,还来?! 没想到高镍半点没打诳语,抱着她快步走回临风院,都没歇一下就往床榻上压去。 这架势,简直要将过去几年的房事……统统给补上! 弄月正在小厨房指点小丫鬟弄冰粉呢,听说自家主子回来了,连忙盛了一碗冰粉要给两位主子解暑。 岂料,刚来到房门口,就听见里头又传出了自家少夫人抑制不住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好不可怜。 弄月:…… 天呐,嫁过来短短一日不到,就、就……三回了? 弄月红着脸没敢打扰,端着冰粉悄悄地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 傅玉筝累极了,最后又睡了过去。 待她歇晌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只有侍画坐在一旁拿着扇子给她扇凉,高镍不知去哪了。 “他人呢?”傅玉筝坐起身问道。 “方才青川过来禀报了什么,姑爷就紧急出门了。”侍画回话道。 傅玉筝点点头,镍哥哥出门去了也好,免得下午又缠着她再来一回。高镍武艺高强,体力旺盛不嫌累,她的小身板却有些受不住了。 再多来几回,她真就要下不了床了! 正在这时,巧梅从外头回来了,禀报府里的最新消息道:“少夫人,宣德侯夫人带着几位姑娘上门来做客了,还特意给您赠送了一份礼物。” 说罢,巧梅呈上来一个狭长的木匣子。 打开来一看,里头搁放着一管羊脂玉玉笛,上头雕刻的暗纹很是精致,一朵朵白牡丹栩栩如生。 “宣德侯夫人?”傅玉筝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她是谁。 竟是自家三叔上一世的岳母。 “她家庶女沈嫣(三叔上一世的妻子)也来了?” “回少夫人,是的。同时来的,还有她家大姑娘沈莹。国公夫人特意叫了世子爷出来作陪。” 傅玉筝:??? 把高晏叫出来陪沈莹? 林氏这是看上沈莹,要把她配给高晏当正妻? 这下热闹了,傅玉瑶还不得气死? 啧啧啧,有戏看了,傅玉筝当即嘴角上翘,换上一套家常的大红裙子,再精致地上了点淡妆,便带着四个陪嫁大丫鬟前往上房走一遭。 不料,刚靠近上房,路过花园里的假山时,竟瞧见沈嫣站在一株花树下,踮起脚尖想摘一朵木芙蓉。 奈何,她个子娇小了点,有些够不着。 这时,高晏从上房院门口出来,瞧见后,立即上前给沈嫣摘了一朵,还笑着问:“是要这一朵吗?” 沈嫣微微后退一步,腼腆地点了点头:“多谢世子爷。” 瞧见这一幕,傅玉筝乐了,怎么的,高晏这是厌弃了傅玉瑶,开始对沈嫣产生好感了? 啧啧啧,这一世得到傅玉瑶才几年啊,就……移情别恋了? 不过,这是傅玉筝喜闻乐见的! 这一世,若能将沈嫣这个祸害嫁给高晏当正妻,岂非既给三叔避了祸,又能气死傅玉瑶,还能气歪了镇国公夫人林氏的脸? 呵,一箭三雕呢! 第197章 给高晏配个庶女! 木芙蓉花树下,沈嫣微微红着脸,白净小手捏着高晏摘给她的木芙蓉。 沈嫣知道高晏如今名声不佳,但高晏到底是镇国公府世子爷,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 说到底,对沈嫣这种卑微的庶女来说,高晏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沈嫣想试试,指不定她能……高嫁呢? 一旦成功,就再也不用看嫡母和那群嫡女的白眼了! 所以,沈嫣微微红着脸,说过“多谢世子”后,又立即追加一句: “其实,我看中的是旁边的那一朵。不过,世子爷挑中的这朵……更姿色诱人些。果然不愧是世子爷,眼光……就是比普通人好。” 不得不说沈嫣很懂得拿捏高晏的心理,知道他近些年在“顶级的贵族圈里”饱受诋毁,需要得到他人的尊重和赞赏,所以,她便铆足劲地夸他。 而高晏果然很受用,下意识地又多看了沈嫣一眼。 傅玉筝瞅到这,瘪瘪嘴没再多看,转身走进了上房。只见正堂的主位上,镇国公夫人林氏正和宣德侯夫人相谈甚欢呢。 一边聊着,林氏还一边拉了沈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细细地打量,那个亲密劲哟,简直恨不得今日就定亲似的。 傅玉筝心头冷笑一声,她怎么可能让高晏娶沈莹? 要娶也只能娶庶女沈嫣! 傅玉筝进去时,林氏抬头看了过来,因着客人在,她没好意思冷脸,便堆出一脸的假笑: “哟,筝儿来了。” 傅玉筝也配合她,规规矩矩地屈膝请了个安,笑道:“真不巧,母亲这儿来客人了。” 说罢,没等林氏赐座,就自个儿往主位下方的一溜圈椅里……挑了第一张椅子坐了。 林氏:…… 她这个当家夫人还没发话,谁允许她一个小辈擅自坐下的? 如此挑衅她当家夫人的权威! 高镍没大没小没规矩就罢了,居然又娶回来一个毫无规矩的儿媳妇! 林氏当即就变了脸色。 但顾及客人在,下一瞬又生生把不满憋了回去,恢复了一张笑脸。 傅玉筝则端坐在椅子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林氏精彩的神情变化,欣赏完了,还故意埋汰她,假意一脸好奇地问: “咦,母亲,您近日是去戏班子里学了‘变脸’吗?一会儿怒,一会儿又笑的。” 林氏:…… 还不等她作出回应,傅玉筝又笑道:“母亲还是……发怒时好看,起码比较真,不像笑起来……特假。” 林氏:??? 真想当即撕烂了傅玉筝那张嘴! 坐在一旁的宣德侯夫人见了这一幕,蓦地打消了原本想将大女儿沈莹嫁过来的心思。 她算是看清楚了,傅玉筝作为儿媳妇,嫁过来第二日就敢这样公然顶撞婆母,一定是因为身后的高镍不待见嫡母。 这年头,高镍不待见的人,谁敢把宝贝女儿嫁过来? 霎时,宣德侯夫人面上的热情少了一半,再与林氏搭腔时,怎么都不肯把话题往亲事上扯了。 眼看着本来要到手的一桩好姻缘,就这样被傅玉筝给搅黄了,林氏心头那个气啊! 要知道,自从高晏和傅玉瑶的事情广为流传后,高晏的亲事就一度艰难,但凡有点家世背景的好姑娘,统统都看不上高晏。 好不容易遇上个肯嫁的,却又黄了! 黄了! 林氏觉得傅玉筝简直就是……扫把星! 正在这时,傅玉筝却又与宣德侯夫人主动聊了起来: “您府上的沈嫣姑娘当真生得水灵极了,与咱们国公府的世子爷很是投缘。不知沈嫣姑娘婚配与否?” 林氏:??? 这是搅黄了嫡女沈莹,却要将庶女沈嫣硬塞给她的高晏? 滚! 还不等宣德侯夫人答话,林氏就不悦地道:“筝儿,你还小,世子爷的婚事……”没你插嘴的份。 不料,话音未落,傅玉筝就打断道: “母亲,都说长嫂如母。” “如今我是世子爷的长嫂,眼见着世子爷蹉跎到二十三岁……还娶不到媳妇,我心急啊。遇到合适的姑娘,自然得帮着张罗一二,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险些没把林氏气炸了肺! 什么叫她的高晏娶不到媳妇? 傅玉筝偏要继续说: “母亲,您是不是嫌弃沈嫣是庶出啊?” “其实吧,庶出的姑娘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会一辈子将世子爷高高地供起来,万万不敢像别家嫡女那般……嫌弃他没本事,只会在户部混日子过。” 林氏:??? 谁能忍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庶子的媳妇这样数落? 可偏偏这是事实,林氏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想,更气人的话还在后头,只见傅玉筝又笑道: “最关键的是,咱们世子爷看上了沈嫣姑娘,刚刚还在花园里给沈嫣姑娘摘了朵花呢,把人家小姑娘的脸蛋都羞红了。” 林氏:??? 什么? 高晏又看上了一个庶女? 真真是哪个姑娘下贱,他就看上哪个! 以前是看上破落户二房的傅玉瑶,如今又看上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林氏气得双腿发软,险些椅子都坐不稳,要一屁股滑落到地上! 而一旁的宣德侯夫人则一脸的震惊。 ——怎么,高晏没看上她的沈莹,却被狐狸精沈嫣勾去了魂? 震惊过后,宣德侯夫人心底一嗤。 难怪外界对高晏的风评不咋地,原来如此,连娶妻这样的大事都不讲究门当户对,放着金尊玉贵的嫡女不挑,一门心思看上个狐狸精庶女,可见…… 高晏心性不成熟,脑子里全是浆糊! 这样的男子,哪怕是当今皇后的嫡亲侄子,未来也堪忧! 至此,宣德侯夫人彻底瞧不上高晏了,绝无可能给她的沈莹当夫婿。 但没曾想,宣德侯夫人回去后,宣德侯问起这桩亲事来,她照实说后,宣德侯却道: “既然高晏看上了沈嫣,那把沈嫣嫁过去好了。反正是个庶女,怎么着咱家都不亏。” 宣德侯夫人听了,沉默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 她今日是看出来了,嫁给高晏绝对是跳火坑,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高镍不待见林氏一家子,傅玉筝刚嫁过来,就敢明目张胆挑衅婆母林氏。日后两家斗起来,林氏和高晏一脉……能有好下场? 高晏都没好下场,更何况他媳妇? 既然这样,就让沈嫣嫁过去吧。 明面上说起来也是庶女高嫁,还能给她这个当嫡母的……博得个好名声! 也算值! 第198章 作践傅玉瑶! 话说,傅玉筝搅黄了嫡女沈莹的婚事,又推荐了庶女沈嫣,把镇国公夫人林氏气得险些肺爆炸后,便抿唇一笑起身告辞。 她摇着团扇,悠哉悠哉地走出上房。 这时,瞧见高晏和沈嫣还站在花树下呢,与先前不同的是,沈嫣手里的木芙蓉更多了……抱了满怀。 而高晏仍拉低树枝,源源不断地给她摘。 沈嫣腼腆地指着哪朵,高晏就摘哪朵。 毫无疑问,沈嫣那满怀的木芙蓉,全是高晏摘给她的。 啧啧啧,甜蜜啊! 傅玉筝没上前惊扰这对新鸳鸯,远远地观看了一会,便笑着预备回自己的临风院。 岂料,中途路过世子爷高晏居住的秋爽院,正好瞧见傅玉瑶闷闷不乐地在院子里荡秋千。 灵机一动,傅玉筝拐了个方向,走进了秋爽院。 “大少夫人好。”守门的婆子规规矩矩地请安。 秋千上的傅玉瑶循声望了过来,看见傅玉筝那张娇美艳丽的脸,她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还鼻子一哼。 初次之外,丝毫表示也没有,自顾自荡秋千。 傅玉筝停下脚步,含笑看着她。 傅玉筝没说话,但身边的大丫鬟巧梅疾言厉色地训斥起来: “大胆贱妾,大少夫人大驾光临,居然不上前行礼?” “这便是世子爷院子里的规矩?” “如此不知礼数!” 巧梅一通高声训斥,吓得院子里的大小仆妇全都“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这些仆妇们有几个不知世子爷没实权,府里最高的那座山……是高镍啊! 偏偏傅玉瑶心高气傲,她瞥了眼跪了一地的下人,非但不跳下秋千见礼,还荡得更高了。 嘴一瘪,讽刺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咱俩是一个娘家出来的姐妹,非要搞这些虚头巴脑不实际的一套,有意思吗?” 傅玉筝笑了笑,没说话。 武婢侍画立即冲上前去逼停了秋千,随后“啪”的一声脆响,就狠狠给了傅玉瑶一巴掌! 并高声喝道:“哪来的规矩,一个末等贱妾也敢跟咱们大少夫人攀姐妹?” 说罢,抬起一脚,就把傅玉瑶踹下秋千。 “咚”的一声闷响,一身粉裙的傅玉瑶似一只断翅的蝴蝶,猛地坠落在地。 发出“啊……”一声惨叫。 大丫鬟巧梅见了,丝毫不同情。 巧梅悠哉悠哉地给傅玉筝扇着扇子,她是伺候傅玉筝十来年的老人了,最是清楚自家主子和傅玉瑶之间的恩恩怨怨。 两人未出阁前,确实都是侯府里的千金小姐,是堂姐妹。 尤其小时候,两人在一处玩得可疯了,彼此间确实只需论姐姐妹妹的亲情,不需规规矩矩地行礼。 可姑娘家一旦嫁了男人,便是第二次投胎啊。 似傅玉瑶这样,只给人作妾,连个良妾都没捞到,沦为贱妾的,便是第二次投胎很失败,注定低人好几等。 而傅玉筝这样高嫁的,第二次投胎便很成功。 如今,两人在婆家的地位已经泾渭分明,高低悬殊,一个傲立在山巅,一个跪趴在山脚下。 若傅玉瑶还想拿着“堂姐妹”来抹平两人之间的差距,不肯见礼,那便是坏了规矩! 不知礼数! 要受到惩罚的! 所以喽,傅玉瑶就重重地被丫鬟一脚踹去了地上,摔得她脊背险些要折断! 那个钻心的痛啊! “傅玉筝,你怎么敢这般对待我?看我回娘家,不向祖母状告你!”傅玉瑶丝毫不知错,咬着牙仍在叫嚣。 正在这时,院子里的管事婆子从外头回来了,一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懂的。若傅玉瑶还跟从前一般深得高晏的宠爱,管事婆子还会掂量一下。 如今…… 呵呵。 管事婆子给傅玉筝见过礼后,立即招呼两三个粗壮如牛的婆子,上前抓住傅玉瑶就给拖到傅玉筝面前跪好。 按住傅玉瑶的脑袋,就直往地上磕去! 额头不断地触碰青石地砖,不断地发出“砰砰砰”的剧烈响声! 一声。 两声。 三声。 四声。 五声。 傅玉筝余光瞥见了,没说话,只微微低头,淡淡地捋了捋自己微微有些乱的衣袖。 于是乎,婆子们摁住傅玉瑶继续磕头。 足足磕头了十几下,磕得地上的青砖鲜血斑驳。直磕到傅玉瑶肯认错,一叠声地喊道:“筝儿,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婆子们才稍稍松了手劲。 这时,却听巧梅冷声道:“谁跟你一个贱妾‘你你你,我我我’的?重说!” 傅玉瑶:??? 这还不满意? 婆子们当即抓住傅玉瑶的发髻,又往青砖地上磕去…… “砰砰砰”,痛得她啊,再不敢死犟了,连声求饶道:“大少夫人,奴婢错了,求您放过奴婢……” 这回,傅玉筝满意了。 神情含笑地瞅着一脸狼狈的傅玉瑶,笑道:“算了,一个不懂事的贱妾罢了,本夫人懒得跟你计较。” 傅玉瑶:??? 这还叫没计较? 她险些命都磕丢了! 虚伪,虚伪,虚伪! 不过,骂归骂,傅玉瑶只敢心里头狠狠骂着,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 婆子们见傅玉筝满意了,她们才敢松开傅玉瑶。 傅玉瑶一脸屈辱地跪趴在地。 这时,傅玉筝却摇着团扇,提醒傅玉瑶道: “瑶姨娘,你真是个可怜虫,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空荡荡的院子。” “你家世子爷却在前头的花园里……与沈家姑娘约会呢,好家伙,给人家姑娘摘了满怀的木芙蓉,那个……你侬我侬啊。” 傅玉瑶:??? 什么? 她脑海里霎时回忆起昨日婚宴上的那个沈姑娘,生得一脸狐狸精,红着脸跟高晏说话的那个! 昨夜厮混在一起,今日居然又厮混在一起? 还赠花?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傅玉瑶面色唰地一下煞白,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愤恨!“嗤啦”一下,十根手指还激动地划拉过地面。 见她这样,傅玉筝得意地用团扇抵着鼻子轻笑一声。 呵呵,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上辈子与高晏恩爱至极的傅玉瑶,也有被背叛、被抛弃的这一天? 啧啧啧,这脸上表情真精彩啊。 傅玉筝足足欣赏了好几眼,才迈着优雅的步姿转身离开。 不离开不行啊,她不离开,傅玉瑶还怎么冲过去……抓奸呢?是不是? 果然,傅玉筝刚走出一段路,身后就传来丫鬟焦急的呼喊声:“瑶姨娘,瑶姨娘……” 回头一看,果然是傅玉瑶疯癫地朝花园跑去抓奸了! 第199章 傅玉瑶捉奸高晏 傅玉瑶内心那个焦躁和焦灼啊! 一路往前急奔! 半刻钟的功夫,就冲到了花园里。 果真,傅玉瑶一眼就瞧见花树下站着一对男女。 男的正是高晏,女的则是她昨夜见过的沈姑娘! ——狗男女正相视而笑,高晏摘下一枝花,连同绿色的枝叶一块攀折下来,红红绿绿地递到沈姑娘手上。 果然红花还需绿叶衬。 连同枝叶一块折下,真真是说不出的漂亮精致! 沈嫣一见就喜欢,立即抱在怀里,羞涩地低头去嗅。嗅着嗅着,原本薄红的面颊愈发绯红起来,跟天边瑰丽的晚霞一样。 “多谢世子爷。” “你摘的每一朵花都很美……不过,世子爷真心够了,再多……我、我就要抱不住了。” 可不是抱不住了么,你瞧瞧,沈嫣怀里抱了……一大束!两只胳膊搂,都快搂不过来了。 讲真,这些若是从一棵花树上摘的,非得把花树摘秃了不可! 高晏闻言,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了。 摸了一下后脑勺,又摸一下! 再摸一下! 这个摸后脑勺的羞涩动作,曾经热恋中的傅玉瑶看过无数次! 曾几何时,这个动作只有面对傅玉瑶时才做,就连在未婚妻傅玉筝面前都没做过! 如今…… 居然对着才见过两面的沈家姑娘做了?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傅玉瑶哪里受得住? 她红着眼眶,直接扯开嗓门高喊一句:“高晏,你混蛋!” 喊完,傅玉瑶整个人就猛冲过去,还像当年在宫里误会高晏和崔莺莺(崔娇娇的姐姐)一样——扯住沈嫣的衣襟,扬起手就冲着沈嫣的脸狠狠扇了起来! 扇得那个狠呐,清脆的巴掌声,都把树枝上的鸟雀……给惊飞了! 还惊飞的不止一只! “你个狐狸精,谁许你勾引我丈夫?” “啊?” “狐狸精!” 傅玉瑶一边打,一边张大嘴咆哮,唾沫四溅。 沈嫣:…… 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待她回过神来,第二巴掌又落了下来,出手那个犀利狠辣,直接痛得沈嫣红着眼眶哭了起来。 啧啧啧,沈嫣不愧是沈嫣啊,才……第二巴掌,就能红着眼眶哭出来。 不愧是庶女,打小作戏作到大的,演技那个精湛哟! 光是这一点,打小备受二太太乔氏偏宠的傅玉瑶……就得落个下乘。 “精彩!” 傅玉筝轻轻拍着手给沈嫣喝彩。 此时的傅玉筝登上了不远处的假山,侍画搬来一张圈椅给主子坐。 于是乎,傅玉筝坐在高高的假山上,两个大丫鬟负责轻轻地给她摇着团扇,她则负责悠哉悠哉地……看戏。 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只见沈嫣红着眼圈一哭,傅玉瑶越发叫嚣得厉害:“你个狐狸精还有脸哭?哭给谁看?高晏吗?” 这个时候还想着勾引男人? 啊? “我打不死你!” 傅玉瑶跟当年在宫里猛揍崔莺莺一样狠厉,扬起巴掌又要扇下去…… 不料,此时的高晏却再不是当年的高晏,他心口一紧,立即冲上去死死攥住傅玉瑶的手腕,怒喝道: “你个疯子,你这是干什么?” 傅玉瑶:??? 胆敢叫她疯子? 她越发怒不可遏,昂起下巴高喝道:“干什么?你背着我搞别的女人,还问我要干什么?当然是揍死她这个狐狸精!” 不料,话音刚落,她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直接被高晏给打得站立不稳,整个人飞扑到了地上去。 傅玉瑶:??? 他敢打她? 还下死手打? 傅玉瑶疯了似的,趴在地上,扭过头来就大喊:“高晏,你为了个狐狸精,你打我?你混蛋!” 却不想,高晏直接冷冷地呵斥她: “傅玉瑶,把你的臭嘴闭上!” “你一个贱妾,居然敢妨碍本世子迎娶正妻,你以为你是谁?” 贱妾? 傅玉瑶突然心头一凉,原来,她在高晏心中只是个……贱妾? 贱妾? 贱妾?! 她堂堂一个侯府千金为了高晏声名丧尽,为了高晏豁出去了一切。结果,名分上是“妾”便罢了,连在高晏心底……都只是个贱妾? 而不是他心里的正妻? 不是他该呵护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的正妻? “哈哈哈,高晏,你个混蛋,你辜负了我一世的深情!你个混球!” 傅玉瑶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高晏厮打了起来。 跟个疯子似的! 不过,她十根尖锐的指甲刚冲着高晏的下巴和脖子划了一道,就被一旁的婆子小厮给抓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反剪她双手,像扣押犯人一样! 别说,此时的傅玉瑶还真像极了了囚牢里的犯人! 只见她额头破损得厉害(因为先前对着傅玉筝狂磕了十几个响头),额头中心的血窟窿一直在渗血,污血一条条流得面颊上全是。 再加上遭受爱情上的背叛,导致傅玉瑶龇牙咧嘴,目露凶光,面部表情是说不出的狰狞! 这副疯癫样子,看得高晏心头直犯恶心。 “来人啊,把瑶姨娘给押去小黑屋反省,禁足三个月!不反省彻底,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高晏大手一挥,婆子们立马拖着傅玉瑶便走。 “高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禁足三个月,你是不是想看我死在小黑屋里啊……” 傅玉瑶的疯喊还没结束,声音已经结束了,被婆子脱下鞋子堵住了嘴! 那臭气熏天的婆子鞋子,险些没熏死傅玉瑶! 直接让傅玉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最后……还真的熏晕了过去。 两条小腿垂在地上,被婆子们一路拖行而去,不一会,夏季轻薄的裤子就被地板磨破了,接着磨她娇嫩的皮肉。 生生又把傅玉瑶给疼醒了…… 而这一切,高晏完全然看不见,因为此时的高晏一门心思都在沈嫣身上。 “沈姑娘,我家小妾突然疯癫无状,冒犯了你,真是对不住。”高晏前脚送走傅玉瑶,立即就向沈嫣郑重地鞠躬道歉。 深度鞠躬哦。 这样诚意满满,沈嫣自然不会拿乔,立即恭恭敬敬地屈膝回了一礼,还反过来安慰高晏道: “世子爷客气了,我不要紧的。倒是您,脖子上受了伤,得赶紧抹药才好。” 说罢,沈嫣甚至焦急地询问一旁侍奉的婢女:“你们谁带了药膏?快点你们世子爷抹上啊。” 她这焦急的样子哦,仿佛高晏是世上最高贵、最需要精心呵护的那个人,而她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高晏见了,心头一阵暖流经过,不仅心暖了,四肢百骸都一起暖了! 沈嫣,这才是他需要的妻子,一个把他放在第一位的好姑娘! 而非像傅玉瑶那样,永远自私自利,只考虑她自己的利益和得失,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甚至还敢骂他——窝囊废! 骂他不像木邵衡和高镍那样有本事,能位高权重,能给他们的女人带来至高无上的地位! 呸! 他的霉运全是傅玉瑶那个“扫把星”带来的,到头来还要被“扫把星”埋怨和责怪没本事,真他娘的见鬼! 好在,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上苍及时将沈嫣送到了他的身边。 高晏看着善解人意、一心为他考虑的沈嫣,真真是心头说不出的熨帖。 “沈姑娘,你……真好。” 高晏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蹲下身捡起散落满地的木芙蓉,重新塞回沈嫣怀里,给出承诺道: “你会因为你的善心,而得到回报的。” “一定会。” 沈嫣听了,自然懂得世子爷嘴里的“回报”是什么。 若不出意外,应该是“世子夫人”的位置吧。 思及此,沈嫣低下头羞涩地浅浅一笑。 假山上的傅玉筝见到这一幕,心下了然,傅玉瑶已经被高晏打入冷宫了。但凡后期再敢作,譬如继续做出伤害沈嫣的事情,高晏一定不会放过傅玉瑶。 男人啊,一旦心中没了爱,真的会很无情! “呵,接下来还有好戏看呢。” 傅玉筝嘴角翘起笑得灿烂,她倒要看看在自己的一步步运作下,这一世的傅玉瑶会如何悲惨地……一步步赴死。 被高晏弄死。 呵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她足足等了两世,绝不会让傅玉瑶死得轻松。 第200章 高镍抓走二太太乔氏 看完了傅玉瑶惹怒高晏、被关小黑屋的热闹,傅玉筝一脸愉悦地走下假山。 回临风院的途中,意外地瞧见花园里的花圃里种上了三溜颜色鲜艳的牡丹花。 傅玉筝最爱牡丹花了,可她眼眸刚亮了一下,很快又暗淡下来。 “都是普通的品种啊。” 傅玉筝嫌弃地直摇头。 寻常的牡丹花并不稀奇,市面上多得是,唯有四大名品赵粉、魏紫、姚黄和洛阳红才稀缺值钱。 提起这四大名品,傅玉筝又想起高镍当年吃她哥哥的醋,弄坏了木邵衡赠给她的魏紫牡丹,到现在还没赔给她呢! “狗男人!” 一想起那些被弄坏的漂亮精致的魏紫牡丹,傅玉筝就心疼得想把高镍打一顿。再想起狗男人一直拖着没赔给她,就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最后,无奈地摘了一朵普通的牡丹花,捏在手里把玩。一边玩一边踱步回到了居住的临风院,不想……高镍还没回。 便随意地坐到院子东边葡萄架下的石桌边,继续把玩方才采摘的牡丹花,一瓣瓣撕下来摆在石桌上,用嘴吹到地上去。 百无聊赖。 这时,临风院的管家瞅见傅玉筝手里的牡丹花,走过来恭敬地笑道: “少夫人,您若有兴致,可以前往咱们临风院的后花园瞧瞧,那儿有大少爷……近半年来新栽种的名品。” “是特意为了少夫人而种的,说是给您的新婚礼物。” 傅玉筝:??? 镍哥哥特意给她的新婚礼物? 精心准备了大半年? 她立马来了兴致,当即带上四个大丫鬟就越过抄手游廊,穿过通往后院的月洞门,前往后花园。 “哇,好大的一片牡丹花圃啊。” 巧梅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她跟在傅玉筝身边十来年,自然眼界不凡,认得花圃里的全是名品,“洛阳红,魏紫,赵粉,姚黄……哇,齐全了!” 不光齐全,量还多! 十长溜下去,少说也有一两千株! 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弄月、侍画和绿绮,几个陪嫁大丫鬟全都看呆了! 傅玉筝则一脸的欣喜,原来镍哥哥给她的新婚礼物是一大片牡丹花圃啊,算他有良心,总算把名品牡丹花赔给她了。 而且培育了半年,这个时间节点…… 岂非是,自从大年三十那夜她跟他提了后,镍哥哥就放在了心上,特意为她搜罗了这么多来当新婚礼物? 镍哥哥真真是有心了! 傅玉筝立马双眸笑成了漂亮的月牙儿,采采这朵,摘摘那朵,哪种颜色都喜欢得不得了! 摘着摘着,一路摘过去,突然发现牡丹花圃的中央位置居然空出一块……摆放着一床大红绣鸳鸯的床褥和锦被。 “这是做什么?” “怕丫鬟婆子偷摘牡丹花,夜里派人睡在这里看守么?” 傅玉筝疑惑地想。 正在这时,高镍从外头办事回来了,进入临风院听说小娇妻去牡丹花圃了,当即笑着去净房冲了个凉水澡,换上一套崭新的紫色袍子,就脚步匆匆去了花圃。 来到花圃,远远地冲丫鬟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巧梅等大丫鬟会意,全都悄悄地撤离。 傅玉筝正采花采得起劲呢,又弯腰挑中一朵洛阳红,笑道:“巧梅,快拿竹篮来,把这朵也装上。” 很快,竹篮递过来了。 可拿竹篮的手却不对……陡然变大了! 还一点都不白,是麦色的! 傅玉筝一怔,旋即扭头看去,就见高镍拎着竹篮冲她笑。 “镍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傅玉筝兴奋地扑了上去。 高镍笑着一把接住她,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这时,傅玉筝趴在高镍怀里,突然发现高镍没穿一贯的黑色锦袍,而是一身紫色的崭新袍子。 忍不住后退两步,仔细打量起来。 然后,傅玉筝再次一怔:“哇,镍哥哥,你穿紫色锦袍的样子,好好看啊!” 再配上他英俊的容颜,简直就跟下凡的谪仙似的。 迷死人了! “那当然,这身紫色锦袍可是我媳妇儿亲自挑的颜色,又亲手给我绣的,能不好看么?”高镍臭美地大声炫耀。 那嗓门大得哟,简直要囔得花圃外的人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傅玉筝羞涩得红了脸,立马用手捂住高镍的嘴,不让他再嘚瑟地囔囔了。 结果,高镍不再大声囔囔,却附在她耳畔小声道: “媳妇儿,你针线活很是不赖。下回给我缝条紫色的短裤,再给你自个来一条紫色的肚兜和短裤。” “上头绣上男女情趣图,咱俩敦伦时穿,如何?” “很带劲的!”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啊,真真是一刻也离不开那档子事儿! 结果,下一刻,高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坏笑道:“今日虽然没有紫色情趣夫妻装,但咱俩有一大片牡丹花啊。” 傅玉筝:…… 什么意思?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高镍几个跨步就抱她来到了牡丹花圃中间,轻轻地把她放在摆放在那的大红床褥上。 指着四周的洛阳红牡丹,痞痞地笑道: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媳妇儿,今日为夫也能风流一把呢!” 傅玉筝:…… 总算知道这大红床褥铺在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 不是吧,幕天席地? “喂,镍哥哥……” 可还不等傅玉筝拒绝,高镍已经一把扑倒她,三两下拔下她头上的赤金凤簪,一头黝黑秀发铺散在大红褥子上…… 她的四周,全是怒放的红牡丹。一朵朵在夏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 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不愧是高镍啊,连风流的场地都选得如此清雅脱俗,绝对是……旁人拍马也追不上的! ~ 次日,是新嫁娘三朝回门的日子。 昨夜黄昏时在牡丹花园里恩爱过了,所以夜里歇息的早,饱饱睡上一觉醒来的傅玉筝,整个人都精力充沛,容光焕发。 “筝儿……” 傅玉筝的马车才刚驶入巷子口呢,就从远方传来了热情的呼唤声,一听就知道是崔娇娇的。 果不其然,她的小脑袋探出窗帘,就瞧见崔娇娇站在靖阳侯府大门前使劲地挥手帕呢。 让傅玉筝意外的是,木邵衡和姐姐也一同站在大门前。 看来姐姐和姐夫昨日依然住在娘家,没回木府,这是特意等她三朝回门呢。 傅玉筝心下一暖,姐姐两世都待她极好的。 “姐姐、姐夫。”傅玉筝下马车后,先朝傅玉舒和木邵衡屈膝见礼,然后才跟哥哥嫂嫂等人打招呼。 关于这个,首先是因为傅玉筝打小和姐姐一同长大,关系是旁人比不上的。其次则是木邵衡和傅玉舒的王爷、王妃身份摆在这,必须先关注他们。 其余之人,只能靠后。 “筝儿。”傅玉舒欢喜地搀扶起妹妹。 细细打量了妹妹两眼,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妹妹出嫁两日面庞红润,精神饱满,一看便知高镍待她极好的。 放心了! 崔娇娇则一把挽住傅玉筝的胳膊,迫不及待说了好多话,傅玉筝才出嫁两日,她已经想念得不行了! “筝儿”“筝儿”亲热地唤个不停。 傅玉筝热情回应过后,一转头看见了蝶衣和三叔,恭恭敬敬地唤道:“郡主好,三叔好。” 蝶衣是平辈,跟着木邵衡出来便罢了。三叔作为长辈是不必出来迎接的,也特意候在府门口,真真是待她极好了。 那边,高镍迅速与木邵衡、傅凌皓打成了一片。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往上房走去。 大房欢喜,二房则是乌云笼罩。 二太太乔氏知道今日是傅玉筝三朝回门的日子,所以她特意站在那堵新砌的院墙(由原来的二房院门改造的新院墙)下咒骂: “一家子丧良心的东西,仗着两个女儿高嫁,就一再地欺辱我们二房!”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大儿子傅景玄要么是被你们杀害了,要么就是秘密关押在大房里!” “我可怜的景玄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啊……” “傅玉筝,看在你新婚大喜的份上,赶紧把我儿子给放了!” “否则,我日日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没两日就被丈夫厌弃,被婆家压榨,活成深闺怨妇……” 大喜的日子,听见这些触霉头的丧气话,急得傅玉萱连忙从房里出来。 “娘,大喜的日子您要干什么呀?” 傅玉萱急得不行,扯住二太太乔氏的胳膊就往房里拽。 可二太太乔氏是听劝的人? 显然不啊! 只见她一把甩开傅玉萱,红着眼眶怒斥道: “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大哥请命啊!你大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快一个月了!我急啊!” 傅玉萱一阵头疼:“娘啊,再急也得看日子啊,您哪日闹不行,非得在三姐姐回门这日闹?” 两天前出嫁那日闹过,结果怎样? 二房被傅玉舒一句话就给轰了出去,被靖阳侯府给清理门户,给抛弃了,成了失去倚仗的独门独户! 别看平日里大房从来不罩着二房,但是只要二房居住在靖阳侯府一天,那些街头的小混混们就不敢招惹他们。 可这两日呢? 因为独立了出来,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总有小混混时不时地过来骚扰,或是往院子里扔小石子,或是往大门口撒尿、拉屎!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可娘亲居然还敢在傅玉筝三朝回门这日瞎闹,一个闹不好,要是惹得高镍报复起来,傅玉萱简直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惹谁也千万别惹高镍,后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娘,女儿求您了,住嘴吧!”傅玉萱急得直接给二太太乔氏跪下了。 可二太太乔氏却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高声怒喝道: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赔钱货!平日你大哥待你不薄啊,真出了事,你就只想着自保?” “不趁着三朝回门之日闹起来,过了今日,你上哪闹去?他们大房搭理咱们吗?” “啊?” 傅玉萱挨了一巴掌,整颗心都碎了。 她从娘亲怒瞪的双眼里看出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死心的倔强。 明知这是一条死路,她却无力将娘亲往回拽。 眼见二太太乔氏越发疯了似的冲着大房的方向嘶喊,傅玉萱一狠心,直接从怀里掏出帕子,一把将娘亲的嘴给堵住。 二太太乔氏拼命反抗。 傅玉萱直接怒斥周围的婆子:“还不上前帮忙,全等着被锦衣卫收尸吗?” 那些仆妇们一听“锦衣卫”三个字,连忙吓得上前帮忙,堵嘴的堵嘴,架起二太太乔氏往房里走的往房子里。 结果,二太太乔氏越发疯了似的一脚踹倒傅玉萱,就要往院子里冲,要去继续嘶喊。 逼得傅玉萱没法子,直接大喊:“快拿麻绳来,把我娘给绑住!” 就这样,二太太乔氏被五花大绑在圈椅上。 待一屋子仆妇散尽时,傅玉萱跪在乔氏面前,流着泪道:“娘亲,对不住,女儿不孝了。您至少得辛苦一日。” 怎么也得等到高镍和傅玉筝离开侯府了,她才敢放开娘亲。 说罢,傅玉萱对着娘亲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随后,关上门离开了。 家里终于耳根子清净了,傅玉萱稍稍松了口气。 而房里被五花大绑的二太太乔氏,则急得破口大骂,不过嘴里堵着帕子,她所有骂人的话全变成了谁也听不懂的“呜呜呜”。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继续破口大骂。 哪怕骂给自己听也是好的! “傅玉筝,你个不得好死的,识相点,就赶紧把傅景玄还给我……否则,我每日诅咒你八万遍,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啊!” “傅玉筝啊,傅景玄是你的堂兄啊,你但凡还有丝毫人性,就把我儿子还给我啊……” 正在二太太乔氏“呜呜呜”地诅咒个不停时,突然西窗从外头开了,一道紫袍男子飞身而入。 二太太乔氏蓦地一惊。 待看清楚那个紫袍男子的面孔……居然是高镍时,她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高镍眼底含笑,一步步朝二太太乔氏逼近,低声笑道:“二太太,听闻你在寻找傅景玄?” “好啊,本官这就带你去。” 能见到傅景玄? 本该开心的二太太乔氏,却蓦地——浑身发抖,恐慌着双眼,一个劲地猛摇头。 这却由不得她了! 只见高镍大手一捏,绑住她的绳子就碎成了粉末状,然后拽住二太太乔氏的胳膊,就从窗口跃了出去! 第201章 高镍干掉傅景玄和二太太乔氏! 高镍一身紫袍,抓住二太太乔氏,避过耳目来到了一座院子。 二太太乔氏瞬间认出这是傅老夫人的慈仁堂。 她开始拼命挣扎。 因为当初傅啸天对外宣称“傅老夫人得了可怕的传染病,才需要隔绝起来”,所以乔氏再不敢涉足慈仁堂半步,生怕自己染上病。 今日骤然踏入,可把她吓坏了。 以为高镍要将她与染病的傅老夫人关押在一起,从此……也不见天日! “不……不……我不去!” 二太太乔氏死命地嘶吼。 奈何她嘴里还堵着帕子,嘶吼出来的全是“呜呜”声。 高镍一路拽着她快速前行,不一会就到了一间厢房门前。 “见过高大人。” 守门的护卫一见到高镍,立即打着千儿请安。 高镍点点头,示意打开厢房门。 守门的两个护卫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门锁打开,然后递上一盏点燃的烛台,退至房门两侧。 高镍接过烛台,提着挣扎不已的二太太乔氏大步跨了进去。 “不……不要啊……” 二太太乔氏以为小黑屋里关押着的,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是染了传染病的傅老夫人,吓得整个人抖如筛糠。 却不料,烛台照出来的竟是一个男子!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 二太太乔氏一怔,旋即发觉那个男子很是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她心心念念一个月的儿子——傅景玄! “景玄?” 高镍松开二太太乔氏,她获得了自由,立马扯下嘴里的帕子,高声喊着“景玄”激动地扑了过去。 可她很快发现——儿子傅景玄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景玄,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你被他们毒哑了?” 傅景玄目露凶光,拼了命地狂点头! 二太太乔氏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天呐,她儿子成了哑巴,成了残疾人,日后还怎么做官啊!!! 这岂非彻底毁了她儿子的一生?! 二太太乔氏恨意突起,朝高镍愤怒地大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害我的儿子?你们是不是人啊?你们是不是人啊!” 却听幽暗中传来高镍阴森的笑声:“不必愤怒,你的儿子很快就解脱了。” 二太太乔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高镍一下子掐住了傅景玄的脖子,“咔嚓”一声脆响,就扭断了! 她儿子死了! 死了! 就活生生死在她面前! 二太太乔氏简直要疯:“景玄,景玄,景玄呐……” 她疯狂地摇着傅景玄的双肩,却见傅景玄耷拉着脑袋,再也回应不了她分毫了! 正在这时,却见高镍掏出一包药粉,轻轻地撒在傅景玄的尸体上。 只见药粉经过之处,迅速腾起一股烧焦的肉臭味。 紧接着,傅景玄的肉体一点点地消失。 药粉洒落在哪,哪里的肉体就跟着消失。 就这样,傅景玄的肉体一点点地消失在二太太乔氏面前,直至……骨头也彻底失踪不见! 原来,那是溶尸粉。 “啊……” “啊……” 二太太乔氏崩溃地大吼大叫! 世上最悲惨的父母,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何况,儿子还眼睁睁死在她面前! 死了还不算,连尸首都不留给她! 你说二太太乔氏得有多崩溃? 得有多抓狂? “啊,景玄……景玄呐……” 这时,却响起了高镍轻轻的笑声:“二太太,你胆敢在本官的“大婚之日”和“三朝回门”之日触霉头,这便是……给你的回礼。” 二太太乔氏直接僵住。 她这时才知,自己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 这年头,果然高镍最不能招惹,锦衣卫最不能招惹啊! 啊…… 啊…… 是她之前不信邪,这才害死了傅景玄呐! 她的儿啊! 她的儿啊! 二太太乔氏抓狂至极,拼了命地一遍遍去抓椅子,可椅子上只剩下一滩血水,再没了她儿子的身躯啊! 想捞都捞不着! 但她依旧一遍遍去捞…… 焦躁至极,整个人处于癫狂状态。 眼见二太太乔氏如此,高镍冷笑一声,旋即抬脚走出房门,朝等候在门外的青川和青山吩咐道: “将她抓回诏狱,好好儿对待。” 青川和青山立马领命:“小的遵命。” “好好儿对待”,便是不许死得太痛快——得慢慢尝遍刑具,折磨致死的意思! 他俩非常清楚,胆敢在大婚之日触他们主子的霉头,二太太乔氏的死期就已经注定了。 两日前没死,不过是主子不愿意“大喜之日”染上污血罢了。 这才让二太太乔氏多苟活了两日。 结果,乔氏居然半点不知感恩,三朝回门之日再次触怒他们主子,这才导致当着她的面……活生生弄死了傅景玄。 就是要让她痛! 让她痛彻心扉! 让她伤心欲绝! 让她至死难忘,她的儿子是怎么因为她的愚蠢……而死的! ~ 解决完了二太太乔氏母子,青山和青川用金盆端上来两盆清水,高镍打了皂角净手后,一身紫袍潇洒地出了慈仁堂。 大步来到上房。 很巧,一进院门就遇见了傅凌皓。 “三弟。”高镍笑着打招呼。 傅凌皓:…… 呃,听到这声“三弟”就忍不住心头咯噔一下,意味着他又要喊那声“二哥”了。 明明他才是大舅哥的! 没法子,谁叫他当初一时不察,认了高镍当二哥呢! 傅凌皓只能拱手施礼,并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二哥。” “嗯。”高镍满意地拍了拍傅凌皓肩头。 这时,傅凌皓问道:“二哥,你方才突然消失,去哪了?” 高镍一脸笑道:“偷偷去做了件能让你小妹妹高兴的事儿。” 傅凌皓好奇地问:“什么事儿?” “秘密,无可奉告。”高镍嘴角一勾,笑得一脸神秘。 傅凌皓:…… 好吧,再亲近的兄弟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正在这时,傅玉筝从正堂出来了,她一把挽住高镍的胳膊,娇声问:“镍哥哥,你方才去干什么了?” 高镍直接凑近她小耳朵,用只有她一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去解决了傅景玄和二太太乔氏。” 傅玉筝连忙凑近高镍的耳朵,还不忘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型,才问:“死了?” 高镍点点头。 这时,傅凌皓忍不住问道:“妹妹,你俩到底在说什么?” 却听傅玉筝也道:“秘密,无可奉告。” 傅凌皓:…… 呃,不愧是两口子,连说出口的话都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改的! 第202章 两个女婿都在吃避孕药? 傅景玄和二太太乔氏究竟怎么死的,傅玉筝并不知。 她是没兴趣问。 而高镍则是怕吓着她,故意不透露细节。 于是乎,在夫妻俩的默契下,这桩事就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陶樱还未出月子,除了小女儿大婚那天她下床了一日,过后又在医女的叮嘱下重新躺回床榻了。 傅玉筝在高镍怀里小小地撒了一通娇后,又重新返回娘亲身边陪着娘亲闲聊。 “娘,爹爹大婚次日就回西北了么?”傅玉筝一边抱起一个小弟弟哄着,一边问道。 却听陶樱笑道:“哪能等到大婚次日呢?当天夜里就急匆匆返回西北了。” 傅玉筝:…… 走得那般急? 可见西北战事还是很紧张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爹爹还能为了她的大婚特意赶回来一天,可见心头有多疼爱她! 还好,她的婚礼爹爹参加了,也坐了高堂,接受了她和高镍的叩拜,这一趟……回来的值! 母女俩正说着时,傅玉舒也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忙不迭地凑到另一个摇篮边,逗弄着摇篮里的小弟弟。 后来实在爱得紧,又抱了出来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娘,小弟弟潮红退去,越长越白嫩了,真可爱呢。”傅玉舒坐在床沿边,朝陶樱笑道,“真想抱回家一直看着他。” 陶樱见她如此喜欢小娃娃,含笑道:“舒儿,你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若夫妻双方身子没问题,一般成亲半年内就会怀上的。 傅玉舒闻言,羞红了脸。 陶樱继续笑着催促道:“舒儿,你年岁不小了,早点怀上早点生比较好。” 早日诞下子嗣,也好在王府站稳脚跟。 身为王妃,虽说夫君宠爱,但最重要的还是得子嗣傍身,才是最最稳妥的。 闻言,傅玉舒略略偏过了头去,不大敢与娘亲对视。 “怎么了?”陶樱对自己女儿的神情多熟悉啊,一眼瞅出不大对劲来。 连着追问了好几句,才得知夫妻俩……在避孕。 陶樱:…… 傅玉舒红着脸小声道:“王爷说,现在不想要,过……过两年再说。” 陶樱有些心疼大女儿的身子,关怀地道:“舒儿,避子汤性寒,喝多了对你身子有损呐。不宜多喝。” 真的连喝两年,第三年身子受损,导致不孕可怎么办? 却见傅玉舒脸蛋更红了:“娘,不、不是我吃,是王爷吃男性避孕药。” 陶樱:??? 男、男子避孕药? 天下间还有这玩意儿? 还是王爷会玩,连男性避孕药都能搞出来。 怔愣过后,陶樱依旧担忧道:“哪怕是王爷吃也不好,万一吃坏了他的身子,你们夫妻俩后半生可怎么办?” 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过继吗? 却见傅玉舒脸蛋更红了:“娘,王爷说了那药安全无副作用,是从高镍那儿弄来的。” 陶樱:??? 还是从高镍那儿弄来的? 敢情,真正会玩的不是木邵衡,是高镍啊! 傅玉筝一听,立马晓得姐夫吃的是啥玩意了,她一天就要看高镍吃上三四回。 所以,傅玉筝适时替姐姐说话道:“娘,高镍已经让十几位太医检测过了,确实安全无副作用。您就甭担心了。” 陶樱无语地看向小女儿。 合着,姐妹俩成亲后……都在避孕呢? 这两对夫妻真会玩。 说实话,一般人家的女儿一旦高嫁,嫁过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怀孕生子,好在婆家站稳脚跟。 不过,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特殊。 对于傅玉舒而言,爹爹傅啸天和妹夫高镍,是她最强大的后盾。除非她犯下十恶不赦的大错,否则她在西南木府的王妃地位……永远固若金汤,谁也撼动不了! 对于傅玉筝也是,爹爹傅啸天和姐夫木邵衡,是她身后的两座大靠山,在婆家可以横着走,谁也奈何不了她! 这便是姐妹一起高嫁的好处了。 彼此都是对方的倚仗和依靠,互相扶持,荣辱与共。 也正因为此,陶樱得知两个女儿都在避孕时,心中只狠狠诧异了一下,并不怎么焦急。 ~ 二房。 四姑娘傅玉萱很快发现娘亲失踪不见了,房里只剩下一根断裂的麻绳。 她焦急地发动丫鬟婆子们四处寻找。 结果可想而知,将二房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娘亲的影子。 傅玉萱崩溃地跪坐在地上,默默饮泣,她心头很清楚,这事儿与高镍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那是连皇室贵胄都恐惧害怕的高镍! 背后还站着十几万锦衣卫! 他们二房无权无势,压根没有任何抵抗的法子。 默默哭了一会,傅玉萱擦干眼泪,硬着头皮前往府衙报了官,可官差很是敷衍,跟大哥傅景玄一样随随便便立了个失踪案,就没有下文了。 后来,还是她未婚夫陈沛亭介入,官府才派来了几个衙役,一通调查取证后,说是等后续调查。 可后续哪有什么调查? 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流程,依旧……没有下文了。 就这样,二太太乔氏跟傅景玄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人间蒸发了。 陈沛亭倒是很耐心地询问傅玉萱:“萱儿,伯母平日可是有得罪什么人?” 傅玉萱很想将得罪傅玉筝和高镍的事情告知,可又深知高镍权势过大,锦衣卫又邪乎得很,害怕一不小心……将陈沛亭也给害了。 犹豫再三,终究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见问不出什么,陈沛亭也就没再多言,只是搂住她深情地安慰道:“萱儿,哪怕母亲和哥哥都没了,你……还有我。” “我会永远陪着你。” 听着这样暖心的话,傅玉萱紧紧贴住陈沛亭胸膛,眼泪濡湿了他衣襟。 她知道,家里的爹爹是半点靠不住的,瞅瞅,大哥和娘亲先后出事,爹爹做了什么? ——除了愁眉不展喝闷酒外,什么都没做! 而当初将傅玉筝卖进青楼,被大房送进寺庙带发修行的二哥哥,傅景明……就更是离谱。 ——家里接连发生惨事,他连下山回家看一眼都不愿意,光会写信回来要银子! 而嫁去镇国公府的姐姐傅玉瑶,自从失宠后,也是每况愈下,自身都难保。 所以,傅玉萱如今的倚仗和依靠,唯有未婚夫陈沛亭了。 她万分依恋地搂紧陈沛亭,喃喃道:“沛亭哥哥,幸好……还有你!” 除了他,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 从娘家回到镇国公府,按照高镍的习惯,会径直回临风院。 但傅玉筝比较守规矩,也很是敬重祖母高老夫人,所以强行牵着高镍的手,先去慈水居探望她老人家。 不料,途经上房时,隐隐听到上房的院子里传出争吵声。 细细一听,竟是镇国公夫人林氏和高晏激烈地争吵了起来。 为何争吵? 自然是为了迎娶沈嫣之事。 林氏喝道:“一个不入流的庶女,也配给你当正妻?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高晏也高声道:“儿子就是喜欢沈嫣,此生非她不娶!” 林氏厉声数落道:“呸,还此生非她不娶?这句话,几年前为了傅玉瑶那个贱货,你就已经说过了!” “如今怎样?还爱吗?” “啊?” “承认当年看走眼了吧?” “我就问你,若当年真娶了傅玉瑶当正妻,你此刻后不后悔?” 高晏不服气道:“当年儿子年岁小,今时已不同往日,儿子心里知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共度一生!” 林氏大吼:“你知道个屁……” 路过时,在院子外听见这话,傅玉筝挽住高镍的胳膊,笑道:“镍哥哥,你还不知道,府里的世子爷看上了宣德侯府的庶女沈嫣。” “哦,是吗?你似乎很乐意将他俩配对?”高镍一眼看出小娇妻心中所想。 傅玉筝:…… 呃,她面部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是为夫对你太了解。”高镍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傅玉筝:…… 呃,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镍哥哥面前……藏不住小秘密,完全无处遁形啊? 却见高镍贴住她耳畔,轻声笑道: “我不仅了解你的心里,对你的身子更是了解呢,但凡你随意指个地方,我立马能说出那处的特征。” “譬如,你的屁股蛋上有个心形胎记,不大不小,恰好能被我的大拇指覆盖住。” 傅玉筝:…… 就知道,说着说着,狗男人准要耍流氓! 就没一次聊到最后还能正经的! 不过,傅玉筝立马将话题拉回来,道:“镍哥哥,你说祖母会同意高晏迎娶沈嫣吗?” 高镍轻笑道:“自然不允许。一个庶女,祖母哪能看得上。” 傅玉筝抿了抿唇,跟她想象中的一样。 不过不要紧,事在人为,她总有法子说服祖母的。 第203章 初步说服高老夫人 傅玉筝和高镍从娘家回来后,手牵手来到慈水居,给高老夫人请安。 “祖母。”傅玉筝乖乖巧巧地屈膝行礼。 她声音又甜又亲切,简简单单一句“祖母”就把高老夫人给哄得笑容满面,老人家一叠声地道: “哟,是筝儿啊?” “快来祖母这,帮祖母看看这盆花该如何修剪。” 此时,高老夫人正拿着一把花剪,在修剪一盆半人高的紫红色花枝呢。 傅玉筝闻言,立即笑着上前。 但只瞅了两眼,便故意道:“哎呀,这可难倒孙媳了。祖母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该如何修剪,祖母就别考察孙媳了。” 高老夫人听了,朝高镍笑道: “瞧瞧你媳妇这张嘴,府里的年轻媳妇儿,有一个算一个,再没比她更嘴贫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已经嫁过来十年八年了呢,谁能看出她只是个新媳妇儿?” 一句话说得一屋子人全笑了起来。 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中,聊着聊着,高老夫人突然问傅玉筝道:“听闻这两日你母亲和高晏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到底为了何事?” 这话正中下怀,傅玉筝早想好了说辞,立即笑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世子爷爱上了一个姑娘,人品模样都没得挑的。” “最重要的是,与她在一块,世子爷瞬间就找回了自信!整个人容光焕发,霎时回到了几年前自信洋溢的模样。” “可惜,那姑娘……出身稍稍低了点,母亲有点看不上。” 高老夫人闻言,略过出身,只认真地问道:“哦?跟那姑娘在一块,世子一下子就找回了自信?” 傅玉筝就知道,只要一提这个,祖母肯定心动。 实在是近些年的高晏……颓丧至极,与以前潇洒自信的他,已经判若两人了! 傅玉筝笑着点头: “祖母,确实如此。” “那沈家姑娘就像有魔力般,每次见到她,世子爷便开朗自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祖母下次见见他俩如何相处的,便知道了。” 点到为止,旁的话傅玉筝没再多言。 而高老夫人也是个聪慧至极的,没再多问。 高镍则适时插入了别的话题,祖孙三人言笑晏晏地畅聊了起来。 直到两刻钟后,高镍一脸困倦,不住地打哈欠,高老夫人才收了话题,叮嘱傅玉筝道: “早点回去,让高镍好好睡一觉。” “哎。”傅玉筝点头应下。 结果,一走出慈水居,她居然发现高镍完全没了困意,反而一脸的神采奕奕。 “镍哥哥,你怎么又不困了?” 傅玉筝疑惑地问道。 高镍听了,大掌握上她的纤腰,不安分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与此同时,一脸坏笑道:“祖母喜欢你,老也不放你走。若我不装困,怎么快点回去……抱你睡觉?” 傅玉筝:…… 呃,这个狗男人,真真是何时何地都不忘记那档子事儿。 ~ 次日清晨,傅玉筝刚起床吃完早饭,慈水居的一个小丫鬟就过来送帖子。 “大少夫人,两日后,咱们老夫人在西郊的紫薇山举办赏花宴,特意邀请大少夫人前往。” 傅玉筝听了,笑着问道:“宣德侯府家的沈嫣姑娘,可也在邀请之列?” 小丫鬟笑道:“大少夫人料事如神,咱们老夫人确实邀请了。” 傅玉筝闻言,心知祖母是借着赏花宴的由头,想好好观察一番沈嫣那个姑娘到底如何,是否如她所言,真能带给高晏自信! 关于这个,傅玉筝万分肯定,沈嫣的作戏能力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时间一晃,到了举办赏花宴的那日清晨。 高镍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亲了亲小娇妻的红唇,笑着叮嘱道:“今日不是休沐日,我没法陪你去。你记得把武婢带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直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傅玉筝,点头答应了,高镍才放心地起身下床,踏着曦光骑马上朝去了。 男人走后,傅玉筝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不得不起床时,傅玉筝才被大丫鬟巧梅给唤醒了:“少夫人,不能再睡了,您还得好好儿盛装打扮呢。” 盛装打扮? 是了,这次赏花宴,是傅玉筝嫁给高镍后的第一次现身,是她初次以“高镍妻子”的名分出席,自然得…… 盛装打扮,艳压群芳! 于是乎,今日的傅玉筝一下马车,那叫个吸睛。 只见她身穿嫣红色的衫子,下系颜色稍淡一些的胭脂红裙子,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牡丹花。 她穿过青草地时,随着她轻盈的脚步,那些金色牡丹花似乎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一片接一片地徐徐绽放。 那个栩栩如生! 怎一个美字了得! 而傅玉筝为了搭配裙子,今日还特意挑选了一条紫红色的披帛悬在胳膊弯处。 夏风一吹,披帛随着裙摆轻轻摇曳。 怎么看,怎么像个天宫下凡的小仙女! 比这番打扮更吸睛的,则是傅玉筝初次把一头浓密的秀发……挽成了少妇的发髻,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那弧度优美哟,如一只美妙的白天鹅。 更甭提那张白得发光的小脸蛋。 她的白啊,简直欺霜赛雪,白莹莹的会发光。 无论是谁,只要目光瞥见了傅玉筝,必定舍不得挪眼! “哇,高镍的媳妇真真是漂亮。” “那还用说?不漂亮,能被高镍看上?高镍多挑剔的人啊……” 一时,在场的贵妇和少女们纷纷惊叹起来。 就在一群贵女和少妇被傅玉筝吸引了眼球时,傅玉筝则一眼瞥见了不远处的凉亭外……缓步走着的沈嫣。 第203章 高老夫人认可沈嫣 沈嫣嫁给高晏,得到了父亲和嫡母的一致认可。 今日,沈嫣参加镇国公府举办的赏花宴,自然从嫡母那得到了不少的资源支持,譬如精美的衣裙、绣鞋和一套上档次的东珠头面。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昂贵的东珠步摇和镶嵌了顶级东珠的赤金凤钗,在沈嫣头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经意地瞥一眼,都看不出她是卑微的庶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宣德侯府的嫡女呢。 反正,傅玉筝远远见到她时,都忍不住赞叹地点了点头。 就更甭提高晏了! 高晏瞥见沈嫣时,双眼都亮了! 尤其当他靠近沈嫣,两人悠闲地在山坡上散步的时候,高晏不经意地夸赞一句: “沈姑娘,你今日与平常有些不一样,气质更佳,人也更美了。” 沈嫣听了,却微微低下头,红着脸道:“这都是……托世子爷的福。” “我?”高晏不解。 沈嫣脸蛋更红了些,越发小声解释道: “母、母亲说,我居然能得到世子爷您的青睐,所以……能获得资格,佩戴上乘的珠钗。” 因为自己的缘故,她的待遇都得到改善了? 高晏先是一怔,随即心中腾起一股久违的傲然和自信! ——原来,不是所有达官贵人都瞧不起他,蔑视他,还是有贵族格外看重他的! ——譬如,沈嫣的父母! 这一惊喜的发现,让高晏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刹那间,高晏的目光充满了自信,整个人光彩焕发,笑容也格外明快! 沈嫣瞥了他一眼,也自信地笑了。 她现在算是彻底抓住了高晏的心理——只要一直捧着他,她高嫁过去当世子夫人便是迟早的事儿! 于是乎,这一对儿彼此笑得那个甜哟! 而他俩身边有探子,从他俩刚碰面的那一刹那,就有小丫鬟报知了高老夫人。 高老夫人第一时间赶了来,远远见到的就是高晏自信非凡的样子。 她的孙儿啊,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展露笑颜,眉目间充满自信了? ——孙儿确实回到了几年前自信洋溢的样子。 高老夫人点点头。 若沈嫣能让她孙儿重新自信开朗起来,哪怕是个卑微的庶出,她也认了。 “给我盯着他俩,注意观察世子爷的神情变化……若能知晓沈姑娘和他之间具体说了什么,就最好不过。” 高老夫人交代完这句,便扶着大丫鬟的手转身走了。 这场赏花宴是她举办的,她还需要招待前来赴宴的贵妇们,很是忙碌,没法子一直亲自观察。 但高老夫人没料到的是,她在观察高晏和沈嫣的时候,傅玉筝也在秘密观察着她。 眼见祖母眼角眉梢均是满意的笑意,傅玉筝深知,沈嫣初步过关了。 只要不出别的意外,沈嫣嫁给高晏当世子夫人……就是定局! 见状,傅玉筝满意地笑了。 傅玉筝笑了,镇国公夫人林氏却怄得要死! 话说,两刻钟前,当林氏瞧见宣德侯夫人领着沈莹和沈嫣前来赴宴时,就满肚子不高兴了。 她勉强挤出笑来接待,待沈嫣母女三人一转身去赏花,她就冲心腹花嬷嬷道: “就没见过像他们家这样厚皮脸的!几日前,高镍大婚他们不请自来便罢了,连个赏花宴都不请自来?” 原来,当初高老夫人说要举办赏花宴时,宾客的邀请名单是林氏亲自把关过,才呈递给高老夫人过目的。 而高老夫人私自邀请沈嫣一家子的事儿,林氏浑然不知。 所以,此刻,林氏才误以为沈嫣一家子是不请自来。 花嬷嬷见林氏气得厉害,便上前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同时劝道: “夫人别气,他们来不来的能有什么要紧?” “世子爷的婚事,世子爷自个可做不了主,最后还不是得您来拍板!” “若世子爷当真被沈姑娘勾去了魂,大不了跟当年的傅玉瑶一样,一顶小轿抬进门,给个小妾的名分便结了。” 小妾? 闻言,林氏果然心底好受多了。 是呢,一个侯府庶女而已,给她儿子当小妾还是使得的,大不了给个“贵妾”的名分。 打定主意后,林氏面上又恢复了笑容。 正在这时,傅玉筝摇着团扇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林氏一瞧见傅玉筝就翻了个白眼,嗤道:“小小年纪辈分不大,排场倒很大。呸,也不知道靖阳侯府怎么惯出她一身臭毛病!” 花嬷嬷顺着主子的目光扫过去,就见傅玉筝身后跟着四个大丫鬟。这排场确实大,一般的少妇赴宴,只带两名贴身丫鬟。 花嬷嬷立即瘪嘴,附和道: “大概觉得高嫁,急着显摆吧。这大少夫人到底是商女肚子里爬出来的,跟商人一个德行,就爱显摆。” 那边款步而来的傅玉筝,一见林氏主仆那个嘴脸,便知又在埋汰自己呢。 至于埋汰什么? 左不过还是上一世那套说辞。 ——譬如,商女肚子里爬出来的,爱显摆; ——又譬如西北苦寒之地长大的,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 嗯,上一世嫁给高晏时,林氏作为婆母可没少贬损她。 这一世…… 呵,她偏要处处跟林氏对着干! 知道林氏见不得她出门带的丫鬟多,所以,傅玉筝本来只需带两个武婢“侍画和绿绮”出门的,却刻意把巧梅和弄月也带了来。 足足四个贴身大丫鬟。 就是要排场大,让林氏看不惯,却又奈何不了她! 气得林氏牙痒痒,最好气死林氏才好呢! 所以,傅玉筝逼近林氏时,故意朝身后的大丫鬟巧梅道: “哎呀,早知道紫薇山这么好看,就该把弄云、弄荷和弄菊也带来的。有她们相伴,还能更热闹些呢。” 侍画是懂唇语的,所以她很清楚林氏和花嬷嬷埋汰自家主子什么。因此,胆肥的她直接附和主子道: “主子考虑的真周到,不像别家夫人自私得很,只顾自己出门享受,从来不管丫鬟闷在府里会不会憋死。” 说这话时,侍画还刻意瞥了林氏一眼。 林氏:??? 现在她已经沦落到一个丫鬟都敢骑到她头上……拉屎撒尿了吗?! 呵,儿媳妇整治不了,她还整治不了一个丫鬟吗? 林氏冷笑一声,当即就要拿出婆婆的款来,好好地修理一番儿媳妇身边的大丫鬟! “大胆奴婢……” 不料,林氏刚开了个头,一个婆子立马飞奔来报:“夫人,镇边王妃到了。” 林氏:???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镇边王妃是谁,居然是傅玉筝的姐姐傅玉舒。 “怎么又一个不请自来的。”林氏嘴角一瘪。 傅玉筝闻言,讥讽地笑道: “哪能是不请自来?我姐姐可是祖母特意邀请过来的贵客。怎么,祖母下帖子邀请了人,母亲都不知道吗?” “啧啧啧,这当家主母当的……能力真是够呛啊。” 林氏:??? 谁家儿媳妇敢像傅玉筝这样当面讽刺婆母? 真真是半点教养都无! 林氏刚想训斥傅玉筝,却见傅玉筝白了她一眼,已经带上四个丫鬟快步前去迎接姐姐了。 镇边王妃身份摆在那,高高在上,林氏心中再不喜欢,也只能带上丫鬟婆子前去迎接。 木府的敞篷大马车缓缓停在山路边,马车两旁跟着两溜婢女,足足二三十人,这还不算随行的侍卫和小厮。 排场相当大。 绝对的浩浩荡荡一行人。 大丫鬟青栀率先跳下马车,然后用手搀扶傅玉舒踩着黄木凳下车,后面还跟着小郡主蝶衣。 傅玉舒一落地,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自己妹妹身上。 两姐妹四目相对,含笑相望。 高老夫人不知去了哪,眼下不在,林氏作为东道主,率先对着傅玉舒屈膝请安。 不料,傅玉筝瞥了林氏一眼,故意带头跪在了地上! 并高呼:“拜见镇边王妃!” 那群贵妇和贵女们见傅玉筝行跪礼,她们也全都跟着跪地请安:“拜见镇边王妃。” 霎时,显得站在那,曲着双膝的林氏……成了另类! 很是突兀! 傅玉舒的目光淡淡扫了过来。 林氏僵了一会,不得不由屈膝礼……硬生生改成了跪礼。 这转变,转的很突兀,也很尴尬! 尤其是,林氏成了现场唯一一个——既行了屈膝礼,又行了跪礼的人! 尴尬得林氏面皮紧绷! 傅玉筝则眉眼染笑,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氏,盯着林氏僵硬的面部表情审视了好几眼。 呵,跟她斗? 这一世,不把林氏的里子和面子全扒下来,她就不叫傅玉筝! 第204章 气死林氏! 傅玉舒多聪明啊,瞥一眼筝儿的神情,便知自家妹妹打的什么算盘。 只见傅玉舒果断上前,微微弯腰搀扶起自己妹妹,笑道:“筝儿快免礼,与姐姐客气什么。” 傅玉筝就着姐姐的手,顺势起身。 原本傅玉筝是跪在婆母林氏斜后方的,现在…… 呵呵,傅玉筝身姿优雅地站起身来,而林氏依然低头跪在硬邦邦的地上! 林氏:…… 儿媳妇都起身了,她这个当婆母的却还跪着? 天底下竟有这样尊卑颠倒的事儿! 这一幕,引得其余贵妇和贵女们纷纷瞧了过来。虽然她们也跟林氏一样仍然跪着,但莫名的,她们就觉得林氏很丢脸。 以至于众人起身后,忍不住窃窃私语。 “镇国公夫人平日仗着是当今皇后的亲嫂子,耀武扬威的,今日……可算是遇着克星了!被自个儿媳妇打脸,啧啧啧。” “傅玉筝才嫁过来几日啊,就公然下婆母的面子,等着吧,日后啊这对婆媳还有得闹。” “你猜谁能赢?”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傅玉筝身后站着的都是谁?光是高镍一个就够镇国公夫人喝一壶的了,何况还有姐夫镇边王和父亲靖阳侯,哪个都是不好惹的大人物啊!” 于是乎,议论了一圈下来,最后的结论是——镇国公夫人林氏必输! 林氏平日里爱争强好胜,仗着是外戚,姿态摆得相当高,总要压过别的贵妇一头才肯罢休。 这就导致她人缘欠佳,被傅玉筝压制时,人人叫好! 就差没拍手称庆了! 林氏源源不断听到那些闲言碎语,险些气得倒仰过去! 林氏气愤地躲去凉亭里,泄愤道:“靖阳侯府出来的姑娘,一个个全是扫把星!” 傅玉瑶就不用说了,还没嫁进门,就已经害得她儿子名誉丧尽。嫁进门后,更是连累她儿子连个举人都没考上。 名落孙山! 只能靠着恩荫,去户部混个没前途的闲职! 这傅玉筝就更加扫把星,才嫁进门几天,就害得她这个当婆婆的面上无光,尊严掉落一地! 她可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啊,主母失去颜面,可不就等于镇国公府被人践踏? 呃,林氏未免太看得起她自己了,朝堂上新老政权交替都正常,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府邸里。 显然,林氏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她心头焦虑得很。 ——高晏已经不成器了,若再娶个身份低微的正妻,两口子守得住祖上传下来的爵位? ——待她和镇国公百年之后,岂非爵位都得被庶子高镍抢了去? 思及此,林氏心头越发坚定,高晏娶的媳妇绝对不能身份低微! 这时,林氏心头忽然划过一个人选,她冲花嬷嬷笑道:“皇后娘娘膝下的八公主,下个月就及笄了吧?” 若能给高晏求娶到八公主,承袭爵位就稳了! 高镍再厉害,还能抢走公主丈夫的爵位? 量他也没那个胆! 花嬷嬷:…… 得知自家夫人居然盯上了刚刚长成的八公主,她作为心腹都直接内心一个无语。 若自家世子爷还跟几年前似的,美名满京城,自然能成。 可如今…… 那声名狼藉的样子,高皇后除非脑子坏了,否则谁肯将八公主下嫁给高晏啊? 这美梦做的……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 林氏正坐在凉亭里做美梦时,高老夫人得知镇边王妃来了,连忙寻了过来。 高老夫人可是当今皇上的岳母大人,辈分和身份都足够高,按照礼节是不需要给傅玉舒行礼的。 于是,她热络地握住傅玉舒的小手,满脸热情道: “镇边王妃好啊,老身早就想邀请王妃前来庄园做客,又怕王妃轻易不肯来。这才等到筝儿嫁进门后,彼此成了一家子亲戚,才敢下帖子邀请啊。” 这番话说得巧妙,既将傅玉舒高高捧起,又将孙媳妇傅玉筝也捧了一把。 傅玉舒一听,便知高老夫人对自己妹妹是非常满意的,当即也热络地握住高老夫人的手,笑着寒暄了几句。 当然,高老夫人对傅玉舒热情,并非仅仅因为傅玉筝的缘故。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前不久,她的女儿高皇后得罪了傅玉舒两口子(将裕宁郡主塞给木邵衡作妾的事儿),她得帮着女儿化解开傅玉舒心头的不爽。 所以,聊着聊着,高老夫人避开人群,拉着傅玉舒来到庄园的一处水榭里,替高皇后说话道: “镇边王妃啊,前阵子皇后娘娘一时糊涂,误以为镇边王是那等喜好三妻四妾的人,这才办错了事。” “老身已经帮你数落过皇后了,皇后再不会瞎掺和……不该掺和之事了。皇后啊,抹不开面自己跟你说,便托老身转述,说她心里万分愧疚。” 听了这话,傅玉舒连忙笑道: “皇后娘娘客气了,那不过是一桩小事,我和王爷早已忘却了。还望老夫人多多宽慰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也放宽心。” 高老夫人拍着她小手,笑道:“王爷和王妃果然是心胸大度之人,忘却了好啊。回头老身必转告皇后娘娘一声,免得她一直心下惦记。” 随后,高老夫人又仔细瞅了瞅傅玉舒的面容,笑道: “瞧瞧咱们的新王妃,一脸旺夫相,一看就是能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有福之人!” 这话讨巧啊,祝福傅玉舒一辈子没有妾室扰心。 傅玉舒听了,岂有不舒坦的。 傅玉筝站在一旁,将她俩说的话全部听进了耳里。 以她上一世对高皇后的了解,这番话绝对不是高皇后的意思,而是高老夫人会做人,替她的皇后女儿和太子外孙笼络姐姐呢。 不过,看在高老夫人上一世厚待自己的份上,事后,傅玉筝也没有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 确实是善意的谎言,能让自己姐姐心里舒坦的。 至于姐姐、姐夫和高皇后的关系,傅玉筝不欲插手,姐姐和姐夫自有判断和考量。 第205章 一个嫌弃一个 高老夫人拉着傅玉舒在水榭里说话时,蝶衣一个人站在水榭外的长廊里,凭栏眺望远处的山间风景。 蝶衣里头穿着一条紫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淡紫色褙子,衣领、衣袖和裙摆上绣着深紫色的丁香花。 长发及腰,发髻上垂着两条紫色发带。 夏天的山风贴着山间清泉吹来,她的秀发、紫色发带和紫色裙摆随风飞舞,蝶衣立即像一只风中翩跹起舞的紫色仙子。 说不出的美! 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徐蔚川(之前与傅玉舒相亲的那个),路过长廊下时,不经意地瞥了蝶衣一眼,整个人就被勾住了。 目光死死黏在蝶衣身上。 然而徐蔚川的双脚还在下意识地朝前走,没多久……“砰”的一声,他撞在了一棵紫薇花树上。 这动静引得蝶衣偏头看过去,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公子哥,蝶衣压根没兴趣多看,迅疾收回目光。 徐蔚川却觉得这紫衣姑娘颇为善解人意,见自己撞上了树形容狼狈,她便非礼勿视,立即回避。 “真真是个好姑娘啊!” 虽然徐蔚川觉得,眼前这紫衣姑娘比不上傅玉舒温婉漂亮,在他心中达不到傅玉舒的高度,但也算为数不多的……能勾起他内心追求欲望的女子。 所以,徐蔚川整理了一番仪容后,便想走上长廊去与紫衣姑娘搭讪。 却不料,他刚往前迈了几步,就被一个小厮给拦下了。 徐蔚川不认得这个小厮,但他偏头一看,竟见太子妃的大哥苏承瑞走了过来。 他连忙拱手行礼。 却见苏承瑞一脸不屑道:“徐蔚川,你可知长廊上那紫衣姑娘是谁吗,就敢冲上去随意搭讪?” 徐蔚川赔着笑道:“这紫衣姑娘瞧着面生,应该是哪位新晋京官的千金?” 苏承瑞道:“嗤,还新晋京官?不妨告诉你,她可是镇边王的亲妹妹,西南木府的小郡主蝶衣,远不是你这等身份能高攀得上的。” “还不快滚!” 徐蔚川:…… 紫衣姑娘居然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呃,那确实不是他能高攀的。 可惜了,又一次因为权势和地位的原因,与一个善良的好姑娘……错过了。 徐蔚川顶着一脸尴尬的笑,朝苏承瑞拱手告辞后,迅速离开。 赶走了徐蔚川,苏承瑞开始抬头仰望长廊上的紫裙美人。 今日并非休沐,但打听到蝶衣要参加这次的赏花宴,苏承瑞当机立断向自家爹爹(户部尚书)告假。 半个月没见到蝶衣,他想念得紧。 每夜的春梦里,总能与蝶衣翻云覆雨一番,但苏承瑞异常渴望现实里……也快点得到手! 虽然高皇后和镇边王夫妇之间有了嫌隙,一时半会提不了亲。但不要紧,先圆房再提亲也是可以的。 据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姑娘陷入了爱河,献身便是勾勾手的事儿。 苏承瑞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腰间的玉带和玉佩,还不忘打开折扇,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走上长廊,来到蝶衣身边。 “见过郡主,一阵子没见,郡主别来无恙。”苏承瑞深深鞠了一躬,很是礼貌。 可三叔傅啸贞早已揭穿过他的真面目,蝶衣再见他如此,心头直泛恶心。 于是,蝶衣神情很是冷淡,只丢下一句“苏公子好”,便转身朝水榭里行去。 苏承瑞想也不想,便要追上去。 却被木府的两名婢女给截下:“苏公子止步。我家王妃和高老夫人在里头叙话,外人不便进入。” 苏承瑞:??? 说实话,自从妹妹苏妙言荣升太子妃后,他作为太子的大舅哥就从没遭受过这般冷遇。 居然被两个下人给拦截住! 真够屈辱的! “小郡主,小郡主……”苏承瑞朝着蝶衣离去的背影,呼喊了几声,蝶衣依旧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不仅下人敢拦截他,连蝶衣也对他置之不理。 这份屈辱苏承瑞咽不下去,心头憋的慌。 直到他想起一个可能——可能是镇边王和王妃对蝶衣叮嘱了什么,警告蝶衣不许搭理他,蝶衣才会待他如此的。 “唉,谁叫皇后娘娘把镇边王夫妇给得罪了呢!蝶衣也是身不由己。” 思及此,苏承瑞心头才舒坦了些。 随后,重新摇着他的白玉折扇,走下长廊,前往别处闲逛……看美人去了。 不想,刚拐上另一条石子小路,就遇上了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徐华筝——与他青梅竹马那位。 徐华筝笑着与他打招呼:“苏哥哥。” 一声“苏哥哥”叫得甜蜜蜜的。 苏承瑞听见了,却只是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连“嗯”都没“嗯”一声,便转身走了。 再次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徐华筝:??? 身形忍不住一僵。 她已经从江南回来快一个月了,苏承瑞从不来府上寻她便罢了,园子里偶遇了两次,每次都被冷待。 徐华筝实在想不通,她的苏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的是,苏承瑞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就嘴角深深一瘪,心道:“最讨厌徐华筝这种身份不够格的朝臣之女来献殷勤了!” 他可是当朝太子妃的哥哥,要娶也得娶蝶衣那种有权有势的姑娘。 似徐华筝这种……低几个档次的朝臣之女,有多远滚多远。 除非乐意给他做妾,那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正妻,想都别想! 苏承瑞走后,徐华筝怏怏不乐地行走在石子小径上,不多时,居然偶遇了徐蔚川。 双方的爹爹都是尚书(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礼部尚书),平日里两府之间有走动,徐蔚川和徐华筝自然是有些交情的。 所以,徐蔚川主动上前打招呼:“徐姑娘好。” 却不料,徐华筝面色淡淡道:“徐公子好。”说罢,连寒暄都不乐意,就直接转身走了。 徐蔚川:??? 几年前,徐华筝见到他时还比较热络啊,怎的在江南住了几年再回来,整个人就变了? 真是莫名其妙。 徐蔚川哪里晓得,以前徐华筝年岁还小,对各位尚书家的哥哥们都比较热络。 如今…… 徐华筝已经及笄了,到了该考虑婆家的时候,与她家平等地位的兵部尚书府上(徐蔚川家),她是决计不考虑的。 要嫁只能高嫁。 而苏承瑞家(户部尚书府上)已经成了太子岳家,跻身成了正经的皇亲国戚,才入得了她的眼呢! 第207章 看上了 镇国公府作为当朝外戚,实力雄厚,在紫薇山修建的山庄巍峨壮美。 单单一个花园就占地极广,比普通官家的整个府邸都大。 高老夫人与傅玉舒私聊过后,便在这个花园里招待宾客。 花园里遍布紫薇花树,一张张案几搁放在树下,贵宾们一抬头便能欣赏到紫色的紫薇花。 徐蔚川也抬头了,不过他看的却不是紫薇花,而是美若紫薇花的蝶衣。 只见徐徐夏风撩过,紫色的紫薇花瓣打着璇儿飘落下来,零星落在蝶衣的秀发、肩头和紫色长裙上。 紫色花瓣和紫色装束的美人,深深浅浅的紫碰撞在一起,那意境…… 说不出的美啊! 徐蔚川正瞅着时,突然发现邻桌的苏承瑞瞪了自己一眼,生怕得罪他,慌忙收回眼神看向别处。 可苏承瑞发觉盯着蝶衣直瞅的臭男人还不止徐蔚川一人,于是乎,有几人他瞪几人。 挨个瞪过去。 苏承瑞可是太子的大舅哥,这面子一般人还是会给的。所以,一眨眼的功夫,别的男子全都收回了眼神。 只剩下苏承瑞自己,一饱眼福! 不过,苏承瑞善于掩饰,绝不会赤裸裸地盯着蝶衣不挪眼。只见他借着喝茶的功夫,眼神偷偷斜瞟蝶衣。 若发现蝶衣有看过来的迹象,便连忙偏过头去,装出一副并未偷窥的君子模样。 苏承瑞又一次偷窥时,突然,一个粉裙少女横在中间,挡住了他的视线,还直勾勾打量他。 苏承瑞:…… 偷窥进行中被别家少女抓个正着,也是够尴尬的! 连忙轻咳一声,低头灌下两三口凉茶……压压惊。 结果,那粉裙少女非但不离开,还一直盯着他看。 逼得苏承瑞不得不转过头去,定睛一看,那讨人嫌的粉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徐华筝。 真心不爱搭理她,尤其有蝶衣在的场合更是不愿搭腔,免得蝶衣误会他和徐华筝之间有什么。 结果,徐华筝却主动凑上前来,一脸娇笑道: “苏哥哥,我爱吃那个荔枝。以前,你说过你不爱吃,每回都会主动让给我的。” “今日的,我也要!” 他不爱吃,回回都让给她? 这言语里的暧昧哟! 哪个听见的不得浮想联翩? 而徐华筝娇滴滴的声音还不小,蝶衣那桌准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承瑞:…… 想揍死徐华筝的心都有了! 苏承瑞哪里想得到,徐华筝就是故意的。 先头苏承瑞时不时偷瞥蝶衣一眼,偷窥了不下十次,每一次她都捕捉到了。 苏哥哥是她的,两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要好了很多年呢,她才不要将苏哥哥拱手让给那个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所以,她刻意当着蝶衣的面,挑明了她和苏承瑞的亲密关系。 果然,徐华筝上演了这么一出,蝶衣很给面子地扫了他俩一眼。 扫过后,蝶衣眉眼间的神色更淡漠了。 她最瞧不起这种花心大萝卜了! 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姑娘,连成亲前都做不到一心一意,这样的男子要来何用? 给自己添堵么? 再联想到苏承瑞接二连三招惹自己,蝶衣越发觉得恶心,简直想吐! 苏承瑞一见蝶衣的神情,便知坏事了,偏生徐华筝缠住他不放,一直娇滴滴地索要他案几上的那碟荔枝。 苏承瑞心头烦躁,很想厉声呵斥她“滚!”,却又不敢在一众姑娘们面前丢失了他维持已久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于是乎,还得微微含笑,耐着性子道:“成,给你。” 说罢,让一旁伺候的丫鬟赶紧端起荔枝碟子送过去。 岂料,徐华筝一把扯住他衣袖,撒娇道:“不嘛,苏哥哥,我才不要丫鬟端呢,我要你亲自送到我那桌去。” 苏承瑞:…… 真是暴躁得想打人! 可为了那该死的君子形象,苏承瑞强行忍住内心的暴躁,只拂开徐华筝拽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儒雅地笑着拒绝道: “徐姑娘,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你说是不是?” 徐华筝确实想一举击退蝶衣,但也不想将苏承瑞得罪了,便依了他,娇滴滴地笑道:“成。不过丫鬟也不必了,你送的荔枝,我亲自端过去。” 说罢,徐华筝还真的亲自动手,双手捧起苏承瑞桌上那碟荔枝,冲他含羞一笑后,扭着小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这样精彩的好戏,高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自然瞧见了。 因为苏承瑞是她外孙(太子殿下)的大舅子,所以高老夫人难免多观察了一二。 观察的结果,说实话,高老夫人不大满意。 ——这苏承瑞一看便是招蜂引蝶的主,迟早要败在女人身上。 正在这时,高晏临近的那几桌行起了酒令,恰好这时击鼓传花的“红花”丢在了高晏的身上,轮到高晏站起身来——即兴作诗了。 起身的那一刹那,高晏不由自主看向了斜对面的沈嫣,只见沈嫣正一脸崇拜地仰视他,那清澈的眼神里饱含了对他的期待。 高晏瞬间想起两刻钟前,他和沈嫣在山坡上散步,他一边走一边聊到了诗词歌赋。沈嫣静静听了半晌后,当即夸他—— “世子爷真真是文采斐然,下一届的状元郎非您莫属!” 被这句话和沈嫣眼底的崇拜鼓舞到了,高晏一个激动,脑子当真高速运转起来,端着酒盏走了七八步,便得了一首诗。 念完后,在场之人纷纷鼓掌喝彩。 尤其苏承瑞分外给面子,高声笑道:“好,世子爷这首咏柳,半点不输给那些名家啊!” “好!” 这样的正面反馈,高晏有多久没得到过了? 当下眉飞色舞起来! 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金,金光闪闪,很是耀眼夺目! 而沈嫣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崇拜起来。若说之前的崇拜是伪装出来的,那此时此刻则是发自真心的。 高晏与沈嫣对视后,整个人越发笑容洋溢起来。 这一幕,高老夫人自然尽收眼底——沈嫣确实有非凡的魔力,能给自家孙儿带来自信! 这样的孙媳妇,她要了。 而高老夫人对沈嫣满意的眼神,也一丝不落地全落进了镇国公夫人林氏的眼底,林氏心头隐隐不安。 林氏当即挤出一丝笑来,小声表态道:“母亲,这沈嫣姑娘确实还不错,日后给咱们晏儿做个贵妾倒也使得。” 贵妾? 言下之意,她没看上沈嫣,执意要嫁进来,可以,没问题,但只能做妾。 高老夫人闻言,笑道:“沈嫣这姑娘很不错,能给咱们晏儿带来自信。这样有福气的姑娘,只给一个贵妾的名分,未免太委屈了。” 这便是要迎娶为正妻的意思了。 林氏一听心底急了。 五六年前,林氏就察觉婆母对高镍格外偏心,如今娶媳妇更是,给高镍娶的是傅啸天的女儿,木邵衡的小姨子,妥妥的京城贵女。 轮到她的高晏,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就打发了? 如此刻意压制高晏,婆母不会是动了什么歪心思,譬如……有意要将爵位传给高镍,提前为高镍铺路了吧? 思及此,林氏心头很是不安。 不行,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迎娶一个低贱的庶女当正妻! 她得趁着双方亲事还没定下来,赶紧进宫去,说服高皇后下嫁八公主给高晏才行! 一旦高晏有了更好的亲事,想来婆母也没脸硬逼着她同意沈嫣了。 第207章 八公主蔑视高晏 林氏说干就干。 赏花宴午饭过后就结束了,送走各位宾客后,林氏当即寻了个借口,带着高晏进宫去了。 很是凑巧,母子俩抵达凤藻宫的时候,恰逢高皇后在寝殿午睡,而八公主萧锦瑟则拿着洒水壶在后院的花园里浇花呢。 林氏特意领了高晏去后院,远远瞧见八公主萧锦瑟美美的背影,林氏的一双眼睛就笑成了美美的月牙儿。 别说,这八公主萧锦瑟小时候……身材和长相都很一般,越长大居然越好看了起来。 眼下,只见她上半身穿着淡粉色的衫子,下半身系着一条葱花绿的长裙。远远瞧去,那叫个亭亭玉立,跟池塘里的出水莲花似的,楚楚动人! 而八公主的侧颜也很是不错,远观竟超过了八分姿色,没比沈嫣差多少。 林氏点点头,如此甚好,免得她儿子嫌弃八公主姿容一般而不肯娶。 穿过抄手游廊,林氏来到花圃边笑道:“八公主好雅兴啊,亲自侍弄花花草草呢。” 萧锦瑟循着声音回头望去,就瞧见了林氏和高晏,略略愣了一会,才不大自然地笑道: “大舅母和表哥来了。” 仅仅说了这么一句,就再没有下文,转身又浇花去了。 林氏:…… 自然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冷淡。 但人家是当朝公主,高高在上,用不着巴结他们,不那么热络也正常。 林氏觉得正常,高晏可没觉得正常,他记得真真的,当年他美誉满京城时……这个表妹待他很是热情的。 甚至还偷偷暗恋他。 态度的转变,是从他与傅玉瑶的流言蜚语开始,到他春闱失利后达到巅峰——眼神和语气里全是对他的不屑和轻视。 事到如今,八公主只对高镍一人热情,对镇国公府里其余的表兄弟姐妹们都冷淡得很。 思及此,高晏冲着八公主萧锦瑟的背影就瘪了瘪嘴。 林氏瞧见了,立马瞪了儿子一眼,无声斥责儿子“不懂事!” 好巧不巧,八公主萧锦瑟突然一个回头…… 竟撞上了高晏冲她瘪嘴的样子。 萧锦瑟当即鼻子一哼,把空了的洒水壶抛给一旁的宫婢,便一肩头撞开高晏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开后院。 林氏见了,二话不说就训斥高晏道: “胡闹,八公主是你能得罪的吗?她是君你是臣,对待八公主要有敬意,可千万不能把她当作普通的表妹。” 训斥一通后,林氏又哄着高晏道:“快去向八公主道歉。她可是你下半辈子能否安身立命的关键!” 在林氏眼底,唯有娶了八公主,高晏才守得住爵位,否则迟早要被高镍给抢夺走。 而高晏是个没本事的,一旦失去爵位,下半辈子哪来的安稳?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思及此,林氏越发催促高晏赶紧去哄八公主:“务必把人给我哄开心了!” 高晏一听就烦,恼火道:“目中无人,无礼的是八公主,我凭什么去哄她?” 让他去哄一个蔑视他、瞧不起他的女人,做梦。 高晏骨子里还是挺要强和倔强的。 说罢,拂袖离开娘亲,径自在后花园溜达散心。高晏只等着皇后姑母睡醒,给姑母请个安就出宫。 林氏骗他进宫的理由,便是好一阵子没进宫,皇后姑母惦念他,想他了。 见儿子不听话,林氏心头怄得要命。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林氏冲着高晏离去的背影,直咬唇。 没法子,儿子不肯去哄八公主,只能她自己去。 却不料,整个正殿和前院都寻遍了,也没见到八公主的身影,一问宫婢才知——八公主回她自个的宫殿去了。 “糟糕,人都气跑了。”林氏直叹气。 但叹气过后,林氏依旧不放弃,索性亲自前往八公主的流霞殿。 不料,敲响流霞殿宫门上的铜环,却见一个宫婢出来道:“镇国公夫人,虽然抱歉,咱们公主午睡了,一时半会醒不了。” 林氏:??? 八公主竟是气到连她的面都不肯见了? 气性这么大? 她可是八公主的嫡亲舅母啊,是长辈啊,哪怕八公主贵为公主,如此待她,也未免太过失礼了。 说实话,这位八公主打小就过于骄矜和傲气,林氏不大看得上她。 若非被形势所逼,她才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儿子迎娶这个姿色勉强够得上八分的八公主呢! 连子孙后代的颜值都会拉低! 奈何,有求于人,不得不降低要求。 哪怕明知八公主性子不讨喜,林氏也认了。 “哦,八公主睡下了,没事,我坐在院子里等一会便成。”林氏笑眯眯地朝宫婢道。 却不想,宫婢毫不客气地道:“镇国公夫人,咱们八公主午睡时间长,这一睡怕是要睡到夕阳西下去了。” 林氏:??? 这句话里的赶客意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一个宫婢竟敢这样? 她可是八公主的嫡亲舅母啊! 很显然,一个宫婢断然不敢如此,必定是背后的八公主勒令的! 想清楚了这个,林氏心头对八公主是越发……不喜了。 但不喜归不喜,为了八公主的身份和地位,林氏依旧要想尽法子让儿子当上驸马爷! 第209章 高皇后打脸林氏 见不着八公主,林氏心头再气,面上也是不敢显露丝毫的。 只见林氏对待八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很是客气,她还面带慈母笑,转身走出八公主的流霞殿。 似乎一点儿不生气似的。 但,踏出宫殿门的那一刹那,笑容瞬间散去! 直到踏进高皇后的凤藻宫,林氏才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恰好这时,宫婢出来报:“皇后娘娘醒了。” 林氏一听,也不避嫌,当即笑着走进了高皇后的寝殿,殷勤地从屏风上拿来高皇后的凤袍,亲自伺候高皇后穿衣。 高皇后倒也不推拒,任由嫂子伺候自己。 一边穿衣,一边笑着询问道:“今日大嫂怎的进宫了,可是有事?” 林氏:…… 呃,确实有事,想让八公主下嫁高晏。但不好贸贸然开口。 于是,林氏拐着弯先笑道:“确实有事儿,是大喜事。” “哦?大嫂说来听听。”高皇后一听说娘家有喜事,便饶有兴致。 林氏笑道: “今日上午,咱们母亲在紫薇山的庄子里举办赏花宴,做游戏玩击鼓传花时,咱们晏儿即兴作诗一首。” “那首诗啊相当出彩!上届的探花郎当场点评,说是能媲美那些名家呢。” 闻言,高皇后笑道:“果真有这事?” 据高皇后所知,侄儿高晏已经一蹶不振很久了,整日绷着个脸在户部混日子。 难得,还能即兴作出一篇佳作来。 这时,林氏绕到高皇后身前,一边给高皇后系裙带,一边得意地笑道: “当然是真的,皇后娘娘您就等着吧,过不了几日,咱们晏儿的诗作就能风靡满京城,家家户户的儿郎和姑娘们争着抢着吟诵呢。” 京城确实有这样一股风气,一篇好诗出来,短时间内就能掀起一股浪潮。 林氏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激动地幻想——高晏重获荣光,再度风风光光回到万人瞩目的时刻! 幻想完后,林氏又补充道: “皇后娘娘,咱们的晏儿啊,今日不光作出一首绝顶好诗来,他的精神状态更是一举恢复到了从前,一身的意气风发!” “在场之人就没有不大加赞赏的!” 说到这时,高皇后的衣袍已经穿好了,随意挽了个发髻便走出寝殿。然后就见到了一身宝蓝色锦袍的高晏。 果真如大嫂所说,高晏昂头挺胸,意气风发,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 恍惚回到了几年前。 娘家的侄儿又振作起来了,高皇后作为姑母当然是欣喜的,所以她很是热络地招呼起了高晏,姑侄俩一来一回说了好些掏心窝子的话。 高皇后的话,大意是勉励高晏,鼓励他摒弃杂念,争取在下一届的春闱高中前三甲。 高晏连忙笑着点头。 他已经很久没见皇后姑母拉住他的手,慈母般叮嘱这个叮嘱那个了。 这种久违的关怀,让他越发内心自信开朗起来,不自觉的眼角眉梢就迸发出阳光般耀眼的气质。 高皇后见了,越发满意地笑了。 姑侄俩的互动,站在一旁的林氏尽收眼底,她从高皇后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叫作“欣赏和满意”的东西。 于是乎,林氏当即觉得机会来了! 原本吧,她还想等着那篇即兴创作的佳作广为流传后,再跟皇后娘娘提及八公主下嫁之事。但心头害怕一不留神……婆母就背着她将沈嫣给定下了。 思来想去,还是快刀斩乱麻,赶紧先定下八公主为妙。 所以,不多时,林氏寻了个借口将高晏给打发出了宫,自己则留在高皇后身边游说道: “皇后娘娘,咱们高晏如今年岁大了,该娶一房媳妇了。” 高皇后一听,便知大嫂今日为了何事进宫了,也不推拒,点头笑道: “高晏二十三了,年岁着实不小,确实该娶房正妻了。大嫂可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本宫帮着说项说项?” 林氏趁机笑道:“确实看上了一个绝好的姑娘,为人聪慧机警不说,姿容也是上乘,又与高晏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彼此的性情都了解,成亲后小日子铁定和和美美。” 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高皇后听到“青梅竹马”四个字,便了然,大嫂看上的那个姑娘铁定家世不俗! 家世不俗好啊,她娘家越是与实力雄厚的人家联姻,她和太子的后台就越硬! 若是像高镍一样,再娶回一个傅玉筝这样背景雄厚的就最好不过了! 所以,高皇后乐呵呵问道:“不知大嫂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我好心里有个数,选个合适的时机……赐婚。” 哟,“赐婚”两个字都出来了,林氏越发笑得合不拢嘴了:“皇后娘娘,那个姑娘啊可不是外人,正是高晏的嫡亲表妹。” 嫡亲表妹? 高皇后想到了自己的小妹妹,近几年,一家子跟随外放做官的妹夫去了江淮地区,日子过得倒是很滋润,只是…… 夫家门楣低了些,于太子没什么助益啊。 正琢磨着时,却听林氏又道:“表妹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膝下的……八公主。哎呀,一阵子没见,咱们八公主是越长越漂亮了……” 话音未落,就见高皇后倏地冷了脸! 什么? 她膝下的八公主? 就高晏那样的也配得上? 都二十三了,还一事无成! 开什么玩笑! 便是她膝下有十个八个女儿,也轮不上高晏啊! 何况她只有八公主一个宝贝女儿! 于是乎,高皇后丝毫面子都没给,直言拒绝道:“大嫂,八公主不合适,还是给高晏另寻个好姑娘吧。” 说这话时,高皇后神色和语气全都冷淡了下来。 林氏心下一急,连忙给高晏说好话,道:“咱们高晏这次的诗作很出色,很快就会风靡全京城,出息起来的,等下次春闱再高中个状元……” 呵,宫斗了一辈子的高皇后,拿虚无缥缈的未来……给她画大饼? 高皇后直接冷冷地打断,言辞犀利道: “八公主的婚事可草率不得,务必要嫁个地位崇高的驸马。” ”譬如镇边王木邵衡那样的,有雄厚的实力,能支持本宫的太子顺利登基的!” 似高晏这样的…… 呵,自己都需要她和太子来扶贫,高皇后是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 林氏:…… 要不要这般赤裸裸地鄙视啊? 这话,委实太难听了! 林氏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气白的! 她的儿子,她自己能嫌弃,但嫌弃的话赤裸裸地从高皇后嘴里飙出来,林氏就受不住了! 气得她内心直骂:“呸,嫌贫爱富、拜高踩低!连自己亲侄子都贬损,真不是东西!” 第210章 沈嫣赐婚高晏 话说,自从林氏提出“亲上加亲,迎娶八公主”之事,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就立即僵了起来。 不仅林氏和高皇后的面部表情僵了,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僵了。 甚至,高皇后冷着脸道:“大嫂,本宫还有要紧事处理,就不多留你了。”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不一会,高皇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珍珠门帘之后。 只留下一个大宫女站在殿中,微微含笑,等待林氏离开。 林氏:??? 鄙视完她的高晏后,还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如此不敬长嫂? 这小姑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若这个小姑子不是当朝皇后,她非得叫住她,犀利地训斥一顿不可! 可惜啊,对方就是正宫皇后啊,林氏真真是一点辙都没有,所有的闲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非但如此,还得对着高皇后所在的方向……屈膝行礼,高呼:“皇后娘娘,臣妇跪安。” 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林氏险些没把手里的帕子给拧烂! 呃,她手里的那方丝帕啊还真……拧烂了。 一刻钟后,待她来到甬道坐进出宫的马车里时,丝帕上多出了两个手指大小的黑洞,是被她的长指甲给生生戳烂的! 连薅羊毛没得手的林氏都这么气,更何况被薅羊毛的高皇后了。 只见高皇后离开正殿、来到后堂后,直接砸了桌上的一只茶盅,“砰”的一声脆响,白瓷碎片散落一地。 “混账,一个不成器的高晏,也敢来求娶本宫的八公主!” 她的八公主不是不能嫁回娘家,而是高晏那个人不成。 若能换成还未成亲时的高镍,高皇后自然乐意成全。 可高晏算什么? 还给她画饼,说什么几日后就能凭借一首诗美誉满京城,说什么下次春闱能高中状元。 呵,当她是涉世未深的深闺少女? 这么好哄骗的吗? 正在这时,八公主萧锦瑟来了,她一进入后堂,就撞见母后摔裂第二个白瓷茶盏。 此时的萧锦瑟,已经从大宫女那儿得知了林氏提亲之事,她比母后更生气,一脸怒容道: “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连妓女(这里指的是傅玉瑶)都当成宝贝的男人,也配跟我提亲?” 说到这里,萧锦瑟又颇觉奇怪,朝高皇后道: “母后,近些年儿臣压根不曾搭理过高晏,遇见他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 “儿臣的态度,高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舅母也并非不知。怎的今日还会进宫来提亲?” “莫非,高晏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腌臜事,让舅母着了急?这才想让儿臣下嫁去救急?” 关于这个,高皇后倒是与女儿想到一块去了,她当即命令心腹太监道:“小春子,去,立即给本宫彻查清楚……最近高晏又造了什么孽!” 半个时辰后,小春子回来复命: “回皇后娘娘和八公主,世子爷最近爱上了一个庶女,宣德侯府家的沈嫣姑娘。高老夫人很喜欢沈嫣姑娘,预备娶回家当世子夫人。但镇国公夫人没瞧上。” 听了这话,高皇后还有什么不懂的。 敢情,林氏嫌弃沈嫣出身低,又怕母亲(高老夫人)绕过她跟沈嫣直接定了亲,所以林氏才急急忙忙进宫来,企图说服她将八公主下嫁给高晏? 一旦她同意八公主下嫁,自然就没那庶女沈嫣什么事了! 呸,林氏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她的高晏够格么? 竟然敢打这样的算盘! 这林氏也不去打听打听,她身为当朝皇后,是她一个臣妇能算计的? 呵,不给林氏一点厉害瞧瞧,真当她这个当朝皇后是摆设么! 盛怒之下的高皇后,立即提笔写下了一封懿旨,甩给心腹太监道: “小春子,去,立即给本宫跑一趟镇国公府,宣读这道赐婚懿旨!” 小春子:??? 呃,林氏怕是怎么也没料到,触怒了高皇后会是这么个……后果吧! 皇后赐婚,这下好了,林氏便是再不同意沈嫣,也由不得她了! ~ 话说,林氏从皇宫出来后,没有直接回镇国公府,而是乘坐马车前往了紫薇山的庄子。 因为赏花宴结束后,年迈的高老夫人受不住一日之内两次车马颠簸,便在庄子里住下了,打算多住几日。 高龄的婆母住在庄子里,林氏这个儿媳妇自然不好撇开老人家单独回镇国公府。 于是,林氏重新返回庄子。 不料,林氏刚下马车走进庄子,就撞见一身嫣红色长裙的傅玉筝,她正弯腰在花圃里采摘鲜花。 “真真是晦气!” 林氏本就因高皇后拒婚而一肚子火,忍不住瘪嘴发泄道。 林氏发出的声音很小,跟盛夏时节的蚊子声差不多,傅玉筝自然是听不见的,但她听见了脚步声。 转头瞧见是林氏来了,傅玉筝当即丢下花圃,捧着鲜花上前请安道: “母亲好。” “呵,看见你还能好?” 林氏刚被高皇后气得心气不顺,脱口而出的话也就很冲。 傅玉筝闻言,非但不恼,反倒笑道:“原来母亲看见我就不好啊,那儿媳日后……可要多多在母亲面前出现才行呢。” 林氏:??? 越发被气得嘴歪了。 恼火道:“还是别了,你个……扫把星。”说罢,拂袖便走。 “扫把星”三个字说得格外小声,但凡耳力稍差的人都听不见。 偏生傅玉筝耳尖听见了,但她依旧不怒,反倒含笑凝望林氏离去的背影,心想——“扫把星”这三个字确实贴切。 因为往后的岁月啊,她致力于做林氏一家子的扫把星! 怎么让他们一家子倒霉,倒大霉,就怎么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从镇国公府紧急策马而来,跳下马背,就朝林氏高声喊道: “夫人,宫里来了几个太监,说是下达皇后娘娘的懿旨,请咱们世子爷速速回镇国公府接旨。” 林氏脚步一顿。 皇后娘娘的懿旨? 莫非见自己动怒,皇后娘娘回心转意,特意下懿旨赐婚八公主给她的高晏? 思及此,林氏那个心花怒放啊! 第211章 庶女当正妻?傅玉瑶崩溃! 得知高皇后赐婚,林氏一高兴,转过身去瞧见傅玉筝,也觉得没那么讨人厌了。 “好,本夫人这就叫晏儿回府!”林氏朝报信的小厮说罢,很快让丫鬟寻来了高晏,母子俩一块登上马车。 林氏还笑着催促马车夫赶车快点,再快点! 那个心情愉悦哟! 傅玉筝见了,心头一嗤。 上一世高皇后确实对林氏母子不错,但那是建立在高晏一举斩获状元,又在自己巨额嫁妆的上下打点下,高晏仕途步步高升、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 这一世…… 高晏一事无成,就是个窝囊废,以高皇后势利眼的性子,还能对林氏母子好……就有鬼了! “我赌,林氏刚从宫里气呼呼的出来,紧接着皇后娘娘就下达懿旨,准不是什么好事。” 傅玉筝笑着喃喃自语。 为了亲眼见证林氏的颓丧样,她还当即乘坐马车,追着林氏和高晏一起回到了镇国公府。 只见林氏跳下马车,便对宣旨的太监格外热情道:“哎哟,公公们久等了,辛苦了,辛苦了。” 一边说,还一边拿出早已备好的赏银,一人塞了一块。 随后,林氏又悄悄打听道:“小春子啊,即将宣读的可是赐婚懿旨?” 小春子瞥了眼笑眯眯的林氏,淡淡地“嗯”了一声。 便见林氏越发欢喜地扯了高晏一起跪在地上,等待小春子宣读懿旨。 小春子清了清嗓音,高声宣读道:“……宣德侯府的六姑娘沈嫣,品貌俱佳,温婉端庄,本宫甚喜……今日特将沈嫣,赐婚给镇国公府世子爷高晏……” 什么? 赐婚的对象不是八公主,而是庶女沈嫣? 将沈嫣赐婚给高晏? 听完懿旨后,林氏整个人都僵了! 跪在地上的双腿,更是直接瘫软。整个人跪都跪不住了,瘫坐在地。 天呐,高皇后那个毒妇! 哪怕高皇后不愿意下嫁八公主,也别赐婚沈嫣这个庶女啊,她还可以给儿子相看别家的嫡女啊! 这赐婚懿旨一下,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了! 林氏的情绪彻底崩了,简直想立即冲进宫将高皇后给掐死,掐死,狠狠地掐死啊! 啊! 啊! 啊! 林氏内心在疯狂地咆哮! 她在崩溃时,高晏却满脸兴奋,甚至激动地抱住宣读懿旨的小春子,高声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迎娶沈姑娘为正妻了!” “终于可以了!” 懿旨一下,他母亲再不乐意,也只能按照他的心意风风光光迎娶沈嫣进门了! 沈嫣啊,是他的福星啊! 婚后有沈嫣日日相伴,日子都不知道有多美! 高晏忍不住笑意满眼。 傅玉筝站在不远处的长廊里,看看满眼期待的高晏,又看看一脸颓丧的林氏,她只觉比戏台子上的戏……还精彩。 “等着吧,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沈嫣会带给你俩非同一般的体验。” 傅玉筝最后瞥了一眼林氏和高晏,便嘴角含笑地转身离开了。 路过世子爷的秋爽院时,傅玉筝特意停下脚步,笑着交代巧梅道: “瑶姨娘(傅玉瑶)正关在小黑屋里禁足呢,去,将世子爷即将迎娶‘庶女沈嫣’的大喜事转告她。” 巧梅立即领命而去。 只见巧梅来到后院一间钉死了门窗的小黑屋前,隔着窗户,巧梅朝里头的傅玉瑶喊话道: “瑶姨娘,今儿世子爷进了趟宫,方才皇后娘娘的赐婚懿旨就到了,已经将宣德侯府的‘庶女’沈嫣……赐婚给世子爷当世子夫人了。” 巧梅是个会办事的,“庶女”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果然,小黑屋里的傅玉瑶大受刺激! 要知道,傅玉瑶也出身侯府啊,她可是侯府的嫡女啊!她堂堂嫡女做了贱妾,沈嫣一个下贱的庶女……反倒要八抬大轿嫁给高晏当正妻了? 不用说,婆母林氏铁定瞧不上一个庶女! 那婚事能成,自然是高晏进宫苦苦哀求高皇后,求得高皇后心软了,才下旨赐的婚! 思及此,傅玉瑶只觉天都塌了! 她一把冲到窗前,双手疯了似的拍打木窗,撕心裂肺地吼道: “高晏,你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你竟敢让一个庶女骑在我头上?”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你根本是一头畜生啊!” “亏我痴心爱你多年,为了你心甘情愿作妾,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畜生,畜生啊,你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傅玉瑶越骂越难听,后来还骂到了沈嫣头上,骂沈嫣骚狐狸精,靠着一身骚气勾去了高晏的魂。 “……沈嫣,我诅咒你,诅咒你个生个孩子没屁眼,活生生憋死,出生之日就是死亡之日……” 傅玉瑶疯狂摇着窗户发癫时,傅玉筝则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乐滋滋地瞧着。 越瞧越乐呵。 “呵,傅玉瑶啊,你也有今日!” 傅玉筝笑得双眼晶亮,谁能想到啊,上辈子高晏那么爱傅玉瑶,爱到五年抱三,爱到为了傅玉瑶能罔顾她的性命——活生生扒下她的面皮致死。 而这一世,傅玉瑶却早早被抛弃了,要活生生忍受高晏移情别恋的痛苦。 冷眼瞧着,傅玉瑶的承受能力不行呢。 “承受能力越不行……越好,如此,便越能做出疯狂的举动来……害死她自己。” 傅玉筝头一次觉得,原来当个“坏人”也挺爽。 第212章 虐惨傅玉瑶! 傅玉筝站在小黑屋外面,听见里头的傅玉瑶撕心裂肺地怒骂和诅咒,看见傅玉瑶将木窗摇得“哗哗”作响,简直要拆卸掉窗户。 “谁是这里的管事?”傅玉筝叫来个小丫鬟,询问道。 小丫鬟连忙道:“大少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给您把管事的找来。” 半刻钟后,一个花白头发的管事婆子来了,朝傅玉筝一脸讨好地笑道:“大少夫人,奴婢正是这里的管事,不知大少夫人有何吩咐?” 傅玉筝瞥了管事婆子一眼,神色淡淡道:“你擅离职守的事儿,我不会去母亲那儿乱嚼舌根追究你。” 此话一出,管事婆子立马脑门冒出冷汗来。 她确实擅离职守了,偷偷去倒座房与三个管事婆子赌钱去了,要不然,傅玉瑶都快把窗户给卸了,她岂能还不出面喝止? “大、大少夫人……”管事婆子吓得战战兢兢。 “放心吧,我替你隐瞒,绝不上报。”傅玉筝微笑道,“不过,你也得将功补过才行。” “怎、怎么将功补过?”管事婆子一脸迷惑。 却见傅玉筝笑道:“你没听见瑶姨娘在诅咒咱们世子爷,生个儿子没屁眼,活生生憋死,出生之日就是死亡之日吗?” “自然是将这些混账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世子爷听啊。” 管事婆子立马会意,连连点头道:“奴婢晓得了,等会就将功赎过。” 说罢,管事婆子立马仔细倾听瑶姨娘在怒骂和诅咒什么,有一句记一句。 待傅玉筝离开后,管事婆子立即去寻世子爷,将傅玉瑶诅咒的话儿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什么? 诅咒他连影子都还没有的孩子? 高晏一听,立即火冒三丈。 恨恨地骂道:“扫把星就罢了,不曾想,还是个毒妇!” “来人啊,拿上木板子,给我掌嘴她两百下!不认错,就一直打到她认错为止!三百下,四百下,一直往下打!” 呃,这个……挺狠的。 想当年,陈黛羽只是被锦衣卫掌嘴了一百下,就生生被打掉了两颗门牙呢,一直到现在都没法子补救,始终说话漏着风呢。 轮到傅玉瑶,两百下还不解气,竟想三百下,四百下一直往下打? 还不得满嘴的牙全掉光喽! 高晏狠,拿着木板子执行家法的管事婆子更狠,刚刚两百下打下去,傅玉瑶就足足掉落……四颗门牙! 上门牙全掉光! 下门牙也全掉光! 打得傅玉瑶那是满口鲜血淋漓,嘴唇更是全部烂掉,血肉模糊! 不过这些,高晏是完全看不见的,因为交代完管事婆子狠狠惩罚傅玉瑶后,他就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 压根不屑与傅玉瑶碰面。 “错了,错了,奴婢知错了……” “沈姑娘一定生下个状元郎,十几岁就高中状元,天纵奇才……” 傅玉瑶再不敢犟嘴,满嘴污血开始给沈嫣唱赞歌,各种夸! 却不料,管事婆子偏要恶心她,拿着行刑的木板道: “还不够。来,祝福咱们世子爷娶了沈姑娘后,白首到老,一生一世恩爱两不离!” 傅玉瑶:??? 这样的祝词,于她而言无异于剜心啊! 但眼看管事婆子又高高举起木板,要掌嘴她了,傅玉瑶再顾不得剜心不剜心了,哭着祝福了一遍: “祝世子爷迎娶沈姑娘后,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说完这句话,傅玉瑶哭得好大声。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 而管事婆子则一脸乐呵呵地笑,还恶趣味地道: “来,再来一句,祝福世子爷和沈姑娘……房事默契,从此以后忠于对方的身体,只做彼此的唯一。” 傅玉瑶:??? 这样恶趣味的祝词,无异于将她凌迟处死一回啊! 可傅玉瑶为了少受罪,在一群婆子丫鬟的嘲笑和讥讽声中,她哭着祝福了一遍…… ~ 傅玉筝回到临风院没多久,负责留在那儿监视的巧梅就回来禀报道: “少夫人,世子爷下令掌嘴瑶姨娘至少两百下,眼下已经打落了四颗门牙……行刑还未结束,管事婆子正逼迫瑶姨娘跟她学说祝福语呢。” “什么祝福语?”傅玉筝此刻走在后花园的花圃小径上,闻言脚步略略一顿,好奇地偏过头来问。 巧梅立即将管事婆子那些扎心的话像模像样地学了一遍: “……祝福世子爷和沈姑娘,房事默契,从此以后忠于对方的身体,只做彼此的唯一!” 傅玉筝:…… 呃,这话够毒。 只听巧梅继续学舌道:“祝世子爷彻底遗忘不慎爱过的那个……傅家渣女,成亲后一心一意对待值得他爱、值得他好好珍惜的沈姑娘!” 傅玉筝:…… 呃,这话更毒。 巧梅又继续道:“祝世子爷和沈姑娘生生世世在一起,生生世世是恩爱的夫妻,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再也别遇上别的渣女,维持童子身等待沈姑娘的到来。” 傅玉筝:…… 呃,真真是没有最毒,只有更毒! 听完一系列祝福语后,傅玉筝笑着赞赏道:“这管事婆子刘氏倒也是个妙人,肚子里有货啊。” 怼渣女,真真是一把好手! 虽说傅玉筝之前有点拨和暗示过刘氏,但她能发挥到这个份上,这效果不得不说……超出了傅玉筝的预期! 别说,某些关键时刻,譬如吵架、训人、干架时,刘氏这样的管事婆子那可是……一个顶十啊! “巧梅,去跟府里的余总管说一声,把这个刘婆子调到咱们的临风院来。” 傅玉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开口抢人。 巧梅应下,转身就去找余总管办理调岗手续。 而傅玉筝则一脸好心情地继续闲逛后花园,沿着花中小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片牡丹花圃。 瞥见牡丹的一刹那,傅玉筝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日黄昏时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画面。 幕天席地,镍哥哥就那样强行箍住她,在牡丹花的包围下……来了两回。 若非她执意要逃,依着高镍的好兴致,非得再来个第三回不可! 结果,回到房内发觉小腿瘙痒,她捞起裤腿一仔细看…… 呃,居然被蚊虫叮咬了三个小红包! “狗男人!” 想起瘙痒那几日所受的罪,傅玉筝就忍不住撅起小嘴直哼哼。 不曾想,刚哼了一声,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居然“说曹操,曹操就到”,沿着石板小径快步奔来的不是高镍,又能是谁? “镍哥哥。” 莫名的,高镍就是有那般魔力。 明明前一瞬,傅玉筝还噘嘴骂他“狗男人”呢,见到他真人的这一瞬,立马又甜蜜蜜地扑了上去。 第213章 傅玉筝抢夺管事婆子 话说,傅玉筝甜蜜蜜地扑了过来。 高镍张开双臂,一把接住小娇妻。 先对准她樱桃似的娇软红唇亲了两口,然后高镍才笑着问:“怎样,今日的赏花宴还开心吗?” “当然开心!” 成功搞定了高晏的婚事,她能不开心吗? 只见傅玉筝双手吊住高镍的脖子,娇笑着说了高皇后赐婚庶女沈嫣的事儿。 闻言,高镍笑道:“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今日,他们母子进宫,请求皇后下嫁八公主。” 傅玉筝:??? 请求皇后下嫁八公主? 林氏疯了吗?! 高皇后势不势利眼另说,她做事的一切出发点全围绕那张龙椅,这辈子的高晏窝囊废一个,她能看得上就怪了! 至于八公主本人嘛…… 上一世的八公主确实一直暗恋高晏。 尤其高晏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后,更是爱惨了高晏,还多次仗着嫡公主的身份,威胁、逼迫傅玉筝退亲来着。 若非傅玉筝爹爹手握雄兵,高皇后和太子死活不肯放手,指不定就被八公主给得逞了! 而这一世,论对高晏的嫌弃劲,八公主可是比高皇后浓多了! 高皇后好歹还表面上装装,而八公主却是明着放在脸上,肉眼可见的那种。 一句话,高皇后和八公主母女俩都瞧不上高晏,而八公主更甚! 这也就难怪,林氏带着儿子进宫求个婚,竟会惹来高皇后恼火的赐婚了。 傅玉筝敢打赌,这里头绝对少不了……八公主的怂恿。 正想着时,突然瞥见高镍身后跟着的青川,手里捧着一匹浅紫色的布。莫名的,傅玉筝想起了上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前,高镍说过的那番话。 唰的一下,脸蛋就红了。 这个狗男人,居然真的买来了紫色的布! 这时,高镍却松开她小腰,“哗”的一下,双手拉开紫布,毫不知羞地向傅玉筝邀功道: “媳妇儿,为夫挑中的这匹布,颜色、质地和花样都不赖吧?” “今夜,你就往上头绣,快点把咱俩的情趣肚兜和短裤赶制出来,过两日好穿!” “到时,肯定相当带劲!”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真是一点儿不知害臊啊。 居然当着青川和弄月的面说! 瞧瞧,弄月臊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赶忙红着脸侧过了身去。 而青川哪怕手里捧着布匹,不方便像弄月一样转过身子去,也红着耳朵垂下了头。 见他俩这样,傅玉筝不由自主越发羞臊起来,一张脸涨红成了瑰丽的晚霞。 好在,高镍似乎察觉出氛围诡异,挥挥手,做出“退下”的手势。 青川麻溜地捧着紫色布匹退下了,弄月也跟着一块溜了。 傅玉筝总算松了口气。 岂料,一口气松早了。 只见,高镍突然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往牡丹花中间阔步行去。 傅玉筝:??? 合着,高镍打发走青川和弄月,压根不是因为他俩害臊,而是又想干那档子事呢? 等等…… 不是吧,又要幕天席地? “镍哥哥,有蚊子啊。” 傅玉筝想起鼓包瘙痒好几日的事儿,就忍不住小眉头皱起。 不曾想,她的抗议,居然丝毫没能阻止高镍急急奔去的脚步,甚至连放缓脚步都没有。 傅玉筝当即噘起了嘴,不爽地捶打狗男人肩头,奶凶奶凶道:“喂,高镍,我不想喂蚊子啊!” 一生气,都连名带姓叫他了! 高镍却只是笑着看她,故意不说话。 这下可惹恼了傅玉筝,她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捶他。 跟擂鼓似的,在一片牡丹花里“咚咚咚”响个不停。 可捶着捶着,居然意外发现——牡丹花中间的大红床褥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张大红色绣鸳鸯的床帐! 还是双层防蚊的那款! 还将具有驱蚊功效的艾草……扎成了小稻草人,穿上紫色的小裙子,立在四周像丫鬟似的站岗! 傅玉筝:…… 呃,这狗男人为了那档子事,还真是绞尽脑汁,花样百出啊! ~ 上房。 镇国公夫人林氏被赐婚懿旨气得够呛,气得双腿发软,完全没心思返回紫薇山的庄子,伺候什么婆母了。 整个人歪在西窗边的凉榻上假寐,一歪就是一个半时辰。 直到世子爷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婆子过来回话:“夫人,世子爷府里负责关押的小黑屋,坏了两扇窗户和一扇门,需要购买新的。” 林氏烦不胜烦:“这么点破事,也要来禀报本夫人吗?你到底会不会做事?” 岂料,林氏一睁开双眼,便见到一张陌生面孔立在面前。 她立马喝道:“你是谁?” 新上任的管事婆子张氏,连忙赔着笑道:“回夫人,奴婢是世子爷院子里新上任的管事婆子,专管房屋陈设这一块。” 林氏一脸疑惑道:“以前的刘婆子呢?” 张氏笑道:“先前的刘管事因为干活干得后,被大少夫人要去临风院当差了。奴婢这才顶替了她的缺。” 林氏:??? 因为干活干得好,就被傅玉筝要去当差了? 这叫什么话! “放肆!刘婆子乃世子爷院子里的管事,不经过本夫人允许,谁给她的胆,竟敢把人调走?啊?” 林氏火冒三丈,立马叫心腹花嬷嬷去查。 不多时,花嬷嬷前来回复:“调任是余总管同意的。” “呵,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余总管!”林氏恼火地一拍案几,将上头的茶盏都惊得跳动起来。 然后,林氏怒喝道:“花嬷嬷,你现在就去通知余总管,叫他立马给本夫人……卷铺盖滚蛋!” 花嬷嬷不愧是林氏的心腹,果然能干。 一刻钟后,就见花嬷嬷回来复命道: “夫人,余总管……哦不,余老头已经在整理铺盖了,今夜就让他们一家老小全滚出咱们镇国公府,去街头流浪去! 听了这话,林氏还嫌不够解气,一拍桌案站起身道:“刘婆子是世子爷院子里的人,岂能任由傅玉筝……说抢走,就抢走?” 想让她屁都不放一个? 不可能! 只见林氏一脸怒容道:“走,跟本夫人前去临风院走一趟,把人务必给我抢回来!” 说罢,林氏带上花嬷嬷以及别的大丫鬟,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往了傅玉筝居住的临风院。 岂料,喊了半天的门,临风院里的小厮和丫鬟居然没一个搭理她们的。 林氏长时间干等,越发气了,朝门里的门房小厮喊话:“快把你们大少夫人叫出来,就说婆母亲自来了,有要事要说!” 却不料,门里的小厮回道:“对不住,夫人,咱们主子回来了,大少夫人眼下正在花园里陪着主子呢,实在没空见您。” 林氏:??? 这儿媳妇真是拽啊,她当婆母的都亲自过来了,傅玉筝居然找借口不见? “呸,什么高镍回来了,”林氏瞅了瞅明亮的蓝天,离锦衣卫下值还早着呢,“糊弄鬼呢?我看你们大少夫人是心虚啊,心虚到压根不敢见我这个婆母!” 正高声叫唤时,园子里一个侍弄花草的小丫鬟,走过来提醒道:“夫人,大少爷真的回来了,一个时辰前回来的,奴婢亲眼所见。” 林氏:…… 霎时跟哑了喉咙似的,半个字也不敢叫了。 带上一众丫鬟婆子,灰溜溜地赶紧撤退。 不料,正掉头撤退时,身后的大门“嘎吱”一下开了,里头走出青川道:“夫人,咱们大少夫人请您进去小坐一会。” 林氏:…… 一看见青川这个高镍身边的心腹,就莫名的心慌。 连连道:“不、不了,既然大少爷回来了,我这个当母亲的就不打扰他们夫妻团聚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却被青川一个大跨步堵住了去路,青川做出邀请的手势,面无表情道:“夫人,请。” 林氏:…… ~ 时光倒回一刻钟前,倒回林氏还没被青川“请进来”前。 那会子,临风院的后花园里,高镍和傅玉筝刚结束一场激烈的事儿,傅玉筝浑身没劲儿,累趴在大红褥子上。 连肚兜都是高镍帮她穿上的。 “你这体力真是不行啊,才一个时辰就这样了。”高镍一边给她系肚兜带子,一边打趣道。 傅玉筝:…… 狗男人,一个时辰还嫌短? 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好不好?! 高镍正言语调戏她时,牡丹花圃外隐隐传来脚步声,最后那道脚步声停在入口的花树外。 隔着一丛紫薇花树,青川禀报道: “主子,少夫人,镇国公夫人来了,说是有事要见少夫人。看她的神情,眉眼中带着怒意,应该是来找茬的。” 找茬? 高镍一个冷笑。 就林氏那样的,还敢来他的临风院找茬? 找死还差不多! 高镍抓上紫色衣袍穿上,便要钻出大红纱帐去。 正在这时,傅玉筝一把拽住高镍,小声道:“镍哥哥,你稍稍休息一会,后宅的事儿交给我去处理。” 重生回来,她要一步步亲手虐死上一世的仇人。 除非有她搞不定的事情,否则她不想让高镍过多的掺和进来。 自己的仇,自己亲手报,才最爽? 不是吗? 思及此,傅玉筝很认真的看着高镍,不容拒绝道:“镍哥哥,交给我。” 高镍笑了:“行,你喜欢就成。” 反正他的媳妇,这府里谁也不敢欺负,顶多是言语上发生点冲撞。 青川听到这里,立马会意——自家少夫人是有意面见林氏了。 他当即出去留住林氏,绝不让林氏溜走。 而牡丹园的纱帐里,高镍又抚上傅玉筝光洁的后背,一脸暧昧地笑道: “问题是,你还有力气穿衣裳吗?” “要不要为夫给你穿全套?就像之前给你穿肚兜一样。”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又要趁机耍流氓了。 果然,高镍就没有老实的时候,一边给她穿中衣中裤,一边还时不时捏一把揩油……痒得傅玉筝“咯咯咯”直笑。 “别闹了,快别闹了……”傅玉筝一边笑,一边不住地打他。 可高镍是个爱打情骂俏的,有这等机会哪会放过? 于是乎,该捏还捏! 最后,在傅玉筝清脆的笑声中,一刻钟后才把衣裙勉勉强强穿好。要知道,若让丫鬟服侍她穿,几乎分分钟就搞定的。 所以呀,高镍哪里是在帮忙,简直是帮倒忙呢! 随后,傅玉筝对着梳妆镜梳发,已为人妻的她,自然不能像未出阁的少女那样披散着一头秀发,得用簪子挽起来才行。 结果,这一挽又是两刻钟。 待她佩戴好各种头面和首饰,彻底搞定一切后,又一刻钟过去了。 呃,所以,你说林氏在外头……等了多久? 呵呵,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有多! 简直没把林氏给气死! ~ 话说,最初,林氏被青川强势地请进临风院时,她忌惮高镍在府里,心头委实发慌。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独自一人静坐在花厅里,长时间没人来搭理她时,林氏开始重新气恼起来! “好你个傅玉筝,把我请进来,就为了干晾着吗?” “茶,茶不上!瓜果点心,瓜果点心也不上!” “就这样对待自己婆母的?” “靖阳侯府出来的姑娘,真真是忒没教养!” 当然,这些骂人的话,林氏可不敢……在高镍的地盘宣之于口!她只敢在心头把傅玉筝骂个狗血淋头! 正一脸怒容骂着时,门外的长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林氏抬头一看…… 只见傅玉筝身穿嫣红色长裙,美美地从敞开的窗户边走过。 她那潮红的脸蛋,显得气色比往日更盛。 林氏一瞅就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好事。 “呵,白日宣淫!” “真真是骚狐狸精,大白日的就勾引夫君干那档子事!” 林氏在心头不住地暗骂。 傅玉筝步姿轻盈地来到花厅门口,一眼就瞥见了林氏那张满脸不悦的脸。 傅玉筝静静欣赏了两眼,然后侧转身去,假意质问守门的丫鬟: “怎的将母亲带到这花厅来了?但凡重要的客人,不都是在正堂接待吗?” 语气还颇凶。 守门的丫鬟连忙低头,恭声回禀道: “回少夫人,大少爷交代了,咱们府内唯有老夫人才算重要的客人。其余的,统统不够格……一律只能带来花厅。” 林氏:??? 这是点名说她不重要? 入不得正堂? 活了大半辈子,她就没见过像傅玉筝这样……故意给婆母找难堪的儿媳妇! 别说,傅玉筝还真就是故意的。 听了丫鬟的解释后,她故意做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本夫人明白了,无论是母亲,还是世子爷来了,都没资格走进咱们临风院的正堂。” 林氏:??? 蔑视完了她,又来蔑视她的儿子? 忍不住,恨恨地斜了傅玉筝一眼。 而这时,傅玉筝扫了一眼林氏身边空空荡荡的高几,又质问丫鬟道: “怎的连茶水和瓜果点心也没上?她好歹是我母亲啊,快去小厨房端来。” 却见丫鬟道:“回少夫人,大少爷很久之前有令,除非他特意交代,否则这些无关紧要的登门之人……没资格喝茶,也没资格品尝咱们临风院的瓜果点心。” 林氏:??? 听着这些扎心的话,她简直后悔死来临风院了! 这哪里是来找茬,简直是特意寻上门来找虐啊! “不过,如今有了少夫人,只要少夫人吩咐一声,奴婢立马就去小厨房端来。”丫鬟又补充道,言语里全是对傅玉筝的敬重。 换言之,过去临风院只有高镍一位主子,所以他们只听从高镍一人的。 如今,傅玉筝嫁了过来,就拥有了两位主子,他们也听从傅玉筝的。 却不料,傅玉筝笑着摇头道: “不必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既然夫君认定母亲没资格喝茶,也没资格吃瓜果点心,我听从夫君的便是。甭去小厨房拿了。” 林氏:??? 心头那个气哟! 短短的头发丝都在头顶气得根根立了起来! 第214章 傅玉筝狂气林氏 【本章2000字挪到了上一章,天天追更的小可爱,注意留意上一章末尾有没有你没看过的2000字哈。没看过的,可以返回上一章末尾重看!】 话说,林氏被傅玉筝气得炸了毛,头皮上的短发丝一根根立了起来。 而傅玉筝刚挥挥手打发了丫鬟,才走到林氏对面的圈椅上坐下,大丫鬟巧梅就端上来了一盏茶。 注意,仅仅是一盏茶哟,而非两盏。 径直递到了傅玉筝手里,还恭声道:“少夫人,请用茶。” 而对面坐着的林氏,则只有干瞪眼的份! 林氏简直要气炸了肺,不给她上茶就算了,反正她也没多渴。傅玉筝却偏偏要当着她的面喝茶,偏偏要衬托出两人的不同来。 ——一个有,一个无! 儿媳妇有,她这个婆母反倒无! 这丢的是什么?是她这个当婆母的颜面啊! 说实话,活了大半辈子,她就没见过像傅玉筝这样……半点不知礼数,也不知孝敬长辈的儿媳妇! 而傅玉筝喝了茶还不够,还叫巧梅上了一盘时兴水果,但只摆在自己这边……林氏只能看,只能闻,却半点吃不着! 小气了一把林氏,傅玉筝才丢下扎水果的牙签,看向林氏笑问道:“不知母亲特意跑来临风院,有何贵干?” “还能有何事?今日下午你干了什么好事,难道你自个心底没数吗?”林氏不悦地道。 却不料,傅玉筝直接装傻道:“母亲说什么呢,儿媳半点没听懂。” 林氏只得点明道:“你强行霸占了世子爷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婆子,有这事吧?本夫人不同意,赶紧给世子爷还回去!” 还回去? 笑话! 她傅玉筝看上的人,轮得到林氏要回去? 只见傅玉筝嘴角一勾,笑道: “母亲,是这样的,刘婆子在世子爷院子里干得不开心。她求到儿媳面前来,一脸委屈地要告老回乡。” “儿媳见她能干,便通知余总管,将她调来了我的临风院。” “还给她涨了一两银子月俸,从我的嫁妆里出,算是尽力为咱们镇国公府留下一个能干的管事吧。” 林氏:??? 合着,被傅玉筝这张嘴一说,她非但没抢人,还在做一件大好事? 是好心一片? 傅玉筝这指黑为白的本事,她算是见识了! 深呼吸一口气,林氏冷笑道:“果真如此?那就把刘婆子叫出来当面对质,我就不信她会在世子爷院子里干得不舒坦!” 干着最闲的活,领着份不错的月俸,还能嫌弃不舒坦? 见鬼了还差不多! 傅玉筝笑道:“成啊,巧梅,那就把刘婆子叫出来,当面与母亲对质吧。若刘婆子又回心转意了,便安排她再回到世子爷院子里去吧。” 说着,又转头问林氏,“不知母亲可要把世子爷也叫来,三人一块对质?” 林氏冷笑道:“不必了,有本夫人在就成了。” 结果,林氏怎么也没料到,不一会,巧梅回来道:“少夫人,刘婆子死活不肯出来,说没那对质的必要。她誓死不肯再回去世子爷那,只稀罕留在咱们临风院。” 林氏:??? 还不等林氏反应过来,傅玉筝直接笑道:“母亲,您听见了,刘婆子不屑出来见您。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样结了。” 随后,傅玉筝从圈椅里站起身来,笑道:“巧梅,送客。” 林氏:??? 她还没怎么说话呢,就、就送客? “怎么,母亲还没坐够?那成,巧梅,你在这儿好好伺候母亲,我先回后院,夫君还在那儿等我回去呢。” 说罢,傅玉筝抬脚就往门外走。 一眼都不带多看林氏的。 林氏那个气啊! 重重咬住下唇,旋即扭着水桶腰,一甩帕子,横冲直撞地夺门而出,把傅玉筝的肩头都给撞疼了。 傅玉筝捂住自己肩膀,不屑地瘪了瘪嘴。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冲着林氏背影,大声对巧梅道: “巧梅,听闻因为调岗的事情,母亲把余总管给辞退了?可有这事?” 巧梅道:“正是,余总管一家子正在收拾铺盖呢,今夜便要被赶出去了。” 听到主仆俩这番这话,林氏总算心头舒坦了一点。 心道,傅玉筝,你瞧瞧你干的好事,把余总管一家子全给害惨了吧? 你就是个扫把星! 等余总管找不到下家,一家子喝西北风时,你看看余总管一家子会不会恨得日日诅咒你! 林氏怎会这般自信,经验丰富的余总管找不到下家? 这个嘛,很简单,以镇国公府的在京城的地位,从他家被赶出去的下人,便是一生的污点。 哪个府邸还敢收留? 下半辈子铁定没有主人敢要了! 除非出京,去外地! 而余总管一家老小可都是京城当地人,要他们丢掉自尊心滚出京城,怕是比死还难受呢! 所以,你说说,傅玉筝是不是扫把星? 思及此,林氏心头那个爽啊。 岂料,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傅玉筝欢喜的声音: “余总管真被母亲辞退了?” “那挺好,巧梅,去,将余管家聘请到咱们的临风院来,给我当后院的总管。” “月俸嘛,直接给他上涨三两银子,从我的嫁妆里出。” “巧梅,你不知道,余总管可是个绝顶的管理人才呢,昨夜夫君还夸过他!说,像他这般能干的总管,真正是世间少有的!” 林氏:??? 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气死在这院子里! 而林氏哪里知道,高镍压根没夸过余总管,不过是傅玉筝故意说出来气她的。 第215章 绣情趣图+给沈嫣下聘 林氏一脸怒气地走了。 傅玉筝则目光含笑地目送她离开临风院。 随后,她去后院跟高镍说了一声,便带上四个大丫鬟以及一些小丫鬟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倒座房,去迎接余总管。 不仅迎接的人数众多,傅玉筝还特地安排了小厮们……一路敲锣打鼓! 那个招摇哟! 直接搞得二房和三房的主子和仆人全都走出房门看热闹,纷纷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小丫鬟一早得了傅玉筝叮嘱,笑着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那群人听了,立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天呐,居然有这事?” “余总管可是老太爷留下来的总管啊,矜矜业业任劳任怨了二三十年,比国公夫人(林氏)嫁过来的年头还长呢!” “就是,国公夫人未免太不孝了,老太爷的人也敢说辞退就辞退?不怕老太爷在地底下生气吗?” “这便算了,余总管多能干的一个人呐,这镇国公府离开了他……呵呵,保管不出一个月,府里就得乱了套!” “不信,就走着瞧!” 众人正义愤填膺地说着时,傅玉筝的小丫鬟又笑道: “幸亏咱们大少夫人慧眼识珠,为人又善良,不忍余总管老了老了,白胡须一大把,还要顶着污点被赶出府去。” “直接把余总管聘请为咱们临风院的总管,还提了月俸,足足增添了三两银子呢。” 一个月增加三两银子? 天呐,这手笔! 真阔绰啊! 要知道,林氏之前开给余总管的月俸,不过才二两银子,这一增加可是比翻倍还多啊! 霎时,整个镇国公府里的奴仆们全对傅玉筝的好感倍增,可谓是一下子赢得了人心! 他们纷纷赞叹:“咱们的大少夫人真心很不错,人美心善……” “还是大少爷眼光好啊!” 傅玉筝就是在这些赞美声里,带着一众丫鬟来到了倒座房,叩响了余总管的门,笑道: “余总管,我虽然嫁进府没几日,但您的能干和胸怀我却早有耳闻。若余总管不嫌弃,来我和大少爷的临风院当个后院总管,如何?” “月俸增加三两银子,一共给您五两。您的夫人和儿女们,全都一块跟去临风院当差,月俸全都翻倍。” 余总管正为自己老了老子被辞退而发愁呢,突然听到这个,只感觉傅玉筝是自己一家子的保护神! 当即感激得涕泪四流,拉着妻子和儿女们……集体跪倒在地,重重给傅玉筝磕了一个响头! 从此,认主傅玉筝和高镍! 傅玉筝欢喜地接受了他们的磕头和认主。 其实,上一世,傅玉筝就很敬重余总管,晓得他不仅能干,还对镇国公府最忠心不过。 可惜的是,上一世余总管从始至终都是林氏的人,傅玉筝想挖墙脚都挖不来。 却没料到,这一世居然以这种方式收服了余总管的心,从此让他老人家心甘情愿为自己打点一切。 于是乎,傅玉筝不仅收获了一位能干的总管,还一举赢得了府里的人心,可谓是一箭双雕! 哦不,还让林氏扣上了“对老太爷不孝顺”和“苛待老管家”的两顶大帽子,可谓是……一箭三雕呢! 可喜可贺啊! ~ 傅玉筝这边欢欢喜喜,林氏那边却险些没被气死! “谁允许她敲锣打鼓去迎接一个仆人的?这是身为主子该干出来的事?” 林氏刚回到上房不久,就得知了这件事,还得知—— 府里的一众下人全对自己颇有微词,却对傅玉筝赞赏有加! 她那个气哟! “当主子的没点主子样,自降身份去迎接一个奴才?也不知她娘家怎么教的!” “真真是商女肚子里爬出来的,没点规矩……” 反正,林氏心气越发不顺了,又是骂骂咧咧,又是砸茶杯,好一通发泄! 岂料,正在这时,一个小厮从紫薇山的庄子里骑着快马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 “夫人,老夫人得知皇后娘娘懿旨赐婚,欢喜得不行,让您明儿一早就前往紫薇山的庄子里,与老夫人共商定亲事宜。” 林氏:…… 听到这个催婚消息,越发心头堵得慌! 真真是,自打傅玉筝嫁过来后,她的日子是越过越堵心! 哪哪都不顺啊! 不顺! 不顺! 不顺啊! ~ 林氏心烦气躁时,傅玉筝已经欢欢喜喜迎接余总管一家子住进了临风院。临风院占地广,地方大,直接拨了一溜厢房给他们一家子入住。 安置好余总管一家,傅玉筝才返回后花园。此时高镍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回房了。 果真,傅玉筝一回到正房,隔着一挂珍珠门帘,便见高镍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正闭目养神呢。 “镍哥哥,忙碌了一整日,可是累了?”傅玉筝站在门口笑,“可要为妻给你按揉一下肩膀?” 高镍闻言,睁开眼,笑着朝她招手:“快来!” 言语里带着三分急迫。 见他如此急切,想来在外奔波一日真心累了,傅玉筝便乖巧地快步走过去,脱掉鞋爬上凉榻。 准备给他推拿肩膀,让他舒坦舒坦、放松放松。 岂料,双手刚搭上高镍的肩头,就见高镍笑道:“快绣!” 说罢,变戏法似的,“唰”的一下,从斜后方拿出那匹紫色的布来,一把塞进傅玉筝怀里。 傅玉筝:…… 敢情臭男人急着招她来,是为了缝制情趣内衣裤啊! 真真是啥时候都忘不了那档子事儿! 这时,高镍拍了拍凉榻上的矮几,笑道:“快看这。” 傅玉筝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只见案几上已经摆好了各种材料。 ——各色绣线,绣花绷子,剪刀,针插,垫板…… 呃,竟是各类材料准备齐全,就等着她现场绣了。 傅玉筝很是无语:“镍哥哥,你要不要这么急啊?” 高镍却大言不惭地笑道:“很急,若非怕你累着,明晚就想用!肯定很带劲的!” 说罢,高镍又从矮几下掏出一本满是图画的小册子,翻开,找到他最中意的那款姿势图,举着给傅玉筝看。 “筝妹妹,我的短裤上绣这个姿势。”高镍一脸神往道。 傅玉筝只瞥了一眼,就臊得赶紧把双眼都给闭上了! 却不料,高镍见她不好意思看,索性照着图案用言语描述了出来,还说得眉飞色舞,激情四射。 傅玉筝:…… 像狗男人这样没脸没皮的,实属少见啊。 那脸皮绝对比城墙还厚! “来来来,我描述得还不够详细,你再多看几眼,铭记在心。再绣时,就下针如有神了!” 高镍一边说,一边笑着用手指扒开傅玉筝的眼睑,强迫她多看几眼图册。 傅玉筝:…… 啊,救命啊! ~ 话说,因为有高皇后的赐婚,又有高老夫人的督促,沈嫣和高晏的定亲手续走得飞快,没多久,就走到下聘了。 不过临近下聘那几日,林氏和高晏那是争吵个不休。 ——林氏看不起沈嫣,说什么也不肯多给聘礼! ——而高晏则格外看重沈嫣,一口咬死,他心爱之人,必须聘礼丰厚! 林氏恼火道:“孽障,一个庶女,也值得咱们用金山银山去换?” 高晏因为那首上乘的诗作,近日名声稍稍有所好转——至少又有两三个世家子弟,主动邀约他出门玩了! 要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同等身份地位的世家公子搭理过他! 这改变,让高晏自信心爆棚! 人啊,一旦自信心爆棚,就有底气与人攀比。 于是乎,高晏恼火地大声道: “当初大哥给傅玉筝下聘时,那聘礼……娘亲你也看见了,那也是金山银山堆着啊!我身为镇国公府世子爷,派头上岂能输?” 林氏直接“呸”了一口,怒道: “你还跟高镍比?” “你自身有高镍的权势滔天吗?你的未婚妻有人家媳妇背景雄厚吗?哪哪都没可比性啊!” “老娘今日就把话撂在这,沈嫣一个庶出,啥也别想!” 说罢,林氏帕子一甩,直接抬脚走人。 留下高晏一个人在堂屋里……气得直捏拳头。 不行,他决不能委屈了他心爱的沈嫣,聘礼上必定要让沈嫣风风光光,万不能让她丢人。 回到自己居住的秋爽院,高晏脑子一热,立即命令私库库房的管事,清点库房里的珍宝。 当日下午,私库的管事婆子回来禀报道:“世子爷,换算成市值,总价值约莫二十万两。” 有二十万两? 高晏一下子欢喜起来,勒令道:“得,全部装箱,后日当作聘礼尽数送往宣德侯府。” 管事婆子懵了:“全、全部装箱?丁点不剩?” 那婚后的日子岂非要过得……紧紧巴巴、扣扣索索? 高晏显然没想那么久远,再次交代:“赶紧装箱,免得赶不上吉日下聘!” 说罢,他脑子里幻想着下聘那日,念礼单时,沈嫣会开心得笑靥如花的样子,还有她的一群嫡姐妹羡慕她的样子。 说实话,高晏就喜欢——“沈嫣因为自己,而被家人高看一眼”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倍感骄傲! 想想都美! 最后,高晏默默幻想着下聘那日“沈嫣一脸扬眉吐气的笑”,径直走了,将一脸无语的管事婆子留在原地。 “得,新夫人还没娶进门,就先败了家!” 管事婆子连连摇头。 第216章 聘礼之多,震惊了沈嫣娘家 高晏下聘的前夕。 傅玉筝很羞涩。 为嘛? 因为她又被高镍逼着绣情趣内衣裤啊! “筝妹妹,我的短裤还没绣好。” 高镍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一脸委屈地走到傅玉筝面前。 原本计划至多六七天就绣好的,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了,因为媳妇儿过于羞涩和害臊,绣几针就要停大半日,导致…… 第一条短裤还只绣了一半! 刚绣完一个妖娆少女,而那个掐住少女腰肢的强壮青年还没开始绣呢! 按照这个速度,两条短裤加一条肚兜,岂非要绣到下半年去? “筝妹妹,别害臊,做都不知做了多少次了,还怕绣吗?”高镍痞痞地哄道,“若实在害羞,不如这样,下回我一边做,你一边绣?” 傅玉筝:…… 这狗男人,又飙荤段子了!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把头摇成拨浪鼓。 高镍叹口气:“唉,筝妹妹,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去找个绣工高超的绣娘绣。” 傅玉筝:??? 哎呀,这是要闹得外人都知晓吗? 怎么接受得了? 她光是想想就会臊死的! 这时,却见高镍一把抱起那匹紫色的布,就大步朝外门走去,还一路高喊道:“青川,快来。” 竟是要立刻、现在、马上就去寻找绣娘! 急得傅玉筝心脏“嘭嘭嘭”直跳! 她赶紧跳下凉榻,打着赤脚就“咚咚咚”跑到房门口,张开双手拦住狗男人道:“不,不行。” “镍哥哥,绝对不行!” 傅玉筝急得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了。 这时,青川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高镍却丝毫不在意青川在不在,只管盯着自己的小媳妇,语气痞痞地道: “那只能二选一了,要么你十日之内绣好,要么我找三个绣娘,一夜间就给我绣好。” 还、还找三个绣娘? 简直要她命了! 但傅玉筝知道,这事儿厚脸皮的高镍铁定干得出来! 于是,短暂的迟疑一会后,傅玉筝也顾不得青川是否在身边旁观了,非常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我、我自己绣。” “那可说好了啊,限时十日内,否则我就交给三个绣娘去。”高镍进一步确认道。 傅玉筝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高镍笑了。 他就知道,光哄她不行,有的时候还得动点脑子! 这不,他才演了一出戏,小媳妇立马就答应了。 高镍得意地把紫布塞进小媳妇怀里,自己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愉快地回到西窗边的凉榻上,督促她快点绣! 还时不时地指点一下: “我腿长,这个男子也得绣得双腿长点才行。” “我腰窄,他也得绣得再细些。” 傅玉筝:…… 这是完全以他自己为原型来绣了么? 正想着时,又听高镍“哈哈哈”笑道:“筝妹妹,不是我自吹,我腰腹精瘦有劲着呢,你肯定超级享受!”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的是一天不说荤段子就会憋死啊! 高镍见没等到回应,索性又追问一句:“筝妹妹,你是不是超享受啊?” 傅玉筝:…… 呃,就没见过说荤段子还硬逼着人给出回应的! 这男人真是太狗了! 岂料,她再一次不作声后,高镍一把夺走她手里的针线和绣绷,打横抱起她就往床榻走去。 傅玉筝懵了。 怎么绣得好好的,又突然变成这档子事了??? 却见高镍边走边笑道:“既然你不好意思口头回答,那就用身子的真实反应来回答喽。” 傅玉筝:…… 一个时辰后,高镍满意地在趴在她耳畔笑道:“你的真实反应告诉我,筝妹妹你……果然超级享受!” 傅玉筝臊得想捶死臭男人! 却不料,浑身压根没点力气,手臂都累得抬不起来了! 没法子,只能……闭眼装睡。 这样,就不用再回应狗男人的荤段子了。 好在,高镍餍足后,没再多调戏她,很快转成了正常话题,低声笑道: “跟你说件趣事。今日傍晚,高晏让下人把他私库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装箱,总价值大约二十万两。” “后日一早,全部抬去宣德侯府给沈嫣下聘。” 全部值钱的东西? 傅玉筝惊了:“那他岂非一下子成了穷光蛋?” 上辈子,高晏的私人财产是傅玉筝帮着打理的,她很清楚,私库里的东西便是高晏的全部身家,再没多余的了。 一旦全部给了沈嫣娘家,真的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而低阶文官,俸禄又少得可怜。 嗯,贫贱夫妻百事哀,傅玉筝几乎能想象得出来,高晏日后凄惨的婚姻生活了。 高镍点点头笑道:“你搬好小板凳,坐等看戏便是,日后高晏的院子里……精彩着呢。” 傅玉筝笑了,那是。 加上自己的推波助澜,想不精彩都不行呢。 ~ 很快到了下聘那日。 为了避免被母亲知晓后拦截,高晏特意起了个大早,天刚刚蒙蒙亮,就催促管事和挑担子的小厮们出发了。 一行人抵达宣德侯府时,宣德侯夫人正带着家里的女儿们一块吃早饭呢。 得到门房婆子禀报后,宣德侯夫人直接问道:“请的谁来下聘啊?” 高晏可是高皇后的嫡亲侄子呢,前来下聘的至少也该是个王爷级别吧。 岂料,门房婆子道:“回夫人,没见着下聘人,瞧着像是镇国公府世子爷本人带队来的。” 宣德侯夫人:??? 怔愣一瞬后,旋即瘪了嘴。 嫡长女沈莹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顿了顿,沈莹瞥了一眼沈嫣,故意讽笑道:“怎么,沈嫣你的未婚夫……这是连个下聘人都请不来?” 谁家不是特意聘请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前来下聘啊?似高晏这般亲自登门的,真真是没见过! 沈嫣被讽刺了,继续低着头吃饭,不屑吱声。 对沈嫣来说,下聘人是谁,聘礼有多少,她压根不在意。只要能快点嫁出去,逃离娘家这个狼窝,她就开心。 这时,宣德侯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又笑开了。 迎娶的是庶女,有身份有地位的,哪个乐意给个庶女下聘啊? 如此,请不来下聘人,也就说得通了。 反正丢人的不是她,是庶女沈嫣和她姨娘,宣德侯夫人也就懒得在意这些细节了,当即命令门房婆子赶紧将人迎进上房来。 不想,高晏竟带来了一抬抬的聘礼,那抬数绝对超过了正常下聘的一百二十抬,说是翻了两倍都不止啊! 尤其当高晏亲自念礼单,那密密麻麻十几页的礼单啊,一念就念了一个多时辰! 还没念完! 宣德侯夫人和嫡长女沈莹直接惊呆了! “这、这么长的礼单,在整个京城,怕是要排在第三位了吧?”宣德侯夫人震惊地道。 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镇边王木邵衡,第二位则是高镍。 嫡长姐沈莹见聘礼如此丰厚,先是惊呆了,紧接而来的则是……心头的嫉妒越发猛烈起来,甚至不悦地斜了沈嫣一眼。 高晏念礼单之余,余光飞速瞥了一眼一脸羞红的沈嫣,见她眼底满满都是幸福,高晏满足了。 随后,高晏又飞速扫了一下宣德侯夫人和沈莹,见到她们眼底迸射出来的震惊、嫉妒和羡慕之意,高晏更是颇感快意! 越发春风得意地念了起来! 这时,府里但凡有头有脸的管事和大丫鬟们,全都堵在长廊上围观,他们纷纷感叹道: “镇国公府是有多重视沈嫣啊?这么昂贵的聘礼?真是下血本呐。” “真没想到,沈嫣命这么好,一个庶女竟把整个京城百分之九九的嫡女都给比下去了!” “嫁得好啊……” 高晏隐隐约约听到这种赞叹声,越发扬眉吐气起来。 这一刻,仿佛过去几年的霉运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说不出来的畅快! 其实,念长长的礼单是个很累的活,一个多时辰下来,那是绝对的口干舌燥啊,高晏却舍不得休息。 他时不时瞥一眼周围人眼底的惊艳之色,就又满心畅快地继续念下去了…… 终于结束时,沈嫣乖巧地递上一杯凉茶,羞涩地笑道: “晏哥哥,你辛苦了。今日的聘礼之多,真的让我非常意外又震惊……实在没想到,晏哥哥竟……如此看重我。” 高晏闻言,满意地接过茶盏喝了两口,才笑道:“嫣儿,你是我下半生里最最重要的人,当然看重你!” 沈嫣闻言,眼角眉梢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 随后,高晏又与岳母大人宣德侯夫人聊了一会子,他便牵着沈嫣的手去花园里说情话。 沈嫣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三两下就被高晏给说红了脸。 这时,两人走到了花园的假山边,看着未婚妻羞涩的面庞,高晏突然来了兴致,瞅了瞅四周没人留意这边,直接拉了沈嫣钻进了幽暗的假山洞里。 “晏哥哥……” 沈嫣只来得及叫了这么一句,红唇就被堵上了,随后品尝到了初吻的滋味…… “晏哥哥,不……不行……还没成亲……” 裙摆被撩起时,沈嫣羞涩地求饶。 高晏见她不愿意,也没强迫她,心底反倒觉得沈嫣比当年的傅玉瑶矜持多了,果然是个好姑娘! “好,我愿意等你。”高晏又亲了亲她的红唇,满意地笑道。 两人在假山洞里幽会时,怎么也没想到,竟被嫡长姐沈莹给盯上了。 “嗤,还真是干柴烈火啊!不要脸!” 沈莹瘪嘴道。 自然,哪怕今日沈嫣和高晏没有躲进假山里卿卿我我,沈莹也不会收起那副瘪嘴的尊容。 无它,无非是嫡庶之间打小不睦。 偏偏今日,高晏下聘的聘礼太过丰厚,丰厚到沈莹出嫁时绝对超不过去。显而易见,要被压一头的。 哼,她一个嫡出的,竟要被一个庶出的给压下一头! 这口气,沈莹可咽不下去! 更让沈莹咽不下去的是,沈嫣一个庶女,居然得到了高晏的爱! 要知道,当初两家相看时,母亲可是想将她嫁给高晏的。结果高晏没看上她,反看上了庶妹沈嫣。 这就有种……自己一个“高贵的嫡出”,比不过一个“低贱的庶出”的意味。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难受到沈莹内心抓狂! “不行,我压住了沈嫣半辈子,决不能婚后的下半辈子反被沈嫣给跃了过去。” 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能下半辈子也压制住沈嫣呢? 恰好这时,沈莹隐隐听到假山洞里传出高晏的声音,似乎在美滋滋地夸赞沈嫣“是个保守的好姑娘。” 保守? 初次留到婚后? 呵,沈莹阴毒地笑了。 原本吧,大周国的绝大部分少女的初夜,哪怕定过亲了,也都是要留在新婚夜的。 可沈莹偏不想让沈嫣如意! 等着瞧,她倒要看看看,沈嫣还能和高晏浓情蜜意多久。 第217章 傅玉筝怂恿林氏要回聘礼 镇国公府。 话说,今日清晨,傅玉筝懒懒地从床上起来,忽地想起来高晏下聘之事,立即叫来弄月问道: “上房可是闹起了来?” 弄月一脸疑惑地摇头:“闹起来什么?” 傅玉筝便换了个问法:“高晏他母亲此刻在哪,在做什么?” 这个弄月知道,据实禀报道:“国公夫人正在上房悠闲地插花呢,听说嘴里还哼着曲。” 傅玉筝一听便知,林氏怕是还不知“高晏搬空私库,全运往沈嫣家作聘礼”之事。 随即下床梳洗,随意吃了点早饭,便带上四个大丫鬟和一众小丫鬟,浩浩荡荡前往上房……给林氏报喜去了。 抵达上房时,果真见林氏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石桌上摆放着一个彩绘花瓶,而林氏手里拿着一把花剪,正在悠哉悠哉地修剪花枝呢。 “母亲心情不错啊,气色也好。” 傅玉筝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上前去,优雅地屈膝请了个安,然后笑着夸赞林氏心情不错。 林氏此刻确实心情还不错,因为儿子高晏最终没能犟过自己,只带着一点点聘礼前往宣德侯府下聘去了。 甚至,为了恶心沈嫣,林氏故意连个下聘人都没请。 总之,这番操作下来,林氏心头的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一丢丢,心情有了明显好转。 不过,看见傅玉筝的那一刹那,林氏又翻了个白眼,淡淡道: “你来做什么?我这儿可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以后,我不传你,你不必过来。” 傅玉筝笑了:“来做什么?自然是来告诉母亲一个天大的喜讯啊。” 闻言,林氏嘴一瘪,嗤道:“从你嘴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喜讯?跟狗嘴似的,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傅玉筝笑道:“今日这消息,母亲绝对会……感激我的。” 林氏又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将修剪好的花枝插进花瓶里。 这时,傅玉筝提起裙摆捡了个石凳坐下,才不疾不徐道: “今日天还未大亮,世子爷就搬空了私库,将整座私库里的值钱物什全部运往了宣德侯府……当聘礼。” 什么? 搬空了私库,当聘礼? 林氏插花的动作一顿,急忙看向傅玉筝道:“此话当真?” “母亲若是不信,可亲自去世子爷的私库查看一番啊,看儿媳可有蒙骗你。”傅玉筝摇着团扇,笑道。 闻言,林氏哪里还坐得住? 将手里的花枝一甩,带上花嬷嬷就火急火燎赶往了世子爷的院子。 掌管私库的管事婆子一看林氏这架势,就知道“东窗事发”了,吓得战战兢兢就跪去了地上。 林氏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即怒吼道:“快,快把私库门给我打开!” 结果,管事婆子被吓得双手颤抖起来,完全不停使唤——手里的钥匙,半天也对不上钥匙孔。 最后,还是林氏身边的花嬷嬷一把抢过钥匙,才把私库门给打开了。 林氏冲进门去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原先满满当当的私库,如今是空空空荡荡啊,全都搬空了,全都搬空了呀! “混账,你给我说,到底值多少银子?”林氏一脚踹倒管事婆子,火冒三丈道。 管事婆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二、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全给那个庶女当聘礼了?” 林氏怒急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亏得花嬷嬷及时搀扶住她,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幕,傅玉筝全跟在不远处,尽收眼底呢。 瞧够了热闹,傅玉筝又摇着团扇,上前一步笑道: “哦,差点忘了说了,母亲再不派人去追,怕是那二十万两的物什……就全进了宣德侯夫人的私库,再也追不回来了。” 追? 追回来? 林氏闻言,脑子忽地清醒过来,赶忙叫来新提拔上来的章总管,大吼道:“快,快带上五十个小厮去追!” “追,追什么?”张总管一脸懵。 他这笨拙的反应,险些没气死林氏。 傅玉筝则看得发笑,这等能力的人就是林氏提拔上来的新晋大总管?啧啧啧,比她的余总管可差远了。 待花嬷嬷给张总管讲清楚来龙去脉后,张总管连忙跑去找人,可空降的总管,原有的管事们哪有那么听话? 一个个都给章总管……推诿、拖延呢。 于是乎,章总管忙活来忙活去,足足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将五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厮给调派齐了。 林氏见章总管只是这么个执行力度,心下当即晓得,靠着他去追讨聘礼,是绝对成功不了的。 于是乎,林氏朝傅玉筝道:“筝儿,你快去把余总管叫过来,让他去追讨聘礼,我才放心。” 傅玉筝:??? 林氏是脑子糊涂了吗? 这事儿她能同意? 笑话! 只见傅玉筝用团扇压着鼻尖,笑着提醒道: “母亲,不行呢,余总管如今是我夫君的左右手,管着我们的临风院,可再腾不出精力来管世子爷的事儿了。” 这便是干脆利落地回绝了! 林氏一听,险些气炸了:“我可是你母亲,怎么,连调用个人都不行?余总管之前可是跟着我的!” 傅玉筝笑道:“母亲也知道,之前是跟着你的。可是如今已经跟着我和高镍了啊,再不是母亲的人了呢。” 林氏见死活说不通,险些气死过去。 这时,傅玉筝又出主意道:“要不,母亲亲自出马,没准宣德侯夫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老老实实把聘礼还回来了呢?” “母亲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氏一听,有点道理。 眼下时间过于紧迫,林氏不敢再耽搁,最后索性如傅玉筝所言,自己带上章总管、花嬷嬷和五十个小厮…… 亲自跑去了宣德侯府! 第218章 上门抢聘礼! 宣德侯府。 话说,骤然得到价值几十万的聘礼,宣德侯夫人先是震惊无比,待回过神来,则是心底欢喜无限了。 有傻子娶个庶女,都上赶着赠送他们宣德侯府金山银山,宣德侯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何乐而不为? 何况,别看她是个侯夫人,实则手里并不算阔绰。 ——即将迎娶四个儿媳妇,就得连着给女方家下聘四次;又要出嫁好几个闺女,还得准备一笔嫁妆。 说实话,近几年需要用大笔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宣德侯夫人正愁银子不够使呢,高晏就送“金库”来了! 你说她高兴不高兴? 几乎刹那间,宣德侯夫人心下就打定主意,把高晏送来的聘礼分成七份。 其中四份大的,供四个儿子将来娶媳妇下聘用,另外三份小的,则给三个嫡女当丰厚的嫁妆。 美滋滋地计划好后,宣德侯夫人叫来管事婆子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将满院子密密麻麻的聘礼抬往府库,登记造册。 岂料,一院子聘礼刚抬进府库没一会,就见门房婆子急匆匆来报:“夫人,镇国公夫人带着几十名小厮来了。” 宣德侯夫人笑了:“哟,亲家母来了?还愣着做甚,快把人往里面请啊……哦不,我亲自去大门迎接她。” 得到了人家的巨额聘礼,她自然满脸欢迎了。 说罢,宣德侯夫人从圈椅里站起身来,就要笑盈盈地去大门口。 不料,门房婆子却阻拦道: “夫人,奴婢瞅着情况不大对劲,镇国公夫人一群人来势汹汹,看着不像是来做客的,更像是来……打劫的。” “对,气势汹汹,看着跟绿林悍匪很像。” 宣德侯夫人:??? 不是才欢欢喜喜送巨额聘礼来的吗?怎的转眼间,就又气势汹汹似悍匪? 满心疑惑的宣德侯夫人,很谨慎地止住脚步。 随后,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去,你想法子打听清楚,亲家母上门来到底是干啥的。快去!” 门房婆子很是机灵,当即去套话了。 可林氏也不傻啊,面对门房婆子的套话,哪肯说真话,只说上门来拜访亲家母。 岂料,跟着一块来的傅玉筝,直接拆台道: “我家世子爷脑子缺根筋,瞒着母亲搬空了他的私库,全送来你们府上当聘礼了。母亲知道后,大发雷霆。” “这不,亲自带着人上门……来要回聘礼的!” 门房婆子:??? 头一回听说,下过聘的聘礼还有再往回要的! 林氏一见对方的反应,就知道坏了事。直接瞪了傅玉筝一眼,责怪她心直口快,忒不会办事。 傅玉筝却越发高调地冲门房婆子喊起来:“识相的,就赶紧劝你们侯夫人……将聘礼乖乖交出来,否则就别怪世子爷的母亲……带人硬抢了!” 要回聘礼? 硬抢? 这些话直接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宣德侯府上空,门房婆子吓得赶紧“哐当”一声把朱红大门给关闭了! 这时,林氏朝傅玉筝气恼道:“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傅玉筝:??? 这还用问,当然是来捣乱和拆台的啊! 难不成,还能真心帮着林氏要回聘礼? 笑话! 所以,傅玉筝但笑不语,任由林氏一张嘴质问,就是双眼眯眯笑不说话。 “你,来捣乱的是吧?赶紧给我滚回府去,这里不需要你!”林氏怒斥道。 之前林氏没拒绝傅玉筝跟来,是因为想着她到底是高镍的妻子,对宣德侯夫妇可能有震慑的作用,这才任由她跟来的。 眼见傅玉筝要坏她的事,林氏索性让花嬷嬷把傅玉筝赶走。 正在这时,不远处行来一辆豪华大马车,傅玉筝偏头一看,竟是香贵妃的儿媳妇靖王妃路过。 傅玉筝当即冲林氏笑道:“好的,母亲,儿媳先行告退。” 说罢,傅玉筝提着裙摆走下大门口的石阶,直接朝自家马车方向走去。 但让林氏震惊的是,傅玉筝却没上自家马车,而是迎面去拦截了靖王妃的马车。 只见靖王妃当即撩开窗帘笑道:“哟,这不是高夫人吗?这般巧,竟在这儿遇上。” 傅玉筝屈膝请安后,笑道:“确实很巧,我陪着母亲上门来抢回聘礼,小厮们还没开始动手呢,就遇上靖王妃了。” 靖王妃:??? 抢回聘礼? 动手? 这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啊。 信息量当然大了,不过傅玉筝并不打算多说,因为她知道靖王妃是个很八卦的人,一旦得知了一丁点消息,必定要去打探清楚来龙去脉的。 届时,林氏非但抢不回聘礼,臭名还得传遍整座京城,沦为世家贵族的……笑柄! 傅玉筝送走靖王妃没多久,那边,宣德侯府大门口,林氏就率人动起了粗。 ——“砰砰砰”地捶打大门,大喊着:“开门,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而里头的宣德侯夫人,得知镇国公夫人林氏是来抢聘礼的,问清楚林氏大概带了五六十个小厮来后…… 她就直接冲管家下令道: “快,紧急调遣一百名小厮,誓死守住府库大门,给我把府库给看牢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然后,宣德侯夫人又命人去花园紧急找来了高晏和沈嫣,臭着一张脸质问道: “世子爷,你娶媳妇真是搞笑啊。你前脚来下聘,你母亲后脚就来抢聘礼,这就是你对我家沈嫣的诚意?” “啊?” 高晏:??? 他母亲上门来抢聘礼? 怔愣一瞬后,高晏一张脸直接黑了! 他好不容易得意了一把,母亲就来拆台,让他在岳家丢尽了颜面! 他简直恨死了自己的母亲! 带着一腔怒意,高晏丢下沈嫣,就紧急朝侯府大门口奔去。 于是乎,不一会,侯府大门口就上演了高晏和林氏母子对骂的好戏。 母子俩对骂时,哪里留意得到,大门口多了一个陌生面孔——竟是靖王妃身边的小厮。 这个小厮将母子俩的对话,一句一句全都背了下来,后来一字不落地全转告了靖王妃。 而靖王妃又当笑料,将林氏“下了聘,又企图上门抢回聘礼”之事,告知了一大堆贵妇…… 就这样,高晏好不容易因为“一首上乘的诗作而名声稍稍好转”,就又因为聘礼风波,再次名声臭了起来。 这次,臭的还不止他一个,连同他的母亲林氏一块发臭呢! 第219章 气昏厥傅玉瑶! 话说,宣德侯夫人有备而来,不仅库房那安排了一百个小厮看守,也不仅叫来高晏与他母亲争吵不休…… 她还亲自来到大门口。 “嘎吱”一声响,朱红色的大门打开来,一群年轻力壮的小厮分成两队,齐刷刷冲了出来。 个个手里拿着刀枪剑戟! 一看就是预备上前拼命的架势! 林氏:??? 正在叫嚣、打算耍横的林氏,一看这个阵仗,霎时心底打起了鼓。她明白,宣德侯夫人是不打算返还聘礼了! 且对方人数众多,少说也有一百来人,足足是林氏带来的小厮人数的双倍! 竟是抢都抢不赢的节奏! 还未等林氏开口,就见宣德侯夫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先行发难道:“亲家母,本夫人听闻,你欲强行闯进我家大门……来抢我家的财产?” 林氏听了,理直气壮道:“什么你家的财产?那可是我镇国公府的!” 宣德侯夫人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亲家母,聘礼一旦送了过来,入了我家库房,便再与你府上无关了,是我宣德侯府的私产!” 听到“私产”两个字,林氏气坏了,扭头就朝傅玉筝唤道: “筝儿,快过来,你来评评理。” “未经我这个当家主母同意的聘礼,能算聘礼吗?那不过是家里不懂事的孩子……在开玩笑,胡闹而已!” “是也不是?” 傅玉筝:??? 叫她来评理? 企图借助她夫君高镍的名头来恫吓对方? 想得美! 此时,傅玉筝距离侯府大门口是有一定距离的,她假装没听见,神色自若地提起裙摆登上了马车,直接交代马车夫:“启程,打道回府。” 马车缓缓启动时,傅玉筝还特意拉开窗帘,朝不远处的林氏挥帕子……告辞。 林氏:??? 林氏险些没气炸了,关键时刻,这大儿媳妇是丁点也靠不上啊! 而宣德侯夫人一见傅玉筝这态度,就了然高镍是什么态度了,她越发霸占聘礼……绝不肯往外吐了。 甚至直接叫嚣起来: “亲家母,若您仗着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嫂子,就胡搅蛮缠,那咱俩可以告御状,上金銮殿说理去!” 这时,动静早已引得街坊邻居和过路的行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高晏嫌母亲丢人,更气母亲在外面丝毫不维护他的尊严和形象! 恼怒之下,高晏拉着母亲胳膊就走向马车,竟是要强行拽她回家! “你个逆子,你放开我,二十万两啊……” “一个庶女连三万两都不值啊!” 任凭林氏怎么挣扎,高晏都不放开她,还一把抱她塞进了马车厢里,气得林氏把头探出车窗,拼了命地叫喊。 满嘴的亏了亏了,庶女不值那个价! 高晏心头很气,母亲这番话一旦传进沈嫣耳里,还不知他的沈嫣要多难过呢。 为了展示他作为准夫婿的护妻能力,高晏直接高声反驳道: “沈嫣在儿子心底就值这个价,她值!懂吗?” “所以,儿子给聘礼给的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林氏真真是气得直接哑了声,用手指着高晏鼻子说不出话来。 这时,宣德侯夫人笑着上前,夸赞高晏道:“世子爷不愧是沈嫣挑中的未婚夫,果然有担当,是个护妻宠妻的男子汉!” 高晏就喜欢听这种恭维话,一听便笑了,旋即朝宣德侯夫人作揖告别:“小婿先走了,岳母大人不必相送。” 说罢,高晏眉眼带笑地翻身上马,带着装载林氏的马车就“哒哒”地起驾回程。 高晏哪里知道,他一走,宣德侯夫人就心头嘲讽道: “真真是傻子一个,居然用二十万两换个……庶女。呵,亏得我的宝贝女儿没嫁给你,否则亏大了。” 而周围的围观群众,弄清楚来龙去脉后,也纷纷摇头道: “这镇国公府世子爷果真脑子缺根筋啊,娶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居然花了二十万两。” “啧啧啧,难怪当年傅玉筝闹退亲,敢情是早就看出来他脑子有毛病啊……” 这些蔑视高晏的话,傅玉筝虽然已经走远没听见,但她留下的几个小厮却听得一清二楚,傅玉筝回到镇国公府没多久,小厮就来回禀了。 傅玉筝笑着点了点头。 旋即,又安排了一个小厮立即前往锦衣卫卫所,让夫君帮忙散布舆论,推波助澜。 与此同时,靖王妃那边也在发力,多方配合下,没几日京城就掀起了舆论狂潮——疯狂嘲讽和鄙视林氏和高晏母子! 不过几天的功夫,林氏的名声就和高晏一样臭了! ~ 当林氏和高晏臭名满天飞时,傅玉筝又摇着团扇来到了世子爷的秋爽院,直奔关押傅玉瑶的小黑屋。 大丫鬟巧梅来到小黑屋的窗户前,大声替主子问道。 “瑶姨娘,还活着吗?我们少夫人有一件事记不大清楚了,特意差遣奴婢前来问问你。” “当年你出嫁时,高晏可有私下给你聘礼?给了多少?” 傅玉瑶窝在里头没吭声。 巧梅便又故意惊讶道:“怎么,世子爷当初跟瑶姨娘感情那么好,明面上纳妾下不了聘也就罢了,竟是私下里一文钱也没给你么?” 傅玉瑶受不得激,这次发声了,大声道:“自然是给了,足足四万两呢!” “什么,几万两?” 因为傅玉瑶一个月前被掌嘴二百下,掉光了四颗门牙,导致她比陈黛羽说话还要漏风,巧梅完全听不清她说的数。 傅玉瑶便用手指捂住门牙黑洞,再次道:“四万两,足足四万两!” 提到这个,傅玉瑶心底还是稍稍有些暖意的,一般的人家纳妾怎么可能私下给银子呢? 也就是高晏爱她,才会特意给了四万两,与世家勋贵迎娶正妻给的聘礼一样多! 却不料,巧梅听后大声道:“怎么的,才四万两啊?奴婢还以为也跟世子爷前几日去沈嫣家下聘一样,也给了二十万两呢。” 什么? 二十万两? 傅玉瑶霎时激动起来:“你说什么,高晏给沈嫣下聘,花了二十万两?” 巧梅大声道: “那当然,如今满京城都传遍了,咱们世子爷深爱沈嫣,所以哪怕只是个低贱的庶女,也照样瞒着他母亲……搬空了他自己的私库,也要给沈嫣凑够二十万两聘礼呢。” “下聘那日,世子爷还在沈嫣家大门口冲他母亲直吼,说‘沈嫣在儿子心底就值这个价,她值!懂吗?” “值!” 傅玉瑶闻言,直接整个人僵住。 只给了她四万两,却足足给了沈嫣二十万两,是她的五倍啊! 五倍! 原来,不仅现在高晏更爱沈嫣,哪怕是当年的她跟沈嫣比起来,高晏也是更爱沈嫣啊! “高晏,你个混蛋!” “混蛋……” 傅玉瑶一遍又一遍地大喊大叫,最后情绪过激,“砰”的一声巨响,一头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眼见把傅玉瑶气得昏厥了过去,傅玉筝才笑着扭着小腰,款步离开了。 第220章 私下挪用?别想! 把傅玉瑶刺激得晕死过去后,傅玉筝带着一众丫鬟,愉悦地踱步返回自己居住的临风院。 八月的天很是闷热,随意走动一下额头就沁出细密的汗珠。 在院门口,偶遇了前来送冰的小厮。 进入酷暑以来,镇国公府每个院子上午、下午和晚上都能分到半桶冰,可现在正是闷热的下午,居然只送来了四分之一桶冰。 一下子少了一半! “怎的只拿来这点冰?”傅玉筝身后的巧梅,不悦地质问道。 这个小厮跟了林氏好几年,显然资历比较老,被质问倒也没怎么怕,满脸堆笑地朝傅玉筝解释道: “大少夫人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世子爷不是一下子花出去了几十万两吗?导致公中银子短缺,这才不得不缩减开支的。” “而酷暑用冰,一大桶一大桶地买,最是费银子,所以只能适当缩减一下。” 傅玉筝一听便笑了。 这哪是解释? 这怕是林氏特意教他的话术,故意来她跟前恶心她的吧? 因为她不肯出力,眼睁睁看着高晏的二十万两打了水漂,所以林氏故意“消减冰的用度”,来恶心她一把? 呵呵。 林氏真当她还像上一世一样……好拿捏? 滚犊子吧! 不过,傅玉筝犯不着跟个奴才争辩,只神色淡淡地点头表示知晓了,待小厮搁下冰桶走远了后…… 傅玉筝立即低声交代巧梅:“去打听打听,二房和三房的用冰量,是否也一起减少了?” 巧梅很快打探回来道:“回少夫人,除却高老夫人的慈水居,全府全都降了。” 傅玉筝笑了,然后命令巧梅道: “你和弄月亲自去通知二房和三房,就说大房的世子爷干下蠢事,亏了二十万两,镇国公夫人居然想出个歪招,偷偷地挪用公中的银子去填世子爷的窟窿。” 言下之意,本是高晏个人犯下的错,与二房和三房完全无干。 但林氏居然偷换概念,企图省下公中的开支,偷偷地挪去填补大房的窟窿,想让全府的人共同承担。 果然不出傅玉筝所料,二房和三房的人得知后,立即闹到了高老夫人那里,一通哭诉后…… 林氏非但没能恶心到傅玉筝,也没能省下银子挪给高晏,反而被高老夫人叫过去训斥了一通: “作为当家主母,得自身立得正,才能让大家信服。” “你呢?先是管不住发蠢的儿子,后又心眼不正,企图挪用大家的钱去填补你家里的窟窿。” “你当大家都眼瞎心盲呢?!” “还不快给你二弟妹和三弟妹道歉,并立即恢复原先的用冰数量!” 林氏:??? 有没有搞错,居然让她堂堂一个当家主母,去向毫无管家之权的二弟妹和三弟妹道歉? 她们配吗? 偏生高老夫人发话,林氏作为儿媳不敢不听,只得满心憋屈地朝二夫人和三夫人道歉: “对不住,是我这个当大嫂的一时思虑不周,让你们受苦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勉强接受了,一起道:“这次就算了,大嫂,可得下不为例啊。” 听到这话,林氏心头那个憋闷啊! 曾几何时,二夫人和三夫人在她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如今倒好,非但学会了告黑状,还敢开口对她说“下不为例”? 去你娘的“下不为例”! 若非高老夫人就在眼前,林氏非得啐她们一脸唾沫不可! 离开高老夫人的慈水居后,林氏气呼呼地冲花嬷嬷道:“快去彻查,到底怎么一回事,二夫人和三夫人今日怎敢如此对我发难?” 花嬷嬷很快调查清楚了:“夫人,是大少夫人怂恿的。” 一听这话,林氏就鼻孔里冒火:“又是傅玉筝!” 她就说呢,挪用公中的银子填补大房的窟窿,她都干了十几年了,之前全没事,怎的偏生今日就出事了? 竟然是傅玉筝从中作梗! “这傅玉筝绝对是扫把星投胎转世,比任何人都扫把星!” 林氏气得直接将帕子给戳破了一个窟窿。 ~ 话说,傅玉筝给林氏添堵后,便愉悦地斜靠在西窗边的凉榻上看书。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情趣内衣裤来。 她答应了镍哥哥,十日之内必定绣好的,如今都过去一半了,只剩下五天。 傅玉筝偷偷瞅了一眼屋里,呃,四个大丫鬟齐刷刷都在呢。 这让她不好意思拿出情趣内衣裤来绣。 于是乎,咳了两声,绞尽脑汁找了个借口把四个大丫鬟全都打发了,这才悄悄从抽屉里拿出只绣了一半的情趣肚兜,飞快地绣起来。 别说,傅玉筝的绣工真真是挺好,肚兜上的年轻男子一看便知是高镍,掐少女细腰的样子都格外雄健有力。 绣这个时,傅玉筝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高镍夜里箍住她细腰的样子,霎时一颗心就“噗通噗通”打起鼓来…… 于是乎,又羞涩地绣不下去了。 正是因为她老害臊,才导致两条短裤和一条肚兜花了近两个月也没能完工。 直到想起十日期限,若完不成就交给三个绣娘去,傅玉筝才又麻溜地拿起绣花针,继续快速赶工。 不料,正绣着时,弄月突然折返回来,兴奋地禀报林氏的最新窘态。 这一折返,就撞破了傅玉筝手里的情趣肚兜。 傅玉筝心慌得满脸涨红,赶忙侧过身去。 不想,弄月并未瞧清楚,还好奇地问道:“少夫人,您绣的是什么图案啊,像是一对少年少女,他俩的姿势好怪异啊。” 傅玉筝:…… 听了这话,莫名的,那颗害臊的心陡地镇定了下来。 原来还未嫁人的弄月啥也看不懂啊! 于是乎,傅玉筝背对她,红着脸随意瞎编道:“绣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看落日的图案。” 弄月“哦”了一声,回禀完林氏的窘态后,便退下了。 傅玉筝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继续飞快地绣起来。 就这样躲躲藏藏,傅玉筝终于赶在期限的最后一日……完工了! 当夜,为了给高镍一个惊喜,傅玉筝特意将情趣肚兜和短裤穿上了,还把高镍那条藏在了大红锦被里。 不曾想,当夜高镍居然忙碌到三更天,还没回。 傅玉筝躺在空荡荡的喜床上,摸着身上情趣肚兜的纹路,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好想念镍哥哥啊。 成亲以来,高镍还是头一次夜不归宿呢。 等着等着,傅玉筝困得睡了过去,待她从睡梦中被吵醒时,已是次日朝霞漫天时分。 一睁眼,就瞧见高镍正跪在褥子上穿情趣短裤,臭男人此刻是光着膀子的,眼角眉梢的兴奋劲透露出他有多欢喜! “筝儿,知道你醒了,快跟我来!”高镍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红唇,笑道。 傅玉筝则发懵了,不在床上,要跟他去哪? 却见高镍一把将打横抱起,迎着朝霞径直去了牡丹花圃。 傅玉筝:??? 不是吧,两人只穿着情趣内衣裤,中衣中裤和外袍统统都没穿,狗男人就敢抱她出来? 也不怕路上撞见人啊! “镍哥哥,快给我那条披风来!”傅玉筝急急叫唤出声。 却听高镍坏笑道:“不必了,回来时已经勒令封锁后院了,除了叽叽喳喳的小鸟和蝴蝶们,下人全被赶出去了。” 傅玉筝:??? 霎时懂了,狗男人回府的路上,脑子里就已经计划好……在哪要她了! 真真是哪怕夜不归宿,次日一早也必须得找补回来! 这次,因为有情趣内衣裤的助兴,高镍兴奋得像一头脱缰的野马…… ~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 话说,因为林氏瞧不上沈嫣,所以故意恶心沈嫣,都不怎么准备就直接宣布月底成亲! 这是,从定亲到下聘,再到成亲,居然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真的是仓促! 仓促! 特别仓促! 但高晏丝毫不在意,于他而言,能早点将沈嫣娶回来……挺好的! 对于沈嫣而言,亦是。 娘家宣德侯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迫不及待想坐上花轿出嫁呢,自然是不嫌仓促。 而沈嫣的嫡母早看沈嫣不顺眼了,早一日出嫁早点眼睛清净。 于是乎,双方协商一致,很快定下了成亲日子——九月二十八,桂花飘香时。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二十八,高晏迎娶沈嫣的大喜之日。 而傅玉瑶三个月的禁足,也在今日到期,获得了解禁。 第221章 如此气人的婚礼! 九月二十八,是高晏迎娶沈嫣的大喜日子。 不过,喜的唯有高晏,其母亲林氏则一脸的不高兴。 为何林氏不高兴? 很简单,林氏和高晏的名声一块发臭了,高晏又是迎娶不值钱的庶女,他的婚礼,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没一个乐意来的。 ——截止到昨夜,林氏已经收到确切消息,靖王、端王、南郡王夫妇……一系列人,全都找各种借口,推脱不来! 林氏能高兴就怪了! “夫人,宾客们陆陆续续开始登门了。” 花嬷嬷急匆匆从大门口奔回上房,提醒林氏,作为当家主母该和国公爷一块去大门口迎接宾客了。 可林氏显然没那个心情。 “花二十万两娶个低贱庶女当世子夫人,这样丢人的事,还去迎什么宾客?” 林氏恼火地坐在圈椅里,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花嬷嬷一脸为难道:“夫人,您不去,会不会显得咱们国公府……太过失礼啊?” 林氏闻言,正犹豫时,一个小厮匆匆奔来,递上一封信,道:“夫人,方才太子殿下差人送来的。” 林氏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脸色稍稍好转些。 但接过信来,拆开一看…… 呵,林氏的脸更冷了! ——只见太子殿下竟与端王、靖王等一众权贵一样,写信来说,今日恰好是北郡王乔迁之喜,两者撞了,他来不了。 “瞧瞧,但凡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没一个乐意来的!便是太子殿下这样的嫡亲侄子,也不屑来!” 林氏气哼哼地说完,便交代花嬷嬷:“得,让章总管带上几个管事的,站在大门口迎宾便成。” 从新娘子来说,只是迎娶一个庶女,用不着给面子。 从宾客来讲,景德帝和高皇后绝对不屑来,太子殿下、端王、靖王等权贵,虽然给他们一一下了帖子,但无一例外全遭拒了。 剩下的,只是一些近亲和交好的朝臣而已。 换言之,那些所谓的宾客,都是些身份地位比自家低的,她这个国公夫人在不在场都无所谓! 岂料,正在这时,一个门房婆子气喘吁吁跑了来:“夫、夫人,镇边王和镇边王妃驾到,马车都驶进巷子里了,您快、快出去迎接啊!” “老夫人和国公爷已经赶过去了,就等您了……” 林氏:??? 谁给傅玉舒和木邵衡下帖子的? 怎会不请自来呢? 正一脸疑惑时,却见傅玉筝一身妃色长裙款步走来,大丫鬟给她斜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傅玉筝抬脚迈进堂屋,笑道: “母亲,姐姐和姐夫是我特意邀请来的。” “今日好歹也是世子爷大婚,听闻,一个大人物都请不到,实在太过寒碜!” “所以,儿媳就帮了一把,临时给姐姐和姐夫去了一封家书,请求他们出场来镇场子。” 林氏听了这话,险些气个半死! 明摆着,傅玉筝就是故意来奚落和埋汰他们母子的! 诶,说对了,就是故意的! 傅玉筝翘起嘴角笑道:“好了,儿媳赶紧去大门口了,母亲……随意。” 随意? 听见这两个字就窝火,林氏她敢随意吗? 镇边王木邵衡是什么人?连景德帝都得敬七分的人! 她林氏敢摆谱? 显然不敢啊! 所以,林氏心头再气恼,也不得不和傅玉筝一道前去大门口迎接。 傅玉筝先走几步,已经去了前头。 林氏只得奔走几步,赶上她,然后冷声斥道:“走后面去,还有没有点规矩?” 傅玉筝翻了个白眼。 “成,看在母亲心情不佳的份上,儿媳让你一步。” 说罢,傅玉筝放缓脚步,走在了林氏斜后方。 上房距离大门口最近,不一会,一行人就抵达了大门口。高老夫人、镇国公和二房、三房的人早早就候在那了。 一大家子人准备迎候镇边王夫妇。 很快,一辆豪华大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两侧行走着二三十名婢女,还跟随着五六十名侍卫。 豪华大马车缓缓停下时,侍卫长快步越过一众侍卫,弯腰跪趴在马车边。 一身绛红色王爷冕服的木邵衡,踩着侍卫长的后背下地,随后,又笑着搀扶傅玉舒下来。 似乎怕妻子跌倒,木邵衡不仅一只手托着傅玉舒的手,另一只手还轻轻搂着傅玉舒的腰肢。 傅玉舒下地的那一刹那,还木邵衡一个甜甜的微笑。 随后,夫妻俩面朝大门方向站立,他俩身上的绛红色衣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夫妻俩贵气非凡,又神采飞扬! 傅玉筝见这一世的姐姐如此光彩耀人,又备受姐夫疼爱,心底忍不住为姐姐高兴。 话说,木邵衡和傅玉舒一落地,镇国公就带着一大家子人跪在地上行礼:“恭迎镇边王和镇边王妃。” “免礼。本王和王妃受邀前来观礼,镇国公不必如此多礼。”木邵衡牵着傅玉舒的小手上前,温和地笑道。 见自家子孙见过礼后,一直站着没行礼的高老夫人这才上前,笑呵呵地与镇边王夫妇寒暄。 寒暄了几句,高老夫人便请镇边王夫妇往里面走。 还没跨进大门呢,就见高镍身穿紫色锦袍,从里头眉飞色舞地阔步走了出来,他张开双臂大笑着喊一声: “大哥。” 木邵衡的心腹小厮:??? 呃,说实话,就没见过如此放浪形骸的人,见到他们王爷居然张开双臂要抱抱,这是……哪个国家的见面礼? 委实没见过! 却见木邵衡丝毫不介意高镍的没规矩,笑着回他一句“二弟”,还大步上前,也张开双臂给了高镍一个熊抱。 两人热情地抱过后…… 只见高镍直接用手勾住木邵衡脖子,豪迈地大笑道:“大哥初次来我府上,走,我带你去我院子里坐坐!” “好啊!”木邵衡笑着回应。 就这样,高镍放荡不羁地勾住木邵衡脖子,两兄弟亲密地跨进了大门。 他俩步子很大,不一会就将一众人等……全部甩下了! 高老夫人见了,先是一怔,随后眼底漾出喜色,自家孙子能与木邵衡如此交好,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镇国公与高老夫人一样,先是诧异,随后嘴角也是一笑。 傅玉筝则一脸的淡定,自从高镍和木邵衡义结金兰后,两人的关系就一日比一日铁,私下里经常聚一块喝酒谈心。 至于勾肩搭背,早不是一两回了,说是一百回都说少了,见怪不怪。 这群人里,唯有林氏见了,心头愈发憋闷! ——若当初自家儿子不犯蠢,迎娶了傅玉筝,如今与木邵衡就是连襟了! ——与木邵衡如此亲密的,就不是高镍,而是自家儿子了! 哪像现在,沦落到娶个庶女,成亲都请不来贵宾捧场! 越想越气,林氏都恨不得掐死那个蠢儿子! ~ 话说,高镍带着木邵衡前往临风院后,傅玉筝则朝傅玉舒眨了眨眼,故意拉着傅玉舒和蝶衣去上房小坐。 因着镇边王妃和小郡主来了,那些贵妇们纷纷涌进正堂作陪。 林氏作为当家主母,自然也得在场陪着。 一群女人坐下,就开始闲聊。 没聊一会,傅玉筝话题一拐,就聊到了聘礼上。 一听这个,林氏面上的笑意就发僵。 直到傅玉筝又将话题拐到了嫁妆上: “咱们世子爷光下聘就下了二十万两,想来沈家姑娘嫁过来时……嫁妆应该也很丰厚吧。” 傅玉舒笑道:“那是自然,人情来往都是对等的,哪有聘礼丰厚,嫁妆却稀少的。” 一个贵妇附和道:“镇边王妃所言甚是,正是这个理呢。” 傅玉筝又朝蝶衣笑道:“郡主认为,聘礼二十万两,嫁妆该给多少才合理?” 蝶衣是个为人大方的,她毫不犹豫地笑道:“怎么也得带回来……十万两吧。” 听到“十万两”这个数目,林氏心头总算好受了点。 虽然十万两只是二十万两的一半,但总比二十万两全部打水漂好啊! 几乎刹那间,林氏心头就打定了主意,沈嫣的嫁妆一进门,她就立马让小厮锁进自己的私库去,决不给沈嫣留下自用! 思及此,林氏面上的笑容总算又自然了起来,还主动与傅玉舒和蝶衣搭腔说了好一会子话。 一屋子人正其乐融融时,门房婆子跑来报喜:“夫人,新娘子来了,花轿已经拐进了巷子里!” 闻言,林氏礼貌地询问傅玉舒,满脸堆笑道:“镇边王妃,可有兴致去外头观礼?” 见主人家邀请,傅玉舒当然不会拒绝,笑道:“正有此意。” 林氏连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镇边王妃,这边请。” 其实啊,林氏这般做是有私心的,只要镇边王妃亲自去外头观礼,这群贵妇铁定也会跟着出去观礼。 如此一来,便有一大群人亲眼见证沈嫣带回的嫁妆有多丰厚! 足足十万两啊,十里红妆啊! 那绝对是挑担子的小厮一个接一个,排成红色长龙啊! 这样一来,嘲笑儿子下聘二十万两的那些臭嘴,也能从此歇一歇了! 思及此,林氏突然觉得,今日不愧是大喜的日子,还是有点……喜气的嘛! 傅玉筝瞥了一眼林氏双眸里燃起的希望,旋即偏过头去,用帕子捂嘴偷笑。 “怎么了?”傅玉舒余光瞥见了,好奇地小声问。 傅玉筝连忙敛住笑,挽住姐姐胳膊,附耳道:“等会,姐姐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一行人在林氏的陪同下,走出大门外观礼。 说是观礼,可这群贵妇压根不在意那个庶出新娘,全都迫不及待想看沈嫣到底带回多少嫁妆。 于是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别家成亲,观礼的人群都是盯着新娘子看。 ——而高晏成亲,大家却看都不看一眼新娘,直接越过正在跨火盆的新娘子,一个个全跑到花轿后面,去看到底跟着多少个挑嫁妆的小厮! “一、二、三、四、五……” 有人特意数出声来。 可数着数着,就惊叫道: “怎么回事,怎么才‘三十三个’小厮?” “难道嫁妆只有六十六抬吗?” “不能吧?” 按照大周国婚俗,嫡女出嫁八十八抬,庶女出嫁六十六抬。 这沈嫣是庶女,出嫁只六十六抬是符合婚俗的。 可问题是,高晏下聘了二十万两啊,沈嫣就只带回六十六抬嫁妆? 这也太过稀少了! 林氏的脸一下子僵了。 傅玉筝见状,假意笑道:“母亲别着急,物品和物品之间的价值……有天壤之别呢,兴许这六十六抬嫁妆里,全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呢?” “是有这个可能的。”傅玉舒点头附和。 “应该是吧。”蝶衣也善良,点头道。 眼下,林氏一颗心悬着,也只能这般期待了。 嫁妆一抬进大门口,林氏连高堂都没兴趣坐,直接追着嫁妆来到了院子里,当即勒令小厮一一打开箱笼。 前十个箱笼打开了,里头只装着稀疏平常的物件,虽说并非便宜货,质量也算上乘,但也没昂贵到哪去。 又打开十个箱笼。 再打开十个箱笼。 再打开…… 直到打开最后一个箱笼,林氏的心彻底崩了! 傅玉筝则有意计算了一下,走到前来送聘礼的宣德侯府管家面前,笑着问道: “若本夫人没计算错的话,这六十六抬嫁妆,大概价值……五千两银子?” 宣德侯府官家笑道:“不止。光这些物什确实价值五千两,但我们侯府还陪嫁了几座庄子和几间铺子呢。” “哦?是吗?拿来地契我瞧瞧。”傅玉筝伸手要道。 宣德侯府管家笑眯眯地递了上来。 傅玉筝接过来,瞅了瞅,便笑了:“这几座庄子都很贫瘠啊,这几间铺子……也不是旺铺,都是犄角旮旯里的小铺子。” “加上庄子和铺子,嫁妆的总价值大概是……一万两吧。” 才区区一万两? 天呐,成个亲,就赔出去了十九万两? 林氏听到这个数目,气得双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哎,母亲,母亲,您快醒醒,还没坐高堂,还没接受新婚夫妇的跪拜呢!”傅玉筝双手捧着林氏的面庞,晃个不停。 表面上在晃,实则傅玉筝的手指上沾了蒙汗药,让林氏……越睡越沉。 最后,彻底与高堂绝缘,抬去床上躺着呼呼大睡去了。 第222章 傅玉瑶抢婚 沈嫣蒙着红盖头,周围发生了什么,全都看不到。 但高晏双眼没被蒙着,他看得一清二楚。 ——花轿刚抵达府门口,母亲连礼都没观,就带头去花轿后面数嫁妆去了。 ——现在他和沈嫣要拜堂成亲了,母亲居然跑去院子里开箱笼,清点嫁妆,迟迟不来坐高堂! 气得高晏面色阴沉,如坠了无数雨珠的乌云! “快把夫人叫过来!”镇国公也微微变了脸,压低声音命令章总管道。 章总管连连点头,转身就出去叫了。 岂料,半刻钟后,章总管一脸苦涩地回来禀报:“回镇国公,夫人她刺激过度,昏死过去了。” 镇国公:??? “受什么刺激,昏死过去了?”镇国公分外不解。 章总管小声道:“因为世子夫人只回了价值一万两的嫁妆,夫人她一时接受不了,就、就当场一头栽倒在地了。” 镇国公:??? 很是无语。 高老夫人得知了这事,立马去后堂探望儿媳妇。 这时,府医已经给林氏把过脉了,告知道:“老夫人,国公夫人她怒急攻心,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高老夫人闻言,狠狠皱了皱眉,失望地瞥了一眼床上挺尸的林氏。 高老夫人的心腹嬷嬷道:“老夫人,外头还等着拜堂成亲呢,眼看就要错过吉时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老夫人沉默不语。 这时,傅玉筝乖巧地上前,一把挽住高老夫人的胳膊,笑道:“这有何难,祖母顶替母亲坐上高堂,不就完美解决了?” 高老夫人闻言,笑了:“筝儿这法子不错,就这么办。” 于是乎,高晏拜堂成亲时,破天荒的没有拜父母,而是拜了祖母和父亲。 见到这奇葩一幕,观礼的亲朋好友纷纷窃窃私语道: “镇国公府真真是别出心裁啊,上一次大少爷高镍成亲时,拜了皇上、皇后和岳父岳母。这次二少爷高晏成亲,又拜了祖母和父亲。 “如此说来,镇国公夫人白白养了十几年儿子,成亲时,竟是一次高堂都没坐过呢?” “那可不!” “看来是没有坐高堂的命啊……” “我看她也不配坐高堂,你看看她干的那事儿,宁愿去开箱笼清点嫁妆,也不来观礼。这也配叫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继母呢!” 窃窃私语到了最后,画风一转,全变成了吐槽和嘲讽林氏的。 傅玉筝听了,颇觉开心。 只要林氏和高晏一家子倒大霉,她就开心。 礼毕,高晏和沈嫣送入洞房时,傅玉筝突然想起了傅玉瑶,便走出新房右拐,直奔东边的小黑屋。 傅玉筝冲小黑屋外头的看守婆子道: “瑶姨娘是三个月前的六月二十八关进去的,世子爷说禁足三个月,今日是九月二十八,三个月期限已到。” “快放瑶姨娘出来。” 两个看守婆子听了,心下一喜,总算苦日子到头了,她俩不用再看守了! 当即取下腰间的钥匙,把小黑屋给打开了。 傅玉筝朝巧梅使了个眼色。 巧梅立即走进小黑屋,冲里头角落里蹲着的傅玉瑶道: “瑶姨娘,你解禁了,从今夜起自由了。” “对了,今夜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新婚夜,他们都在洞房里观礼呢,你是世子爷身边唯一的爱妾,也去……” 话音未落,就见傅玉瑶疯了似的冲了出来,肩头险些撞得巧梅摔倒在地。 傅玉筝站在远处的长廊里眺望,只见一路跑出来的傅玉瑶穿得破破烂烂,黑乎乎脏兮兮的,哪里还是过去光鲜亮丽的傅玉瑶? 简直像个乞丐嘛! “啧啧啧,这个疯样子,一旦出现在洞房,还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骚动呢。”傅玉筝一边笑,一边摇着团扇,悠哉悠哉地跟过去看戏。 ~ 话说,傅玉瑶猛地往前冲,不一会就冲到了洞房外。 透过敞开的窗户,她瞧见沈嫣一身大红嫁衣,头顶红盖头,端庄地坐在大红喜床上。而高晏则一身大红喜袍,正手持金杆子在挑沈嫣的红盖头呢。 挑开盖头后…… 高晏低头,痴痴凝望沈嫣红扑扑的面庞。 而沈嫣微微抬眸,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又羞涩地迅速低下头去。 她这羞涩的模样,却把高晏给看愣了神。 傅玉瑶眼睁睁望着——昔日深爱自己的情郎,如此专注地凝视别的女人,她内心的崩溃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而且,关在小黑屋里想象时,远没有此刻亲眼见到带来的刺激大! 在剧烈的刺激下,傅玉瑶狂吼一声: “高晏,你个混蛋,说好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个的,这才几年,你就移情别恋娶了别人……” 她一边狂喊,一边猛地冲进洞房里。 洞房里,原本挤满了爱看热闹的贵女和贵妇们,骤然听到一阵吐词十分不清晰的喧闹声,哪怕她们完全没听懂喊了个啥,也本能地转过头来。 然后,她们就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子朝她们冲了过来。 “啊……” “啊……” 吓得那些贵女和贵妇们齐刷刷地发出尖叫声,四散奔逃。 几乎刹那间,次序就彻底乱了套! 而沈嫣突然瞧见乞丐婆子,也骇得紧紧攥住高晏的衣袖,战战兢兢道:“晏哥哥,我害怕。” 高晏在看到衣裳破破烂烂的女子时,起初也吓了一跳,待看清楚这个疯女人是傅玉瑶时,他则由惊吓转变成了……怒不可遏! 他一边将沈嫣护在自己身后,一边朝疯跑过来的傅玉瑶……飞起一脚,就将傅玉瑶狠狠踹飞了。 这一刻,高晏对疯疯癫癫的傅玉瑶没有丁点的怜惜,有的只有十足的厌恶! 深深的厌恶! 以曾经爱过傅玉瑶为耻! 话说,傅玉瑶被一脚踢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好几把椅子,最后她的脊背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口吐鲜血,喷溅一地。 “高晏,你……你好狠的心……”傅玉瑶忍着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这一句话。 当然,她自以为喊得很清晰,实则因为掉落四颗门牙,导致她说出口的话完全听不清楚。 “还不把这个疯子给我拖进小黑屋去!这辈子都别再放出来!” 高晏的大喜之夜见了血,非常不吉利啊! 这令他火冒三丈! 于是乎,一声怒吼,就让傅玉瑶下半辈子……再也见不着外面的天空了! 第223章 给蝶衣找对象 “啊……” 一群观礼的少女和妇人们,惊慌过度,尖叫着从洞房里逃出来。 这动静太大,惊扰了高老夫人和镇国公,他俩紧急奔向新房,一路上源源不断地偶遇惊慌尖叫的宾客。 “乞丐婆子……” “见血啦!” 世子爷的秋爽院上空,各种尖叫声混杂,听得高老夫人和镇国公心头慌乱一片。 他俩迈进秋爽院大门时,恰逢傅玉瑶被两个粗壮的婆子从新房给拖出来,傅玉瑶的嘴角和衣襟上布满了血迹。 话说,傅玉舒和蝶衣原本也在洞房里观礼的,突然闯来一个疯婆子,侍卫立即护着她俩退到了长廊上。 傅玉瑶被拖出洞房时,她一眼瞥见了珠光宝气的傅玉舒,那一刹那,傅玉瑶仿佛看到了希望。 “大姐姐,救我……” “大姐姐……救我……” 傅玉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向善良的傅玉舒求救,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渴望! 她知道,傅玉舒贵为镇边王妃,要救她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此时此刻,傅玉舒是她生命里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傅玉瑶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呼救:“大姐姐,救我……” “王嫂,她是谁啊?”蝶衣站在傅玉舒斜后方,疑惑地问道。 傅玉舒自然能认出傅玉瑶来,那是她的堂妹呢。 按照血缘关系来说,傅玉舒和傅玉瑶是极近的近亲,但傅玉舒对这个堂妹却是厌恶至极。 一个敢跟她亲妹妹的未婚夫滚床单的堂妹,傅玉舒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所以,傅玉舒神色极淡地回答蝶衣: “这位是新郎官身边的三等贱妾,当年仗着盛宠干过违背良心和道德之事。如今,是报应来了,不值得同情。” 蝶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傅玉瑶已经被拖至大门口,虽然她听不见傅玉舒说了什么,但她能瞧见傅玉舒眼底的冷漠。 “咔嚓”一下。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 傅玉瑶本就被高晏踹得胸口剧烈疼痛,此刻又失去了信念,于是乎,她在绝望中直接痛得昏死了过去。 高老夫人瞥见胸口满满血迹的傅玉瑶,双眸轻轻闭了闭,心中只觉晦气得紧。 她老人家突然很后悔,早知如此,前几日就不该心慈手软,直接提前几日秘密处决了傅玉瑶更好。 唉,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看着满院子惊慌失措的宾客,高老夫人脚步略略一顿,锁定住地位最高的傅玉舒后,她第一时间来到傅玉舒面前。 恭恭敬敬低下头,请罪道:“惊扰了镇边王妃,是我们的罪过。稍后给王妃递上压惊茶和道歉礼一份。” 傅玉舒没为难老夫人,温婉地点头。 待傅玉舒和蝶衣喝上压惊茶时,高老夫人和镇国公已经四处安抚别的宾客去了。 不一会,木邵衡得知消息赶了来,第一时间不管不顾地把傅玉舒搂进怀里,轻声问道:“舒儿,可有惊吓到你?” 傅玉舒微微红着脸,轻轻在男人怀里摇头:“邵衡哥哥,我很好。看到恶人有恶报,我心头很是欣慰。” “那就好。”木邵衡轻轻拍了拍小娇妻后背,然后松开她腰肢,改成握住她小手,体贴地笑道,“走,我带你去后花园逛逛,那里桂花铺满地,淡黄色一片,很是养眼。” 听男人这般一说,傅玉舒了然,木邵衡还是怕她受惊了,这是换着法子给她压惊,给她放松呢。 傅玉舒甜蜜一笑,没拆穿木邵衡,任由男人牵住自己小手走向了后花园。 蝶衣一时犹豫,想跟上去吧,王兄并未邀请她。 想了想,蝶衣还是决定不打扰王兄和王嫂的幽会时光,她独自一人踏上另外一条小径,在后花园里闲逛。 闲逛着闲逛着,居然偶遇了太子妃的大哥苏承瑞。 只见苏承瑞疾步走上前,彬彬有礼地拱手行了一礼: “郡主好,先头在新房里观礼时,你可有被闹事的疯婆子吓到?我得知消息后,立马狂奔过去,奈何还是迟了,没能保护好你。” 蝶衣:…… 没能保护好她? 苏承瑞以为他是谁?她蝶衣轮得到他来保护? 听见这番过于暧昧的话,原本嘴角带笑的蝶衣,霎时神色冷下来,不悦道: “还望苏公子谨言慎行,本郡主有得是侍卫保护,还轮不到一个外男来逞英雄。” 苏承瑞:…… 顿了顿,他突然意识到蝶衣与他曾经得到过的那些姑娘不同,不喜欢这种略带暧昧的话语。 于是,苏承瑞紧急调整话术,忙低头认错道:“抱歉,郡主,在下一时情急唐突了,我的本意是……” 他正想换一副说辞,哄得蝶衣转变态度时,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粉裙姑娘——与他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徐华筝。 徐华筝重重拍向苏承瑞肩头,故意当着蝶衣的面,冲他笑着道谢: “苏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方才我被疯婆子吓得受惊,幸亏苏哥哥及时赶到,将我护到了身后。多谢啦!” 苏承瑞:??? 他哪有及时赶到,将她护在身后? 他压根就不知道她也在那好吗? 他随意挑了个长廊站,恰好就站到了徐华筝身前,纯属巧合啊! 巧合! 用得着给她自己脸上贴金? 苏承瑞正要反驳时,蝶衣却翻了个白眼,径直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苏承瑞心头咯噔一下,连忙快步追上去,边走边快速解释道:“郡主,实情并非徐姑娘所言的那样,是她误会了……” 岂料,话音未落,蝶衣就打断道:“既然是徐姑娘误会了,苏公子去给徐姑娘解释啊,跟着本郡主做什么?” 苏承瑞:…… 正在这时,徐华筝也追了上来,凑到苏承瑞面前笑道: “是啊,苏哥哥,我误会了什么,你要跟我解释什么?” “走,还像曾经那样,咱俩去假山那儿,一边眺望天边的落日,一边解释给我听!走嘛……” 好家伙,徐华筝一句话就揭露了他俩的过去有多浪漫! 若说两人曾经没有暧昧过,鬼都不信! 于是乎,蝶衣心头越发鄙视用情不专的苏承瑞,离开的步子越发迅疾起来,每一步都踏出冷漠的味道。 “郡主,郡主……” 苏承瑞有心想继续追,却被徐华筝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承瑞平日伪装得再好,再翩翩君子,眼下也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了。 蝶衣的身影刚拐上另一条小径消失不见,他便敛起笑容,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华筝却丝毫不怕他,还一把拉住他衣袖晃了晃,娇嗔道: “苏哥哥,你不是有话要解释给我听嘛,走啊,咱俩去假山里解释。” 说罢,徐华筝还像几年前那样,拽住苏承瑞的衣袖就往假山里钻。 起初,苏承瑞想甩开她的,但视线突然瞥见她圆润挺翘的臀,小腹窜起一团火,便立即改变了主意。 既然她自己找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带着一腔怒意,刚钻进假山里,苏承瑞就一把搂住徐华筝压在假山壁上亲吻了起来,苏承瑞可是个老手,撩起裙摆,三两下就让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 徐华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却为时已晚! ~ 那边,蝶衣刚疾步拐上另一条小径,居然偶遇了三叔傅啸贞。 莫名的,蝶衣神情一松。 大抵是终于见到熟人了吧。 “三叔。”蝶衣主动上前,笑着打招呼。 此时,傅啸贞正和户部一个同僚,边走边讨论江淮地区的税务问题,突然听到一声“三叔”,他愣了一下。 待看清来者是蝶衣时,傅啸贞立即拱手行了一礼:“郡主。” 虽然傅啸贞没向同僚介绍蝶衣是谁,但那名同僚显然很懂礼数,当即也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在下见过郡主。” 蝶衣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同僚,只见他二十来岁的模样,很是稚嫩。 这时,傅啸贞介绍道:“这位是我在户部的同僚,上一届的两榜进士,赵大人。” 蝶衣一听便懂了,难怪看上去稚嫩,原来是新人。 蝶衣点了点头,礼貌地回了一句:“赵大人好。” 赵书源瞥了眼仙子般美貌的蝶衣,蓦地耳尖微微泛红起来。 正在这时,傅凌皓和崔娇娇迎面走了过来,崔娇娇隔得老远就开始呼喊了:“三叔,蝶衣!” 喊罢,崔娇娇一阵风就奔了过去。 她这一跑啊,直接把牵住她手的傅凌皓给甩了! 傅凌皓:…… 呃,自从傅玉筝出嫁后,他的小媳妇缺少玩伴,真的是……生生憋坏了! 崔娇娇确实憋坏了,看到蝶衣就开心地抱了起来,然后叽叽喳喳个没完:“蝶衣,过了这么久了,你也不来找我玩儿,过分了啊……” 蝶衣和崔娇娇叙旧时,傅凌皓也赶过来了。 赵书源见到傅凌皓,立即笑着喊他:“傅兄。” “是书源啊。”傅凌皓和赵书源早在翰林院时便交情不错,如今又在户部共事,越发走得近了。 突然,傅凌皓眼尖,察觉到赵书源耳朵尖微微有些泛红,这潮红明显不大正常。 傅凌皓见凉亭里的女子,只有娇娇和蝶衣,他很自然地猜想到——赵书源可能对蝶衣一见钟情了。 赵书源,今年刚满二十,两榜进士,为人很是上进,前途一片大好。 还面相俊朗,身姿挺拔。最关键的是,人品也不错。 论个人条件都还挺好的。 只是家世上稍稍单薄了一点,是前任帝师的独子,帝师还活着时家族也曾辉煌过。自从帝师不幸辞世,便家道中落,复兴的担子压在了赵书源一人身上。 不过,赵家三代单传,人口简单,目前只有赵母和他两人,嫁过去倒是没有妯娌间不好相处的烦恼。 思及此,傅凌皓略略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试试。 回头跟舒儿提一提。 第224章 三叔,赵书源配蝶衣如何? 凉亭里。 赵书源不愧出自帝师之家,很注重礼节。 他招呼傅凌皓、崔娇娇、蝶衣和傅啸贞落座,然后亲自叫来镇国公府的小丫鬟:“泡一壶热茶来,再拿来几碟子瓜果点心。” 小丫鬟拿来后,赵书源又起身拿起公筷,将点心一一夹到他们面前的瓷盘里,很是勤快。 傅啸贞见了,拍着赵书源肩膀,笑道:“小赵,你也坐。” 傅啸贞是户部侍郎,乃户部的二把手,是赵书源的上峰。见上峰这般嘱咐,赵书源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恰好,赵书源的位置正对着蝶衣,不经意地一瞥,让他耳朵尖越发潮红起来。 这时,蝶衣突然朝傅啸贞笑道:“三叔,最近户部还像之前那般忙碌吗?常常熬通宵?” 她嘴里的之前,是指高镍率领锦衣卫刚血洗户部那阵,也是傅啸贞刚晋升为户部侍郎的时候。 傅啸贞闻言,笑道:“没有,好多了,能正常下值。” “那也能正常休沐?”蝶衣追问道。 傅啸贞点头笑道:“是。” 这时,崔娇娇兴奋上了,直接倡议道: “三叔,那下次休沐时,我叫上王兄、舒儿和蝶衣,还有筝儿和高镍,咱们一块出门踏青去,如何?” 傅凌皓一听,就笑了。 他的小娇妻啊,时时刻刻不忘记约着大伙儿一块玩儿。 为了让娇娇开心,傅凌皓直接冲傅啸贞笑道:“三叔,去吧,咱们一大家子好几个月没聚过了。” 傅啸贞笑道:“成。”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找筝儿说去。”崔娇娇兴奋极了。 她啊,当即就坐不住了,拉住蝶衣的手,就要火急火燎去找傅玉筝……把事情给彻底敲定了! 就这样,蝶衣还没坐下多久呢,就被崔娇娇给一把拉出了凉亭。 傅啸贞看着蝶衣和崔娇娇匆匆离去的背影,摇摇头笑了,冲傅凌皓道:“你媳妇的性子,还真是风风火火啊。” 傅凌皓腼腆地笑了。 这时,他余光瞥见赵书源默默看了会蝶衣离去的背影,但赵书源确实很君子,并未过多窥视,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三个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傅凌皓就起身告辞了,他去寻妹妹傅玉舒,打算将赵书源的事情提一提。 傅玉舒听了后,若有所思地道:“家世是不是低了点?”她作为嫂子,不好给小姑子找门楣偏低的婆家。 傅凌皓道:“赵家乃书香世家,祖上一共出了十位帝师。便是现在,每逢他父亲的忌日,皇上还是会前往他府上祭拜。” “他的孀居寡母,至今在朝堂上备受尊崇,皇上见了也尊称一声师母。” “主要是,蝶衣喜欢文人,赵书源这个人确实挺不错的。” 傅玉舒点点头:“行,我找机会问问她。” 和哥哥分开后,傅玉舒先跟木邵衡透了口风,征求他的意见。毕竟是他的妹妹,最后成不成的,还得他来拍板。 木邵衡听了,笑道:“赵家祖上一共出了十位帝师,是出了名的帝师之家。听闻家风极正,舒儿,可以试试。” 至于门楣问题,当了他木府的郡马爷,赵书源的地位自然就能拔高一大截。 蝶衣的日子差不了。 于是乎,傅玉舒差人告诉哥哥,让他下次休沐一家子出门踏青时,把赵书源也一块邀请上。 ~ 一个时辰后,喜宴结束。 傅凌皓、崔娇娇和傅啸贞,一行三人往回走时,崔娇娇单独坐马车,傅凌皓和傅啸贞则一起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一侧。 途中,傅凌皓聊到了赵书源这个人,问道:“三叔,你对赵书源这个人印象如何?” 傅啸贞笑道:“为人上进,又极为谦逊。皇上始终惦念着启蒙帝师的恩情,赵书源自己也聪慧能干,迟早非池中之物。” 这番评价算是很高了。 傅凌皓又笑着追问一句:“那依三叔看,他可配得上小郡主蝶衣?” 却不料,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三叔回答。 直到傅凌皓偏头看过去,才见傅啸贞似乎若有所思,最后抛出一个答案:“配不配得上另说,首先要考虑的,不应该是……蝶衣是否中意他吗?” 傅凌皓点点头:“确实如此。” 再好的男子,蝶衣不喜欢,也白搭。 ~ 镇国公府,秋爽院,新房内。 高晏在酒席上喝了一圈,大抵是新婚之日晦气之事太多,他一时心头发堵就多喝了两杯。 导致回到新房时,整个人都喝高了! 走路都歪歪斜斜,若没个小厮搂腰扶着,非摔趴到地上去不可。 “嫣儿,嫣儿……” “我的福星嫣儿呢?” 高晏醉气熏天地迈进新房,就开始大喊起来。 沈嫣连忙从喜床上起身,快步上前,从小厮手里接过夫君,和自己的陪嫁大丫鬟一块搀扶着往喜床上去。 高晏躺在喜床上后,就直接搂住沈嫣不放,一把给压在了身下。 沈嫣忽地身子一个颤抖。 随后,她反应过来什么,赶紧把房里的丫鬟们全部打发了出去。 这时,高晏一边亲她,一边不住地喊着: “嫣儿,嫣儿,你是我这辈子的福星,福星啊!” “我爱你,好爱好爱……” “跟你在一起,就能否极泰来……” 听着这样的表白,沈嫣眼角忽地滑下眼泪,她痛苦地抱紧高晏,哽咽道:“晏哥哥,我也好爱好爱你……” 不多时,喜床“嘎吱”“嘎吱”地摇曳起来,大致半个多时辰后才停歇。 一身酒气的高晏餍足地睡了过去。 沈嫣却隔了好一会后,推了推他,轻轻唤道:“晏哥哥?晏哥哥?” 见高晏彻底睡死了,沈嫣才偷偷从枕头后面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头事先装好的鸡血倒在了褥子和元帕上。 随后,又偷偷下床,将瓶子塞进了箱笼的衣裳里,预备哪日挑个出门的机会,再偷偷丢掉。 干完这些事儿,沈嫣才一身轻松地回到喜床上,搂住高晏准备入睡。 她心里发誓,是高晏将她从火坑里救了出来,她这辈子一定会对高晏很好很好的,绝不负他! 第225章 就是个挑事精 高晏新婚这夜。 林氏在蒙汗药的作用下饱饱睡了一大觉,待她醒转时,窗外的天空都已经闪烁着启明星了! “天呐,我怎么睡着了?” “没有我在,儿子还怎么拜堂成亲?” “哎呀呀,耽误了吉时,可要不吉利啊!” 林氏急忙翻身下地,打着赤脚奔到屏风前,一把从屏风上扯下自己的外裙就往身上套。 正穿着时,大丫鬟娇杏提着灯笼进来了。 林氏立即朝娇杏急急道:“快过来伺候我穿衣裳、挽发,再不赶紧点,世子爷要等到何时才能拜堂成亲啊!” “快,快点!” 娇杏:…… 一脸懵地看着林氏,顿了顿,才小声道:“夫人,世子爷早就拜堂成亲过了呀,现在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已经歇下了。” 拜堂成亲过了? 林氏顿时怒了:“我这个当母亲的没出席,没坐高堂,世子爷怎么拜堂成的亲?拜的谁?” 娇杏见主子发怒,不由得战战兢兢起来,吞吞吐吐道:“拜、拜的老夫人和国公爷。” 林氏听说是婆母顶替的自己,这让她想骂人都不敢骂。但她情绪憋着,也就越憋越恼火! 偏生林氏又爱事事管控,所以她很快又问道:“本夫人昏睡期间,婚宴进行得可还顺利?没再出岔子吧?” 娇杏低着头,战战兢兢道: “出、出岔子了。新娘子刚送进洞房,瑶姨娘就疯疯癫癫闯了进来。” “瑶姨娘关在小黑屋里……三个月没洗漱,衣裳破破烂烂不说,她脸蛋和身上也都脏兮兮的,还一副疯癫的样子,直接吓坏了观礼的宾客,尖叫声四起……” “最后是老夫人和国公爷一起出面安抚宾客,还赠送了一批压惊礼,才总算收了场。” 林氏听了这话,直接鼻子重重一哼。 她心头的怒火总算找到了倾泻地,一股脑地全发泄在了沈嫣身上,怒骂道: “真不愧是低贱的庶女,才刚过门就惹出这么多糟心事来!” “看样子,又是一个扫把星!” 从傅玉瑶到傅玉筝 ,再到现在的沈嫣,林氏真真是说不出的窝火! 这是三个扫把星,齐聚一堂啊!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气了一通后,林氏突然发现床榻上空荡荡的,少了一个人——镇国公昨夜没睡在自己房里。 “国公爷人呢?又睡去哪个狐狸精房里了?”林氏怒喝道。 娇杏低头道:“国公爷昨夜、昨夜去了……柳姨娘房里。” 柳姨娘刚年满十八,青春貌美,镇国公上个月得了新人,宝贝得很。 除了夫人这,几乎夜夜都耗在柳姨娘房里。 “哼,骚狐狸精。娇杏,等天亮了,直接给她端过去一碗绝孕药!” “没有子嗣,本夫人倒要看看,那个狐媚子又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娇杏:??? 不是避子汤,而是绝孕药? 这未免有点狠了! 但娇杏不敢表露同情,只能低着头道:“奴婢遵命,等天亮了,立即送过去。” 林氏又冷声道:“你得亲眼盯着她喝下去!若让她逃脱了,日后身怀有孕,我拿你是问!” 娇杏白了脸,咬唇道:“奴婢遵命。” 就这样,今夜林氏的怒气,最终发泄在了十八岁的柳姨娘身上,以柳姨娘终身不孕不育为代价! 如此,林氏心头的气才总算消了点。 ~ 一个半时辰后,天光大亮。 沈嫣睡眠浅,高晏翻个身就把她给吵醒了。 睁开眼后,沈嫣没再入睡。 她静静躺在高晏怀里,微微仰起脸蛋,恬静地观察着高晏的睡容。 “好俊美啊。”沈嫣忍不住叹道。 这一刻,沈嫣觉得自己的命还是不错的,后半生能嫁给如此俊美的高晏,得高晏陪伴半生。 正想着时,高晏也睁开了眼,夫妻俩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高晏的眼底也充满了欣慰和幸福。 “嫣儿,你真美。” 高晏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在他眼底,沈嫣就像天上的太阳,不仅自身光彩夺目,还将他灰色的天空给照亮了! 所以,高晏怎么看沈嫣怎么美! 沈嫣则羞涩地偏过头去。 突然,不知沈嫣看到了什么,面上的羞涩之意……更浓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高晏很快就看到了那块元帕——洁白的元帕上点缀着几块暗红色的斑点。 像极了枝头的红梅。 高晏先是一怔,待他明白过来那是代表着沈嫣贞洁的落红时,他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这种兴奋是本能的! “嫣儿,你果然是我的好嫣儿!” 高晏激动地一把抱紧了沈嫣,他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在沈嫣娘家的假山洞里,他忍不住想要她时,她说“要等到成亲后”。 如今成亲了,而她也没食言,果然等到了成亲后! 一个激动,高晏便火热地吻住了她的唇,吻着吻着,又忍不住狠狠要了起来…… 结果,这一要,就导致夫妻俩起床迟了。 这一迟,就导致……敬茶晚了! “哎呀,晏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沈嫣心慌地拽住高晏衣袖。 此刻,看着沈嫣需要自己,以自己为倚仗的样子,高晏心头颇为受用! 于是,高晏非常男人地说了一句:“没事,万事有我担着!” 沈嫣听了,顿时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嫁人的感觉,真好! 有夫君罩着的感觉,真好! 沈嫣忍不住偷亲了高晏一口,随后娇羞地低下头笑了。 见自己能给妻子带来幸福,高晏只觉他的天空从此……彻底亮堂了起来! 无与伦比的那种亮堂! ~ 上房。 临近敬茶时分,高老夫人、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林氏,三人已经各就各位,准备等着新媳妇前来敬茶。 二房和三房的人,分成两拨人,分别坐在主位下面的两溜玫瑰圈椅里。 这时,高姝帮母亲端着精美小礼品来了,她放下托盘,扫了一圈屋里的人,没见到傅玉筝的身影。 高姝立即蹙眉,向高老夫人告状道: “祖母,傅玉筝也太不像样了,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她居然还不到?哪里有点长嫂的样子?” 高老夫人听了心里是啥滋味,林氏不知道,但林氏自己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白了女儿一眼。 傅玉筝那样的扫把星,不来才好呢! 来了,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乱子! 她前阵子可是受够了! 林氏的腹诽还没完,就听高老夫人冷声斥责高姝道:“姝儿,不得无礼,长嫂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意叫出口的?” 林氏:…… 瞧见了吧,傅玉筝那个扫把星还没现身呢,就已经害得她女儿被祖母训斥上了! 若真现身了,还了得? 话说,高姝被祖母教训后,心头很不得劲,无礼的话她虽然不敢再宣之于口,却换上了稍微恭敬一点的词,继续告状道: “祖母,都快到吉时了,大哥和大嫂还不来,祖母要不要差遣一个丫鬟去临风院提醒一下啊?” 闻言,高老夫人拨弄了两下手里的檀木佛珠,瞥了眼高姝,警告道: “你大哥公务繁忙,天刚亮就出去了,哪有空来这?你就甭惦记了。” 其实这话一出,二房和三房的人都懂,高镍并非公务繁忙才没空来,而是与林氏和高晏一脉不睦,从来不屑出席。 岂料,高老夫人话音刚落,就听门口小厮高声喊道:“大少爷、大少夫人到。” 高老夫人一怔,旋即抬眸看去,就见高大魁梧的高镍牵着傅玉筝的小手,两人甜甜蜜蜜地并肩而来。 今日高镍不仅来了,还一改往日的衣品,没再穿黑色锦袍,换成了非常养眼的紫色锦袍。 整个人看上去都大变样了,笑容里都少了一分邪气! “好啊,真好。” 傅玉筝这个媳妇没白娶啊,嫁过来才几个月,就让她孙儿高镍大变样了! ——不仅笑容更阳光,还主动出席家庭聚会了! 高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高老夫人满意地笑了,林氏却心头直擂鼓,直觉告诉她,今日肯定又要出事,太平不了! 譬如,眼看吉时到了,高晏和沈嫣却还没来,依着傅玉筝的性子,铁定又要挑事。 ——唆使高老夫人下新媳妇沈嫣的面子,狠狠训斥一顿,给个没脸! ——而她儿子高晏又是个护妻的,指不定就要顶撞高老夫人,然后就理所当然连着高晏一块罚! 于是乎,新婚次日,夫妻俩就都被狠狠罚了! 再次触霉头! 这事儿,是傅玉筝能干出来的! 思及此,林氏的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傅玉筝,随时做好反驳的准备。 却不料,高镍和傅玉筝落座后,两人均面带笑意,要么与高老夫人有说有笑,要么夫妻俩自己说着悄悄话。 颇有耐心,一直等候迟迟未到的高晏和沈嫣夫妇。 居然没挑事! 甚至,直到高晏和沈嫣姗姗来迟,新媳妇沈嫣一个劲说着抱歉的话时,傅玉筝和高镍也没多吭一声,始终面带微笑地坐着。 直到沈嫣给诸位长辈一一下跪,敬过茶后…… 傅玉筝才扫了一圈屋里的人,然后笑着问高晏: “世子爷,你的爱妾瑶姨娘呢?怎的新婚次日,她不来给主母磕头敬茶?” “是世子爷过于宠爱瑶姨娘,舍不得她给你的新婚夫人下跪敬茶呢?” “还是瑶姨娘仗着自己进府早,自称是姐姐,认为你的新婚夫人是妹妹,不屑给她敬茶?” 林氏听了,心头一哼。 瞧瞧,瞧瞧,她就没猜错傅玉筝,就是个挑事精! 第226章 傅玉瑶被高晏掐死! 让傅玉瑶给沈嫣下跪敬茶? 听见这个提议,高晏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厌恶。 ——并非舍不得傅玉瑶下跪受委屈,而是傅玉瑶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他看了就作呕!已经不屑再见! ——宁愿这辈子不再相见! 傅玉筝没再继续相逼。 而是从高几上端起一盏热茶,用茶盏盖子轻轻地刮着茶沫子,给高晏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连着刮了三四次后,傅玉筝才又抬眸笑道: “世子爷,当妾的不肯来给主母敬茶,这事儿若传出去,恐怕京城里又该掀起……新一轮的舆论风暴了。” 高晏:??? 听到“舆论风暴”四个字,他心头就胆寒。 每一轮舆论风暴下来,他简直跟遭受一场酷刑似的! 那滋味! 谁尝过谁知道! 这时,傅玉筝又笑着补充道:“世子爷看着就很疼爱世子夫人,定然舍不得她被卷进舆论风暴里,被满京城的长舌妇们评头论足吧?” 一个舆论风暴,一个沈嫣也会卷进去,这两点直接踩中了高晏的死穴! 高晏开始动摇。 正在这时,高老夫人不愿自家孙儿再卷入什么舆论风波,发话道: “晏儿,去,把瑶姨娘给叫来,一个当姨娘的不来给主母敬茶,委实不像样。” 祖母发话了,高晏再不犹豫,当即让心腹小厮去小黑屋里把傅玉瑶叫来。 眼见事情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傅玉筝轻轻抿唇笑了。 她倒要看看,这一世,傅玉瑶要给一个庶女下跪敬茶,高喊完“妾身拜见夫人”,还得跪着聆听夫人的训诫。 向来心高气傲的傅玉瑶,又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来? 无比期待呢。 ~ 小黑屋里。 自从昨夜被高晏一脚踹中心窝,傅玉瑶就一直在咳血。 可没有一个人关心她、在乎她,别说太医了,连个府医都没请。 就任由她躺在脏兮兮的稻草上,自生自灭。 “高晏,我恨你……” “我恨你……” “恨……你……” “你和沈嫣……不得好死……” 傅玉瑶忍着剧痛,掉了四个门牙的她,含糊不清地放着狠话。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钥匙响,“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傅玉瑶逆着光看去,她认出来者是高晏身边的心腹小厮。 她忽地一喜,挣扎着从稻草上爬起来,欢喜地问道:“是不是……高晏叫你……带我出去……看、看大夫治病的?” 心腹小厮翻了个白眼,斥道:“少做春秋大梦了,快出来,该去给世子夫人下跪敬茶了!” 傅玉瑶:??? 她嘴角好不容易泛起的微笑,彻底僵住。 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一动也不动! 僵得厉害! 心腹小厮还急着回去复命呢,都不屑多啰嗦,命令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架起傅玉瑶胳膊,就给整个人拽了起来。 狠狠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傅玉瑶立即回过神来,大声呼痛道:“疼,疼,别拽我……我自己走,自己走……” 可他们赶时间,完全不理会她,依旧架着她大步走。 于是乎,这一路可疼坏了傅玉瑶,直接将她一张小脸疼成了惨白色! 终于放她下来时,也没让她好好站着或坐着,而是直接将她摁倒在沈嫣面前,双膝跪在青色蒲团上。 三个月没洗头、没洗澡的傅玉瑶,浑身臭气熏天。沈嫣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这副嫌弃样,看得傅玉瑶越发心头冒火。 她几乎笃定,就是这个低贱的庶女故意向高晏撒娇,逼着高晏叫她过来给她下跪敬茶的! 好显摆她正头夫人的威风! 这时,沈嫣的一个陪嫁嬷嬷,端着一盏滚烫的茶来,催促道:“瑶姨娘,还不快给夫人敬茶?” “呸,凭她一个下贱的庶女也配?” 傅玉瑶宁愿死,也不肯屈辱地给一个庶女敬茶的! 只见她一个用力,就“砰”的一声,打翻了陪嫁嬷嬷手里的茶盏。滚烫的茶盏不偏不倚,冲着沈嫣大腿而去。 “啊……”沈嫣痛得一声惨叫。 这还没完,只见傅玉瑶突然窜起身子,整个人扑到了沈嫣身上。 张开嘴,就狠狠咬住了沈嫣的……耳朵! 咬得那个狠哟! 跟饿狼似的,要生生撕下那块白皙的小耳朵! “啊……” 沈嫣惨叫连连! 高晏先是惊呆了,待反应过来,他急得直接掐住傅玉瑶的脖子,狠命地掐住! 掐住! 掐住! 沈嫣是他下半辈子的福星,决不能被咬残了啊! “松口,松口,松口啊!” “该死的傅玉瑶,我命令你,快给我松口!” 高晏只想逼迫傅玉瑶赶紧松口,所以手上力气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竟活生生——掐断了傅玉瑶的脖子! 就这样,傅玉瑶脖子一歪……死了! 死了! 死在了高晏的手里! 傅玉瑶断气的那一刹那,高晏甚至都没怔愣一下,就直接将她的尸首掼在地上,急急地探身去查看沈嫣的耳朵。 天呐,半个耳朵快被咬下来了! “太医,太医,快去宫里请太医……”高晏焦急地不行,一个劲地大喊大叫。 此时的傅玉筝,一眼没瞥沈嫣,她满腔心思都在死去的傅玉瑶身上。 亲眼见到这一世的傅玉瑶,活生生被她的情郎给掐死了,傅玉筝长舒了一口气! 心口无比的畅快! 嗯,上一世的仇,已经报完了一半! 第227章 剥皮傅玉瑶! 傅玉瑶挺尸在地。 若是上一世,高晏不知要怎样伤心欲绝呢,可这一世,呵呵,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连最后一眼都不屑看! 此时的高晏一门心思全扑在沈嫣身上,心知太医出宫需要时间,他便又紧急催促小厮快去请府医。 “府医,秦大夫、张大夫、刘大夫、孟大夫,统统都给我叫来!” “快,快去啊!” 高晏焦急万分,一个劲地催促。 待小厮跑出去后,他又一个劲地念叨:“怎的还没来?怎的还没来?” 林氏眼睁睁瞧见儿子如此宝贝沈嫣,她鼻子一哼:“一个庶女而已,这般宝贝给谁看?” 高晏听了,心头很是不爽,扭头就冲林氏道: “还望母亲自重!” “甭管嫣儿是不是庶女,她这辈子都是我的正妻,都是咱们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谁也不可因为她的出身而看低她!” “哪怕您是我母亲,也一样!” 这话说得当真是很不客气啊,听得林氏差点背过气去! “孽子,真真是孽子!冥顽不灵!”林氏猛地一拍案几,噌的一下,起身骂道。 这时,沈嫣急了。 她顾不上自己耳朵咬伤的疼痛,也顾不上大腿的烫伤,第一时间握住高晏的手,柔声劝道: “晏哥哥,你不要这样跟母亲说话,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们的母子情分。” “母亲因为我是庶出而不喜欢我,我认。但我相信母亲生了一双慧眼,日后能逐步发现我的好,最后会像晏哥哥一样……认可我,喜欢我的。” “晏哥哥,请你给我一点时间,也给母亲一点时间。” 高晏很听沈嫣的话,当即点点头,耐住性子道:“好,我听你的,不跟母亲争辩。” 沈嫣欣慰地挤出一丝微笑。 高老夫人见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嫣这丫头,不愧是她亲自看上的姑娘,确实识大体,是个贤惠的好媳妇。 偏生这时,林氏又冲沈嫣讥讽道: “不愧是庶女啊,听听,哄起男人来一套又一套的。别以为本夫人跟别人一样蠢,会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给骗了去!” 听见这话,高老夫人立即瞥了一眼林氏,冷声道:“够了,小心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氏:??? 上梁不正指的是她? 心头真真是堵得厉害! 偏生婆母一心偏疼沈嫣,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也不好犟嘴,只得暂时先忍气吞声,日后再跟沈嫣好好地算账! 话说,近些时日,高老夫人对林氏的所作所为本就不满,今日又见林氏新婚第二日就找沈嫣的茬,心下越发不喜。 高老夫人甚至懒得多看她,打发道:“做你该做的事去,把瑶姨娘处理一下。” 林氏闻言,只得起身告退,叫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指着地上的尸体吩咐道:“赶紧把人抬出去,丢了。” 几个小厮立即把傅玉瑶抬了出去。 傅玉筝知道,像这种非正常死亡的贱妾,一般都会直接丢去乱葬岗喂狼。 可仅仅喂狼,未免太便宜傅玉瑶了,傅玉筝内心是不干的! 所以,尸体刚抬出去没一会,傅玉瑶就寻了个借口,拉着高镍向高老夫人告辞了。 “镍哥哥,你先……” 傅玉筝刚要说“你先回去,我去跟进一下傅玉瑶的事儿”,话还没说全呢,就见青川疾步走了来。 “主子,西南方向的燕国有异动……” 青川在高镍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镍闻言,立即捏了捏傅玉筝的小手,笑道:“筝儿,你先回去,我有公务需外出一趟,中饭别等我,自己乖乖吃。” 说罢,高镍和青川唰地一下,就翻过院墙消失不见了。 傅玉筝:…… 也好,各办各的事儿,她也能安心去处理傅玉瑶了。 “人抬去了哪儿?”傅玉筝叫来大丫鬟侍画,问道。 侍画小声道:“马车赶往南边的乱葬岗了。” 傅玉筝点点头,带上侍画和绿绮两个武婢,以及十来个护卫,立即乘坐马车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抵达乱葬岗。 待镇国公府林氏的人把尸体扔了,傅玉筝的护卫长则立即捡了回来,随后装上另一辆空着的马车,又跑了半个多时辰,最后来到一片深山老林里。 竹林里有一座山庄,庄子里住着一个大夫。 这个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他精通别的技艺! 是傅玉筝老早之前,就为傅玉瑶特意准备下的! “来,把人抬进来,放在八仙桌上。” 傅玉筝率先走进屋里,指着窗户边的一张褐色八仙桌,神色镇定地道。 这张八仙桌的颜色和款式,与上一世她被扒皮时……所见到的那张八仙桌是一样的! 傅玉筝尽可能地还原场景。 所有丫鬟和护卫退出房门,守在院子里后,傅玉筝示意大夫可以开始了。 葛大夫今年六十三岁,蓄着长髯,再穿一身白衣,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但当他拿起闪着寒光的尖刀,那股仙风道骨的味儿霎时消失,变成了冷血的扒皮者。 只见刀尖沿着傅玉瑶额头的边缘开始划开,一路往下,最后“唰”的一下,完美地剥下了傅玉瑶的整张面皮! 傅玉筝一眨不眨地观看完了全过程。 可惜,死后才扒的皮。 若是活着时就能扒了她的皮,该多好! 不过,世事难两全,既然选择了让高晏亲手杀死傅玉瑶,那就必然没法做到活着时扒皮。 “还是死在心爱的情郎手里,更有意义。”傅玉筝心想。 正在这时,葛大夫摸着白白的胡须,笑道:“傅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葛大夫笑着商议道:“能否将这位女子全身的皮……都送给我?” 傅玉筝:??? 这是要全扒下来的意思? 怔了片刻后,傅玉筝笑着点头:“随葛大夫的意,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于是乎,葛大夫笑眯眯地下手了,只见闪着寒光的尖刀,三两下割破了傅玉瑶的外裙和内衣裤…… “沙沙沙”一刀又一刀,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整张皮就全给剥了下来! “完美!” 葛大夫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傅玉筝也很满意,这样的报复简直超出了她原本的设想! 将整张皮送给葛大夫后,傅玉筝还乐呵呵地赏了葛大夫一百两银子,随后再次将血肉模糊的傅玉瑶送回了乱葬岗。 不过,傅玉筝没上山,她的马车停在乱葬岗下面的山路上,她坐在马车里静等。 不一会,护卫长从乱葬岗下来,向她复命道: “少夫人,不到一刻钟,就引来了几头饿狼,吃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傅玉筝点点头,也赏了他一百两银子,笑道:“来,这些赏银是给你和你的兄弟们的,回头上大酒楼喝点好酒,吃一顿好肉!” “谢少夫人!”护卫长和弟兄们听见了,纷纷笑着道谢。 “不必客气,以后跟着本夫人好好的干,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傅玉筝笑得很豪迈。 她知道,唯有当主子的大方,下面的人办事才更勤勉。 这里头涉及到驭人之术。 当然,今日给出的赏银委实太多,动不动就是一百两。可事关傅玉瑶,傅玉筝高兴啊,这银子她乐意花! 不仅花在这,傅玉筝还另外给了护卫长五百两银子,让全部买了烟花爆竹,所有的护卫和丫鬟一起放! 足足在乱葬岗下热烈庆祝了一个时辰! 第228章 欠债,凑回门礼! 话说,高晏差遣小厮给宫里递牌子请太医。 太医院的管事一看是镇国公府的名帖,立马高度重视起来,但仔细询问后,得知病了的是世子夫人…… 那股重视劲,立马卸了! “谁病了啊?”太医院医正刘太医特意走过来,亲自过问管事的。 刘太医平日挺忙的,压根没功夫亲自过问这等小事,但他对镇国公府的事儿不敢不上心,生怕一个不留神…… 就又得罪了高镍! 想当年,因为傅玉筝的娘亲不孕不育之事,他们没说实话,结果,整个太医院就被锦衣卫给包围了啊! 他们全部太医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太医院也险些被查封啊! 太吓人了! 自打那之后,镇国公府和靖阳侯府(傅玉瑶婆家和娘家)的所有就诊事宜,太医院医正刘太医全都要细细过问。 一旦发现有高镍和傅玉筝在意的人生病了,他必定第一时间派出经验丰富的太医出诊,绝不敢耽搁和糊弄! 所以,今日刘太医也亲自过问。 却听管事的回道:“不是什么要紧人,是新过门的世子夫人。” “哦,世子夫人啊,那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人。”刘太医点了点头。 便是世子爷高晏本人,也没什么要紧呢! 何况还是他的庶出夫人,又低了一个层次。 于是乎,刘太医直接丢开手,任由管事的一手打理。 而管事的呢,今日手上接到好多王府、郡王府的请太医名帖,他得按照各家及病人的身份地位排序,地位高的先紧着排,地位低的往后放。 所以,沈嫣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能等来太医。 直到太阳落山,快要洗漱睡觉了,才终于等来一个年轻的太医。 年轻的太医仔细查看了沈嫣的耳朵,见连接处被咬下来一半,立即拿出针线给缝了起来。 “太医,还有她的大腿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高晏见沈嫣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替她说。 闻言,沈嫣羞红了脸。 她觉得大腿乃私密部位,不该提的,私下里已经抹上烫伤药便够了。 这时,却见年轻的太医让小童从医药包里取出一包烫伤药,道: “这是最新款的,疗效比普通的好很多。世子夫人一日涂抹三次便可。” 闻言,高晏得意地朝沈嫣一笑,眼神仿佛在说——瞧,幸亏为夫说了,否则你上哪去找这种疗效更好的药? 沈嫣似乎看懂了,回了高晏一个崇拜的眼神,宛若在说——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在这一来一回的眼神里,夫妻俩的恩爱尽显。 看得年轻的太医不由自主臊红了耳朵。 待太医走后,沈嫣更是直接口头表达对高晏的敬意:“晏哥哥,多亏你提了一句,否则我这腿上的烫伤……怕是要多疼好几日呢。” 高晏果然很受用。 他越发温柔地搂住沈嫣腰肢,笑道:“知道就好,以后凡事多听听为夫的,好处多着呢。” “是。”沈嫣尽力哄着高晏,想法子让他心头舒畅。 这夜,在沈嫣的刻意讨好下,高晏完全忘光了白日的晦气事儿,也完全没想起来他曾经深爱过的傅玉瑶死了,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跟沈嫣在一起很快乐! 他重新找回了自信! 觉得哪哪都舒坦! ~ 次日一早,是沈嫣出嫁后,三朝回门的日子。 结果,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呢,糟心事儿就来了。 “世子爷,世子夫人,那个……那个……”管事的来到堂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高晏蹙眉道:“到底何事?再支支吾吾,你就别当管事了,本世子另提拔一个算了。” 吓得管事的立即脱口而出:“世子爷,回门礼是国公夫人准备的,可是……只有这一样。” 说着,管事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鸟笼,鸟笼里装着一只杜鹃鸟。 管事的又补充一句:“除了这只杜鹃鸟,再没有旁的回门礼了。” 高晏:??? 母亲这不是纯心给沈嫣添堵么? 哪个出嫁的新嫁娘三朝回门,只拎着一只鸟回去?还是廉价至极的那款,寒碜不寒碜啊? 母亲丢得起那个人,他高晏可丢不起! 所以,高晏直接高声吩咐管事道:“去我私库里挑几样打包。” 管事的:??? 私库? 私库不是早就掏空了,全部送给宣德侯府当聘礼了么? 还怎么挑? 高晏一怔:“怎么,没有价值连城的好物了?”他似乎不信,亲自拿了钥匙去开库房大门。 结果,库房大门一开打,高晏走进去一看,直接傻了眼。 ——空空荡荡啊,只剩下一排排空架子和四面大白墙了! 上回打包聘礼时,高晏只是口头下命令,自己并没有亲自来私库里看过。以至于今日才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 内心那个……惊涛骇浪啊!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沈嫣也跟过来了,高晏听到请安声才回过神来。生怕被沈嫣发现自己一穷二白,他连忙拉着沈嫣走开数步,才笑道: “嫣儿,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给你拿几样好东西当回门礼。” “你先回房里等我。” 说罢,高晏就大步离开了自己的秋爽院,朝二房急奔而去。 这时,沈嫣还没预料到,高晏当初下聘时为了面子上好看,已经打肿脸充胖子,把全部家当都赠送给她娘家了。 两刻钟后,高晏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身后的小厮捧着七八样值钱的物什。沈嫣一个一个打量过去。 ——有赤金头面,有翡翠、玛瑙镯子,也有千年人参。 全是值钱的好东西! “喜欢吗?”高晏腰杆挺直,盯着沈嫣的脸笑着问。 沈嫣含羞一笑:“夫君待我真好。” 岂料,话音刚落,林氏就风风火火闯进来了,一进门就破口大骂道: “高晏,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私库空了,就跑去跟你二叔二婶借?打肿脸充胖子?” “今日借了,明日你要拿什么去还?啊?” 沈嫣:??? 怎么,这些值钱的好物,全是高晏刚刚去二房借来的? 借来的? 婚后,高晏居然穷到要靠“借东西”来撑门面了?这是沈嫣出嫁前从未料想过的! 骤然得知,沈嫣整个人都惊呆了! 高晏见母亲在新婚妻子面前拆穿自己,一时恼羞成怒,大吼道:“母亲,关您何事?待我下个月发了俸禄,我自会还清。” “还清?”林氏直接讽笑道,“呸,也不看看你一个月才几个俸禄?不吃不喝,攒上一整年都还不上!” 高晏听了这话,脸色直接绿了! 而沈嫣则直接懵圈了,高晏的俸禄是有……多低啊? 这时,林氏又转过头来冲沈嫣骂道: “你个败家子,还没进门时就败家,足足败掉了高晏二十万两!这才刚进门三天,就又要借东西去你娘家撑门面!” “本夫人今日把话放在这!沈嫣,今日你敢将这些好物什搬去娘家,明日起,你就顿顿给我吃馒头配咸菜,一个家常菜都别想再看到!这辈子都没得吃!” 沈嫣的陪嫁丫鬟直接懵了。 馒头配咸菜? 这、这竟是要比在娘家的日子,还要更惨了? 这出嫁,还出个什么劲啊! 高晏只觉自己颜面扫地,他恨恨地瞪视林氏,凶道:“母亲,今日是三朝回门的大喜日子,您非得在今日来闹吗?” “哼,我再不来阻止,你就要欠一屁股债了,我这个当娘的能不管吗?”林氏也凶道。 这时,沈嫣回过神来,连忙平息婆母的怒气,好声好气道: “母亲别生气,之前儿媳并不知家里的实际情况,眼下已经知道了,定然不会让夫君背上债务的。” 说罢,沈嫣连忙吩咐小厮:“这些物什从哪搬来的,送回哪去。” 高晏上前一步,阻止道:“嫣儿,一样都不留,那回门礼怎么办?两手空空的去?” 也太丢人了! 却见沈嫣无比从容地道:“两手空空就两手空空,当初的聘礼已经够多了,这辈子……都不用再给我娘家拿任何东西了。” 娘家那些人,不配! 当然,最后一句沈嫣没有宣之于口,只是心里头如此鄙视而已。 见沈嫣如此行事,林氏心头的阴霾总算散了点,丢下一句: “成,沈嫣,记住你今日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往你娘家搬任何东西。甭管值钱的,还是不值钱的!” 说罢,林氏脚步一抬,扭着水桶腰满意地离去。 这桩事,算是傅玉筝嫁过来后,林氏唯一旗开得胜的一次了,心头稍稍舒坦了一点儿。 (名字没打错,就是傅玉筝,林氏已经苦逼了好几个月了!) 林氏一走,沈嫣握住高晏的手,宽慰他道: “晏哥哥,我的娘家如何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过什么日子。我不要你为了我……而背负债务。” 沈嫣口口声声全是为了他,高晏听了心头暖暖一片。 只觉这个媳妇儿真真是好! 事事替他考虑! 于是乎,在沈嫣的坚持下,三朝回门这日,夫妻俩是空手回的娘家,连林氏准备的那只鸟和鸟笼子都没往娘家拿! ~ 宣德侯府。 宣德侯夫人早上起床,就已经开始念叨今日的三朝回门了。 “也不知高晏又会送来什么好物什。” 早饭桌上,宣德侯夫人和一家子嫡女庶女一块吃饭时,她笑容满面地提了一句。 沈莹听了,先是瘪了瘪嘴,内心很瞧不上高晏那个大冤种。 ——傻吧蛋一个,娶沈嫣那种破鞋都花费了二十万两! 但转念一想,那二十万两里面,有三万两用作她将来的嫁妆,说实话,还是挺香的! 于是乎,沈莹又希望高晏今日早点来,她好从一堆回门礼里挑出几样好物来,攒着日后用! 其余几个嫡女也一样的想法。 就在母女几个的盼望中,门房婆子快步来了,笑道:“夫人,小姐,六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宣德侯夫人笑道:“快请他们进来呀!” 随后,又想起什么来,交代道,“多带几个粗壮有力的婆子去大门口接他们去,好帮着拿东西。” 高晏那个大冤种,回门礼肯定少不了的! 门房婆子笑着点头:“好咧!” 随后,果真带上七八个粗壮有力的婆子前去。 岂料,那七八个婆子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去也两手空空,回也两手空空! 宣德侯夫人疑惑地看向高晏和沈嫣,又越过他俩,看向他们身后的丫鬟们……怎的,个个手里都是两手空空? 回门礼呢? 有些话宣德侯夫人作为长辈不好问,但嫡长姐沈莹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冲沈嫣问道: “六妹妹,回门礼呢?” “你和你夫婿,不会空着两手就回娘家了吧?” 高晏听了这话,面皮一紧。 却见沈嫣神态自若道: “二十万聘礼,别说什么回门礼了,便是日后各位姐姐出嫁时的添妆,各位哥哥娶媳妇时的封红,生孩子时的洗三礼,全都能包括进去了。” “只有多,没有少的。母亲和姐姐,您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宣德侯夫人:??? 沈莹:??? 这是今后都打算一个铜板都不给的意思? 宣德侯夫人怔愣过后,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强行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来,招待高晏道: “姑爷里面坐。” 但也就只客气了这么一句,落座后,宣德侯夫人连寒暄都懒得寒暄了,只一味叫丫鬟上茶、端来瓜果点心就算了事。 她坐在主位上一句话都不说。 神情也淡淡的。 甚至,屁股都没坐热乎,宣德侯夫人就朝心腹大丫鬟使眼色,心腹大丫鬟立即道:“夫人,管事婆子有要事回禀。” 就这样,宣德侯夫人直接正大光明地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而沈莹呢,母亲一走,她也寻了个借口回自己闺房。岂料,走到半路,突然发现系在腰间的帕子不见了。 于是,沈莹又返回去拿。 好巧不巧,刚拐过屏风,就撞见高晏握住沈嫣的手,探过头去偷偷亲沈嫣面颊的一幕。 沈嫣红着脸偏过头去:“晏哥哥,被人看见了不好。” 高晏毫不在意道:“哪有人?他们全走了也好,正好让我多亲一亲你。” 说罢,高晏起身来到沈嫣面前,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低下头就深情地吻了下去。 吻了一会,还嫌不过瘾,怂恿道:“嫣儿,走,咱俩去你出嫁前的闺房里去。” 去房里做什么? 沈嫣几乎不用想,都知道高晏想做什么。但她理智尚存,摇头道:“晏哥哥,这样不好。” 传言,三朝回门这日,在娘家发生关系,会让娘家倒大霉! 当然,沈嫣巴不得娘家人全部倒大霉! 可惜的是,她身子不便,实在伺候不了高晏。 沈嫣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耳朵和烫伤一小片的大腿道:“这两个地方……很疼,一动就疼。” 高晏见状,不得不歇了那些旖旎心思。 还一个劲地温柔道歉:“对不住,嫣儿,我一时忘情,居然给忘了。” 说罢,又温柔地询问伤势如何,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沈莹躲在屏风后,亲眼见证了高晏待沈嫣有多温柔,双眼里迸射出的目光简直像蜘蛛丝一般黏腻! 嗤,一只破鞋,也如此珍爱! 等着吧,今日有多恩爱,来日就有多……伤心欲绝! 沈莹嘴角划过一丝恶毒的笑意。 第229章 此睡非彼睡 时间一晃,来到了金秋十月。 这日清晨,金色的暖阳照进大红纱帐里。 傅玉筝醒来的那一刻,感觉腰间压着一个重物,这感觉很是熟悉,不用去看都知道,是高镍结实粗壮的手臂压着她细腰呢。 此刻的她整个人窝在高镍怀里,脸蛋贴着男人光着的胸膛。 这姿势,甭管傅玉筝经历过多少次,每次都要脸红一会! 脸红归脸红,贴着夫君结实紧致的胸膛,听着夫君雄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内心是很享受的! 若是平日,她会一直这样贴着高镍,直到高镍睡醒为止。 不过今日…… 傅玉筝想早早儿起床,梳洗打扮! 因为今日,是与崔娇娇约好,一大家子人出游踏青的日子。 她必须美美的! 可又怕吵醒高镍,她知道高镍昨晚后半夜才回,心疼他还没睡饱。 所以,傅玉筝没有贸然起身,而是静静地等,等高镍自己松开她翻过身去…… 傅玉筝真真是个幸运儿,才等了半刻钟不到,高镍就倏地一下翻了个身,面朝外睡去了。 于是乎,傅玉筝立即轻轻地掀被起身,缓慢地爬到床尾,从男人脚丫子的地方爬下床。 为了不影响高镍,傅玉筝特意走出卧房,去西侧间梳洗打扮。 “少夫人,这是昨日新到的款式。” 弄月一脸兴奋地捧来了好几套秋装,首先介绍主子可能最中意的一套。 ——鹅黄色的长裙,外面罩一件暖橘色的褙子,胳膊肘再挂一条鹅黄色的披帛。 ——搭配的头饰则是赤金的。 傅玉筝抬眸一看,立马目露欣喜:“得,就它了!” 大半个时辰后,装扮完毕,傅玉筝对着梳妆镜前前后后照了好几次,满意得不得了。 这时,巧梅来报:“少夫人,姑爷醒了。” 傅玉筝闻言,立马开心地回到卧室。 “镍哥哥,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傅玉筝像只漂亮的暖橘色蝴蝶,来到床榻前,美美地在高镍面前旋转了两圈。 高镍坐在床沿认真地打量了一会,笑道: “好看,我的媳妇儿穿什么都漂亮。不过,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又开荤段子玩笑了! 不料,高镍不仅仅是开荤段子玩笑,还即刻付诸了实际行动——手指勾住她腰间的裙带一扯,三两下就将她身上的暖橘色裙子剥落在地。 再一拽,连肚兜都飞了。 傅玉筝:??? 这时,高镍却一把将她压倒在褥子上,一脸坏笑道: “筝儿,昨夜我回来时你都睡着了,我没舍得叫醒你……现在,你不许耍赖,得补上。” 说罢,飞速从枕头下掏出一粒避孕药吃了。 傅玉筝:??? 狗男人压下来时,她急忙用双臂抵住男人胸膛,急急地阻止道: “镍哥哥,等会要出门去踏青,我已经梳妆打扮好啦……妆容会乱,发型也会乱的……” 岂料,话未说完,双唇就已经被吻住,剩下的话全变成了“呜呜呜”的声音。 再到后来,更是“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待一个时辰后,哭声终于结束时,傅玉筝紧急拿起床上的小圆镜一照:“啊,我的妆容,我的发型,全都毁了!” “高镍!”傅玉筝气哼哼地扑过去,逮住臭男人的肩膀就一口咬了上去。 简直想咬死他啊! 真是个狗男人,她白起那么早梳妆打扮了! 全部毁于一旦了! 啊! 啊! 啊! 却不想,高镍皮糙肉厚,又肌肉结实,肩头被咬了丝毫不觉得疼。 反倒是傅玉筝感觉自己的牙齿快咬崩了! “哼!” 气得傅玉筝及时松口,改成一双小拳头擂鼓似的捶打臭男人肩头。 这时,高镍双手捧住她面庞,审视了好一会,暧昧地笑道: “筝儿,你现在双颊潮红,这被我睡出来的好气色,可比那些涂抹的胭脂艳丽多了,还纯天然,对皮肤好!” 傅玉筝:…… 呃,还大言不惭地夸起了功效? 这狗男人的脸皮是真的厚啊! 高镍又笑道: “妆容和发型乱了,没事儿,反正有丫鬟给你打理。你只需美滋滋地往梳妆镜前一坐,多欣赏一会镜子里的美丽容颜,也是一种享受不是?” “我陪着你,咱俩一起享受,好不好?” 傅玉筝白了狗男人一眼: “可时间来不及了,我跟姐姐和娇娇约好了,巳时(上午九点)在城门口见的。待我重新梳妆打扮好,肯定赶不上的!” 高镍闻言,笑道:“这还不简单?我让小厮通知他们先走,回头咱俩单独前往目的地,不就结了?” 于是乎,因着要重新梳妆打扮,傅玉筝和高镍足足比傅玉舒、崔娇娇和三叔一行人……晚到了一个时辰! 一片黄叶铺满地的山坡上。 崔娇娇和傅凌皓正在追一只白色野兔呢,见镇国公府的马车终于来了,崔娇娇立即丢下兔子,骑马飞奔了过来。 崔娇娇撩起窗帘,朝马车里面的傅玉筝喊道:“筝儿,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玩了好一会了,都要吃午饭啦!” 傅玉筝正要说什么时,高镍将话头抢了过去,笑道:“都怪我公务繁忙,昨夜回的晚,今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傅玉筝:…… 呃,这个狗男人倒没撒谎。 确实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只不过此“睡觉”非彼“睡觉”,偷换了概念! 哪怕狗男人回答得再巧妙,傅玉筝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脸。 这时,透过车窗,傅玉筝瞧见山坡上,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青年和蝶衣一起策马奔腾,她朝崔娇娇笑道: “嫂子,那位蓝色袍子的青年,就是哥哥上回提及的前任帝师的独子,赵书源吧?” 崔娇娇笑道:“正是。你哥哥说,赵书源挺优秀的,若蝶衣对他也有眼缘,便再好不过了!” 关于赵书源,上一世,傅玉筝对他没怎么特意关注过。 不过赵书源的名气倒是挺响亮的,进入仕途没几年,就在朝堂上闯出了一番天地——成了本朝最年轻的四品官。 晋升是相当快! 而且上一世,他娶的是廉郡王府的县主,听闻成亲后,夫妻俩很是恩爱,三年抱两,很是能生! ~ 野山坡的山坡上,一男一女在策马奔腾。 两人一前一后,中间距离足足拉开了四五丈远(大概十五米)。 远远跑在前头的是蝶衣,她手持紫色马鞭,马速快如闪电,紫色裙摆在秋风中猎猎翻飞。 赵书源骑术一般,很难追上蝶衣,便尾随其后。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蝶衣的后背上,一眼望过去,蝶衣像极了草原上翩翩飞舞的紫色蝴蝶。 最美的那一只! 他正看着时,蝶衣突然放慢马速,反过头来浅笑道:“赵大人,高大人夫妇来了,咱们去会会他们。” 说罢,蝶衣也不等赵书源回答,便自个调转马头,朝高镍和傅玉筝的马车疾驰而去。 赵书源急忙打马跟上。 ~ 那边,高镍刚把傅玉筝抱下马车,三叔傅啸贞便走了过来,爽朗笑道:“高镍,筝儿。” 高镍没拱手行礼,但言语还算恭敬,笑着喊了声:“三叔。” 不多时,蝶衣快马加鞭来了,她老远就开始喊道:“筝儿,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 听到蝶衣的声音,傅啸贞转过头去,就望见蝶衣和赵书源一前一后策马过来,说实话,两人颜值上很是般配。 绝对堪称一对璧人。 但只看了两三眼,傅啸贞又默默地转回头来——莫名的,明明是很养眼的两个人,他却不大愿意多看。 同时,胸口略略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傅啸贞也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只觉很陌生。 这时,蝶衣跳下马背,与傅玉筝和崔娇娇笑着说了好一会子话。 傅玉筝突然问道:“咦,我姐姐和姐夫呢?” 蝶衣笑道:“王兄带着王嫂进林子里打猎去了。” “打猎?”傅玉筝笑了,“我姐姐连弓都拉不开,还能打猎呢?” 蝶衣笑道:“王兄和王嫂是共乘一骑进去的。” 闻言,傅玉筝懂了,八成是木邵衡握着姐姐的手,手把手地教姐姐打猎。 与其说是打猎,不如说是变着法儿……找夫妻情趣! 没想到啊,木邵衡也是一个颇懂浪漫的人! 正在这时,高镍凑到傅玉筝耳边笑道:“怎么,你羡慕?也想和为夫共乘一骑一起打猎?成啊!” 说罢,高镍双手掐住傅玉筝的腰肢,就一把给抱上了马背。 他自个再大长腿一跨,就变成了两人共乘一骑。 傅玉筝:…… 呃,她有说要去打猎吗? 真真是狗男人,占便宜的事儿向来最是快速! 瞧,狗男人直接冲三叔和蝶衣他们挥手告别,带着她就朝那边的密林里疾驰而去。 去的途中,搂住她腰肢的手还不老实,时不时捏捏她腰上软肉,揩一把油! “筝儿,告诉你个秘密,‘共乘一骑打猎’的主意,是我告知木邵衡的。昨儿他问我,今日能做哪些更有‘夫妻情趣’的事儿,我第一个提的便是‘手把手教夫人打猎’。” 傅玉筝:??? 难怪,姐夫疼宠姐姐的那些招数,越来越“高镍化”! 原来如此啊! 一个个全是高镍出的馊主意! 天呐,傅玉筝突然有预感,姐夫迟早会被高镍带坏的! ~ 高镍和傅玉筝离开后,蝶衣、傅啸贞和赵书源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骑马上头。 突然,蝶衣冲傅啸贞笑着邀请道: “三叔,不如咱俩比试比试,看看谁先抵达远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 “输了的,要给赢了的烤一条羊腿!” 傅啸贞一听便来了兴致:“好啊!那就比试比试!” “三叔要认真比啊,可别心里轻敌,故意让着我。我马术可是一流的!但凡与人赛马,我就没输过!” 蝶衣笑着说完,便直接翻身上马,走到起始线那儿等着去了。 傅啸贞笑了。 随后,他朝站在一旁的赵书源借马道:“小赵,我没骑马来,你这匹暂时借用一下。” 面对上峰,赵书源很爽快地答应了,恭恭敬敬将缰绳递给傅啸贞。 不一会,骑马比赛开始了。 让蝶衣意外的是,才一会子功夫,傅啸贞就轻轻松松超过了她……一个马身!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要知道,那匹马,赵书源刚刚骑时明明跑得贼慢,就跟迈不开步子似的,怎的到了傅啸贞胯下……竟成了千里马?! 而拉开一个马身的距离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成两个马身,三个马身…… 蝶衣使出浑身解数催马快跑,都没能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越拉越远! 待抵达终点时,傅啸贞足足拉开了蝶衣三丈远!(大概十米) 蝶衣忍不住发出惊叹:“三叔,没想到你不仅念书念得极好,一举高中榜眼,连骑术都登峰造极啊!” “真真是当之无愧的文武双全!” 蝶衣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 傅啸贞跳下马背,朝她笑道:“算不得登峰造极,只是比较拔尖而已,若是遇上真正的顶级高手,譬如高镍那样的,我就自愧不如了。” “高镍啊,那是不能比,人家毕竟是吃这碗饭的。”蝶衣笑道。 两人在这边聊天时,赵书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此刻的赵书源,亲眼瞧见自己的马在傅啸贞胯下……跑出了千里马的气势和速度,但他并不觉得尴尬。 所谓术业有专攻,他只是个文人,骑射什么的他一直都很一般。 ~ 树林里,一阵秋风吹过,黄叶打着璇儿从枝头飘落,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黄叶雨,说不出的美。 一匹高大的白马穿梭其间。 白马背上驮着身穿浅紫色长裙的傅玉舒,她身后则坐着白色锦袍的木邵衡。 傅玉舒手里握着一把弓和箭。 她很聪明,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基本学会了如何射箭。 木邵衡则从身后搂住她腰肢,时不时在她耳畔提点着什么。 “舒儿,这林子里白狐狸多,等会咱俩猎几只,冬天给你做件斗篷穿。”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傅玉舒耳朵上,痒痒的,她羞涩地微微躲闪。但依然不忘小声回答:“好。” 这时,一只肥壮的白狐从不远处的草叶中探出头来。 木邵衡悄声道:“舒儿,来了一只。” 说罢,他握住傅玉舒的小手,两人的手一起拉满弓,飞快瞄准。 最后,木邵衡在娇妻耳畔悄声指挥道:“放箭!” 话音刚落,夫妻俩的手就同时松开箭羽……一箭命中白狐咽喉。 那叫个配合默契! “邵衡哥哥,射中了,射中了!” 一向温婉淑女的傅玉舒是第一次打猎,也是头一次命中,那份喜悦和兴奋劲由内而外迸发,激动地连拍夫君大腿好几下。 随后,木邵衡一把将她抱下马,傅玉舒立即脚步欢快地小跑过去。 她弯下腰,想一把揪住狐狸脖子上的白毛,拎起昏死过去的白狐,但到底胆小不敢,最后她转过身来,朝木邵衡兴奋地招手: “邵衡哥哥,快来,咱俩的战利品!” 见舒儿这么高兴,木邵衡心头美滋滋的。 舒儿才十八岁,他希望她嫁给自己后不要陷入沉闷无趣的生活,便一直私下里偷偷向高镍讨教,想方设法哄自己的小娇妻开心。 很显然,高镍的法子再次奏效。瞧瞧,他的舒儿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木邵衡满意极了! 第230章 高镍带坏木邵衡! 木邵衡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布袋,大步来到傅玉舒面前,从地上捡起白狐狸放进布袋里,笑道: “舒儿,走,我带你再去猎几只。” “好啊!”傅玉舒显然还没玩够,毫不犹豫地笑道。 不想,两人还没来得及上马呢,就偶遇了打马而来的高镍和傅玉筝。 “筝儿。”傅玉舒十来日没见到妹妹,很是想念,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姐姐。”傅玉筝也很想念姐姐,跳下马背,两姐妹就腻歪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那边,高镍压根没跳下马背,就率先弯腰搂住木邵衡脖子,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怎样,你媳妇对我的法子还满意吗?” 木邵衡笑着拍了拍高镍肩头:“二弟的法子果然管用,她很喜欢。” 这时,高镍瞥了眼傅玉筝姐妹俩,见她们没往这边瞟,便赶紧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本精致的小册子,一把塞进木邵衡怀里。 压低声音笑道:“这是我最近淘到的宝贝,是孤本!” “孤本?哪个名家的着作?”木邵衡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过,当木邵衡把小册子翻开时,脸上的一本正经立即变成了……做贼似的“小心翼翼”! 随后,他也跟高镍一样,飞快瞥了傅玉舒姐妹一眼,见她俩没往这边瞟,才松了口气。 这时,高镍凑在他耳边道:“这是前朝如梦大师的遗作,每一幅图都很有创意,我试过其中几款,滋味儿很是享受。” 完了,高镍又怂恿道:“今日秋高气爽,草地上又没有露水,很适合幕天席地。大哥可以哄着媳妇儿试一试,体验不同的乐趣……” 高镍正说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高喊声:“筝儿,舒儿,我们也来啦!” 一听便知是崔娇娇和傅凌皓也策马追来了。 木邵衡紧急将小册子塞进怀里,藏好! 偏生傅凌皓眼尖,瞧见了。 他跳下马背就朝两人走来,笑道:“王兄、二哥,你俩在聊什么?” 高镍毫不知羞地笑道:“在聊少儿不宜的事情。怎么,三弟也有兴趣,一块参与参与?” 傅凌皓:…… 不愧是脱离书生队伍时间不长的状元郎,还跟个腼腆书生似的,唰地一下……脸就红了! 不光脸红,连耳朵尖都一块红了! 见他这副样子,高镍索性搂住他肩头,笑道: “不愧是年龄最小的三弟,稚嫩啊。算了,不带坏小朋友,免得事后你妹妹来找我算账。” 傅凌皓:…… 三对夫妻聚在一块,畅聊了大概两刻钟后,高镍提议道: “等会儿烤野味当午饭。” “来来来,咱们三对夫妻分开成三组,各自去打自己爱吃的野味。一个时辰后在下面的坡地汇合。” 就这样,高镍成功给木邵衡赢得了“幕天席地”的时间。策马离开时,他还不忘悄声叮嘱木邵衡: “大哥,野外蚊虫多,记得四周多弄点艾草,好驱虫。” 木邵衡:…… 高镍一看就是经验十足啊。 连艾草驱虫都想到了。 说实话,虽说他比高镍大了七岁,但在讨女人欢心和浪漫方面,他远不如高镍…… ~ 一个时辰后,傅玉筝、高镍和崔娇娇、傅凌皓夫妇准时在山坡下汇合。 “咦,姐姐和姐夫呢?怎么还没回来,都迟到两刻钟了。”傅玉筝眺望不远处的树林,一脸疑惑道。 傅玉筝知道,姐姐是个很守时的人,除非遇到困难了,否则绝不可能无故迟到。 这时,高镍在和傅凌皓生火,准备烧烤。 听见傅玉筝的话,高镍大声笑道:“有你姐夫在,你姐姐好着呢,甭担心。” 正说着时,远远瞧见木邵衡和傅玉舒共乘一骑回来了。 傅玉舒面皮火辣辣的,她能感知到自己此时此刻铁定脸蛋潮红,如雨后牡丹似的,红艳欲滴。 她用帕子捂住脸,羞涩地埋在木邵衡怀里,微微咬唇道:“邵衡哥哥,我脸这么红,还怎么见人啊?” 木邵衡闻言,抬起她下巴,仔细打量一番后,笑道: “我瞧见了,你气色远胜先前,红艳艳的,很美。放心,她们看见了,也只会羡慕你气色好。” 说是这样说,但是临近时,木邵衡还是机智地做了个举动——当着众人的面,猛的低头亲了傅玉舒两口。 众所周知,傅玉舒性子温婉,羞涩爱脸红。 于是乎,被木邵衡当众亲了两口,她面色急剧潮红,红艳欲滴……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当傅玉舒被木邵衡打横抱下马背,傅玉筝和崔娇娇发现她面色涨红,明显不正常时,全都不觉意外,压根就没往别处去猜。 就这样,傅玉舒顺利过关。 一群人里,唯有高镍清楚,傅玉舒面庞上的酡红是怎么来的。 不过,他只会得意地偷偷笑,不会拆穿就是了。 第231章 蝶衣相亲 小厮和丫鬟们拾来柴火,三对夫妻准备生火烧烤时,蝶衣、三叔和赵书源也策马奔来了。 傅玉舒偏头望去,只见赵书源很勤快,一跳下马背就接过生火的活去,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火堆。 赵书源还很会烤山鸡,不一会就香气四溢了。 这时,赵书源偏头看了看,只见蝶衣和傅玉舒、傅玉筝、崔娇娇围坐在一块闲聊。 他微微红了脸,但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他蹲在蝶衣身侧,将烤好的山鸡撕下一条腿,递过去道:“郡主,这是我模仿古籍上的咸鸡烤法,你尝尝味道如何。” 正在聊天的蝶衣:…… 怔了怔。 蝶衣事先已然知晓今日是来相亲的,所以她稍稍迟疑后,就给面子地接了过来。 很有涵养地微笑道:“多谢赵大人。” 小小地吃了一口,鸡腿的味道确实不错,蝶衣便给予了正面回馈:“赵大人手艺很好,表皮酥脆,里面肉质嫩滑,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赵书源得到如此赞誉,一下子红了脸。 从脸颊到耳朵,一路红到脖子根那种。 红彤彤一片! 崔娇娇见状,笑喷了:“赵大人,你是打小没接触过女子吧?动不动就脸红,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比我家夫君还夸张!” 突然被点名的傅凌皓:…… 崔娇娇嗓门大,不仅惊动了傅凌皓,连高镍、木邵衡和傅啸贞也全部惊动了,他们齐刷刷全都看了过来。 于是乎,赵书源的脸就更红了! 彻底红成了猴屁股! 这下子,傅玉筝也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偏过头去偷偷地笑。 别说,赵书源虽然涨红了脸,但脑子始终清晰,只见他条理分明地回答崔娇娇: “世子夫人所料不错,在下家中三代单传,人丁单薄,我不仅没有亲姐妹,连堂姐妹和表姐妹也一个没有。” 家里母亲又管教极严。 从前,他下了学就得立马回家,现在也是从户部下值就立即回府,他确实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女子。 他又自律,哪怕是参加女子云集的赏花宴,也轻易不会多瞟那些少女们一眼。 这才导致他面对仙女似的蝶衣,总会动不动就红成猴子屁股。 傅玉舒见他如此,心下了然,打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看来都是真的。 ——听闻,赵母为了督促他用心念书,并未在他房里放通房,甚至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吃穿住行一律都是小厮伺候。 这一点,傅玉舒是非常满意的。 至于动不动爱脸红,这也不是什么缺点,反倒说明赵书源不是个爱装的,很真性情。 所以,傅玉舒心底又多了一份好感。 话说,赵书源确实很会来事,他不单单只给蝶衣一块鸡腿,还将山鸡的另一条鸡腿啊,鸡翅啊,鸡脖子啊,全都撕下来分给了傅玉舒、傅玉筝和崔娇娇。 崔娇娇很给面子,嚼了一口,就大声笑道:“哇,赵大人,你烤的真心很好吃耶。我原先以为蝶衣在说客气话,不曾想竟是真的!” 傅玉筝尝了一口,也双眸一亮。 正在这时,傅啸贞手里的七八条小鱼也烤好了,他撒上调味料,最后还浅浅刷了一层辣酱。 不过,其中三条鱼刷的辣酱比较厚。 然后用托盘端了过来。 傅啸贞先给傅玉舒、傅玉筝和崔娇娇,一人分了一条。 最后,给蝶衣拿了一条辣酱多的。 蝶衣一看就笑了,三叔居然还记得她爱吃辣椒。当即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多谢三叔。” 傅啸贞笑了笑,没说话。 他将托盘放下,拿起一条辣味重的鱼自己也吃了起来,随后默默回到火堆那继续烤野鸭去了。 而赵书源留意到,蝶衣真心很爱吃辣椒,没辣椒的东西再好吃,她似乎……都没什么胃口。 瞧,他给她的鸡腿,蝶衣只勉强吃了三分之一,就撂在托盘里了。眼下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三叔给的辣鱼。 不过,赵书源并不气馁,回到火堆边再烤兔子时,他便刻意添上了辣椒。 于是乎,辣兔子肉蝶衣吃得比较香。 这时,蝶衣突然笑着问他:“赵大人,你们府上平日不吃辣椒吧?饮食很清淡?” 赵书源:…… 愣了愣,生怕蝶衣嫌弃自己,连忙笑道: “我最近有在练习吃辣椒。与傅大人(三叔)和凌皓一块出去吃饭时,他们一般喜欢点辣菜,我也能吃上几口。” 虽然他没从正面回答,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赵家不吃辣。 ——但他为了蝶衣,可以练习吃辣椒,尽量与她同步。 算是诚意满满。 蝶衣浅浅笑了笑,没说话。 而赵书源为表诚意,当即拿起一串加了辣椒的烤兔肉,就非常斯文地吃了起来。不过,下一刻就被辣得…… 想吐舌头又不敢,强行憋着,那个窘哟! 憋得整张脸通红! 蝶衣:…… 怔了怔,连忙好心地给他倒了杯温水,还兑了点甜滋滋的蜂蜜进去,递过去道:“快喝吧,甜甜的蜂蜜水能解辣。” 赵书源实在忍不住了,连忙接过来连喝了四五口。 但他不愧出自书香世家,都辣成这副德行了,还不忘用广袖遮挡住面庞再喝,整个画风非常的斯文得体。 稍稍解了辣,他又放下衣袖,对着蝶衣拱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多谢郡主的蜂蜜水,果然奏效。” 蝶衣点头笑道:“赵大人,这款辣椒过于辣了,不太适合你。” 赵书源闻言,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正在这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的大哥苏承瑞。 他打听到蝶衣与人在此相亲,他特意前来搅局。 好巧不巧,刚抵达目的地,苏承瑞就透过敞开的车窗,瞧见赵书源红着脸在蝶衣面前挠头。 “敢跟我抢女人,找死!” 苏承瑞目露凶光,双拳紧握。 顿了顿,苏承瑞招来小厮,压低声音嘱咐道:“去,回城的路上制造混乱……务必给赵书源一个惨痛的教训!” 譬如,断手断脚,成为残废! 小厮怔了一下,旋即领命下去布置了。 小厮走后,苏承瑞躲在窗帘后,凶狠的目光一直冷冷地盯住赵书源,简直恨不得目光变成一只箭,直接射杀了赵书源才好! 那边,赵书源丝毫没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向蝶衣道谢过后,再次回到火堆边继续烤起了兔肉。 见讨厌的赵书源离开了,马车里的苏承瑞拿出梳妆镜,来回整理了好几下发冠和衣裳。 确保自己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儒雅迷人,才拿起那把白玉折扇跳下了马车。 苏承瑞很想直奔蝶衣,可木邵衡、高镍两位大人物在火堆那边,他不得不耐住性子先去给他俩行礼。 不料,还未接近呢,就被木府的侍卫给拦截住了。 冷喝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野山坡很大,去别处玩去!” 苏承瑞:??? 不认识他? 他可是堂堂太子殿下的大舅哥啊! 若是换成别家奴仆敢如此蔑视他,他非得摘了对方脑袋不可! 偏生这是西南木府家的仆人,他动不得。没法子,只得委委屈屈地自报名讳: “这位小哥,本公子乃当朝太子妃的娘家大哥。出门游玩,偶遇你家王爷和高大人,想过去打个招呼。” 说完,苏承瑞还打开折扇,故作风雅地扇了扇。 却见侍卫依然冷脸道:“去去去,我家王爷有规定,出门游玩一律不见任何外人!” 苏承瑞:??? 手里的折扇一顿,面色尴尬极了! 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立马消失不见! 说实话,自从他妹妹晋升为太子妃后,他走到哪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似今日这般三番两次遭拒的,还是头一遭! 委实难以接受! 却碍于西南木府的权势,不得不尬笑两声,才转身离去。 离去后,苏承瑞又自我安慰,肯定是那两个护卫偷懒不愿去禀报,就故意拿“木邵衡旧日的规矩”来压他! 若木邵衡本人瞧见他,铁定不会拒之门外的! 铁定不会! 第232章 苏承瑞变成残废! 【每天追更的小可爱,本章今天挪了2700字去了上一章,请返回上一章重看!】 正在苏承瑞自己为自己挽尊时,斜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喊:“苏哥哥……苏哥哥……” 听到这个声音,苏承瑞就头皮发麻。 抬头一看,果然是青梅竹马的徐华筝来了。 真真是阴魂不散! “苏哥哥,你出来踏青怎么不叫上我啊?幸亏我与你心有灵犀,要不然今日咱俩就遇不上了!” 徐华筝故意拔高了嗓门,还一把挽住了苏承瑞的胳膊,那个举止亲密哟。 苏承瑞:…… 顿了一会,急忙偏头朝蝶衣望去。 幸亏,蝶衣没留意到他。 可下一刻,呃,该死,木邵衡的目光……好像扫向了这边。 苏承瑞急忙一把扯开徐华筝挽住自己的手。 却不料,徐华筝搂得更紧了。 小姑娘还噘着嘴抗议道:“苏哥哥,怎么了,平日在你家的别院里,你不是挺喜欢我挽住你的么?” 苏承瑞:……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恨不得把徐华筝给毒哑了! 推不开这个女人,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做不出“暴揍女人”这等有损形象的事儿来。 没法子,苏承瑞只得做出——自己拼命推拒徐华筝,但徐华筝却不要脸地死命缠住他,怎么也推不开的样子。 总之,黑锅要背在徐华筝身上,他要摆出一副自己很无辜的姿态。 反正,错不在他! 呃,如此自欺欺人的想法,苏承瑞也就只能欺骗欺骗他自己吧。 瞧瞧。 那边,火堆边,木邵衡瞥了一眼苏承瑞后,果断地把高镍单独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二弟,那个姓苏的最近总接近蝶衣,这事儿……可是高皇后和太子的意思?” 高镍笑道:“太子妃自然有这个意思,但是高皇后和太子暂时没有参与其中。” 木邵衡点点头:“那便好。” 若是高皇后和太子一起算计他的妹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但,单单只是苏承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解决方式便可从简。 见木邵衡若有所思的表情,高镍心中一个念头划过。 果然,下一刻,就见木邵衡亲密地勾住他肩头。 悄声道:“二弟,寻个机会,你帮我教训一下那个姓苏的。大哥知道你鬼点子最多了。” 还邪门! 高镍:…… 就知道,到了最后铁定是……他的活儿! ~ 一大家子人又欢快地玩了一个时辰后,突然户部来了人,急匆匆对户部侍郎傅啸贞耳语了几句。 然后,傅啸贞立即朝木邵衡和高镍拱手告辞:“王爷,高大人,你们继续。我有要事处理,先撤了。” 木邵衡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客气道:“三叔慢走。” 高镍则继续坐在草地上,潇洒地挥了挥手,道:“三叔,再会。” 傅啸贞转身又朝傅玉舒、傅玉筝、崔娇娇和蝶衣他们走去,非常有礼地一一道别。 蝶衣则特意将他送至马匹那儿,笑道:“三叔,今日烤肉的辣椒酱是你带来的吗?很辣,很好吃。” “是吗?是我自己炸的辣椒油,若你喜欢,改日我送你几罐。”傅啸贞看了蝶衣一眼,笑道。 蝶衣眼神一亮,难以置信道:“三叔还会炸辣椒油?” 傅啸贞一边从树干上解下拴马的缰绳,一边回头看了蝶衣一眼:“怎么,不信,要不要下回我炸给你看?” 蝶衣蓦地被逗笑了。 脑海里满满都是傅啸贞站在灶台和油锅面前,身前系着围裙的样子。 “郡主,后会有期。”傅啸贞翻身上马,看着下面的蝶衣拱手道别。 随后,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蝶衣望着傅啸贞的背影,轻轻笑道:“后会有期。” 正在这时,傅凌皓和赵书源从林子里摘了几兜子野果回来,听到脚步声,蝶衣一回头就瞧见了傅凌皓。 一种熟悉的亲人感觉扑面而来。 蝶衣笑着站在原地,等着傅凌皓慢慢靠近。 而赵书源,则在瞧见蝶衣的一刹那,就悄悄儿红了耳朵。 但他心里明白,今日是与蝶衣相看来着,所以他尽力克服羞涩,快走了两步,率先来到蝶衣面前。 将布兜打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枣子和黄灿灿的柿子,笑道: “郡主,这红枣和柿子都很甜,我已经洗过了,你尝尝?” 蝶衣确实酷爱吃甜枣和柿子,不用说都知道,这些铁定是傅凌皓偷偷告诉赵书源的。 蝶衣笑着接过一大兜子红枣和柿子,直接回到傅玉舒、傅玉筝和崔娇娇身边,姐妹们一块吃。 赵书源:…… 呃,他本来想借机多与蝶衣说几句话的。 “蝶衣属于慢热型,来日方长。”傅凌皓走过来,拍着赵书源肩头,小声指点道,“下次你多与她探讨探讨戏曲和诗词歌赋,她最崇拜文人。” 赵书源红着脸点了点头。 ~ 夕阳西下时分,徐华筝的马车停在一个隐蔽的树林里,马车外没有小厮看守,小厮和丫鬟们全在远处的路口守着。 马车里的木板“嘎吱”“嘎吱”作响个不停。 若非马车提前拴在了树干上,怕是都要往前滑着走了。 马车内,徐华筝抱住苏承瑞肩膀,可怜兮兮地哭求个不停…… 正在这时,小厮急剧地吹响了口哨。 苏承瑞听到口哨声,立即放过徐华筝,亲了她面颊一下,道:“你先去附近的庄子里休息一会,我办完事,一个时辰后就去找你。” 说罢,苏承瑞套上裤子就要跳下马车。 急得徐华筝一把拽住他手臂,双颊汗津津地道:“苏哥哥,你说话可要算数,别又让我白等你一个时辰。” 白等的事儿,她可没少干。 苏承瑞又低头咬了咬她红唇,笑道:“胡说,十次里顶多放你鸽子三四次。放心吧,等会铁定去找你。” 说罢,苏承瑞火速跳下马车,边走边整理自己的衣冠。 来到路口后,翻身上马,带上一队精壮的小厮就朝城门口猛的追了上去。 “事儿安排好了吗?”苏承瑞在飞驰的马背上问道。 心腹小厮回道:“主子放心,已经安排妥当,您等着看戏便是!” “好!”苏承瑞眼底闪过一丝邪念。 赵书源,一个十岁就死了父亲,由寡妇带大的兔崽子,也敢跟他苏承瑞抢女人? 真真是活腻歪了! 今日就要让兔崽子好看! ~ 夕阳西下,外出踏青回城的人特别多,一辆辆马车在城门外排成了长龙。 “你可以走了,下一个!” 守城的士兵一辆马车一辆马车地检查,因为速度很慢,导致排队的马车一路蜿蜒到了三四里地之外! 傅玉筝一行人恰好赶上了入城高峰期。 “哎呀,这龟速,岂非得等上一个时辰?”马车内,崔娇娇透过窗户一看,直接一张小脸瘪了。 傅玉筝见她如此,直接捏着她小脸蛋笑道:“怎么,我、姐姐和蝶衣,三个人多陪你一个时辰,不好么?” 崔娇娇:??? 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立马欢快地笑开了:“是哦!咱们又可以晚一个时辰再分开!” 突然,崔娇娇想起什么来,“唰”的一下打开暗格,从里头掏出——一副叶子牌来! 再把一张矮几搬到中间。 “来来来,恰好四个人,咱们打几轮再说!” 傅玉筝:…… 傅玉舒:…… 蝶衣:…… 不愧是崔娇娇啊,会玩,连牌都准备好了! 这时,崔娇娇把手伸进怀里掏了几把,嘀咕道:“咦,居然没带么?” 傅玉筝疑惑地瞅着她,叶子牌有了,四个打牌的人也有了,还缺什么? 正疑惑时,却见崔娇娇倏地一下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去,朝外头的傅凌皓直喊:“凌皓哥哥,快过来!” 傅凌皓迅速骑着马来到车窗边。 崔娇娇二话不说,直接把小手探进傅凌皓怀里,贴着他的胸膛……一摸。 傅凌皓一张脸直接涨红起来! “娇、娇娇……你、你要做什么?”傅凌皓羞涩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崔娇娇却兴奋地笑道:“你果然带了!” 说罢,从傅凌皓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然后回到马车内打开来,“哗啦”一下,将里头的碎银子尽数倒在矮几上。 “好啦,打叶子牌得下注,要不然不好玩!”崔娇娇拍着自己的碎银子道。 傅玉筝:…… 傅玉舒:…… 蝶衣:…… 呃,崔娇娇果然会玩,打叶子牌就算了,还、还……赌钱! “快快快,你们三个快把银子都拿出来!”崔娇娇开始催促她们仨。 傅玉筝笑着朝马车外喊了一声:“巧梅……” 不一会,巧梅送来了一袋子银子。 傅玉舒的大丫鬟青栀则递来了两袋子银子,一袋子给傅玉舒,另一袋子给蝶衣。 四个人围坐在一块,崔娇娇负责洗牌、发牌。 岂料,刚洗好牌,还没发呢,马车外突然传来守城将领的声音: “末将见过镇边王,见过高大人。” “车队请随末将往这边道路走,这边请,这边请。” 崔娇娇:??? 不是吧,不用排队了? 崔娇娇脑袋探出窗口一看,只见守城将军亲自出城来接,正带领浩浩荡荡的车队往另一条无人的道路上拐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城门口,直接从另一扇门进城了! 啊!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镇边王,一个高镍,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在,哪里用得着像普通官员一样……苦逼逼地排队啊?! 得,她的叶子牌白拿出来了。 半局都打不完就得散伙,就得各回各家! 啊! 啊! 啊! 她的叶子牌啊——! 崔娇娇直接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傅玉筝瞧见崔娇娇这副模样,直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玉舒也偏过头去,用帕子捂嘴偷偷笑了。 蝶衣则觉得崔娇娇真好玩,她还是头一次见——为了多与姐妹们玩一会,嫌弃“不用苦哈哈排队”的。 这个崔娇娇真真是与众不同呢! 一刻钟后,马队行驶至岔路口,傅玉筝、傅玉舒、蝶衣和崔娇娇,因为回家的路线不同,不得不在这里分别。 傅玉舒和傅玉筝带着蝶衣,从娘家的马车里出来,要换乘婆家的马车。 崔娇娇也跳下马车,送她们最后一程。 这时,路边突然响起商贩的吆喝道:“西南正宗麻辣毛肚,西南正宗麻辣毛肚……” 蝶衣一听,顿时心头一喜。 她作为西南长大的姑娘,最爱吃麻辣毛肚了! 京城的毛肚远没有西南那个味儿! 当即,蝶衣就朝傅玉舒道:“王嫂,我去买两斤麻辣毛肚,马上就回来。” 傅玉舒自然不会拒绝,笑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先去马车里等你。” 蝶衣笑着离开了。 傅凌皓见状,推了一把赵书源。赵书源心领神会,当即跳下马背,微微红着脸跟了上去。 就这样,赵书源陪着蝶衣一块去买麻辣毛肚。 岂料,两人刚走到马路斜对面,前方突然爆发一阵骚乱。 ——一个疯子持刀伤人,见人就砍! “啊……” 霎时,街上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人挤人,人踩人,乱成一片。 而那个“疯子”并非是真正的疯子,他是苏承瑞花大价钱雇佣来的杀手,目的只有一个——砍残赵书源! 所以,“疯子”看似乱砍乱杀,实则奔着赵书源和蝶衣而来。 蝶衣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整个人都懵了! “郡主,小心!” “疯子”冲杀过来时,赵书源没有自私地独自逃跑,反而一心惦记蝶衣的安危,拉起她的小手,带着她拼命地逃跑。 “郡主,快,咱们快回到王爷身边去!”赵书源脑子异常清醒。 可惜,混乱的人群阻挡了他们的脚步,要想从盲目奔跑的人群中斜穿过去……很有难度。 而他们两人显然跑不过“疯子”,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 眼见“疯子”用刀砍过来,不会武功的赵书源,他的第一反应是——直接扑倒蝶衣。 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护住蝶衣,最后……紧紧抱住蝶衣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时,王府的侍卫们已经出动,纷纷挤开人群涌了过来。 隐藏在人群里的苏承瑞,心知“疯子”已经错失了最佳机会,若继续对赵书源和蝶衣穷追不舍,就会显得……目的性太强! 太过刻意了! 会暴露“疯子”不是疯子这个事实! 于是乎,苏承瑞瞬间改了策略——他要冲出去英雄救美,向蝶衣展示一下自己的勇猛。 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儿血性! 让蝶衣对自己改观,从此刮目相看! 只见苏承瑞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大吼一声:“疯子,拿命来——!”就直直冲过去,与“疯子”对打起来。 自然,“疯子”是认识主人的,所谓的对打也只能是假打……演戏呢。 对打的过程中,苏承瑞的余光时不时飞瞥蝶衣一眼,却见蝶衣一直被赵书源抱在怀里,压根没往他这边瞟! “娘的,赵书源真真该死!” 心底骂完,苏承瑞脑子一个激灵,索性一边与“疯子”对打,一边不停地大吼: “啊——!” “啊——!” “啊——!” 以此来吸引蝶衣的目光。 岂料,蝶衣始终没看他。 而他不仅没吸引到蝶衣的注意,反被远处马背上的高镍给盯上了。 高镍多聪明的人啊,动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这出“疯子”戏码背后的真相。 “嗤!” 就在苏承瑞和“疯子”一来一回对打得正精彩时,高镍直接找准时机……弹出一根银针。 银针倏地一下,狠狠冲进苏承瑞后背! 那股冲力,直接让苏承瑞一个没站稳,身子径直朝“疯子”撞上去。 结果,这一撞,恰好撞上了“疯子”的砍刀。 霎时,鲜血飞溅! 竟是砍刀穿透他肩胛骨,顷刻间……砍断他一条胳膊! “啊……” 苏承瑞痛得失声尖叫! 很快,连叫声都没了,因为他承受不住“砍去臂膀之痛”,直接痛得昏死了过去! 就这样,苏承瑞痛失一条胳膊,成了残废! 第233章 蝶衣配得上她儿子! 街边的地上。 赵书源一直抱着蝶衣没松手。 蝶衣起初没多想,危急时刻赵书源勇敢地扑倒她,让她躲过了一劫,她只会感激赵书源,觉得赵书源人品非常好。 是个勇敢的人! 不是个遇事就跑的孬种! 直到赵书源久久地压在她身上,始终没松开她,蝶衣才渐渐生出“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来。 “赵大人?” “赵大人?” 却不想,蝶衣一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赵书源有回应。 蝶衣觉察出不对劲。 正在这时,傅凌皓冲了过来。 其实,“疯子”刚开始闹事时,傅凌皓和崔娇娇就火速飞奔了过来。 但傅凌皓并没有第一时间凑到蝶衣身边来,而是不远不近地守护在蝶衣身边。 甚至,还一把扯住爱打爱杀的崔娇娇,也不许妻子去。 因为他想测试一下赵书源,看看赵书源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毕竟,人是有两面性的,万一赵书源平日里是个大好人,灾难来临时却是个自私自利、不顾蝶衣死活的家伙呢? 幸好,赵书源通过了测试,傅凌皓很是欣慰。 直到发觉赵书源一动不动,始终一个姿势抱着蝶衣,傅凌皓觉出不妥,才几步奔了过来。 惊见赵书源后背挨了一刀,鲜血斑驳了衣袍! “书源?” “书源?” “书源?” 傅凌皓一把将赵书源翻过身来,使劲摇晃他双肩,但赵书源始终闭着眼,毫无反应。 不好,出大事了! 傅凌皓紧急抱起赵书源就往王府的马车冲去。 蝶衣也吓坏了,若赵书源为了救她而死,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蝶衣也跟着傅凌皓快速奔了起来,她一直守在赵书源身边,不停地大声唤他:“赵大人,赵大人,你醒醒,你醒醒啊……” 可赵书源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幸好,木邵衡出行,随行队伍里必有两三个大夫。 在大夫的指挥下,赵书源被平躺地搁放在王府马车的木地板上。 大夫手脚麻利地查看后背伤势,翻看眼睑……最后把脉。 “秦大夫,赵大人伤势如何?可有大碍?”傅玉舒作为当家主母,第一时间询问大夫。 木邵衡、蝶衣、傅凌皓和傅玉筝全都站在一旁围观。 秦大夫把完脉后,面色很是平静地道: “回王妃,赵大人并无大碍。虽然他后背有刀伤,但伤痕很浅,只是破了点表皮,渗出一点点血迹而已。” “抹点跌打损伤膏,就足以。” 傅玉舒听了,满心疑惑,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赵大人会昏死过去?” 秦大夫解释道:“赵大人细皮嫩肉的,平日里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突然一刀砍下来……被吓昏过去了。” 傅玉舒:??? 蝶衣:??? 傅凌皓:??? 敢情……是赵书源胆子小啊?被活生生吓昏厥的? 咳咳,不愧是毫无武功的书生啊。 胆子是小。 瞅见众人哭笑不得的样子,傅玉舒率先给赵书源解围道: “赵大人是一介文人,胆子确实不大。但正因为如此,他还能拼了命地护住蝶衣,可见确实是位正人君子。” 说最后一句话时,傅玉舒特意看了蝶衣一眼。 提醒蝶衣,赵书源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 蝶衣:…… 怔了怔,旋即听出了王嫂话里的意思。 她若有所思地微微低头,没说话。 傅凌皓见赵书源没事,一颗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下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崔娇娇不见了,举目四望,竟见那边街头,崔娇娇正和持刀伤人的“疯子”互相拼杀呢! 两人你来我往已经对拆了三四百招了。 “疯子”逐渐落了下风。 最后,崔娇娇一脚踹翻了“疯子”。 把“疯子”死死踩在地上,犹如碾压一只濒死的困兽似的。 “哼,胆敢冒充‘疯子’攻击蝶衣?看姑奶奶不抽死你!” 说罢,崔娇娇为好姐妹报仇,取下腰间的鞭子就狠狠抽了上去。 一抽就是几百鞭! 打得“疯子”衣裳破烂成布条,浑身上下血淋淋的。 还不忘叫侍卫拿盐撒了上去,疼得“疯子”哭爹喊娘! 傅凌皓知道崔娇娇最爱打抱不平、惩罚坏人,索性让她玩个够,直到“疯子”快被折磨得断了气,他才上前叫了声:“娇娇。” 崔娇娇见傅凌皓来了,这才收起鞭子暂时放过了坏蛋。 最后,崔娇娇一脸傲娇地和傅凌皓并肩返回傅玉舒和蝶衣等人身边,她身后的侍卫则拖着“五花大绑的疯子”。 崔娇娇拍着小手,朝蝶衣等人拔高声音道: “这个坏蛋压根不是什么‘疯子’,纯粹是装疯卖傻呢!敢当街伤人,非送进官府牢底坐穿不可!” 木邵衡点了点头,他早已猜出幕后主使是苏承瑞。 这时,高镍笑了:“青川,带上‘疯子’,跟我来。” 说罢,高镍径直朝昏死过去的苏承瑞大步走去。 ~ 话说,痛得昏死过去的苏承瑞,刚被心腹小厮掐人中给掐醒了。 昏厥时,苏承瑞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眼下一苏醒,立即哀嚎声不断。 “啊……疼……” “疼啊……” 不料,比疼更让苏承瑞绝望的,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本长了胳膊的地方,如今……竟空空荡荡,只剩下了血窟窿!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呢?!” “我的胳膊去哪了???” “啊……我的胳膊啊……” “有、有人故意谋害我,有人故意谋害我!快,快报官,我要彻查,我要找出幕后凶手……” “快,快去,报官,报官啊!” 苏承瑞此时激动过度,像个疯子似的冲着心腹小厮大吼大叫! 正在这时,一道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苏公子,凶手本官已经给你擒拿住了,不必谢我。至于幕后的黑手,假以时日也必定能揪出来。” 苏承瑞转头一看。 竟见高镍一身紫袍双眸含笑地走来,而他身后则拖着五花大绑的凶手——“疯子”。 苏承瑞怔了一会,连忙大喊道:“真正的凶手不是他,不是这个疯子,另有其人,另有其人啊……”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有人用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推了他一把,才使他撞上了砍刀,断了胳膊的! 想谋害他的,另有其人啊! 可高镍哪会听他的废话? 直接打断他的话,冲自己的心腹小厮笑道: “青川,把持刀伤人的‘疯子’送进刑部。” “这事儿,你亲自跑一趟。务必让刑部尚书本人亲自审理此案,彻查到底,给苏公子揪出幕后黑手来。” 刑部尚书亲自审理此案??? 天呐,那可是本朝出了名的断案高手,岂非三两下就彻查出“疯子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苏承瑞本人? 苏承瑞内心咯噔一下,糟糕,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想害赵书源没害成,反倒将自己坑害成了残废,说出去都丢死个人啊! 他探花郎的名声啊,又要再次一落千丈了! 到时,全京城的美貌姑娘们都会嘲笑死他! 蝶衣,蝶衣会不会越发不搭理他了啊? 光是想想这些,苏承瑞就觉得难以承受! 呃,此时的苏承瑞还没清晰地意识到,高镍插手后,事情的严重性呢。 只见高镍收起笑容,朝青川正色道: “幕后黑手丧心病狂,居然敢当街砍伤老百姓,性质极其恶劣,务必要揪出来……明正典刑!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苏承瑞:??? 什么? 明正典刑? 他可是皇亲国戚啊,当朝太子殿下的大舅哥啊,伤了区区几个贱民,用得着明正典刑? 但见高镍一脸的认真样, 苏承瑞直接僵在了地上! 随后,白眼一翻,整个人再度昏厥了过去。 ~ 赵府。 赵书源母亲的娘家大嫂来了,赵母和娘家大嫂坐在后院的凉亭里闲聊呢。 “妹妹啊,一眨眼书源也二十岁了,老大不小了,你也该给他娶房媳妇了。” 娘家大嫂劝道。 呃,周围的少年郎一般十七八岁就成亲了,怎的到了赵书源这,都二十岁的人了,娶媳妇还得劝? 这是因为丈夫早逝,赵母膝下只有赵书源这个独子,自从儿子懂事起就害怕他沉迷女色,所以赵母在这方面一直严防死守。 别说不允许有通房了,丫鬟都不放一个,只留小厮伺候。 即便是亲戚间闲聊,只要一提及“亲事”和“姑娘”,赵母都要立即打断话题,强行转换成别的。 十几次下来,亲戚们也全都学乖了,轻易不提婚事。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赵书源年龄不小了,已经考中了两榜进士,也成功进入户部当了官,该考虑婚事了。 赵母闻言,笑道:“书源已经在相看了,今儿出门就是去相看的。” 娘家大嫂一怔,旋即问道:“谁家的姑娘啊?” 赵母笑道:“具体谁家的,书源也没同我讲。只知道是他同僚的亲戚。” 娘家大嫂顿了顿,喝了口茶道:“都没跟你提及姑娘的家世?别是……家世不行吧。” 赵母一噎,正要说什么时,只听娘家大嫂又道: “那个姑娘,妹妹还是早日见见,了解清楚底细为妙。别跟那谁的儿子似的,被个戏子给迷住了,要死要活非得娶。” “结果你猜怎么着,新婚夜就没落红,竟是只破鞋,在戏园子里早就被男人玩过不知多少次了。” “你说糟心不糟心?” 闻言,赵母一脸骄傲地笑道: “这个我倒是放心得很,戏子那低贱玩意儿……我家书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赵家可是正经的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十任帝师的!” 娘家大嫂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妹妹还是早点了解那姑娘的底细为妙。” 两人正说着话时,门房婆子脚步匆匆来到凉亭外,火急火燎道: “夫人,镇边王和镇边王妃驾到,马车已经抵达大门口了!” 赵母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谁驾到?” “镇边王和镇边王妃,同行的还有小郡主。”门房婆子重复道。 听了这话,赵母一脸懵。 娘家大嫂则是满脸欢喜,笑呵呵道:“妹妹,你们家什么时候跟镇边王攀上关系了?” 赵母摇摇头道:“没有啊,素日里并无往来的。” 但大人物驾到,必须得好好迎接啊。 所以,赵母连忙叫来丫鬟,给自己整理了一番发髻和衣裙,确保仪表得体不失礼。然后带上几个伶俐的大丫鬟和婆子,火速前往大门口迎接。 来到大门口一看,镇边王和镇边王妃还坐在豪华大马车里,没下地呢。 赵母连忙走下石阶,跪在马车前道:“臣妇不知王爷和王妃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时,马车里响起金铃声。 王府的婢女立即走上前,轻轻掀开马车窗帘,木邵衡的脸一寸一寸显露出来。 只见木邵衡温和地笑道:“赵夫人免礼。” 赵母站起身来,一脸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王爷发话。 这时,却见傅玉舒带着蝶衣下了马车,走上前温婉地笑道: “赵夫人,今日赵大人与我们一块出游,回城后偶遇突发事件,赵大人受了一点皮外伤。” “大夫瞧过了,说是不碍事,睡饱了睡足了,等待他自己醒来便可。” 这番话赵母听懂了。 ——她儿子出了意外,一直昏厥不醒,所以王爷和王妃亲自送她儿子回府。 思及此,赵母焦急得不行,哪怕当着王妃的面,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一脸焦灼道:“王妃娘娘,我儿在哪?” 正在这时,却见后面那辆马车旁的丫鬟走过来报喜道:“王妃,赵大人醒了。” 果真,马车一晃,赵书源揉着眼睛掀开了车帘。 待他瞧见蝶衣时,脑海里迅疾闪过“疯子”持刀伤人的画面,当即跳下马车来到蝶衣身边,满眼关怀地问道: “郡主可有受伤?” 赵母对自家儿子多了解啊,一看儿子的眼神,当即便知这位郡主是心上人了。 待打量蝶衣几眼后,赵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位郡主不仅生得极美,浑身上下贵气十足,瞧她说话也极有涵养,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配得上她儿子。 第234章 赵母瞧不上蝶衣? 【每天追更的小可爱注意,本章开头的2500字挪到上一章去了。请回到上一章重看哈,要不然剧情连接不上】 【另外,本章末尾增添了2000字新内容,追更的小可爱记得重看】 待镇边王一行人走后,赵母立即笑着问儿子:“这位郡主,就是今日与你相看之人?” 赵书源腼腆地点了点头。 “喜欢她?”赵母明知故问道。 赵书源霎时红了脸。 “到底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明儿娘亲就找媒婆去木府提亲。不喜欢,那便算了。”赵母笑着逼问道。 赵书源连忙答道:“喜、喜欢!” 说完这句,他满面通红地跑了。 “这傻小子!”赵母满脸笑意。 回到后院的凉亭里,娘家大嫂还坐在石桌边等她呢,一见赵母回来了,忙起身拉着她的手问: “镇边王和王妃驾到,所谓何事?” 赵母带着三分炫耀的意思,笑道:“没什么事,今儿书源不是跟姑娘相看去了吗,你知道那姑娘是谁?” “谁啊?莫非与镇边王和王妃有关?”娘家大嫂道。 赵母乐呵道:“正是镇边王的妹妹,木府的小郡主。书源啊,对她一见钟情了。明儿我就找媒婆上门提亲去。” 娘家大嫂听了,非但没笑,还瞅了瞅四周,见四下里无人,才凑到赵母耳畔压低嗓音道: “妹妹,你怕是不知……这木府小郡主的来历吧?” 赵母心头咯噔一下,才小声问道:“怎么,难道是庶出?”看着不像是低贱的庶女啊,通身的气派,贵气十足。 话说,自从夫君去世后,赵母全部的心思都花在培养赵书源上了,对外头的事情知之不多,也不屑打听。 所以,蝶衣是什么来历,她确实半点不知。 可她的娘家大嫂八卦啊,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见大嫂道: “这位小郡主打小流落在外,是在戏班子里长大的。去年火爆满京城的蝶衣大家,就是她。还被六十来岁的康亲王看上,闹出不小的动静呢。” 赵母:??? 什么,小郡主居然是……戏子出身?! 赵母当即瘪了嘴。 她就说呢,堂堂镇边王和镇边王妃怎会无缘无故亲自送自家儿子回来?敢情小郡主是这么个下贱出身。 想笼络她和儿子,好将小郡主塞进他们赵府……当正头夫人呢。 呵! 休想! 他们赵府可是延续几百年的书香门第,是十位帝王的师父,最是正经的人家,哪里容得下一个唱曲的戏子?便是进府做妾,都没门! 赵母向来以景德帝的师母自居,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清贵非凡, 见赵母一脸的不愉,娘家大嫂又笑道: “妹妹不必生气,两家相看嘛,不合适就换下一家。我这里恰好有一个人选,你听了必然喜欢。” 赵母立马问:“谁家的?” 娘家大嫂笑道:“是廉郡王府的县主(上一世赵书源的妻子),廉郡王妃的嫡出闺女,前几年的除夕宫宴时你也见过的,身穿粉色袄裙,还一脸羞涩地喊你叔母来着。” 提起“一脸羞涩”四个字,赵母想起来了。 那年除夕宫宴上,那个县主被自家儿子的容颜和书生气度给吸引了,一时看愣了神。被丫鬟提醒后,县主立马红着脸唤了她一声“叔母”。 当时,赵书源还是书院里的书生,并未科举考试,也未当官。所以当年的赵母很是忌讳,也甚是不喜那个羞红脸、想搭讪自家儿子的县主。 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 赵书源已经做官了,而县主出身廉郡王府,又是金尊玉贵的嫡出,一旦成了他家女婿,廉郡王夫妇少不得要尽力帮衬自家儿子……在仕途上腾飞。 思及此,赵母当即点头道:“嫂子这个人选很合适,明日我便托媒人上门提亲去。” 娘家大嫂笑了。 其实,今日便是廉郡王妃特意托她来探探口风的。 得,事儿办妥了! 昨日,廉郡王妃来找她时,便给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羊脂玉观音,如今事儿办成了,还不知要送她怎样昂贵的回礼呢。 思及此,娘家大嫂眸光里满满都是笑。 至于被她拆散的木府小郡主,只能怪她命里与赵书源无缘了。否则,怎会让她轻易找到“戏子”这个破绽,一举打消了赵母的念头呢? 娘家大嫂用帕子捂嘴笑了笑。 ~ 话说,赵书源红着脸回到自己书房后,第一件事便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静静地思念蝶衣,一个人坐在那儿傻笑。 傻笑了足足一刻钟后,做的第二件事,便是提笔给蝶衣写信。 信里,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自己对蝶衣的爱慕之情”,末尾还特意邀请蝶衣……明日下值后去戏园子里听戏。 为何去戏园子里听戏啊? 因为傅凌皓告诉他,蝶衣喜欢戏曲啊。 甚至,为了明日有足够的话题聊,赵书源还临时从书架上,翻找出了几十本戏曲相关的书,熬了整个通宵将它们全部看完了! “蝶衣,以后我会多看戏曲相关的书籍,争取……更懂你。” 累得趴在书桌上睡着前,赵书源喃喃自语道。 说完这句,他就闭眼进入了梦乡。 嘴角挂着甜滋滋的笑容。 ~ 木府收到赵书源的情书,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傅玉舒拿着信封颠了颠。 当初恋爱时,她可是收到过木邵衡几百封情书呢,至少一天收到一封,有时还能收到两三封。 所以,傅玉舒随意捏了一把,就知道赵书源写了几张信纸。 “初次写,就多达八张?” 傅玉舒笑了,这赵书源不愧是对蝶衣一见钟情啊。 将信封搁放在案几上,傅玉舒交代大丫鬟青栀:“把郡主请来,就说我有事要与她商量。” 不多时,蝶衣来了。 “蝶衣,坐。”傅玉舒热情地招呼蝶衣来自己身边坐。 姑嫂俩一块坐在窗边的凉榻上,傅玉舒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情书给她,而是先轻声问道: “蝶衣,赵书源挺喜欢你的,你呢?对他什么感觉?” 蝶衣闻言,实话实说道:“王嫂,我对他……不讨厌,但也……”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不过傅玉舒听懂了,这是对赵书源无感。 傅玉舒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的婚事,我和你王兄只是给参考意见,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闻言,蝶衣眸中泛喜。 这在世家大族是很难得的事情。 一般而言,家中未出阁姑娘的婚事,全权由当家主母做主。似傅玉舒这样尊重她个人意愿的,实属难得。 “王嫂,你真好。”蝶衣真诚地道谢。 傅玉舒笑了:“咱俩差不多大,作为嫂子,我只希望你嫁个好夫婿,一生幸福。” 随后,傅玉舒将案几上的那封情书转交给她。 “这是赵书源给你的来信,看不看由你自己决定。” ~ 赵府。 次日,赵书源是趴在书桌上醒来的,一睁眼,发现嘴角的口水沾到了戏曲书页上。 连忙用衣袖把书页给弄干净。 蝶衣喜欢戏曲,他也因此非常宝贝戏曲书,生怕把书弄坏了! 仿佛戏曲书弄坏了,蝶衣会生气似的! 处理好书页时,天边已经蒙蒙亮。 虽然赵书源官阶不够,没有进宫上早朝的资格。但他为官很是勤勉,常常天刚亮就抵达户部开始整理各地上交的账目了。 所以,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赵书源赶紧走出书房,跑回自己的卧房去。飞快地洗漱完毕,换上官袍就来到上房吃早饭。 然后,与以往的每日一样,准能在堂屋的八仙桌前…… 看到母亲! 话说,赵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儿子还早出晚归,整日见不着人。所以赵母都会特意早起,亲自监督厨娘给儿子弄些他爱吃的。 然后,坐在桌边看着儿子香喷喷地吃东西。 唯有如此,赵母才觉得心底踏实,日子有盼头。 “儿啊,快来,今早有你爱吃的煎饺。”赵母坐在桌边,笑着招呼儿子。 赵书源坐下后,没动筷子,先看了一眼桌上的早点,然后转头朝赵母笑道: “娘,回头让厨房弄点辣椒来,儿子想学着吃辣椒。” “辣椒?”赵母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吃辣椒了?京城的气候偏干,不宜吃辣椒的。” 却见赵书源微微红了面庞,腼腆地道:“娘,郡主她……喜欢吃辣椒,我想先练习练习,待成亲后……好与她同步。” 赵母:??? 她儿子打小就没碰过辣椒,如今为了那个戏子居然要练习吃辣椒? 赵母当即拉下脸,不高兴道: “书源,咱们家的人体质容易上火,不兴吃那个。郡主一家子都是西南的,西南那边气候湿润,个个都能吃辣。咱们京城人士就不瞎掺和了。” 赵书源:…… 见母亲言之有理,他也不好反驳。 便拿起筷子,低下头默默地吃早饭。但他心里打定主意,中午在官署吃饭时多打几个放了辣椒的菜。 每日练习,迟早能变成吃辣椒的高手。 到时,就能与蝶衣美滋滋地一块品尝美食了。 思及此,赵书源眼角眉梢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赵母坐在一旁,一直瞅着儿子呢,儿子眼底的笑意她岂能不知? 瞧见后,赵母也跟着笑了。 觉得儿子越长大越孝顺,越长大越懂事,还知道不让他吃辣椒是为了他好呢! 就这样,赵母愉快地看着儿子一口一个煎饺,吃得香喷喷的。 饭毕,赵母亲自送儿子出门,像往常一样,一直送到大门口。 “娘,您快进去吧,儿子这就走了。”赵书源站在马下,作揖告别。 赵母笑着审视一番儿子。 然后,像往常一样,亲手帮儿子戴正官帽,整理一下衣领,再捋一捋腰间的玉带,最后又弯下腰给儿子扯一下袍摆。 确保儿子仪容仪表合规了,赵母才依依不舍道:“儿啊,去吧。等你骑马离开,娘就进去。” 赵书源再次作揖告别,随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赵母却没及时进去,而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儿子策马离去的背影,直到拐了个弯彻底瞧不见了,她才叹了口气往回走。 边走边叹气:“唉,儿啊,又得晚上下值回府才能见到了。” 不料,刚要关门,突然听见马蹄声又回来了。 赵母连忙走出来一看,果真是儿子又返回来了! 她立马笑道:“儿啊,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不料,却见赵书源跳下马背,红着脸道:“娘,您昨儿说,今日要找媒婆去给郡主提亲的。您……可别忘了。” 赵母:??? 特意返回来,就仅仅是为了这事儿? 登时就不高兴了,带着三分不悦道:“好好当你的差,这事儿自有母亲张罗,用不着你操心。” 若是平日,见母亲不悦,赵书源肯定就乖乖地不说话了。 但事关蝶衣,赵书源难得异常坚定道:“娘,您昨儿答应儿子的,今日就去提亲。古人云,言出必行,娘不可以失信于我。” 听到这话,赵母心中越发不快,为了个戏子,竟教训起她来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过,担忧儿子当差迟到,赵母忍下心中的不快,随口敷衍道: “成,今儿就请一个上好的媒人去给你提亲去。我的小祖宗,快去当差吧,千万别迟到了影响你仕途。” 赵书源知道母亲是个言出必行之人,见母亲答应今儿提亲了,当下心中泛喜,红着面庞骑马走了。 他心中高兴,道路两旁的秋景都觉得比平日迷人多了,黄黄的落叶打着璇儿降落,像下了一场黄叶雨,特别美! 骑马从落叶中穿梭而过,心情倍好! 赵书源哪里知道,他一走,赵母的脸就彻底黑成了锅底! “想娶戏子进门?没门!” 只见赵母一甩帕子,气呼呼地回到上房后,直接摔了一套茶具! 以前儿子的心没被女人勾走之前,儿子可听话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像现在,居然为了一个戏子……开始跟她顶嘴了! 还没成亲就敢这样,真要让儿子娶了那个戏子,日后还得了? 岂非注定——娶了媳妇忘了娘? 一个恼火,又砸了一套茶具! 随后,赵母一屁股坐回西窗边的凉榻上,叫来管家吩咐道: “童管家,你即刻带上二十两银子,去请个媒婆,今日就上廉郡王府给县主提亲去。” 童管家:??? 不上木府提亲,改成廉郡王府了? 不过,童管家向来听话,指哪打哪,从不违逆赵母。 所以,不一会,童管家就从账房先生那领了二十两银子,去寻媒婆提亲了。 第235章 偷偷给儿子换了个未婚妻! 【更新这一章的同时,坠坠在上一章末尾增添了2000字,小可爱们记得返回上一章重看。看完上一章末尾的新内容,再来看这一章哈】 上午,廉郡王府。 县主盛渺渺闷得发慌,便抱着画板,来到后花园的凉亭里画画。 她的画工是极好的。 寥寥数笔,就能将眼前的一大片菊花给勾勒出来,待涂上颜料,更是栩栩如生。 却不想,今日的盛渺渺拿着画笔,对着菊花看了半晌,竟是……一笔都没落下。 整张宣纸空空如也。 “唉,又发呆了。”盛渺渺县主的大丫鬟墨菊见状,忍不住叹气。 她家县主暗恋赵书源已经好几年了。 前些年还好,赵书源虽然不怎么跟她家县主接触,但也从不跟别的姑娘接触啊。 所以,她家县主只有在思念赵书源时,才会偶尔发发呆,绝大部分时候都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可自从……知晓赵书源喜欢上了西南木府的郡主,两人还正式相看后,她家县主的状态就彻底不对了。 动不动就发呆! 哪怕不发呆,也愁眉苦脸,双眼呆滞! 完全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女,更像是……深闺怨妇! “赵大人还未定亲呢,就这样。一旦赵大人娶了西南木府的郡主,我家县主还不得跳楼?” 墨菊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正在这时,廉郡王妃身边的小丫鬟脚步欢快地过来了,老远就喊道: “墨菊,你们县主呢?快告诉你们县主,好消息,好消息来了!” 墨菊连忙走上前,拉住小丫鬟的手,笑着问:“好妹妹,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喜事?” 小丫鬟笑道:“赵书源的母亲请了媒婆,来咱们府上给县主提亲了!” 墨菊:??? 一脸的不敢置信:“当真?媒婆是替赵书源来……向咱们县主提亲的?” “千真万确,如今媒婆就在上房呢!”小丫鬟笑道。 墨菊愣了愣,旋即麻溜地跑向凉亭,向自家县主大声报喜:“县主,县主,赵书源赵大人请媒婆向您提亲来了!” 声音之大哟,直接将县主从发呆里拽回神来。 盛渺渺:??? 她震惊得画笔都掉了,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媒婆来向我提亲?替谁来提亲的?” 墨菊笑道:“赵书源,替赵书源向县主您提亲!媒婆眼下正在上房,还没走呢!” 盛渺渺当即搁下画笔,激动地提起裙摆就飞速朝上房跑去。 冲进堂屋,形象也顾不得了,直接冲到媒婆面前,火急火燎地求证:“这位婆婆好,您是替哪家公子哥来向我提亲的呀?” 媒婆:…… 一个姑娘家居然如此恨嫁? 说实话,这样恨嫁的姑娘,活了大半辈子她还是头回见。 媒婆怔了怔,才搁下手里的茶盏,含笑道:“回县主,是替赵书源赵大人前来提亲的。” 亲口听到媒婆这般说,盛渺渺当即笑了。 一颗心彻底踏实了! 原来,先前的传闻——“赵书源喜欢西南木府的郡主”,完全是误传啊。 赵书源根本不喜欢那个郡主,喜欢的是她——盛渺渺! 思及此,盛渺渺羞涩地对媒婆一笑,然后转身拐进屏风后,从后门出去了。 凑巧的是,刚走出后门,就遇上了她的庶妹。 庶妹笑道:“姐姐,听说媒婆上门来提亲了,你怎么这就走了,不躲在屏风后多听一会?” 盛渺渺闻言,用帕子捂住嘴,一脸的不屑道:“那样丢人的事儿,我才不做呢。” 说罢,她快速越过庶妹,径自走下长廊,回自己院子去了。 庶妹却瘪瘪嘴,冲着她背影讽刺道:“为了赵书源,你丢人的事儿还做少了?装给谁看啊!” ~ 户部。 “赵书源,你今儿心情不错啊,嘴角一直上翘!” “说吧,今儿有什么喜事?” 与赵书源同一个值房的同僚们,全都发现今日的赵书源与往日不一样了,往日的他做事时面无表情,今日却时不时偷笑。 赵书源听到同僚们的打趣,也没打算隐瞒,直接笑道:“今日,我要向心仪的姑娘……提亲了。” “真的?” “谁家的姑娘啊?” “我……我知道,是不是傅凌皓上回给你介绍的……那位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赵书源听罢,面庞唰地一下红了。 见他这副模样,同僚们还有什么不懂的,纷纷起哄道:“哇,恭喜恭喜,你就要变成西南木府的郡马爷了!” “何止啊,那位小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蝶衣,你们听说过吧,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戏曲大家啊!” “原来是她啊……” 你一言我一语,值房里欢声笑语,闹哄哄的。 恰好这时,傅啸贞从他们值房外路过,闻言,脚步一顿。 没来由的,心口一阵发闷。 傅啸贞用手揉了揉,旋即快步离开。 不料,经过窗口时,被里头的同僚们瞧见了。他们立即开门出来,冲傅啸贞笑嘻嘻地汇报道: “傅大人,咱们的赵大人今日就要定亲啦!” “定亲对象您也认识,是西南木府的小郡主呢!” 话说,傅啸贞虽然是他们的上峰,但按理说,这种家庭琐事不应该向他汇报。偏偏傅啸贞为人宽和,向来与下属打成一片,所以这种喜事也闹到了他跟前来。 这时,赵书源红着耳朵也走出门来。 傅啸贞看了眼赵书源,嘴角扯出一丝笑,说了句:“恭喜。”便抱着一堆文书快速离开。 有下属纳闷道:“咱们傅大人好似不大高兴?” 另一个下属道:“看傅大人怀里一堆的文书,兴许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大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圣上一发怒,就得扛事背锅呢。” 赵书源闻言,也点点头:“二把手确实也不容易,肩上的担子比我们可重多了。”此时的他,完全没往别处想。 一众同僚欢欢喜喜闹过后,到了下值时分,有交好的同僚搂着赵书源肩头,笑道:“今儿你大喜,要不要请我们出去吃一顿?” 闻言,赵书源直接摇了摇头。 “不是吧,这么小气吧啦?都不请客?”好几个同僚起哄道。 赵书源这才腼腆地笑道:“今晚,我约了郡主……一块去戏园子里听戏。” “哦哦哦,这样啊,那就改日再请我们啦!”同僚们纷纷点头笑了。 就这样,在诸多同僚的起哄声中,赵书源离开户部,径直去了城东最有名的那家戏园子。 却不料,居然被守门的拒之门外。 “去去去,既不是皇室宗亲,也不是皇亲国戚,别说座位了,这门槛啊你都别想进!赶紧去别家看看吧。” 赵书源:??? 这些年埋头苦读的他,哪里知道京城里最出名的几家戏园子,早已不是普通官员能够出入的了。 身份地位不够,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若他父亲还活着,兴许也能进,毕竟是当今皇上的师父不是?可他父亲死去十几年了,他一个前任帝师之子,能有什么威望和地位? 赵书源尴尬得面红耳赤。 他当即想转身走人,去别家戏园子看看。可他联系不上蝶衣啊,万一蝶衣到了找不着他,怎么办? 没法子,赵书源只能站在这个戏园子的大门边,苦苦等候蝶衣的到来。 “等蝶衣来了,再换一家戏园子。又或是今晚不看戏了,带她去茶楼吃点心。”赵书源内心如此计划道。 却不料,这一等就等了两三个时辰,也不见蝶衣前来赴约。 这时,戏园子守大门的小厮走过来了,朝赵书源大声喊道: “我说这位大人,您怎么如此倔强呢?” “都说了你没资格进入,哪怕你在大门口等一个通宵,等到明儿早上去,也是不能进啊!” 守门的小厮这一通吼,直接把路人的目光全都招了过来,齐齐看向赵书源。 赵书源面庞一下子涨红起来。 他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不是想进去,我只是……只是在这儿等人。” 看守的小厮摇着头道: “等人?你都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了,人家要来早就来了,还等得到这个时候?” “这位大人,小的劝你别等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听了这话,赵书源越发面红耳赤起来。 不过,他仅仅面红耳赤了一小会,下一瞬忍不住想——蝶衣为何没来?不会是路上出意外了吧? 思及此,赵书源心头猛地一个慌乱。 翻身上马,就直奔小弄胡同的木府而去,一路上双眼紧盯着路况,但凡有一堆人聚集在路边,他就要挤进去瞧瞧。 生怕是蝶衣出事了,被众人围观。 就这样,一路跑跑停停,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生生跑了将近一个时辰。 终于抵达木府,赵书源顾不上个人形象,衣袍都没整理一下,就冲上去叩响门环。 “谁呀?都三更天了还上门?”守门的小厮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问道。 赵书源连忙自报名讳:“我,我是赵府的赵书源。” 随后,都没给小厮说话的时间,他就直接急匆匆问道,“你们郡主回府了吗?” 小厮一脸的纳闷:“我们郡主一直在府里啊,今日就没出门。” 赵书源一怔。 蝶衣……一直没出门么? “赵大人,您到底何事?这么晚了,打听我们郡主做什么?”小厮警惕地瞅了他两眼。 赵书源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什么。” 说罢,赵书源没再继续打扰,默默地转身骑马离开。 策马奔腾的路上,赵书源心头一直惴惴不安,为何蝶衣没出门赴约呢?不喜欢他吗? 就这样,赵书源患得患失地回到了赵府。 而赵母早就在堂屋里,等得望眼欲穿了。 “怎么回事?我儿怎么这么晚还不归家?” “莫非是户部出了大事?他又要熬通宵?” “不对啊,我儿向来孝顺,便是回来晚些,也会捎信回家让娘安心的呀。” 赵母坐立不安,来回在堂屋里走着,双眼一直紧盯着院门口,期待下一刻就能瞧见儿子的身影。 盼啊盼啊,终于盼来了! 赵母双眼一喜! 登时提着裙摆,奔出了堂屋,奔到院子里去迎接儿子。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就在赵母欢喜地小跑过去时,下一刻,却瞧见赵书源一副神不附体、没精打采的样子。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上峰刁难你了?”赵母抓住儿子的胳膊,焦急地问。 赵书源正沉浸在蝶衣没来赴约的失落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直到胳膊被母亲抓住,才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抬眸看见母亲,突然想起什么来,别是亲事谈崩了,所以……蝶衣才不搭理他了吧? 思及此,赵书源立刻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焦灼地问道: “娘,您今日可有请媒人上门去提亲?亲事……谈妥了?还是谈崩了?” 赵母:??? 一张口就是亲事! 亲事! 这个儿子真真是……被戏子迷得昏头昏脑了! 都鬼迷心窍了! 赵母没好气道:“娘亲答应你的事儿,几时没办到过?亲事已经定下了,你和她的庚帖也换过了。安安心心等着娶媳妇就是!” “当真?” 赵书源立即欢喜得像换了张脸! 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 仿佛方才那个垂头丧气的傻小子不是他似的! “娘,您对我真好!”赵书源激动得说了好些感激母亲的话。 这些话,若是赵母平日里听见会很开心的,可今夜……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深深察觉到,儿子虽然近在眼前,但那颗心……似乎离她很远。早就飞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 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所以,头一次,赵母破天荒地没留下来与儿子一同庆祝,而是生气似的转身离开,径直回了内室。 而赵书源呢,整个人沉浸在已经与蝶衣定亲的好消息里,压根没留意到母亲生气走了。 “蝶衣,我知道你为何今夜没出门赴约了。肯定是……害羞?对不对?” 赵书源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否则她都跟他定亲了,干嘛拒绝跟他幽会? 在这样的念头下,赵书源心头的失落一扫而空,迈着欢快的步子回到自己的院子。这一夜,他美美地睡了一觉,还做了个美梦。 梦境里,他和蝶衣身穿大红喜袍成亲了,三年抱两! 第236章 十封情书 自从定亲后,赵书源每日都精神奕奕,一封情书接一封情书地写,几乎每日都要邀约蝶衣出门一次。 可无一例外的,所有情书全部石沉大海! 但赵书源丝毫不介意。 作为未婚夫他只会检讨自己,是否措辞还不够恳切,打动不了蝶衣。 所以,这夜他继续埋头桌案,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写出了情真意切的……又一封情书! 他正提笔写落款时,赵母过来送夜宵,路过敞开的窗户时,恰巧看见那封书信了。 “又在给你舅舅在写家书呢?”赵母端着托盘,笑着走进书房。 赵书源却“唰”的一下,赶紧将情书收进抽屉里,一张脸还瞬间红了个透,支支吾吾道: “不、不是。” 赵母脚步一顿。 从小到大,儿子只给他舅舅写过信,今日居然不是? 再看儿子那张越来越红的脸,赵母心下猛地咯噔一下,别是在给那个戏子写情书吧?! “儿啊,你可是在给姑娘写信?”赵母假意笑着问出口时,一颗心却在急剧地打鼓。 赵书源红着脸“嗯”了一声。 他没瞒着母亲,是因为已经和蝶衣定亲了,他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赵母听了,笑容彻底发僵。 一股恼火的情绪冲上头,让她一句话都不想跟儿子说。 她没好气地搁下夜宵,再不像以往那样——一边看着儿子吃夜宵,一边温和地跟儿子拉会家常。 而是转身就走! 头也不回那种! 不料,她都这样走了,却不见儿子像以前那样焦急地追上来,拉住她不住地询问。 ——“娘,您怎么又生气了?” ——“儿子哪儿没做对,您说,儿子改,好不好?” 赵母很是失落! 路过窗户时,赵母实在没忍住,余光偷瞥了房里的儿子一眼。 惊见儿子连夜宵都没吃,又坐回书桌前,拿出抽屉里那封情书……继续写起来了! 这、这是情书比什么都重要? 比她亲手端来的夜宵重要,也比她这个娘亲重要?! 气得赵母胸脯起起伏伏! “你,过来!”赵母将儿子的心腹小厮叫到一旁,质问道,“书源给那个戏子写了几封情书了?” 戏、戏子? 小厮直接懵了,蝶衣可是西南木府的郡主啊,高高在上的一个姑娘,怎的到了夫人嘴里……成了低贱的戏子? 再说了,自家公子不是已经跟蝶衣郡主定亲了么? 怎的一张口就称呼人家戏子? 小厮满腹疑惑。 不过赵母平日里治下极严,小厮可不敢招惹她,第一时间低头回禀道:“少爷之前写了九封信,现在这是……第十封。” 什么? 十封信? 都十封了?! 赵母怒不可遏,训斥小厮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向我禀报?” 小厮:…… 少爷给他未婚妻写信,为何要向夫人禀报? 小厮真真是彻底懵逼了,完全搞不懂夫人在想什么。对她儿子的控制欲……未免太强了点? 正在小厮内心嘀咕时,又见赵母瘪嘴嘱咐道:“下回,那个戏子再写信来,你不必再转交给少爷,直接拿来给我!” 赵母心下认定,是戏子先写情书勾搭的她儿子,才有他儿子屡屡回信,都回了十封了! 她要阻止戏子再勾引她儿子! 她要让戏子的情书石沉大海,从此,再收不到她儿子的回信! 这时,却见小厮回道:“夫人,郡主从未回过信,每回少爷寄过去的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赵母:??? 她直接怔住了。 是她儿子主动写的信,而那个戏子……从未回复过? 怎、怎么可能? 搞了半天,居然是她儿子落于下风?! 这让一向以儿子为傲的赵母,一时生出不合时宜的愤怒来——呸,那个戏子难不成还看不上她儿子? 有眼无珠! 兀自气恼一阵后,赵母又迅速恢复了理智,想起戏班子里那些戏子勾引男人的手段来,其中一招就是——欲擒故纵! 而故意不回信,就是典型的欲擒故纵,吊她儿子的口味呢! 冷笑了两声。 赵母冲小厮交代道:“作为少爷的心腹,你要好好劝劝少爷,让他收收心!一心扑在官场上,别整日写那些没用的情书!” 赵母一向对儿子要求严格,所以小厮也没多想,只忙不迭地点头道:“小的知道了,等会就劝少爷收心,请夫人放心。” 放心? 赵母哪里放心得下? 不仅放心不下,她还预备找个时间好好与那个戏子谈谈,警告她,她的儿子已经有未婚妻了! 让那个戏子滚远点! 赵母相信,只要戏子不再肆意纠缠她儿子,她儿子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又变回曾经那个孝顺又懂事的乖儿子! 会的! 一定会的! ~ 木府。 这日,傅玉舒处理完府里事务后,闲来无事,便邀蝶衣陪自己绕着莲花湖散散步。 姑嫂俩正穿花拂柳,闲聊时,忽地门房婆子送来一封信。 “郡主,您的信。” 蝶衣瞥了一眼,原本带笑的眼神蓦地淡了下来。随后,示意身后跟着的大丫鬟把信接过来。 傅玉舒一瞧就不对劲,瞥了一眼信封,见上头写着“赵书源”三个字。 傅玉舒笑道:“这赵大人还在给你写信呢?” 蝶衣丝毫不隐瞒,如实回道: “王嫂有所不知,这已经是第十封信了。前面九封我都搁在一旁,没拆封。原本想着,我始终不回信,他总会自觉无趣,最后放弃的。不曾想……” 竟是个“你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的”! 蝶衣秀眉微蹙。 听了这话,傅玉舒笑道:“居然多达十封信么?赵大人倒也是个坚持不懈的。看来,光是你单方面不搭理他,并不奏效。” “不如这样,我哥哥与他是好友,我让哥哥私下里转达你的意思。你看如何?” 让傅凌皓转达? 蝶衣微微一怔。 总觉得以她和傅凌皓上一世的关系,这种事情交给傅凌皓来办……似乎有些尴尬和不妥? 蝶衣略略思虑过后,笑着婉拒道:“多谢王嫂好意,不过,我还是想当面与赵大人说清楚比较好。” 傅玉舒闻言,点点头:“也行。挑个日子,我陪你一块去。” 蝶衣笑着挽住傅玉舒胳膊:“成,嫂子陪我一块去!” 于是乎,赵书源的第十封信终于有了回音——这日午饭后,他收到了蝶衣的回信,约他今日晚上在户部衙门附近的茶楼会面。 很不巧的是,赵母今晚居然也约了好友……在那家茶楼聚会。 第237章 赵母被虐! 这日黄昏,傅玉舒陪着蝶衣来到约定的那家茶楼。 天色尚早,姑嫂俩点了一桌子招牌菜,各类糕点和时兴瓜果。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一边等着赵书源的到来。 不料,赵书源没来,赵母一行人却先到了。 原来啊,赵母左思右想,决定今儿个告知儿子真相。 ——与他定亲的是廉郡王府的唯一嫡女,盛渺渺县主。 ——而非那个打小流落在外的庶出戏子。 所以,赵母先给儿子去了一封信,让儿子下值后来一趟衙门附近的茶楼,然后又邀约廉郡王妃和盛渺渺县主,想安排儿子和未婚妻见见面。 赵母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刻钟,先在茶楼一层靠窗的位置坐等,瞧见窗外驶来了廉郡王府的马车,她立即走出大门口迎接。 “亲家母好。”赵母率先朝廉郡王妃打招呼。 两人寒暄过后,赵母又笑容可掬地拉住盛渺渺县主的小手,仔细打量了好几眼。 说实话,论姿容和气质,盛渺渺县主可比蝶衣郡主差远了。 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纵使赵母有心偏爱盛渺渺县主,心底也止不住地失望,这县主前几年瞧见时姿容还可以的,怎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丑了? 呃,关于这个,其实盛渺渺县主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始终都是中等偏上。 只不过,十日前赵母刚见过蝶衣,那容貌,那气度,仙女似的样子深深地刻印在她脑海里。 眼下再见盛渺渺这张过于平凡的脸,两厢一对比……自然丑多了! 人嘛,没有对比时,看着还行。 一旦有了对比,谁丑谁被嫌弃。 这不,赵母内心已经开始嫌弃上盛渺渺县主了,若能换张脸就好了,她儿子生得俊朗无比,匹配县主这张脸……委实过于委屈了。 不过,念在县主家世不错,又在贵女圈里有女诗人的才名,赵母倒也愿意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笑容可掬地夸赞了县主好几句。 直把盛渺渺县主夸得都害羞地微微低垂了头,红着脸道:“伯母过誉了。” 寒暄过后,赵母热情地招呼母女俩上楼,笑道:“亲家母二楼请,我已经提前定好了包厢。” 不想,一行人往上走时,居然在二楼大堂偶遇了赵母的几个老朋友,都是一些官夫人。 聊着聊着,赵母索性邀请那些老朋友全进了包厢。 好巧不巧,蝶衣和傅玉舒就在她们隔壁。 因为包厢的隔音效果不大好,赵母一行人又个个嗓门大,导致太过喧嚣。 侍卫长见了,直接向傅玉舒请示道:“王妃,可要将她们清场?” 所谓的清场,便是赶走。 傅玉舒正要说话时,却听隔壁的几个官夫人问起了赵书源的亲事。 “赵夫人,听闻你家书源与西南木府的小郡主相看了?结果如何啊?郡主可有看上你家书源?” 赵母:??? 这话说的,好像她儿子比那个戏子低了好几个档次似的! 赵母顿时微微蹙眉,不悦道:“秦夫人,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家书源岂是那个戏子能匹配得上的?” 蝶衣:??? 亲耳听到这种话,蝶衣直接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傅玉舒也是一怔,真真没想到,赵书源看着还不错,彬彬有礼,他的母亲竟是如此不堪,还当着众人的面嘴上没个把门的! 隔壁的廉郡王妃和另外几个官夫人也全都怔住了。 齐齐哑声看着赵母。 她们只觉赵母疯了,居然敢直呼西南木府的蝶衣郡主为戏子! 秦夫人平日里与赵母最是交好,赶紧打圆场道:“赵夫人,你莫是今日喝了酒,说胡话了吧?” 说罢,一个劲朝赵母使眼色,示意她快随意说一句话,给她自己把场子给圆了。 岂料,事关儿子,赵母竟是丝毫都不肯退让,还抄着大嗓门道: “我半个字都没说错。” “你们竟不知道么,那个郡主,哪里是西南木府千娇百宠养大的?分明是打小流落在外,在戏班子里长大的戏子!” “别说给我家书源做正妻了,便是做妾都不配!哪个好人家,能让个戏子进门?” 秦夫人:…… 别的官夫人:…… 一个个全都觉得赵母怕是这阵子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点不正常了,满嘴的胡说八道! 秦夫人连忙纠正道: “赵夫人,你这话有失偏颇。” “蝶衣纵使不是西南木府的郡主,那也是在戏曲方面颇有造诣的大家,名满天下,身份何等贵重。岂容你如此诋毁?” “更何况,蝶衣大家如今是西南木府的郡主,更是高不可攀。你那等疯言疯语快别说了,小心被有心人传出去,够你喝上一壶的!” 其余的夫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不想,赵母为人非常执拗,一向以景德帝的师母自居,傲气非凡! 此刻听见秦夫人说什么“小心被有心人传出去,够你喝上一壶的”,她就越发不服气! 再瞥见在座的各位好友,一个个都不赞同自己,赵母索性冷哼一声,高声反驳道: “你们一个个的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戏子,你们还不懂么?身子有几个干净的!便是戏曲大家也没用,早不知被多少男人玩过了。” 在座的各位夫人,眼见赵母非但不听劝,还越说越离谱,她们集体蹙了眉。 她们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木邵衡,于是乎,一个个全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告辞:“呃,想起来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我先撤了。” 就这样,那些官夫人全都起身要走。 岂料,正在这时,“哐当”一声! 包厢门被一脚踹开! 唬了众人一跳,她们齐齐望去,惊见蝶衣一身浅紫色长裙,冷着脸站在包厢门口,目光如鹰隼射了过来。 吓得那些官夫人战战兢兢,集体跪地请安:“拜见郡主。” 廉郡王妃是郡王妃,倒是不必给一个郡主请安,但她坐在椅子里也是一脸的尴尬,恨不得化成一缕烟凭空消失了才好。 这些人里,唯有赵母还一脸的淡定,她可是当今皇上的师母,怕什么? 不料,蝶衣是个性子硬气的。 蝶衣本就通身的气派,如今盛怒中,气势更盛!她冷笑着走上前,一步一步逼近赵母。 这一刻,宛若杀神临世。 赵母莫名的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腰抵住高几退无可退。 这时,蝶衣站定在赵母面前,冷眼盯着她,抬手就给了赵母三记响亮的耳光! “啪!” “啪!” “啪!” 把赵母脸都打歪了! “你?你一个小辈竟敢掌掴当今皇上的师母?”赵母僵愣了好一会,才摆正脸庞,气呼呼地高声喝道。 蝶衣能怕她? 笑话! 只见蝶衣冷漠地盯着赵母,一字一句道:“刚才的三巴掌,是作为戏曲大家蝶衣回敬你的。” 说罢,反手又“啪啪啪”给了赵母三巴掌。 “这三巴掌,是作为西南木府的郡主,赏给你的。” “赵夫人,捏造事实,肆意诽谤他人,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你莫非不知?” 蝶衣盛气凌人地瞪着赵母。 赵母连着被扇了六巴掌,整张脸霎时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但她更难受的,是当着一众好友的面,被一个戏子给打了,颜面掉了一地。而她……还不敢还手! 正在这时,包厢门口又闪进一道身影——镇边王妃傅玉舒,她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 傅玉舒一现身,那些一直跪在地上请安、还未曾起身的官夫人们,直接磕了一个头,高呼:“臣妇拜见镇边王妃。” 这次,一直坐在椅子里的廉郡王妃,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屈膝请安道:“妾身见过镇边王妃。” “王妃”本就比“郡王妃”品阶高。 何况木邵衡不是普通的藩王,是权势滔天、大权在握的藩王,所以傅玉舒的地位远在廉郡王妃之上。 傅玉舒淡淡瞥了廉郡王妃一眼。 此刻,她已经知道廉郡王妃的女儿与赵书源定亲之事。 赵书源与别家定亲,傅玉舒不恼。但恼火的是,自家正与赵书源相看时,廉郡王妃强插一脚,这便是……人品问题了。 因此,傅玉舒很不待见廉郡王妃,冷淡地说了一声:“免礼。”便不再搭理她。 傅玉舒径直落座,也不给其余人赐座,廉郡王妃和其余官夫人全部站着,傅玉舒成了包厢里唯一坐着的人。 作为蝶衣的嫂子,傅玉舒自然是要给小姑子做主的。 此刻的她彻底收起平日里温婉的模样。淡扫一眼赵母,端出王妃的气势,不疾不徐地冷笑道: “赵夫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肆意诽谤、侮辱当朝郡主?谁给你的狗胆?” “还不给郡主跪下,磕头认错?” 跪下? 磕头认错? 让她一个皇帝的师母给一个戏子磕头认错? 赵母惊了,这简直是扒下她的脸皮,狠命往地上踩啊! 赵母摇着头,哪里肯? 可这事儿由不得她,她不肯,自有王府侍卫上前扣住她肩膀,一脚踹她腿弯逼她跪在地上。 再抓住她头发,往地上死劲磕去! “砰砰砰”三声响,赵母对着蝶衣直接磕了三个响头! “你们放肆,本夫人可是当今皇上的师母,你们敢如此侮辱我,就是侮辱当今圣上……” 赵母不服气,一边磕头一边高声叫喊。 第238章 敲登闻鼓,掀起舆论战! “……你们敢如此侮辱我,就是侮辱当今圣上!” 赵母高声叫嚣起来。 侮辱她,便是侮辱当今圣上? 听见这话,那几个官夫人全都咋舌。 ——赵母这是何等的自信啊,才敢将自己的荣辱与当今皇上的荣辱捆绑到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便是当今皇后,也轻易不敢说出这种话啊! 蝶衣听了,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 也不知这位赵母哪来的自信,不仅敢挑衅他们西南木府,还敢私自将皇上往浑水里拉。 傅玉舒听了,不仅不怒,反而点点头笑了。抬手止住粗鲁的侍卫,示意他们放开赵母。 然后盯着赵母双眼,笑着反问道: “赵夫人,听你的意思,你与当今圣上关系亲厚,若皇上知晓了此事,定然会为你做主?” 赵母得意地点头。 瞧瞧,她一提皇上,镇边王妃立马就怂了! 立马不敢再拘着她下跪磕头了! 重获自由,赵母第一时间从地上麻溜地站起身来,还腰腹挺直,抬头挺胸,傲气十足地道: “那是自然,本夫人可是师母!若皇上知道他的师母被人凌辱至此,还不知要怎样地大发雷霆呢!” 说罢,赵母也不等傅玉舒赐座,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与傅玉舒之间只隔着一张高几。 一副皇上的师母,可以与任何人比肩的架势。 赵母这份自信,看得在场众人全都怔住。 却见傅玉舒浅浅一笑,从高几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才继续笑道: “成,既然如此,那赵夫人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吧。本王妃坐等你的好消息。” 敲登闻鼓,告御状? 赵母此时正用五指当梳子,梳理磕头磕乱了的发髻,闻言手指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 她当即反驳道:“登闻鼓也是能乱敲的?为了这等小事去敲登闻鼓,岂非让人笑话?” “哦?赵夫人不去?”傅玉舒点点头,继续笑道,“本王妃懂了,赵夫人也就只敢拿师母的名头耀武扬威,肆意胡作非为,实则内心胆怯,压根不敢面圣。” 赵母:??? 居然敢如此当面讽刺她,她哪里受得了? 赵母立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谁不敢面圣了?本夫人这就去敲登闻鼓,让皇上好好裁夺裁夺!” 说罢,赵母一甩帕子,气呼呼地就往包厢外走。 要知道,景德帝可是每年都会莅临他们赵府,亲自给她亡夫上香祭拜的! 一口一个“师母”,叫得不知有多尊重! 景德帝又是以孝治天下的,赵母几乎百分百地肯定,一旦景德帝得知她今日的遭遇——又被甩耳光,又被踹腿弯,逼迫着跪地磕头,还不知要怎么给她出气呢! 思及此,赵母那是气势汹汹地奔出茶楼,登上马车就直奔皇宫而去了。 傅玉舒见状,招来两个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就见那两个小厮火速骑马疾驰而去。 随后,傅玉舒拉起蝶衣的手,也要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敲登闻鼓,告御状,傅玉舒是巴不得的。 因为蝶衣受辱事件,知情人不少,迟早会被长舌妇们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 今日若不狠狠找回场子,蝶衣的名誉铁定受损,连带着西南木府也面上无光。 作为当家主母,决不允许是这么个走向! 所以,索性闹大了,要赢就赢个彻底! ~ 话说,赵母乘坐马车离开时,恰逢赵书源赶来,但赵家马车奔得急,还没等赵书源给母亲请安,就已经驶出巷子口不见了。 赵书源心头纳闷,母亲不是约了自己与未婚妻见面么,怎的又提前走了? 正琢磨时,余光瞥见傅玉舒拉着蝶衣走出茶楼大门,赵书源一见到蝶衣立马跳下马背,彬彬有礼地迎上前来。 冲傅玉舒作揖笑道:“在下见过王妃。” 面对蝶衣时,赵书源因为觉得她是自己未婚妻,所以称呼上少了一分客气,多了一分亲昵。 没再尊称“郡主”,而是腼腆地唤道:“蝶衣。” 蝶衣听了,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即神色冷淡地拒绝道:“赵大人,咱俩并不熟,也没什么交情,奉劝阁下莫要直呼名字,还是尊称一声‘郡主’的好。” 赵书源:??? 直接怔住。 什么叫并不熟?也没什么交情? “郡主,咱俩已经定亲了啊,你是我未婚妻,我是你未婚夫,怎能说没交情呢?”赵书源一脸委屈道。 蝶衣:…… 傅玉舒:…… 两人一头雾水,何时蝶衣与赵书源定亲了? 恰巧盛渺渺县主也听到了,她更是难以接受地奔上前来,一把拽住赵书源手臂,急切道: “书源哥哥,你糊涂啦?我才是跟你定了亲的未婚妻啊!” 赵书源:??? 一脸惊吓地甩开盛渺渺。 随后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连着后退好几步,尽力拉开自己与盛渺渺之间的距离。 然后,赵书源才一本正经道:“县主,您莫要开玩笑,我何时与你定过亲?我明明是与蝶衣郡主定的亲。” 傅玉舒率先反应过来,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旋即走上前问道:“赵大人,你是哪一日与蝶衣定亲的?我竟不知。” 赵书源:??? 直接懵了。 此时的他已经隐隐猜到某种可能,但他依旧不死心地道: “回王妃,我母亲十日前聘请了媒婆前往贵府提的亲。当日两家就定了亲。” 傅玉舒摇头道:“赵大人,你误会了。蝶衣并没有相中你,你母亲也没有让媒婆来咱们木府提亲。” 赵书源震惊得整个人都僵住。 这时,盛渺渺县主再次蹦到赵书源面前,急吼吼地拉住他衣袖道: “书源哥哥,十日前媒婆来我家提亲了啊,当时我母妃就应下了你我的亲事。” “你若不信,大可以问我母妃!” 说罢,盛渺渺还真的冲过去,一把拉住自己母妃,想让母妃给自己作证。 证明十日前,媒婆千真万确是来自己家提的亲! 可,此时的廉郡王妃哪有心情作什么证? 摊上赵夫人这样的亲家母,廉郡王妃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再见女儿丝毫不嫌弃,还一门心思扑在赵书源身上,她简直想扇女儿两耳光,把女儿给扇醒了! 不过,当着一众外人的面,廉郡王妃到底给女儿留着面子——没舍得动粗。 但也拒绝上前作证。 虽说没有廉郡王妃的证词,可赵书源到底是两榜进士,他已经隐隐猜测到——自己被母亲恶意地……欺骗了! 霎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样? 为何啊? 看戏看到这里,那些官夫人们已经猜出大致是怎么一回事了,议论纷纷道: “看样子,那日相看后,赵书源喜欢上了蝶衣郡主,而蝶衣郡主没看上他。赵夫人恼羞成怒,就肆意诋毁、抹黑蝶衣郡主。” “我猜也是这样。” “天呐,赵夫人未免太恶心了,交往这么些年,以前都不知道她竟是这种人!” “就是,恶心巴拉的。” 就在一众官夫人嫌弃赵母时,盛渺渺县主还在一个劲地拽廉郡王妃的衣袖,想让她上前作证,将定亲之事跟赵书源讲清楚。 廉郡王妃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她顺了女儿的心意,走到赵书源面前来。 但她并未解释媒婆、提亲等事,而是对赵书源道: “你赶紧去宫门口看看吧,你母亲怒气冲冲坐上马车,要去敲登闻鼓了!” “今日之事,本就是你母亲挑衅蝶衣郡主在先,还有脸去告御状,我都替你母亲臊得慌!” 敲登闻鼓? 挑衅蝶衣? 赵书源听到这,整个人彻底懵逼了。 他火急火燎询问廉郡王妃:“还请郡王妃告知晚辈,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里头涉及了好些污秽之词,廉郡王妃委实说不出口。 这时,与赵母最要好的秦夫人,一把将赵书源扯到一旁,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情全说了。 某些污秽之词,譬如“戏子一个,都不知被多少男人玩过了”,秦夫人也红着脸,丝毫不加隐瞒地说了。 赵书源:??? 待得知他母亲都干了什么好事时,他终于明白蝶衣方才为何对他那般冷漠,讲话毫不留情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时间安抚蝶衣了。 赵书源满眼歉疚地深深看了蝶衣一眼,便翻身上马,火急火燎去追母亲的马车了。 但他到底晚了,等他赶至宫门口时,母亲已经手拿鼓槌,“咚咚咚”地敲响了登闻鼓! “皇上,皇上啊,我今日受辱啊……被镇边王妃和那个戏子合起伙来欺负啊……” “我们孤儿寡母被镇边王妃仗势欺凌啦……” “镇边王妃为了给一个戏子撑腰,就让侍卫将我给打了啊……您瞧瞧,我额头都磕肿了……” “皇上啊,您可要为师母做主啊!” 赵母发髻凌乱,额头带血,一边扯着嗓门哭喊,一边狠命地捶打登闻鼓。 这阵仗,没两下就吸引了一群围观百姓,挤得整条巷子水泄不通。 一时人群里议论纷纷: “戏子?哪个戏子胆敢欺凌皇上的师母?这是不要命了?” “这位赵夫人已经丧夫十五年了吧?一个人孤苦伶仃拉扯大儿子,也是不容易。没想到镇边王妃居然为了一个戏子,找她的麻烦?” 老百姓们同情赵母,一时舆论对镇边王妃很是不友好。 正在这时,木府的马车到了,傅玉舒拉着蝶衣下车。 蝶衣一亮相,人群里顿时引发了轰动。 “蝶衣,这是红透大江南北的戏曲大家蝶衣啊。去年我在东郊的戏园子里看过她唱戏呢!” “赵夫人嘴里的戏子,不会就是蝶衣吧?” “看样子是了。” “我以前很喜欢蝶衣大家的,怎么,她干了什么缺德事惹怒了赵夫人?” “蝶衣大家人品很好的,不至于有赵夫人说的那般不堪吧?其中指不定有什么误会?” 这些声音,傅玉舒恍若未闻。 侍卫开道,傅玉舒带着蝶衣,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来到登闻鼓跟前。 傅玉舒双手端放在腰间,将王妃的气势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凌厉,也绝不软弱好欺。 只见她面朝赵夫人,扬起声音高声质问道:“赵夫人,你口口声声称我王妹为戏子,此乃何意?” “天子脚下,登闻鼓面前,你竟还敢如此蔑视当朝郡主,眼里可还有王法?” “今日,你不给我西南木府一个交代,我便敲登闻鼓,让皇上亲自出来审理。” 说罢,傅玉舒一把夺过赵母手里的鼓槌,也“咚咚咚”地敲响了登闻鼓! 霎时,围观的老百姓们炸开了锅。 “这真是热闹啊,一日之内两人敲登闻鼓?” “听镇边王妃的意思,这赵夫人口里的戏子,竟是西南木府的郡主?” “什么戏子啊,那可是西南木府的郡主,镇边王刚寻回家不久的妹妹。” “对,去年我就听闻,蝶衣大家是西南木府流落在外的郡主。” “若是这样,赵夫人未免太过分了,哪有口口声声称呼人家郡主为戏子的?退一万步说,纵使蝶衣大家不是郡主,也不能这么叫啊……太不尊重人了!” “就是!” “大概仗着祖上出了十位帝师,自诩书香世家,清高了不起呗,就看不上唱戏的……狗眼看人低!” 这时,有好些小厮分散在人群里,四处插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赵夫人的儿子喜欢蝶衣郡主,结果人家郡主没看上他,赵夫人一生气就肆意诋毁蝶衣郡主。” “口口声声贬低人家是戏子,还说什么给她儿子当妾都不够格……真真是人心险恶啊!” 虽说这不是事实,但真相委实太过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解释清楚。所以高镍选择舆论造势时,采用了这个简单的说法。 这下子不得了了! 蝶衣本就是当红戏曲大家,群众基础良好,霎时引爆了舆论,群情激愤! 一传十,十传百。 老百姓们再不同情赵母,开始一边倒地支持镇边王妃和蝶衣郡主,对赵母猛烈抨击,冷嘲热讽。 掀起了舆论风暴! 第239章 如何处罚赵夫人? 皇宫。 香贵妃用罢午饭有些犯困,宫婢伺候她脱下外袍躺在床榻上小睡。正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鼓声。 巨响! 一下子把香贵妃给吵醒了! 香贵妃眉头紧蹙,不悦地道:“哪来的鼓声?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此时,她心头隐隐猜测,八成是婉妃那个狐狸精,又撺掇皇上捣鼓什么新乐子了。 提起木邵衡送进宫的婉妃,香贵妃就一肚子气。 木邵衡要跟高皇后斗法就好好地斗呗,送一个姿容绝色的骚狐狸精进宫做什么?偏生景德帝就爱婉妃那一款,进宫小半年了,宠得跟什么似的。 ——要什么给什么,宫里没有的稀奇玩意,从宫外搜罗也要搜罗来! ——一个月统共就三十来天,景德帝光是歇在婉妃宫里过夜就得将近二十天! 这盛宠,简直堪比香贵妃年轻的时候! 想起这些,香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去瞅瞅,婉妃那个骚狐狸精又撺掇皇上捣鼓什么呢?大中午的不歇晌,净瞎折腾。” 香贵妃叫来大宫女,满脸恼火地吩咐道。 大宫女连忙走出寝殿,叫来几个小太监去打探。 一刻钟后,大宫女来回禀道:“贵妃娘娘,跟婉妃无关,是已经去世的赵梓棠大人的遗孀,赵夫人在宫门口敲登闻鼓呢。” “登闻鼓?”香贵妃一下子瞌睡飞了。 要知道,本朝自从设置登闻鼓以来,它几乎就……没怎么响过。先帝在时,统共响起过两回,而景德帝登基二十年来,就从未响起过。 今日,还是头一遭。 “你方才说谁在敲登闻鼓?赵夫人?哪个赵夫人?” 香贵妃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大宫女补充道:“回娘娘,赵夫人的丈夫,是咱们皇上小时候的启蒙恩师,教过五年,直到猝死在课堂上。” 听了这话,香贵妃总算想起赵夫人是谁了,她随后问道:“这寡妇敲登闻鼓做什么,为了何事?” 大宫女道:“听她自己说,是被镇边王妃给欺负了。” “木邵衡的王妃?”香贵妃一听就来了兴致。 正在这时,小太监又脚步匆匆进来禀报道: “贵妃娘娘,现在又换了个人敲登闻鼓了,换成镇边王妃状告赵夫人欺辱他们西南木府的小郡主。” 香贵妃惊了:“赵夫人一个寡妇,还敢欺辱西南木府的小郡主?怎么欺负的?” “口口声声蔑视小郡主为‘戏子’。” 香贵妃直接惊呆了。 赵夫人胆子是真肥啊。 旋即,香贵妃用帕子捂着胸口笑道:“这下可热闹了,依着木邵衡两口子的脾气,岂能轻饶了赵夫人?” 几个月前,高皇后不过是想给木邵衡塞一个妾室,就惹得木邵衡狠狠回敬了高皇后一顿。 今日,换成木邵衡的亲妹妹受辱,女子闺誉多重要啊,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瞧瞧,都敲登闻鼓了,这两口子是铁了心要扒了赵夫人一层皮啊。 ~ 婉妃的宫殿。 床帐剧烈摇晃大半个时辰后,景德帝和婉妃香汗淋漓,两人简单洗了个鸳鸯浴,便又重新回到榻上沉沉睡去,连巨响的登闻鼓都没能吵醒他俩。 心腹大太监小德子一时为了难,叫醒皇上吧,皇上有起床气,不叫醒吧,又是不能不理会的登闻鼓。 耽搁了半刻钟后,小德子到底来到床榻前,轻轻唤道:“皇上,皇上,登闻鼓响了。” 不想,景德帝没醒,婉妃倒是先醒了。 她用柔柔的小手轻轻地把景德帝给推醒了,小声道:“皇上,有人在宫外敲登闻鼓呢,您快点起床去审理吧。” 景德帝翻了个身,面朝外,很不耐烦地问小德子:“谁在敲登闻鼓?” 小德子赶紧道: “回皇上,是您的启蒙恩师的遗孀,赵夫人。” “她说自己被人欺负了,额头都破皮了。如今,正在宫外大吼大叫,嚷着让皇上给她做主呢。” 景德帝一听,直接无语了。 这么点破事,也值得来敲登闻鼓? 当登闻鼓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景德帝紧蹙眉头,大手一挥,说道: “去去去,小德子,你亲自跑一趟,让她别敲登闻鼓了,有委屈就去找高皇后。但凡能帮忙的,都叫高皇后帮一把就得了。” 说罢,景德帝转过身去,搂住婉妃,继续闭眼睡觉了。 小德子:…… 皇上这是压根不管,全推给皇后了? 那位赵夫人也是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值得闹到皇上跟前来? 丈夫都死了十几年的寡妇,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小德子摇摇头,只得步行出宫,亲自劝说赵夫人去见高皇后。 …… 两刻钟后,却见小德子气喘吁吁地跑回宫里,一路奔进寝殿,再次将景德帝给吵醒了: “皇上,大事不妙,事态升级了!” “现在敲登闻鼓的不是赵夫人,换成……镇边王妃了。” 景德帝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了,他恼火地正要训人时,陡地听到“镇边王妃敲登闻鼓”,咯噔一下,他瞌睡瞬间飞了。 “你说什么?镇边王妃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小德子赶紧道:“回皇上,镇边王妃状告赵夫人侮辱西南木府的小郡主蝶衣……戏子,戏子的……” 小德子还将在围观人群里打探来的消息,什么“谁喜欢谁,谁又没看上谁,最后赵夫人气性大发,侮辱蝶衣为戏子”也一一回禀了。 景德帝:??? 他对赵夫人是彻底无语了。 这典型的“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啊! “谁说不是呢,就这会子已经引起民愤了,宫门外堵得水泄不通,全都在那声讨赵夫人呢。” 小德子描述了一番宫门口民怨沸腾的现状。 “赵夫人真是该死!”景德帝狠狠蹙眉。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通报:“皇上,镇边王求见。” 景德帝点点头,让婉妃麻溜地给自己穿上龙袍,然后亲了婉妃面颊一口,低声告别道: “爱妃,晚上等朕。” 婉妃娇羞地踮起脚尖,回亲了景德帝面颊一下,娇笑道:“无论皇上多晚来,臣妾都等您。您不来,臣妾绝对不睡。” 景德帝笑了,捏了一把婉妃的小蛮腰,才转身离开。 一走进养心殿,就见木邵衡已经坐在里头等候了,一脸怒容。 木邵衡见景德帝驾到,第一时间起身,然后弯下身子,准备跪地请安。 景德帝连忙快走几步,一把握住木邵衡胳膊,笑道:“邵衡免礼,坐吧。咱俩好好谈谈登闻鼓的事儿。” 却见木邵衡一脸恼火道: “皇上,赵夫人胆敢恶意诋毁我妹妹,孰是孰非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今日,赵夫人不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本王绝不答应!” 景德帝:…… 他就知道涉及木邵衡的亲妹妹,难以善了。 景德帝点点头,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邵衡,你打算如何处置赵夫人?” 侮辱当朝郡主,以下犯上,罚是肯定要罚的。 但毕竟是十倍、百倍的代价,这个惩罚的力度……有点不太好掌握。万一罚完后,木邵衡又嫌力度不够,就不妙了。 所以,景德帝得问清楚了。 却见木邵衡道:“此事交给锦衣卫指挥使高镍吧,他办事,本王放心。” 景德帝:…… 怔愣一下,旋即笑道:“既然邵衡信得过朕手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那就交给他办。” 说罢,景德帝立即命人把高镍找来,让高镍直接与木邵衡交涉,他在一边旁听。 待听到高镍提出的方案时,木邵衡点头笑了:“高指挥使果然有一套,就这么办。” 景德帝听了那个方案,也点头拍板道:“成,朕准了。” 随后,景德帝吩咐小德子:“去把镇边王妃和赵夫人都请进宫来,朕立即开堂审理。” 这时,却听木邵衡道: “皇上,且慢。” “敲登闻鼓,若皇上坐堂审理的话,敲登闻鼓的人就得往钉板上滚一遭,太遭罪了。本王的王妃身子娇弱,怕是承受不住。” 景德帝:…… 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免去钉板受刑这一步,直接坐堂审理? 这样的话,有违祖训啊。 这时,高镍接过话来,向景德帝解释道: “皇上,镇边王的意思是,跳过钉板受刑,也跳过坐堂审理,直接……惩罚赵夫人便可。” 景德帝:??? 第240章 高镍霸气惩罚赵母 “咚咚咚”! 宫门外,傅玉舒将登闻鼓敲得贼响。 不愧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哪怕面带怒容,挥舞双臂使劲儿捶打鼓面的姿态也是绝美! 一种温婉和力量结合的美! 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是一种美的享受。 而她身边站着的蝶衣一张芙蓉面略带怒色,她的黝黑秀发、深紫色发带和浅紫色裙摆,在徐徐秋风中猎猎飞舞,也是说不出的美。 可以说,光是看傅玉舒和蝶衣两个大美人,老百姓便觉得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简直是视觉盛宴! 与美相对的则是丑。 一旁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赵母,绝对跟个疯子似的煞风景! 只见赵母拼死拼活要冲上前……要抢回自己的鼓槌,嘴里还肆意叫喊着: “我的鼓槌,我的鼓槌!” “今日敲登闻鼓的明明是我!连这个都要来抢?你们西南木府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 赵书源简直快崩溃了。 他一把抱住母亲,死死箍住了,任由母亲拍红了自己的手背,都不放手。 赵书源苦苦哀求道:“娘,您到底要干什么呀?咱不敲登闻鼓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儿子带您回家。” 说罢,就想将母亲往马车上带。 赵母哪里肯? 她狠起来照着儿子的胳膊就是“啪”地一巴掌,怒气冲冲道: “混账,她们逼迫我下跪磕头,抓着我的头发死劲往地上磕去,没看到我额头都磕破了,流血了吗?” “殴打皇上的师母,帝师的遗孀,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非得让皇上给我出头,将她们绳之以法不可!” 赵书源都快疯了。 他只是个小小的户部官员,平日里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父亲虽然是帝师,当年能日日见到皇上,却已经死去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啊! 太久太久了,景德帝怕是连自己父亲长什么样都忘光了。 纵使每年父亲的忌日,景德帝都会亲自来上香祭拜,那也是礼部官员一手操持的,而非景德帝心中记着忌日啊。 赵书源就不明白了,母亲怎就如此自信,笃定皇上会护着她呢? “娘,您醒醒吧,今日是您先挑起的事端,是您以下犯上……” 话音未落,赵母又狠狠打了儿子胳膊一下,疯了似的大吼道: “你个不孝子,为了个狐狸精戏子,你是疯魔了是不是?在你眼里,什么都是那个戏子对,娘亲错是不是?” 听见事到如今,娘亲当着自己的面,依旧一口一个“戏子”,赵书源一颗心彻底碎了。 他不用去看蝶衣的神情,都知道此生与蝶衣……再也无缘了。 无缘了! 赵书源认定,原本蝶衣对自己的印象还可以的,就算不是一见钟情,也是愿意慢慢与自己培养感情的。 如今倒好,被母亲横插一脚,彻底断了缘分! 他好恨,好恨啊! 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口而出道: “对,都是娘亲的错!” “若不是您莫名其妙自命清高,瞧不起这个行业,瞧不起那个行业,儿子的爱情和大好的姻缘怎会被您给毁了?!” 赵母:??? 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她的儿子打小就乖得不得了,事事都听她的,以她为尊。如今为了个戏子,居然吼她,怨怪她? 回过神来,赵母就恼羞成怒地……狠狠扇了儿子一巴掌! “啪”地一声。 儿子白皙的面颊上高高肿起一个五指印! 赵母平日里可宝贝儿子了,从小到大就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像眼下这般气急败坏下死力气呼他一耳光,委实是破天荒头一次。 头一次啊! 赵母火冒三丈道:“你个不孝子,为了个戏子就敢三番两次忤逆娘亲!你给我滚,不想看到你!” “给我滚!” 说罢,赵母体内爆发出一股蛮劲,一把将儿子给推得跌倒在地。 然后,赵母像一头壮实的母牛似的……再次朝傅玉舒扑过去,誓要抢回鼓槌,要重敲登闻鼓…… 王府侍卫见状,直接排成一排,一堵墙似的将傅玉舒保护在他们身后。 正在赵母闹个不休时,宫门打开,里头出来了一队锦衣卫,打头的正是高镍。 傅玉舒见高镍出来了,立即停止擂鼓。 而赵母见状,趁机夺过傅玉舒手里的鼓槌,又“咚咚咚”敲了起来。 仿佛要做给宫里出来的人看——今日敲登闻鼓的是她,而非傅玉舒! 高镍瞥了一眼,旋即高声问道:“今日何人敲登闻鼓,要告御状啊?” 傅玉舒上前一步,恭声道:“是我,镇边王妃,要状告赵夫人肆意侮辱我的小姑子,蝶衣郡主。” 这时,赵母连忙拿着鼓槌,也走了过来,大声道: “错了,今日率先敲登闻鼓的是我,率先要告御状的也是我,她只是被告!” “我要状告镇边王妃和那个戏子合起伙来殴打我。大人,您看看我额头这伤,都破皮渗血了!” “疼着呢!” 高镍听了,朝赵母笑道:“赵夫人言之有理,谁先敲的登闻鼓,今日谁就是原告,皇上就该受理谁的案子。” 傅玉舒当即就想反驳。 却见高镍朝傅玉舒悄悄地挤了挤眼,示意她别说话。 得到眼神暗示后,虽然傅玉舒内心很是疑惑,但她相信高镍,便没再吱声。 赵母则高兴坏了,可劲儿点头:“这位大人所言甚是,正是这个理儿。” 咦,赵母怎的不称呼“高大人”,而是仅仅称呼“这位大人”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赵母的寡妇生活了——深居简出,已经与社会脱节很久了。她一个寡妇完全见不着近些年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换言之,她只听过高镍这个人,却不认识高镍这张脸。 要不然,她此刻都得吓得双腿打颤了,谁不知道高镍越是笑容灿烂,就越是要坑人了呢? 果然,高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属下道:“青川,上钉板!” 钉板? 赵母怔了一下,然后才猛地想起敲登闻鼓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要告御状,先从钉板上滚一遭,去半条命再说! 就在赵母内心隐隐打鼓时,几个锦衣卫抬着一张巨大的钉板来了。 真真是巨大啊,足足有一张床那么大! “赵夫人,开始滚吧。”高镍瞥了赵母一眼,高声笑道,“滚过去,又滚回来才算成功哦。” 赵母:??? 看见那一根根尖锐的钉子,当即吓得双腿发软了。 “我、我……”了半天,也不知赵母到底想说啥。 这时,赵书源奔了上来,一把抱住母亲,哭求道:“娘,今日闹剧到此为止吧,儿子带您回家,求求您了。” 赵母被钉板给吓着了,内心隐隐打起了退堂鼓。 高镍却笑道:“赵大人,敲登闻鼓可非儿戏,岂能想敲就敲,想撤就撤?当皇上是什么?三岁小儿吗?如此戏耍?” 言下之意,这钉板是不滚不行了。 这下子,赵母不仅双腿发软,还剧烈颤抖起来了。 见母亲这样,赵书源狠狠心,直接走到钉板面前道: “娘,今日您非要告御状,屡劝不听,那儿子就‘舍弃半条命’替您滚上一遭。” “只是,从今以后,还望母亲自重,再不许再干涉我的私生活!” 望她自重? 赵母听了这番话和这些用词,心脏险些骤停! 她的儿子居然如此厌恶她? 憎恨她? 就为了一个戏子? 思及此,赵母突然一阵心脏绞痛,痛得她捂住胸口一张脸都变形了。 而赵书源说完那句话,轻轻闭上眼,便往钉板上扑去…… 不想,高镍一把握住他肩头,笑道:“赵大人果然是孝子,不过这滚钉板可不许替代。否则无效呢。” 言下之意,滚了也是白滚,得赵母亲自上! 赵母一听,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赵夫人,请吧。”高镍说罢,朝青川使了个眼色。 青川会意,立即喊了四个锦衣卫,两人捞起赵母的腿,两人架起赵母的肩膀,就往钉板上抬去。 最后,四人齐齐松手,赵母就落在了巨大的钉板上。 结结实实被无数根钉子穿破皮肤,扎入了肉里。 这个剧痛啊! 疼得赵母呼痛个不停。 “啊……” “啊……” 跟杀猪似的,赵母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快滚,快滚啊。对,就是这样滚起来。”高镍站在钉板前大声指挥。 赵母忍着痛,战战兢兢滚着,终于到边缘了到边缘了。滚到边缘后,赵母忙不迭地往回滚。 咕噜一下,往回滚了一圈。 不料,这时高镍发话了:“赵夫人,你还没滚到边缘呢,如此投机取巧可不行,得重新滚到底才行。” 赵母:…… 她都已经往回滚了一圈了? 还得倒回去? 没法子,只得按照要求来…… 于是乎,她比正常的滚过去、再滚回来还多滚了两三圈! 待她彻底滚完时,衣袍和裤子血迹斑斑,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直接奄奄一息了。 这时,高镍朝青川使了个眼色。 青川会意,当即转身回到宫门内,朝等候在里头的小太监道:“小公公,你可以去宣读旨意了。” 小太监忙不迭地笑道:“好,好。” 说完,小太监整理了一下帽子,又拍了拍衣摆,然后带着一队太监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宫门。 他先朝高镍笑着行了一礼,然后来到傅玉舒和赵母面前。 看见赵母那浑身的血迹,小太监内心唏嘘一下,果然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高镍一党的人啊,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腹诽完,小太监收回眼神,抬头挺胸,高声宣布道: “皇上有旨,念在镇边王妃身子娇弱,赵夫人年岁大了的份上,特赦——不必滚钉板。钦此。” 赵母:??? 合着,她是彻底……白滚了? 天杀的,这个狗太监怎么不走路走快些?! 但凡这个狗太监能跑上几步,她就不必滚钉板,遭这罪啦! 赵母滚钉板没把自己滚得晕过去,但听了小太监的特赦,却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 但没晕多久,就被锦衣卫舀了一瓢水给泼醒了。 重新醒来的赵母,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就见宫门里又走出来一队太监,领头的正是景德帝身边的太监首领,小德子。 小德子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大步来到傅玉舒和赵母面前。 他先朝高镍点头微笑,然后又向傅玉舒笑道:“镇边王妃和郡主请跪下听旨。” 傅玉舒和蝶衣闻言,立即撩起裙摆跪在地上。 这时,又见小德子冲瘫软在地的赵母,冷声道:“赵夫人,请跪下听旨。” 躺在地上的赵母:…… 她浑身布满钉子孔,痛得直淌血,哪里还跪得动啊? 她若是早知道敲登闻鼓,告御状,这么这么受罪,便是打死她也绝不肯敲什么登闻鼓了! 绝不!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法子退缩了,只得在儿子的搀扶下,忍着剧痛起身跪好。 这一动啊,直接疼得她惨白了脸,跟那将死之人似的。 总算跪好后,却听小德子面朝围观群众,高声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梓棠的遗孀赵夫人,以下犯上,恶意诽谤、侮辱当朝郡主,按本朝律令……” “褫夺三品诰命封号,打一百廷杖,落发出家,逐出京城。发配至东北苦寒之地的寺庙,日日向佛祖磕头赎罪!” “其子,官降三级,调往西北任职。钦此!” 听到这道圣旨,赵母险些没气懵,当即大吼起来: “我敲了登闻鼓,皇上都还没开堂审理呢,怎么就降罪了啊……臣妇不服,臣妇不服……” 她怎么可能服气啊? 审都不审,就直接将她降罪! 连她儿子也一块被贬! 她儿子官职本就不高,这下彻底垫底了啊! 更要命的是,她被发配去东北,儿子却去了西北。从此她和儿子天各一方,再难相见了! 天呐! 所以,赵母扯着嗓子,叫得特别凶! 嘶吼着要面见皇上,要让皇上开堂审理…… 赵书源却面如死灰,高举双手,干脆利落地接旨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接旨。” “不,不,儿啊……不要接旨啊……” 赵母想去拉扯儿子胳膊,可刚滚过钉板,浑身痛得完全没力气,直接摔趴在地。 高镍在一旁笑道:“赵夫人,你莫非不知,敢公然抗旨的,杀无赦。” 赵母:??? 赶紧把嘴给闭上了。 这时,只听小德子又道: “赵夫人,发配东北边疆之前,你还得做一件事——对着蝶衣郡主跪地磕头一千次,每磕头一次,便高声道歉一次,直到蝶衣郡主满意为止。” “另外,还请赵夫人亲手写一千张道歉信,贴满京城的每一条主要干道和城门。记住亲手写,不许别人代笔。” “所有事情,限期一个月内办妥。” 听了这话,赵母直接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赵书源没去管母亲,而是第一时间跪去了蝶衣面前,白着脸道:“郡主,我……我委实愧对你。望你日后……幸福一生。” 找个好婆家,嫁个好男人,婆母也好那种! 幸幸福福一生。 说罢,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第241章 盛渺渺狂追赵书源 话说,昏厥过去的赵母被抬回赵府时,浑身是血,处处是钉子孔。 待她深夜里痛醒时,身边除了丫鬟,就是婆子。 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的儿子。 “我儿呢?” 赵母第一时间抓住大丫鬟的手,颤抖着声音问。 大丫鬟小声道:“少爷在打包行李,明日一早就、就离京去西北赴任了。” 赵母一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我的儿啊……是那个戏子害了你啊……” “是那个该死的戏子害了你啊!” 从京官被贬到西北,还连降三级,大概率下半辈子都升不上去了,赵母哭得好大声,不停地诅咒道: “蝶衣……你不得好死……” 这时,房门外原本响起的脚步声,霎时停住。 原来是赵书源得知母亲醒了,想来与母亲告个别。但刚踏上长廊,就听到母亲恶毒的诅咒声。 蓦地,赵书源内心无比的失望和痛恨。 呆呆立在长廊里一刻钟,随后,赵书源就地跪下,朝着房间方向神情郑重地磕了个响头。 就此拜别。 然后起身原路返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永远不知错,一出事永远赖在别人头上”的母亲! 一个时辰后,天边泛起鱼肚白,行李也全部装进了马车。 赵书源跳上马车,“哒哒”地朝城门方向驶去。 不料,没走出多远,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出了何事?”赵书源挑起车帘问。 却见一个青袍男子张开双臂挡在道路中央,拦住了马车的去路。但那个青袍男子很有几分眼熟。 定睛一看,居然是廉郡王府的县主盛渺渺! “县主,您怎么来了?”赵书源疑惑地问。 “我是你未婚妻,你要去西北了,我自然得跟你一块去!” 盛渺渺一腔热情,肩膀上挎着一个圆鼓鼓的蓝布包袱,站在马车前,大声道。 赵书源:??? 这是要离家出走,追随他一道去西北? 赵书源怔愣片刻,旋即一本正经地劝道: “县主,您别闹了,定亲之事我并不知情,而且我心里已经有别的姑娘了。如今,我被贬出京,前途未卜,正好趁此时机两家退亲吧。” 退亲? 听到这话,盛渺渺迅疾来到马车边,脑袋逼近赵书源,一脸认真地表白道: “书源哥哥,你知道吗,我已经整整喜欢你四年了!” “好不容易等到和你定亲,除非你死了,否则这辈子我都绝不会退亲的!” “哦不,哪怕你死了,我也给你守寡一辈子!” 赵书源:…… 在他人生最低谷时,还有这样一个少女愿意给他温暖,说实话 ,赵书源这一刻无比温暖,也无比感激。 但那不是爱情。 所以,赵书源笑了笑。 然后残忍拒绝道: “县主,可我……不喜欢你啊。你是郡王府的县主,未来会有更好的男人匹配你,你心底如此善良,一定会幸福的。” “提前祝你和有缘人白头偕老,恩爱一世。赵书源,在此向县主告别。” 一边说,赵书源一边拱手作揖告别。 随后,立即命令马车夫启程。 “书源哥哥,书源哥哥……”盛渺渺哪肯就此分别?她急得拽住赵书源衣袖,死活不让走。 赵书源屡次推不开,最后一个狠心大力一推,盛渺渺连人带包袱整个儿摔倒在地。 马车趁机驶离。 却不料,马车后很快响起巨大的哭声:“书源哥哥,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我要跟你去西北,这辈子我都跟定你啊……” 赵书源透过窗帘缝隙,竟瞧见盛渺渺边喊边跑,倔强地追在马车后。 赵书源叹了口气,只得命令马车夫道:“快点,再快点,狂奔起来!” 就这样,残忍地将盛渺渺越甩越远。 最终,马车拐了个弯,狂追的少女彻底消失不见了。 关于两家的亲事,赵书源心底明白,廉郡王妃会以最快的速度……退亲。应该,天大亮后,就会来退亲了。 所以,自己这样离开,并不会耽误县主婚嫁。 也不会误了县主终身。 “县主,后会无期。” “祝你嫁个好男人,爱你一辈子。” 赵书源透过后车窗,望着盛渺渺所在的方向,真心祝福道。 不想,今日插曲还不少。 刚了结了盛渺渺,驶出城门口没多久,马车又被人截停了。 赵书源挑开窗帘,探头一看,拦路人竟是昔日的好兄弟——傅凌皓。 跳下马车,两人站在路边。 赵书源面对傅凌皓很是愧疚,低下头,一脸尴尬地道: “傅兄,对不住,你好心帮我跟蝶衣郡主牵红线,却落得……这么个结局。我无颜面对你。” 傅凌皓叹口气,他也没想到好好的一桩亲事,最终居然演变成了这样。 让蝶衣受尽了委屈。 赵家也在王兄的怒火下,瞬间倾覆了。 但傅凌皓很清楚,整件事里错的只有赵母,赵书源是无辜的。 所以,傅凌皓握住赵书源肩头,尽力宽慰道:“书源,别自责,我知道与你无干。你也是被牵连的。” “另外,蝶衣……也没怪你。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山高路远,从此珍重。” 听说蝶衣没怪他,赵书源一下子泪盈于睫。 傅凌皓见状,张开双臂抱住他。他知道赵书源承受了很多,也需要一个温暖的肩膀靠一靠,便借给了他。 半刻钟后。 赵书源整理好了心情,松开傅凌皓,拱手作揖道:“傅兄,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傅凌皓点了点头。 却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赵书源道: “我与甘肃总督有些交情,你抵达甘肃后,将这封信交给他,他自会善待你。” 至少不会因为被贬离京,就任由赵书源在县令位置上干得再好,也恶意打压不给升官。 赵书源堂堂两榜进士,自然明白傅凌皓这封信的意义。 当即热泪盈眶,又抱了抱傅凌皓,诚恳地道:“傅兄,多谢。” “书源,好好地干吧,为老百姓做个好官!” “好!” 就这样,赵书源带着傅凌皓的亲笔书信,信心满满地奔向了西北。 赵书源没料到的是,赶路的第七个夜晚,大雨滂沱的路上……居然又被盛渺渺县主截停了马车! 第242章 双双失去清白!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穿过茂密的树林时,马车再次猛地被逼停。 “救命……救命啊……”有人大声呼救。 赵书源挑开车帘,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袍男子,张开双臂站在自家马车前。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男子的脸,居然不是别人,而是女扮男装的盛渺渺县主! 此刻的她很是狼狈,发冠不知何时掉了,一头秀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胸前,脚上的靴子也跑掉了一只。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赵书源刚问出口,就见不远处跑来一群男子,乌泱泱足足有十几个人,领头的大喊道: “小妞在那,快给老子抓回来!” 赵书源一听便知遇上土匪了! 若县主落在他们手上,这辈子便彻底毁掉了! 赵书源来不及多想,当即冲进雨里,抱起盛渺渺就往马车上送,同时大声命令马车夫: “快,快跑,加足马力冲过去!” 马车夫胆子也大,下雨天也不怕打滑,扬起马鞭就狠狠抽打马屁股,两匹马受惊后疯狂地冲了起来。 “拦住,给老子拦住那辆马车!”土匪头子操起浓重的乡音,大声吼道。 于是乎,就有不要命的小弟并排堵在了路中央。 马车夫扭头问赵书源:“大人,该怎么办?” 赵书源看了眼浑身颤抖的盛渺渺,陡然发狠道:“冲过去,撞死他们!” 马车夫得了令,高声喊道:“冲啊……” 马速真的不减,径直撞了过去。 一下子撞死了两个劫匪! 还有两个来不及逃跑的,也被撞飞在地! 土匪头子怒了,发号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追啊……” 霎时,十来个土匪狂追马车不放。 于是乎,密林里有了这样一个画面——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一辆马车在前头疯跑,十来个土匪在后面狂追。 赵书源眼见土匪们狂追了半刻钟仍不放弃,他怕天黑路滑,马车不慎翻车,亦或是被土匪们追上……就糟糕了。 想了想,他索性打开后面的车窗,朝那些土匪高声喊话道: “你们给本官听好了,我是锦衣卫的正七品总旗!” “就此别过,咱们都相干无事,倘若你们再敢放肆,就别怪我引来锦衣卫,大开杀戒了!” 说罢,赵书源拿出一个信号弹,做出要“拔开、发射”的架势。 锦衣卫??? 那群土匪见状,纷纷怯了。 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就这样,总算把他们给甩开了! 赵书源镇定地收起信号弹,然后徐徐地放下窗帘。那群土匪哪里知道,窗帘关闭的那一刹那,赵书源脸上的镇定……霎时荡然无存。 他捂住胸口,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紧握信号弹的手,也开始心有余悸地微微发颤。 原来,他手里的信号弹压根不是锦衣卫的,甚至连信号弹都不是,只是一个玩具模型! 小时候,他父亲买给他玩的。 幸好,那些土匪见识浅薄,压根识别不出他是假的锦衣卫。否则,真被他们追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赵书源后怕时,盛渺渺忽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喃喃道: “书源哥哥,多谢你救了我,要不然,今夜我……我就死了。” 那群土匪定然舍不得杀了她,但留下她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宁愿咬舌自尽,也绝不会便宜了那帮混蛋! “幸好,幸好遇上了你。书源哥哥,你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贵人。” 盛渺渺脸蛋贴上赵书源后背,幸福地笑了。 赵书源身子却是一僵。 非常地不自在。 “县主,你、你……你别这样。咱俩到底是相识的,并非全然陌生人,我救、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从未被女子搂抱过的赵书源,舌头都开始不利索起来,结结巴巴的。 这时,盛渺渺却将他抱得更紧,笑道: “才不是呢。你信不信,换个男子,譬如太子妃的哥哥苏承瑞,他便不会管我死活。” “你心甘情愿救下我,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你的女人!你责无旁贷!” 赵书源:…… 未婚妻? 怎么,两家还没退亲么? 却听盛渺渺得意地笑道:“我将你的庚帖给藏到寺庙里去了,父王和母妃找不到你的庚帖,怎么退亲?” 两家交换了庚帖,便是定亲了。若要退亲,就得先退还对方的庚帖。 没有庚帖,官府那办理不了退亲文书。 “赵书源,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男人,谁也甭想将你我分散!知道吗?”盛渺渺开心地笑道。 赵书源:…… 这姑娘真的是异常执着啊。 他有那么好吗? 值得她又是私藏庚帖,又是千里迢迢不畏艰难险阻地追过来? “县主,你现在是被激情蒙蔽了双眼,才会如此。日后,待你清醒些,你就会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在发傻……” 赵书源话音未落,盛渺渺忽地冲到他身前,一言不发,踮起脚尖就…… 吻上了他的唇! 赵书源惊呆了,一双大眼瞪得跟牛眼似的。 然后,就看见盛渺渺紧紧闭着眼睛,她黝黑的长睫毛在微微颤抖,似乎每一根长睫毛都在用力亲吻。 怔愣了好一瞬,赵书源才回过神来,握住盛渺渺双肩,一把将她给推开。 这时,面前的姑娘却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迅速向地上滑去。 “县主?县主?” 赵书源吓坏了,赶紧再将盛渺渺抱入怀中。 这才发现这姑娘浑身湿漉漉的,身子异常冰凉,而她体力明显已经不足以支撑,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可糟糕的是,马车外正下着瓢泼大雨,想找个地方给她生个火堆,温暖下身子都办不到。 “距离驿站大概还有多久?”赵书源向马车夫问道。 “大人,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马车夫回道。 一个多时辰? 赵书源狠狠蹙了眉,若放任县主不管,深秋时节穿着湿漉漉、冷冰冰的衣裳,她非得冻死过去不可。 正在这时,余光瞥见了自己的行李包袱,里头全是衣裳。 赵书源犹豫片刻后,解开包袱,掏出几件长袍来。 然后对昏迷不醒的盛渺渺道:“县主,在下不是有意冒犯……” 说罢,赵书源紧闭双眼,脱去盛渺渺湿漉漉的裙子和裤子,给她穿上自己干爽的长袍。 见她实在冷得厉害,还将多余的几件长袍也给一股脑地给她裹上,当被子盖。 最后,将她平躺地放在主位上,让她躺在那儿睡觉。 做完这些,赵书源的面皮已经滚烫滚烫了! 跟发烧了似的! 长这么大,他就从没触碰过哪个姑娘,似今夜这般如此亲密……委实是第一次! 却不料,他忍着羞意做完这些,两刻钟后,盛渺渺依旧身子冰凉,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赵书源:??? 别是凶多吉少吧? 一紧张,赵书源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把将盛渺渺给抱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抱紧她,抱紧她,再抱紧她。 不想,一刻钟后,盛渺渺身子依然没有怎么回暖! 赵书源急坏了,很怕县主就这样……因为失温而离开人世。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温暖的胸膛,再扯开县主的衣裳,两人直接紧紧相贴,试图让温暖传递得更快些。 好在,这样果然有效! 马车抵达驿站时,盛渺渺的体温已经逐渐恢复到了正常。 “赵大人,驿站到了。”马车夫见主子久久没有下车,疑惑地提醒道。 马车夫哪里知道,马车里的赵书源正在紧急穿衣裳呢,先给县主穿,再给自己穿。因为是闭着眼睛给县主穿的,所以耗时……特别长。 终于全部穿齐整时,马车夫已经在外头足足等了近两刻钟了! 马车夫:…… 完全不知自家主子躲在马车里做什么? 耗时这么这么久? 终于,车门打开了,却见自家主子打横抱着县主钻出车厢,一张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再细细一看,县主居然穿着自家主子的衣裳。 哦,原来是这样啊! 马车夫成过亲、都有两个娃了,是个会脑补的! 直接想象成——自己赶车时,赵大人搂着县主在车里……那个啥啥啥亲热呢。 哎哟喂,这下不得了,换成马车夫……唰地一下脸红了。 亏得赵书源不知马车夫心里所想,否则,今夜他非要臊死在原地不可。 ~ 进入驿站,连忙请来了大夫。 大夫翻看了两下眼睑,又把了把脉,问了几个问题后,捋着长长的白胡须道: “这位姑娘是典型的失温,幸亏赵大人处理得及时,否则肯定小命不保。” 听了这话,赵书源松了口气。 总算,他的各种努力……没有白费。 这夜,他的清白和县主的清白,都没了啊! 第243章 再续前缘 驿站。 大夫走后,赵书源又坐在床沿边,静静地守了盛渺渺足足一个多时辰,见她体温彻底恢复了正常,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日,赵书源坐了七八个时辰的马车,又与劫色的土匪斗智斗勇,一天下来,非常疲累。 所以,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夜,他睡得很香,睡得很死,以至于当他察觉到异样时……已经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一个翻身,突然感觉大掌摸到了一块又柔又软的东西,抓了抓,手感非常奇异。 这陌生感,让他第一时间睁眼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竟见盛渺渺睡在他的床上,而他的大手正抓在…… “啊!” 赵书源尖叫地缩回手来! 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 这时,盛渺渺却笑着凑过脑袋来,贴在他耳边道:“书源哥哥,你摸过我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赵书源:…… 面皮越发涨得通红了。 负责,他当然是要负责的。 但不仅仅是因为方才无意识的一摸,而是因为昨夜两人在马车里……肌肤相贴。 “好、好。”赵书源结结巴巴回应她。 盛渺渺一听,大喜过望。 一把扑在男人胸膛上,进一步提道:“书源哥哥,等你到了任上,咱俩就拜堂成亲,好不好?” 赵书源怔了一下。 然后劝道:“县主,成亲之事不急。你先回京,待我奋斗几年,调回京后,再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 不料,盛渺渺一听这话却蓦地哭了,眼泪汪汪道:“书源哥哥,你是不是打心底里讨厌我,所以想出这一招来逃避我?” 赵书源:??? “何来逃避?我只是不愿意你跟着我在穷乡僻壤之地受苦。” 盛渺渺脱口而出: “我不怕受苦,只要有你在身边,苦也是甜的!我甘之如饴!若你非要送我回京,才是真的让我受苦!” “书源哥哥,你都不知道,没有你的那些日子,我有多度日如年。真的熬得……好苦好苦。” 盛渺渺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落,霎时打湿了赵书源的衣襟。 赵书源看着盛渺渺的真情流露,一时感慨万千——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县主的一片赤诚之心? 尤其在自己低谷时,县主依然追随到底,初衷不变! 赵书源心底一股暖流涌动。 他不由得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趴在自己胸口的盛渺渺,柔声给出承诺: “好,我一到任就娶你。只要你开心。” 这一刻,赵书源已经计划好了后事。 ——虽然即将赴任的县城很是贫瘠,但他作为赵家的独生子,拥有巨额的私房银子,足够盛渺渺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 他绝不会亏待她! 就这样,抵达他所管辖的县城后…… 没两日,赵书源和盛渺渺买来大红绸子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婚房,再穿上大红喜袍,叫来几个同僚喝喜酒,两人就拜堂成亲了。 此次成亲,很是低调。 但赵书源发誓,他会好好干,争取五年之内凭借着卓越的政绩,重返京城。 到时,他一定会给盛渺渺补上一个盛大的婚礼! 一定! ~ 那边,赵书源欢欢喜喜地迎娶盛渺渺,而赵母这边却凄凄惨惨地哭哭啼啼。 “我的儿啊……” “走时都不肯见上娘亲一面,你怎能如此狠心啊?” “你个白眼狼!” “你忘恩负义啊……” 赵母趴在床上,骂骂咧咧的。这一骂,又是整整一宿。 次日清晨,折腾了一通宵的赵母终于睡着了。不过,才刚入眠两刻钟,就又被一阵踹门声给吵醒了。 赵母一睁眼,惊见几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一脚踹开了房门,几步走到她的床前。 同来的,还有一个老尼姑。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赵母实在怕了锦衣卫,战战兢兢道。 青川没答话,只是吩咐那个老尼姑:“开始吧。” 就见两个锦衣卫一把将赵母从被子里扯了出来,按坐在圈椅里。 “你们这群流氓要干什么?”赵母吓得失声尖叫。 要知道,她连外裙都没穿,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中衣和中裤,里头红色的亵衣亵裤隐隐可见啊! 臊得她双手抱胸,死死护住自己的身子。 青川见了,“嗤”的一声,翻了个白眼。好似在说,谁会对你一个半老徐娘感兴趣? 赵母正惊慌时,那个老尼姑来了,掏出一把小刀,利落地就往她头上刮去。 “你个老尼姑要做什么?” 很快,赵母就知道老尼姑在做什么了——一缕一缕黑发落地,竟是在给她剃度! 剃成光头,当尼姑去! “不……不……我不要当尼姑……”赵母反应过来后,挣扎着大吼大叫。 这事儿可由不得她,两个锦衣卫将她牢牢地摁在圈椅上,想逃都逃不走。 但赵母因为剧烈反抗,导致脑袋动来动去,影响了老尼姑剃度。 原本吧,老尼姑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可这脑袋一动一动的,再好的手艺也扛不住啊。 于是乎,整个脑袋剃光时,赵母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得,头剃光了,该换上尼姑装了。”青川说完,拍了三巴掌。 就见另一个小尼姑拿来了一套半旧的蓝布衣裳。 一看就是别的尼姑穿了好几年,淘汰下来的旧衣裳。 “我不穿,我不穿啊!”赵母再次破防,让她换装已经够委屈了,还给她穿旧的? 赵母怒道:“就没有新衣裳吗?” 却见小尼姑一脸认真道:“这件衣裳可是大有来头的,是刚病逝的如玉大师姐的衣裳。” 病逝? 如此说来,这不仅是一件旧衣裳,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一个病死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赵母顿时一阵反胃,“呕”的一下,就吐了黄水。 见她如此,青川笑了,论整人,还是他们头儿鬼点子最多啊! 笑过后,青川冷冷道:“还不快让她穿上,还等什么呢?” 一声命下,那两个锦衣卫立即抓起衣裳就往赵母身上套,套完衣裳套裤子,直套得赵母吱哇乱叫。 “不要……不要啊!” 也不知是不要穿死人的衣裳,还是不要男人给她穿衣裳。 总之,无论赵母怎么挣扎,怎么尖叫,都没用。 三两下,锦衣卫给她穿好了全套,连衣扣都扣上了。 赵母彻底白了脸。 “得了,开始写道歉信吧。” 青川一声令下,只见另外五个锦衣卫进来了,他们手里全抱着大白纸,一沓沓垒得如山高,将他们的脸全部遮挡住了。 “这五沓白纸,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千张!赵夫人,你身上的钉子孔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写道歉信,张贴到大街小巷去了。” “至于道歉信的内容,我们已经给你写好了一份模板,你照着抄便可。” 青川说罢,将模板递给赵母。 赵母看完后,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只见模板上大意写着—— “我是罪该万死的贱人一个,不光人贱,嘴更贱。 我见不得蝶衣郡主看不上自家儿子,就恶意抨击郡主,企图挽回儿子的颜面…… 我该被人人唾弃!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脸再做人!该做牛做马,向蝶衣郡主生生世世赎罪……” 赵母将模板一把撕成碎片,怒道:“想让本夫人这么写,做梦!” 岂料,话音刚落,青川就抬起一脚飞踹而来。 不偏不倚,正好踹在赵母脸上。 “啊……”赵母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踹飞了,接连撞飞了梳妆台和好几张椅子,才重重摔落在地。 污血溅落一地。 竟是一脚踹断了赵母的鼻梁骨,鼻血洒落,疼得她龇牙咧嘴,哀嚎声不断。 “写,还是不写?”青川几步逼近赵母,居高临下地瞪视躺在地上的赵母,又递过去一张一模一样的模板。 原来,提前预料到赵母可能会撕毁,所以准备了很多张模板。 随她任意撕,模板有得是。 赵母可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锦衣卫——动不动就动刑! 她哪里还敢再耍横?当即乖乖地来到桌前,照着模板开始抄。 从白天抄到了深夜,又从深夜抄到了次日天亮。 才抄完了两百份。 “得,先去主干道上把这两百份张贴了,完事回来再接着抄。” 青川说罢,两个锦衣卫押着一身尼姑装的赵母就上了路。 赵母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张贴时,每张贴一张,就引来一大群老百姓围观。 绝大部分老百姓是不识字的,但总有一两个识字的来凑热闹。于是乎,那个识字的就当“念书先生”,将道歉信上的内容高声宣读出来。 老百姓们听完后,纷纷讥讽赵母:“啧啧啧,活该!” “这种臭娘们,就不配为人,做牛做马当个畜生倒是勉强可以。” “哈哈哈……” 赵母每每听到这些嘲笑声,只觉整个面皮都被撕下来,狠狠践踏在地。 她难受! 她难受啊! 这辈子,哪怕当了寡妇,作为帝师的遗孀,她也是备受亲朋好友尊重的,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啊? 叫她怎么承受得住啊? 尤其,被人恶意扔鸡蛋、扔烂叶子,糊了一脸时,赵母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想死啊! 第244章 丢马粪!如此道歉! 更让赵母想死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这日清晨,傅玉筝睡得正香,突然嘴唇和下巴一痒一痒的,嘟着嘴翻个身继续睡,不料没一会儿又痒了起来。 这扰得她没法睡,便揉着眼睛醒来了。 却见高镍老早就醒了,正捏着她的一缕秀发把玩呢。 ——时不时地触碰一下她的嘴唇。 傅玉筝:…… 敢情全是这个狗男人搅扰了她的好梦! 她没好气道:“镍哥哥,你怎么还不去当差?不是说今儿有重要的事儿吗?” 平常这个时候,狗男人早去锦衣卫了,结果今日没去,却闹得她没法安生睡。 真真是个狗男人! 高镍丝毫没觉得自己狗,又用秀发扫了扫她微嘟的红唇,然后笑道: “是有重要的事啊,赵夫人向蝶衣跪地道歉一千次,你要不要去看?” 傅玉筝:??? 竟是安排在了今日么? 有这等热闹,她岂能错过? “去,当然去!” 说罢,傅玉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穿衣裳。 这时,高镍却一把扣住她的小蛮腰,邀功似的笑道:“若非等你,为夫早就让他们开始了。该不该奖励我一个?”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真是个会邀功的。 “好,镍哥哥最疼媳妇了。” 傅玉筝笑着说罢,双手捧住狗男人的脸庞,低下头就吻上了他红唇。 怕他嫌弃蜻蜓点水,傅玉筝特意在他唇瓣上多停留了两下,才离开。 不料,高镍犹嫌不够。 直接翻个身就将媳妇儿压到了身下,狠狠地亲吻了起来。随后,越来越不老实,一把扯开了她的小衣。 傅玉筝:??? 不是吧,他所说的奖励难道不仅仅是亲吻? 笑话! 都成亲了! 高镍岂能废了半天功夫只索要一个吻?还是蜻蜓点水那种巨敷衍的? “可是,镍哥哥,昨晚睡觉前才、才刚有过。”傅玉筝抵着狗男人胸膛道。 高镍迅速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粒避孕药吃了,然后笑道:“一天一次哪里够?你知道的,我又不是那等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傅玉筝:…… 她总算搞明白了,狗男人早早地把她叫起来,压根不是急着带她去观看“赵夫人给蝶衣下跪道歉”,而是急着…… 正想着时,床帐剧烈摇曳起来…… ~ 城门口向来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今日,更热闹。 因为锦衣卫带赵母来此处,向蝶衣郡主跪地道歉,且提前一日张贴了公告。 于是乎,赵母还没现身时,城门口附近的街道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全是人了。 待锦衣卫押着赵母抵达后,百姓们则开始泄愤似的丢臭鸡蛋和菜叶子。 还有一群乡下来的七八岁的小男娃,齐齐从竹篮里掏出黑乎乎的玩意来。 “这个老尼姑是坏女人,老巫婆!” “来呀,兄弟们,跟我一起砸!” 领头的喊完口号,小男娃们纷纷将手里的玩意,齐齐对准赵母的头和身躯,像扔炮弹一样砸过去。 “哎呦,哎哟,这是什么玩意啊?”赵母吃痛,闭着眼叫喊。 结果,她一张嘴,好几颗小东西飞进了她嘴里。 哇,好臭啊! 正在这时,那群乡下小男娃直接笑歪了嘴: “哈哈哈,老尼姑吃了马粪!” “她吃的是我扔过去的马粪!” “还有我的!” 什么? 马粪? 赵母震惊过后,霎时狂吐起来,连酸水都呕吐出来了! 可马粪那玩意,臭烘烘的,任凭她怎么吐,嘴里总是一股子屎味! 何况,她在吐时,那些黑乎乎的马粪还在源源不断地袭来,好些粘在了她光溜溜的脑袋上。 蝶衣老早就来了,木邵衡和傅玉舒陪着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被一群乡下小娃唾弃的赵母。 “这群乡下小娃有意思,还特意带了马粪来。”蝶衣朝傅玉舒抿唇笑道。 傅玉舒笑着点头:“真是大开眼界啊。” 以往,傅玉舒只见过抛臭鸡蛋和菜叶子的,发射一颗颗小马粪的还是头回见呢。 真真是别开生面。 木邵衡也笑了,高镍果然不愧是高镍,连马粪都能安排上,还假借乡下小娃之手,怎么看怎么自然! “真真是个鬼才!”木邵衡笑道。 正在这时,楼梯口那一道身影上来了,木邵衡偏头一看,见是傅啸贞。 “三叔也来了?”在木邵衡眼里,傅啸贞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傅啸贞来到跟前,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笑道:“在附近街道办差,见这边人潮拥挤,想着你们在这,顺便过来瞧瞧。” 木邵衡笑着拍了拍他肩头。 这时,蝶衣凑了过来:“三叔好。” 傅啸贞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紫色长裙的蝶衣眉眼染笑,眼神清澈,精神状态很好,显然丝毫没被受辱之事影响。 傅啸贞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郡主,一阵子不见,别来无恙。”傅啸贞寒暄道。 蝶衣寒暄过后,却笑着伸出了巴掌:“三叔,你还欠我东西呢。” 傅啸贞怔了怔,旋即想起来什么。 只见他弯唇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两小罐……辣椒酱,递过去道:“给。” 蝶衣笑了:“三叔今儿不是顺道过来的,是特意过来送辣椒酱的吧?” 傅啸贞笑了:“既是顺道,也是特意。我昨儿看到了锦衣卫张贴的告示。” “三叔有心了,多谢。”蝶衣一手握着一小罐辣椒酱,笑容灿烂地道谢。 这时,另外一个户部的同僚在城楼下焦急地大喊:“户部侍郎,户部侍郎,傅大人……” 傅啸贞听见了,连忙向蝶衣、木邵衡和傅玉舒告辞:“今日外出办差,时间紧迫,不便久留,下回再会。”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不想,他刚走进楼道,身后猛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身一看,竟是蝶衣追了上来。 “郡主,可是有事?”傅啸贞很认真地问。 蝶衣笑道:“当然有,那次城外踏青,你还许诺过我,要炸辣椒酱给我看呢。何时才能兑现啊?我还等着呢。” 傅啸贞笑了:“行,后日休沐,我邀请郡主来我府上观看,如何?” “那就一言为定!”说完,蝶衣满意地提起裙摆,转身回了城楼上。 傅啸贞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去。 傅啸贞走后,崔娇娇搭乘马车来了,向守城楼的将军自报身份——是镇边王妃的娘家大嫂后,也顺利放行,登上了城楼。 “舒儿,何时开始啊?”崔娇娇足足等了一刻钟,也不见赵母前来跪地认错。 傅玉舒摇了摇头:“我们也在等。” 木邵衡派人叫来了青川,询问道:“青川,时辰差不多了,何时开始?” 青川一本正经道:“回王爷,待我们头儿和少夫人来了,便可开始。” 木邵衡一听,便知……还有得等。 无它,每回高镍和傅玉筝一块出行,必磨蹭很长时间才到得了。 所以,木邵衡转头就招呼傅玉舒、蝶衣和崔娇娇:“先坐一会,吃些瓜果点心。至少还得好一会才能开始。” 崔娇娇:??? “筝儿和高镍在干嘛?回回都迟到。” 崔娇娇分外不解,若是她自己,有这等热闹可看,巴不得早来呢,哪还能迟到啊? 果然如木邵衡所料,又等了两刻钟,高镍的马车才缓缓驶来。然后,一名锦衣卫上来请他们下城楼。 只见人群拥堵的城门口,蝶衣端坐在圈椅里,一脸嫌弃地看着浑身挂满马粪的赵母。 “别靠太近了,在三丈远(大概十米)的地方就成。” 闻言,锦衣卫没再继续前行,带着赵母后退了三四步,才勒令道:“跪——” 赵母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奈何这是圣旨,她违抗不得。 只得双膝跪下。 锦衣卫又高声喊道:“向郡主道歉。” 赵母想着那个道歉词,就想死。 什么道歉词啊? 就是她誊抄了一千遍的那个啊! 你说说,赵母这样好面子的人,哪里说得出口? 于是乎,跪在那儿,好半晌也没开始。 马车里的高镍见了,高声笑道: “怎么,不愿意?青川,押送她直接去东北吧,回头给吏部去一封信,撸了赵书源的官,此生永不录用。” 赵母:??? 听见这话,直接吓得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朝蝶衣磕了个头,开口道: “我是罪该万死的贱人一个,不光人贱,嘴更贱。 我见不得郡主瞧不上我儿子,就恶意抨击郡主,企图挽回儿子的颜面…… 我该被人人唾弃!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脸再做人!该做牛做马,向蝶衣郡主生生世世赎罪……” 第一遍结束后,高镍递给青川一个眼神。 青川会意,立马朝赵母道:“磕头太轻了,声音也太小了,郡主听不见,不作数。重新开始!” 赵母:??? 天杀的啊! 本来就要道歉一千次,这竟是要额外增加一次,变成一千零一次? 可不想再拖累儿子,赵母只得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然后高声喊了起来。 不料,每一次青川都说声音太小了,郡主听不见。 生生逼得赵母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来,一千零二遍结束时,她的嗓音早已沙哑成了鸭公嗓,火辣辣地疼痛。 “成了,押送出城。”高镍大手一挥。 立即有两个锦衣卫推来一辆囚车,抓起赵母就要丢进去。 囚车? 如此侮辱她? 赵母哪肯上啊? 可事到如今,哪里还由得她? 两个锦衣卫架起她就塞了进去,还不忘关紧囚车门,落上锁! 围观的人群则继续丢烂菜叶子。 就这样,曾经的帝师遗孀,如今真跟个囚犯似的,毫无尊严地押送出了京。 一路摇摇晃晃奔向了东北。 第245章 算计 话说,傅啸贞和同僚办完事后,从商铺里出来,正好瞧见高镍和傅玉筝的马车从不远处驶来。 两队锦衣卫开道。 同僚们见了,直接给吓哆嗦了! 然后,他们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商铺里……躲起来。 傅啸贞:…… 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害怕高镍和锦衣卫。 轻轻摇头笑了笑,随后独自转身,朝马车迎了上去。 马车里,傅玉筝透过窗户瞧见了不远处走来的三叔,连忙探出脑袋,笑着打招呼:“三叔。” 因为有些距离,所以嗓音很响亮。 傅啸贞听见后,越发笑容灿烂,走近后直接笑道:“筝儿,你和高镍后日有空吗?后日我休沐在家,想举办一场简单的家族聚会。” 家族聚会? 三房举办家族聚会? 听到这四个字,傅玉筝先是一愣,随后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好啊!” 要知道,以往举办赏花宴啊、篝火晚会啊,全是在大房。 三房因为是妾室和庶出的缘故,二十多年来三叔和他姨娘很是低调,哪怕三叔高升为户部侍郎,三房也从未单独举办过家族聚会。 是以,傅玉筝颇觉新鲜。 高镍那日也休沐,见小娇妻喜欢,他自然宠着她,乐意陪她回娘家。 所以也点头笑道:“三叔,成,后日我和筝儿都去。” 说完了正事,傅啸贞和筝儿又寒暄了几句,便目送他们乘坐马车离开。 恰好这时,傅啸贞一转身,居然见四姑娘傅玉萱和她的未婚夫陈沛亭,两人一块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看架势,他俩是从路边的商铺里出来的,且等了好一会了。 傅玉萱确实等了好一会了,三叔和傅玉筝夫妇说话时,她和陈沛亭就已经来了。 见三叔终于瞧见了他俩,傅玉萱率先上前见礼:“三叔好。” 陈沛亭作为首辅家的大少爷,很有风度和教养,也跟着未婚妻一块上前见礼,恭恭敬敬拱手道:“见过三叔。” 傅啸贞笑着问:“你俩出来逛街?” 傅玉萱笑着点头:“三叔,是的。” 然后就见傅啸贞笑着点头:“那你俩继续逛,我有事先走了。”说罢,还真转身就走了。 傅玉萱:??? 方才,她明明听到三叔说要举办家族聚会,还特意邀请了傅玉筝和高镍夫妇。怎的见到她和陈沛亭,竟一句不提? 连三叔也选择站队,彻底弃了他们二房么? 连她也一块弃了? 这种被抛弃和嫌弃的滋味,让傅玉萱的内心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她不由自主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陈沛亭见状心疼极了,大手伸了过去,用自己暖暖的大手握住她微微发凉的小手。 尽力宽慰道:“萱儿,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句话,傅玉萱忽地泪盈于睫。 幸好她还有陈沛亭。 善解人意,对她始终不离不弃的陈沛亭。 傅玉萱反手握住陈沛亭的手,主动十指张开,与他十指紧握。今时今日,她唯一能抓住的幸福,唯有陈沛亭了。 除了他,她什么都没有了。 ~ 话说,马车未启程前,傅玉筝其实瞧见了傅玉萱和陈沛亭,但她假装瞧不见。 原因嘛,很简单。 ——她不待见二房的人。 ——高镍又与首辅不睦,连带着不待见陈沛亭。 两个不受欢迎的人乍然出现在眼前,他们俩夫妻自然视而不见。 不过,这并不妨碍傅玉筝在高镍面前聊起他俩的话题。 “镍哥哥,陈沛亭和傅玉萱都定亲很久了,怎的还不娶她过门?”傅玉筝疑惑地问。 高镍闻言,故意卖关子道:“此事说来话长。”说罢,将面颊凑了过来。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又想占她便宜。 但为了得知内情,她只得把小嘴凑过去,对着狗男人的面颊重重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特别响亮。 高镍满意了,才眯着眼笑道: “本来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偏生不凑巧,下聘的三个月后,居然被首辅夫人发现……儿子私下里搬空了自己的私库,全挪给傅玉萱当了聘礼。” 这事儿傅玉筝知道,但那些聘礼并没有进入二房的库房,而是在府外另租了一处宅子搁置。 “怎的,首辅夫人知道后闹起来了?”傅玉筝好奇地问道。 高镍道:“嗯,母子俩闹得很不愉快,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后来傅玉萱的大哥和娘亲相继出事,才使得首辅夫人彻底断了迎娶的念头。”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 傅玉筝还是不解:“可他俩是皇上亲口赐婚啊,首辅夫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抗旨?” 高镍笑道:“用不着抗旨,只需执行一个策略——拖延。指不定拖到哪一天,傅玉萱自己倒霉出事了,譬如意外死亡,婚事也就自动取消了。” 傅玉筝:??? 居然打着这、这样的主意? 傅玉筝惊呆了。 高镍笑着点点头:“你以为首辅家……是什么好人?” 首辅夫人自然是瞧不上傅玉萱,可更重要的原因是,首辅大人也瞧不上。 没有首辅大人的默许,首辅夫人哪敢私自拖延、拖延,一直拖延至今? 要知道,陈沛亭年岁可不小了。 傅玉筝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镍哥哥,你说首辅家会不会故意制造意外,让傅玉萱……死亡?” 高镍笑道:“按照首辅大人狠辣的性子,极有可能。” 傅玉筝闻言,脊背一阵寒意,原来做首辅家的儿媳妇……如此危险。 ——看不惯,就弄死! ~ 夫妻俩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马车来到了镇国公府。 很不凑巧,高镍刚把傅玉筝抱下马车,另一辆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里头下来高晏和沈嫣夫妇俩。 高晏很宠爱沈嫣,也亲手将沈嫣抱下地。 这时,沈嫣双手搂住高晏的脖子,羞涩地问道:“晏哥哥,我是不是很重?你累不累啊?” 高晏笑得一脸宠溺:“我的娘子纤细苗条,怎么会重?”说罢,还故意抱着沈嫣多走了两步。 逗得沈嫣幸福得直笑。 高晏也笑得更灿烂了。 直到瞅见高镍和傅玉筝,高晏脸上的笑意才倏地一下消失。 见丈夫脸色不对,沈嫣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高镍和傅玉筝也刚下马车,正站在大门口呢。 沈嫣连忙从高晏怀里跳下地,然后……然后该干什么,说实话,她很迷茫。 按理说,高晏是府里的世子爷,她是世子夫人。而高镍是庶出,该和傅玉筝过来给他俩行礼请安的。 偏偏高镍权势滔天,绝不可能过来行礼的。 而沈嫣嫁过来后,还是头一次单独遇见高镍,委实不知彼此之间该如何见礼。 她瞅了瞅高晏。 却见高晏既不上前,也不拱手行礼,只站在原地,敷衍地喊了句:“大哥”便了事。 连“大嫂”都没喊。 一看便知,高晏并不待见高镍和傅玉筝。 这让沈嫣作为妻子,越发不知该如何拿捏礼数了。 正在她左右为难时,却见高镍压根不搭理高晏,直接牵了傅玉筝的小手,夫妻俩亲密地跨进大门,一眼都没瞥他俩,就消失在了一字影壁后。 沈嫣:??? 这是完全视而不见,彻底忽视? 兄弟俩之间的关系竟差到这种地步? 高晏见了,“嗤”了一声,然后安慰妻子道: “他们夫妻俩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呢,最没教养了。往后,你遇见他俩,提前绕道走便是。” 沈嫣含笑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乖巧,事事都听自己的,高晏很是满意,亲密地握住妻子的手,两人如胶似漆地走进大门。 不想,刚来到通往后院的垂花门,就遇上了镇国公夫人林氏。 高晏脚步一顿,不得不拱手请安:“母亲。” 沈嫣也第一时间屈膝请安:“儿媳见过母亲。” 林氏却给了沈嫣一个白眼,然后质问沈嫣:“去哪了?” 沈嫣笑道:“世子爷和我去逛街了。” 逛街? 林氏连忙瞅向沈嫣身后的丫鬟,只见丫鬟手里果然捧着两个锦盒,不用说,又出去花银子了。 林氏分外不高兴地道:“不知道你家相公缺银子吗?又给自己添置新东西,如此败家?” 沈嫣面色一白,连忙要解释什么…… 这时,高晏接过话头,道:“母亲,您别冤枉嫣儿,她才没给她自己买东西,她是用自己的嫁妆给我添置了两款羊毫笔。” 林氏听说银子花在了自己儿子身上,总算舒坦了点。 但仔细一想,不对啊,她自己的嫁妆? 沈嫣嫁过来时,嫁妆不是全部抬进了大房的库房么?怎的,沈嫣还另外私藏了不成? 真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关于这一点,高晏是站在妻子一边的。 妻子的银子就是他的,嫁妆捏在妻子手里,便如同捏在他手里一样。 所以,高晏护着妻子,不愿在嫁妆上再与母亲多磨叽,行过礼后,谎称逛街逛累了,拉着妻子就干脆利落地告退了。 林氏瞪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唇。 ~ 话说,傅玉筝跟着高镍回到临风院后,她脑海里不断闪现高晏和沈嫣亲密的画面。 算了算日子,沈嫣嫁给高晏足足一个月零几天了。 上一世,沈嫣可是刚嫁给三叔十天,就孕吐了。 这一世,居然还没动静? 难不成,这一世命格有变,沈嫣没有未婚先孕? 傅玉筝叫来巧梅,悄悄吩咐道:“你安排一个人,留意一下世子夫人最近的饮食和身体状态,稍有异常便来禀报。” 巧梅点点头,立即下去安排了。 不想,当天晚上,就传来了好消息。 负责监视的小丫鬟道: “少夫人,今晚吃饭时,世子夫人见到米粉蒸肉就吐了,只简单吃了点青菜就下桌了。” 傅玉筝立马问道:“可有请府医来瞧瞧?” 小丫鬟摇头道:“回少夫人,没有。当时世子夫人说这两日着了风寒,肠胃不适,所以闻不得荤腥,不必请大夫。” “世子爷信了?”傅玉筝追问道。 小丫鬟点点头:“世子爷体贴地给世子夫人夹了小半碗青菜,再没提请大夫的事儿。” 傅玉筝心头一个冷笑。 得,看来这一世戳穿沈嫣的真面目,还得靠她啊。 第246章 说服祖母一家子聚餐 桌上,佳肴丰盛。 高镍运动量大,有些饿了,端起碗吃得香喷喷的。 自从娶了傅玉筝后,他习惯于两口子一边吃饭,一边聊聊天,成亲这么久以来,一直相谈甚欢。 不料,今晚他说了句话,居然半晌不见傅玉筝回应。 高镍偏头看去,竟见傅玉筝一手拿筷子,一手扶着饭碗,不知在想什么,很是入迷。 “筝儿?” 高镍曲起手指,笑着敲击她额头一下。 傅玉筝这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来,说与夫君也听听。”高镍笑着凑过脑袋来。 看着高镍的面庞忽地凑近,傅玉筝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过,她内心琢磨的事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便一脸神秘地悄声道: “镍哥哥,听闻这几日沈嫣呕吐得厉害,听小丫鬟形容的那个样,我冷眼瞧着竟与我娘亲怀孕时一个症状。” 高镍不愧是高镍,一听便懂。 然后,一针见血道:“你怀疑她未婚先孕?身子不清白,带着野种嫁过来?” 傅玉筝点点头。 “需要我帮你坐实?”高镍笑着问道。 傅玉筝笑着摇摇头:“镍哥哥,不必,我自有法子坐实。” 说罢,她悄悄儿在高镍耳边低语了几句,高镍笑着点了点头,道:“此法甚好,就这么办。” 用罢晚饭,傅玉筝立马去了高老夫人的慈水居。 此时,高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赏月呢,见傅玉筝来了,连忙笑道:“筝儿来了,快来快来,陪老婆子赏月。” 傅玉筝接过弄月手里的食盒,笑着走进凉亭,把食盒搁放在石桌上,笑道: “祖母,筝儿来了。” “不仅来了,还给祖母带来了好吃的。” 说罢,将食盒揭开,一股红豆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还夹带着红糖香。 高老夫人一闻那个味儿啊,就忍不住犯馋。傅玉筝赶紧拿出白瓷盘,用镊子夹了一块红豆红糖糕,递给祖母。 高老夫人边吃边美滋滋地笑:“筝儿,你怎知老婆子我喜欢吃红豆红糖糕?” 傅玉筝笑了,上辈子当了祖母好几年的孙媳妇,能不知情吗? 不过,此时此刻,傅玉筝却将功劳全让给了高镍,笑着回道:“祖母,当然是您的大孙子透露的啦。” 见高镍如此惦记自个,高老夫人笑得更灿烂了,吃得也更香了。 傅玉筝挨着高老夫人落座后,也拿了一块吃,祖孙俩一起吃得喷喷香。 不多时,傅玉筝率先吃完了,她挽住高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 “祖母,咱们府里有一阵子没聚餐了吧?” “二叔和三叔他们轻易不肯来咱们这边走动,不如祖母明日喊他们过来吃晚饭?咱们一大家子热闹热闹?” 老人家都爱热闹,高老夫人是个喜欢团圆的,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还立即差遣小丫鬟今晚就去各个院子里通知。 傅玉筝笑了,一大家子人聚餐,届时沈嫣的孕吐……可就无处遁形了。 正在这时,院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偏头望去,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高晏牵着沈嫣的小手,两人亲亲密密并肩而来。 “祖母,天气微微有些转凉了,孙媳给您缝制了一条斗篷,您穿穿看,合不合适?若有不合适之处,孙媳今夜就给您改出来。” 沈嫣来到高老夫人面前,笑着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斗篷来,亲手呈递到高老夫人面前。 高老夫人对沈嫣还是挺满意的。 尤其当她瞥了眼高晏,见高晏身姿挺拔、眼神恢复了自信,精神气越来越好时,对沈嫣就更满意了。 她非常清楚,孙子的变化,全是沈嫣带来的。 沈嫣真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孙媳啊。 高老夫人当即笑道:“嫣儿,来,给老婆子我穿上试试。”说罢,她还真的站起身来,任由沈嫣给自己穿上斗篷。 可谓是宠爱至极。 要知道,高老夫人有洁癖,除却她喜爱的人,谁也甭想近她的身。 而高晏见自个的媳妇如此得祖母喜爱和看重,当即笑得双眼亮晶晶的。心想,他娶媳妇的眼光,真真是不错呢! 想到这时,高晏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傅玉筝,蓦地瘪了瘪嘴。 在高晏看来,傅玉筝和傅玉瑶一样,都是扫把星! 都是给他带来霉运的扫把星! 幸好,他从未爱过傅玉筝! 幸好,他娶的女人是沈嫣! 突然被埋汰一顿的傅玉筝:…… 无语地眨了眨眼,然后嘴角微微翘起,笑了。 为高晏的无比自信而鼓掌。 斗篷试穿过后,很合适,高老夫人笑着接了。然后三个小辈陪着祖母,坐在凉亭里足足赏了半个时辰的月亮,才起身告辞。 傅玉筝是和高晏、沈嫣一块出来的。 原本高晏走中间,傅玉筝挨着高晏这边的。 但高晏很照顾沈嫣的情绪(傅玉筝毕竟是他的前任未婚妻),一走出垂花门,他立即避嫌地换了位置。 ——让沈嫣走中间,挨着傅玉筝走,他自己则走到了最右边。 傅玉筝见高晏如此宝贝沈嫣,心头是说不出的乐呵。 她倒要看看,明晚聚餐过后,高晏还笑不笑得出? 第247章 沈嫣欲回娘家堕胎 沈嫣跟着高晏回到秋爽院后,高晏第一时间催促沈嫣去泡个热水澡。 他笑道:“嫣儿,走,去试试咱俩今日新买的鸳鸯木桶。看好不好用?” 新买的鸳鸯木桶? 新买的? 是的。 其实高晏的院子里并不缺鸳鸯木桶,奈何之前买的三个,无论大小,他全和傅玉瑶一起泡过鸳鸯浴了。 傅玉瑶那个扫把星,她使用过的东西,不说沈嫣会不会心底膈应,便是高晏自己都膈应得很! 所以,高晏是绝不肯再给新婚妻子用的! 这不,今儿个特意带着沈嫣出门,两人共同挑选了一款超大的圆形浴桶,真的超大,纵使两口子在里头那个啥……都没问题的。 高晏满眼暧昧地看了眼沈嫣。 沈嫣霎时羞红了脸,别过头去,羞涩道:“好,世子爷,都听你的。不过,我要先回房里……准、准备一下。” “泡澡,有啥可准备的?” 高晏刚问出口,又忽地想起,沈嫣每次洗澡前都会亲自挑选好肚兜和寝衣,就为了沐浴出来能在他面前展现最迷人的一面。 思及此,高晏笑着点点头:“你去吧,为夫先去净房等你便是。只是,别让为夫等太久哦。” 高晏说完,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才满心雀跃地转身去了净房。 而沈嫣呢,那是一脸的羞涩样啊。 不过,当沈嫣转身踏进卧房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羞意顷刻间退得一干二净。 她瞅了瞅四周,见除了她和陪嫁大丫鬟秋香外,再无旁人,沈嫣赶紧把房门关上,然后拉着秋香来到屏风后,悄声道: “秋香,出事了,我、我……好像怀孕了。” 刚说完,又难受地捂住嘴干呕了一番。 秋香:??? 怔愣过后,迅速反应过来自家夫人在说什么。 作为贴身大丫鬟,她突然意识到大难临头了! 霎时面色惨白地道:“夫人,不、不能吧?大小姐那夜……不是给您找来了避子汤,还是奴婢亲手给您熬的药呢。” 沈嫣终于干呕完了,依旧难受地抚着胸口道:“避子汤不是百分百管用的,兴许我肚子里这个很顽固,没打掉呢?” “那、那怎么办?”秋香心乱如麻。 她很清楚,一旦自家夫人被世子爷高晏和国公夫人林氏发现未婚先孕,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而她作为贴身大丫鬟,结局也一定异常凄惨! 幸好,沈嫣还比较理智,当即命令道:“秋香,等会你收拾包袱,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娘家,待落了胎,将养个几日,咱们再回来。” 秋香立即点头:“奴婢遵命。” 秋香刚要退下,沈嫣蓦地又叫住她,却什么也不说,反而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条短裤来,又去针线筐里拿了一根针来。 正当秋香不解时,只见沈嫣拿起她的手指,就用银针扎了下去。 “啊。”秋香吃痛地尖叫出声。 沈嫣连忙“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发出声。然后,从秋香手指上挤了几滴血揩在短裤上。 待短裤上满是血污,她才放走了秋香。 净房里,高晏率先坐进了鸳鸯木桶里,在一片腾起的白雾中,他满怀憧憬地等待着妻子的到来。 等待着激情一刻。 光是幻想一番,他的身体就倏地起了反应,小腹窜起一股火,烧得他恨不得立即将沈嫣锁进怀里狠狠地要。 就这样,他等啊等。 等啊等。 终于,门外响起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他的沈嫣来了。 “嫣儿!” 高晏兴奋地唤她,同时,从浴桶外的竹篮里抓了两把红玫瑰花瓣,待沈嫣一踏入净房,他便尽数撒了过去。 纷纷扬扬的红色花瓣坠落,似下了一场红玫瑰雨。 只为了给妻子制造一点儿浪漫气氛,让她感觉婚后的日子甜滋滋的。 岂料,待那场红玫瑰雨落地后,高晏却见到了沈嫣手里提着的……带血的短裤。 高晏:??? 不是吧,来月事了? 高晏的双眼,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见他如此扫兴,沈嫣内心很是愧疚,如果不是她可能怀孕了,她今夜一定会尽可能的满足高晏。 怎么弄,都行。 可惜,她注定要眼睁睁地看着高晏失落了。 “晏哥哥,其实我的月事若规律些,早就该来了,这都足足延迟了小半个月了。” 沈嫣将带血的短裤搁置在木架子上的铜盆里,一脸讨好地来到浴桶面前,捧着高晏的脸,撒娇道: “晏哥哥,过几日,我一定好好的伺候你。” 高晏会失落,是因为他先前太过期待了,真真是期待有多大,失落就有多大。 眼下逐渐回过神来,他的理智也归了位。 立即握住妻子的手,体贴地笑道:“没事儿,月事嘛,唯有来了,才代表着你身体健康。” 闻言,心里有鬼的沈嫣,霎时心跳加速! “砰砰砰”直跳! 天知道,这一刻,沈嫣有多希望裤子上的血迹是真的,有多希望她真的来月事了! 高晏见妻子面色有些古怪,还以为是她担心自己仍不高兴,连忙又多安慰了几句,字字句句里全透着对沈嫣的疼惜。 “真的没事,嫣儿,咱俩一辈子还长,过几日再要你便是。我不急的,这几日你多休息,养好身子便是。” 沈嫣听了这些话,心底是说不出的温暖啊,当即低头吻上高晏的红唇。 好一阵唇舌间的缠绵。 大约一刻钟后,沈嫣才娇羞地松开了。 “夫君,我换种方式伺候你。”羞涩地说罢,沈嫣拿起巾子,一下一下地给高晏擦洗身子。 “会不会累啊?嫣儿,要不你先回房去休息,我自己来吧。”高晏是真心体贴自己的妻子。 沈嫣听了,心头越发愧疚。当然,与此同时也越发甜蜜。 她又不是真的来月事,自然体力充沛,便笑着摇摇头,坚持给丈夫哪哪都擦洗了一遍。 伺候夫君穿上中衣中裤后,沈嫣又试探着道: “夫君,方才我姨娘(她的生母)派人送来了家书,说是身子不适。我……我想回娘家侍疾几天,可以吗?” 高晏倒也没阻拦,只略略思忖了一会,便笑道:“成。” 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沈嫣松了口气。 这时,又听高晏笑道:“明日我下值后,也去你娘家探望一下姨娘。” 沈嫣:…… 有心想拒绝,又觉得“拒绝女婿上门探望生病的生母”会显得怪异,最后只得一脸假笑地同意了。 心想,到时让姨娘装病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 沈嫣要回娘家的事儿,傅玉筝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姨娘病了?回娘家侍疾?这侍疾是假,回娘家堕胎才是真吧?” “真让她回了娘家,岂非明日的家族聚餐白搞了?” 得到消息时,高镍已经搂着她睡下了,怕吵醒高镍,傅玉筝心底嘀咕了两句,便挥挥手让弄月退下了。 但,傅玉筝却再也睡不着了。 睁着眼冥想了一会,很快便有了解决的法子。 她当即蹑手蹑脚地爬出被窝,走出房间来,对外间守夜的弄月低声交代了一句: “沈嫣嫁过来才一个月出头,就要回娘家给姨娘侍疾,等会你让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她婆婆。” 弄月听了,立马穿上衣裳,出门办事去了。 两刻钟后,上房的镇国公夫人林氏就得知了消息。 偏生很不凑巧,今夜镇国公又没在林氏房里过夜,又去十几岁的妖娆小妾那儿去睡了,林氏正坐在梳妆镜前气得摔了把木梳呢。 骤然得知沈嫣嫁过来才一个多月,就要回娘家侍疾十来日! 林氏越发来了气! “呸,一个低贱的妾室也配咱们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去侍疾?又不是她嫡母生病了,去什么去?” 林氏发泄似的一通吼后,还不过瘾,当即就带上花嬷嬷等几个老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高晏的秋爽院。 “你们世子夫人呢?”林氏身边的得力心腹花嬷嬷,很不客气地冲前来迎接的小丫鬟囔道。 小丫鬟连忙道:“世子夫人和世子爷已经歇下了。” “歇下了,也得给我起来!”林氏气冲冲地走进堂屋,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凶巴巴道。 小丫鬟哪里敢得罪当家主母,当即前往高晏和沈嫣的卧房,告知夫人来了。 沈嫣睡梦中被吵醒,原本头昏脑涨的,但听闻婆母来了,霎时……瞌睡飞了!连忙将高晏推醒,夫妻俩并肩来到堂屋,给林氏请安。 “母亲,这么晚,您怎么来了?”高晏率先说话。 林氏一拍桌子,气哼哼道:“再不来,明儿你媳妇就得跑回娘家,去伺候那低贱的妾室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规矩,出嫁的姑娘,居然回娘家给姨娘侍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按照大周国的风俗,对于出嫁的姑娘来说,唯有娘家的嫡母才算母亲,生她的姨娘只是半个下人而已。 自然没有“侍疾”一说。 沈嫣一听,当即白了脸。 她知道,回娘家堕胎的事儿……泡汤了。 果然,尽管高晏又和林氏干了起来,为了妻子据理力争,可在礼法面前,他的据理力争显得尤其可笑。 自然半点也争不赢! 最后,如傅玉筝所料,林氏一出马,“回娘家侍疾”的借口彻底泡汤了。 第248章 傅玉萱上一世是靖王妃! 娘家靖阳侯府。 木邵衡、傅玉舒和蝶衣,率先抵达靖阳侯府。 傅啸贞作为今日的东道主,早早候在了大门外,远远瞧见木府的马车拐进巷子口,他就走下台阶站到了路边。 “镇边王、王妃、郡主。”木邵衡一行人挨个下马车时,傅啸贞非常守礼地一一拱手请安。 见他如此,刚从马车厢里钻出来的蝶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叔,你总是这么客气。” “礼多人不怪。”傅啸贞笑着看向车辕上的蝶衣。 “若我偏要怪你礼数太多,让我不自在了呢?” 蝶衣一身浅紫色长裙跳下马车,像一只绚烂的紫色蝴蝶轻盈地落在傅啸贞面前,她调皮地打趣道。 傅啸贞:…… 甚少与女子打交道的傅啸贞,一时被郡主的调皮给问住了。 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微微红着脸道:“那我以后……少、少……减少点礼数?” “三叔,你真不经逗,瞧你……脸都红了。”蝶衣抬眼看着傅啸贞,越发笑得灿烂了。 这时,木邵衡和傅玉舒全都看了过来。 傅啸贞:…… 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略略有些紧张。 傅玉舒见状,走过来宽慰道:“三叔,蝶衣跟您开玩笑的,莫放在心上。礼数不礼数的无所谓,只要三叔自在就好。” “嗯。”傅啸贞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进大门后,傅啸贞又冲着木邵衡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道:“王爷这边请。” 蝶衣见了,却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傅啸贞被她弄的,下意识又想去摸后脑勺,不过最后忍住了,把手强行搁去了腰后。 但他的耳朵出卖了他——很不正常地泛起了红。 ~ 话说,今儿出门早。 马车内,傅玉筝美滋滋地靠在高镍的肩膀上,夫妻俩腻歪在一块聊天。 说是聊天,实际上,主要是高镍在不停地说,傅玉筝主要负责倾听,倾听高镍说的那些官员后宅的趣闻。 高镍真的好会说啊,每一个都讲的绘声绘色,比专业说书的还精彩! 傅玉筝听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太子妃的大哥苏承瑞,不是被关进刑部大牢了吗?结果,你猜他二弟苏承海(揭穿沈嫣、跟高晏打架斗殴的那个)这阵子干了什么事儿?” 高镍捏了捏傅玉筝的小鼻尖,突然笑着问道。 傅玉筝一把拍开臭男人使坏的手,猜道:“运用自己的人脉,四处为他大哥打点,期盼能救下他大哥,不判死刑?” 高镍听了,直接“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傅玉筝问道。 高镍笑道:“那位二公子苏承海啊,直接搜罗了他大哥为官以来的,所有贪污受贿的证据,一股脑儿全部交给了刑部。” “这下子苏承瑞罪上加罪,直接判了斩立决。昨夜已经处决了。” 傅玉筝:??? 这、这是该夸二公子苏承海为人正直?大义灭亲? 还是不配为人? 傅玉筝正眨着眼,一时心绪复杂时,忽地,马车一个震动,再然后就停止不动了。 “怎么了?”高镍扬声问道。 青川骑着马,来到车窗边,回禀道:“主子,马车坏了,恐怕跑不了了。” 傅玉筝:??? 不是吧,好不容易今儿出门早,又要被马车耽搁得……迟到? 傅玉筝当即蹙了眉。 高镍见状,用指腹抚平她的两条眉毛,笑道:“迟到不了,大不了夫君带你骑马,咱俩一路骑着去。” 骑马啊? “好主意,十一月的天,秋高气爽,沿途的风景也很美!”傅玉筝很是满意,“吧唧”一下亲了高镍侧脸一口,算是奖励他。 说干就干,高镍一把将傅玉筝抱下了马车,再掐住她腰肢往上一托举,就上了马背。 两人共乘一骑。 一夹马腹,直接飚了出去。 “镍哥哥,骑马可比乘坐马车快多了,今日咱俩能提前到呢。”傅玉筝笑得双眼弯弯。 “那必须的。”高镍搂紧她腰肢,挥舞马鞭就连抽马屁股好几下,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可谁能料到,一刻钟后,疾驰的他俩居然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救命啊,救命啊……” “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哥哥吧……” “求求你们……” 傅玉筝和高镍听到后,不由得双眉紧蹙。 放慢马速后,只见不远处的马路上发生了车祸,地上横躺着一个浑身血迹的白袍少年,少年身边跪着一个粉裙少女。 求救的正是这个粉裙少女。 “咦,很有些眼熟呢。” 傅玉筝定睛一看,呃,那恸哭的少女居然是四姑娘傅玉萱。 而浑身血迹横卧在地的白袍少年……竟是几年前,将傅玉筝卖去青楼的那个二堂哥,傅景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年没弄死傅景明,只是借他之手败光了二房的家产,过上了拮据的穷日子,算是便宜了他。 今日居然撞见他浑身是血的瘫软在地? 瞧瞧,也不知怎么搞的,身上的衣袍擦破了好几处,似乎在地上被拖行了一路? 正在这时,四姑娘傅玉萱远远瞧见了傅玉筝和高镍,她几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奔了过来。 “筝儿,筝儿,求求你救救我二哥吧。” “方才我和二哥走在路上时,身后突然窜出一辆马车,将我二哥给撞飞了不说,还压断了两条腿。” “现在失血过多,再不及时医治,他会死的!” 傅玉筝闻言,直接瘪了嘴。 将她卖入窑子的仇人,死了就死了呗,与她何干? 指望她出手搭救? 做梦! 只见傅玉筝嘴角划过一丝讥讽,冷笑道: “四姑娘,你求错人了,我傅玉筝不是天上的菩萨,从不搭救……早就该死之人!” 听见这话,傅玉萱身子一僵。 怔了片刻后,傅玉萱仍不死心,继续求救道: “筝儿,我二哥到底是你的亲堂哥啊,求求你看在血缘关系上,看在咱们祖父活着时很疼爱他的份上,你就行行好,带他去医馆吧。” 这时,傅玉筝笑道:“行行好?成,没问题,我可以立即送他走,减轻他的痛苦。” 傅玉萱正要感激地道谢时…… 却听傅玉筝转头吩咐青川道:“青川,找几个人,将地上那个浑身血迹的人丢去乱葬岗。再寻几头饿狼来,顷刻间就能吃光肉体的那种。” 傅玉萱:??? 所谓的“立即送他走,减轻他的痛苦”,竟是要送她二哥上西天? “不不,傅玉筝,你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 傅玉萱连忙张开双臂,护住地上的傅景明,朝傅玉筝摇头道: “傅玉筝,你冷血,见死不救,都可以,没问题。但请你不要再二次伤害我哥哥!” “你走,你们走,我求别人帮忙便是!” 傅玉萱泪水涟涟,崩溃地哀嚎道。 傅玉萱神情激动地叫她走? 说实话,傅玉筝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见傅玉萱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 应该是近一年二房遭遇了太多变故,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其实是死了),二房彻底毁了。 傅玉萱再理智,也终于受不住了吧。 看着眼前的她,不禁回想起傅玉萱上一世的……好日子来。 上一世啊,自家死的死,惨的惨,而二房则逐步迎来了泼天的富贵。 ——首先,爵位到手了! ——其次,自家娘亲的巨额嫁妆也被他们合法地继承了! 而大堂哥傅景玄袭爵后,傅玉萱直接平步青云,成了侯爷的嫡亲妹子,要地位有地位,要嫁妆有嫁妆。 后来,更是高嫁。 靖王妃(香贵妃的儿媳妇)病死后,傅玉萱嫁给靖王,一跃成了靖王妃! 成了整个家族里嫁得最好的,地位最崇高的! 换言之,上辈子,傅玉萱才是整个二房飞黄腾达的……最大受益者! 思及此,傅玉筝嘴角轻轻一勾,随后收回眼神,轻轻对身后的高镍道: “镍哥哥,咱们走吧。至于那个恶人(二堂哥傅景明),自有天收。” 高镍听了,淡笑道:“好。” 说罢,调转马头,夹住马腹,直接飚了出去。 咦? 就这么走了? 高镍也同意? 岂非太过便宜二堂哥傅景明了? 关于这个…… 只见快速跑完两条街后,高镍又渐渐放慢了马速。 他见傅玉筝的好心情似乎被傅玉萱兄妹俩给影响了,便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小耳垂,笑道: “怎么,没弄死那个恶人,心底不痛快?” 傅玉筝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是的,只是骤然见到他,回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这份不愉快,还是上一世的,今生无能为力去改变的那种,想起来怎能痛快? 所以,傅玉筝难免感慨万分,好心情也跟着一道没了。 这时,高镍又亲了亲她耳垂,低声哄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的未来有我,咱俩一定能幸福地走过一生。” “我,为夫我很贪心,只一生不够,我还要你的生生世世。” 听到这话,傅玉筝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轻轻捶了男人大腿一下,娇笑道:“镍哥哥,你果然很贪心。” “怎么,这份贪心,筝妹妹不想要吗?”高镍很认真地凝视娇妻的眼神,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傅玉筝察觉到了男人炙热的眼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当然想要!跟镍哥哥在一起,很幸福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高镍笑得一脸轻松。 随后,高镍握住她的两只小手,笑道:“筝妹妹,你知道为何我今日……会放过你二堂哥吗?” 那个混蛋,曾经为了区区两万银子,可是把他的筝儿卖去了窑子里啊。按照高镍的心性,该以最狠辣的手法弄死他才对啊。 今日居然会大发慈悲地放过? 闻言,傅玉筝蓦地笑了:“我知道。” 高镍笑道:“哦?你知道?” 傅玉筝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 高镍越发来了兴趣:“那你说给我听听。” 马背上,傅玉筝转过身子来,换个坐姿——改成侧坐。然后一把搂住高镍的脖子,红唇亲密地贴上他耳朵,甜蜜蜜地道: “因为呀,当年若不是二堂哥把我弄进了青楼,镍哥哥就不可能与我有交集,有进一步的关系。” 换言之,她和高镍之间的真正媒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坏透了的二堂哥。 不管二堂哥是不是歪打正着,他都无意间起了纽带关系。 听了这话,高镍蓦地一笑:“这你都能想到?咱俩真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筝儿啊,跟你说句实话,当年你在青楼扑上我时,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高镍坏坏地笑道。 “什么念想?”傅玉筝成功被吊起了胃口,立马追问道。 高镍一脸坏笑道:“睡了你。” 傅玉筝:…… 真不愧是狗男人! 敢情那会子就对她的身子打歪主意了呢! “谁叫你生得美呢,还那么能撩。”高镍压低声音笑道,“你都不知道,那夜之后的好多个夜晚,我的梦境里全是你,各种各样的姿势被你撩。” 傅玉筝:…… 高镍继续笑:“有一次,你裙子都脱了,我正要搂住你睡,突然被下属给吵醒了。恨得我直接罚他绕着锦衣卫卫所跑了两百圈!” 傅玉筝:…… 呃,这个狗男人,春梦是真的多啊! 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等等,狗男人嘴里被惩罚的下属,不会是青川吧? 呃,青川真真是可怜,因为一个春梦被自家主子给罚了。 傅玉筝无比同情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策马跟着的青川。 高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正要策马上前禀报消息的青川:…… 心头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要不能被两个主子同时看? 哎哟喂,刹那间紧张死了青川,面皮和浑身的皮全都紧绷了起来。 但有要事禀报,不得已,迎着主子们的视线,他硬着头皮加快马速追了上去。 “主子,傅景明车祸事件调查清楚了,是首辅大人聘请的江湖杀手干的。”青川在高镍耳畔压低声音道。 傅玉筝也听到了,心中颇感意外,首辅大人一向与二堂哥傅景明无交集,好端端的……杀他干嘛?” 这时,却听青川又道:“原本,那个杀手的目标是四姑娘傅玉萱,阴错阳差,才撞倒的傅景明。” 傅玉筝:??? 先是怔愣住。 随即想起上回高镍跟她提过,说是陈沛亭迟迟不迎娶傅玉萱,是因为首辅夫妇不愿意,一直拖延,甚至想制造意外弄死傅玉萱,然后换门好亲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执行了。 傅玉筝摇了摇头,这傅玉萱的好运气,莫非全被上一世用完了? “怎么,你心软了?想救他们?”高镍贴在她耳畔,笑道。 傅玉筝:…… 怎么可能? 上一世自家的厄运全是拜二房所赐,便是傅玉萱本人……也未必无辜。 譬如,上一世傅玉瑶伙同高晏剐下自己的脸皮,顶替自己成了国公夫人,这里面……有没有傅玉萱的手笔? 傅玉萱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以傅玉瑶那个脑子,真的能想出人皮面具这种法子来? 有没有可能是聪慧的傅玉萱指点的? 当然,关于这个,傅玉筝没有丝毫证据,不能乱扣帽子。 但是,退一万步说,就算傅玉萱事前可能不知情,那事后呢? 傅玉萱作为傅玉瑶的亲妹妹,对傅玉瑶多了解啊,接触到换了脸的“假国公夫人”,她怎么可能识别不出来? 识别出来后呢? 可有想过为枉死的苦主傅玉筝讨个公道? 肯定不会! 傅玉萱只会坐享其成嘛,让“假国公夫人”傅玉瑶成为她强大的后盾!为她日后高嫁靖王,成为靖王妃铺路! 思及此,傅玉筝对高镍斩钉截铁道: “二房的人,与我毫不相干。他俩这辈子结局如何,全是他俩自己的命。” 对于傅玉萱,她无愧于心。 对于二堂哥傅景明,她此时此刻不落井下石,便是对他这个“媒人”最后的谢礼。 闻言,高镍点了点头。 随后,高镍转过头去,低声交代青川:“不插手,不干预,不改变他们的命格。但是,注意收集首辅家杀人的罪证。” 青川立即领命,下去布置了。 第249章 靖王初见傅玉萱 话说,眼睁睁看着傅玉筝和高镍走后,四姑娘傅玉萱难受得直捂胸口,但这份钝痛也只维持了几个瞬息,她就又调整好了状态,开始向路人高声求救。 “各位好心人行行好,帮我将哥哥送去最近的医馆吧……” “求求你们了……” “我是首辅家大公子的未婚妻,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并感恩的。” 不得不说,傅玉萱确实聪慧,关键时刻将“首辅家”给摆了出来。 路过的行人听到“首辅”二字,确实出现了不少心动的。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从马路对面的大酒楼出来,他恰好听到了“首辅家大公子”几个字。 不由得多瞅了傅玉萱几眼。 “去,给本王打听清楚,她是否真的是首辅家大公子的未婚妻。” 这位贵公子交代完小厮,便径直朝着傅玉萱走了过去,笑道:“这位姑娘,本公子身边恰好带了一位大夫,可以给你哥哥瞧瞧。” 傅玉萱听了,激动得泪花闪烁,连忙不停地道谢。 贵公子摆摆手,温和地笑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随后,一个身穿青衣锦袍的老大夫,蹲去了伤者傅景明身边,查看一遍伤势后,当即从医药箱里掏出云南白药来止血,又用绷带固定住两条断腿…… “这位公子的腿已经彻底断了,日后站不起来了。”老大夫一边绑绷带,一边交代傅玉萱,“给他买个带轮子的轮椅吧。” 言下之意,傅景明变成了残废。 终身残疾那种。 虽说傅玉萱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事实,还是难受得直飙泪。自己家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难。 傅玉萱心头忍不住数落哥哥,待在寺庙里念书多好,非得下山来做什么呀? 白白找罪受不说,他们二房最后的一个青壮年……也折了。 从此,二房彻底凋零,再无出头之日了。 正在傅玉萱悲伤不已时,贵公子出言安慰道: “这位姑娘,古语有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家哥哥今日摔断了腿,来日未必换不来福啊。你说是不是?” 傅玉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多谢公子吉言。” “你府上住哪?我可以送你们回去。”贵公子道。 “初次见面,多有叨扰,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傅玉萱面对陌生人是有防范心理的,轻易不会透露居所。 但今日……她委实需要帮助。 所以,傅玉萱稍稍客气一下,便任由贵公子身边的下人将哥哥抬上了马车,她自己也一同坐上了马车。 就这样,贵公子将他们兄妹俩送回了府。 下马车时,贵公子抬头看了看大门口上悬着的牌匾,随口念了出来:“傅宅。” 傅玉萱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们二房也是靖阳侯府的一份子,后来被镇边王妃傅玉舒给封了院门,赶了出来,变成了独立的宅院。 这才临时起了个名字“傅宅”。 换言之,“傅宅”两个字里,其实包含了一层委屈和无奈。 若是可以,傅玉萱愿意用一辈子“靖阳侯府”的牌匾。 贵公子对傅玉萱家族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见她面露尴尬之色,当即不再多言,换个话题笑道: “已经将你们兄妹俩送回府了,本王还有旁的事,便不再多逗留。就此别过。” 贵公子说罢,转身重返马车。 本王? 傅玉萱闻言,整个人怔住了。 随后,她确信自己耳朵没听错,当即将马车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可这位王爷显然是微服出巡,车身上丝毫没有彰显身份的徽记。 傅玉萱连忙询问一旁的小厮,小声道:“这位小哥,你家王爷是哪位?” 小厮道:“当今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 香贵妃的儿子靖王? 如今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传言要与太子殿下争夺储君之位的靖王? 傅玉萱懵了一下,待她回过神来时,靖王的马车已经启动。 她连忙追到车窗口,大声道谢:“今日多谢靖王殿下搭救,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马车内的靖王挑开窗帘,冲她淡淡笑道:“举手之劳,傅姑娘不必挂在心上。就此别过。” 说罢,窗帘缓缓落下,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傅玉萱停住脚步,没再多言,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再抬头时,她内心很是复杂。 她知道陈沛亭的嫡出妹妹曾经是太子妃,如今的庶出妹妹是太子殿下的良娣。换言之,首辅一家一直以来都归属于太子一党。 而靖王是太子的政敌。 所以,她作为首辅家的准儿媳妇,今日欠下的人情债,注定是还不了了。 “靖王殿下,您的善心,小女子会铭记在心,天天向菩萨祈祷您长命百岁,一辈子健健康康的。” 她对靖王的祝福只能是这些了,“荣登大宝”“君临天下”之类的僭越话,她不会说,也绝不会祝福。 在傅玉萱眼底,靖王殿下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莫贪恋不属于他的那个位置。 最后的最后,傅玉萱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再次深深鞠了一躬:“靖王殿下,祝您好人有好报。” 那边,马车内。 靖王对傅玉萱感恩戴德的神情,毫不在意地一笑。 “小春子,你想法子将今日救助他们兄妹俩的事情传到首辅家去,尤其要传进陈沛亭耳里。” 靖王吩咐心腹小厮道。 心腹小厮闻言,立即应下:“小的知道怎么办,靖王殿下放心。”他非常清楚,今日他家主子救下傅玉萱哥哥,并非出于善心,而是出自政治考量。 听闻前任太子妃被废后,新送入东宫的陈良娣并不得宠,首辅家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已经远远没以前亲密了。 正是窥到了这个空子,靖王殿下才出手相救的。 期望能通过傅玉萱,悄悄地搭上首辅家。 呃,亏得这个算盘高镍没听见,否则怕是得笑死过去。 首辅家连傅玉萱都想杀掉,靖王还指望通过傅玉萱搭上首辅家? 啧啧啧,靖王殿下的情报消息,比锦衣卫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 “镍哥哥,又快迟到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 因为傅玉萱兄妹俩的事儿,耽误了不少功夫,傅玉筝便不停地催促高镍。 高镍很配合,一鞭鞭抽向马屁股,激得马儿一路狂奔。 一刻钟后,终于卡点抵达了娘家靖阳侯府。 傅玉筝松了口气,今日总算没有迟到。 这时,傅啸贞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一见到他俩,便笑道: “高大人,筝儿,快进去吧,舒儿他们全都盼着你俩,在里头等着呢。” 傅玉筝听了,立即眉开眼笑道:“姐姐和姐夫已经到了?”说罢,就拉着高镍大步往三房走去。 走着走着,傅玉筝突然想起来:“三叔,我是不是该先回上房探望一下我娘亲和弟弟啊?” 一来就直奔三房,显得很没孝心呢。 闻言,傅啸贞但笑不语。 高镍眼尖,一眼看懂了傅啸贞眼底的笑意。 果然,抵达三房院门时,一眼瞅见丈母娘陶樱,正带着两个五个月大的小男娃在院子里玩耍呢。 两个小男娃穿着红色的小褂子,可爱的紧。 傅玉舒手里抱了一个,木邵衡手里抱着另一个,崔娇娇和傅凌皓则负责用小铃铛逗小娃娃笑。 一见这情景,傅玉筝乐了。 这一世,她娘家的小日子真真是其乐融融,幸福又滋润呢! “娘……” 傅玉筝率先跑去陶樱怀里撒娇,抱住娘亲好一阵子不撒手,闻着娘亲身上的皂角香都觉得格外的美好。 “多大了,都为人妻了,还跟个小女娃似的撒娇。” 陶樱嘴上这么说,手却跟以前一样,宠溺地摸上了小女儿的后脑勺。 傅玉筝笑着抬头,然后就对上了娘亲的一双桃花眼,眼底漾着幸福甜蜜的笑意,光是这一眼便能深深地体会到,这一世的娘亲过得很满足。 确实满足啊,夫君始终如一地爱她,两个女儿高嫁如意郎君,还多出了三个儿子! 堪称完美人生! “娘,您笑起来真美,女儿就爱看您笑。”傅玉筝趴在陶樱怀里,真心地夸赞道。 陶樱一听,笑得更灿烂了。 不过小女儿到底出嫁了,是少妇了,哪怕陶樱很想一直抱着不放手,也不得不松开了她。 傅玉筝恋恋不舍地从娘亲怀里出来。 结果,一转头,居然瞧见高镍从木邵衡怀里抢走了小男娃,“吧唧”一下,就在小男娃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陶樱见了,笑道:“看来高镍也很喜欢小娃娃啊,筝儿,你们打算何时要个孩子啊?” 傅玉筝:…… 不是吧,娘亲又开始催生了? “呃,那个……娘,我们还不着急,过个两年吧。” 她和高镍想法一样,先潇潇洒洒过足了二人世界……再谈其他的。再说了,她自己还是个“少女”呢,怎能给一个娃娃当娘呢? 怕娘亲继续催,傅玉筝说罢,麻溜地奔去了高镍身边,也去逗小弟弟玩了。 陶樱:…… 这小女儿和大女儿的反应如出一辙啊,一听说“生孩子”就赶紧溜。 陶樱摇了摇头。 这时,她的目光扫到了儿媳妇崔娇娇身上,只见娇娇依旧身材纤细苗条,口味绝佳,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烤串呢,一看便知还没怀上。 陶樱忍不住想到,莫非娇娇和凌皓也在避孕?吃的也是高镍给的药丸? 这三对年轻人是真的会玩,一个个的都不要孩子,只想着先潇洒。 好在,陶樱比较想得开,儿女们还年轻,劝不动,便随他们去了。 那边,傅玉筝从傅凌皓手里夺过一只红色铃铛,摇得“叮铃铃”作响,晨哥儿瞪大眼睛盯着红色铃铛直瞅。 小家伙生得特别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像极了黑色的大葡萄。 傅玉筝喜欢得不得了。 突然,晨哥儿不看傅玉筝了,圆溜溜的小脑袋转向了那边的崔娇娇,只见崔娇娇正做着各种怪动作逗旭哥儿玩呢。 傅玉筝:…… 不是吧,辰哥儿嫌弃自己无趣? 崔娇娇比较有意思? 这,一下子激起了傅玉筝的好胜心。只见她甜甜叫了一声:“晨哥儿!”然后就原地高速旋转了起来。 她身穿嫣红色长裙,长长的裙摆瞬间旋转成了一朵嫣红色的花,手中的铃铛在她高速旋转下,也响出了不一样的悦耳声。 果然,辰哥儿瞬间又看了回来。 连那边旭哥儿的目光也给吸引了过来,两兄弟齐齐盯着傅玉筝直瞅,不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小嘴还咧开来直笑,笑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傅玉筝见了,得意得直笑,越发卖力地跳起舞来。 正在这时…… “啊——” 高镍发出一声尖叫。 傅玉筝立即转过头去看,就见高镍姿势怪异地托起辰哥儿……伸直了手臂直往外送。 傅玉筝起初没看懂到底怎么了,但下一眼,她瞧见辰哥儿的尿布那儿正在往下流水。 傅玉筝:??? 这是尿了? 尿在高镍身上了? 果然,往高镍身上一瞅,就见他大腿上湿漉漉的一大坨! 忽地,傅玉筝觉得很好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木邵衡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噗嗤”一笑,然后朝高镍大声揶揄道:“二弟,这就是你跟我抢娃娃的下场。” 随后,木邵衡又捏了一把辰哥儿的小脸蛋,满意地夸奖道: “辰哥儿今日表现不赖,尿了你二姐夫一裤子,不错,不错!等你长大了,大姐夫我多奖励你几颗糖吃!” 高镍:…… 现在,他分外后悔,早知道就晚点抢娃了,等辰哥儿尿了木邵衡一身后……再抱才对! 高镍一边后悔,一边用手指拎起湿淋淋的裤子布料。 陶樱见状,连忙吩咐大丫鬟素月:“快去屋里拿一套侯爷(傅玉筝爹爹)的衣裳过来,给二姑爷换上。” 素月应下,转身去了。 这时,木邵衡道:“岳母大人,我还有几套崭新的衣袍没穿过,搁放在海棠院里(傅玉舒出嫁前的院子)。我和二弟的身高体型差不多,他穿了应该合适。” 傅凌皓也道:“我那儿也新做了好几套崭新的衣裳,二哥的身高体型与我也相似,我这就回去拿。” 说着这话时,傅凌皓已经从石凳上站起身来。 正在这时,今日的东道主傅啸贞从屋里拿了几个食盒出来了,见状,连忙笑道: “何须舍近求远?” “我这儿也恰好新做了好几套衣裳,还没穿过,其中一套跟高大人身上的衣裳款式差不多,也是紫色的。” “高大人若不嫌弃,请随我来。” 高镍豪迈地笑道:“三叔的东西,我哪会嫌弃?走,这就去换上。”说罢,站起身来,跟着傅啸贞进了内室。 傅啸贞还真拿出一套款式相似的紫色锦袍来,连同中裤都是紫色的。 不过,款式是相似,布料也是上乘的,却唯独没什么图案。 比起傅玉筝给高镍亲手绣的紫袍来……肉眼可见地逊色了好几分。 高镍心想,还是有媳妇好啊,衣袍都能更精致几分。 提起媳妇来,高镍忍不住笑着问道:“三叔跟我同年,快二十八了吧?怎的还不给自己找个媳妇?” 傅啸贞:…… 一被催婚,又立马红了脸。 高镍继续笑道:“三叔得抓紧点啊,看上哪个姑娘,就主动出击。若你不好意思呢,有心仪的姑娘可以悄悄告诉我,我替你……筹谋筹谋。” 这是要当“红娘”? 闻言,傅啸贞的脸更红了。 连忙打断这个话题,轻咳一声清清嗓音,然后笑道:“高大人快换衣裳吧,若是尿液把皮肤浸泡皱了就不好了。” 原本,傅啸贞以为高镍要换衣裳,自己就能避嫌地离开,从而避开那个让他脸红不已的话题。 岂料…… 高镍“唰”地一下就扒掉了外袍,当着傅啸贞的面就换起了衣裳,毫不在意会被看了去。 傅啸贞:…… 这高镍果然与众不同! 够放得开! 这时,却听高镍豪爽地笑道:“你我是大男人,光着膀子多正常啊,又不是小女人!换个衣裳扭扭捏捏个啥劲?” 说着,高镍还潇洒地……把裤子一脱。 傅啸贞:??? 连忙背过身去,非礼勿视。 这时,只听高镍又催婚了:“三叔啊,我说真心话啊,要是看上哪个姑娘呢,就赶紧去提亲。免得姑娘跟别人定亲了,后悔都没地哭去。” 定亲? 莫名的,傅啸贞脑海里闪过一个姑娘的身影。 当时,谣传她与别的男子定亲时,他胸口莫名其妙发闷了好多天。 第250章 表妹喜欢三叔! 话说,蝶衣自打走进三房,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居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生出了一股子亲切感,哪哪都喜欢,尤其喜爱里头种植的各色花卉。 突然,蔷薇花架旁瞧见一株紫薇树,满树的紫色花朵盛开,说不出的漂亮。 蝶衣三两步走过去,抬起手就要去摘树枝上的一朵硕大紫薇花。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毫不客气的阻拦声: “这位姑娘,不要摘。” “那棵紫薇树是咱们三爷亲手种下的,从小树苗一直养到大的,宝贝得很,从来不许外人摘。” “便是方姨娘(三叔的生母),也从不摘的。” 闻言,蝶衣转过头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尖下巴的丫鬟。看她的穿衣打扮,应该是有些体面的大丫鬟。 大概率是伺候方姨娘的大丫鬟。 思及此,蝶衣没因为对方的态度不够尊重而着恼,反而含着笑,进一步确认道:“这位姑娘,你是?” 只见那个姑娘高高昂起下巴,自信地笑道:“我是三爷舅舅家的嫡亲表妹,沈芙蓉。” 蝶衣嘴角的笑容忽地变淡。 随后,蝶衣转过身去,一把将方才看中的那朵紫薇花……给摘了下来! 沈芙蓉:??? 沈芙蓉气坏了,瞪大双眼囔道: “喂,这位姑娘,你怎么回事啊?都说了这株紫薇树是我表哥的宝贝,一向不许外人摘的!” 闻言,蝶衣嘴角一勾,攀住树枝,又摘下了第二朵! 沈芙蓉气坏了! 跺脚叫道:“真没教养!” 正在这时,方姨娘(三叔的生母)寻来了,大老远的听见侄女闹情绪的声音就微微蹙了眉。 待瞧见紫薇树下站着的那个绝美的姑娘,方姨娘先是一怔,随即猜想这位……应该就是儿子嘴里的蝶衣郡主了。 作为姨娘,方姨娘是没资格出面招待贵客的,所以木邵衡和高镍一行人来到三房,她非常守礼的并未露面。 但作为儿子的生母,见儿子出息了,能与木邵衡和高镍那样的大人物交好,她是打心底里喜悦和兴奋的。 眼下却见侄女呵斥蝶衣郡主,以下犯上,方姨娘直接吓坏了。 她忙不迭地让身边的大丫鬟赶紧去叫儿子过来,她自己则快步来到蝶衣跟前。 先恭恭敬敬向蝶衣行了一礼。 然后掐了侄女一把,恼火地训斥道:“芙蓉,还不快向郡主请罪。” 沈芙蓉心下很是不服气,瘪着嘴咕哝道: “姑母,我才不道歉呢,错的明明不是我,而是她!” “我都特意告诉她,这棵树是表哥一手伺候大的宝贝,不让外人采摘的,她却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偏要采!” 方姨娘听了,吓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这时,蝶衣看向沈芙蓉,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一字一句道: “这位姑娘,这里是靖阳侯府三房的地盘。你莫要摆不正位置,错把自己……当女主人。” 女主人? 听到这三个字,方姨娘心头咯噔一下。 沈芙蓉却唰地一下,涨红了脸。 第251章 方姨娘教训表妹(上) 正在这时,傅啸贞快步赶来了。 隔着好一段距离呢,他就冲蝶衣笑道:“郡主,原来你在这,让我好一顿找。” “三叔,你找我有事?”蝶衣依旧站在树底下,但见到傅啸贞的一刹那,她双靥染上了笑意。 “我刚刚在小厨房备好了各种干辣椒、油和调味品,就等着你过来看我炸辣椒酱了。”傅啸贞笑道。 闻言,蝶衣却瞥了一眼身边的紫薇树,昂起下巴笑道: “炸辣椒酱啊?好啊,马上就去。不过,三叔,我看上你种的紫薇花了。” 闻言,傅啸贞走上前来,直接挑中一根长长的树枝,上头紫红色的紫薇花一簇接一簇,漂亮极了。 傅啸贞手指一个使劲,“咔嚓”一声脆响,整根树枝就折了下来。 “给,喜欢就多摘点。”傅啸贞瞥了蝶衣手里孤零零的两朵,笑着递到她面前。 沈芙蓉:…… 微微咬唇,心头说不出的酸。 蝶衣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还把先头摘下的两朵紫薇花,一把投进了傅啸贞的广袖里,笑道: “古人有云,袖口盈香,三叔也可附庸风雅一把。” 傅啸贞看着广袖里的两朵紫薇花,笑得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走吧,咱俩炸辣椒酱去。”蝶衣催促道。 傅啸贞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两人并肩离去。 这一幕接一幕的,直接看傻了沈芙蓉! “姑母,表哥怎么这样,完全将您晾在一边,眼里只看得见那个郡主!”沈芙蓉挑拨离间道。 呃,这是挑拨离间谁和谁呢? 当然是方姨娘和蝶衣了! 都说少女的心最是敏感,所以沈芙蓉只大致瞅了几眼,便瞧出自家表哥……心仪那个郡主。 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表哥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 她要当四品官夫人! 谁都不许跟她抢! 却不料,方姨娘淡淡扫了她一眼,言语冷淡道: “芙蓉,你今日太没规矩了。等会就让刘管家送你回家,规矩没学好之前,不许再来靖阳侯府。” 沈芙蓉:??? “姑母,您怎能这样做?我是您嫡亲的侄女啊!” 方姨娘却斩钉截铁道: “我只是个姨娘,是靖阳侯府的半个主子,另外半个身份是下人。你在这里惹祸,我可没实力兜住,你还是趁早回家吧。” 沈芙蓉:??? 整个人僵在地上。 姑母将姿态摆得如此之低,明显在她意料之外。 “姑母,您是表哥的亲娘啊,怎的如此贬低自己?” 沈芙蓉都要哭了,姑母这般贬低自己,左一句“半个主子”,右一句“半个奴才”的,这让她这个娘家侄女的地位都得跟着降。 闻言,方姨娘冷了脸: “芙蓉,世家望族有世家望族的规矩,非小门小户出身的你可以理解的。” “在侯府,我并非三爷的母亲,只是他的姨娘。所以,你,也不是三爷的表妹,只是一个姨娘的侄女,仅此而已。” 按照大周国的婚俗,唯有正妻才是母亲,正妻的娘家侄女才是表姐表妹,姨娘真的只是半个奴才,其娘家压根不算侯府亲戚的。 第252章 方姨娘教训表妹(下)! 听了这等警告,沈芙蓉越发激动起来,一把扯住方姨娘袖子,试图唤醒她道: “姑母,此一时非彼一时,表哥已经高居四品官,整个三房全由表哥一人说了算,您在他眼里就是母亲啊!” 这些话,方姨娘丁点都不想听。 她清楚的很,沈芙蓉在打什么主意——想亲上加亲,嫁给她儿子呢。 若她儿子看上了,她无话可说,可她儿子没看上,她就决不允许侄女再有非分之想。 所以,方姨娘直接喊来了刘管家,交代道:“送表姑娘回家,即刻就收拾包袱送走。” 说罢,方姨娘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芙蓉则僵在原地,整个身子都冻住了。 此时此刻,她做了好几年的美梦彻底醒了——她是不可能高攀上傅啸贞,凭借表妹的身份嫁过来享福的! 梦碎了! 梦碎了——! 梦、碎、了——! ~ 话说,蝶衣和傅啸贞并肩走进小厨房。 蝶衣率先瞧见架子上悬挂着的白色围裙,还有白色帽子和手套。 “三叔,你这装备挺齐全啊。” 蝶衣笑着瞥了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三叔身前系着白色围裙,头上戴着白色帽子,双手也全副武装的样子。 不料,傅啸贞拿起白色围裙,却递给了蝶衣:“郡主,怕弄脏你的裙子,我特意让绣娘赶制出一条崭新的来。” 蝶衣:??? 呃,这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那你的呢?”蝶衣接过围裙后,好奇地打量了小厨房一圈,并未看见还有第二套呢。 傅啸贞笑道:“我不需要。我武艺不错,油点蹦出来我能及时躲开。” 蝶衣:…… 武功还能这么用呢? 旋即双眼都锃光瓦亮起来! 迫不及待想看他如何灵活地躲闪了。 蝶衣很快穿上围裙,戴上了帽子,穿好了手套,全副武装完毕,便催促道:“三叔,好了,快点开始。” 不料,锅烧热后,刚开始放油,油点子就溅了出来。 “郡主,小心……” 蝶衣还处在兴奋中呢,骤然手臂一拉,闪电似的,整个人就扑到了傅啸贞怀里。 蝶衣:??? 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傅啸贞抱住了。 “方、方才有一星油点子……要、要溅到你脸上了……”傅啸贞圈住蝶衣的臂膀,他骤然心跳加速,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的。 蝶衣的下巴搁在男人肩头,整个人都懵懵的,只轻轻“哦”了一声,完全不知此时此刻该回应点什么。 正在这时,傅凌皓寻来了,笑道:“三……” 刚要喊声“三叔”,忽地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瞧见三叔怀里抱着一个紫裙姑娘,而那个姑娘居然是……蝶衣! 三叔和蝶衣? 傅凌皓震惊地脚步一顿。 目光怔怔地看着厨房里的两人。 厨房里的蝶衣率先镇定下来,她站稳后,只微微红了会脸,便从傅啸贞怀里出来,指着油锅笑着催促道: “三叔,快下辣椒啊。” “哦。”傅啸贞一颗心猛地打鼓,但他干起活来依旧算得上麻利,三两下就将切好的各色干辣椒下了油锅。 第253章 三叔和蝶衣有戏! “哎呀,三叔,你衣袖上溅上油点子啦!你不是说,你会灵活地躲闪么?”蝶衣已经恢复如初,开始歪着脑袋调侃傅啸贞了。 傅啸贞明显比蝶衣紧张多了,越被调侃越笨拙,最后……衣袖上溅了好几滴油点子。 笑得蝶衣“咯咯咯”的。 那笑声里啊,满满都是快乐。 因为蝶衣很清楚,也很明白,为何傅啸贞突然……变、笨、了! 窗外的傅凌皓看到这,识趣地默默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辣椒酱炸完了三锅,满满当当装了三瓶,傅啸贞用一个漂亮精致的红色食盒装了起来。 “郡主,这些吃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炸新的。” 不料,蝶衣笑着摇头:“三叔,你别再叫我郡主了,怪生分的。直接叫我蝶衣吧。” 傅啸贞闻言一笑,旋即改了口,轻轻唤了声:“蝶衣。” 正在这时,外头走来一个管事的,进来禀报道:“三爷,户部尚书来了。” 傅啸贞听了,立即将食盒递到蝶衣手里,告辞道:“蝶衣,我先去了,等会你回到院子里找筝儿、舒儿和娇娇她们玩。” 蝶衣点点头。 傅啸贞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功夫,背影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蝶衣这才收回视线,拎起食盒,踏上了回院子的路。 不曾想,没多久就偶遇了傅凌皓。 “蝶衣,去凉亭里小坐一会,我有话跟你谈。”傅凌皓指了指路边的凉亭。 蝶衣颇感意外,但还是跟着他坐进了凉亭,礼貌地笑道:“有事?” 傅凌皓开门见山道:“你喜欢……我三叔?” 蝶衣明显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反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我……”傅凌皓一时语塞。 这时,蝶衣却不客气了,直接怼道:“傅凌皓,本郡主的事儿你管不着。我喜欢谁,要嫁给谁,都是我的私事,与你一吊钱关系都没有。” 若想依仗着上一世两人的关系,来限制她这一世的感情自由,那就打错了主意。 既然说好了“一世归一世”,那她爱嫁谁就嫁谁! 可用不着他来同意! “傅凌皓,你不会是觉得,我若嫁你三叔,你觉得尴尬吧?”蝶衣抬头挺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逼傅凌皓眼底。 傅凌皓:??? 连忙激动地站起身,连连摆手道:“蝶衣,你误会了。” 他怎么可能那么混账,自己给不了她姻缘,还自私地不许她嫁怦然心动的男人? 只因为那个男人是自己三叔,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不不,蝶衣,我发誓不是这样的。” “你误会我了。” “是这样的,我一直有帮你留意适合的婚配人选。自从赵书源事件后,在挑人方面我就更加谨慎了,对方的父母也会仔细观察……” 话音未落,却见蝶衣“哼”了一声: “原来,我会和赵书源相看,是你小子撺掇出来的好事啊?真真是多管闲事!” 说罢,蝶衣起身走过去,一脚踩在傅凌皓脚背上,又娇又横。 然后她小腰一扭,就走出了凉亭。 留下傅凌皓一人抱着脚在那跳。 第254章 高晏彻底颓废,林氏痛失管家权! 果然,宣德侯夫人恼羞成怒,越发闹了起来,恶狠狠威胁道: “国公夫人,您敢睁着眼说瞎话?那好,本夫人这就报官去,让衙门派人来查抄你们镇国公府!” 听到这话,林氏心底反倒一颗石头落了地。 衙门? 哪个衙门敢来查抄镇国公府? 要知道,镇国公府可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又是高镍的府邸,便是借给那些当官的一百个胆,他们也不敢来查抄啊! 思及此,林氏一脸无所谓地道: “去啊,你现在就去报官!还等什么?” “宣德侯夫人,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但凡官差证实我们没伤害沈嫣,纯粹是你污蔑我们,到时我们镇国公府可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却见高镍骑着高头大马下值回府了。 宣德侯夫人见了,心头立马一喜,当即拨开人群挤到高镍面前,喊冤道: “高指挥使,您来的正好,本夫人要报官,状告镇国公府世子爷高晏残忍杀害了我女儿。” “眼下尸首还在镇国公府里,我请求锦衣卫为我可怜的女儿伸冤做主!” 围观群众:??? 这宣德侯夫人没疯吧? 高镍可是镇国公的儿子啊,哪有儿子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家的? 不仅围观群众如此想,连林氏都抱着这样的幻想呢。 虽说林氏与高镍不睦,但高镍崛起这么多年了,顶多对她和她生的儿女们高冷、不搭理,过分的事情也没做过的。 思及此,林氏非但不焦虑了,反倒越来越心态平和起来。 反正,她笃定高镍绝不会偏帮宣德侯夫人就是了。 岂料,正在这时,傅玉筝穿过人群来到高镍身边,一本正经地道: “夫君,既然宣德侯夫人如此肯定沈嫣死于高晏之手,且尸首还在府里,那锦衣卫就彻查一番。如此,也好给涉事双方一个明确的交代。” 说罢,傅玉筝不动声色地用力掐了高镍手臂一把。 高镍多么聪明的人啊,当即表态道:“夫人言之有理,与其在这争吵个不休,不如锦衣卫彻查一番,以证据服人。” 说罢,高镍大手一挥,一队锦衣卫就冲进了镇国公府。 林氏:??? 怎、怎么会这样? 偏帮宣德侯夫人? 高镍脑子进水了吗? 她正脑子“嗡嗡嗡”地轰炸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当着围观群众的面,高镍不好推辞,所以临时演了个戏? 实则只是做做样子,过不了多久,便会宣布“全是误会”?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而且,她已经交代心腹将沈嫣的尸首藏去了地下的秘密通道,锦衣卫的人绝对找不到的。 有了双重保险,林氏很快又一脸坦然起来。 丝毫不带怕的。 不料,没多久,青川就提着一把大刀奔出来,向高镍回禀道: “主子,已经彻查清楚,沈嫣的尸首已经找到,且有人证,确实是被高晏亲手虐杀的,作案工具正是这把大刀。” 林氏:??? 高镍的手下脑子有病吧?真相不瞒着,还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公布开来? 林氏整个人都僵在了地上。 宣德侯夫人则高兴坏了,当然,再高兴,她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开怀大笑不是? 她重新伪装成一副心疼女儿的母亲样,上前揪住林氏的衣领,就哭着喊着道: “高晏果真杀害了沈嫣!我的嫣儿啊,你们还我的嫣儿,还我的嫣儿……” 宣德侯夫人是个会演戏的,对着林氏又哭又喊,又打又闹! 一时场面热闹极了! 这时,高镍发话了:“既然尸首寻到了,人证、物证俱全,那还等什么?青川,将高晏抓了,移交刑部。” 青川领命,当即带人冲进秋爽院,将躺在床上、双眼呆滞的高晏给抓了出来,要押送刑部。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们不能抓走他,你们不能啊……” 林氏大力推开纠缠不休的宣德侯夫人,冲上去抱住高晏的腰,哭着喊着,死活不放手。 正闹着时,镇国公(高晏的父亲)乘坐马车从法华寺赶回来了。 高镍瞥了眼镇国公,便牵着傅玉筝的小手走进大门,准备回自己的临风院,不愿与他们掰扯。 镇国公眼见锦衣卫押解着高晏,要送往刑部,当即快走几步拦住高镍,想说点什么。 却见高镍冷冷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这桩命案我锦衣卫不屑插手,由刑部全权负责。” 镇国公一时语噎。 “什么命案?什么杀人偿命?”一道高昂的声音突然从大门里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高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了。 “祖母。”高镍对高老夫人是尊敬的,连忙带着傅玉筝迎了上去。 高老夫人冲高镍笑了笑,然后拍着高镍的手道: “孙儿回来了?你在锦衣卫忙碌了一整天,也累了,早点进去歇息吧。这儿的破事有我这个老婆子管着,你无需操心。” 言下之意,她不希望高镍掺和进来。 高镍笑笑,很给面子地拱手告辞,牵住傅玉筝就消失在了影壁后。 傅玉筝:…… 不是吧,有这等热闹却不看?感觉亏了一座金山啊! 高镍对自个媳妇多了解啊,当即低声笑道:“怎么,还没瞧够?” 傅玉筝撒娇似的,用脸蛋蹭了蹭他肩头,算是无声的回应。 “这简单,跟我来。” 说罢,高镍一把搂住小媳妇的细腰,跃过院墙,又再次偷偷地返回到巷子里。 只见高老夫人面对围观人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她老人家用沉稳有力的声音,高声道: “什么命案?什么杀人偿命?压根不存在。” “各位街坊,问你们个问题。我孙儿新娶的妻子不守妇道,成亲前就与别的男人厮混,怀着个野种嫁过来。” 这话一出来,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是沈嫣偷人在先啊? 啧啧啧。 这时,高老夫人继续高声问道:“所以,各位街坊们,像沈嫣这样的贱妇,是不是该浸猪笼?该还是不该?”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围观群众一致答道:“是该浸猪笼!” 闻言,高老夫人点了点头,继续高声道: “正是这样,我的孙儿高晏有权将沈嫣拿下,浸猪笼,沉塘,活生生淹死她!” “只不过我的孙儿犹嫌不够解气。所以,他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方式,手起刀落,几刀下去亲手灭了她!” “换言之,高晏此举合理合法,算不得什么命案,也无需杀人偿命,更不必押送刑部。” 听到这,围观群众们纷纷点头,表示……确实也对。 浸猪笼也是死,用刀砍死也是死,有何区别? 林氏见众人认可了婆母的话,她当即冲过去,掰开锦衣卫的手,把儿子高晏给解救了出来。 一把抱住道:“儿啊,我的儿啊,没事了,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不想,高晏一把挣开林氏的手,厌恶地斜了她好几眼! 林氏:??? “儿啊,你怎么了?我是你娘啊?你是情绪过激,以至于……娘都认不出来了吗?” 不想,高晏眼神冰冷,嘴角一个冷笑道: “林芝因,哪怕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但是,你为了一个爵位,为了牢牢握住手中的权力,你居然可以无视儿子头上的绿帽子,哪怕混淆血统,也要力捧沈嫣肚子里的野种作你的亲孙子!” “你让我感觉恶心!” “恶心!” “恶心——!” 最后一句“恶心”,是高晏张大嘴巴,拉长声调奋力喊出来的! 林氏:??? 听到这些话,见到高晏眼底里浓浓的鄙视和嫌弃,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她可能要从此失去这个儿子了。 霎时,林氏的心空了,空得让她发慌。 而高晏歇斯底里地喊完那些话,便猛地往前冲,肩头大力撞开林氏的肩头,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府里。 将脑子“嗡嗡嗡”作响的林氏,冷冷地甩在了身后。 此时此刻,围观群众却是一片哗然。 “……这剧情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啊,比话本子里的还精彩!” “敢情,最不要脸、最没底线的是镇国公夫人啊,认野种为亲孙子,血统都敢混淆,啧啧啧。” “不过,话说回来,高晏当初那二十万两聘礼下的值啊。瞧瞧,买大送小,连儿子都揣在肚子里一块嫁了过来……稳赚不赔啊!” “哈哈哈,这话也太损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开涮起了高晏,一个个嘲讽他“花了二十万两,给自己买了只破鞋回来,当起了活王八”! 林氏听见这些言语,气得肺疼。 而宣德侯夫人则急得不得了,剧情按照现在这个走向……她还能捞到赔偿金吗? 为了捞到赔偿金,宣德侯夫人也是豁出去了,厚着脸皮囔囔道: “你们少诬赖我家沈嫣,她可是守身如玉的好姑娘。” “你们虐杀了她就算了,还给她泼起脏水来了,你们镇国公府还要不要脸啊!” 听见这话,高老夫人淡扫她一眼,冷冷道: “怎么,宣德侯夫人不服气?那好,咱们就找个技艺高超的仵作来,把沈嫣的肚子剖开,好好看看她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有几个月了,如何?” 宣德侯夫人刚想硬气一把,找仵作就找仵作,却被嫡长女沈莹悄悄扯了一下衣袖,还眼神暗示了一把。 宣德侯夫人一愣,莫非沈莹知道些什么?沈嫣真的未婚先孕,给高晏戴了绿帽? 思及此,宣德侯夫人一下子哑了火。 却不料,高老夫人是个硬气的,也是个聪明的,她一眼看清楚了宣德侯夫人母女之间的猫腻,当即大声道: “为了彻底证明我孙儿的清白,现在就请仵作前来验尸,看看沈嫣到底是不是带着野种嫁过来的!” 一声令下,一个小厮立即翻身上马,前往京兆府去请仵作了。 宣德侯夫人霎时陷入了被动。 嫡长女沈莹则暗道不妙,一旦当众解剖尸体,证实沈嫣确实未婚先孕,会有损他们宣德侯府的名誉,到时,她们这些未出嫁的姑娘全会被连累的。 思及此,沈莹那个心焦啊。 偏生,高老夫人瞅出她们心里有鬼,再加上大夫早就给沈嫣把出过喜脉。于是乎,她老人家就越发坚定地要验尸。 不一会,仵作来了。 又过了一会,验尸结果出来了:“这位女子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沈嫣嫁过来才两个月,却有近三个月的身孕,真相是什么还用得着继续说吗? 在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中,宣德侯夫人母女带着那两百个喊打喊杀的小厮……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 这场闹剧,却远没有结束。 只见高镍笑着问傅玉筝:“要不要我派人把这消息快速散播出去,两三天就掀起舆情风暴?” 傅玉筝笑道:“此主意甚好,镍哥哥总是深得我心。” 对于傅玉筝而言,原本也没指望借助沈嫣的死,让高晏吃牢饭。 她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一步步摧残掉高晏的心灵! 正所谓,杀人诛心! 果然,这一次,在沈嫣和亲生母亲的双重背叛下,在全京城肆无忌惮的嘲讽声里,高晏彻底被摧毁了,肉眼可见的颓废起来。 比遇到沈嫣之前,还要颓废……十倍! 眉头深锁,双眼暗淡无神,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啧啧啧,这辈子,高晏的美好人生,真正是被两个女人给彻底毁了啊! “活该!” 傅玉筝只觉身心无比舒坦。 另外,还有一件让她无比舒坦的事儿——当夜,高老夫人把林氏叫去跪祠堂了! 跪祠堂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惩罚,唯有当家主母犯下大错时,才会被叫去跪祠堂! “镍哥哥,你猜,祖母接下来会怎样惩罚林氏?” 用罢晚饭,傅玉筝窝在高镍怀里撒娇,两口子靠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一起眺望窗外的月色。 突然得知高老夫人大发雷霆,将林氏叫去跪祠堂,傅玉筝便忍不住和高镍探讨起来。 闻言,高镍笑道:“很简单,第一,至少跪上一个通宵。第二,罚抄祖训一千遍。第三,剥夺管家权。” 剥夺管家权? 傅玉筝听到这个,不由得笑开了。 第255章 三叔和蝶衣有戏! 蝶衣一脸兴奋。 迫不及待想看傅啸贞的表演,看看他能灵敏成什么样。 于是乎,她三两下穿上围裙,戴上了帽子,穿好了手套,全副武装完毕后,立马催促道: “三叔,好了,快点开始。” 傅啸贞笑着点点头。 弯腰拾起木柴给灶膛添加一些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些。然后才洗干净手,把油锅给架上。 这动作的麻利程度,一看便是炸辣椒酱的老手,绝不是那种吹嘘出来的。 不料,锅烧热后,刚开始放油,油点子就溅了出来。 “郡主,小心……” 蝶衣还处在兴奋中呢,骤然手臂被傅啸贞一拉。 闪电似的! 整个人就飞扑到了傅啸贞怀里。 蝶衣:??? 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傅啸贞抱住了。 “蝶衣,方……方才有一星油点子……要、要溅到你……你脸上了……” 傅啸贞揽住蝶衣臂膀的刹那,他骤然心跳加速,说出来的话……也跟着结结巴巴起来。 真的超级结巴哦。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被他硬生生断成了三四句。 蝶衣的下巴搁在男人肩头,整个人都懵懵的,只轻轻“哦”了一声,完全不知此时此刻该回应点什么。 正在这时,傅凌皓沿着小径寻来了,人还在院子里,就亲密地唤道:“三……” 刚要喊声“三叔”,忽地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瞧见三叔怀里抱着一个紫裙姑娘,而那个姑娘瞧着好像是……蝶衣? 三叔和蝶衣? 不会吧? 傅凌皓震惊地脚步一顿。 随后,悄悄逼近几步,想将那个女子瞅得更清楚点,千万别认错了人。 可是,很快,傅凌皓发现那个紫裙女子就是蝶衣,没认错人。 他目光怔怔地,看着厨房里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厨房里,蝶衣率先镇定下来,她站稳后,只微微红了会脸,便从傅啸贞怀里出来,指着油锅笑着催促道: “三叔,快下辣椒啊。” “再不下,油锅都要烧穿了!” “哦。”一个出其不意的拥抱下来,傅啸贞胸膛里的那颗心剧烈地打起鼓来,但他干起活来依旧算得上麻利,三两下就将切好的各色干辣椒下了油锅。 “哎呀,三叔,你衣袖上溅上油点子啦!你不是说,你会灵活地躲闪么?”蝶衣已经恢复如初,开始歪着脑袋调侃傅啸贞了。 傅啸贞明显比蝶衣紧张多了,越被调侃越笨拙。 最后…… 他衣袖上溅了好几滴油点子! 呃,说好的武艺高强,动作灵敏,随意一闪就能轻轻松松避开油点子呢? 结果,就这? 笑得蝶衣“咯咯咯”的。 那笑声里啊,满满都是快乐。 因为蝶衣很清楚,也很明白,为何傅啸贞明明分外灵活的,现在会……突然……变、笨、了! 窗外的傅凌皓看到这,识趣地默默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辣椒酱炸完了三锅,满满当当装了三瓶,傅啸贞用一个漂亮精致的红色食盒装了起来。 “郡主,这些吃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炸新的。” 不料,蝶衣笑着摇头:“三叔,你别再叫我郡主了,怪生分的。直接叫我蝶衣吧。” 傅啸贞闻言一笑,旋即改了口,轻轻唤了声:“蝶衣。” 正在这时,外头走来一个管事的,进来禀报道:“三爷,户部尚书来了。” 傅啸贞听了,立即将食盒递到蝶衣手里,告辞道:“蝶衣,我先去了,等会你回到院子里找筝儿、舒儿和娇娇她们玩。” 蝶衣点点头。 傅啸贞步子迈得大,不一会功夫,背影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蝶衣这才收回视线,拎起食盒,踏上了回院子的路。 不曾想,没多久就偶遇了傅凌皓。 “蝶衣,去凉亭里小坐一会,我有话跟你谈。”傅凌皓指了指路边的凉亭。 蝶衣颇感意外,但还是跟着他坐进了凉亭,礼貌地笑道:“有事?” 傅凌皓开门见山道:“你喜欢……我三叔?” 蝶衣明显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反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我……”傅凌皓一时语塞。 这时,蝶衣却不客气了,直接怼道:“傅凌皓,本郡主的事儿你管不着。我喜欢谁,要嫁给谁,都是我的私事,与你一吊钱关系都没有。” 若想依仗着上一世两人的关系,来限制她这一世的感情自由,那就打错了主意。 既然说好了“一世归一世”,那她爱嫁谁就嫁谁! 可用不着他来同意! “傅凌皓,你不会是觉得,我若嫁你三叔,你觉得尴尬吧?”蝶衣抬头挺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逼傅凌皓眼底。 傅凌皓:??? 连忙激动地站起身,连连摆手道:“蝶衣,你误会了。” 他怎么可能那么混账,自己给不了她姻缘,还自私地不许她嫁怦然心动的男人? 只因为那个男人是自己三叔,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不不,蝶衣,我发誓不是这样的。” “你误会我了。” “是这样的,我一直有帮你留意适合的婚配人选。自从赵书源事件后,在挑人方面我就更加谨慎了,对方的父母也会仔细观察……” 话音未落,却见蝶衣“哼”了一声: “原来,我会和赵书源相看,是你小子撺掇出来的好事啊?真真是多管闲事!” 说罢,蝶衣起身走过去,一脚踩在傅凌皓脚背上,又娇又横。 然后她小腰一扭,就走出了凉亭。 留下傅凌皓一人抱着脚在那跳。 直到痛劲过去,傅凌皓才重新追上蝶衣,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蝶衣,若你真心喜欢三叔,我倒是放心了。” “三叔身边很干净,妾室和通房一个都没有,房里伺候的也清一色全是小厮。他姨娘也是个拎得清、好相处的人。” 见他很是客观地夸奖三叔,蝶衣总算笑了,回头瞥了傅凌皓一眼,满意地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帮我留意这么多。” 虽说这一世,两人没有夫妻缘分,但多一个彼此关心的亲人……依然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蝶衣欣然接受。 而傅凌皓呢,见蝶衣找到了她这一世的好归宿,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相信,以三叔的人品会待她很好的。 这一世的蝶衣又是西南木府的郡主,背景雄厚,一世无忧……应该是稳了。 ~ 傅宅。 这日黄昏,如傅玉萱所料,陈沛亭一下值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她府上。 “沛亭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陈沛亭刚把马交给小厮,傅玉萱就得知消息,迎了出来,主动道歉。 傅玉萱很清楚,首辅家属于太子党,而今日她和哥哥却接受了靖王的救助,这件事情可能会给陈沛亭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她尽力解释清楚:“沛亭哥哥,靖王微服出巡,事先我并不知道他是靖王。若是知道,我和哥哥绝不会接受他的恩怨。” 陈沛亭见她如此懂事,欣慰地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柔声安慰道: “萱儿,你没做错任何事情,无需自责。” “你记住,万事有我。” 爹娘那边肯定会大为光火,但他相信自己能搞得定。 听了这话,傅玉萱只觉心底暖浓浓的。 这辈子,她能拥有陈沛亭这样的男人,真的值了,没白活。 这时,陈沛亭又关心道:“你哥哥怎样了,可还需要再找几个大夫来?” 傅玉萱心底跟明镜似的,自家哥哥……这辈子是废了,多高明的大夫也救不回她哥哥的双腿。 便摇摇头道:“沛亭哥哥,不必了,之前看的大夫是我们家常用的,医术很好。” 陈沛亭点了点头,他亲自去病房探望了一下,只见二哥傅景明因为药物的作用还在昏睡,便没再打扰,牵了傅玉萱的手去外面的花园里散步。 “萱儿,最近我在置办新的宅院,再过几个月,我就娶你过门。”陈沛亭突然握紧她的手,笑着承诺道。 傅玉萱听到这个好消息,当即兴奋起来:“真的?日期已经定下了?” 陈沛亭点头道:“嗯,明年开春,二月初二那日。” 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半月。 为何定在那个时候? 此事说来话长。 因为他爹娘不认可傅玉萱,婚事一拖再拖,陈沛亭便决定先斩后奏,私下迎娶、办喜事了。 既然是私下,当然不能入住首辅陈家,得重新置办一所新的宅院。 而他之前的积蓄全送给傅玉萱当了聘礼和嫁妆,一时手头比较紧,所以只能先攒钱,大概两个月后才能攒够银子买新宅。 到时再简单地布置一下婚房,就能迎娶了。 所以,大喜之日定在三个月之后,二月初二那日。 “这个日子很好耶,二月初二龙抬头,沛亭哥哥,我很喜欢。”傅玉萱一头扎进陈沛亭怀里,兴奋地直笑。 “嗯,寓意很好,我也很喜欢。”陈沛亭也笑了。 ~ 小娃娃是真的很可爱,才五个多月的晨哥儿和旭哥儿,还没到认生的时候,谁逗他们玩,他们就乐意给谁抱。 一群人里,傅玉筝是最爱与他俩玩的,也是最最兴奋的一个。 甚至比崔娇娇都兴奋! 因为,于其他人而言,晨哥儿和旭哥儿只是两个普通的小弟弟,唯独傅玉筝不一样,她知道这两个小弟弟有多么来之不易。 他俩可是上一世不曾存在过的,乃这一世添加的新成员啊! 所以,一群人里,傅玉筝成了逗娃娃最起劲的那一个。 而两个小娃娃也很给力,才与傅玉筝姐姐玩了一整天,黄昏时分离别的时候,两个小不点就舍不得与她分开了。 ——傅玉筝坐上马车,在窗口挥手道别时,两个小家伙小嘴一瘪眼泪就下来了,还“哇哇”地扯起嗓门大哭起来。 “晨哥儿,旭哥儿,不哭不哭,过两日姐姐还回来看你们。” 傅玉筝笑着探出窗口,摸了摸两个小弟弟圆溜溜的大脑袋。 还挨个一人亲了一口。 直到把两个小哭包给哄笑了,傅玉筝才恋恋不舍地启程离开。她的脸一直探出窗外,笑着朝两个小弟弟挥手告别,直到马车拐了个弯彻底瞧不见弟弟了,她才收回来。 这时,高镍摸着她的小耳垂,不正经地笑道: “这么喜欢孩子?那给我多生几个。” “三男三女,如何?” 傅玉筝:…… 当她是母猪啊? 一生生六个! 白了狗男人一眼。 但下一刻,她想到了什么,不翻白眼了,改成笑着点头道: “行啊,生孩子要趁早,免得将来年龄太大了生不了六个。所以,咱们这个月就开始要孩子吧,镍哥哥,如何?” 高镍:…… 这个月就开始要孩子?一旦怀上,还怎么行房啊? 不! 绝不! 坚决不! 于是乎,高镍毫不犹豫地改口道: “筝妹妹,我还没当够你男人呢,你也还没享受够做女人的滋味……生孩子的事儿不急,过几年再说吧。” 傅玉筝就知道狗男人会如此选择。 知夫莫若妻,她深知,于开荤不久的高镍而言,那档子事儿比啥都重要! 哪天落下了就能憋死那种! 现在,哪能接受得了十月怀胎,不能碰啊? 将了狗男人一军后,傅玉筝故意笑着揶揄他:“不生六个了?孩子不要了?” 高镍:…… 呃,小媳妇儿还不依不饶上了。 高镍反应很快,立马一把搂住小媳妇,吻住她小耳垂哄道:“不生了,只要你高兴,一辈子不生都成。为夫全盘接受。” 一如既往地将傅玉筝捧得高高的。 傅玉筝闻言,又甜滋滋地笑开了。 这一笑,就笑了一路,夫妻俩不间断地打情骂俏。直到抵达镇国公府,两口子才恢复了正常。 两人一下马车,却见大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都快排成长龙了。 “怎么回事?”高镍随口问道。 “回主子,少夫人,世子爷一直昏迷不醒,国公夫人(林氏)就将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名医全都请了过来。” 青川很快打探到消息,回禀道。 傅玉筝听了直瘪嘴,也不知高晏有没有那个命醒来啊。 第256章 嫡长孙?这绿帽! 高晏一直昏迷不醒。 林氏为了救回儿子,确实是下了血本。一连大半个月,镇国公府大门口的马车啊络绎不绝! 开走一辆,就来三辆! 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大门口的马车都能排成长龙。 马车干嘛的? 当然是接送各地有名望的大夫的。但凡名气响当当的,全部砸巨资请回来,哪怕小有名气的,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猛银子往家里请。 但…… “唉,老朽无能。” “老朽无能。” “抱歉,国公夫人,在下黔驴技穷,实在无能为力。” “……” 就这样,一连大半个月,各地名医来了一波又一波,银子耗费巨大,却毫无效果。 ——高晏依然每日昏睡似的,卧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带颤动的。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山西名医,实话实说道:“国公夫人,准备后事吧。” 林氏闻言,眼泪再也绷不住了,趴到高晏身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啊……” 要说什么最痛,必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痛了! 偏偏这个时候,章管家来报:“夫人,世子夫人高烧不断,是否给她请大夫?” 世子夫人? 沈嫣? 那个给她儿子戴绿帽的贱女人? 林氏一听,原本泪如泉涌的眼泪霎时没了,火冒三丈地骂道: “你是蠢货吗?那个贱女人还请什么大夫?” “直接高烧烧死她才好呢!” 这时,章管家却一脸为难地道: “夫人,另有隐情。” “世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流掉,还一直在孕吐不断呢。生命力这样顽强的胎儿,着实少见。” 林氏:??? 什么? 还没流掉? “大半个月前的那晚,明明见红了呀!” 林氏一脸的不可置信。 章管家道:“见红是见红了,可那胎儿却稳得很,硬是没掉。” 说来真是见鬼了,一般的孕妇见红后,赶紧看大夫吃保胎药都保不住,这沈嫣直接关进了小黑屋,却硬是保住了! 传言,这种胎儿命硬! 有神仙护体! 轻易动不得的,否则,会遭到神仙的惩罚! 所以,章管家才为了难。 当然,更让他为难的是…… “夫人,世子夫人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咱们世子爷的。是婚前的某一日,世子爷醉酒把持不住,强行与她发生的关系……” 换言之,是高晏婚前强了她,孩子千真万确是高晏的种。 至于高晏为何犹犹豫豫没认,则是那夜当着众人的面,他顾全颜面,不肯承认自己德行有亏。 “放屁!”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林氏恼怒至极,松开儿子,就离开卧室,一路冲去了小黑屋。 守门的婆子战战兢兢连忙躬身请安。 “沈嫣那个贱人可在里头?还不给我把门打开?”林氏怒瞪了没眼力见的婆子一眼。 守门的婆子这才赶忙掏钥匙,开了门。 林氏怒气冲冲跨进门去,就见沈嫣躺在脏兮兮的稻草堆上,脸蛋通红,肉眼可见高烧得厉害。 “母亲,您终于来看我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世子爷的,是您的亲孙子啊……” 沈嫣声音虚弱,却吐字清晰。 林氏恼火地冲过去,一巴掌甩到沈嫣脸上:“放你娘的狗屁!别以为我儿昏迷不醒,你就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说罢,林氏高高抬起一脚,就想去踹沈嫣的腹部…… 不料,沈嫣突然笑了:“你踹吧,踹掉了他,你就断子绝孙了。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高晏昏迷不醒,大夫全都暗示“准备后事”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没了,可不就断子绝孙了? 说这话时,沈嫣的目光里饱含镇定。 镇定无比那种。 一双眸子淡淡地盯住林氏。 林氏蓦地一慌,脚下的劲就泄了。 此时此刻,莫名的,林氏有些拿捏不准了。 ——沈嫣如此信誓旦旦,她肚里的胎儿又确实命硬,怎么流都流不掉,可见是个福气旺极了的,将来必定能出人头地。 ——万一……万一真的是高晏的种呢? 刹那间,林氏心头千头万绪。 除此之外,林氏还隐隐担忧另外一件事,那件事才是最最致命的…… 反正,最后的最后,她生生止住了踹过去的脚,改成一把攥住沈嫣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倘若你敢撒谎,日后我会亲手扒了你的皮!” 说罢,林氏喊来章总管,交代道:“去,给她找个大夫来好好看一看,再给她梳洗一下,暂时挪去偏院住。” 章总管一听这话,自以为懂了。 他以为林氏只是在赌,赌沈嫣肚子里的孩子是高晏的。 ~ 临风院。 这日午后,傅玉筝歇晌醒来,坐在西窗边扒了个橘子吃,忽地想起昨夜高镍又找来了一张新姿势图案,哄她给他绣一条……新的情趣短裤。 想起这个,傅玉筝的脸霎时红了,连嘴里的橘子味似乎都变了! “狗男人!” “最狗了!” 傅玉筝红着脸嘟囔。 但吃完最后一瓣橘子后,她乖乖地洗干净手,拿来针线筐和紫色的布,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全打发了出去,然后一针一线认认真真地绣了起来。 绣到一半时,弄月从外头打听到了最新消息归来,她非常懂规矩没直接闯进房门,而是站在门外,隔着珍珠门帘回禀道: “少夫人,夫人将世子夫人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眼下已经挪到了偏院住,还特意请了两个府医来保胎。” 保胎? 听到这话,傅玉筝“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世的走向是越来越有趣了,林氏没杀了沈嫣,反倒给她寻来了府医保胎?看来沈嫣有两把刷子啊。 啊,不对,与其说沈嫣有两把刷子,不如说林氏……用心不良。 “若我没猜错的话,林氏是怕唯一的儿子高晏病逝后,爵位落在高镍身上吧?所以,干脆绿帽子也不顾了,执意认下沈嫣肚子里的野种……当嫡长孙?” “日后好继承爵位?” 啧啧啧,林氏这招棋太臭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傅玉筝翻了个白眼,若爵位都能被林氏这样算计了去,那高镍是有多弱啊?! 何况,这事儿压根不需要高镍出手,傅玉筝自己就能搞定呢! “若高晏知道,娘亲为了自个的利益,要他认下一个野种当亲儿子,怕是都得气活过来吧?” 傅玉筝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高晏气活过来,与他娘亲大吵一架,然后再次气死过去的画面。 有趣。 有趣! 只要是能折腾死高晏,气死高晏,让高晏进一步厌世的事儿,傅玉筝都乐意干。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唤醒高晏,让他重新回到这个让他窒息、倍感绝望、感受不到丝毫幸福的人世间! “走,去葛神医那跑一趟。” 葛神医是谁啊? 就是当初傅玉筝请来,给傅玉瑶剥皮的那位。 一个时辰后,傅玉筝抵达了京郊一座不知名的高山的山脚下,登门拜访葛神医。 葛神医一见到她,立即掌心朝上索要道: “问问题,一百两银子一个。” “拿解药,两百两银子一颗。” “拿毒药,三百两银子一包。” 傅玉筝:…… 一个多月不见,葛老头还是如此贪财。 不过,她乐意给。 “啪”地一下,傅玉筝拍给葛老头一张三百两面额的银票,大致描述了一下高晏的病情,然后笑道: “麻烦葛神医给我一粒解药,能让他立即睁眼醒来那种。” 葛神医亲了亲银票,笑着从抽屉里掏出一粒小小的黑乎乎的药丸,抛过来,笑道: “此药丸有剧毒,能让他的肠胃逐步绞痛,直到痛不欲生。” 傅玉筝:??? 毒药? 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笑了。 原来,高晏是难以唤醒的,别的温和的法子通通都不好使,唯独令他感受到剧痛、痛不欲生的,才能叫醒他。 当然,与其说是叫醒,不如说是活生生将他给痛醒! “嗯,这药丸好,我喜欢。”傅玉筝笑眯眯地又额外打赏了葛神医一百两银子。 葛神医收到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然后,“唰”地一下,他又打开一个抽屉,从里头掏出一枚颜色更深的小药丸,递到傅玉筝面前,笑道: “这个具有同样的功效,但能让他更痛。不单单是肠胃绞痛哦,还能让他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傅姑娘,要不要?” 傅玉筝一听,越发满意了,当即换了这颗毒性更大的。 “啪”的一下,又奖励给葛神医一百两银票。 最后,傅玉筝和葛神医齐齐笑得眉眼弯弯。 ~ 又过了小半个月。 某个深夜,那晚高镍没回家,傅玉筝便带上武婢侍画和绿绮,悄悄翻墙来到高晏的卧房外。 侍画和绿绮悄无声息地打昏了守门的丫鬟,又喂了蒙汗药。 然后,傅玉筝光明正大地走进卧室,来到高晏床榻前。 “喂他吃下去。”傅玉筝将药丸递给侍画。 侍画掐住高晏下颚,三两下将药丸喂了进去,再点一下咽喉,高晏就“咕噜”一下咽下去了。 不多时,就见原本睡容恬静的高晏,霎时面容狰狞起来,一双手不住地抓挠胸口,还将牙齿咬得嘎嘣响! 甚至,直接咬断了一颗门牙! 啧啧啧,可见在毒药的作用下,其五脏六腑有多疼! “啊……” “啊……” 突然,高晏疼得发出了哀嚎声,似野兽濒死时的对天长啸。 这整个过程,傅玉筝静静地站在床榻前,隔着一层薄薄的红色床帐,观看得津津有味。 该死的高晏,你也有今日。 你可知,上辈子我被活生生剥皮时,有多痛? 今日,全部还给你! 傅玉筝正恨恨地想着时,在窗户边负责把风的侍画和绿绮突然冲过来道:“少夫人,有人来了。” 傅玉筝点点头,旋即跟随她俩从后窗跳了出去,猫在窗户下偷听。 这时,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循着“啊……啊……啊”的狼哭鬼嚎声,走进了卧房。 她恰好瞧见高晏从床上滚落到地上,两只手还不停地抓挠自己,睡衣抓烂了不说,胸口的肉都抓得血肉模糊起来。 “天呐,世子爷,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管事婆子连忙奔过去搀扶高晏。 就在这搀扶的过程中,高晏终于被剧烈疼痛给痛醒了,他痛得瞪大了眼。 大约是晕厥之前,高晏被沈嫣气得太狠,以至于执念太深,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找沈嫣算账! 他果真也是这样做的,爬起来就冲进了关押犯妇的小黑屋里。 结果,小黑屋里空空荡荡的,压根没有沈嫣的影子。 “沈嫣那个贱人,她人呢?”高晏抓住管事婆子衣襟,像个受伤的野兽似的怒吼道。 高晏深知,沈嫣未婚先孕,背着他偷人,犯了这样的大错,一定会被母亲关押起来虐待的! “没关在小黑屋里,母亲把她关在哪了?” “快说!” 管事婆子险些被高晏吼傻了,好半晌才战战兢兢地道: “夫人说,说世子夫人怀了嫡长孙,是、是功臣……早就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好吃好喝养在偏院里。” 高晏:??? 嫡长孙? 功臣? 好吃好喝养在偏院里? 他母亲说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母亲明明知道沈嫣肚子里的是野种,野种啊,以母亲的火爆脾气,怎么可能不虐死沈嫣,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怎么可能啊??? 高晏顿时暴躁地狂怒,一双大眼瞪得血红血红的!双掌紧握成拳,险些将自己的指骨捏成了粉末! 不多时,他猛地提起管事婆子的衣襟,恶狠狠地质问道:“哪个偏院?说!” 管事婆子险些被勒得断气,浑身颤抖道:“秋、秋……秋棠院。” 闻言,高晏一把丢开管事婆子,回书房抄起一把大刀就冲去了秋棠院。 母亲的事儿先撂在一边,他要先去解决了沈嫣那个淫妇! 淫妇! 淫妇!! 过了好半晌,管事婆子才回过神来,麻溜地奔去上房,报告镇国公夫人林氏去了。 第257章 高晏怒斩沈嫣! 秋阳院。 沈嫣坐在次间里吃晚饭。 因为她孕吐严重,闻不得肉味,所以厨子特意将牛肉剁成了小碎末,熬在了小米粥里,又添加了别的佐料掩盖了肉的味道。 尽管如此,沈嫣依然吃了两口就干呕个不停。 “世子夫人,要不,您就别为难自己了,别吃了吧。”大丫鬟秋香心疼主子道。 沈嫣却深深蹙眉,摇了摇头:“不行,总是不吃肉,肚子里的孩子会缺少营养的。万一生出来不健康,我下半辈子怎么办?”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吓了沈嫣一跳。 转过头去,却见高晏出现在了门口。 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沈嫣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晏哥哥,你醒了?”说罢,她提起裙摆就想飞扑上去。 想像曾经那样,扑进高晏怀里撒娇。 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开始发僵,双腿也僵硬地迈不动步了。 因为,她看清楚了高晏通红的眼睛和眼神里的愤怒,还有他手里提着的大刀! 寒光闪闪的大刀! “晏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沈嫣惊恐地后退一步,死死盯着男人手里的大刀。 “干什么?砍了你这个淫妇,专给老子戴绿帽的淫妇!” 高晏本就恼怒至极,方才又在门外亲耳听到沈嫣说那些混账话,什么“不吃肉,胎儿会缺乏营养,生出来不健康怎么办?” 这简直就触及了他的逆鳞! 于是乎,高晏怒上加怒,操起大刀就冲过去,对准沈嫣就手起刀落,狠狠砍了过去! “啊……” “救命啊……” “救命啊……” 沈嫣拔腿就跑,可她能跑哪去?双腿早就被吓软了好吗,压根没跑几步,就被高晏的大刀……一刀砍翻在地。 ——砍掉了一条胳膊。 ——又砍掉了另一条胳膊。 高晏疯了似的,要将沈嫣大卸八块! 眨眼间,沈嫣的四肢就全被砍光了,“咕噜”“咕噜”滚散在四周,只剩下一具躯干了。 痛得她哀嚎个不停。 “高晏,你混蛋,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 “你说过你爱我,要疼爱我一辈子的,就是这样疼爱的吗?被苏承海那个混蛋挑拨离间一下,就疯了似的虐杀我?” “你可知,我是无辜的,是我的嫡姐算计我,灌醉苏承海,再诱使他强暴了我……” 沈嫣回想起那夜的痛苦经历,她就哭得撕心裂肺。 可高晏能信她? “呸,你这个女骗子,嘴里没一句真话!我要是再信你,我就是笨猪!” 此时此刻的高晏,已经知晓沈嫣是如何骗自己母亲,说他婚前强暴了她,说她肚子里的是他的种。 “你个女骗子,为了活命,什么瞎话编不出来?啊?” “老子偏不让你活!” 说罢,高晏再次高举大刀,对准沈嫣的脖子就重重砍了下去……连砍五刀,终于一颗圆溜溜的头颅脱离了躯干。 死后的沈嫣,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正在这时,镇国公夫人林氏火急火燎赶了过来,待她奔进房里来时,恰好沈嫣的头颅朝她滚了过来。 “啊——!” 直接把林氏吓得双腿发软,一头栽倒在地。 好巧不巧,林氏正好摔趴在沈嫣血淋淋的头颅上,于是乎,直接将她给吓晕了过去。 见母亲晕厥了过去,高晏一点都不心疼,也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还“呸”的一声,对准林氏的脸吐了……一大口唾沫! “母亲,你把沈嫣放出小黑屋,吃香的喝辣的供养在这,别以为儿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母亲,你恶心不恶心啊,为了一个爵位,为了把权力始终牢牢地抓在你手里,你就可以无视儿子头上的绿帽子?” “可以混淆血统,捧一个野种为你的亲孙子?” “母亲,你太让儿子失望了!” “太失望了!” “你不配当我母亲——!” “呸”的一声,高晏又吐了一口唾沫,才一把将大刀掷在地上,踉踉跄跄夺门而出。 不过,情绪过激的高晏,没能走几步,就脚心发软摔晕在了院子里。 ~ 傅玉筝带上丫鬟赶到秋阳院时,高晏已昏迷在院子里,沈嫣已死,其四肢和头颅全被砍下,只剩下一具无头的躯体横躺在堂屋中央。 屋里血流成河。 真真是惨不忍睹! “没想到,一向以‘斯文君子’自居的高晏,发起疯来居然下手这般狠辣?” 傅玉筝嘲讽地瘪了瘪嘴。 这时,院子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傅玉筝意识到高老夫人带人来了,连忙压低嗓音吩咐侍画: “侍画,你偷偷溜出去,给沈嫣的娘家人报信。就说高晏杀了沈嫣,还残忍地肢解了。” 侍画领命后,立即翻墙而出。 随后,傅玉筝绕过横躺在院子里的高晏,快步迎了出来,将年迈的高老夫人堵在了大门口,不让她老人家进来。 “筝儿,你快告诉我,里头到底怎么了?”高老夫人焦急地问。 傅玉筝丝毫没隐瞒,压低嗓音一五一十道: “祖母,世子爷苏醒过来后,提起大刀就冲到这里来杀了世子夫人。” 闻言,高老夫人身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傅玉筝赶忙搀扶住高老夫人,柔声劝道:“祖母,眼下里头血流成河,又腥又臭,祖母就别进去了,免得冲撞了您老人家。” 血流成河? 高老夫人年岁一大把,人生经历丰富得很,光是听到“血流成河”四个字,她就隐隐猜到——高晏八成手段极其残忍。 造孽啊。 真真是造孽啊。 这时,傅玉筝又劝说道:“祖母,您千万别急,保重身子要紧,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母亲一手打理,母亲会处置妥当的。” 一提及林氏,高老夫人忽然不满意地一哼:“她?算了吧。” 随后,高老夫人赶紧交代傅玉筝道:“筝儿,你快派个小厮,去法华寺给你公公送信,叫他赶紧回来亲自处理。” 今日镇国公前往法华寺,替儿子高晏祈求平安去了。 “好的,祖母,筝儿知道了,这就派遣小厮去报信。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傅玉筝好说歹说,总算把年事已高的祖母劝走了。 傅玉筝正唤来个小厮,吩咐他快马加鞭赶往法华寺时…… 堂屋里昏厥过去的林氏醒来了,但林氏一睁眼就看到沈嫣血淋淋的头颅,吓得她失声尖叫! 紧接着,像个疯子似的夺门而逃。 直到被院子里昏死过去的高晏绊了一跤,扑倒在高晏身上,林氏才逐渐恢复了理智。 恢复理智后的林氏,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替儿子隐瞒“杀妻”之事。 她立即将在场的下人全部召集起来,面色沉重地叮嘱道: “沈嫣那个淫妇,婚前就偷人,她死有余辜!咱们世子爷丁点错都没有!” “但是,为了给世子爷规避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得统一口径,就说沈嫣出门踏青遇到了悍匪,不幸遇难了。你们全都听清楚了吗?” 原来,按照大周国律法,低等妾室犯错,可任由当家主母或杖杀,或发卖,随意处置都行。 而正妻犯错,一般而言,家主只可以施以惩戒,或休弃回娘家,却不能肆意杀害。 一旦杀害,很可能要吃牢饭的! 所以,林氏才急吼吼地勒令下人们……跟她一起撒谎,务必要保全高晏。 下人们全部低头应道:“是,夫人,听清楚了。” 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让大丫鬟娇杏打赏,每个下人打赏五两银子,算是封口费。 但,林氏没料到的是,站在院门外的傅玉筝也将她的每句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傅玉筝直接一个冷笑,这林氏真真是胆肥啊,连杀妻案都想偷偷隐瞒不报? 可惜了,她是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果然,不多时,门房婆子就急匆匆跑来寻找林氏,焦急地禀报道: “夫人,大事不妙,世子夫人的娘家人找上门来了,说是咱们世子爷杀害了他们女儿,要血债血偿!” 林氏:??? 她明明已经让下人们三缄其口,连封口费都发了,是哪个混蛋走漏了消息? 啊? ~ 话说,沈嫣的娘家嫡母宣德侯夫人,得知沈嫣惨死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无所谓。 一个庶女而已,又不是她亲生的,在意个屁! 前来报信的侍画见状,假意嘀咕道:“唉, 看来侯夫人府库充盈,不缺赔偿银子啊。得,算我多事,告辞。” 赔偿? 听到这两个字,宣德侯夫人才双眸一亮! 要知道,镇国公府光是给沈嫣一个庶女的下聘银子就能多达二十万两呢,如今闹出了命案,还不得赔偿个三四十万两? 这时,侍画又提点道:“要想为自家女儿讨个公道,就赶紧去吧。去晚了,小心对方伪造成悍匪截杀的,把真正的凶手撇得一干二净。” 闻言,宣德侯夫人立即喊来管家:“咱家的姑娘被姑爷虐杀了!快,赶紧抄上家伙,跟本夫人打上镇国公府,讨公道去!” 霎时,宣德侯府出动了两百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浩浩荡荡一路奔往镇国公府。 侍画见状,满意地笑了。 翻墙回到镇国公府的临风院后,侍画才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恢复成本来的模样向傅玉筝复命。 为何她要戴上人皮面具? 废话,干挑唆闹事的事儿,自然不能暴露了真实身份,免得给自家主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 镇国公府大门口。 宣德侯夫人对准镇国公府的正门,气势汹汹地当街哭诉起来: “街坊邻居们,你们快来评评理啊!” “我可怜的女儿啊,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一手带大的啊。” “嫁进镇国公府还不到两个月啊,就被该死的高晏给虐杀了啊……胳膊和腿全被砍断,连脑袋都跟脖子分了家啊……” “杀千刀的,连个全尸都不留给我啊……” “喜新厌旧,不喜欢我家嫣儿了,看不爽了,休了她便是,何况残害她的性命?” “我苦命的嫣儿啊,早知高晏是这样的畜生,当初别说二十万两聘礼了,便是给我五十万两聘礼,我也不能让你嫁啊……” 这一通哭嚎啊,不过一会子功夫,就吸引过来整条街的街坊们,以及过路的行人,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直接将镇国公府给包围了。 围观众人听说高晏残杀了新婚妻子,一个个震惊坏了。 “天呐,这才成亲多久?两个月不到,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呢,就闹到杀妻的地步了?高晏真真是个畜生啊!” “沈嫣那姑娘也是倒了血霉,竟摊上高晏这种恶魔……” “当初定亲时我就不看好,高晏那厮不是个有前途的。不料,非但没前途,还是个杀人狂魔?啧啧啧……” 霎时,高晏的风评进一步恶化,彻底糊上了屎! 傅玉筝从侧门溜出来,正大光明倚靠在路边的大树上,惬意地享受着……众人对高晏的猛烈抨击。 这感觉真是爽呆了。 最爽的是,这辈子三叔避开了沈嫣这个瘟神,一转眼的功夫,沈嫣就将高晏给拽下了地狱! 沈嫣和高晏,真真是绝配啊! 傅玉筝在巷子里感慨时,镇国公夫人林氏则躲在镇国公府里,着急忙慌地处理沈嫣的尸体…… 直到一刻钟后,林氏才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大门,昂起下巴冲宣德侯夫人高喝道:“亲家母,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为我死去的女儿讨个公道了!你儿子是杀人犯,他杀了我女儿!”宣德侯夫人高声叫道。 却见林氏怒斥道: “放屁,你瞎诅咒什么?你女儿哪里死了?沈嫣今早出去踏青游玩,说是在外头住一宿,明晚才回来的。” “你女儿好生生活着,你却诅咒她死亡,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吗?” 围观群众:??? 剧情这样反转? 那沈嫣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呀? 傅玉筝见林氏这样撒谎,眼珠子一转,便知林氏打的什么算盘了。 ——这是方案依旧,要将命案伪造成“沈嫣在外头游玩,遇上悍匪,被虐杀身亡”? 啧啧啧。 傅玉筝笑了,不消多时,林氏一定会为她此时此刻的愚蠢决定……后悔万分的。 她保证。 第258章 高晏彻底颓废,林氏痛失管家权! 果然,宣德侯夫人恼羞成怒,越发闹了起来,恶狠狠威胁道: “国公夫人,您敢睁着眼说瞎话?那好,本夫人这就报官去,让衙门派人来查抄你们镇国公府!” 听到这话,林氏心底反倒一颗石头落了地。 衙门? 哪个衙门敢来查抄镇国公府? 要知道,镇国公府可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又是高镍的府邸,便是借给那些当官的一百个胆,他们也不敢来查抄啊! 思及此,林氏一脸无所谓地道: “去啊,你现在就去报官!还等什么?” “宣德侯夫人,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但凡官差证实我们没伤害沈嫣,纯粹是你污蔑我们,到时我们镇国公府可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却见高镍骑着高头大马下值回府了。 宣德侯夫人见了,心头立马一喜,当即拨开人群挤到高镍面前,喊冤道: “高指挥使,您来的正好,本夫人要报官,状告镇国公府世子爷高晏残忍杀害了我女儿。” “眼下尸首还在镇国公府里,我请求锦衣卫为我可怜的女儿伸冤做主!” 围观群众:??? 这宣德侯夫人没疯吧? 高镍可是镇国公的儿子啊,哪有儿子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家的? 不仅围观群众如此想,连林氏都抱着这样的幻想呢。 虽说林氏与高镍不睦,但高镍崛起这么多年了,顶多对她和她生的儿女们高冷、不搭理,过分的事情也没做过的。 思及此,林氏非但不焦虑了,反倒越来越心态平和起来。 反正,她笃定高镍绝不会偏帮宣德侯夫人就是了。 岂料,正在这时,傅玉筝穿过人群来到高镍身边,一本正经地道: “夫君,既然宣德侯夫人如此肯定沈嫣死于高晏之手,且尸首还在府里,那锦衣卫就彻查一番。如此,也好给涉事双方一个明确的交代。” 说罢,傅玉筝不动声色地用力掐了高镍手臂一把。 高镍多么聪明的人啊,当即表态道:“夫人言之有理,与其在这争吵个不休,不如锦衣卫彻查一番,以证据服人。” 说罢,高镍大手一挥,一队锦衣卫就冲进了镇国公府。 林氏:??? 怎、怎么会这样? 偏帮宣德侯夫人? 高镍脑子进水了吗? 她正脑子“嗡嗡嗡”地轰炸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当着围观群众的面,高镍不好推辞,所以临时演了个戏? 实则只是做做样子,过不了多久,便会宣布“全是误会”?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而且,她已经交代心腹将沈嫣的尸首藏去了地下的秘密通道,锦衣卫的人绝对找不到的。 有了双重保险,林氏很快又一脸坦然起来。 丝毫不带怕的。 不料,没多久,青川就提着一把大刀奔出来,向高镍回禀道: “主子,已经彻查清楚,沈嫣的尸首已经找到,且有人证,确实是被高晏亲手虐杀的,作案工具正是这把大刀。” 林氏:??? 高镍的手下脑子有病吧?真相不瞒着,还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公布开来? 林氏整个人都僵在了地上。 宣德侯夫人则高兴坏了,当然,再高兴,她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开怀大笑不是? 她重新伪装成一副心疼女儿的母亲样,上前揪住林氏的衣领,就哭着喊着道: “高晏果真杀害了沈嫣!我的嫣儿啊,你们还我的嫣儿,还我的嫣儿……” 宣德侯夫人是个会演戏的,对着林氏又哭又喊,又打又闹! 一时场面热闹极了! 这时,高镍发话了:“既然尸首寻到了,人证、物证俱全,那还等什么?青川,将高晏抓了,移交刑部。” 青川领命,当即带人冲进秋爽院,将躺在床上、双眼呆滞的高晏给抓了出来,要押送刑部。 “我的儿,我的儿啊……你们不能抓走他,你们不能啊……” 林氏大力推开纠缠不休的宣德侯夫人,冲上去抱住高晏的腰,哭着喊着,死活不放手。 正闹着时,镇国公(高晏的父亲)乘坐马车从法华寺赶回来了。 高镍瞥了眼镇国公,便牵着傅玉筝的小手走进大门,准备回自己的临风院,不愿与他们掰扯。 镇国公眼见锦衣卫押解着高晏,要送往刑部,当即快走几步拦住高镍,想说点什么。 却见高镍冷冷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这桩命案我锦衣卫不屑插手,由刑部全权负责。” 镇国公一时语噎。 “什么命案?什么杀人偿命?”一道高昂的声音突然从大门里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高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了。 “祖母。”高镍对高老夫人是尊敬的,连忙带着傅玉筝迎了上去。 高老夫人冲高镍笑了笑,然后拍着高镍的手道: “孙儿回来了?你在锦衣卫忙碌了一整天,也累了,早点进去歇息吧。这儿的破事有我这个老婆子管着,你无需操心。” 言下之意,她不希望高镍掺和进来。 高镍笑笑,很给面子地拱手告辞,牵住傅玉筝就消失在了影壁后。 傅玉筝:…… 不是吧,有这等热闹却不看?感觉亏了一座金山啊! 高镍对自个媳妇多了解啊,当即低声笑道:“怎么,还没瞧够?” 傅玉筝撒娇似的,用脸蛋蹭了蹭他肩头,算是无声的回应。 “这简单,跟我来。” 说罢,高镍一把搂住小媳妇的细腰,跃过院墙,又再次偷偷地返回到巷子里。 只见高老夫人面对围观人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她老人家用沉稳有力的声音,高声道: “什么命案?什么杀人偿命?压根不存在。” “各位街坊,问你们个问题。我孙儿新娶的妻子不守妇道,成亲前就与别的男人厮混,怀着个野种嫁过来。” 这话一出来,围观的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是沈嫣偷人在先啊? 啧啧啧。 这时,高老夫人继续高声问道:“所以,各位街坊们,像沈嫣这样的贱妇,是不是该浸猪笼?该还是不该?”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围观群众一致答道:“是该浸猪笼!” 闻言,高老夫人点了点头,继续高声道: “正是这样,我的孙儿高晏有权将沈嫣拿下,浸猪笼,沉塘,活生生淹死她!” “只不过我的孙儿犹嫌不够解气。所以,他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方式,手起刀落,几刀下去亲手灭了她!” “换言之,高晏此举合理合法,算不得什么命案,也无需杀人偿命,更不必押送刑部。” 听到这,围观群众们纷纷点头,表示……确实也对。 浸猪笼也是死,用刀砍死也是死,有何区别? 林氏见众人认可了婆母的话,她当即冲过去,掰开锦衣卫的手,把儿子高晏给解救了出来。 一把抱住道:“儿啊,我的儿啊,没事了,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不想,高晏一把挣开林氏的手,厌恶地斜了她好几眼! 林氏:??? “儿啊,你怎么了?我是你娘啊?你是情绪过激,以至于……娘都认不出来了吗?” 不想,高晏眼神冰冷,嘴角一个冷笑道: “林芝因,哪怕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但是,你为了一个爵位,为了牢牢握住手中的权力,你居然可以无视儿子头上的绿帽子,哪怕混淆血统,也要力捧沈嫣肚子里的野种作你的亲孙子!” “你让我感觉恶心!” “恶心!” “恶心——!” 最后一句“恶心”,是高晏张大嘴巴,拉长声调奋力喊出来的! 林氏:??? 听到这些话,见到高晏眼底里浓浓的鄙视和嫌弃,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她可能要从此失去这个儿子了。 霎时,林氏的心空了,空得让她发慌。 而高晏歇斯底里地喊完那些话,便猛地往前冲,肩头大力撞开林氏的肩头,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府里。 将脑子“嗡嗡嗡”作响的林氏,冷冷地甩在了身后。 此时此刻,围观群众却是一片哗然。 “……这剧情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啊,比话本子里的还精彩!” “敢情,最不要脸、最没底线的是镇国公夫人啊,认野种为亲孙子,血统都敢混淆,啧啧啧。” “不过,话说回来,高晏当初那二十万两聘礼下的值啊。瞧瞧,买大送小,连儿子都揣在肚子里一块嫁了过来……稳赚不赔啊!” “哈哈哈,这话也太损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开涮起了高晏,一个个嘲讽他“花了二十万两,给自己买了只破鞋回来,当起了活王八”! 林氏听见这些言语,气得肺疼。 而宣德侯夫人则急得不得了,剧情按照现在这个走向……她还能捞到赔偿金吗? 为了捞到赔偿金,宣德侯夫人也是豁出去了,厚着脸皮囔囔道: “你们少诬赖我家沈嫣,她可是守身如玉的好姑娘。” “你们虐杀了她就算了,还给她泼起脏水来了,你们镇国公府还要不要脸啊!” 听见这话,高老夫人淡扫她一眼,冷冷道: “怎么,宣德侯夫人不服气?那好,咱们就找个技艺高超的仵作来,把沈嫣的肚子剖开,好好看看她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有几个月了,如何?” 宣德侯夫人刚想硬气一把,找仵作就找仵作,却被嫡长女沈莹悄悄扯了一下衣袖,还眼神暗示了一把。 宣德侯夫人一愣,莫非沈莹知道些什么?沈嫣真的未婚先孕,给高晏戴了绿帽? 思及此,宣德侯夫人一下子哑了火。 却不料,高老夫人是个硬气的,也是个聪明的,她一眼看清楚了宣德侯夫人母女之间的猫腻,当即大声道: “为了彻底证明我孙儿的清白,现在就请仵作前来验尸,看看沈嫣到底是不是带着野种嫁过来的!” 一声令下,一个小厮立即翻身上马,前往京兆府去请仵作了。 宣德侯夫人霎时陷入了被动。 嫡长女沈莹则暗道不妙,一旦当众解剖尸体,证实沈嫣确实未婚先孕,会有损他们宣德侯府的名誉,到时,她们这些未出嫁的姑娘全会被连累的。 思及此,沈莹那个心焦啊。 偏生,高老夫人瞅出她们心里有鬼,再加上大夫早就给沈嫣把出过喜脉。于是乎,她老人家就越发坚定地要验尸。 不一会,仵作来了。 又过了一会,验尸结果出来了:“这位女子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沈嫣嫁过来才两个月,却有近三个月的身孕,真相是什么还用得着继续说吗? 在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中,宣德侯夫人母女带着那两百个喊打喊杀的小厮……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 这场闹剧,却远没有结束。 只见高镍笑着问傅玉筝:“要不要我派人把这消息快速散播出去,两三天就掀起舆情风暴?” 傅玉筝笑道:“此主意甚好,镍哥哥总是深得我心。” 对于傅玉筝而言,原本也没指望借助沈嫣的死,让高晏吃牢饭。 她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一步步摧残掉高晏的心灵! 正所谓,杀人诛心! 果然,这一次,在沈嫣和亲生母亲的双重背叛下,在全京城肆无忌惮的嘲讽声里,高晏彻底被摧毁了,肉眼可见的颓废起来。 比遇到沈嫣之前,还要颓废……十倍! 眉头深锁,双眼暗淡无神,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啧啧啧,这辈子,高晏的美好人生,真正是被两个女人给彻底毁了啊! “活该!” 傅玉筝只觉身心无比舒坦。 另外,还有一件让她无比舒坦的事儿——当夜,高老夫人把林氏叫去跪祠堂了! 跪祠堂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惩罚,唯有当家主母犯下大错时,才会被叫去跪祠堂! “镍哥哥,你猜,祖母接下来会怎样惩罚林氏?” 用罢晚饭,傅玉筝窝在高镍怀里撒娇,两口子靠坐在西窗边的凉榻上,一起眺望窗外的月色。 突然得知高老夫人大发雷霆,将林氏叫去跪祠堂,傅玉筝便忍不住和高镍探讨起来。 闻言,高镍笑道:“很简单,第一,至少跪上一个通宵。第二,罚抄祖训一千遍。第三,剥夺管家权。” 剥夺管家权? 傅玉筝听到这个,不由得笑开了。 第259章 林氏丧失管家权! 这三个惩罚。 若高镍猜测的三个惩罚全是真的,那前两个惩罚,于林氏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第三个惩罚“剥夺管家权”,却会让酷爱权力的林氏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对,以傅玉筝上一世对林氏的了解,林氏这个人最是痴迷掌权,硬生生夺走她手里的权力,比叫她去死还难受一百倍呢! 真的是一百倍,一点不带夸张的。 林氏那个人,对权力的痴迷,比对儿女还上心! “不错,林氏那副德性,就不配管家。”傅玉筝笑着点头。 这时,高镍亲了亲傅玉筝的小脸蛋,低声笑着问道:“筝儿,你愿意管家吗?” 傅玉筝:??? 怔愣片刻,立即想起来了,林氏倒台了,世子夫人沈嫣也死了。如今,大房里唯一有资格接管中馈的,便只剩下自己这个大少夫人了。 “若你嫌累,不管也罢。”高镍知道掌管中馈不是个轻松活,有些心疼自个的小媳妇。 但傅玉筝却立即答道:“不嫌累,镍哥哥,我现在整日坐在府里无所事事,无聊得很。接管中馈,倒是能让我的日子充实起来,过得有意义一点。” 当然,这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能气死林氏啊! 林氏那么厌恶傅玉筝,到头来管家权却偏偏……从她那儿跑去了傅玉筝手里,你说林氏会不会气死? 绝对的气炸肺啊! 哪怕为了这个,傅玉筝也一定会接手中馈的。 总之,这一世,怎么能气到林氏和高晏一家子,就怎么来! 高镍闻言笑了,宠溺地摸了摸小媳妇的脑顶,笑道:“成,都依你。” ~ 话说,林氏得到婆母召见,走进祠堂的那一刹那,她已经知道会接受惩罚。 也了然,今日之事她没处理好,罚跪是必然。 所以,她神色坦然地主动提起裙摆要跪。 不料,来到青色蒲团前正要跪时,却听高老夫人冷声道:“翠玉,把蒲团拿走!” 林氏:??? 蒲团拿走,她跪哪? 不会要她跪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上吧? 林氏扭头看了一眼婆母,只见高老夫人正目光森冷地盯着她。林氏吓了一跳,再不敢耽搁,“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她常年养尊处优的膝盖哟,霎时硌得生疼! 林氏只觉时运不济,在心底骂娘。 不料,更厉害的惩罚来了,高老夫人亲手握着一把鸡毛掸子来到她身后,冷冷道: “林氏,这几年你行事乖张,老身看在你尽心尽力操持了国公府二十余年的份上,一直没与你计较。” “你却越发变本加厉,连我高家的血统都想混淆!捧一个野种上位,还霸占嫡长孙的名头?” “你哪里配当镇国公夫人?” 这话一出,林氏心头猛地打鼓,难不成为了血脉之事,高老夫人要休了她? 思及此,林氏身子隐隐发颤。 “你不配,你丁点都不配!”高老夫人气得高举鸡毛掸子就狠狠抽向林氏的后背,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抽打了十余下,才气喘吁吁地暂停了。 就在林氏以为终于打完了时,却见高老夫人叫来了一个粗壮有力的嬷嬷,把鸡毛掸子递过去,冷声道: “给我接着打,打够一百下才许停!” 一百下? 林氏惊了。 刚刚才打了十几下,她的后背就已经破皮了,一百下下去,还不得血肉模糊? “母亲,您饶了儿媳吧,儿媳下回再也不敢了。”林氏企图求饶。 高老夫人却恨恨道:“还敢求饶?那就给我狠狠打两百下!” 林氏见状,连忙闭嘴,再也不敢求饶半句。 硬生生扛了两百下! 整个背部鲜血淋漓,外袍都打烂了! 林氏整个人奄奄一息,跪都跪不稳了,“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跪好!”嬷嬷又将林氏毫不客气地抓了起来,逼迫她继续跪,哪怕浑身都在打颤也得跪。 这时,高老夫人又冷冰冰道:“林氏,念在你生养了高晏和高姝的份上,我不会休了你。” 听到这话,林氏松了口气。 不料,松早了。 高老夫人继续道:“但你生是生了,却两个孩子都教养得一塌糊涂。尤其高晏,你瞅瞅,如今像个什么鬼样子?” “孩子你教养不好便也罢了,连突发事件也处理得一团糟。远的不说,就说今晚,险些就让高晏吃上了人命官司!” “林氏,你能力委实太过低下,不堪为当家主母。从今夜起,你不必再管家了!” 林氏:??? 不必再管家了? 这是什么意思,要夺走她手中的掌家之权?中馈交给别人打理? 短暂的怔愣过后,林氏想明白了,此举八成是婆母做给外人看的,毕竟今夜出了事,总得有个惩罚不是。 思及此,林氏心底又稍稍安定了点。 中馈不交给她,也不过是短暂的交给二夫人或者三夫人罢了,迟早还得回到她手里。谁让二房和三房没有爵位继承权呢。 岂料,高老夫人却点名道:“今后,管家权就交给高镍他媳妇,筝儿嫁过来有小半年了,待人接物和为人处世都是上乘,堪当重用。” 什么? 交给傅玉筝? 听到这话,林氏整个人都震惊坏了! 管家权交给傅玉筝,和交给二夫人、三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婆母不会开始打主意,要将爵位也传给高镍了吧? 思及此,林氏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狠狠攥住,攥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终于,林氏发出了抗议: “母亲,不可,绝对不可!傅玉筝只是一个庶子的媳妇,天底下哪有国公府内务交给一个庶子媳妇的道理?” “传出去,都会被别家夫人笑话死!” 高老夫人听到这话,倒也不怒,因为她一眼就看穿了林氏心底的小九九——不过是害怕爵位被高镍袭了去。 关于这个,高老夫人心底跟明镜似的。 就高晏的能力、德行和近些年的精神面貌,都不堪担当大任。爵位真给了他,不消几年,镇国公府就会家道中落! 子子孙孙跟着吃亏不说,还得败光了祖宗打下的家业! 爵位唯有传给高镍,才能保住镇国公府的破天富贵。 所以,高老夫人压根不屑回答林氏,就命令大丫鬟翠玉道: “翠玉,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大夫人房里找出对牌和库房钥匙,今夜就交给高镍他媳妇!” 林氏急了:“母亲,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啊……” 她神情激动地探出手,想去抱住高老夫人的大腿。 事到如今,高老夫人哪里还愿搭理她?直接走开两步,远远避开她乱抓的爪子。 同时,高老夫人继续冷哼道: “今后,镇国公府的一切事宜,你都无需再过问,自有筝儿负责打理。你只需好好跪在祠堂,抄写《祖训》一千遍,何时抄完,何时再回房。” 祖训抄一千遍? 天呐,祖训一遍抄写下来,就是洋洋洒洒几十页啊! 抄写一千遍,岂非大半年都抄写不完?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大半年时光,林氏都得跪在祠堂里? 和祠堂里的一堆阴森森的祖宗牌位生活在一块? 意识到这个,林氏只觉眼前一黑! 她承受不住,直接吓得昏厥了过去! ~ 高老夫人果然言出必行,当夜,傅玉筝就收到了对牌和府库钥匙。 彼时,傅玉筝还窝在高镍怀里,两口子甜甜蜜蜜地聊着朝堂上的趣闻呢。 突然收到了对牌和府库钥匙,高镍提点道: “明儿一早,府里的各个管事便会集体前来拜见你,其中会有几个刺头不服管,你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林氏掌管镇国公府二十余年,很多管事婆子都是其心腹,用起来不放心不说,其中几个还很可能带头闹事。 给筝儿难堪。 闻言,傅玉筝笑着搂住高镍脖子,撒着娇道: “知道了,知道了,镍哥哥甭担心,我自会搞定的。” “再说了,我可是你媳妇,强将手下无弱兵的!你这么厉害能干,我又能差到哪去?” 高镍果然被逗笑了,捏着她小鼻尖道:“你个小机灵鬼。成,我信你一出手就能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那是自然!”傅玉筝笑得贼自信。 不是她吹啊,就镇国公府里的这些奴才,上一世已经过过招了,对那些管事们了如指掌。 这一世重来一遍,连“甄别她们谁有异心,谁能收入麾下”的心思都免了,直接就能知人善任呢! 完全无压力! 次日清晨,傅玉筝靠在高镍怀里睡得正香呢,高镍突然把她给亲醒了。 “镍哥哥,讨厌,别闹。” 傅玉筝的脖子被亲得痒痒的,她双手抱住狗男人的大脑袋,努力往外推。 高镍却又亲了亲她的红唇,才笑道:“媳妇儿,该起床了。今天是接见管事的第一天,你还要盛装打扮呢。” 他可了解他媳妇了,一旦盛装打扮起来,没有一个半时辰(三小时)可搞不完。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真是爱操心啊,起床这事儿都管! “滚,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傅玉筝抬起脚丫子,就把臭男人给踹出了床帐外,然后翻个身,面朝墙壁,又继续睡了。 像只赖床的小懒猫。 看得高镍直接笑了,一巴掌打在她的小屁股上,宠溺地笑她:“真真是只贪睡的小懒猫。” 说罢,高镍不再吵她,而是来到外间,交代大丫鬟巧梅道: “最多再睡两刻钟,就必须得叫她起来。否则时间不够用的。”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真是爱操心呀! 不过话说回来,她心底分外明白,狗男人是真心疼爱她,才会事无巨细都想帮她给打点好。 所以,别看傅玉筝表面上哼哼唧唧的,其实内心甜滋滋的呢。 两刻钟后,巧梅果然依照高镍的嘱咐来唤她起床了。 这时,没睡饱的傅玉筝没再发小脾气,而是乖乖地翻身下地,内心充满了甜蜜感,她只当仍是镍哥哥叫她起床的。 别说,高镍在时间计算上,真是格外精准。 傅玉筝盛装打扮完毕时,果真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此时距离面见管事们,只剩下两刻钟,恰好够她细嚼慢咽吃一顿早饭。 中途,喝着燕窝银耳粥时,傅玉筝突然问巧梅:“还剩下多长时间?” 巧梅笑道:“少夫人不着急,还剩下一刻钟有多。” 闻言,傅玉筝点点头,想起自己的计划,笑道: “巧梅,转告看守院门的婆子,只剩下一刻钟时,给我把院门给关上。后来的,一律关在门外,不许再进。” 巧梅应下,立即出去办事了。 ~ 话说,头天晚上,高老夫人就已经派遣丫鬟,给府里所有的管事下达了命令。 ——从今夜起,镇国公府更换当家主母,变成高镍他媳妇,大少夫人傅玉筝。 ——明日上午巳时,全体管事去临风院听训。 这道指令一下来,府里的管事们霎时知晓,变天了! 镇国公府从此要变天了! 再不是林氏和高晏一脉的天下了,要换成高镍两口子了! 一时,各个管事走门串户,彼此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常,世子爷高晏势微多年,走出镇国公府这道门,就是被嘲讽和讥笑的对象。如今,只是当家主母换了,依我看啊,迟早这世子爷之位也得换人!” “确实,就高晏那个怂样,爵位真让他继承,简直就是恶意摧毁祖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百年基业。” “正是这个理。” “而且,大少爷(高镍)的生母可是镇国公的一生挚爱啊,又颇得景德帝偏宠。看这情形,铁定不久之后,世子爷之位就得换人了……” 当然,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为人比较客观、又懂得审时度势的管事们。 另外,还有一批管事,他们的态度则截然不同。 这批管事全是林氏当初嫁过来时、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她们没有退路,唯有坚定不移地支持林氏,跟随林氏,才能利益最大化。 所以,她们对更换当家主母之事,全都举双手反对,说出口的话也很是偏激。 第260章 傅玉筝执掌中馈!干掉林氏的心腹们! 林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管事们,也聚在一块骂骂咧咧。 只见林氏的头号心腹花嬷嬷率先冷笑道:“傅玉筝只是外室子的媳妇,登不得台面的。” 其余的陪房管事纷纷附和: “就是,如今管家之权移交给她,不过是咱们国公夫人暂时犯了错,不得不装装样子惩罚一下。而世子夫人又死了,大房之内,实在找不出管家之人,才不得已暂时选中了傅玉筝,仅此而已。” “言之有理,所以,咱们这十几个人,可要齐心协力帮咱们夫人看好家啊,万万不能让那贪婪的傅玉筝……真给夺了权!” “傅玉筝,怕她做什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咱们走过的路都比她吃过的盐多!对付她还不容易?” 花嬷嬷笑道: “说得好!” “明儿个,咱们就给她来一个下马威!让她见识见识,咱们这一批老人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驾驭住的!” 其余陪房管事纷纷点头:“对,对,就该这样!” 说罢,在花嬷嬷的领导下,十几个陪房婆子围成一个圈,低声谋划着明日上午该如何给傅玉筝……难堪。 花嬷嬷道:“明日,我负责迟到,就不给傅玉筝那个脸面!” 另一个管事嬷嬷附和道:“明日,我也迟到……” “我也迟到。” “我也迟到。” 另有管事嬷嬷,琢磨了两下,兴奋地道:“明日,我负责听不清傅玉筝说的话,让她每发布一条命令,都得重复个两三次!” “明日,我负责表面恭顺,领了任务后,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去!” “明日,我负责搪塞傅玉筝几本乱七八糟的账目,让她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明日……”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次日清晨。 素日里总是早起的花嬷嬷,果然带头睡懒觉,说什么都不肯起床。 直到日上三竿,临近前往临风院听傅玉筝训话的时辰了,花嬷嬷才懒散地伸了伸懒腰,慢吞吞地梳妆打扮。 待花嬷嬷终于出门时,已经到时间了,但她仍老乌龟似的,慢悠悠地一路欣赏着风景而去。 抵达临风院时,花嬷嬷一看,呵,居然院门都没开。 花嬷嬷抬起手,叩响了大门上的铜环。 响了三下,她便后退一步。抬头挺胸,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等着里头的守门小厮开门。 岂料,她足足等了半刻钟,也不见有人来。 花嬷嬷只得重新走上前,再次叩响铜环,这次足足叩了五六次,也不见里头有丝毫动静。 她只得清了清嗓音,开始自报名讳:“我是花嬷嬷,负责库房的管事,前来集训的。” 这回,里头总算传来了脚步声。 花嬷嬷重新后退一步,抬头挺胸,摆出一副国公夫人第一得力心腹的高傲样子,等着大门打开后,仪态端庄地走进去。 这时,大门里却传出一句讥讽声: “大少夫人放下话来,迟到的,一律关在门外罚站!” “先罚站一个时辰再说!” 花嬷嬷:??? 让她罚站? 还罚站一个时辰? 自打跟随林氏嫁到镇国公府来,她就没受过这等侮辱呢! 花嬷嬷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她既是林氏身边的第一得力心腹,又是府库这等重要地方的管事,集训少了她,能行? 没有她的鼎力支持,傅玉筝能井井有条打理好府库? 笑话! 得罪了她,可没傅玉筝的好果子吃! 别的不说,她不交出真实的《府库登记册》,待逢年过节要给别家送礼时,不是礼物过于贵重自家吃了亏,就是太轻了得罪人。 到时,且得乱七八糟一团糟呢! 所以,吃了个闭门羹的花嬷嬷,非但没害怕,反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等着看小丫头片子傅玉筝闹笑话。 ~ 此时此刻,堂屋里站了一屋子的管事婆子。 傅玉筝则坐在主位里,当着一众管事的面,让大丫鬟巧梅点花名册。 点完后,巧梅用笔将几个迟到的管事名字圈了起来,呈递到傅玉筝手里:“少夫人,有四个迟到的。” 一听四个,傅玉筝就笑了。 这与上一世她第一天当家理事时,是一模一样呢。 呵,一群倚老卖老的东西。 傅玉筝接过花名册,瞅见“花嬷嬷”的大名赫然在列,立马笑得更甜了: “花嬷嬷,钱嬷嬷,刘嬷嬷,章嬷嬷,这四位可都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和得力心腹啊。都老人了,还如此不守规矩?集训都能迟到?” 巧梅打配合道:“少夫人,怪不得她们几个,都是六旬左右的老人了,身子骨不大好,早晨起不来也是有的。” 傅玉筝笑着点头: “这倒也是。” “这样吧,本少夫人向来很敬重老人,她们给镇国公府当牛做马操劳了半辈子,如今一个个身子骨不行了,可是不能再继续辛苦操劳下去了。” “否则,她们的儿孙们,都得背地里埋怨我们当主子的……不懂得心疼人。” “巧梅啊,你去她们身边传个话,就说从今日起,本少夫人放她们回家颐养天年,再不必当牛做马地当差了。” 傅玉筝此话一出,堂屋里站着的十几个林氏的陪房管事们,集体惊呆了! 这、这、这是撸了花嬷嬷她们四人的差事? 赶、赶出镇国公府去? 天呐,这大少夫人真真是个狠人!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致命啊! 这时,有一个林氏的陪房很胆大,果断进言道:“大少夫人且慢,花嬷嬷她们四人的差事,异常重要,一般的生手可是干不了的……” 这话一出,傅玉筝当即淡扫了那人一眼,认出他是账房先生,亦是林氏的心腹。 傅玉筝笑了,打断他的话,不疾不徐地笑道: “账房先生,依你而言,岂非花嬷嬷她们四人得长生不老才行。否则,一旦她们死了,手里的活儿就没人接替得了?” “咱们镇国公府就得彻底乱了套?” “是这个意思吗?” 账房先生:…… 此刻算是领教了傅玉筝的伶牙俐齿,让他完全无话反驳。 府库的副管事则笑开了花,花嬷嬷这个正管事被撸了职,她这个副管事自然得往上升升了。 不料,傅玉筝扫了一眼地上站着的管事们,却直接点出一个人名来:“齐翠华,库房第一组的小组长,出列。” 齐翠华完全没料到大少夫人会点她的名字,足足愣了好一会,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小的在。” 傅玉筝看到她这张脸,就倍感亲切。 这位齐翠华小组长,可是个干实事的啊,上一世,仅仅调教了一个月,就能完全胜任府库管事之职了。 既能干,又忠心那款。 用着放心。 所以,傅玉筝直接道:“齐翠华,本少夫人早就暗中观察你很久了,是个可用之才。今日,花嬷嬷告老还乡了,你顶替她的位置,升任府库的正管事。” 齐翠华:??? 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傅玉筝。 但下一刻,她就立马跪下领旨:“多谢大少夫人提拔,小的日后一定尽忠职守,不辜负大少夫人的期待。” 就这样,齐翠华直接从一个小组长,一飞冲天,成了府库的正管事。 副管事很是不服气啊,忍了又忍,最终到底没能憋住,斗胆提醒傅玉筝道: “大少夫人,齐翠华年仅二十,资历太浅,不足以胜任正管事啊,下头的人会不服的。” 傅玉筝笑了: “哦?不服?” “懂了,是副管事你不服吧?” “经本少夫人彻查,两个月前,世子爷大婚那夜,副管事你监守自盗,将一尊羊脂玉的送子观音偷运出府,卖了五百两银子给你的老母亲买千年人参续命,可有这事?” “本少夫人没说错吧?” 闻言,副管事霎时面色惨白。 不、不可能,那么隐秘的事儿,大少夫人是怎么发现的? 居然早就派人监视她了吗? 这位大少夫人……太、太恐怖了! 呵,这位副管事哪里知道,傅玉筝这一世并未派人监视她,不过是上一世当家做主时查抄过她,傅玉筝记忆力好,时隔一世,细节仍然能一一回忆起来罢了。 眼见副管事脸色发白,双腿打颤,傅玉筝饶有兴致地笑道: “巧梅啊,将副管事关进小黑屋里,好好地招待招待她。务必让她将吃进去的黑心银子,全都给我吐出来不可!” “带走!” 傅玉筝一声命下,巧梅立即带了几个小厮上前抓人。 三两下就将副管事给拖进了小黑屋。 随之而来的,便是副管事一声声的惨叫声。 吓得其余的管事们大气都不敢出了,她们此时此刻才知道,别看傅玉筝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妇,肚里有货的。 办起事来……也心狠手辣! 颇有高镍的作风! 霎时,那些原本说好要闹事的林氏陪房们,哪里还敢闹事?一个个安静如鸡,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料,她们再如何降低存在感,傅玉筝也不屑放过她们。 将她们的大名一一点出来,让她们全体出列。 然后,傅玉筝挨个打量她们一眼,审视着这些上一世给她使过绊子的管事们,不疾不徐地笑道: “你们这十一个人,全是母亲的陪房吧?” 那十一个陪房们,全都战战兢兢地点头。 莫名的,明明眼前的傅玉筝在笑,但她们总感觉笑里藏着刀,就跟高镍似的——笑容越盛,越危险! 果然,只见傅玉筝一双美眸笑得弯弯的,如同天上的月牙儿一样美,嘴里却说道: “如今,母亲大人因为办了不少糊涂事,已经跪在祠堂里自省了。” “这二十几年来,你们这群人是跟着母亲办事的,想来……混账事儿也没少干吧?” 那十一个陪房:…… 话儿要不要说得这般直接啊? 给她们留点脸面,成不? 显然不成啊,只见傅玉筝继续笑道: “这样吧,你们都是母亲的心腹,我也不敢用。” “不如,本少夫人送你们集体进入祠堂,跟着母亲大人一块儿去祖宗牌位面前……下跪、反省,如何?” 此话一出,那十一个陪房全都吓傻了! 这是将她们全体撤职了? 一个都不留用?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像傅玉筝这样……一上台,就大批量撤职换将的,实属少见! 少见啊! 哦不,不是少见,是从来就没见过啊! 不得不说,这傅玉筝真真是狠,太狠了! 跟她身后的那个丈夫,高镍,一样的狠呐! 这两口子,当真是绝配! 绝配啊! ~ 就在临风院里面已经大换血,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时,被关在院门外罚站的花嬷嬷,还不知道里头的进展呢。 此刻的花嬷嬷还在兀自做着美梦,试图用《府库登记册》拿捏傅玉筝呢! 被罚站的她,顶着六十五岁高龄,一直在院门外站啊站,站啊站。 等啊等,等啊等。 直等到一个时辰后,双腿都站麻了,也不见有人出来搭理她。 花嬷嬷越等越没耐心,越等越生气。 “哼,看来这《府库登记册》是不想要了!” 揉着发麻的双腿,花嬷嬷已经打定主意了,傅玉筝胆敢如此待她,那她就好好回敬傅玉筝一番。 ——真的《府库登记册》绝不上交,只用假的糊弄过去! ——坐等傅玉筝将人情往来弄得一塌糊涂! 呵呵,花嬷嬷哪里晓得,傅玉筝上一世打理了镇国公府那么多年,和哪家亲厚该多给点贵重礼物,和哪家交情一般只需意思意思一下,傅玉筝是门儿清啊。 压根不需要那本视若珍宝的小册子,傅玉筝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也不会出错丝毫呢。 不过,傅玉筝上一世便知晓,花嬷嬷是个多么傲气的老婆子。所以,这一世,傅玉筝偏要踩中她的痛点。 集训即将结束时,连个体面点的大丫鬟都不让来,只打发个低等小丫鬟前来通知花嬷嬷——“告老还乡”的事宜。 什么? 告老还乡? 花嬷嬷惊呆了,不敢置信地冲小丫鬟直囔囔: “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诌的吧?” “你故意诓骗我的吧?” “大少夫人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告老还乡?” “我可是府库的管事啊!没了我,府库还怎么正常运转?” 第261章 刺激死高姝! 听见花嬷嬷如此自信的话,小丫鬟直接讽笑道: “得了吧,花嬷嬷。” “咱们大少夫人说了,国公夫人的陪房们全是些混账,她一个都不敢用。” “不光花嬷嬷你被赶回了老家,其余的陪房,你的那些老姐妹们,也一个个全部撤了职,即将赶去祠堂,陪你们的国公夫人一块儿下跪、自省呢。” 花嬷嬷:??? 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地上。 从眼前小丫鬟不屑的眼神里,她第一次感知到——镇国公府真的变天了! 再也不是从前林氏一人独大,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年代了! “快走,快走,快回去收拾包袱。咱们大少夫人说了,今日午饭之前你就得离府,一刻都不许多待!” 小丫鬟推搡着花嬷嬷,一个劲驱赶她。 这时,花嬷嬷一个没站稳,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六十五岁高龄的身子骨,哪里经摔哟,“咔嚓”一声,直接就……摔断了腿。 “哎哟,哎哟”哀嚎个不停。 心想,这回不好意思再赶她走了吧? 不能再赶她走了吧? 不多时,傅玉筝得知消息后,冷笑一声赶了过来。 傅玉筝打量了惯会做戏的花嬷嬷几眼,见她一脸的痛色不似作伪,至少腿断了是事实。 便一脸和善道: “花嬷嬷这是腿断了,走不了路了?” “这样吧,巧梅,找几个小厮直接将花嬷嬷抬上回老家的马车。再派遣一个府医,一路护送花嬷嬷回去,山高路远,路上好有个照应。” 花嬷嬷:??? 不是吧,她腿都摔断了,还赶她走? 不应该是好吃好喝,将她供养在府里吗?她还等着林氏东山再起,再度重用她呢。 呵呵,傅玉筝能让她如愿? 笑话! 傅玉筝甚至隐隐猜测,花嬷嬷平日里身轻如燕的,今日居然突然变笨了,一下子摔断了腿? 大概率是为了留下来,故意把自己摔伤的吧? 可惜算盘落空了,遇上她傅玉筝,即便是摔骨折了,也没用! 该滚,还得滚! ~ 傅玉筝执掌中馈的第一天,就卸任了婆母林氏的所有陪房,多达十五人! 这动静一出来,震动了整个镇国公府!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说了后,直接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纷纷拍手称庆: “呵,林氏也有这一天?” “痛快!” 要知道,林氏素日里仗着自己是国公夫人,高高在上,在二夫人和三夫人面前那个耀武扬威哟。 称王称霸了二十几年。 争强好胜了二十几年。 也压制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二十几年啊,压得她们处处做小伏低,憋了一肚子气。 这俩妯娌早就盼着林氏倒霉的这一天呢。 这一天果然来临了,她们纷纷倒向傅玉筝,统一战线猛踩林氏。 二夫人来到三夫人这串门,怂恿道: “听说了吗,大少夫人撵走了花嬷嬷等四个婆子,另外十一个陪房管事,也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要赶去祠堂陪着林氏一块儿下跪请罪呢。” “走,咱俩带上女儿们去瞧瞧热闹去?” 三夫人一听,立马点头同意啊。 就这样,二夫人和三夫人结伴同行,带着七八个女儿,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往祠堂亲眼见证林氏的落魄去! 半途,撞见了林氏的女儿高姝。 高姝果然也不是什么聪明人,都在祠堂附近的小径上遇上她们一群人了,也没能猜出她们要去哪。 因为娘亲和哥哥的事儿,昨夜高姝哭了一宿,哭得双眼红肿得厉害。 眼下见二夫人和三夫人见到她,不像以往那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二房和三房的堂姐妹们也一个个嘴含讥讽,不像曾经那样阿谀奉承地捧着她。 高姝霎时就来了气,站在小路中央,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盯着她们一群人。 这时,二房的三堂姐不客气地道:“高姝,没看到我娘和三婶要过去吗,作为晚辈,不知道要让路?” 高姝:??? 如今都敢这般跟她说话了? 霎时,越发来了气,高姝冲着她们一群人就没好气地道: “让路?你们一群人要去哪?那边除了祠堂,再没别的,有什么好去的?原路返回吧。” 二夫人和三夫人一群人:…… 一副看傻子的眼光看着高姝。 三堂姐当即讥讽地笑道:“高姝啊,我们就是要去祠堂,正要去探望探望你那个……落魄的母亲。” “落魄”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气得高姝霎时眼珠子更红了,通红通红,跟兔子眼似的! 这时,二夫人都懒得搭理她,径直走过去,肩膀重重撞了高姝肩膀一下。 高姝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 若是以往啊,她不慎跌倒,这群堂姐堂妹们全都上赶着来搀扶她,如今……呵呵,连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当她是臭狗屎似的,全体绕过她径直走了。 她们还边走边嘲讽道: “高姝都眼睛红成了兔子,难看的要死。她娘只会更落魄吧?” “那可不!听闻她娘挨了几百下鸡毛掸子,后背血淋淋的,连个大夫都没请。还跪祠堂跪了整整一个通宵,怕是都没个人样了吧?” “是吗,是吗?那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去瞅一眼了……” 听见这些幸灾乐祸的话,高姝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高姝突然恨极了傅玉筝。 “都是傅玉筝那个扫把星,若不是她一接手管家权,就朝我娘的心腹们开刀,二房三房那群人哪里敢摆出这副嘴脸?” 高姝是个没脑子的,情绪又冲动,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就怒气冲冲地冲向了傅玉筝所居住的临风院。 此时,临风院的院门紧闭,高姝两只手疯了似的狂拍。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傅玉筝,你给我滚出来!” “你一个外室子的媳妇,不过是走狗屎运,暂时掌家了而已,上任第一天就敢动我娘亲的人,各部门管事换了个遍,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傅玉筝,你给我滚出来,你不就是想耀武扬威给我看吗?那你还躲起来不出来干嘛?” 高姝歇斯底里地扯着嗓门狂喊,将自己崩溃的情绪一股脑地释放出来。 傅玉筝刚跟新提拔上来的十几个管事说完话,正躺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摇摇椅里闭眼歇息呢,猛不丁地听到又是拍门声,又是疯言疯语的。 傅玉筝惬意地笑了。 上一世,她对高姝这个小姑子可好了,掌家前就对高姝很好,掌家后更是好得不得了,里里外外照顾得异常精细。 生怕小姑子不开心,生怕自己这个嫂子不称职。 连她出嫁时的嫁妆,傅玉筝都自掏腰包,额外添补了一大半。就为了给高姝撑面子,让她嫁入婆家后,能继续高高昂着头骄傲地过一生。 结果呢? 好人没好报啊! ——背地里,高姝与外室傅玉瑶好得如胶似漆,还帮着隐瞒三个野种呢。 这一世…… 呵呵,高姝休想有好日子过! 傅玉筝想了想,从躺椅里坐起身来,笑着招呼巧梅过来,吩咐道: “巧梅,去给荣国公府下帖子,邀请荣国公夫人和世子爷程鼎誉一家子过来做客。” 咦,荣国公夫人和世子爷程鼎誉是谁呀? 啧啧,这个可厉害了,世子爷程鼎誉是高姝的未婚夫,荣国公夫人则是她的准婆母。 巧梅一听,便知自家主子是要邀请他们来,亲眼看一看高姝的丑态呢。 当即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傅玉筝又补充道:“邀请他们共进午餐,一个时辰后开席。” 一个时辰后就开席? 这时间紧迫啊。 不过,傅玉筝知道,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别说一个时辰后开席了,哪怕是半个时辰后,程鼎誉一家子也会火急火燎地赶来赴宴。 这个社会就是这般现实,你权势地位高,别人就会想尽一切法子捧着你。不怕你催得急,就怕找不到门路……不知怎样才能攀得上你。 ~ 果然。 荣国公夫人一接到傅玉筝的请帖,立即万分重视起来。 此时的荣国公夫人,本就已经梳妆打扮完毕,美美地准备带上儿女们出门赴宴的。 只见大丫鬟来报:“夫人,舅老爷家(老夫人的娘家大哥)的马车已经来接了,停在大门口呢。” 荣国公夫人闻言,当即笑道:“快去跟舅老爷家的管事说一声,就说我们临时有事,今日去不了了,改日再去舅老爷家拜访。” 大丫鬟:??? 一脸迷惑,这是什么时候改的主意? 就在一刻钟前,夫人还催着她去看舅老爷家的马车到了没呢。 却见荣国公夫人笑着拿出烫金请帖来,前往老夫人房里道:“母亲,高镍他媳妇来请帖了,邀请咱们一家子过去吃午饭呢。” “谁?”老夫人有些耳背。 “高镍他媳妇,傅玉筝。”荣国公夫人大声笑道。 这回,老夫人听清楚了,当即点头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带上程鼎誉他们兄妹几个,快去啊,免得迟到了。” “唉,媳妇这就带着他们几个去,舅老爷家我们明儿再去。”荣国公夫人笑道。 老夫人一脸无所谓地道:“我大哥他们家不着急,先紧着傅玉筝那边再说。” 她大哥家不着急? 一旁伺候的大丫鬟们全都知道,她们老夫人最是在意自个娘家了,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是下请帖的是傅玉筝。 满京城的权贵谁不知道啊,如今的贵妇里权势地位最盛的,就数傅玉筝和她姐姐了! 傅玉筝高嫁高镍不说,身后还有镇边王木邵衡这个姐夫,爹爹又是手握雄兵的傅啸天! 这配置,简直了! 谁不想高攀一把啊? 所以,老夫人才肯推了自己娘家,让儿媳妇带上孙儿孙女们去傅玉筝府上啊。 “快去,快去,别迟到了惹人家不高兴。”老夫人一个劲地催促。 “哎!这就去!”荣国公夫人笑着退下,带上儿子程鼎誉和女儿们,立即乘坐马车出发了。 两刻钟后,抵达镇国公府。 算算时间,比傅玉筝请帖里的时间还早到了三刻钟呢。 大丫鬟巧梅和弄月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笑道: “荣国公夫人来了,这边请,这边请,我们大少夫人在临风院等着你们呢。” 不是去上房,而是临风院? 荣国公夫人心头一喜。 她早有耳闻,高镍居住的临风院,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而高镍权势滔天这么多年以来,成功进入临风院的客人凤毛麟角,传闻统共不超过五位? 天呐,荣国公夫人欣喜万分——她和她的儿女们即将成为第六位、第七位、第八位、第九位? 这份荣耀,让她心尖尖都激动起来! 世子爷程鼎誉(高姝的未婚夫)和两个妹妹也对高镍居住的临风院心生向往,为今日即将揭开它神秘的面纱而兴奋不已! 不料,逐渐靠近时,他们一行人突然听到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傅玉筝,别以为你暂时当了家、管了中馈,就一直能掌管下去!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临时的,临时的,临时的!” “镇国公府是我娘亲的,我娘亲才是真正的当家夫人……你什么都不是!” “……” “……傅玉筝,你是缩头乌龟吗?你怎么还不滚出来见我?” 听到这些话,程鼎誉脚步一顿。 随后,他面色也跟着急剧变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他第一时间分辨出——那个疯子般嘶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妻高姝! 高姝居然如此没有眼力见,敢这般招惹傅玉筝??? 天呐! 程鼎誉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可是高姝的未婚夫啊,万一高镍动怒,将这个账算到他头上来,可怎么办? 他的官运岂非到头了? 再也晋升不上去了??? 就在程鼎誉心肝都害怕得颤抖起来时…… 荣国公夫人倒是没听出那个疯子般嘶吼的女子是谁,但她心头很是纳闷,这年头居然有人敢招惹傅玉筝? 疯了吗? 不要命了吗? 紧接着,荣国公夫人瞧出自己儿子面色很不对劲,连忙问:“儿啊,你怎么了?” 程鼎誉铁青着脸,一脸怨恨道:“那个嘶吼的疯婆子,正是母亲给我找的好未婚妻——高姝!” 荣国公夫人:??? 竟是高姝? 荣国公夫人到底一把年纪了,经历过不少事儿,立马判断出一个真相——林氏一脉与高镍关系极差! 也是,但凡关系融洽点,昨儿个“高晏杀妻”之事早被压下去了,哪能闹得那么大?险些吃牢狱官司! 思及此,荣国公夫人毫不犹豫腾起“退亲”之意。 第262章 高姝被退亲! 荣国公夫人和世子爷程鼎誉的反应,巧梅和弄月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寻常人家,铁定家丑不可外扬,赶紧捂死,带着客人们麻溜地拐上另一条道路……避开才行。 但巧梅和弄月都是傅玉筝的心腹,两人非常清楚,自家主子就是故意的,故意下帖子邀请程鼎誉一家子来撞破的。 目的嘛,很明显,就是要狠狠收拾高姝,要让她彻底失去一切! ——不仅哥哥废了,娘亲丧失管家权跪进了祠堂,连未婚夫也得嫌弃她,抛弃她! 所以,巧梅和弄月不仅不带着荣国公夫人一家子避嫌,还笑道:“荣国公夫人,世子爷,临风院就在前头了,拐过那丛花树便到了。” 这便是鼓励他们继续前行,好进一步将高姝的疯魔样瞧得一清二楚,日后好大嘴巴传播出去,闹得全京城皆知。 好让高姝步入林氏和高晏的后尘。 ——也彻底沦落为京城的笑柄,成为一众贵妇和贵女们茶余饭后讥讽的对象。 拐过一丛花树,荣国公夫人一行人果真瞧见了高姝,只见高姝拍门拍痛了手,已经开始用脚踹了。 红着双眼,一边抬脚踹,一边高声叫骂。 动作太过激烈,导致头上金钗掉落,满头乌发在深秋的风中凌乱地飞舞。 那形象,啧啧啧,与街头的疯婆子无异! 看得荣国公夫人一行人眉头紧蹙,纷纷嫌弃得直瘪嘴。 荣国公的两个女儿更是直言不讳。 大女儿扯扯母亲衣袖道:“娘,这样的疯婆子,不会真要给我当嫂子吧?太恐怖了!” 小女儿则心疼地看着哥哥程鼎誉:“哥,你不会真要娶她吧?也太委屈了!” 程鼎誉一张脸早黑成了锅底。 这时,嘶喊不断的高姝终于察觉不对劲,她一转头,就瞧见未来婆母荣国公夫人和未婚夫程鼎誉……一家四口站在身后。 高姝那张高喊不休的嘴,直接僵住! 好半晌,才找回嗓音,她忙用爪子将披散的发丝拢了两下,上前一步来到荣国公夫人面前,想挤出一丝笑容,甜甜地喊声“伯母”。 不料,话还没出口,荣国公夫人直接嫌弃地撇开了眼,还一脸嫌恶地道:“哪来的疯婆子?滚开!” 说罢,带上儿女们径直绕过高姝,直接奔向朱红色的院门。 高姝:??? 一直高高在上,从未被人如此轻贱过的她,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地上,完全反应不过来。 巧梅见了,忍不住偷笑一个。 别的不说,这荣国公夫人是个会来事的,分得清楚此时此刻该怎么站队,如何给高姝难堪,又如何让傅玉筝心头舒坦。 巧梅偷笑过后,随即上前一步,拿起院门上的铜环叩了三下,然后声如洪钟道: “回禀少夫人,荣国公夫人一家子接来了。” 说罢,继续站在院门外等候。 若是一般的人家,客人来了,都是直接敞开院门热烈欢迎的,甚至主人家早早就走出院门迎接了。 可这里是高镍的临风院啊,自然与普通人家不同。 瞧,荣国公夫人带领着儿女们,规规矩矩地静候在院门外,屏息凝气,异常耐心地等待傅玉筝的接见。 啧啧啧,高姝眼睁睁瞧见,他们对待自己和对待傅玉筝的态度,迥然有异! ——在自己面前有多傲气,在傅玉筝面前就有多谦卑恭敬! 真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让高姝那颗一向高傲的心,霎时像被一只黑乎乎的大手给狠狠攥住,攥得她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朱红色的院门缓缓开启,另一个大丫鬟侍画出来迎接,笑盈盈引路道: “荣国公夫人这边请,我们少夫人此刻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荣国公夫人听了,忙笑着点头,带领儿女们立即前往。 高姝:??? 搁在一般人家,初次见面的客人,都会客客气气引去堂屋接见啊,哪有像傅玉筝这样的,随随便便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接待? 更见鬼的是,荣国公夫人不仅没觉得自家被怠慢,还一脸兴奋地快步前往? 高姝紧握双拳,忽地快走几步跟上去,企图挑拨离间道: “伯母,程鼎誉,傅玉筝压根瞧不起你们,看看,她都不请你们去堂屋吃茶,直接去后花园敷衍了事……” 不料,压根没人理睬她。 荣国公夫人一行人恍若未闻,兀自笑得一脸灿烂,眼底全是对临风院里独特景致的欣赏。 高姝见状,心脏上包裹的那只无名大手……霎时攥得更紧了! 痛得她一边用手捂住胸口,一边继续前行。 不料,还未等她跨进院门,朱红色的大门“嘎吱”一下,猛地在她眼前关上。 高姝来不及刹住脚,也来不及躲避,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门板猛地撞向她额头! 直接把她给撞得连退好几步,最终站不稳,狼狈地仰摔在地! 这份突如其来的疼痛,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高姝再也承受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 后花园的凉亭里。 傅玉筝端庄地坐在主位上,远远瞧见荣国公夫人一行人来了,也并未起身,而是继续悠哉悠哉地饮茶。 直到他们抵达凉亭下了,傅玉筝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身姿优雅地起身,站在石桌边客气地笑道: “荣国公夫人快请坐,我是年轻媳妇,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荣国公夫人哪敢倚老卖老呀,连忙笑着一连恭维了好多声,才敢坐。 而她的儿子程鼎誉和两个女儿,则压根不敢落座,全都乖乖站在母亲身侧。直到傅玉筝笑着叫他们一起坐,才敢坐下。 荣国公夫人先是说了一些坊间趣闻逗傅玉筝开心,说着说着,她突然将儿子程鼎誉和两个女儿打发去凉亭外赏花去了。 这时,荣国公夫人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与傅玉筝谈道: “高夫人,听闻如今镇国公府是您当家做主了,我这……有一件事儿想与您商量。” 傅玉筝笑道:“荣国公夫人但说无妨。” 荣国公夫人果然直言道:“高夫人想必也知道,我的大儿子和贵府的高姝姑娘是定过亲的。” “但是,恕我直言,”说到这,荣国公夫人瘪着嘴,一脸鄙视地数落道,“高姝那自以为是的破性子,我儿子是万万承受不了的。” “两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冷战,压根没有甜蜜的时候。这要是真成亲了,根本就是结仇啊!” “所以,我琢磨着,能否两家和平退亲?” 傅玉筝听了这些话,立即明了今日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有些事儿不能经过自己的手,免得给他人留下话柄。 所以,傅玉筝婉言推拒道: “荣国公夫人,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定亲不是在我手上定的,这事儿……您还是找我祖母去协商的好。” 荣国公夫人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当即笑着奉承道:“是是是,看我都老糊涂了。” 在临风院用罢午膳后,荣国公夫人第一时间前往高老夫人的慈水居,商议退亲之事。 退亲? 几年前闹过一次,如今再次听到这个词,高老夫人已经不觉意外了。 尤其高姝今日的混账表现,甭说荣国公夫人,便是高老夫人自己听了都觉得头皮发麻,荣国公夫人若还欢欢喜喜地继续准备成亲,那才是见鬼了! 所以,这次提及退亲,高老夫人甚至都没有挽留一下,就直接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荣国公府世子爷程鼎誉,顺顺利利地……一脚踹开了高姝! 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 话说,高姝哭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因为今天糟糕的经历,她一头趴在枕头上恸哭起来。 哭着哭着,实在哭累了,直接睡着了。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美梦(实际上,是她的上一世)。 梦里,她坐着八抬大轿,带着远比别家贵女多几倍的巨额嫁妆(上一世傅玉筝自掏腰包贴补给她的),以高皇后最宠爱的侄女、镇国公唯一嫡女、状元郎高晏唯一的胞妹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入了荣国公府。 一嫁过去,就是金尊玉贵的世子夫人。 婆家的丫鬟仆妇们前呼后拥,嘴里全是甜滋滋的“恭喜世子夫人,贺喜世子夫人”等恭贺新婚的喜庆词儿。 而丈夫程鼎誉,待她也是毕恭毕敬,宠爱有加。 尤其新婚夜,红盖头掀起的那个刹那,高姝亲眼瞥见程鼎誉眼底对她的爱慕和敬重。 圆房时,程鼎誉更是对她的身子满意得不得了,还频频喘着粗气道: “姝儿,能娶到你,是我程鼎誉三生修来的福气……” 美梦到这,突然被一阵惊呼声给吵醒了。 大丫鬟着急忙慌地跑到床前,焦急道:“小姐,小姐,大事不妙,您被荣国公府世子爷退婚了——!” 高姝:??? 整个人明显发懵,似乎完全没听懂。 不是两人才刚成亲,程鼎誉对她的身子满意得很么?怎么又说什么“退亲”? 直到大丫鬟连说三遍,高姝又瞅了瞅自己冷冷清清的闺房,才渐渐清醒过来。 ——原来,“成亲后,程鼎誉对她分外满意”,只发生在梦境里呢。 ——现实是完全反过来的,程鼎誉对她嫌弃得要死!今日登门赴宴,顺道就把亲事给退了! “不,不,不……” “程鼎誉,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说起来,曾经的高姝对程鼎誉也是分外不满,屡次挑衅他“退亲就退亲,谁怕谁啊”。 可退亲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一向自视甚高的高姝,只觉面皮火辣辣地疼。 颜面扫地啊! “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为何处处厚待傅玉筝,却对我如此残忍啊——” “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高姝捂着脸,崩溃得直哭。 可无论她再如何地恸哭,亲事也无丝毫挽回的余地了。 短短两日之内,他们母子三人,先是高晏杀妻惹起巨大风波,后是母亲林氏被关进祠堂、剥夺管家权,最后是她被未婚夫嫌弃到退亲。 林氏一脉,当真是……祸不单行啊! 一时,镇国公府内流言四起,全是挖苦林氏母子三个倒霉蛋的。 “啧啧啧,上梁不正下梁歪,报应不爽啊!” “一门出了三倒霉蛋,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闻呢。” “林氏和高姝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很,以后,再也牛逼不起来了吧?” ~ 话说,送走荣国公夫人一行人后,傅玉筝闲来无事,便让巧梅在院子东边的紫竹林里摆放了一张摇摇椅。 傅玉筝躺在上头,摇啊摇啊。 一边摇,一边仰望天边的万丈金芒流霞。 流霞瞬息万变,一会儿幻化成一匹马,一会儿又幻化成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 看着云彩里的青年,傅玉筝忽然很想念她的狗男人。 “镍哥哥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在思念我?” 哎呀,思念这东西,真真是有毒。一旦开始,就再也难以从脑海里消除。 “巧梅,套车。” 最终,临近黄昏时分,傅玉筝决定付诸于行动,直接去锦衣卫卫所……接高镍下值回府。 不想,马车行驶途中,在一个三岔路口,居然偶遇了木府的马车。 “咦,难道是姐姐出行?”傅玉筝趴在窗口,欣喜万分地眺望着另一条道路上拐过来的马车。 正猜想时,那辆马车突然停在了路边,车帘一掀,钻出马车箱的不是姐姐,而是蝶衣。 虽然不是姐姐,但看见蝶衣也倍感亲切的。 “蝶衣,蝶衣——”傅玉筝第一时间把小身子探出车窗,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白帕子。 但,街道上太过嘈杂,那边的蝶衣丝毫没反应。 就在傅玉筝准备差遣一个小厮过去唤一声时,只见蝶衣跳下马车,又飞速翻身上了一匹快马。 “驾——”地一声,疾驰而去。 傅玉筝:…… 合着,今日白看见蝶衣一场了。 不料,傅玉筝的马车又继续前行了两条街后,居然又偶遇了蝶衣——她将马儿拴在路边的树干上,转身走进了一家杂货铺。 再出来时,蝶衣手里拎着几大串红色的干辣椒。 杂货铺的老板娘还跟出来,大声传授秘诀道:“这位姑娘,辣椒酱要想炸得好吃,得加点糖啊,能提鲜。” 蝶衣转头笑道:“多谢啦,我知道的。” 傅玉筝:??? 堂堂西南木府郡主,想吃辣椒酱,还需要自己亲手炸? 莫非蝶衣有这方面的爱好? 正想着时,只见蝶衣又骑着马奔跑了起来,到了下一个三岔路口,她毫不犹豫地拐向了东边那条巷子。 起初傅玉筝看了没什么反应,后来一想,不对劲,那条巷子只通往一个地方——户部。 户部? 突然想起什么来,傅玉筝心头骇了一跳。 不会吧,难不成蝶衣还没死心,还对她哥哥傅凌皓暗生情愫?追人都追到当差的户部来了? 傅玉筝忍不住咬紧了唇。 第263章 三叔拦腰抱起蝶衣 说实话,相处这么久以来,傅玉筝是很喜欢蝶衣的,也很敬佩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的蝶衣。 可再喜欢,傅玉筝也是有是非观的,接受不了哥哥和蝶衣纠缠不清。 所以,当机立断,傅玉筝赶紧吩咐马车夫:“跟上前面那个骑马的姑娘。” “小的遵命。” 这个马车夫显然很有经验,不远不近地尾随着,既不跟得太近让对方察觉,又不会甩得太远免得跟丢。 半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下。 傅玉筝悄悄掀开车帘,透过缝隙,果然瞧见蝶衣来到了户部大门前。 话说,就是有这般凑巧,蝶衣的马儿刚刚抵达户部,还没下马呢,户部大门忽地“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的官员正是傅凌皓。 傅凌皓今日有差事需要外出,抱着一沓文件跨出大门就瞥见了蝶衣。 傅凌皓脚步一顿。 不是吧,和三叔约会都约到户部来了? 这时,蝶衣也看见了傅凌皓,她很自然地挥了挥手,笑道:“傅凌皓。”说罢,蝶衣翻身就要下马。 不料,一只脚下地了,另一只小脚却卡在了马镫里。 一连抽了好几下,都没能抽出来! 更要命的是,马儿突然不听话地走了起来,吓得蝶衣失声尖叫。 傅凌皓见状,赶紧丢了手里抱着的文件,第一时间跑过去扯住缰绳,控制马匹。 “蝶衣,你怎样了?脚扭伤了吗?”傅凌皓麻利地扯起缰绳拴在路边的树干上,一边系,一边焦急地回头询问。 蝶衣眼底满满的痛色,但她神情已经镇定下来,尽量语气平静道:“扭伤了。” 系好缰绳后,傅凌皓两步跨过来,弯腰托起马镫仔细瞅了瞅。 这一托,蝶衣的绣鞋也一块落在了他手中。 莫名的,蝶衣觉得有些别扭。 顿了顿,忍不住道:“傅凌皓,你帮我把三叔叫过来吧。” 傅凌皓:…… 摆弄马镫的手一顿。 很快,他懂了点什么,果断点点头,迅速起身奔进了户部。 此时,傅玉筝因为隔得有些远,完全听不清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 但,方才他俩的肢体互动,傅玉筝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尤其当哥哥弯腰托起蝶衣的小脚时,傅玉筝的心都跟着一颤。 完了,完了,哥哥果然做了对不起娇娇的事儿! 傅玉筝很清楚,以蝶衣今时今日的地位,若她真要嫁给她哥,必定是以“平妻”的身份过门。 可这样一来,娇娇委实太委屈啦! 思及此,傅玉筝都想把哥哥狠狠拎起来,揍一顿! 正在这时,傅啸贞火急火燎地从户部赶了出来。原本他满心焦灼的,但瞧见蝶衣的那一刹那,他立马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也尽可能地放柔: “蝶衣,别怕,我来了。“ 莫名的,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只是有些紧张的蝶衣,霎时闪现泪光,娇娇地唤道: “三叔,我脚疼。” 闻言,提着工具箱出来的傅啸贞,来到蝶衣身边后,“唰”的一下,穿着官袍的他就不怕脏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然后,一只手托起马镫和蝶衣的小脚,另一只手拿起夹钳,“咔咔咔”几下就把马镫给夹断了。 得救了。 蝶衣总算得救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傅啸贞仍然握着她那只小脚,柔声道:“蝶衣,你放轻松,试着走两步我瞧瞧。” 说罢,轻轻地将她的小脚搁放在地上。 不料,蝶衣还没怎么用力呢,就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人也跟着一歪。 傅啸贞来不及思索,本能地从地上窜起身一把搂住她双肩。 傅玉筝:??? 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 什么时候,蝶衣跟她三叔好上了??? 就在傅玉筝震惊得瞪大双眼时,蝶衣则面带痛色,在傅啸贞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站稳。她受伤的那只脚完全不能触地,只能单脚站立了。 “蝶衣,巷子东边有一个医馆。我带你去,你稍稍忍一下。” 傅啸贞说罢,一手搂着蝶衣的肩头,一手托着蝶衣的手腕,搀扶她一步一步往医馆走去。 蝶衣也没觉察出哪儿不对劲,她借助傅啸贞的力量,像只小兔子似的,单脚跳着走。 躲藏在大门后偷偷观察的傅凌皓:…… 不是吧? 平日里,三叔挺聪慧机敏的一个人呢,遇上蝶衣突然就……变笨拙了? ——有马不骑,非要单脚跳着走? 也不怕把脚给跳累了? 呃,真真是爱情来临时,什么傻事儿都能干出来! 傅凌皓正无限感慨时,那边走了大约三百步的傅啸贞也琢磨过味来,这样一路跳过去蝶衣会很累,便止住步子问: “蝶衣,这样不停地蹦跳,你会不会……很累?” 蝶衣:??? 跟三叔在一起她显然很兴奋,完全没留意到这个问题。突然被提醒,才隐隐发觉……好像是有一点儿累? 但她毫不在意地浅浅笑道:“还行,能坚持。” 闻言,傅啸贞哪里还肯让她继续“跳”?稍作思忖后,他轻轻说了句:“得罪了。”便直接搂住蝶衣的细腰,将整个儿打横抱起。 蝶衣:…… 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窝在了傅啸贞怀里。 因为奔走得很快,稍稍有些颠簸,蝶衣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似的,本能地小手攥紧了男人肩膀上的衣裳。 可衣裳哪有那么好攥? 攥久了容易手指发疼。 于是乎,走了大约两百来步,蝶衣索性直接抓住傅啸贞的肩膀……衣裳和肉一块抓住! 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火速升温。 迅速滚烫! 傅啸贞唰地一下耳尖红了个透,但脚下的步子始终没停,越走越快。 这时,傅玉筝已经跳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眼瞅着三叔抱着蝶衣越走越近,傅玉筝主动迎了上去。 却不料,此时此刻的傅啸贞眼底只有蝶衣一人,压根没留意迎上来的女子是谁,直接绕过去,继续前行。 完全被忽视的傅玉筝:??? 足足愣住好半晌,才接受了三叔看不见她的事实。 呃,打小习武而耳聪目明的三叔,居然也有“眼瞎”“眼拙”的一天? 傅玉筝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去,盯着三叔渐行渐远的背影。 结果,这一盯,居然发现三叔不光耳朵尖红透了,他露在衣裳外的脖子……更红! 都快红成秋天里的枫叶了! 突然,傅玉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过身一看,只见傅凌皓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过来。 “筝儿,你怎么到这来了?”傅凌皓一脸疑惑地看着妹妹。 傅玉筝:…… 呃,她哪敢说她是偷偷跑来“捉奸”的。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随意胡诌道:“我在附近逛街,便顺道过来看看哥哥。” 傅凌皓听了,立马笑得很开心:“你都来了,走,哥哥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哥哥都依你。” “好啊。”兄妹俩又有好一阵没聚在一块了,傅玉筝欣然点头。 就这样,傅凌皓搭上傅玉筝的马车,兄妹俩直奔附近的一家豪华酒楼。 中途,路过了那家医馆。 只见三叔陪着蝶衣在看诊。 医女坐在蝶衣面前,捧住蝶衣受伤的脚准备正骨。 蝶衣有些怕疼。 傅啸贞见状,对蝶衣柔声宽慰道:“若是疼,等会就死死抓住我的手臂。”说罢,果真将手臂伸了过来。 “咔嚓”一声响,蝶衣一疼,果真死死抓紧傅啸贞的手臂,那长长的指甲呀直接深深嵌了进去。 变成了傅啸贞陪她一块疼! 疼劲过去后,蝶衣见自己抓伤了傅啸贞,非常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三叔。” 傅啸贞飞快瞥了她一眼,红着脖子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碍事,只要……你能舒坦些……便、便好。” 听见这话,蝶衣就忍不住打趣他:“三叔,你又结巴了。” 傅啸贞的脖子越发红了起来。 若是此刻除去他的衣裳,你还会发现,他脖子上的红啊,已经蔓延至整片胸膛了! 马车里的傅玉筝和傅凌皓,虽然听不见三叔和蝶衣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俩之间的神态和肢体互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哥,你说蝶衣和三叔能顺利地在一起吗?”傅玉筝扒开一个橘子,掰了一半递给傅凌皓,然后忍不住问道。 傅凌皓多聪明的人啊,霎时听出来傅玉筝的言外之意。反问道:“你是说,西南木府可能介意三叔是庶出?” 傅玉筝点点头:“据我所知,西南木府上几代的郡主们,无论嫡庶,嫁的全是嫡子。” 这便意味着,西南木府择婿是不考虑庶子的。 那三叔……岂非…… 傅凌皓沉思片刻后,说道: “祖上是祖上。” “这一代的镇边王,我王兄他为人开明,应该……不那么在意嫡庶的,只要人好就行。” “过几日我去姐姐那探探口风。”傅玉筝若有所思道。 三叔上辈子情路坎坷,希望他这辈子能顺顺利利。 ~ 木府。 这日黄昏,木邵衡被景德帝宣进宫去了,蝶衣也外出不在府里,傅玉舒只能独自一人用晚饭。 想起什么,傅玉舒嘱咐身边的大丫鬟:“青栀,晚饭只我一人,让厨房稍稍做简单些。” 那么多的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陪嫁大丫鬟青栀,点头应下。 这时,王府配备的另一个大丫鬟青柠,则笑着问:“王妃,奴婢让厨房稍稍精简些,只做五十道菜,如何?” 傅玉舒:…… 五十道菜也挺多的。 不过已经砍半了,平日一顿晚饭都得一百多道菜。 没办法,西南木府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排场大,她身为王妃也不好太过迂矩,便点点头:“成。” 青柠领命,下去吩咐厨房了。 这时,陪嫁大丫鬟青栀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给傅玉舒揉捏肩膀时,笑着宽慰道: “主子,菜多也有菜多的好处。您固然是吃不下那么多山珍海味,但是跟着您的婢女们却很有口福,大家都很感激您的。” “这话从何说起?”傅玉舒显然被蒙在鼓里。 青栀笑了,将嗓音压得极低: “主子,以往那些剩下来的菜,其实自打您嫁过来没多久……就再没有倒掉过。王爷以您的名义,全部赏给跟着您的一等、二等大丫鬟们当晚饭了。” 傅玉舒:??? 还有这事儿? 青栀笑着点头:“千真万确,奴婢也跟着一块儿享福呢。” 闻言,傅玉舒心头舒坦多了。 邵衡哥哥有心了,也算为她破了例。 没有白白浪费掉,而是让跟着自己的奴婢们都尝了鲜,也算物有所值。 当夜,用罢晚饭,傅玉舒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闲来无聊,便一边剪纸,一边等着夫君回家。 “舒儿,你在剪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木邵衡的声音。 傅玉舒羞涩地赶紧将手里的小人藏进衣袖里,红着脸转过身去,强行换个话题:“邵衡哥哥,皇上召你进宫可有大事?” “婉妃有喜了,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胎像稳固。” 婉妃? 傅玉舒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婉妃就是他俩大婚的那个月,高皇后企图将裕宁郡主塞给他做妾,木邵衡回敬给高皇后的那个西南女子。 因为是木邵衡送进宫的,又是西南木府的远房亲戚,所以,宫里宫外都将西南木府当作婉妃的靠山。 连景德帝都不例外。 这不,刚有孕没多久,宫里都还没宣布喜讯呢,就第一时间将木邵衡先宣进宫告知了。 “婉妃这么快有喜了?当真可喜可贺。明儿我进宫一趟,给她道喜去。”傅玉舒笑道。 她很明白,婉妃肚子里的孩子与西南木府息息相关,一旦孩子平安出生,西南木府手里就又多了一张王牌。 若木邵衡愿意,扶持那个孩子登顶,也不是不可能。 木邵衡笑了笑,在小娇妻身边落座。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却……瞄准时机,“嗖”的一下,从小娇妻衣袖里掏出那张红色剪纸来。 “舒儿,原来你在剪我啊?” 木邵衡看着手里的红纸小人儿,一脸愉悦地笑开了,“为夫才进宫一个时辰,你就如隔三秋,这般思念我?” 木邵衡笑得“哈哈哈”的,那一脸的幸福。 却将傅玉舒给臊死了,忙起身去抢,边抢边红着脸道:“哪有剪你?我明明是……随意剪的。” “哦,是吗?”木邵衡笑道:“随意剪,都能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嗯,看来为夫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印在了你的心底。所以,怎么剪都像我!” 傅玉舒:…… 这男人的嘴,自打成亲后,越来越没个正型了。 傅玉舒哪里知道,木邵衡是一步步被高镍给带坏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木邵衡跟高镍做了兄弟,两人时常混在一块,哪有不被带坏的? 更何况,高镍有意要将他给带坏! 天天授课呢! 瞧瞧,木邵衡不仅言语上逗弄小娇妻,手上动作也是。 ——将红纸小人儿举得高高的,任凭傅玉舒怎么跳都够不着! 这一跳一跳的,血液循环加速,傅玉舒的脸蛋儿更红了。 夫妻俩正玩闹着时,门房婆子突然捧着一封家书来了。 婆子不敢贸然走进内殿,站定在大殿门口,垂眉低首,恭声回禀道:“启禀王爷,王妃,老太君来信了。” 闻言,木邵衡也没将纸片小人儿还给傅玉舒,反倒塞进了自己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放着。 傅玉舒见状,越发红了脸,却只能作罢,没再去抢。 木邵衡拆开书信后,匆匆浏览了一眼,便递到了傅玉舒手里,笑道:“舒儿,是母妃写给你的。” 傅玉舒:??? 婆母特意写给她的? 闻言,赶紧接过来一看,还真是特意写给她的,洋洋洒洒足足有三页。 起笔就亲密地唤了她一声“舒儿”。 只见老太君写了很多,但大多在跟她描述西南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西南趣闻。不过,其中还提及了蝶衣的婚事。 “过几日,母妃要带着娘家侄子来京?” 傅玉舒很是敏锐,这个娘家侄子是老太君有意安排给蝶衣的未婚夫? 闻言,木邵衡点了点头:“八成是了。不过也只是相看,不一定就是未婚夫。” 第264章 三叔送蝶衣回家 傅玉舒夫妻俩正讨论蝶衣的亲事呢,忽地,门房婆子又迅疾地返回来道: “王爷,王妃,小郡主在外面扭伤了脚。是王妃的三叔,送小郡主回来的。” 蝶衣受伤了? 傅玉舒的关注点聚焦在蝶衣的伤势上,至于三叔护送蝶衣归来,她觉得比较正常。 毕竟两家走动频繁,三叔和蝶衣见面次数多了,就会比较熟。 三叔人又好,一向关爱他们这些小辈,在街头撞见蝶衣受伤,不把人护送回来才叫不正常呢。 所以,没什么可多想的。 木邵衡也没多想,他对三叔的印象也非常好,从“为官”到“为人”都没话可说的,甚是放心。 毕竟是长辈来了,木邵衡很给面子地带上傅玉舒,亲自出去迎接。 途中,傅玉舒交代大丫鬟青栀:“快去抬一顶软轿来,郡主脚受伤了走不动。” 不多时,两口子接近木府大门。 远远的,两人就瞧见门房婆子找来了一把圈椅,蝶衣正坐在椅子里歇息,她的左脚缠上了一圈白色绷带。 三叔站在蝶衣身边。 傅啸贞时不时地叮嘱蝶衣各种“注意事项”:“没好之前,不许走动,不许碰水,乖乖地坐着或躺着休息,少移动,听到了吗?” 蝶衣仰起脑袋,看着傅啸贞笑得很甜:“好的,三叔,都听你的。” 说话间,傅啸贞留意到木邵衡和傅玉舒来了,当即收住话头,上前几步朝木邵衡行礼: “见过镇边王,见过王妃。” 木邵衡拍了拍傅啸贞肩膀,笑道: “三叔不必多礼。今日王妹遇险,多亏了三叔相救。这份人情本王先欠着,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三叔尽管开口。” 傅啸贞连连摆手,笑道:“王爷客气了,我和蝶衣之间不必计较这么多。” 他和蝶衣之间确实不必计较那么多啊,两情相悦,帮点小忙,哪来欠不欠之说? 当然,木邵衡没往恋人上想,只以为他说的亲戚关系,是一家人,所以不必计较那么多。 “三叔用过晚饭了吗?若没有,就在这吃吧。”傅玉舒热情地招呼自家三叔。 傅啸贞还未回答呢,蝶衣抢先笑道:“王嫂,我和三叔都还没吃呢。今晚,就留三叔在这用饭吧。” 说到这,蝶衣又转头看向傅啸贞,有点撒娇地问:“三叔,好不好嘛?” 傅啸贞:…… 他完全驾驭不住蝶衣的撒娇啊,红着耳朵点了点头:“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闻言,蝶衣笑得更甜了,双眼里星光灿烂。 傅玉舒:…… 莫名的,忽然觉得蝶衣和三叔之间……好似有点怪怪的? 但具体哪里怪,又有点说不上来。 ~ 话说,傅玉筝和哥哥傅凌皓下馆子吃罢晚饭,让哥哥先走了,她自己则坐在酒楼里继续等。 等谁啊? 当然是等刚刚下值的高镍了。 原来,和哥哥一块吃饭时,傅玉筝已经派遣小厮前往锦衣卫卫所通知高镍了。 不想,傅玉筝坐等小半个时辰后,楼下突然响起一阵阵惊呼:“哎呀,锦衣卫,锦衣卫来了,快躲起来。” 霎时,一楼大堂里的客人们,战战兢兢地全部夺门而逃了。 傅玉筝:…… 闻言望去,就见一楼的大门外来了一队锦衣卫,他们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 不一会,打头的那位迈进了酒楼。 可只瞧了一眼,傅玉筝就有些失望了——来的不是高镍,而是他的心腹青川。 青川快速登上二楼,来到傅玉筝身边,拱手请安后,恭恭敬敬道: “少夫人,咱们主子今日有急事出城了,现在还未归。还望少夫人海涵。” 傅玉筝闻言,点点头,浅浅一笑:“不碍事,我先回府便是。” 说是这么说,可傅玉筝心头还是不得劲,充满了遗憾。 要知道,今日是她执掌中馈的第一日呢,也是她正式与林氏和高姝宣战的第一日,挺有纪念意义的! 她想与镍哥哥庆祝一下,再分享一下她的快乐! 可惜,镍哥哥太忙了,忙到抽不出空来。 唉,傅玉筝只能带着遗憾独自离开了。 此时,青川低垂着头,只敢用余光偷瞥傅玉筝,她面容上挂着浅浅的假笑,眼底的目光却包裹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直到傅玉筝从他身边经过,只瞧得见背影了,青川才偏过头去……偷偷笑了。 咦,笑啥? 这个可是秘密,无可奉告。 话说,傅玉筝丝毫没察觉到青川的异样,她身穿嫣红色长裙,沿着螺旋木梯,步姿优雅地从二楼走下一楼,然后径直跨出酒楼大门。 但是,跨出大门的那一刹那,傅玉筝惊呆了。 ——只见一个身穿紫袍的英俊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正冲着她笑。 那笑容太阳光,太美好,瞬间将她的失落给治愈了! 那年轻男子,不是高镍又是谁? “镍哥哥——” 傅玉筝欣喜地叫出声来,提起裙摆就“咚咚咚”地奔了过去。 而高镍则潇洒地翻身下马,张开双臂就将小媳妇给抱了个满怀。 “镍哥哥,镍哥哥。”傅玉筝一脸幸福地扎入男人胸膛撒娇,随后想起什么来,又嘟起小嘴,一双小粉拳死劲地捶向狗男人胸膛。 在大树下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跟擂鼓似的。 “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就会骗我,就会欺负我!” 傅玉筝撅起小嘴,越捶越猛。 高镍一脸坏笑地任由她乱捶。 反正她的那点小力气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等她捶得劲小下去了,高镍才一把握住她滑腻白嫩的两只手腕,贴着她小耳朵笑道: “这是给你的惊喜啊。” “筝儿,恭喜你当家做主了,今日这样重大的日子,为夫岂能外出公干不陪你?什么公干都没你重要啊,一律推掉!” 这话听着还挺舒服,傅玉筝娇嗔地睨了狗男人一眼。 这时,高镍又当着街头众人的面,亲了亲她的小耳垂,低声笑道:“为了庆祝你执掌中馈,为夫还特地为你备了一份礼物。” “真的?”傅玉筝心头一喜,“什么礼物?” 她知道,高镍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的定然不是凡物。 高镍一脸神秘地笑道:“你看。”说罢,双手捧起小娇妻的面庞,稍稍转了个方向。 然后,傅玉筝就看到——一辆金碧辉煌的豪华大马车缓缓驶来。 真是豪华啊,纯金打造的,车厢外型是一座带着烟囱的大房子,车厢足足有别家车厢的三倍大! 需要八匹高头大马同时拉着它。 不仅车身与普通的马车迥然有异,连车轮都不同。 别家马车只有两个大车轮,这辆马车居然有六个轮子,且个个又高又大! 一看就结实得不得了! 傅玉筝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马车,霎时欣喜得双眼放光! “喜欢吗?”高镍得意地笑问。 傅玉筝捶了狗男人胸口一下,欢喜地道:“喜欢。” 说罢,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想立即坐上去体验体验。 高镍掐住她小蛮腰,一把给送了上去,然后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进入车厢内部后,傅玉筝更是惊呆了,这巨大的车厢不仅外观是一座大房子,里头也设计成了舒适的卧室。 有床有坐榻,有矮几有高几,卧房里有的设施,它都有! 四壁悬挂着粉色的纱幔,轻轻摇曳,说不出的养眼。 最关键的是,这辆马车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如履平地呢。 “镍哥哥,这份礼物我好喜欢啊!”傅玉筝笑得双眼弯弯。 这时,高镍忽然从身后一把搂住她腰身,亲吻她纤细的脖子道: “我也很喜欢,以后咱俩想在哪就在哪,再也不受场地限制了。” “驰骋竹林,越过大草原,缠绵溪水潺潺的小溪边,亦或是像今日这般喧哗的街头,都可以!” 傅玉筝:…… 听着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呢? 不是她想到的那个意思吧? 呃,不成想,还就是她想到的那个意思。 下一刻,高镍一把将她给压到了软绵绵的木榻上,一脸坏笑道:“这是为夫能想到的,最有庆祝意义的方式了!” “咱俩今夜一边给周公行礼,一边逛完整座京城所有繁华的地段,如何?” “超带劲的!” 傅玉筝:…… 不是吧,马车外可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啊? 一想到车水马龙中,自己和高镍却藏身在马车里干那事儿……傅玉筝就直接臊红了面皮。 “镍哥哥,不、不好吧?马车会……会响的。” 却见高镍笑道:“不会,特意设计好的,防震的。” 傅玉筝还是害臊得摇头:“可是我会叫出声的。”被外头的人听去了,都没脸活了。 “这个好办。”高镍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西瓜模样的小咬嘴,一把给她咬住,坏笑道,“它会帮你减轻音量。”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为了那档子事儿,真是准备够充足的! 脸皮也越来越厚! “筝儿,我就喜欢这种庆祝方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密无间的感觉真好……” 不一会…… 马车果然如高镍所说那般,防震的。 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不少行人驻足观望,观望这辆奇特的豪华大马车,纷纷惊叹它的美,却无一人知晓,里头的两人正在偷偷做什么好事儿。 第265章 老太君 一个时辰后,豪华大马车已经绕着京城的繁华街道转溜了数圈。 终于…… 马车里的金铃铛“叮铃铃”作响起来。 马车夫知道,这是可以停车的信号,当即靠边停下。 不一会,高镍抱着脸蛋潮红一片的傅玉筝跳下马车。 傅玉筝驻足一看,镍哥哥带她来到了京城最最繁华的街道,这里商铺林立,人流如潮。 夜景更美,处处悬挂着缠丝小灯笼,发出璀璨的光芒。 “走,带你挑礼物去。”高镍的大掌握住傅玉筝的小手道。 “什么礼物?”傅玉筝娇声笑道。 “随你看上什么,我全包!你夫君有的是银子!” 高镍看了傅玉筝一眼,继续笑道,“奖励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高姝的亲事给搅黄了。” “不愧是我媳妇,干得漂亮!” 傅玉筝立马喜笑颜开。 不愧是一条心的两口子啊,连她灭了高姝都能得到夸奖! 这“一条心”的感觉,真幸福! 傅玉筝不由得紧紧握住镍哥哥的大手,后来犹嫌不够,索性十根手指分开,来了个十指紧扣。 要把镍哥哥给牢牢扣住,嗯,扣住一辈子不松开! 忽然,前头迎面走来一对恋人,男的俊俏,女的娇俏。莫名的,只瞅了一眼,傅玉筝就想起了自家三叔和蝶衣。 “镍哥哥,跟你说一件喜事儿,你保证不知道的。” “哦?说来听听?” “三叔和蝶衣两情相悦了。” 高镍还真不知道,他的人从未关注过三叔和蝶衣。 闻言,他立马乐了:“挺配的,恭贺你三叔抱得美人归。” “可是,能不能顺利抱回家还是个未知数呢……据我所知,西南木府祖上的郡主从没有……下嫁庶子的先例。” 傅玉筝有点忧心地道。 高镍听了,笑道:“放心,木邵衡不是迂腐之人,绝不会纠结‘庶子’这个问题。” “姐夫自然不迂腐,可听闻西南木府老太君是个固执的,万一老太君……死活不乐意呢?” 孝道啊,孝道。 傅玉筝不得不考虑这一层。 高镍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姐夫了,只要他点头同意,区区一个老太君左右不了他。” 若因为“孝道”就被压制得死死的,那木邵衡也成不了现在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了,甚至,连傅玉舒……都没法娶回家。 傅玉筝:??? 怎么扯上姐姐了? 难不成,老太君并不赞成木邵衡迎娶她姐姐? 不至于吧? 之前没听说过啊。 不过,不管怎样,镍哥哥对木邵衡的评价如此之高,傅玉筝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毕竟,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 但,如果那个男人能为你独当一面,能坚定地庇护住你,便是极好的。 傅玉筝自己不也是如此? 嫁入镇国公府,嫡母和小姑子都看她不爽,那又如何?只要高镍站在她身后力挺,她就能轻轻松松干翻嫡母和小姑子。 杀他个片甲不留! ~ 次日,原本傅玉筝想去木府探望姐姐的,给三叔探探口风的。奈何,高老夫人的娘家大哥来了。 一时走不开。 只得将日子往后挪了。 后来又因为南郡王妃等人递拜帖前来串门,傅玉筝作为当家主母只得热情地招待,导致直到五日后,才腾出空来探望姐姐。 “筝儿。” 傅玉筝的马车还未停稳,马车外就传来姐姐温柔亲切的声音。 傅玉筝也很俏皮,趴在窗口朝姐姐一个劲地挥白帕子:“姐姐,姐姐。” 按理说,以傅玉舒今时今日的地位,除非景德帝和高皇后驾到,其余一众人等她都不用亲自出门迎接。 哪怕当朝太子来了,也用不着(辈分比太子高)。 可筝儿是她最亲最亲的妹妹啊,两人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这情分是旁人远远比不上的。 心里头亲近,傅玉舒满心愿意……亲自出门迎接。 只见她身穿明黄色凤袍,像一只展翅的凤凰,姿态优美地拾级而下。当傅玉筝欢欢喜喜地踩着黄木凳下马车时,傅玉舒已经来到了马车前。 “姐姐,好想你啊。”一阵子不见,傅玉筝还像从前那样,撒娇似的抱住了姐姐。 傅玉舒笑得一脸温婉,依然还像未出阁前那样,抱住俏皮的小妹妹。 随后,傅玉舒牵起筝儿的手,姐妹俩说着体己话,亲亲热热地往上房走去。 “咦,蝶衣呢?”傅玉筝坐了好一会了,也没见蝶衣出来,忍不住问出口。 傅玉舒笑道:“她啊,最近老是出门,也是个闲不住的。” 提起蝶衣这个小姑子,傅玉舒眼底是满满的喜爱,还带着几分敬重道: “近期,戏园子邀请戏曲界的大家们齐聚一堂,切磋技法。” “你知道的,蝶衣在戏曲上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难得能遇上与她比肩的,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愿错过。” 闻言,傅玉筝立马了然,哪怕蝶衣成为当朝郡主了,依旧没放下戏曲界的事儿,还偶尔登台唱戏的。 而木邵衡和傅玉舒作为王兄王嫂,竟然也都乐意成全蝶衣,没逼迫她与戏曲界脱离关系。 真是够开明的! “姐姐,你真是个好嫂子,难怪蝶衣那么喜欢你。”傅玉筝真心夸赞道。 要知道,虽然蝶衣是戏曲大家,但是世家贵族依然对“戏子”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偏见。 但凡蝶衣换个哥哥嫂子,怕是早被逼迫……退隐了! 不过,傅玉筝很明白,近期蝶衣时常出门,并非单单去戏园子那般简单,还与……三叔脱不了干系吧? 两人是不是时常约会? 思及此,傅玉筝四下里看了看,示意姐姐将房里伺候的奴婢全都退下后,才悄声提醒傅玉舒: “姐姐,蝶衣今年十九岁了吧?该找个婆家了。” “其实,上回与蝶衣相看的赵书源,论个人资质并不差,但她完全无感,你可知为什么?” 傅玉舒微微一怔,摇摇头道:“我并不知,莫非……筝儿你知道些什么?” 傅玉筝笑道:“姐姐,你觉得咱们三叔怎么样?会不会是个好夫君?” 傅玉舒:??? 不是吧,蝶衣与三叔……看对眼了? 震惊过后,傅玉舒立马回想起前几日“三叔护送崴了脚的蝶衣回家”之事,忍不住将这事儿与妹妹提了提。 傅玉筝立即笑开了:“真是凑巧,那日崴脚的事儿就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当即,捡重点说给姐姐听。 包括蝶衣不让傅凌皓帮忙,硬是让傅凌皓把三叔叫出来。最后,三叔打横抱起蝶衣去的医馆…… 闻言,傅玉舒微微咬了咬唇,蹙眉道:“蝶衣喜欢三叔,怎么不早说呢?” “怎么了?”傅玉筝见姐姐面露愁态,心头咯噔一下,莫非出了别的变故。 傅玉舒便将老太君的来信说了出来:“过两日,老太君要带她的娘家侄子过来。” 娘家侄子? 一听这四个字,傅玉筝脑海里就划过一出狗血剧。 “老太君不会是……有意将蝶衣嫁给她娘家侄子?”傅玉筝忍不住蹙眉道。 傅玉舒点点头:“八成是的。” 闻言,傅玉筝眉头越发紧蹙起来。沉默片刻,又问道:“那个娘家侄子,多大年龄?人品如何?学识如何?家世如何?” “我也问过王爷,说是刚满二十,才高八斗,为人有点小傲娇,家世比不上西南木府,但在西南也算有一定的地位。”傅玉舒道。 听了这话,傅玉筝没话可反驳了。 老太君作为嫡母,给庶女蝶衣安排这样一个夫婿人选,说实话,不算差。 可三叔怎么办? 傅玉筝想了想,还是怂恿姐姐道: “姐姐,你寻个机会跟姐夫提一提三叔的事儿吧。那个娘家侄子固然还不错,但是三叔和蝶衣两情相悦,更难为可贵啊。” 唉,上一世三叔情路坎坷,爱上了沈嫣那个搅屎棍。 这一世,好不容易爱上了蝶衣,一个能一心一意过日子的好女子,可千万别……又被老太君给拆散了啊! 唉,她的三叔啊。 ~ 一转眼,三日过去了。 一大清早,木邵衡带着傅玉舒和蝶衣,出城迎接老太君一行人。 刚出城十里地,就远远瞧见了老太君乘坐的豪华大马车,马车旁跟着一个骑马的蓝袍青年。 隔着窗户,老太君正和蓝袍青年有说有笑呢。 傅玉舒一看便知,这蓝袍青年正是婆母表哥家的儿子,沈奕笑。 平心而论,沈奕笑模样儿很俊,并非歪瓜裂枣。 那边,沈奕笑也望见了木邵衡、傅玉舒等人,他当即朝老太君笑道: “姑母,我骑马先过去,拜见表哥。” “好,去吧。” 老太君瞅着侄子的俊模样,那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怎么瞅怎么爱极了。 得了令,沈奕笑立即夹紧马腹,疾驰而去。 “表哥,表哥……” 隔着老远,沈奕笑就豪迈地喊了起来,还不住地挥手示意。 不过,木邵衡端着王爷的气派站在青草地上,并未给予回应。 身后的心腹小厮明了,他们家王爷一向注重规矩,轻易不会迂矩,也不接受旁人迂矩。 唯独高镍是个例外! 怎么没规矩,他们家王爷都全盘接受! 其余人等,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譬如这表舅舅家的表弟沈奕笑,众目睽睽之下大喊大叫,虽然喊的是“表哥”,也依然很是失仪。 见状,木邵衡面容上连个笑容都没有。 不一会,沈奕笑跳下马,上前再次喊道:“表哥,我和姑母一道来京了。路上,姑母很是惦记你呢,不停地念叨你。” 木邵衡依旧没回话,只神色淡淡地看着毫无规矩的他。 见木邵衡一脸冷淡,沈奕笑有点懵。 在他的记忆里,虽然木邵衡一直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但待他这个表弟还算客气的。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漠过。 一时,沈奕笑有点手足无措。 这时,木邵衡转身看向傅玉舒,吐字清晰道:“还不快给你王嫂见礼。” 站在木邵衡身后的心腹小厮,也白了沈奕笑一眼。 ——这位表公子真真是毫无眼力见,眼底只看得见王爷,却瞧不见一旁的王妃,既不见礼,也不打招呼,全当王妃不存在? 他家王爷能高兴就怪了! 得了提醒,沈奕笑才转头看向傅玉舒,收起尴尬的笑脸,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见过王嫂。” “第一次见面,行大礼。”木邵衡又冷声提醒道。 第一次见面? 是的,当初高镍催促木邵衡赶紧成亲时,提议六月在京城娘家办一次婚礼,九月在西南婆家再办一次婚礼。 但后来情况有变,为了准备更充分些,婆家的婚礼推迟到了明年夏天。 是以,沈奕笑从未见过傅玉舒,今日是第一次见。 被木邵衡提醒行大礼后,沈奕笑才撩起袍摆,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道: “在下沈奕笑,见过镇边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傅玉舒温婉地笑道:“表弟免礼。” 听到这话,跪得双膝发疼的沈奕笑,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弯下腰就要去拍袍摆上的灰尘。 不过,抬起手刚要拍,又想起当着王爷、王妃的面拍灰尘……不雅观,也不合规矩,只得生生忍下。 同时,心下感慨,这王府的人真真是不好相处,时时刻刻讲规矩,一点都不自由! 那个什么蝶衣郡主,不会也是这号人吧? 神烦! 内心正想翻个白眼时,沈奕笑的余光突然瞥见了蝶衣。 天,这姑娘长得……好水灵,好仙! 忍不住转过头去,盯住蝶衣直勾勾地看了几眼。 直盯得蝶衣不耐烦地蹙眉了,沈奕笑才回过神来,赶忙拱手,将见礼补上道:“在下沈奕笑,见过小郡主。” “嗯。”蝶衣神色淡淡地点了头。 蝶衣已经从傅玉舒那儿知道,嫡母有意让她嫁给这个沈奕笑,心头排斥得很,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不想,蝶衣冷淡的态度,偏巧就让老太君给瞧见了。 老太君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第266章 高镍给傅玉舒撑腰 老太君的马车缓缓停下后,木邵衡带着傅玉舒和蝶衣走上前去。 木邵衡恭恭敬敬地鞠躬请安:“儿子给母妃请安。” 傅玉舒和蝶衣则按照王府规矩,双膝跪地,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响头:“儿媳(女儿)恭迎母妃。” 老太君瞥了傅玉舒和蝶衣一眼,浅笑道:“免礼。” 随后,老太君笑着握住木邵衡的手。 面对儿子,老太君双眼立即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无比亲密地道:“邵衡啊,快别站着了,上来与母妃一块儿坐。” 久别重逢,来自母妃的热情邀约,木邵衡自然不会拒绝。 但他并未忘记妻子,反正母妃的马车足够宽敞,便笑着握住傅玉舒的手,带她一块儿登上了马车。 这是老太君第一次见傅玉舒,从傅玉舒登上车辕的那一刻起,老太君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四五遍。 从脸蛋到腰身,到大长腿……最后又返回到脸蛋。 “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老太君肯定过后,又笑着看向弯腰钻进马车厢的儿子,继续道:“只是邵衡啊,常言道‘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呢。” 傅玉舒:??? 闻言,心头猛地一沉。 傅玉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仅此一句话,她已经明了一个事实——婆母不太喜欢她。 至于为何? 尚不清楚。 这时,木邵衡亲密地拉着傅玉舒,夫妻俩在侧位上落座。落座后,木邵衡才笑着回了老太君一句: “母妃不知,儿子这媳妇儿是妻和妾的优点全俱全,既贤惠又貌美,是儿子高攀她了。” 等等,谁高攀谁? 木邵衡高攀傅玉舒? 老太君险些以为自己耳背了! 毫无疑问,木邵衡这番话,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对自个媳妇儿有多维护! 老太君霎时哑了声。 傅玉舒听了自己夫君的话,心头是分外甜蜜。 原本她的小手是被木邵衡握在掌心的,此刻,她稍稍用了点力……反握了回去。 感受到妻子甜蜜的变化,木邵衡欣慰地看了眼她一眼。 不巧,傅玉舒恰好也抬头看向了他。 一时,两人四目相对。 在彼此的眼底,都窥视到了浓浓的爱意。 老太君越发无语了。 索性轻咳一声,把木邵衡的注意力重新拉了过来,转移话题道: “邵衡,我瞅着京城的景致与西南的有很大不同,等会子,陪母妃下去走走。” 木邵衡笑道:“好,母妃。” 一刻钟后,路过一片火红的枫叶林。 木邵衡当即下令停车,亲自搀扶母亲下车走走,边走边介绍道: “母妃,这是京城独有的枫叶,第一株乃圣祖爷亲手所种,时隔三百年,如今已经长成郁郁葱葱的一大片了。” “圣祖爷(大周国的开国皇帝)所种?”老太君来了兴致,“那老身可得好好去看看。” 说罢,老太君信步走去。 这时,木邵衡又对傅玉舒笑道: “听闻,圣祖爷栽种第一株时,你的祖爷爷的祖爷爷就在圣祖爷身边,负责挖坑、搀扶幼苗、浇水。”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大片枫叶林也是你家种植出来的。” 傅玉舒听了,顿时兴奋地笑开了: “真的?我曾经路过这儿多次,竟从来不知,是我祖上和圣祖爷一块栽种出来的!” 老太君:…… 顿时笑意减半,失去了游逛的兴致。 娘家侄子沈奕笑瞧出老太君情绪上的变化。 老太君不高兴很正常,当初挑选新王妃时,老太君一眼相中了沈奕笑的姐姐,偏生木邵衡中意傅玉舒。 母子俩起了剧烈的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木邵衡北上,带着妹妹(假郡主木紫棠)离开了西南。 不料,老太君还在琢磨着,该如何说服木邵衡迎娶自己的娘家侄女时,木邵衡已经单方面向傅家提亲,敲定了新王妃人选。 后来更是过分,直接撇开西南的族人,在京城举办盛大婚礼,成了亲。 因着这些事,老太君打心底里就排斥傅玉舒,别说看见傅玉舒了,光是心头想起有这么号人就不大痛快! 偏生这时,那边的木邵衡也不知对傅玉舒耳语了什么,傅玉舒一时没忍住,偷偷捂嘴笑了出来。 哪怕捂住了嘴,那甜丝丝的笑声依旧漏了一点出来。 老太君循着笑声偏头看去时,正好瞧见木邵衡盯着傅玉舒的笑脸,看得双眼放光的一幕。 这让老太君更不爽了,淡淡瞥了一眼傅玉舒,批评道:“堂堂王妃,当众调笑,忒没规矩。” 傅玉舒:…… 霎时笑容僵住。 足足怔愣好几个瞬息,才一脸发懵地看向老太君。 这时,木邵衡接过话头,解释道:“母妃,与舒儿无关,是儿子喜欢看她笑,故意逗她笑的。” 老太君:??? 真不愧是他自己挑中的媳妇儿,处处维护,连公共场合不顾形象地嬉笑出声,如此没有规矩都能容忍。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响。 举目望去,只见是一队锦衣卫出城办事,打头的正是一身黑锦衣的高镍。 高镍远远瞧见木邵衡和傅玉舒一行人,尤其当他瞥见一脸不快的老太君时……高镍可是个人精啊,霎时明白过来什么。 当即,高镍目光深邃了一下,旋即嘴角坏坏地一勾。 就见他毫不犹豫地掉转马头,朝木邵衡一行人疾驰而来。 大约距离七八丈(二十多米)远时,高镍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直接抛向木邵衡,豪迈地笑道: “大哥,接着,昨儿新得的宝贝!” 木邵衡一把接住,不用翻开看,都知道里面是啥好宝贝。同样笑着高声回道:“得,二弟,多谢。” 这时,高镍又冲傅玉舒远远地喊道:“傅家姐姐,我媳妇儿想你了,过两日来我府上坐坐!” 傅玉舒看见高镍就倍感亲切,霎时一脸温婉地笑道:“好,一定去。” 高镍办完想办的事,再不逗留,直接一鞭子抽向马屁股,看都没看老太君一眼,就扬长而去。 真是没看老太君一眼哦,连个余光都没给! 直接将“忽视”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 老太君:…… 自从嫁入西南木府,近四十年来,老太君就没被人如此怠慢过! “这人是谁啊?如此不懂规矩!” “半分教养都没!” 老太君从方才的对话里,已经猜测到那个男子是傅玉舒的娘家人。遂,训斥起来毫不留情。 木邵衡:…… 傅玉舒:…… 在场的木府下人:…… 全都因为老太君刻薄地奚落高镍而懵了。 傅玉舒怔了怔后,当即上前一步,想给婆母介绍介绍高镍。 却被木邵衡一把拦住,抢过话头道: “母妃,方才那位您在西南也听闻过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高镍。我媳妇娘家的妹夫。” 高、高镍? 这样的大人物,动不动就掀起血雨腥风的大人物,老太君自然有所耳闻! 远的不提,光说两年前,西南木府隔壁的藩王……祁连王一家子,就是惨死在高镍的锦衣卫手中。 一夜间,血水洗刷了王府,人头跟砍瓜切菜似的,咕噜噜滚落一地! 当时,老太君正乘坐马车千里迢迢前去串门呢,骤然听说这个消息,惊得连夜打道回西南! 没想到,今日第一天抵京,就偶遇了高镍。 而高镍还是这样……没规没矩的一个人! 偏生高镍大权在握,她还没法子耍态度、闹情绪,憋得老太君险些将一口银牙咬崩! 老太君哪里知道,高镍就是故意跑到跟前来……给她添堵的! 想当初,傅玉筝一家子都被瞒在鼓里,丝毫不知道“老太君反对迎娶傅玉舒”之事。 可这事儿,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高镍,自有小道消息源源不断地从西南传入他耳中。 是以,高镍是知晓内情的。 所以,今日,高镍是故意站出来,专门给傅玉舒撑腰的。 ——警告老太君,别想欺负傅家姐姐,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 被高镍气了一通后,老太君更没心情逛枫叶林了,没走几步路就停下来,要返回马车上。 但是她的娘家侄子沈奕笑,对这座枫叶林很感兴趣,只见他挽住老太君的胳膊,笑着哄道: “好姑母,侄儿倒是喜欢极了这一大片红红的枫叶林。若姑母走累了,侄儿给您找一块大石头坐下歇歇脚,如何?” 闻言,老太君笑着打他胳膊一下,嗔道:“你个猴崽子,哪里是喜欢这片枫叶林,是喜欢与蝶衣在枫叶林里漫步吧?” 方才她就瞧出来了,一行人一块走时,侄儿时不时地飞瞥一眼蝶衣。 见被拆穿了,沈奕笑也就不再装了,凑近老太君的耳朵,笑着全盘托出道: “不瞒姑母,侄儿喜欢极了蝶衣郡主。还望姑母成全。” 老太君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你放心,包在姑母身上。但凡你看得上她,只管等着当新郎便是。” 沈奕笑连连点头:“就知道姑母最疼侄儿了。” 与老太君剖白过心迹后,沈奕笑越发大胆地看向蝶衣,与先前的偷瞄截然不同,目光里饱含着占有之意,仿佛蝶衣已然是他未婚妻了。 蝶衣甚是不喜,直接右跨几步,整个身子藏去了傅玉舒身后。 却不料,沈奕笑索性直接绕道过来,站定在蝶衣面前,邀请道: “郡主,我看那边树上有红色的野果子,看上去很可口诱人。走,我带你去采摘一些来?” “不必了,本郡主不喜欢吃野果子。”蝶衣甚是不喜对方的纠缠,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沈奕笑:…… 自打他一出生,便是西南木府的亲戚,相对于一般官员而言,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说实话,从来没有哪个姑娘……敢这样当面拒绝他。 蝶衣委实是第一个。 正在这时,老太君发话了:“蝶衣啊,母妃觉得那些红色的小野果很是小巧诱人,你去摘几个给我尝尝鲜。” 呃,母妃发话,蝶衣作为晚辈不得不给面子。 只得点点头道:“好的,女儿这就去。” 说罢,蝶衣转身朝那株红野果树走去。 有了老太君的帮忙,沈奕笑欢欢喜喜地追了过去。最终,两人并肩往前走。 “郡主,初次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就借花献佛,将野果树上的红野果通通摘下来送给你,如何?” 其实,沈奕笑从西南启程时,就知道自己此番前来京城,是与小郡主蝶衣相看的。 只不过那会子的他对王府的人存有偏见,不喜欢木邵衡等人身上的死板,处处讲规矩,无趣刻板得很。 是以,连见面礼都不屑准备。 岂料,蝶衣生得这般美,直接让他忽视了其余的所有。 就为了蝶衣的这份美,他愿意委屈一下自己,稍稍忍受一点王府规矩。 ——譬如成亲后,与蝶衣日日相对时,多尊称几声“郡主”,必要时,多低几次头让着她。 ——又譬如,陪蝶衣回娘家时,多给木邵衡等人跪几次,多磕几个头,多当几回呼来唤去的小弟。 总之,女人的美摆在第一位,其余的全都可以为这份美稍稍让点路。 算是“见色起意”,“为色买单”吧。 不料,蝶衣压根不屑道: “沈公子,你搞错了吧?我只是来给母妃摘红果子的,我本人压根不稀罕这树上的野果。” “就这样,你还想将树上的红野果全都摘下来……给我当见面礼?那我只能说,你太没有眼力见了。” 沈奕笑:??? 说话这么直白,这么难听,这么不给面子的姑娘,委实还是头一次遇见! 可怎么办,沈奕笑居然越来越喜欢蝶衣的与众不同了。 只见他笑道:“郡主,你与那些只会奉承我的姑娘……太不同了。我喜欢你的真性情。” 蝶衣翻了个大白眼:“可我不喜欢你。” 说罢,随手扯下一根野果累累的树枝,胡乱挑了几个红野果一摘,就头也不回地掉头回去了。 “这郡主真是很有意思,”沈奕笑颇感新鲜,忍不住面朝蝶衣的背影,笑着大喊道,“蝶衣郡主,我真心很喜欢你!” 蝶衣脚步一顿。 只觉沈奕笑神烦! 想了想,蝶衣索性快速返回到沈奕笑面前,一字一句告知道: “沈奕笑,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这辈子是要嫁给他的!所以,请你收好你的心,日后交给真正适合你的女子。” 沈奕笑:??? 第267章 老太君发飙 不是吧,蝶衣小郡主有心上人了? 沈奕笑直接僵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蝶衣说完,则捧着红野果转身就走,去旁边的小溪边清洗野果去了,把沈奕笑抛在了原地。 半刻钟后,沈奕笑一脸土色地回到老太君身边。 此时,老太君正端坐在大石块上歇脚呢,屁股下头垫着一张傅玉舒孝敬的老虎皮坐垫,厚实柔软,坐着很是舒服。 老太君一眼瞧出侄儿状态不对劲,当即亲密地握住他的手臂,拉他坐在自己身边,含笑问道: “笑儿,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可是蝶衣做了什么,惹着了你?” 沈奕笑欲言又止。 但,在老太君的反复询问下,沈奕笑最终说了句实话:“姑母,郡主说……说她已经有心仪的男子了,让我……另寻良配。” 老太君当即双眉紧蹙,质问傅玉舒道:“王妃,蝶衣已经许配人家了吗?你怎么没写信告知我?” 长嫂当然有权力和义务给小姑子找婆家,但寻到了婆家,是否该给她这个婆母汇报一声? 家书都不会写一封吗? 傅玉舒见老太君动了怒,连忙解释道:“母妃,蝶衣她……” 刚要说什么,突然想起蝶衣和三叔属于私相授受,若告知老太君,老太君还不知要怎么数落蝶衣呢。 蝶衣到底是庶出,不是老太君肚子里爬出来的,到时会发生什么真不好说。 思及此,傅玉舒宁愿自己受点委屈,当即改口道: “母妃,是儿媳的不是。” “上回接到您的家书,我本要回信说一说蝶衣的亲事的,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等您进京后,亲口禀报比较妥当。” “现在进京了,你说吧,许给哪家了?”老太君很是不悦道。 傅玉舒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道:“与我三叔相看过几次,蝶衣很满意。正准备定亲。” 言下之意,是她安排的相亲。 “你三叔?亲叔叔?” 傅玉舒点点头。 老太君登时讽刺开了:“哪有你这样当嫂子的,将小姑子说给你娘家三叔?传出去,都得被人笑掉大牙。” 傅玉舒微微捏紧了帕子。 说实话,“笑掉大牙”当然不至于,但是……也确实稍显怪异,毕竟乱了辈分。 这时,老太君瞥了眼侄儿,当即一甩帕子,冲傅玉舒道: “算了,你这个王妃到底年轻没经验,办事不靠谱我也不想多怪你。幸好还没定亲,就当两家从没相看过。” 傅玉舒一听,这是要棒打鸳鸯,拆散蝶衣和三叔? 这样蛮横的做法,显然不行。 傅玉舒当即委婉地回绝道:“母妃,这样不行的。蝶衣和我三叔已经看对了眼,付出了感情。” 言下之意,不能说拆散就拆散。 话说到这个份上,阅人无数的老太君立即了然,蝶衣和那个什么三叔铁定不是仅仅相看了几次那么简单! 搞不好,背地里已经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伤风败俗! 正在这时,蝶衣从小溪边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个小巧可爱的竹篮,竹篮里装着几颗红野果,呈递到老太君眼前,恭恭敬敬道: “母妃,女儿已经在溪水里清洗干净了,您慢用。” 闻言,老太君端坐着不动,并未伸手。 站在一旁的大丫鬟执行王府的规矩,当即上前一步,拿出镊子和托盘,要给老太君夹一个时…… 老太君瞥了眼竹篮里的红野果,越发蹙起眉头,不悦地道:“蝶衣,你怎么摘的野果?” 蝶衣:…… 这问题可把她给问懵了。 什么叫她怎么摘的野果?莫非这几颗卖相不好看? 不至于吧,红彤彤圆溜溜的,一看就好吃啊。 正在蝶衣疑惑不解时,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提醒道:“郡主,篮子里不多不少,恰好是七颗。这数字不够吉利。” 要么六颗,要么八颗,要么九颗,都是很吉利的数字。 偏偏小郡主摘了七颗。 这是不想让老太君吉利么? 真的很不会办事。 蝶衣:…… 一时无语了,随手摘个野果而已,用得着这样挑礼吗? 这个嫡母,真心难伺候。 傅玉舒见了,上前一步,试图笑着解围: “母妃,蝶衣认祖归宗的时日尚浅,很多规矩还没来得及细教。一时没想到也是有的。” 老太君瞥了眼傅玉舒,别有深意地淡淡道:“原来王妃也是懂这些规矩的?那敢情好,日后多教教她。” 傅玉舒:…… 什么叫“原来她也是懂这些规矩”的? 怎么,她应该从没接触过,应该浑然不懂吗? 她娘家靖阳侯府也是京城一等一的权贵呢,纵使在景德帝面前,照样能挺直腰杆子那种。 不知是不是错觉,居然从婆母口中……听出一股子轻视她娘家的味道。 这是将气撒到她娘家头上了? 傅玉舒微微抿了抿唇,心头微微不爽,便没再接话。 而赤裸裸被嫌弃的蝶衣,则直接翻了个小白眼。 老太君却瞥了眼傅玉舒和蝶衣,继续道: “上个月,我可是在娘家夸下了海口,说咱们蝶衣要气质有气质,要模样有模样,要规矩有规矩的。” “所以啊,王妃,你这个当嫂子的日后就多辛苦一下,早点将各种规矩给她讲透了。免得嫁回我娘家后,给我丢脸。” 傅玉舒:…… 都已经说过蝶衣和三叔不能拆开,婆母怎么还这样说? 尤其最后一句话,未免说得太过分了。 简直是赤裸裸地鄙视蝶衣。 蝶衣更是气坏了,狠狠抿了抿唇,直接回嘴道: “母妃,蝶衣并不愿意嫁去您娘家,以后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您娘家的人,想来是没机会给您丢脸的。” “您大可放心好了。” 老太君:??? 一个庶女都敢如此说话不客气? 反了天了! 老太君刚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红野果,闻言,直接将红野果摔回竹篮里,盯着蝶衣冷笑道: “蝶衣,你不愧是芍侧妃的女儿啊,这张嘴也跟你姨娘一样尖酸刻薄,给脸不要脸。” 还辱及她生母? 士可忍孰不可忍,蝶衣登时就要发作,傅玉舒连忙拉住蝶衣,试图岔开话题: “母妃千里迢迢从西南赶来,一路车马颠簸,想来有些疲累了。待王爷归来,咱们立马启程进京。” 话音刚落,与心腹小厮去一旁说话的木邵衡回来了。 傅玉舒松了口气,直接张罗下人赶紧启程。 坐上马车后,木邵衡见傅玉舒眉头不展,便搂住她腰肢,轻声问道:“舒儿,怎么了,可是我方才不在,你们发生了什么?” 傅玉舒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夫君,将老太君、自己和蝶衣三人之间的争执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闻言,木邵衡笑着安慰道: “与你无关,也与蝶衣无关。今日母妃会如此动怒,怕是当年的情绪仍在作怪。” “当年我父王冷待我母妃,偏宠芍侧妃,几乎达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 宠妾灭妻? 这么严重吗? 傅玉舒惊了。 木邵衡又道:“当年,母妃和芍侧妃斗得你死我活,而我父王要么不管,要么只会偏帮芍侧妃,次数一多,令母妃心寒至极。” “久而久之,母妃的性子也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偏执了。舒儿,母妃在京的这阵子,咱俩怕是要多担待一些了。” 傅玉舒听懂了,老太君年轻时是个可怜人,身为西南木府正牌王妃,却眼睁睁看着夫君只偏宠侧妃一人。 这放在任何一个正妻身上,都得被逼疯吧? 第268章 老太君怒斥傅玉舒娘家,一窝子坏种! 听了木邵衡的解释,同情和怜悯占据了傅玉舒的心,先头因为争执而引发的小小不快也就散去大半了。 忽地,想起什么来,傅玉舒悄声问夫君:“邵衡哥哥,那你小时候……父王疼爱你吗?” 若因为偏爱妾室,连嫡子都爱搭不理,那就委实太过分了。 傅玉舒正想着时,只听木邵衡淡笑道:“对我尚可。” 闻言,傅玉舒松了口气。 这时,木邵衡却又补充了一句: “不算疼爱,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好在比较尊重我的想法,只要我想干的事情基本都能干成。” 傅玉舒:??? 小时候,就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了? 这、这也能叫父子? 傅玉舒不禁回忆起自己的孩提时代,爹爹一从军营回家就要抱她的,后来有了妹妹,爹爹更是一手抱一个,亲完妹妹的小脸蛋再亲自己的。 妹妹还总用肉乎乎的小肥手去揩脸蛋上残留的口水呢,天天嘟着嘴叫唤: “口水臭臭,不让爹爹亲,不让爹爹亲。” 爹爹每回都答应得好好的“筝儿乖,爹爹明儿就不亲啦。”但次日照亲不误。 气得妹妹都快瘪嘴哭了…… 回忆起自己和妹妹的小时候,真真是父爱浓浓,一家子温馨无比呢! 这样一对比,木邵衡小时候太苦了。 而她和他的巨大差异,不在于家境的优渥,而在于傅玉舒爹爹成亲后只守着正妻过日子,但老王爷却宠妾灭妻,所有的爱都给了芍侧妃,完全看不见木邵衡母子。 甚至,傅玉舒怀疑,幸亏芍侧妃一直没能生下儿子,否则木邵衡的世子地位……恐怕也保不住? 思及此,傅玉舒心疼死了。 忍不住一把抱住木邵衡的窄腰,脸蛋贴上他胸膛,语带哽咽道: “邵衡哥哥,我懂了。过去的日子,你和母妃都很不容易……母妃也是受害者,日后我会尽量多多体谅母妃,尽量不惹她老人家生气。” 听见这话,木邵衡欣慰地一把抱紧小娇妻,笑道: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舒儿,母妃如今的脾气确实刁钻古怪,若你应付不来,就尽力躲着她些。有事儿,等我来处理就好。” 傅玉舒点点头:“邵衡哥哥,我知道了。” ~ 车队抵达小弄胡同的木府。 傅玉舒跟随木邵衡来到老太君的马车前,准备一起搀扶老太君下车。 木邵衡将手伸了出去,傅玉舒也将手伸了出去,若是进展顺利,他俩应该一人搀扶老太君一只手的。 不料,老太君心头的气还没消呢,只将一只手交给了木邵衡,另一只手故意去提裙摆。 伸着手的傅玉舒:…… 霎时僵在了空中。 接不到人,只能尴尬地又缩了回来。 老太君自顾自地要从车辕下来,去踩黄木凳。 不料,木邵衡却没配合,而是笑着朝老太君道: “母妃,您年岁大了,下马车不方便。让儿子和舒儿一起扶您下来吧,免得有闪失就不妙了。” 这是说他一个人搀扶不住?怕老太君摔下马车? 需要傅玉舒帮忙? 显然,这只是给面子的一种委婉说法,实则是给傅玉舒撑腰呢。 老太君心头狠狠吃了一瘪。 没奈何,当着一众奴仆的面,她得维护儿子的颜面,只能淡笑道:“还是儿子考虑周全。” 见状,傅玉舒再次伸出手,与夫君一道搀扶婆母下了地。 这是老太君第一次来西南木府京城的府邸,在儿子、儿媳的搀扶下,一路穿过大门,越过一字影壁,从垂花门进入后院。 “这京城的府邸倒是很别致,与咱们西南的王府大为不同,仿佛置身在诗情画意里。不错,不错。” 老太君很是喜欢,一个劲地笑着夸奖道:“还是邵衡你有眼光!” 木邵衡瞥了一眼傅玉舒,笑道:“母亲赞错人了,这座府邸的一草一木,全是舒儿设计的。是她眼光极佳。” 老太君:…… 嘴角的笑意忽地凝住。 其娘家侄子沈奕笑,倒是懂得讨好木邵衡,当即笑着夸赞道: “没想到啊,王嫂竟是这等才女,不愧是京城的贵女,让在下敬佩不已。” 老太君嘴角的笑意越发僵硬起来。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脚步匆匆来报:“王爷,太子殿下有要事来访。” 当朝太子? 木邵衡点点头,交代门房婆子道:“先引太子前往花厅稍坐片刻,本王马上就来。”说罢,要搀扶母妃继续前行。 老太君却止住了脚,劝说木邵衡道:“儿啊,母妃不要紧,你先去会见太子吧,指不定真有要紧的大事呢,可耽误不得。” 木邵衡不以为意。 退一万步说,再有大事,也是太子一党的大事,与他西南木府何干? 太子在他这儿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木邵衡不愿忤逆母妃,便给她面子道:“好,都听母妃的,儿子这就过去看看。” 临走时,还不忘看了一眼傅玉舒,笑道:“舒儿,母妃一路车马劳累了,你搀扶母亲先回她的院子歇歇脚。” 傅玉舒笑得一脸温婉:“邵衡哥哥放心吧,我定会招待好母妃。” 却不料,木邵衡前脚刚穿过垂花门,老太君就把手臂从傅玉舒手里一把拽了出来,伸到沈奕笑面前道: “笑儿,还是你来扶着姑母吧,旁的人……姑母使唤不惯。” 傅玉舒闻言,淡淡一笑,兀自收回手站在一旁,没言语。 蝶衣见老太君如此矫情,很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傅玉舒悄悄朝蝶衣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 正在这时,却听老太君大声对沈奕笑道: “笑儿,奇了怪了。这座府邸的设计风格,初看还有点新意,多看几眼却发现……亭台楼阁和一众景致丁点都不大气。” “完全配不上咱们西南木府的气派,处处透出一股子……小家子气。” 傅玉舒:??? 先头还夸赞呢,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始贬损了? 这态度转变得未免太快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老太君这是故意的,得知府邸是傅玉舒设计的后,就故意找茬埋汰起人来。 傅玉舒心底当然不太痛快。 但是,念在婆母年轻时吃过很多苦,活生生熬成了深闺怨妇,到底对她心生怜悯,便不愿去计较这么多。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蝶衣却没傅玉舒的好性子,她直接就想开口反驳,却被傅玉舒及时用眼神制止了。 木邵衡说了,老太君顶多在京城住半个多月,年龄大了,受不得冻,十二月下大雪之前就会返回西南。 不过是半个多月而已,时间不长,傅玉舒不愿给婆母添堵,也不愿让木邵衡夹在婆媳之间左右为难。 蝶衣只得把嘴闭上,心底却分外不认同嫂子的退让。 有些人是看碟下菜的,你越是退让,她就越是得寸进尺。蝶衣觉得,老太君就是这号人。 果不其然,老太君和沈奕笑对着府邸设计一顿品评,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品评到最后,居然直言道: “王妃啊,等会你给我备下笔墨纸砚,我辛苦一下重新设计一番。明日,你就叫施工队来,将整座府邸推翻了重建。” 傅玉舒:…… 这里可是她和木邵衡的婚房,一草一木都是她和木邵衡商议出来的,满满的心血。才翻新没几个月,就又要重新翻修? 毫无疑问,婆母不是对景致真的有意见,不过是故意给她难堪,挑衅她罢了。 这回,傅玉舒没再退让,声音很甜很软,回绝的意思却很坚定: “母妃,您好不容易从西南来一趟,大老远的,怪累的,这些小事儿您就甭再劳心劳神了,自有王爷和儿媳打点。” 想了想,傅玉舒又忍不住追加了一句: “年轻人和老年人的审美是有很大差异的。儿媳和王爷就挺喜欢现在的风格,诗情画意,每日都如游荡在古画里,心情好,住得也舒坦。” 老太君:??? 这是直言她是老太婆,多管闲事? 当即回头冷冷瞥了傅玉舒一眼,冷笑一声就想训斥,偏生这时,木邵衡返回来了,老太君不愿当着儿子的面发飙,只得暂时收起那张冷面孔。 但是老太君一直心底不大痛快,以至于夜里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后来,索性把外头守夜的心腹大丫鬟巧杏叫进来,两人闲聊了起来。 说是闲聊,其实更多的是……吐槽。 只见老太君哼道: “如今京城的年轻媳妇儿,是否都如王妃一样,丁点规矩不懂,连婆母都敢顶撞了?”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指不定这京城乱得很呢,连“孝道”都不顾的。 初次进京的老太君,一时人生地不熟,准备摸透一些再决定后续怎么办。 与她闲聊的这个巧杏,也是老太君从西南带来的,跟老太君一样,也是初来乍到。 但巧杏有一个特长——善于交际。 瞧瞧,不过才入住一天,巧杏就已经结交了好些丫鬟仆妇,打听到了好些了不得的消息。 巧杏见四下无人,跪坐在床边,悄声道: “老太君,京城别家的年轻媳妇儿可不敢这般无礼,动不动就挑衅婆母。” “但是,王妃的娘家妹妹(傅玉筝)倒是了不得呢……嫁进婆家没几个月,就把婆母镇国公夫人给斗垮了。” 老太君听得惊骇极了,抓紧褥子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巧杏继续小声道: “那个娘家妹妹(傅玉筝)的婆母啊,如今可是惨兮兮呢,不仅被剥夺了管家权,连人都关进阴森森的祠堂,难以再见天日了。” “不仅如此,娘家妹妹一接手中馈,就把小姑子的婚事给搅黄了……啧啧啧,真是个狠辣极了的人物。” 闻言,老太君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深。 “难怪王妃如此没规矩,竟是娘家一窝子坏种!” 妹妹如此阴险,傅玉舒作为姐姐又能是什么好人?迟早会本性暴露,跟她妹妹一样,将婆家搅得乌烟瘴气! 巧杏点头道: “正是呢,如今咱们王爷是被王妃的美貌给迷住了,看不透她的本性,才娶了她。” “唉,沈奕菲小姐(沈奕笑的姐姐,老太君的娘家侄女)多好啊,可惜,咱们王爷没那福气,这辈子……娶不到了。” 老太君闻言,越发叹起气来。 沈奕菲,她的娘家侄女啊,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最是才貌俱佳、品行优良的。 若当了她儿媳妇,多好! 她下半辈子直接高枕无忧,等着抱孙子便可。不像现在,瞧见那个傅玉舒就烦。 这一通叹气啊,老太君越发睡不着了。 第269章 老太君公然挑衅傅玉舒! 老人家睡不着就爱多想,越想越唉声叹气,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吧,还做了个噩梦。 梦见月华长公主给儿媳妇慕飞霜(傅凌皓的正妻,香贵妃的侄女)撑腰,坐上马车直奔郊外的一座豪华山庄,揪住傅凌皓的外室(蝶衣),爆发了猛烈的冲突。 傅凌皓好威风啊,为了护住蝶衣,直接下令死士包围了月华长公主和慕飞霜。 双方刀光剑影,闹得不可开交! 不多时,木邵衡率领大批死士到来,二话不说,杀光了月华长公主的人,力挺傅凌皓。 因为这个,月华长公主倍感受辱,和木邵衡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月华长公主指着木邵衡鼻子开骂: “木邵衡,傅凌皓脑子不清楚,一味地‘宠外室灭正妻’就算了,怎的连你也跟着脑子进水了?” 木邵衡冷冷回怼道: “长公主,当初你联合香贵妃使用不正当手段,强逼我儿迎娶他看不上的鸟人,就该知道有这样一个结果。” “本王作为父王,只在乎我儿的感受!” 这便是力挺傅凌皓到底的意思。 也是,没有木邵衡的力挺,傅凌皓哪有胆子敢如此冷待香贵妃的侄女?宠外室灭正妻? 气得月华长公主破口大骂:“木邵衡,你有种,你给本公主等着!” 没多久,木邵衡头疾发作,暴毙而亡…… 傅凌皓作为世子爷,顺顺利利继承了爵位,成为新一代的镇边王。 没几日,傅凌皓就休弃发妻慕飞霜,迎娶了戏子蝶衣当王妃! 梦境到这,戛然而止。 却刺激得老太君嗷嗷大哭,哭得险些崩溃啊。 老太君虽然不知道,这梦境里回放的是上一世的真实场景,她只当是噩梦一场。但因梦境太过逼真,逼真到她带入了强烈的情绪,刺激得她钻心的疼啊。 “邵衡呐,你年纪轻轻就暴毙而亡(约摸45岁),都是月华那个毒妇害的你啊……” “肯定是月华下毒谋害亲夫,那个该死的贱妇!” 提起月华长公主,老太君就是一肚子恨呐! 当初,迎娶月华长公主时,她就不同意,说皇家公主大都性子骄横,不会是好妻子。是老王爷经不住景德帝(当初还是太子)游说,点头接受的。 果然,成亲后没多久,月华长公主就伪装不下去了,本性彻底暴露——虐待小妾不说,还动不动怒怼她这个婆母。 不贤不孝! 那恶毒又强势的模样啊,简直让老太君气得想死! 老太君坐在床头,狠狠诅咒月华长公主长达一个时辰后,她才终于想起来——这会子,月华长公主早就死了,还是犯了众怒,被景德帝下令杖毙的! 呃,月华长公主哪是死于景德帝的杖毙,明明是死在西南边界,被傅凌皓一箭射杀的。 关于这个信息差…… 是因为木邵衡“给月华换了个身份,养着当外室”那段故事,始终瞒得死死的,没向老太君透露过分毫。 所以,她与外界的老百姓,全都以为月华长公主死在那次众怒中,杖毙而亡的。 “那个毒妇早就死了,所以梦里的一切全是假的,只是噩梦,做不得数的。我儿会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思及此,老太君憋闷的胸口总算舒坦了点。 可下一刻,她想起月华长公主死后,木邵衡拒绝她百般看好的娘家侄女,一意孤行迎娶了傅玉舒当新王妃,她又继续憋闷了起来。 尤其次日早饭过后,傅玉舒作为王妃,陪着她在上房静坐时,门房婆子来报: “启禀老太君,王妃,靖阳侯府世子爷携妻子来访。” 老太君听得一脸懵:“靖阳侯府世子爷?谁啊?” 门房婆子霎时尴尬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就是您以前那个假孙子吧? 于是乎,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清楚。 傅玉舒接过话来,大大方方朝老太君笑着介绍道:“母妃,是傅凌皓带着妻子崔娇娇,前来探望您老人家了。” 谁? 傅凌皓? 她曾经那个假孙子?! 思及此,老太君的脸就彻底变了色。 ——呸,别人的野种,亏她当真孙子宝贝了十几年! ——尤其昨夜,噩梦里,还梦见傅凌皓这个假孙子继承爵位,当上了新一代的镇边王,窃夺了他们西南木府几百年打下的基业! 光是想想就怄得要死! 这便罢了,尤其如今,傅凌皓还是傅玉舒的娘家大哥,这层身份让老太君更加翻起了大白眼! 嘴角一瘪,老太君故意呛声傅玉舒道: “王妃啊,傅凌皓是谁?老身从未听说过。” “这京城的猫猫狗狗,我可不乐意见,你赶紧去打发了吧。” 说她哥哥是京城的阿猫阿狗? 傅玉舒直接攥紧了帕子。 不给她好脸色,她能默默隐忍,但侮辱她娘家人便不成! 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傅玉舒只微微怔愣了一下,便笑道: “母妃,您有所不知,自从傅凌皓高中状元后,便一直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乃当今皇上时常挂在嘴边、褒奖不断的小红人。” 老太君:??? 不过屏蔽了几年那小子的消息,如今竟混得这般好了? 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这时,傅玉舒又补充道: “而且,母妃,傅凌皓他不是外人,是我娘家大哥,也是王爷的拜把子兄弟。于情于理,咱们木府都不能把人关在门外,做出此等失礼之事。” 失礼? 指责她这个当婆母的失礼? 老太君听到这个词,气得鼻子都开始冒火! 好你个傅玉舒,她才住进来第二天,就原形毕露了吧?都开始明目张胆指责她失礼了! 想当年,婆媳争斗,月华长公主好歹是个皇家公主,身份确实贵重,不尊重她这个当婆母的,她不认也得认了。 如今,傅玉舒算什么东西? 一个臣子之女罢了! 也敢蹬鼻子上脸,踩到她头上来? 一生被压制的老太君——年轻时被芍侧妃和老王爷打压十几年,中年时又被月华长公主压制十几年,好不容易他们仨都死绝了,到了老年该享福、过好日子了,居然又被傅玉舒挑衅? 一个臣子之女而已,反了天了! 老太君当即给大丫鬟巧杏使了个眼色。 巧杏可是追随老太君多年的大丫鬟,早些年被月华长公主压制得……半点威风都无,如今换了个气场柔弱些的新王妃,她这个大丫鬟也跟着挺起来了。 当即脸色一沉,朝傅玉舒喝道: “王妃,您未免太过放肆了!” “新进门的媳妇胆敢数落婆母,这是京城的规矩?还是你娘家教出来的好规矩?” 这话一出,老太君满心舒坦。 等了多少年啊,憋屈了多少年啊,终于轮到……她能显摆显摆,耍威风了! 老太君心头爽了,傅玉舒却面容一沉。 出嫁之前,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孝顺婆母,行事有分寸,便能很好地融入婆家,不会有婆媳矛盾。 从未料想过,有些婆母是不讲理的。 更没料到,有朝一日婆母的贴身大丫鬟,竟会这般疾言厉色地呵斥她。 傅玉舒正恼得面皮涨红时,偏生她余光瞥见——老太君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刹那间,傅玉舒的心沉入谷底。 这一刻,她知道,要想与这个性情古怪的婆母相处融洽,几乎是不可能了。 再不想与老太君掰扯,直接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朝自己的大丫鬟下令道:“青栀,快去请我大哥进来。” 青栀立马“哎”了一声,转身就出门去迎接。 老太君:??? 这是将她的话当放屁? 直接忤逆上了? 偏生这时,傅玉舒又喊住青栀道:“等等,还是我亲自迎出门比较妥当。” 说罢,还特意转身,面朝老太君淡笑道:“母妃,儿媳去去就来。” 老太君险些没气死,这是当着她的面忤逆还不够,还要特意说上一句话——来挑衅? 傅玉舒走后,大丫鬟巧杏趁机上前挑唆道:“老太君,王妃娘家来人了,正是您立威的好时候啊。” 你想想,当着娘家人的面,不给新王妃面子。 新王妃日后在西南木府还有什么威望? “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老太君,您得把握住时机啊。” 巧杏一个劲地唆使。 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与芍侧妃和月华长公主都轰轰烈烈地斗过,当然知晓,最开始的输赢……才能定乾坤。 一步输了,便步步都会输。 这一辈子,几段关系里,她总要赢一次吧? 思及此,老太君狠狠抿了抿唇,眼底泛出森冷的光来。 ~ 老太君和大丫鬟巧杏,密谋该怎样给傅玉舒难堪时,那边,傅玉舒带上一众丫鬟仆妇,亲自出门迎接哥哥嫂嫂。 “大哥,嫂子。”傅玉舒若无其事地笑起来。 “舒儿——” 崔娇娇什么时候都热情得不得了,扑上来就一把抱住傅玉舒,热情得像一团火! 姑嫂俩先寒暄了几句,傅凌皓才笑着上前道: “舒儿,听闻祖母……” 呃,“祖母”两个字刚一出口,立马意识到不对,傅凌皓停顿一会,改口道:“听闻伯母进京了,我特意带上娇娇,前来探望她老人家。” 傅玉舒心头一丝苦涩。 哥哥傅凌皓很孝顺,可老太君……压根不想见哥哥啊。 这份“不想见”里,不知“假孙子”的情绪占据了几分,“她娘家大哥”的情绪又占据了几分? 当然,无论老太君秉持个什么态度,傅凌皓毕竟在西南木府当作世子爷抚养长大的,于情于理都该上门来探望。 所以,傅玉舒毫不犹豫地引领哥哥和嫂嫂前往上房,拜见老太君。 崔娇娇异常兴奋,缠着傅凌皓不停地问东问西:“老太君会不会很凶啊?” 傅凌皓笑着摇头:“怎么会,祖母她……老太君对我最是和善不过了,那么多年以来,连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过。” 哪怕是他孩提时代,最最调皮不懂事的时候——还抓过小绿蛇偷偷放入祖母屋里,祖母也没舍得骂过他一句。 还笑着夸他“我的皓儿,越来越胆大了,蛇都敢抓了,真真是祖母的好孙儿哟……” 听了这些话,傅玉舒一时感慨万分,真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 崔娇娇听了,则越发对老太君好奇起来,挽住傅凌皓胳膊追着问:“再多说说,再多说说,我就爱听她老人家偏宠你的那些往事。” 于是,傅凌皓又说道: “小时候,我很皮的,王兄(木邵衡)都有气得要用鞭子抽我的时候。” “每回我发现王兄生气了,就会一溜烟跑到祖……跑到老太君那里去,抱住她老人家的大腿,先哭着承认错误。” “然后,待王兄气势汹汹寻来时,便有老太君将我搂在怀里,打圆场……” 崔娇娇笑道:“这跟我小时候要挨揍,就立马跑进祖母怀里躲起来,一样一样的呀。” “幸福的孩童,都大同小异吧。”傅凌皓给自己的童年,定义在“幸福”二字上。 说实话,当年唯有嫡母月华长公主往死里虐待、凌辱他,祖母和父王都待他极好的,绝对是捧在掌心里的宝! 说着这些话时,傅凌皓眼尖,突然发现妹妹傅玉舒眼角眉梢……似乎不大对劲。 他正要询问时,一行人已经踏进了上房。 “砰”的一声巨响,正堂里传出瓷杯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还传来大丫鬟巧杏的劝说声:“哎呀,老太君,到底是王妃娘家来人了,您再不满,也先见见客人再说嘛。” 老太君冷哼一声:“谁稀罕见她娘家人,一窝子坏种!去,叫几个婆子堵住大门,叫她娘家大哥……哪来的滚回哪去!” 傅凌皓:??? 双足顿时僵在地上。 这和他记忆里的温柔祖母……还是同一个人吗? 傅玉舒更是脸色铁青。 咬着唇,径直迈入堂屋。 不过,待傅玉舒从院门口走进堂屋时,老太君早就带着丫鬟们从后门……撤了。 只留下一间空空荡荡的堂屋和碎裂一地的瓷碎片。 傅玉舒狠狠闭了闭眼。 婆母当着她娘家人的面公然挑衅她,既出乎她意料,也让她对婆母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一向温婉好脾气的傅玉舒,这会子气得双唇都在打颤。 第270章 傅玉舒发飙 傅凌皓和傅玉舒震惊到身子发僵,崔娇娇则气得头顶冒烟。 “他们人呢?” 崔娇娇不客气地抓来一个房里伺候的小丫鬟,就恼火地问。 小丫鬟吓坏了,战战兢兢指着后门道:“老太君带着丫鬟婆子们,从……从那道门出去了,刚出去不久。” 话音未落,崔娇娇立即追了出去! ~ 话说,老太君砸完瓷杯,丢下几句狠话后,便带着大丫鬟巧杏和几个婆子们径直从后门撤了。 “老太君,方才您啊真威风!”走下长廊后,一个婆子笑着恭维道。 “特解气,方才老奴瞧见王妃的鼻子啊都气歪了。”另一个婆子凑到老太君身边,喜气洋洋地笑道。 喜气洋洋? 那可不,想当初,别说老太君在芍侧妃和月华长公主面前受气了,连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婆子们都跟着受气呢! 如今…… 遇上一个软柿子新王妃,她们这帮子奴才的腰板总算挺起来了! 大喜事,大喜事啊! 不光她们喜,老太君本人更是眼角眉梢俱是喜意——原来,当年芍侧妃和月华长公主打压她时,心里头便是这么个爽意啊。 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她享受一把了! 岂料,老太君刚美滋滋地想完,身后就“咚咚咚”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太君一回头,就见一个美貌的小少妇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还不等她认清楚对方的脸呢,小少妇已经冲到了跟前,双手猛地一推,就将老太君给推得……一个趔趄。 别说老太君尚未反应过来了,便是反应过来了,她上了年纪的人也稳不住身子啊。 于是乎,老太君接连后退了两三步,吓得她面如土色,“啊啊啊……”尖叫个不停,最终也没能站稳,身子往后一倒就要栽倒在地。 哎哟喂,这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里经摔啊? 这一下倒地,非得摔骨折了不可。 好在,崔娇娇虽然出手没轻没重,却也不会真的推倒一个老人家,最后关头,崔娇娇一把抓住老太君的衣领,又硬生生给救了回来。 尽管如此,老太君依旧吓得面色惨白。 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是谁啊?” 崔娇娇冷笑一声: “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叫崔娇娇,傅凌皓的妻子。” “你给我记牢了,下回再敢欺负舒儿,就不是吓唬你这般简单了!真把你摔个骨折六七处!” 旁的道理崔娇娇不懂,但她看多了娘家那边出嫁的表姐妹们的日子,她得出一个结论: 一旦婆家欺负新媳妇,新媳妇娘家人若不硬气,以后就完了,苦头有得吃! 所以,她才不管老太君地位如何崇高,身后又有怎样的权势呢,先教训了再说! 正在这时,院子里的侍卫赶来了,见一个年轻少妇揪住老太君的衣领,立马冲上前高声喝道: “哪来的人,胆敢在这里撒野?” “还不快松开!” 说话间,几个侍卫分工行动,扣押崔娇娇的扣押崔娇娇,解救老太君的解救老太君。 老太君一见自己的侍卫到了,顿时牛逼轰轰起来,依葫芦画瓢,也使出吃奶的劲,猛地一把推开崔娇娇。 崔娇娇自然不会跌倒,但几个侍卫想扣押她,让她很恼火,忍不住动起手来。 就这样,几个侍卫攻击崔娇娇一个。 老太君在一旁拱火:“快给我把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娼妇,给我往死里打,把她推人的爪子给我打折了!” 于是乎,双方越打越激烈。 崔娇娇一对多,明显吃了暗亏,大腿被一个侍卫踹了一脚。 正打得不可开交时,傅玉舒和傅凌皓急匆匆赶来了。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傅玉舒一声令下,那几个动手的侍卫顿时不敢恋战,全都收了手。 但崔娇娇却不肯收手,她分不清方才是谁踹疼了她,便挨个踹了回去,一人大腿踹上一脚狠的! “娇娇!”傅凌皓从身后一把抱住崔娇娇,不让她再继续。 “凌皓哥哥,我大腿疼,老太婆吩咐他们踹的。”崔娇娇捂住自己大腿,哭了。 傅凌皓心疼极了,愤怒的拳头捏得死紧。 看向老太君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失望和不理解。 傅凌皓不明白,不过几年没见,老太君怎么就变……变成这样了? 傅玉舒见崔娇娇哭了,越发恼怒起来,直接冲老太君不客气地道: “母妃,这便是您的待客之道?喊一帮子打手围攻我娘家大嫂?” 说这话时,傅玉舒气得双掌紧握成拳。 不料,老太君却冷哼道: “你娘家果然就是一窝子坏种!” “旁的不说,就你这娘家大嫂,小小年纪就敢冲上来对一个长辈推推搡搡,吆五喝六的,踹她都是轻的!杖毙都不值得同情!” 这下子,傅玉舒直接气得双拳隐隐发颤。 可以说,傅玉舒自打出生以来,一直温婉好脾气,若她抿紧唇,便已经是气到极致了。 似今日这般,被气得双拳紧握,还隐隐发颤,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只见傅玉舒恨恨地剜了老太君一眼,然后恼火地扫了那群侍卫一眼,发飙道: “方才参与围攻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体给我到院门口罚跪去!” 那群侍卫纷纷低着头,胆战心惊地向院门口走去。 老太君怒了: “王妃,你什么意思?是本太君让他们教训……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嫂的。” “怎么,你惩罚他们,是在变相打我脸吗?” 这脸打得是啪啪响啊。 气得老太君一通咆哮。 瞥了老太君一眼,傅玉舒索性又追加一道指令:“青栀,去把木府所有的下人都给我叫来,让他们好好瞧瞧,那几个侍卫是怎么受罚的。” 老太君:??? 杀一儆百? 这是要告知全府上下,这个府里唯有她傅玉舒说话才好使,她老太君的命令……全是放屁? 第271章 事态升级,傅玉舒回娘家! 老太君气坏了! 敢当着她的面,让听了她指令的侍卫们集体受罚? 这是要向满府的下人宣布,以后她的话不能听,听了就有受罚的风险? 傅玉舒她怎么敢?! 老太君的贴身大丫鬟巧杏和一众嬷嬷们也急了,若这事儿真让王妃干成了,老太君日后在府里还有啥威望啊? 连带着,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奴婢,也会跟着没地位啊! 岂非顷刻间,又要回到多年前……被狠狠压制的状态? 那会子,被压制得太惨了! 她们在院子里遇到月华长公主身边的奴婢,都得赔着笑讨好呢。 光赔着笑还不管用,还得时不时送点“孝敬费”。否则,揪住她们的一丁点错误,就敢在月华长公主面前告黑状,添油加醋地告黑状。 最后,要么发卖,要么杖毙! 那战战兢兢、卑躬屈膝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思及此,那些婆子们一个劲地给巧杏使眼色,巧杏会意,当即凑近老太君耳边,压低嗓音怂恿道: “老太君,新王妃也太跋扈了,这是要效仿当年的月华长公主吗?务必要扼杀在摇篮里啊。” 一听“要效仿月华长公主”几个字,老太君就越发气性大了,当即冲上去冲傅玉舒叫嚣道: “傅玉舒,今日你若敢惩罚这些侍卫,就是忤逆不孝,我要让邵衡休了你!” 傅玉舒:??? 又是直呼她大名“傅玉舒”,又是叫嚣“休妻”? 傅玉舒越发气得狠了,颤抖着双唇道: “那母妃就让王爷休妻好了!但是,在那之前,本王妃依旧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说罢,傅玉舒抬脚就往院门口走去。 “你!”老太君也气得双唇哆嗦。 崔娇娇狠狠地剜了老太婆一眼,故意朝傅凌皓道:“凌皓哥哥,走,咱们也围观去!看看那群不长眼的奴才怎么受罚!” 傅凌皓没吭声,只一脸惨白地搀扶大腿被踹疼的妻子,跟上傅玉舒的脚步。 只见院门口的空地上,七八个侍卫一字排开双膝跪地,领头的侍卫还带头磕起了响头,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地忏悔: “小的们不长眼,得罪了府里的贵客,得罪了王爷的大舅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忏悔是一遍遍地忏悔! 磕头也是一遍遍地磕! 磕的是真响啊! “砰”“砰”“砰”,一个劲往死里磕啊。不一会,那七八个侍卫全部都额头渗血,青砖地面上猩红一片。 围观的下人们纷纷神色凝重。 若事情到此结束,便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此一来,傅玉舒的王妃权威便立起来了! ——全府上下都晓得女主人是谁,日后该依附于谁! 可事情的走向却忽地来了个急拐弯。 只见那群侍卫正“砰砰砰”磕头时…… 老太君在大丫鬟巧杏的搀扶下,急匆匆追来了,她一听见那些侍卫们忏悔的话就怒发冲冠。 拿出老太君的气势,高喝道: “够了,忏悔什么?你们忠心耿耿护主,拼命从疯丫头手里护住你们王爷的母亲,何错之有?” “不仅没错,还得嘉奖!” “巧杏,快搀扶他们起来,叫来府医好好儿给他们包扎额头的伤口,再去府库里挑选一些好物打赏,并每人月例银子翻倍!” 啧啧啧,傅玉舒要罚,她要赏,这是对台戏彻底搭起来了,当着全府奴才的面对着干啊! 巧杏心头暗喜,连忙带上那几个婆子,麻溜地要去搀扶跪地磕头的侍卫们。 这时,傅玉舒面色冷然地发话了:“我看谁敢?” 短短四个字,倒也颇具气势。 吓得那些侍卫们磕头更响亮了。 巧杏却浑然不怕,仗着自己是老太君跟前的第一大红人,索性大力去拽那个领头的侍卫。 正在这紧要关头,崔娇娇实在看不过眼了,直接冲过去,飞起一脚就将巧杏给……踹翻了过去。 崔娇娇是力大无穷的,对准巧杏的面颊就是狠狠一脚,巧杏原地急速翻转了半圈后……狠狠摔趴在地。 “哎哟,哎哟。” 巧杏呼痛个不停。 随后,崔娇娇又将其余几个想去搀扶侍卫起身的婆子们,一个紧接一个地踹翻了! 她们集体摔趴在地,“哎哟”“哎哟”,摸着老腰呼痛个不停。 眼见崔娇娇又动手,还把自己的人全部打伤了,老太君气得浑身打哆嗦。 但老太君再火冒三丈,也不敢对崔娇娇动手,因为她干不过啊。 于是乎,老太君对准傅玉舒,冲过去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巨响。 傅玉舒白皙的面颊上,留下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还对她动手? 傅玉舒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瞪视老太君。 老太君却狠厉地叫嚣道:“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叫你没规没矩,以下犯上,忤逆婆母!” 叫嚣过后,老太君还要一把抓住傅玉舒的衣襟,继续开打…… 这次,傅凌皓一把冲了上去,拼了命地抱住傅玉舒,将妹妹死死护在自己怀里。 “你个野种,当初吃我西南木府的,喝我西南木府的,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胳膊肘往外拐?” “成,我连你一块教训!” 于是乎,老太君打不着傅玉舒了,便对准傅凌皓的脸和脖子,“啪啪啪”一顿狂抽。 傅凌皓没有反抗,老太君毕竟真心爱过他十八年,在西南木府漫长的成长岁月里,除了木邵衡,就数老太君给他的温暖最多了。 如今,老太君态度的转变,他能理解,他确实不是木家的种。 木邵衡能心无芥蒂地接纳他,是木邵衡宽宏大量。 老太君做不到像木邵衡一样坦然接受他,心里有情绪,他能理解的。哪怕老太君发狠般抽他,他也能理解并接受。 但他接受不了……老太君如此对待舒儿! 正在傅凌皓紧紧将傅玉舒抱在怀里护住时,崔娇娇恼火地一把从身后揽住老太君的腰身,直接将她给……腾空举起! 按照崔娇娇的性子,直接就想举起来狠狠掼到地上去,摔她个四肢断裂! 成个残废!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太君到底是木邵衡的亲生母亲,做事不能太绝,所以崔娇娇只是举起她径直奔向附近的厢房。 一把抛到软绵绵的床榻上。 再转身把门给锁住! 把死老太婆给关在厢房里……出不来! 老太君气炸了,冲着外面的下人一通吼:“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本太君将门打开?” 院子里的奴才全都战战兢兢,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才是对的。 直到老太君一连催促好几声,才有两个胆大的婆子鼓起勇气赌一把,走过去想开门。 但,那两个婆子才刚迈出一步,就被崔娇娇大声喝道:“混账东西,木府的当家主母是谁,你俩都分不清吗?” 两个婆子又胆怯地缩回了脚。 满院子的仆人全都知晓,王爷爱重王妃,目前为止,王妃是这里唯一的当家主母。而老太君是新来的,才入住两日不到。 论背景。 在京城,老太君的靠山只有王爷一人。 而傅玉舒的靠山可就多了! 不仅有王爷,还有娘家父兄,最关键的是,背后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高镍……这张王牌呢!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该知道,站队老太君绝对是个大错误。 所以,那两个婆子被喝止后,再也没人敢上前释放老太君。 老太君等啊等,一直等不到解救她的人,气急了,“啪啪啪”拍打着木门,一通怒骂道: “傅玉舒,你这是要将本太君给关起来、不见天日吗?你个不贤不孝的东西,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这哪里是娶了个儿媳妇,这是娶了个霸王祖宗啊……” “我要让邵衡休了你!” “休了你——” 老太君叫嚣不断,恼怒的声音直冲云霄。 呵,比嗓门,崔娇娇长这么大就没输过。 只见崔娇娇站在院子里,也扯着嗓门对吼了起来: “有你这个老妖婆在,谁稀罕给你家当儿媳妇?我告诉你,我家舒儿不屑受你家的鸟气!” “我这个当大嫂的表态了,打今儿起,我们靖阳侯府养舒儿一辈子!” “一辈子!” “一辈子——!” 听见崔娇娇的话,傅玉舒心头暖融融的,不禁泪盈于睫,趴在哥哥胸口哭了起来。 傅凌皓一手抱住妹妹,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柔声道:“舒儿,跟哥哥回靖阳侯府住一阵子吧。” 闹成这样,虽然舒儿始终稍稍占了点上风,但毕竟挨了婆母的耳光,依旧很难堪。 唯有等王兄木邵衡回府后,先整顿整顿再说了。 傅玉舒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大丫鬟青栀想回房收拾包裹行李,崔娇娇见了,豪气地道: “不必了,靖阳侯府里什么都有,若还短缺什么,我立马给舒儿置办便是。” 就这样,在傅凌皓和崔娇娇的保驾护航下,傅玉舒除了几个大丫鬟,什么也没带,两手空空地登上马车奔向娘家。 老太君还在厢房里一通叫嚣:“滚,滚,快点滚,这辈子都休想再回来……” 第272章 陶樱为女儿找回场子! 靖阳侯府(娘家)。 侯夫人陶樱(傅玉舒的娘亲),正在逗弄摇篮里的两个小儿子玩呢,她手持拨浪鼓围绕着两个摇篮转圈圈。 晨哥儿和旭哥儿全被吸引住了目光,亮晶晶的大眼睛追随着娘亲转动。 这时,门房婆子拿着一封家书来了:“夫人,侯爷从西北寄来的家书。” 陶樱一听,立马放下拨浪鼓,欢喜地接过家书。 夫君奔赴西北战场一年多了,陶樱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哪怕见不到人,多见见他的字也是好的。 不想,拆开家书一看,里面竟只有薄薄一页信纸。 “战事又紧张起来了么,以往都能写上四五页呢。” 陶樱心头难免揪心了起来,默默求菩萨保佑:“保佑夫君纵横沙场,平安无事。” 一边默念,一边展开信纸。 下一刻,陶樱却双眼放了光! 只见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樱樱,西北战役大获全胜,大军十日之内凯旋归京。我单独先走,于你看到此信的当夜抵达京城,等我。” 陶樱激动坏了,这样简短的文字,她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直到确定傅啸天今夜归来,她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抱住两个摇篮里的小儿子,喜庆的泪水蹭到了两个胖儿子的嫩脸蛋上。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又来报:“夫人,平阳侯夫人和平北侯夫人登门来访。” 陶樱闻言,笑着点头:“快快有请。” 同时两位侯夫人登门来访,陶樱并不意外,昨儿她俩就已经递过帖子了。 至于她们登门的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自家两个女儿嫁得好,前来串门,联络关系的。 类似的贵妇,几乎每隔一两日就要上门一波。 不多时,陶樱在堂屋热情地接待了两位侯夫人,三人相谈甚欢。 忽然,平阳侯夫人提到了昨儿进京的西南木府老太君,她笑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陶樱笑道:“平阳侯夫人客气什么,但说无妨。” 平阳侯夫人也就直言了,压低嗓音道: “我娘家二哥曾在西南当过官,二嫂跟着赴任,在西南居住过几年。听二嫂说,这位老太君性情有点古怪,不是个好相处的。” “靖阳侯夫人,您得提醒镇边王妃(傅玉舒)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闻言,平北侯夫人也道: “这说的倒是事实。我曾经也在西南住过大半年,那是五年前了吧,那会子月华长公主还在呢,听闻老太君特别作,婆媳关系差得要命,见面都不屑打招呼那种。” 陶樱听见这话,心头不以为意。 月华长公主那彪悍的脾气,是个婆母都忍受不了,婆媳关系能好才是见鬼了。 她的舒儿则不同,最是温婉懂事识大体的好孩子,婆媳关系应该没问题的。 嗯,陶樱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 不过,两位侯夫人也是好心提醒,陶樱便也温和地表示感谢:“多谢提醒,回头我会多叮嘱女儿几句。” 不想,半个时辰后,陶樱送两位侯夫人出府时,居然撞上了红着眼眶回娘家的傅玉舒。 脸上还有显赫的一道巴掌印。 因为傅玉舒面皮白皙如玉,所以那道巴掌印哪怕隔得有些远,也异常明显,鲜红如血。 陶樱震惊坏了! 客人都顾不上了,连忙奔上去搂住女儿就问:“舒儿,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那两位侯夫人也一脸震惊地望着傅玉舒的脸,纷纷惊异得张大了嘴——天呐,镇边王妃被人扇了一巴掌? 谁胆子那么肥? 爪子不想要了么?!(会被剁掉!) 那边,崔娇娇瞥了两位侯夫人一眼,连忙担起世子夫人的职责,第一时间走过去恭送两位侯夫人离府。 可隔绝了两位侯夫人八卦的眼睛,却堵不住她俩八卦的心啊。 “那样鲜红的巴掌印,谁扇的?” “镇边王?” “不可能!镇边王多宠新王妃啊,我猜测大概率是……那个老太君吧?” “极有可能。” 两位侯夫人三言两语推断出了结论。 各自回府后,又忍不住悄悄告知了自己的家人。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 不过一夜的功夫,傅玉舒被老太君掌掴,两人不睦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个世家贵族的后院。 一时,舆情汹涌。 此乃后话。 且说当前,陶樱看着女儿的脸,心疼极了,不住地询问:“舒儿,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娘亲,傅玉舒哪里还能忍得住? 一头扎进娘亲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娘……” 这时,崔娇娇义愤填膺地道:“娘,是被西南木府那个老妖婆给打的!” “老妖婆?”陶樱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西南木府老太君?” 天呐,先头跟两位侯夫人聊起来,她还觉得自家舒儿温柔贤惠,绝对会婆媳融洽呢。 这才过了多久,她的舒儿就肿着脸回来了! 崔娇娇又气愤地补充道:“娘,不仅舒儿挨了耳光,我夫君也挨了那老妖婆一通揍呢!” 闻言,陶樱大吃一惊。 怎的,傅凌皓也被打了? 连忙朝儿子看过去,惊见傅凌皓的脸和脖子也挂了彩,甚至比傅玉舒更严重——好几处都被抓破了皮! 在隐隐渗血呢! 陶樱连忙带着儿女先回上房,一边涂抹药膏,一边详细询问事情经过。 知晓来龙去脉后,陶樱一拍桌子,怒火冲天地道:“老太君发什么疯?” 才进京两天,就打伤她的一双儿女? 傅凌皓便罢了,到底是老太君一家子养大的,十几年的养恩摆在那。老太君因为血统问题心中一直不爽,打了傅凌皓几巴掌,她认。 但傅玉舒那样识大体的一个好孩子,也被挑衅?陶樱就丁点也忍受不了了! 安抚好舒儿,亲自送舒儿回到她出嫁前的院子歇息后,陶樱立即穿戴齐整,带上一批护卫,就气势汹汹地奔向了木府。 以丈母娘的身份,亲自登门算账! 木府管家听说王妃的母亲找上门来了,一颗心啊就忐忑不安。 “怎么办,王爷还在宫里,一时半会回不来啊。” “谁去接待?” 没法子,管家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先顶上,来到大门口弯腰鞠躬迎接道:“亲家夫人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陶樱知道不关管家的事儿,所以也没为难他,只是开口问道:“你家王爷呢?” 管家躬着腰,实话实说:“咱们王爷一大早就被皇上急召入宫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陶樱点点头。 这样也好,免得王爷夹在两个“母亲”中间——左右为难。 只见陶樱抬脚跨进了木府大门,旋即威风凛凛地喝道: “打伤了我女儿的老太君呢?她现在在哪,叫她立即出来见我!” 管家:…… 不得了,这位王妃的母亲,平日里瞧着温婉柔和,如今发起飙来竟也如此厉害。 那当然了,正所谓——为母则刚! 若舒儿没嫁进西南木府,陶樱作为侯夫人,地位确实远比老太君低。可舒儿过了门,两家联了姻,便大大不同了。 老太君是男方的母亲,她是女方的母亲,同为母亲,地位就对等! 婆母敢找舒儿的麻烦,她这个丈母娘就敢狠狠找回场子! “快说,老太君人呢?”陶樱眼神凌厉起来。 管家只得道:“亲家夫人慢慢听我解释。王妃将老太君锁在了厢房里,王妃不发话,咱们当下人的……也不敢私自把人放出来。” 言下之意,哪怕王妃回娘家了,不在府里,她的话依旧管用,没有哪个下人敢放肆。 这句话一出来,陶樱心头总算舒坦了一点。 “带路,本夫人要去会会那个老太君。”陶樱命令道。 管家:…… 这不好吧,还不得打起来? 后来又想到,可能打不起来吧,毕竟老太君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啊,地位摆在那。到时,他多叫几个粗壮的婆子看着便成。 于是乎,管家到底带着陶樱去了。 刚跨入上房的院门,陶樱就听到东厢房里传出一阵阵的臭骂声: “丫鬟呢?小厮呢?都死绝了?” “开门,开门,快给我把门打开!!!” “……本太君可是你们王爷的母妃,你们这群狗奴才只听王妃的,不听我的,待我儿子回来了,统统把你们发卖掉!” “不,不是发卖,是杖毙!” 亲耳听到老太君的疯言疯语,陶樱嘴角一个冷笑:“果然是疯婆子,全无半点王府老太君的贵气可言。” 这就难怪前半生遭老王爷厌弃,宁愿‘宠妾’也要‘灭妻’了。 看看她什么德行?疯疯癫癫; 再瞧瞧蝶衣?通身的贵气。通过蝶衣的模样,也能推测出其生母(芍侧妃)是个光彩照人、气质绝佳的大美人。 换成她是老王爷,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谁?谁在外面?”老太君透过门缝,看到一张冷然的面孔悄然逼近,她尖锐地质问道。 “母亲,王妃的母亲。”陶樱气势凌厉地瞪向门板。 自报身份后,陶樱高高昂起头颅,质问道:“听闻今日老太君为老不尊,公然扇了我女儿一巴掌?可有这事?” 老太君听闻傅玉舒的母亲找上门来了,依旧没有丝毫忐忑。 她可是西南木府的老太君啊,地位比一个侯爷之妻高多了,怕啥? 遂,老太君气势丝毫不减,哼道: “你女儿忤逆婆母,不贤不孝,还不该打?” “扇她一巴掌都算轻的,若不是我那个假孙子护着她,今日非得抽肿她的嘴不可!” 好! 很好! 陶樱直接气笑了。 当着她这个亲家母的面都敢如此蛮横! 可见面对她女儿时,得有多乖张? 抽肿她女儿的嘴是吧? 那就看看到底谁先抽肿谁! “来人啊,给我把门撞开!”陶樱气得直接下令。 跟随而来的靖阳侯府护卫们,一呼百应,直接就要冲上去。 这可吓坏了木府管家,连忙劝道:“亲家夫人莫动怒,王爷应该就快回府了,到时王爷自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陶樱没搭理管家,更不会等着木邵衡来解决。 因为木邵衡是儿子,没法子对他母妃动手,否则便是大不敬,传出去要被言官弹劾的。 而陶樱是亲家母,与老太君属于平辈,打了也就打了!言官再厉害也管不着两姻亲的私事。 所以,陶樱无视管家的求情,直接勒令护卫们:“还等什么,给我踹门!” 那群护卫听说自家大小姐被打了,那是一个个气愤得很呐,爆发力十足地往厢房冲去。 木府管家叫来的那群看场子的粗壮婆子,哪里堵得住这群人啊? 尤其护卫长那个给力啊,第一个冲过去,飞起一脚,就把整个厢房门给踹塌了! 其余护卫则如金刚铁人般,将厢房门口给团团围住。 老太君这辈子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 吓得直往后躲。 可她能往哪躲?陶樱三两步冲过去,抓住她衣领,就“啪啪”狂扇了她四巴掌! 直扇得她两边面颊肉眼可见地高高肿起,才肯作罢。 木府管家:??? 整个人都吓傻了,这般生猛的亲家母委实少见。 连西南木府老太君都敢打? 不过下一刻,木府管家想起来了,这位亲家母还有一个牛逼的女婿——锦衣卫指挥使高镍呢。 有高镍在,难不成……谁还敢治她的罪不成? 第273章 傅玉筝去找高镍 四巴掌下去,老太君都被扇懵了。 待回过神来,面皮是火辣辣地疼。 “你——!”老太君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陶樱的鼻子。 “你什么你?打的就是你!” 陶樱平日里从来没凶过,也从不与人干架,今日为了女儿可是豁出去了! 一把揪住老太君衣领,面庞逼近,拔高嗓门臭骂道: “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当我家女儿好欺负呢?我告诉你,别打错了主意!” “也不上外头打听打听,我家女儿是你能随意欺负的吗?” 听了这话,老太君心中一嗤,傅玉舒不过是个侯爷之女,能高贵到哪去? 又不是皇帝家的公主! 跟他们西南木府一比,完全不够看好吗? 当然,心头嗤归嗤,面上却不敢再表露丝毫了。 为啥? 因为老太君已经被亲家母彪悍的四巴掌给吓着了。 更要命的是,屋子里堵着一群亲家母带来的护卫,自家的侍卫却没一个冲进来救驾的。 全围堵在外头看热闹! 摆明了他们全都站队王妃,事不关己似的,压根没人挺她这个老太君! 形势如此严峻,老太君哪里还敢耍横? 只能怂怂地一声也不敢吭了。 这时,陶樱继续喝道: “我警告你,木府老太君,再敢有下次,就不是四巴掌这么简单了,腿都打折你的!” 屋里的那群护卫也齐声高喝道:“腿都打折你的!”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老太君吓得一个激灵。 此时,陶樱目露凶光,那群护卫也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十八层地狱里的黑面恶鬼。 老太君被他们团团包围,瑟缩地待在中央。 一个恍惚,她仿佛真的看见陶樱带着这群护卫……拎着棍棒,往死里捶打她大腿,生生打骨折了。 吓得老太君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止都止不住。 抖着抖着,地上突然多出一滩黄水,竟是被吓尿了! “嗤,外强中干的草包!” 陶樱飞速松开她衣领,嫌弃地捂住鼻子连退好几步。 最后看也不看老太婆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那群护卫也嫌弃地瘪了瘪嘴,然后握住腰间横刀,凯旋的将士似的威风凛凛地走出厢房。 陶樱一行人走了,院子里木府那些侍卫们才好奇地凑近门窗一看,只见老太君一人瘫坐在一滩黄尿里。 这…… 那些木府侍卫们全都用袖子捂嘴偷笑,啧啧啧,没两把刷子也敢跟他们王妃硬扛? 满京城谁不知道,如今的王妃娘家早就崛起来了,还当是从前呢? 不说别的,光一个高镍就够旁人受的了! 只要傅玉筝和高镍始终感情好,说实话,压根没人敢动傅玉筝的娘家人,哪怕是她家的阿猫阿狗都得掂量掂量。 这老太君真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上赶着往枪口撞。 她撞她的,他们这群奴才可不会跟着她瞎起哄,只会坚决地站队王妃。 包括管家,亦是如此。 ~ 镇国公府。 这日,傅玉筝早上起来,右眼皮就跳了好几下。 她没当回事,大概昨夜与镍哥哥折腾得晚了点,太耗体力了,所以眼皮有反应吧。 不料,一个上午右眼皮时不时地跳起来,尤其临近午饭时,更是狂跳! 大丫鬟弄月瞧见了,小声嘀咕道:“少夫人,传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今儿个不会是有祸事发生吧?” 另一个大丫鬟巧梅听见了,低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咱们少夫人吉人天相,哪有什么灾祸?” 弄月连忙“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主子莫怪,我方才是胡言乱语的。” 傅玉筝笑道:“好了,闲聊而已,放轻松。”然后又看了巧梅一眼,“你也莫再怪她了。” 话虽这么说,可右眼皮一个劲地跳啊,傅玉筝心头难免怀疑——莫非真的有祸事发生? 是已经发生了,还是即将发生? 若是已经发生了,她自己这儿平安无事,难不成跟镍哥哥有关? 思及在刀口上讨生活的高镍,傅玉筝立马坐不住了,当即就吩咐巧梅道:“套车,我要去一趟锦衣卫。” 巧梅:??? 马上要开饭了,这时候出门? 不过,主子的决定,她们当下人的也左右不了,只能照办。 半个时辰后,抵达锦衣卫卫所。 马车还未停稳,早有锦衣卫跑进去禀报了,待傅玉筝踩着黄木凳下马车时,只见青川急速奔出来迎接道: “少夫人,咱们主子今日出城了,还未回来。” 傅玉筝一听出城了,就心头微微紧张起来:“去哪了,带的人手可够用?” 青川笑道:“主子去周边的浚县了,少夫人放心,人手绝对够用。” “人手真的够用?你都没去!”傅玉筝知道,青川是高镍用得最顺手的下属。 青川笑道:“少夫人莫担心,我哥哥青山跟过去了。” 闻言,傅玉筝稍稍安心了一点。 正在这时,右眼皮又剧烈跳动起来,比哪一次都剧烈! 于是乎,好不容易安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傅玉筝忍不住命令道:“青川,你快组织一批人,迅速出城去寻你们主子,我今日预感不好,总担心会出什么事儿。” 青川:…… 不会吧,向来只有他们主子虐翻别人的时候,他们主子自己啥时候出过事? 不过,既然少夫人有担忧,青川就不怕麻烦,当即下去召集人马去了。 召集人马需要时间,傅玉筝便坐进高镍的值房等。 不料,锦衣卫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集结了一百人的队伍。 “少夫人,小的这就前去浚县与主子汇合。”青川道。 “我跟你们一块去。”傅玉筝态度异常坚决。 青川:??? 不过,青川本就认定主子不会出事,此番前行不过是为了给少夫人一个安心,所以,略略思忖过后,青川点了头。 “少夫人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挑选一个好马来。” 又过了半刻钟,青川牵来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颜色很是漂亮。 傅玉筝一见就满意地笑了:“这匹甚好。” 青川笑道:“自然是极好的。少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咱们主子今早特意从皇宫里挑出来的,是西域进贡的贡马。” 闻言,傅玉筝笑了。 镍哥哥真好,什么事儿都会想着她。 镍哥哥待她越好,右眼皮再次跳起来时,傅玉筝的心就越是发慌。 于是乎,跳上马背,傅玉筝带着锦衣卫就疾驰而去。 直奔高镍所在的浚县。 傅玉筝哪里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娘家靖阳侯府的小厮寻了来。 原来,陶樱(傅玉筝娘亲)去木府干架前,派遣了小厮前去镇国公府知会筝儿。 可小厮抵达镇国公府时,傅玉筝已经来了锦衣卫卫所,小厮连忙又追了过来。 可到底是迟了。 没能赶上。 ~ 话说,一个时辰后,待傅玉筝火急火燎赶至浚县,跳下马飞奔进浚县县衙时…… 只见县衙大堂上,高镍正吊儿郎当地坐在圈椅里,双脚还高高抬起,交着叉架在办案用的桌案上。 嘴里还嚼着紫葡萄,“呸”的一声,正往外吐皮呢。 傅玉筝:…… 脚步一顿,狗男人这形象简直没眼看啊! 不过,待傅玉筝再仔细一看,狗男人往那高堂上一坐,也压根没人敢看他。 ——只见地上跪着一大片官员,一个个都身子发抖,战战兢兢趴伏在地呢。额头都不敢抬一下,更别说抬眼去瞅狗男人了。 当然,依着高镍的厚脸皮,哪怕有一群人盯着他围观,他也能泰然自若地……坐成这副德性的! 话说,高镍正吐着皮呢,猛不丁地瞧见院门口奔来一个小美人,与他媳妇长得怪像的。 悠哉悠哉地又吐了一口葡萄皮后,惊喜地发现……居然真是他媳妇儿来了! “筝儿,你来得正好,我刚从藤上搞了一串葡萄来吃,挺甜的,你也尝尝。” 高镍一下子从圈椅里跳起来,用嘴叼了一颗新葡萄,就凑过来要喂进傅玉筝嘴里。 用嘴喂?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懂不懂分场合啊? “啪”地一下。 直接一巴掌拍向了狗男人脑门,生生把他无限逼近的大脑袋给逼停了。 身后的青川见了,连忙红着脸背过身去。 其余锦衣卫也集体红着脸转了个方向。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啊。 呃,他们也是真难,都是一群没媳妇的年轻小伙子啊,却过不了几日就要体验一把……面皮和耳朵齐齐绯红的滋味。 话说,高镍被傅玉筝逼停后,一点不恼,反而笑着用手另外摘了一颗紫葡萄喂进她嘴里,笑问道:“怎样,甜不甜。” “甜。”傅玉筝笑得很甜。 不仅甜,还一脸轻松。 因为她的狗男人没出事呢! 真好! “筝儿,你怎么来了?”又吃了一颗紫葡萄,高镍丢下跪了一地的官员,兀自搂着媳妇儿从后门出来,来到了后院,才笑着问道,“莫非半日不见我,就想念得紧了?” 傅玉筝:…… 呃,确实是想他,却不是“那种想”。 “镍哥哥,今日我右眼皮总是跳,我怕你出事,就带上青川他们过来寻你了。” 傅玉筝没藏着掖着,直接大大方方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在意。 果然,高镍听了心中很是受用! 媳妇儿在意他呢! 正在这时,突然从京城来了飞鸽传书。 高镍从白鸽身上取出一张纸条,看完后,眉头略略一皱。 “怎么了?可是公务上有大麻烦?”傅玉筝踮起脚尖,替男人抚平微微有些拧巴的浓眉。 高镍很快又恢复了神色,摇头笑道:“还好,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 第274章 爹爹傅啸天回来了! 听说只是出了点小状况,傅玉筝便没放心上。 不料,这时高镍却将纸条递给她。 傅玉筝接过来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 “我姐姐今天被欺负了?” 傅玉筝直接瞪大眼睛叫了出来。 随后,她幡然醒悟,原来今日右眼皮一直跳,是因为姐姐出事了? 她可怜的姐姐,上辈子遇人不淑,这辈子好不容易夫君没问题了,居然又撞上个恶婆婆! “镍哥哥,我要回京去探望姐姐。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儿也赶紧来。” 傅玉筝从高镍怀里挣脱出来,再没心思卿卿我我了,说完就跑回后院,跳上马直奔京城。 一个时辰后,她抵达了娘家靖阳侯府。 刚好在大门口偶遇了归来的陶樱。 “娘,您这是上哪去了,打哪回来?”傅玉筝跳下马车,飞快来到娘亲身边,看着高高坐在马背上的娘亲。 陶樱见到小女儿,心头的恼火之意也没能散去,恨恨地道:“为娘刚去木府狠狠教训了那个老太君!” 这时,陶樱身边的护卫长分外解恨地道: “三小姐都没看到,方才咱们夫人可威风了!” “四巴掌犀利地扇过去,直接把那老太君给扇懵了……后来呀,还吓尿了呢!” 傅玉筝:??? 什么时候她娘亲如此强势了? 在她记忆里,自家娘亲与姐姐性子差不多的,都是“吵不来架,也打不来架,但凡与别人争执两句便要脸红”的那款啊。 看出小女儿的疑惑,陶樱翻身下马道:“没什么,当母亲的为了子女,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随后,陶樱想起来什么,一边拉着小女儿往大门里走,一边教她道: “筝儿,婆媳矛盾一旦出现,就务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占据上风。” “否则,一步认怂,便会步步认怂,最后会怂一辈子。” 那样的悲惨人生,她的两个女儿都不能过! 这也是她今日豁出脸面也要大干一场的原因。 女儿第一次在婆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不去撑腰,日后就铁定会被婆家欺负死! 傅玉筝听了,非常认同地点头:“是这个理。” 陶樱还想再教点什么时,突然想起来,前阵子小女儿才把她婆母林氏给撂倒了,如今都掌管中馈,当上当家主母了。 呃,小女儿是个天生的强者,压根不需要教。 甚至,她这个当娘亲的都远不如小女儿呢。 思及此,陶樱及时闭嘴,换了个话题道: “筝儿,你姐姐回来了,你去海棠院瞧瞧她吧。你能说会道,帮娘亲多安抚安抚她。” 傅玉筝连连点头。 送娘亲回上房后,傅玉筝便朝着海棠院疾奔而去。 奔跑的过程中,傅玉筝想起上一世,每次去探望姐姐,姐姐总是眼眶红红的,偷偷儿躲在房里抹眼泪。 这一世,出嫁没几个月,就被婆母打了,怕是眼眶儿又哭红了。 唉,傅玉筝都揪心死了。 不料,迈进海棠院的那一刻,居然瞧见——姐姐弯腰站在花圃前,正拎着洒水壶给花儿浇水呢! 侧影窈窕动人,完全看不出颓丧之意! 傅玉筝:??? 愣了愣,旋即懂了。 ——上一世,姐姐不被渣男所爱,真正伤透她心的是夫君。 ——而这一世,姐姐得到了木邵衡全部的爱,心田一直被滋润得暖暖的。并不会因为突然出现的恶婆婆就真的心伤。 思及此,傅玉筝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快起来。 姐姐幸福就好! “姐姐。”傅玉筝来到傅玉舒身后,调皮地拍了拍她肩头。 “筝儿,你来了。”傅玉舒一扭头,见是妹妹来了,顿时笑靥如花。 精神状态是真的还不错。 不过…… 她白皙的面颊上,赫然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傅玉筝见了,心疼得不得了! 心头忍不住恨恨地道:“死老太婆,你给我等着,不虐得你哭爹喊娘,我就不叫傅玉筝!” 傅玉舒见妹妹盯着自己的面颊一直看,心下了然,妹妹在看那道显赫的巴掌印呢。 傅玉舒灿然一笑,柔声道:“筝儿,没什么,已经不疼了。” 声音里透着股释然。 说罢,转过身去,继续浇花。 傅玉筝见姐姐无论何时都这般懂事、识大体,忍不住从身后一把抱住姐姐,哽咽道: “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年头,人善被人欺啊! 有几个婆婆不是看碟下菜的? 这时,傅玉舒却拍了拍妹妹揽住自己腰肢的手,看着花圃里的各色牡丹,笑道: “筝儿,这些牡丹花都是王爷当初送我的。” “有些是他府里的花房培育的。” “有些是我去年在宫里摘牡丹花,被太子的陈良娣讹诈五千两银子,后来王爷为了我把太子给教训了一顿……最后,不仅没赔银子,还额外得到了一大批赵粉牡丹。” 提及往事,傅玉舒眼角眉梢溢出满满的幸福。 她已经有了木邵衡全部的爱,她知足的。 “……妹妹啊,老太君如何,我已经想开了,从此不在意那个人,敬而远之便好。” 傅玉舒是真的不在意那个性情古怪的老人了,以前她有想过“当自家娘亲一样敬重”,努力婆媳融洽,其乐融融。 如今是彻底死心,不屑再搭理那号人了。 见姐姐丝毫不埋怨,心头依旧阳光,傅玉筝颇感欣慰。 成。 只要姐姐开心幸福就好。 报仇的事儿,自有她来干! ~ 不想,报仇的具体事宜还没铺展开呢,当晚,一家子围在上房用晚膳时,门房婆子突然欢天喜地地跑来: “夫人,世子爷,小姐,大喜,大喜啊,咱们侯爷回来了!” 陶樱激动坏了,赶紧咽下嘴里的饭菜,兴奋道:“真的?” 傅玉筝和傅玉舒也欢喜坏了,一年多没见到爹爹了,她俩什么规矩都顾不上了,还像未出嫁的小姑娘似的,撂下碗筷就奔了出去。 结果,两姐妹一跨出上房院门,就瞧见爹爹阔步而来。 真不愧是打了大胜仗凯旋的大将军,走路脚底都带风的,那个意气风发哟! 两姐妹激动坏了,“爹爹……爹爹……” 一边兴奋地高声喊着,一边提起裙摆奔了过去。 傅啸天还像曾经那样,张开双臂,齐齐将两个宝贝女儿给搂进了怀里。 “舒儿,筝儿,爹爹想死你们了!” 傅啸天豪迈地笑道。 笑着笑着,傅啸天突然笑不动了,眉头深深蹙了起来,盯着大女儿的脸径直问道: “舒儿,你的脸怎么了?” “被人打了?谁打的?” “啊?” 傅啸天一脸的震怒,一声比一声动怒! 见爹爹如此,傅玉舒霎时感受到了爹爹浓浓的爱意。 她不禁眼眶湿润,一头扎进爹爹胸膛,整个脸蛋儿都幸福地埋了进去。 这时,傅啸天却想起来,自家大女儿嫁给了木邵衡,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镇边王妃,等闲之人谁敢扇她耳光? 除了木邵衡,还能有谁?! 思及此,傅啸天顿时暴怒:“混账,看不出来啊,木邵衡竟是个虐妻的玩意儿!算什么男人!” 傅玉舒:…… 傅玉筝:…… 呃,这误会大了去了。 傅玉舒这才赶紧解释道:“爹爹,爹爹,您误会了。木邵衡待女儿一直很好很好……” “好个屁,他是一家之主,真心待你好,别人还敢打你?”傅啸天暴跳如雷。 这时,傅玉筝赶紧帮着解释道: “爹爹,木邵衡确实待姐姐很好,这个我可以作证。但是西南木府那个老太君,却不是个东西!” 闻言,傅啸天立马懂了,是婆媳关系出了问题。 他的舒儿跟她娘亲一样,温柔贤惠,绝对不可能做出不敬婆母之事。所以,问题只能出在婆母身上。 他的舒儿遇上了一个……恶婆婆! 哼,胆敢欺负他傅啸天的女儿,真是活腻歪了! “舒儿,你在府里等着,爹爹去去就来!” 傅啸天说罢,一身银色铠甲都没来得及换,掉头就冲进了马厩,骑上那匹驮着他在沙场上浴血奋战多年的汗血宝马,就风驰电掣地奔出了靖阳侯府。 “爹爹,爹爹……” 傅玉舒急坏了,爹爹好不容易凯旋归京,结果,还没进屋呢,就冲去木府给她报仇去了? “爹爹,爹爹,你回来啊……” 她只要爹爹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不想爹爹出事啊。 可任由傅玉舒怎么一边追一边狂喊,傅啸天都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傅玉筝追了上来,一把抱住姐姐,安抚道: “姐姐放心,咱们爹爹从来不是鲁莽之人。姐姐安心在家里等消息便是。” 要知道,她们爹爹可是手握二十万雄兵的大将啊,驰骋沙场二十余年没吃过败仗的常胜将军,岂能是没脑子、只图一时冲动的人? 爹爹出马,必然有他出马的道理! ——女儿被婆家欺负了,身为爹爹不出面怎么行? 第275章 老太君企图欺骗木邵衡! 话说,亲家母陶樱大闹一通,走了后,老太君瘫坐在一滩黄尿里,瑟瑟发抖。 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一抬头,居然见府里的侍卫们全在门窗边……探头探脑,瞧她的笑话。 顷刻间,老太君恼羞成怒,爬起身扶着门框大声骂道: “你们这群混账,看着外人欺辱本太君,都不知道护主!木府养你们何用?” “你们都给我等着,待我儿回来,定将你们全部发卖!” 那群侍卫们听了这话,不知作何感想。 但是,管家听了这话,内心不由得腾起一丝隐忧。 ——世上有一种男人,平日里很疼媳妇儿,可一旦婆媳闹不愉快时,便会训斥媳妇儿不懂事,一心孝顺母亲。 这老太君到底是王爷的母妃,与王妃口角之争便罢了,又被关厢房,又被亲家母连扇四耳光,还吓尿了裤子。 确实有点惨。 呃,王爷会不会因此心疼母妃? 偏帮母妃? 这位管家是京城人士,一直打理着京城的产业和宅院,从未在西南的王府任职过,对王爷和老太君的过往…… 说实话,不是特别清楚。 这时,有个曾经在西南干过几年的管事,悄悄在管家耳畔道: “秦管家,您可能摊上大事了。” “你有所不知,以前在西南,月华长公主和老太君闹婆媳矛盾时,咱们王爷要么不掺和,要么……偏帮老太君,气得月华长公主次次都发飙呢。” 管家:…… 糟糕,自个不会真的要……卷铺盖走人吧? 想起什么,管家低声询问那个小厮:“当年,月华长公主和王爷的关系如何?可有新王妃这般得宠?” 这个嘛,小厮声音压得更低了:“那就差远了,和新王妃完全不能比。” 想当年,月华长公主和他们王爷,根本就是一对怨偶啊,经常因为各种事情争吵不休,譬如世子爷傅凌皓的事儿,又譬如老太君的事儿…… 不像新王妃,两口子好得如胶似漆,都没红过脸。 闻言,管家又略略松了口气。 新王妃到底得宠,又正值新婚燕尔,指不定他家王爷一改性子,变成偏帮自个媳妇了? 不管有没有可能,如今老太君确实太惨了,脸上叠加着四个巴掌印,裤子也尿湿了,又湿又臭。 显然不适合再锁在东厢房不放出来了。 于是乎,管家忙不迭地叫来几个粗壮婆子,要把老太君给抬回她房里去。 然后,一叠声地吩咐丫鬟:“快备水,伺候老太君沐浴更衣啊。” 这时,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巧杏和婆子们,也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前被崔娇娇给狠狠揍了,瘫软在地起都起不来)。 她们忍着身体的疼痛,哭丧着脸凑到老太君跟前来,恸哭道: “老太君,老太君啊……真是作孽啊,他们怎么敢如此对您啊……” “等王爷回府了,见您这副样子,还不知要怎么心疼呢……” 她惨兮兮的,儿子会心疼她? 听到这句话,老太君心头一动。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大丫鬟巧杏要给她脱去尿湿了的裤子,预备伺候她沐浴时…… 老太君摇头拒绝,一脸坚定地道:“不必了,当母妃的惨成这样,儿子不亲眼看看怎么行?” 巧杏:??? 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笑着夸赞道: “还是老太君聪慧啊!您越是表现得惨,咱们王爷就越会心疼您。到时,可够那个王妃喝一壶的。” 老太君点头道:“正是这个理!我就不信,傅家人都打上门来欺辱他母妃了,邵衡还能偏帮那个傅玉舒?” “自然不能的,王爷可是您亲生的,母子连心呢。”巧杏自信满满。 就这样,老太君不仅拒绝脱去湿漉漉的裤子,连脸上的巴掌印也不肯上药膏消肿。 甚至,巧杏仔细瞅了瞅老太君的面容,还出馊主意道: “哎呀,老太君,您这巴掌印红得不够明显呢,要不,咱们加点胭脂?让巴掌印更显眼些?” 老太君立马点头。 就这样,折腾半个时辰后,老太君面颊上的巴掌印非但没消肿,还越来越红,越来越肿了! 这时,巧杏又提建议道: “老太君,您也别住在宽敞明亮又舒适的这儿了,还是回到先头那间东厢房吧。” “那里狭窄逼仄,又臭烘烘的(一股子尿骚味),等王爷回府后,见您被王妃关在那儿,想不发飙都难呢。” 老太君一听,有道理啊! 当即催促道:“巧杏,快,立马扶我回去!” 却不料,当他们抵达那间东厢房时,居然见小丫鬟们正在收拾房间。 ——地上的尿液已经擦干净了,还焚上了香料,尿骚味都给掩盖了。 气得老太君当场发飙:“谁叫你们收拾的?滚,赶紧给我滚!” 正收拾房间的小丫鬟们:…… 一脸懵地看着老太君。 脏了,可不就得收拾干净吗? 待她们被驱赶出去后,让她们更懵逼的是,老太君居然重新关进了这间房,还吩咐巧杏从外头落锁! “这,这老太君是脑子进水了吗?”小丫鬟们边走边窃窃私语。 最后,几个小丫鬟商议来商议去,还是决定将这奇葩事儿告知管家大人。 管家大人得知消息后,隐隐猜到事情不妙,赶紧悄悄地靠近东厢房,透过窗户居然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东厢房的所有窗户全部敞开,几个婆子拿着硕大的蒲扇不停地扇着风。 巧杏大声命令道:“快,再快点,快把檀香味给驱散了!” 于是乎,那几个婆子更加卖力地将屋里的空气往门窗外扇。 两刻钟后,屋里总算没什么檀香味了。 这时,巧杏又朝老太君谏言道:“老太君,屋里还缺少了……尿骚味,让她们在这地上重新撒两泡尿,如何?” 这真是做戏做全套啊。 老太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成,快办吧。” 就这样,两个婆子解开裤子,就蹲在老太君先前尿过的地方……“嗤嗤嗤”地放起了水。 霎时,尿骚味扑鼻,恶心极了。 老太君嫌弃得赶紧用帕子捂住鼻子,蹙眉问道:“巧杏啊,消息到底递进宫了吗?怎的我儿还没回来?” 巧杏道:“管家已经派人递进去三四趟了,不知为何,王爷一直没有回应。” “管家?”老太君一哼,“那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他递进宫的消息,铁定也是一心偏帮傅玉舒那个小贱人的!” 说到这,老太君突然想到一件事儿,管家递了好几次消息,邵衡却始终没有丝毫回应,是不是意味着——邵衡压根没那么在意傅玉舒啊? 想到这个可能,老太君乐了。 好。 好。 好。 不回应,也不理睬才好呢! “巧杏,咱们也得找个靠谱的小厮,将本太君描述得惨惨的,去我儿面前告状去!可不能让邵衡偏听偏信了管家的话。” 老太君眯着眼,指点道。 巧杏一听,一拍脑袋道:“还是老太君智慧,奴婢差点忘了这茬。这就找个从西南来的小厮,进宫递消息去。” 说罢,巧杏就找来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厮,教他道:“进了宫,见了王爷,你就这般说……” “记住,务必要卖惨,只有足够惨,王爷才会彻底站在老太君这边。” 那个小厮拍着胸脯保证道:“巧杏姐放心,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只剩下能说会道了!” 就这样,小厮带着使命,策马进宫了。 而老太君这边,眼瞅着天黑了,琢磨着木邵衡也该回府了,巧杏立即从外头落了锁,将老太君重新关进了东厢房。 巧杏则带着那些婆子们撤了。 ~ 小厮风驰电掣直奔皇宫。 入了宫后,直接亮出“西南木府”的腰牌,自有宫廷侍卫亲自领着前往景德帝的养心殿。 “这位小哥,您进去后自有小公公接待。小的就送到这里了。”抵达养心殿门口,侍卫恭恭敬敬地拱手作别。 小厮作为西南木府的下人,早已习惯了被捧着,是以见这位侍卫如此礼遇自己,丝毫不觉意外。 摆摆手,让侍卫走了。然后,小厮昂首阔步进了养心殿。 结果,一进去就瞧见管家派来的另外四名传递消息的小厮。 “怎么,你们还在这等着,不回府?”小厮有心将他们打发了,好独自给王爷告黑状。 却见另外四名小厮,苦着脸道: “王爷和皇上在书房里议事,从早上持续到现在,都快整整一天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和打扰。” “”我们都等了几个时辰了,连王爷的影子都没见到呢。这可怎么办呀?” 什么? 他们四个还没见到王爷? 换言之,府里发生的事儿,王爷还不知情呢? 这正中小厮下怀,他偷偷地乐了一把,然后假意关怀另外四个小厮道: “好了,如今我来了,几位哥哥先回府去歇着吧,你们想必都站累了。这里有我呢,待王爷忙完出来,我必定第一时间递上消息,绝不误事。”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还拍着胸膛做保证。 另外四个小厮确实也站累了,双腿发酸,便随意客套两下,结伴出宫了。 这样一来,留在宫里的唯有老太君派来的那位小厮了。 他嘴角一勾,笑了:“真真是天助我也,等会王爷一出来,听到的第一手信息便是我的。” 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先入为主的。 一旦王爷先得知了老太君的惨状,起了愤怒和怜悯之心,必定就会与王妃离心的! 自然就不会再偏心王妃了! “嗯,不错。”小厮乐了。 第276章 得知母妃受辱,木邵衡火冒三丈! 京城,西市。 黄昏时分,两个商人带着一群奴仆,正在逛花市。 “这位老爷,您家公子真有眼光,一眼认出这是西域独有的甘蓝草。” “这种草开出来的花啊,挤出里头的汁水往脸蛋上一抹,睡一夜,次日早上便能拥有嫩白又光滑的脸蛋。” “宫里的娘娘们最爱了!” 老板随手从花圃里摘了一朵,向那位老爷介绍道。 那位老爷听到“宫里的娘娘们最爱了”这句话,立马看了看年轻的公子哥。 年轻的公子哥微微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年轻的公子哥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摘了一朵藏入衣袖中。 两刻钟后,两人离开这座花庄,那位老爷悄声问:“邵衡,怎样,婉妃中的可是这味甘蓝草的毒?” 邵衡? 嗯,这位老爷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景德帝。而这位年轻的公子,则是木邵衡。 咦,宫里的人不是说景德帝和木邵衡一直在养心殿的书房里议事吗?怎的跑到宫外的西市来了? 呃,此事说来话长。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婉妃怀孕不久,就开始头晕眼花,渐渐卧床不起。经太医检测,很可能是护肤品中掺杂了什么慢性毒药。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睡前涂抹的花汁上。 因为景德帝很是看重婉妃这一胎,婉妃背后的靠山又是西南木府,所以景德帝便将木邵衡召进宫,明面上两人在书房议事,实则已经通过地下密道出宫了。 查访了一整天,总算找着了慢性毒药的来源之地。 木邵衡道:“老爷,这味毒草只是长得像甘蓝草,实则它真正的名字叫‘烂脸草’。中毒初期,只会头晕眼花,到了后期会脸部溃烂,直至彻底毁容。” 闻言,景德帝甚是气愤。 这时,木邵衡又提醒道: “老爷,此计甚毒,一箭双雕,既要除掉婉妃,又要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谁是最终受益者,谁便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 这番话没点明幕后黑手是谁,但指向性却很明确——这件事里涉及了宫斗,不是高皇后干的,便是香贵妃干的! 景德帝一听便懂,恼火地道:“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这时,跟随出来的侍卫统领看了看天色,上前建议道:“老爷,公子,天色已黑,该回……回家了。” 景德帝出宫一整日了,确实也该回去了,便点点头,拉着木邵衡乘坐马车抵达了一家赌场。 这座赌场是景德帝的私产,地下有密道直达皇宫。 两人进入密道后,景德帝想起来什么,笑道:“邵衡呐,听闻你母妃进京了?怎样,这对新婆媳相处还愉快吗?” 木邵衡:…… 一听便知皇上在揶揄他呢。 想当年,月华和母妃势同水火,每每他帮衬母妃一次,月华便要大发脾气,甚至家书一封,向景德帝笔触尖锐地控诉他。 次数一多。 景德帝甚至在批回的奏折里,特意叮嘱他善待月华,不要一味地……愚孝。 当初看到“愚孝”二字,木邵衡真的哭笑不得。 就月华那火爆、蛮横不讲理的性子,她不欺负他母妃都不错了,他母妃哪敢欺负她啊? 他总不能次次眼睁睁看着母妃受窝囊气吧? 一年十二个月,月华和他母妃小冲突不断,大冲突也多达十次以上,他实在看不过眼时,会帮着母妃四五次。 真心与“愚孝”毫不沾边。 但时至今日,景德帝依旧给他戴着“愚孝”的帽子。 木邵衡颇感无奈。 “怎样,你的新王妃和你母妃相处融洽吗?”景德帝甚是八卦。 木邵衡脑海里闪过舒儿的画面,温和地笑道:“自然是不错的,舒儿她性子好,温婉懂事。” 景德帝:…… 说得好像他的皇妹月华很差劲似的。 呃,虽然月华性子孤傲、脾气差是事实,但景德帝他不爱听啊。 忍不住酸了一句: “你的新王妃性子再好,婆媳间也未必相处融洽。说实话,朕这大半生就没见过其乐融融的婆媳。” “而且,大多是婆母刁钻,爱挑事!” 说罢,景德帝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木邵衡。 木邵衡:…… 呃,时隔多年,景德帝还不忘替月华埋汰他母妃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返回到了养心殿的书房,木邵衡不再逗留,直接向景德帝拱手告辞。 院子里,老太君派来的那位小厮,只等了两刻钟,就听到“嘎吱”一声书房门开了,自家王爷从里头阔步走了出来。 小厮心头一喜。 但他很会作戏,面上不仅没丝毫喜色,反倒摆出一副哭丧的样子,急匆匆迎上前道: “王爷,出大事了,咱们老太君被人给打了!” 木邵衡当即面色一变,追问道:“怎么回事?老太君出门游玩,遇上土匪了?” 此时此刻,木邵衡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土匪围攻马车,劫财的画面。 居然有人胆敢打劫他母妃,真真是活腻歪了! 刹那间,木邵衡握紧了拳头。 那个小厮见自家王爷如此在意老太君,心下一喜,进一步控诉道: “非也,咱们老太君压根没出门,是有人带上一帮子人冲进咱们木府,把老太君给打了。” 木邵衡:??? 怎么可能? 小厮指着自己的脸道:“二话不说,直接扇了老太君四巴掌啊,两边脸都肿了。疼就不说了,还吓得老太君当场尿失禁了……” 什么? 四巴掌? 尿失禁? 闻言,木邵衡顷刻间火冒三丈! 紧接着,火急火燎急奔出宫,要第一时间赶回府探望母妃。 木邵衡一边奔走,一边恼怒地继续追问:“谁?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胆敢动本王的母妃?” 这时,脑海里一一浮现他得罪过的政敌们。 小厮却不直接答话,而是抹着眼泪道:“小的不敢说啊,王爷还是先行回府,看过老太君的惨兮兮的样子,再问吧。” “说,现在就说!”翻身上马的那一刹那,木邵衡用马鞭指着小厮的鼻子,“你胆敢替恶人隐瞒,看本王不抽死你!” 恶人? 听到这个词,再瞧见王爷怒放冲冠的样子,小厮猜测,“先入为主”已经大功告成! 但小厮依旧伪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摇着头道: “王爷,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真心不敢乱说啊。您回到府里,自然就明白了。” 这小厮也是倔强,足足挨了木邵衡七八鞭子,也丝毫不肯透露。 因为,大丫鬟巧杏早就叮嘱过他,务必要让王爷先行回府,看过老太君被锁在尿骚味冲天的东厢房后,再得知是王妃和娘家人合伙干的,才能最大可能地……点爆王爷内心的怒火! 所以,小厮咬紧牙关,任由王爷鞭笞都不开口。 木邵衡没功夫继续逼问他,心系母妃的安危,立即策马离宫,风驰电掣般奔向木府。 冲回木府后,他直接跑去了母妃居住的院子,结果里里外外都没瞧见母妃的身影。 “老太君呢?快说!”木邵衡随意抓来一个丫鬟,大声质问道。 那个小丫鬟战战兢兢指了指上房的位置:“王爷,老太君在上房……” 话音未落,木邵衡又急奔去了上房。 可别说母妃了,连舒儿的身影也没瞧见。 “怎么,舒儿和母妃一块出事了?”木邵衡的心开始剧烈不安起来。 嘭嘭嘭。 跟疯狂擂鼓似的,他不安极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傅玉舒被土匪抓走的画面,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这时,巧杏抹着眼泪进来了。 木邵衡一把抓住她衣领,厉声喝道:“王妃呢?老太君呢?她俩到底在哪?” 巧杏哭得满是泪痕,颤颤巍巍地指着东厢房道:“老太君在……在那里,最后一间。王爷,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木邵衡火速奔了过去。 巧杏立马嘴唇一弯,得意地笑了。 她敢打包票,一旦王爷看到老太君面颊高高肿起、尿湿裤子的惨样,非得气炸了不可! 他们王爷可是大孝子呢。 王妃傅玉舒,你就等着被冷落,被打入冷宫吧。 不料,木邵衡仅仅奔出几步后,又转过身来急急问道:“王妃呢?她在哪?也在那间厢房?” 巧杏:…… 这个时候问什么王妃啊,赶紧去看老太君,赶紧去看啊! 但王爷问话,巧杏不敢不答,只得摇头道:“老太君在厢房里,王妃不……不在。” “那王妃在哪?”木邵衡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快说!” 说罢,扬起手中的马鞭,大有再不说就要抽死她的架势。 巧杏:…… 救命,今儿王爷怎的这般轴? 第277章 木邵衡护妻! 巧杏知情不报。 木邵衡满心惦记着舒儿,恼怒地一鞭子就抽过去。 “啪”地一声巨响。 巧杏“啊”地一声惨叫起来,她还算白皙的面颊顷刻间一道血痕,鞭子所过之处血肉翻飞! “快说,王妃到底出了何事?” “人在哪?” 木邵衡瞬间暴怒,双眼瞪得通红,眼底射出的幽光如同地狱里的阎罗。 直接将她当作犯人用起刑来! 这般恐怖的王爷,是巧杏从未见过的!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新王妃在王爷心中的份量,远远不是曾经的月华长公主可以比拟的。 简直天差地别。 (对比的是木邵衡没有爱上月华之前的事儿,最后爱上的那“三个月恋爱期”不算在内。) (备注:月华和木邵衡只爱过短暂的三个月,就死了) 同样的事儿,若搁在从前,王爷误以为月华长公主失踪了,顶多尽丈夫职责率大批人马出去寻找,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急红了眼,狂怒到毫无理智地发飙! 巧杏捂住脸,瑟瑟发抖地看着又一鞭子抽过来的王爷…… 东厢房里。 老太君假装一脸虚弱地坐在地上,等待儿子一脚踹开厢房门来解救自己。 结果,等来等去,只等到儿子的咆哮声,咆哮的还是一个劲追问“王妃到底在哪?” 老太君那个气不打一处来啊! 灵机一动,她索性扯着嗓门高喊道: “儿啊,快来救我!” “快来救母妃啊……” 木邵衡:??? 又要一鞭子抽过去的手一顿。 疑惑地望向东厢房,循着哭嚎声大步奔了过去。 来到东厢房前,竟意外地看到一把大锁锁住,而他母妃则坐在里面冷冰冰的地板上。 这是什么操作? “管家,快把门打开!” 木邵衡一声令下,管家麻溜地拎着一大串钥匙来了,“咔哒”一下锁开了。 里面的老太君:??? 情况不大对啊,说好的……儿子会急得一脚踹开门,火急火燎冲进来救她呢? 怎么还能冷静地等着管家拿出钥匙来开锁? 这与预想的差太多啦! 就在老太君微微有些失望时,她突然发现儿子回来太晚,以至于她的裤子已经不怎么湿了,地上的尿也不够多了。 会不会影响卖惨的效果啊? 心下顿时有些发慌。 很快,她急中生智,索性“嗤嗤嗤”,紧急……再撒了一泡尿! 直到裤子再度湿淋淋的,老太君才找回了镇定。 这时,“嘎吱”一声,房门从外头打开了。 一眼看见木邵衡高大的身影,老太君立马又扯起嗓门卖起惨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母妃就快被人给打死了。” 老太君一边坐在地上假哭,一边顶着那个“高高肿起”的脸,努力伸手去够儿子。结果,人还没够着,她老人家先“虚弱”地摔趴在了地上。 木邵衡先是眉头紧蹙。 然后才大步赶过去,一把将母亲从湿漉漉的地板上搀扶起来。 “母亲,您这是?”木邵衡的目光扫视地面一圈,最后落在母妃湿哒哒的裤子上。 老太君知道好戏该上演了。 直接将排练了好几遍的哭戏拿了出来。 只见她两只手颤抖地抓住儿子手臂,泪眼汪汪地哭嚎道: “儿啊,母妃被人冲进来,狠狠扇了四巴掌啊。你瞧母妃这脸,现在还没消肿,火辣辣地疼啊。” “……还吓尿了裤子,母妃都没脸见人了,一头撞死算了!” 说罢,老太君就要死要活地要一头撞向墙壁,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架势! 木邵衡赶紧一把抱住老太君,冲管家深深蹙眉,厉声喝道: “管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口齿伶俐,你来说!” “若你也说不清楚,本王也抽你个稀巴烂!” 说罢,目光里迸射出愤怒之火。 管家吓得低垂脑袋。 正在他琢磨着该如何说时,老太君生怕他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连忙抢过话头道: “儿啊,全是你那个好王妃干的好事啊。” “原来,她的温柔贤惠全是伪装的,母妃不过是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话,她就趁你不在家本性暴露,造起反来!” “她下令将母妃关进东厢房,不给吃的不给喝的,还怂恿亲家母带人过来,抓住我一言不发就是猛扇四耳光啊!” “母妃没出息,当场就吓尿了啊……没脸见人了,真心没脸见人了——” 说罢,老太君挣脱木邵衡的怀抱,再次寻死觅活地一头撞向墙壁。 不料,这次不知是她爆发力太猛了,冲得太快了,还是怎的,木邵衡居然没有及时抱住她。 任由她像一支离弦之箭似的,“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管家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飞扑过去,当人肉垫子时,他突然发现王爷一脸阴沉地站在原地,双眸盯着要死要活的老太君,却完全无动于衷。 管家:??? 莫非王爷已经看破老太君在作戏? 也是,王妃多么温柔贤淑的一个人啊,在老太君嘴里居然被形容成了一个恶棍? 王爷多了解妻子啊,能信了老太君这番鬼话就怪了! 思及此,管家彻底歇了“当人肉垫子”的心思,也冷眼旁观老太君上演的这出拙劣戏码。 他倒要看看,没人去拉扯,也没人劝止,老太君到底会不会为了演戏逼真,真的一头撞上墙壁,把自个撞开花。 话说,老太君眼见自己的头就要“砰”地一下,剧烈地撞上墙壁了,她是惜命的呀,顿时啥也不顾了,硬生生来了个急刹车! 最后,滑稽得像只猴子似的,深深佝偻着腰,在距离墙壁一颗头颅的地方,止住了! 硬生生止住了! 停下来后,老太君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哪有一心寻死的人,一见没人来拉扯,就赶紧打住的? 这不明摆着方才的寻死,全是作戏,全是糊弄人的吗? 思及此,老太君面色一白。 这时,身后传来儿子震怒的声音: “母妃,您趁儿子不在府里,把我的王妃绑架去哪了?舒儿她到底在哪?” 绑架? 她绑架了傅玉舒? 这个误会闹大了,老太君急急忙忙转过身来,面朝儿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 “儿啊,你可别冤枉母妃,给母妃乱扣帽子啊。傅玉舒她造完孽,就自己回娘家去了,可不是母妃绑架她藏起来的。” 回娘家了? 听闻这个结果,木邵衡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下一刻,木邵衡突然又不信任地怀疑起来,万一母妃是为了避责……故意哄骗他的呢? 思及此,木邵衡又看向管家,质问的口吻道: “果真如老太君所说,王妃回娘家了?倘若你敢撒谎,本王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管家听到这话作何感想,老太君不知道,但老太君心头却是猛地一颤。 ——怎么,儿子不信任她了? ——对她开始有了信任危机? 这种不被自己儿子信任的感觉,直接让老太君破防了。 要知道,自打儿子懂事起,就格外信任她这个母妃啊! 过往的三十几年里,儿子从未质疑过她任何事! 今日,居然为了个傅玉舒,对她产生了质疑? 老太君本就心里有鬼,不由得慌乱起来,不管不顾地抢在管家前头,扯着嗓门质问木邵衡: “邵衡啊,母妃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你怎能不信呢?还怀疑我撒谎?” 这时,木邵衡压根不搭理老太君。 只见他一双渴求真相的眸子,死死盯住管家,只想要管家说句真话。 管家连忙恭声回道:“王爷,王妃确实回娘家了。午饭做好了都没来得及吃,就哭着被她哥哥嫂子及时接回娘家了。” 当着老太君的面,管家不好道出更多实情。 但他说话是很有艺术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哭着”和“及时接回娘家”,就够木邵衡窥视真相了。 果然,木邵衡够聪慧,当即联想出了一个大概。 ——性情古怪的母妃找舒儿茬,把舒儿给弄哭了。最后,傅凌皓和崔娇娇及时赶来接舒儿回了娘家。 确定舒儿是安全的,木邵衡心头的焦躁和焦虑顿时散去。 这时,老太君却抓住他胳膊,不依不饶地叫嚷道: “瞧吧,母妃说的是事实吧?傅玉舒她丢下婆家,回娘家了!” “木邵衡啊,我是你亲生母亲啊,你居然为了一个傅玉舒怀疑我撒谎?不信任我?真是让母妃心寒透顶啊!” “心寒透顶啊!”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没想到,你木邵衡也是如此啊……” 老太君哭诉的本意,是让木邵衡心怀歉意,心头忏悔。 不料…… 她的倒打一耙反倒激起了木邵衡的反骨。 只见木邵衡盯着她双眸,突然质问道:“母妃,您是何时被我丈母娘吓尿的?上午,中午,下午,还是晚上?” 老太君:??? 问这么细致,什么意思? 这时,管家待她回答道:“王爷,是下午。” 木邵衡突然发飙道:“闭嘴,让老太君自己说!” 管家吓得一缩脖子。 老太君更是吓懵了,她从未见过儿子冲她如此发飙过,一时忐忑极了。 尽管如此,她还不忘替自己说话:“儿啊,是下午没错。傅玉舒回了娘家一个时辰不到,她母亲就带了打手来揍我……” 木邵衡却直接打断她的控诉,冷着面孔,冷笑道: “母妃的那泡尿真是了不得,午饭后一个时辰尿的,到了夜里,您裤子还湿淋淋地在淌水!” 哪怕母妃是个晾衣杆,尿湿的裤子也该挂干了! 纵使不能彻底干透,也绝不会如眼下这般,还源源不断地淌水! 老太君:…… 闻言,突然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就不该撒最后那一泡尿! 真是越想演戏逼真,就越是露相。 完了,完了。 管家却万分佩服自家王爷的洞察能力和分析能力,脑速运行正常,没被“孝道”死死束缚住,也没如传闻所说,一味地“愚孝”,偏袒自个母亲。 真好。 这时,木邵衡已经愤怒得攥紧了拳头,每一句话都怼到老太君脸上去: “母妃,您如此弄虚作假,只为构陷您的儿媳妇和亲家母?真是让儿子大开眼界啊。就这,母妃还有脸口口声声质问儿子不信任您?” “也不看看您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有值得儿子信任的地方?” “懂羞耻吗?啊?” 老太君被数落得面色惨白。 木邵衡却没打算就此收手,当着她的面高声吩咐管家道: “去,把今日瞧见‘王妃和老太君闹矛盾’的目击证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本王叫来,本王要挨个审问。” “胆敢有肆意撒谎的,一律拖下去杖毙!” 老太君:??? 这、这是彻底怀疑她了?一个字都不信了? 什么挨了四巴掌,被吓尿了,全都怀疑是撒谎?是诬赖他媳妇傅玉舒的? 老太君直接气得上不来气,呼吸急促起来。 木邵衡瞥见了,只将她交给府医,自己则回到上房审问去了。 半个时辰后,水落石出。 ——原来是傅凌皓好心登门来探望老太君,老太君却甩脸子不见,还隔着房门说了一连串难听的话,故意刺激傅凌皓。 ——崔娇娇不干了,追上去说理,老太君却下令七八个侍卫围攻,踹得崔娇娇大腿生疼。 ——傅玉舒主持正义,却遭老太君扇耳光。 “好,好,真是好得很呐!” 木邵衡对这样的母妃无比失望。 正在这时,管家再次来到木邵衡身边,屏退屋里一众奴仆后,他压低嗓音,将今日老太君为了一锤子锤死王妃,所“作戏”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本,小的备好了热水,让丫鬟伺候老太君沐浴更衣。老太君却拒绝了,执意穿着那条尿湿的裤子返回东厢房……” “老太君面颊不够白,脸上的巴掌印根本不明显,是特意涂抹了胭脂后,才红肿成那样的……” “……东厢房本来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也焚上了檀香,完全闻不出尿骚味了。老太君却让两个婆子重新撒了几泡尿,她自个坐在了尿水里……” “最后,还一把大锁锁上,小的三番四次地去请老太君出来,老太君始终拒绝……直到王爷您回府。” 听了这话,木邵衡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此话当真?” 管家举手发誓道:“若有半句虚言,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木邵衡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母妃啊,他一度以为只是性情古怪些,不合群罢了。没想到,竟已人品恶劣到如此地步了么? 管家等了好半晌,见王爷面色和缓了些,才又开口问道:“王爷,此事……如何善后?” 整座木府的下人,已然知晓“老太君倒打一耙,恶意诋毁王妃及其娘家人”之事,王爷身为一家之主必然要给个说法的。 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糊弄了过去,日后王妃在府里……可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了! 当家主母没威信,是灾难。 大灾难啊! 木邵衡岂能不懂这个? 于是乎,略略思忖过后,木邵衡叫来了全府上下所有的下人,乌泱泱站了一院子。还命人把老太君也给抬了来。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端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一字一句吐露得清清楚楚: “众人全给本王听好了!” “西南木府的一家之主是我镇边王,当家主母是王妃,府内一切事宜王妃一人说了算。” “今日,本王把丑话说在前头。往后,谁再敢公然挑衅我的王妃,就别怪我木邵衡不客气!” 听到这里,众人全都明白了。 今日婆媳大战,王爷站队妻子,以老太君的惨败而告终。 白天时就站队王妃的那些奴仆,包括管家,一个个都越发昂首挺胸,分外骄傲起来。 他们还顺带乜斜了老太君身边的巧杏和心腹婆子们一眼。 被鄙视的巧杏和心腹婆子们:…… 心下了然,她们在京城的好日子,要彻底终结了。日后,得重新过上仰人鼻息的日子,而她们才狠狠得罪过王妃,往后的日子……注定很煎熬。 力挺王妃后,木邵衡又点名老太君,生怕她假意听不懂,特意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说得清清楚楚: “母妃,包括您在内。日后,但凡您和王妃有任何意见上的分歧,一律以王妃为主。您无需操心,尽管坐着享福,安享晚年便好。” 言下之意,老太君得听傅玉舒的,不许质疑傅玉舒的任何决定,更不许抬杠。 老太君:???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让傅玉舒全面压制她的意思? “邵衡,你不能这样,本太君是当婆母的,她一个年轻儿媳妇……” 岂料,话音未落,已经被木邵衡毫不留情地打断: “母妃,今日您犯下种种过错,并非一时糊涂,而是被身边几个刁奴给教唆坏了!” 巧杏和那几个心腹婆子,一听这话,集体吓得面如土色。 “噗通”“噗通”,纷纷跪地求饶道: “王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木邵衡却冷哼道:“你们的狗命,本王不屑处置。待本王接回王妃,自有王妃处置你们!” 说罢,木邵衡叫来管家: “把她们全部拖下去,关进小黑屋。王妃一日不回来,就饿她们一日,半个月不回来,就直接饿死她们赎罪!” 巧杏和那几个心腹婆子全都两眼一黑。 完了,完了。 王妃被气回了娘家,绝不可能速速归来,真要耍性子十天半个月不归,她们岂非真得……活生生饿死? 而老太君见儿子如此处置,却只觉颜面扫地。 苍天呐,她这一生是何等的失败啊! 年轻时,被侧妃压制。 中年时,被月华长公主压制。 如今到了老年,却又被个小丫头片子傅玉舒给压制上了! 这是天要绝她吗? 啊? 老太君两眼一黑,身子一软,连椅子都坐不稳了,险些从椅子滑落下地。 这时,木邵衡只淡瞥了她一眼,走上前握住她肩头,附耳道:“母妃,别演戏了,儿子不吃这一套。” 老太君:??? 谁演戏了? 她是气得身子发软,双腿无力,真的坐不稳险些滑下去啊! 【温馨提示:本章很肥,5400多字,是双更合一。今日周六,坠坠要出门去玩,不再另外更新啦。明日下午2点见!】 第278章 傅啸天为女报仇! 面对儿子的不信任,老太君是又气又恼,却完全拿儿子没办法。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匆匆来报:“王爷,老太君,亲家老爷……来、来了。” 亲家老爷? 傅啸天回京了? 老丈人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所为何事,不言而喻——替他女儿傅玉舒讨要公道来了。 木邵衡抖了抖袍摆,正要出门去迎接时,不远处的月洞门,“唰”地一下,闯进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 不愧是刚从沙场征战回来的大将,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脚底行走更是生风。 眉眼间杀气腾腾。 仿佛他目光扫射到的人,全是该杀的畜生! 只一眼,就让胆小的奴仆瑟缩了起来。他们了然,王妃受了委屈,亲家老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木邵衡倒是一脸的镇定。 毕竟他从未辜负过舒儿,内心坦荡,自然就不怕岳父上门找茬。 只见木邵衡快步迎上去,以女婿的姿态拱手施了一礼:“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免礼。” 说这话时,傅啸天一手握住木邵衡的手腕,虚扶了一下。 原本该是虚扶的,但傅啸天却没虚扶,重重地一把攥紧了。 且,持续加大力度。 这惩罚…… 要知道,傅啸天可是一身蛮力,从战场的死人堆里拼杀二十几年练就出来的,那臂力惊人啊! 只见木邵衡的腕骨被捏得“嘎吱”作响。 这一番惩罚,若是寻常的男子早疼哭了! 木邵衡竟然只是轻轻抿了抿唇,面不改色。 一看便是练家子。 “王爷倒是好身手。”傅啸天非但没撤回力道,反倒又追加了三分力。 腕骨越发清脆地响了起来。 木邵衡依旧没什么反应,但老太君却受不住了。 她体内似乎爆发了洪荒之力,噌的一下从椅子里冲了过来,一把握住傅啸天的手,大喊道: “我儿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女儿,你平白无故伤害我儿做什么?” “有本事就冲我来!” 老太君瞪大双眼怒视傅啸天。 傅啸天闻言,果然松开了木邵衡,抬脚就朝老太君逼近了一步。 可不是普通的逼近哦,射出的目光里杀气腾腾,宛若杀神临世! 老太君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东西,吓得连连后退。 还不断尖叫道: “邵衡,邵衡,快来救母妃啊!” “邵衡……” 不料,木邵衡只是冷冷在一旁看着,跟个看客似的负手站在原地,压根不上前阻止。 而傅啸天可没打算放过这个死老太婆,老太婆每后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 如此,步步紧逼,直到死老太婆后背靠在了栏杆上,退无可退。 这时,傅啸天大手搭上腰间的横刀,“唰”地一下,宝刀出鞘。 ——寒光闪闪,险些闪瞎了老太君的眼。 “你,你要……杀、杀我?”老太君惊骇得瞪大双眼。 傅啸天杀气腾腾地道: “你扇我女儿巴掌那会,没过脑子?我傅啸天的女儿,有那么好欺负吗?” “哪只手打的?给老子亮出来!” 听到这话,老太君吓得连忙缩回右手。 第279章 木邵衡任由岳父出气 还想躲? 说时迟,那时快,傅啸天一把扣住老太君往回缩的右手,提起大刀就用刀削去! 吓得老太君吱哇乱叫: “啊——啊——” “邵衡,救命啊——” 不料,木邵衡始终静默不动,没有上前一步。 老太君拼命挣扎,企图挣脱桎梏,可傅啸天的力道多大啊,手都能直接捏断她的,还能给她跑了? 就在老太君拼着老命挣扎时,大刀已经削了下来! “啊——”老太君一声惨叫。 却见五根……手指甲齐齐截断! 切断的还不止手指甲,还有手指尖的一层皮。霎时,五根手指头全部鲜血斑驳! “我的手,我的手——”掉了五块皮,老太君痛得脸色惨白。 傅啸天还不肯放过她,又提起大刀来,对准她的脑袋就要刺过去。 “你、你还要做什么?还要做什么?” “救命……救命啊……” 老太君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寒光一闪。 傅啸天对准老太君的发髻就捅了过去。最后,大刀穿过厚厚的发髻,插入她身后的红色栏杆里。 老太君像个肉串似的,穿在寒光闪闪的大刀上! 这回,老太君吓得浑身剧烈哆嗦,牙齿都在不住地打颤。 “你给老子听好了,再有下次,老子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就直接砍掉你脑袋!”傅啸天怒吼道。 老太君整个人都吓傻了,哪里还敢唱反调? 战战兢兢地点头保证:“亲……亲家公,你、你放心,我……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教训结束了,木邵衡才走上前来,吩咐管家道:“立即进宫请太医来,给老太君好好包扎手指头。再备一盏压惊茶。” 交代完毕后,木邵衡又对傅啸天做了个“请”的动作,以女婿的身份恭恭敬敬道: “岳父大人,请随小婿去上房坐。” 这回,傅啸天比较给面子,收起大刀,与木邵衡并肩离去。 不一会,两人落座堂屋的主位上。 傅啸天依旧面色不虞。 木邵衡见了,率先开口交涉道: “岳父大人,您方才也看到了,您要给舒儿出气,小婿并未拦着,万分配合。您知道为何吗?” 傅啸天没好气道:“还能为何?因为理字在我女儿这边!” 闻言,木邵衡笑了: “仅仅是因为占理吗?若本王心疼母妃,真要出手干涉,完全可以让侍卫将您轰出王府去。” “侯爷觉得,以本王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敢做,还是不敢做?” 说这番话时,木邵衡没再用“小婿”和“岳父大人”的字样,而是自称“本王”和“侯爷”。 称呼一改,镇边王的气势也跟着出来了。 傅啸天:…… 以木邵衡的权势和地位,自然是敢,也确实……能做得到。 “侯爷,实不相瞒,本王若想护住母妃,是一定能护得住的。今日之所以选择任由您处置,是因为我爱舒儿。” “我深知母妃性子刁钻,若今日不彻底压制住她,给她个深刻教训,日后舒儿不会有好日子过。” 换言之,为了保障舒儿日后的好日子,木邵衡才顶着“不孝”的名义,做出的让步。 “所以,小婿对舒儿的爱护之心,岳父大人应该心中有数了。这次事件,就到此为止,您和岳母大人也消消气,就此翻篇,如何?” 说罢,木邵衡亲自倒了盏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这盏茶,接了便是翻篇之意。 傅啸天看了一眼茶水,然后用力握住木邵衡肩头,点头道:“好女婿,看在你的份上,为父愿意就此揭过!” 说罢,傅啸天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木邵衡又笑道:“岳父大人不愧是沙场大将,果然够豪气!走,小婿这就跟您回娘家,接舒儿回府。” 不料,傅啸天立马摇头道:“这可不成,我才刚回京,久别重逢,舒儿得在娘家多住几日。要不,我可不答应。” 木邵衡想了想,顺从地点头道:“成,岳父大人说得有理,那就依您的意思,多住几日。” 这下,傅啸天满意了,拿起大刀起身就要告辞。 木邵衡特意送他出府,出府的路上,因为傅啸天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翁婿俩也就相谈甚欢。 很快,到了府门口。 傅啸天豪气地拍拍女婿肩膀:“后会有期。进去吧,不必再送了。” 不料,木邵衡答道:“岳父大人,小婿就不进去了。今夜,小婿跟您顺路,一道回娘家。” 傅啸天:??? 不是说好的,舒儿要在娘家多住个几日么? 怎的,你小子这是要反悔? 却见木邵衡笑道:“非也,并非接舒儿回来,而是我与舒儿一道在娘家住几日。” 傅啸天:…… 堂堂镇边王要来他府上住? 会不会让府里的人……都不自在啊? 这时,木邵衡又追加一句:“若我过去了,可以放宽日子,让舒儿在娘家直接住上十天半个月都成。” 只要和他媳妇甜甜蜜蜜在一块,他不介意是住在婆家,还是娘家。 闻言,傅啸天立即双眸晶亮,朗声笑道:“那可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就这样,一日之内,当家主母和一家之主全都离开了木府,住进了娘家靖阳侯府。 当老太君包扎完手指头,得知儿子在这个她最需要安慰的紧要关头……抛弃了自己,追随傅玉舒住进了娘家时,老太君的眼泪直接就崩了。 哗啦啦,泪流满面。 止都止不住啊。 “儿啊,你为了个女人,真不要母妃了么?” 老太君甚是绝望! 【呃,对不住啦。周末,坠坠出门玩到比较晚才回家,码字时间不够……又是一章短小君。宝贝们放心,周一到周五工作日都能正常码字,爆更6000字。周末嘛,可能都会字数少些】 第280章 木邵衡,你到底为几个女人画过眉? 这夜,傅玉筝为了陪伴姐姐,没回家,直接与姐姐一道住在了娘家。 晚饭过后,两姐妹在傅玉舒出嫁前的海棠院里闲聊。 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姐姐面上的巴掌印。 “红肿成这样,肯定很疼吧?”傅玉筝心疼极了,让大丫鬟青栀拿药膏来,她要再给姐姐多上一次。 傅玉舒闻言,摇头笑道:“还很明显吗?可是我已经不疼了呀。” 傅玉筝:…… 红肿成这样,哪能不疼? 当她还是三岁小孩呢,一哄就信? 唉,她知道,疼还是疼的,不过是姐姐懂事识大体,不愿意让自己跟着担心罢了。 姐姐打小就这样。 傅玉筝也不争辩,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圆镜来,抛给姐姐。 傅玉舒接过来一照,天呐,镜子里的惨样吓了她一跳:“怎么还这样,看着跟没消肿似的?” 事实上,一个下午过去,肿肯定是消了一些的。 只不过傅家姑娘都皮肤过于白皙,但凡肌肤有一丁点不对劲,都会无限放大罢了。 这时,门房婆子来报:“王妃,王爷驾到,与咱们侯爷一块儿来的。” 木邵衡来了? 闻言,傅玉舒心中一喜,一叠声地问道:“王爷何时到的?马车已经抵达大门口了吗?” 门房婆子道:“半刻钟前来的,目前已经跟随侯爷去上房了。” 没直接来她这,先去上房也是对的,女婿登门,得首先拜见岳父岳母嘛。 门房婆子退下后,傅玉筝揶揄姐姐道:“瞧姐姐这甜蜜的小模样。你都气回娘家了,姐夫怎么可能不来接你?” 真不来接,就该和离了! “姐姐,你作为苦主就甭去上房了,等会儿姐夫自会来这儿寻你。” 傅玉筝说罢,又瞥了一眼姐姐红肿的脸,心想,“红肿始终不退”也有一个好处的——那便是能最大限度地勾起木邵衡心中的怜惜。 别小瞧了这份怜惜,在日后的婆媳争斗中,它有可能成为制胜的法宝。 毕竟,丈夫站队婆母,还是站队妻子,能直接影响最后的输赢。 思及此,傅玉筝告别姐姐,快步前往上房,打算让姐夫在最短的时间内前来见姐姐。 为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呢? 这个嘛,当然是最大限度地避免姐姐面颊上的红肿消退嘛。 果然,在傅玉筝的干预下,短短一刻钟后,木邵衡就拜别岳父岳母,快步前来海棠院寻小娇妻了。 “王爷好,王妃在二楼。”守院门的小丫鬟,指路道。 这时,二楼的傅玉舒听见了,连忙一叠声地催促大丫鬟:“青栀,快点快点,你动作再快些,若是被邵衡哥哥瞧见就不好了。” 青栀很是不解。 脸上的红肿印被王爷瞧去了,挺好啊,难道不该让王爷好好瞧瞧他那个母妃有多蛮横吗? 傅玉舒瞧出青栀的疑惑来,小声道: “你不懂。王爷瞧见了,他会难过的,会自责他没有照顾好我。作为妻子,我得替他分忧,而不是一味地制造麻烦。” 青栀:…… 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只有她家王妃舍不得自家夫君难过,一个巴掌印也要用白粉给彻底掩盖掉吧? 她家王妃,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妻子呢。 王爷真有福气。 可要一辈子好好珍惜她家主子啊! 青栀一边感慨,一边拿着粉扑沾取白粉,一次次往主子面颊上扑去。 待木邵衡抵达内室时,瞧见的便是——舒儿端坐在梳妆镜前,正在优哉游哉地上粉、描眉,涂抹胭脂。 木邵衡特意观察了一番妻子的面颊,见已然消肿,又开始呈现出白里透红的好气色了。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傅玉舒从镜子里瞧见了,心知骗过去了,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随后,傅玉舒一脸轻松地转过身来,笑道:“邵衡哥哥,你来了?你先去西窗边的暖榻上稍坐一会,我马上就完事了。” 木邵衡笑道:“没事儿,我喜欢看你上妆。咦,今日眉毛有点寡淡,为夫给你描眉,如何?” “好啊。”傅玉舒欣然接受。 青栀笑着将眉毛递给王爷,还给王爷搬来一把椅子。 木邵衡与傅玉舒面对面而坐。 木邵衡突然笑道:“舒儿,你倒是很放心我,你就不怕我神来一笔,坏了你整个妆容?” 闻言,傅玉舒笑道:“邵衡哥哥,没事的。再过一个多时辰,我就该歇下睡觉了,再丑又能丑多久?” 比起“怕丑”,她更乐意享受夫君为她画眉的过程。 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 不料,木邵衡真正落笔时,拿捏眉笔的姿势居然很是标准。然后,就见他轻轻描了五六笔,就把她的眉毛给画好了。 “你对镜瞅瞅,好不好看?”木邵衡很自信地笑道。 傅玉舒转过身子一看,惊见镜子里的自己眉毛分外秀挺,很是好看! 她原本画的是浅浅的柳叶眉,眼下居然改成了雾状的远山眉。 “邵衡哥哥,你手下功夫不赖啊,寥寥几笔,竟改得这么好看!”傅玉舒笑道,“简直天赋异禀。” 不过,话才刚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哪来那么多的天赋异禀,手一旦变巧了,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所以,邵衡哥哥手艺这么好,不会是……以前经常给月华长公主描眉吧? 思及此,胸口不由得憋闷起来。 不过,傅玉舒面上始终带笑,尽力掩饰住自己心底的情绪。 但木邵衡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对劲。 他眼珠转了转,便了然了点什么,低声笑道:“怎么,我的舒儿是在吃月华的醋吗?” 见他这般说,那便是的确为月华长公主画过了。 脑海里霎时浮现木邵衡端详着月华长公主的脸,认认真真为她描眉的样子,心底是说不出的酸涩。 傅玉舒知道自己不该去计较,可这种情绪……她就是抑制不住。 “没有,邵衡哥哥想多了。”最后,傅玉舒微笑着随意敷衍了一句,便假意喝多了水要去净房方便。 试图借此掩饰自己的情绪,待稍稍平静些再回来。 不料,她才刚起身,就被木邵衡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舒儿,没有,我没有过。从前,我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委实生不出这样的小心思去讨好谁。” 解释到这里,木邵衡轻轻将傅玉舒的身子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道,“舒儿,我这辈子只为你拿起过眉笔。” 傅玉舒:??? 真的吗? 只为她一人画过? 可为什么……那么、那么熟练? 这种疑惑,傅玉舒有点问不出口。 这时,只见木邵衡自动解释道: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日我和高镍在酒楼喝酒,他突然提到‘描眉很有闺房情趣’。” “没几日,高镍就找了个画眉高手来。” “我和他每日都跟着勤加练习。这一个月来我进步神速,自觉可以了,今夜才斗胆在你跟前献丑的。” 傅玉舒:??? 高镍带着木邵衡练习画眉技术? 虽然心头很是震惊,但这样的事实,让傅玉舒心头霎时松快了,眉眼间也跟着绽放出明艳的笑容。 真真是肉眼可见地心情舒坦了起来。 见她这般,木邵衡忍不住一脸坏笑道:“舒儿,我若告诉你,我分外享受你吃醋的样子,你会不会捶我啊?” 他是真的很享受哦,爱极了她方才吃醋的小模样。 听闻,若一个女人连醋都不吃,即便心底有爱,也铁定爱得不深的。 他喜欢舒儿吃他的醋,喜欢被舒儿在意的滋味。 闻言,傅玉舒面色“唰”地一下涨红起来。 不过,今夜,她面颊上的白粉实在敷得太厚了,以至于那层潮红都没能渗透出来,表面看着依旧……白生生一片。 与两只耳朵和脖子上的赤红,形成了鲜明对比。 木邵衡是个心细的,顿时察觉出了异样。 他轻轻捏住妻子下巴,审视道: “舒儿,平日里,你一脸红就能立马透出来的,今日怎么透不出来?” “是白粉擦太多了吗?” 傅玉舒:…… 糟糕,被发现了。 为了转移话题,她连忙笑道:“平日是另一个丫鬟帮我上妆的,今日临时换成了青栀,她可能没掌握好用量。” 这等谎言,木邵衡能信? 那就见鬼了! 只见木邵衡吩咐青栀道:“去,拿湿毛巾来。” 青栀是乐意王爷瞧见自家主子面庞上的伤的。所以,她飞快就拿来了一条毛巾,还打来了一盆热水。 “邵衡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化好妆……” 见傅玉舒又在找借口躲避,木邵衡就越发想看个究竟,一把掐住舒儿的下巴,拿起湿漉漉的毛巾就揩了上去。 然后,木邵衡就震惊了。 ——只见五根手指印,鲜红地印在她白皙如玉的面皮上。 “时隔好几个时辰了,还红肿成这样?舒儿,你当时……得有多疼啊!”木邵衡心疼地一把搂紧小娇妻。 “舒儿,以后受伤了,不许再偷偷隐瞒夫君,得老老实实跟夫君说,知道吗?” 叮嘱过后,木邵衡又叫来心腹小厮,催促他赶紧去宫里开最好的损伤膏来。 傅玉舒连忙拉住男人衣袖道:“邵衡哥哥,我已经抹过药膏了。再说,都这个时辰了,宫门早就下钥了。” “下钥了,也得给我重新打开!”木邵衡这会子一点都不想讲道理。 傅玉舒:…… 这、这不好吧?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旦宫门关闭,夜里是不让再开启的。 除非遇到十万火急之事。 而她这点伤,显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却见木邵衡掷地有声地道:“我木邵衡妻子的脸,便是顶顶紧急之事,哪能等到明天?” “舒儿乖,你无需操心,自有下人去打点。” 心腹小厮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小厮果然从太医院要来了一罐“最新研制出”的特效药膏。 傅玉舒:…… 宫里之人是真给木邵衡面子啊。 宫门都下钥了,都能为了这一罐小小的药膏重新打开! 傅玉舒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所嫁的这个男人权势有多滔天! 她正感慨时,木邵衡接过药膏,飞速旋开盖子。 待丫鬟打来热水净过手后,他直接用食指挖出白色膏体,亲自给舒儿一点一点地打着圈儿涂抹上。还生怕把她给弄疼了,时不时地用嘴吹一吹。 手指触摸着舒儿红肿的半边脸,木邵衡感慨万千。 ——他母妃明明红肿不明显,硬要抹上鲜红的胭脂,也要来他面前刷一波“可怜”。 ——而舒儿呢,明明红肿得不行,却宁愿抹上厚厚一层白粉,也要掩盖住自己的伤势。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此时此刻,老太君怕是浑然不知,因为她自己的一番骚操作,可算是彻底将儿子推向了傅玉舒身边。 第281章 高镍终于如愿了! 这夜,傅玉筝没有回婆家,直接住进了出嫁前的桃花院。 深秋时节,院子里瞧不见桃花,也瞧不见满树硕果累累的大红桃子,唯有一些尚未坠落的黄叶还零星地挂在枝头。 哎呀,瞧着有些残败呢。 傅玉筝摇着小脑袋,不大喜欢。 “弄月,去世子夫人(崔娇娇)那儿领一些缠丝小灯笼来,我要挂在树上,好看!”傅玉筝扭头吩咐道。 要知道,当年还未出嫁时,每到深秋时节她都会如此装饰的。 “哎。”弄月答应一声,立马领命下去了。 两刻钟不到,崔娇娇亲自领着两溜丫鬟来了,丫鬟手里全捧着竹篮,竹篮里是各种形状的缠丝小灯笼。 “筝儿,我竟不知还能如此装扮桃树呢,我若早知道,铁定早给你布置好了。” 崔娇娇一踏进桃花院大门,就大嗓门朝傅玉筝笑道。 这话若是换个嫂子来说,傅玉筝未必肯信的,十有八九是客套话,压根不会兑现。但出自崔娇娇嘴里,傅玉筝却是百分之百信的。 往日的交情抛开不说,单凭今日白天崔娇娇为姐姐出头,又是大打出手,又是把老太君给关进了东厢房,傅玉筝就能绝对信任她。 “娇娇——” 傅玉筝高喊一声,就猛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崔娇娇,喃喃道:“嫂子,今日多谢你了。” 崔娇娇:???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筝儿,你没事吧?就几只破灯笼而已,也值得你特意奔过来抱住我感谢?” 傅玉筝笑着捶了她胸口一下:“怎么可能!我谢的是你今日为了姐姐冲锋陷阵啦!” 听了这话,崔娇娇豪迈地一拍胸脯道:“舒儿可是我小姑子啊,我这个当大嫂的当然得护着她啦!” “责无旁贷!” 说这话时,崔娇娇一脸的傲娇。 傅玉筝见了,心头忍不住幸福感爆棚——这辈子自己一家人真心幸福啊,连娶进门的嫂子都这般给力! 姑嫂俩正拥抱在一块说话时,院墙那突然跃进来一道黑影。 “谁?” 崔娇娇反应奇快,迅速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小姑子傅玉筝给护到了身后! 傅玉筝的视线越过崔娇娇的肩膀看过去,瞬时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高镍,又能是谁? “镍哥哥,你也来了!”傅玉筝脚步欢快地迎了上去。 崔娇娇:…… 这高镍也是个怪人,有大门不走,偏要翻墙。 呃,崔娇娇哪里知道,这高镍出入靖阳侯府就几乎没走过门,次次都翻墙。 大抵是前些年“夜探香闺”留下来的毛病吧。 崔娇娇正想着时,院墙那又跃进一道黑影,崔娇娇瞪大双眼一看……呃,是高镍的心腹下属青川和青山。 崔娇娇“啧了啧”,真不愧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见高镍来了,崔娇娇很识趣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不留下来当大蜡烛。 话说,高镍张开双臂,一把接住傅玉筝,笑道: “才几个时辰不见,就这般想我?又是高声叫喊‘镍哥哥’,又是奔过来主动投怀送抱的。”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不仅双手爱占她便宜,连嘴都要占她便宜! 白了狗男人一眼,一拳捶向狗男人胸膛,噘嘴道: “才没有想你呢,只是方才娇娇在这,给你一点面子罢了。” “你啊,纯属想多了!” 高镍:…… 他还能想多了? 开什么玩笑! 他的小媳妇挑挑眉、噘噘嘴,他就能知道她心头在想什么,还能会错了意? 嗤,也太小瞧他高镍了。 这时,傅玉筝已经一把挣脱他怀抱,从丫鬟的竹篮里,提起一串串缠丝小灯笼就去布置光秃秃的桃树了。 高镍果断跟了上去,很快,在她身上找到了证据——只见她的耳朵尖绯红绯红的,早就红透了。 白皙的脖子也是绯红一片。 显然,是被他那句话给调侃得害臊了! 哎呀呀,他的小媳妇哟,一害臊就……口是心非! 傅玉筝察觉到狗男人盯着自己打量个不停,怕他又当着丫鬟仆妇的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亦或是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连忙给他指派个活儿: “镍哥哥,快来帮忙,我够不着高处的枝丫。” 说罢,傅玉筝将手里的一串缠丝小灯笼递过去,本意是让高镍挂去高处。 结果…… 真真应了那句话,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只见高镍一脸坏笑道:“成啊。”大步走上前,就双手掐住她细腰,直接给……双脚腾空举高高了。 傅玉筝:…… 呃,这个狗男人总能别出心裁。 正当傅玉筝感叹时,腰间软肉忽地被狗男人的手指头捏了捏。 那十根手指头啊,变着花样,跟弹琴似的挨个揉捏她的腰间软肉,那个痒哟! 痒得傅玉筝“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镍哥哥,你真讨厌!” 傅玉筝笑得手里的小灯笼都掉地上了,两只空空的小手忍不住去打狗男人在她腰间使坏的大手。 就这样,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在一片光秃秃的桃花树下打闹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任谁听了都是满满的快乐。 最后的最后…… 因为两人嬉闹个不停,直到二更天的梆子声敲响,该睡觉了,那缠丝小灯笼也没挂上几串。 傅玉筝:…… 下回干活真心不能带着高镍啊,否则啥活都得耽误了! ~ 这夜,高镍搂着傅玉筝在娘家闺房的大床上躺下。 刚躺下,高镍扫视了一遍这架紫檀木大床,就忍不住发出感慨道: “筝儿,这架木床我老喜欢了,第一次解你肚兜就在这呢。”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满脑子装的都是啥啊,怎么随便看点东西,都能想到那儿去! 这时,却见高镍一边回忆,一边笑道:“那夜我可生气了,差点没忍住就直接办了你。” 傅玉筝:…… 她想起来了,那会子傅凌皓还没认祖归宗,她刚发现傅凌皓与她娘亲长得有几分相似,便画了满桌子的傅凌皓画像。 结果那些画像被狗男人给瞧见了,那个醋劲哟,直接压住她就……到处亲。 回想起当年的画面,傅玉筝忍不住红了脸。 她一脚踹向狗男人大腿,涨红脸道:“你还有脸说,当时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怎么下得去嘴?” 高镍:…… 嘴都下不去,还叫男人吗? “我何止想下嘴啊,若非你不让,我早办成自己想要的了!”高镍厚颜无耻道。 傅玉筝:…… 算了,不跟狗男人聊这个了,他脸皮超级厚的。 不料,傅玉筝闭上眼要睡了,却见高镍双眼亮晶晶地道: “筝儿,成亲前我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在这架同床共枕多日的床上与你圆房。现在已经成亲了,你该圆我的梦了吧?” 说罢,高镍从怀里掏出一粒避孕药,就咕噜一口咽了下去。 傅玉筝:…… 踹了狗男人一脚道:“你忘了?我来月事了!” 高镍一脸委屈道:“都来七天了,还没干净?” 满打满算,今夜都是第七天夜里了! 闻言,傅玉筝哭笑不得,这个狗男人比她自个数日子还勤快些。 两只手捏住狗男人脸颊,摇头笑道:“不成,得第八天才可以的。”她月事就是长啊,这个她也没法子控制。 刚说完,下头一股热意涌了出来。 高镍鼻子跟狼狗似的,特别灵,霎时嗅到了那股血腥味。 得,他的避孕药又白吃了! 真是活见鬼了,每回在这架床上,避孕药总是白吃! 高镍一脸苦逼地搂住小媳妇,把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胸膛,抱紧了算是对自己的补偿。 感受到高镍这小孩子般幼稚的动作,傅玉筝“噗嗤”一声笑了。不过,她并未挣脱,因为她很喜欢贴在镍哥哥胸膛上入睡。 他的胸膛暖暖的,跟个小火炉似的,深秋时节贴着很舒服的。 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结果,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呢,狗男人就把她给亲醒了。 “镍哥哥,别闹,人家还没睡饱呢。”傅玉筝迷迷糊糊中,用手推着狗男人的大脑袋。 “筝儿,今天是第八天上午了,可以了!”高镍趴在她耳畔,一脸兴奋道。 什么第八天? 很快,傅玉筝想起来了,是她来月事的第八天! 她昨夜才说过,她月事只来七天的。 呃,这个狗男人,真是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事儿,一点不带耽误的。 只见高镍摸出避孕药来,一口咽下了,兴奋道:“筝儿,我就惦记在这张床上呢,总算要如愿了!” 嗯,他对这张床是有特殊感情的,这儿可是他和筝儿感情突飞猛进的地方! 岂能辜负? 第282章 傅玉筝狂揍高镍 素了七日的男人,真心非同一般,傅玉筝整个早上全耗在了这上头! 一个半时辰后,上房派了婆子过来催饭了。 大丫鬟巧梅远远地见到了,连忙迎上前去,将婆子给堵在了院子里,笑道:“宋妈妈辛苦了,咱们小姐和姑爷还没起呢。” 宋妈妈看了看柳梢头的太阳,一脸惊讶道:“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呢?” 巧梅哪好意思说天刚蒙蒙亮,两位主子就醒了,可夫妻俩一直活动到了现在,还没有歇的迹象呢。 强忍着面皮的烧意,哄骗婆子道:“平日里姑爷当差辛苦,今儿好不容易休沐,自然是要睡个饱觉的。” 话音未落,二楼卧房里突然传出一道莺啼似的叫声。 巧梅面皮霎时红了起来,但下一刻,瞧见宋妈妈两鬓白发,想来年龄大了耳朵也背,估摸着没听着。 思及此,巧梅面色才又正常起来,连忙送宋妈妈往院门外走,边走边笑道: “咱们的两位主子怕是赶不上饭点了,等会两位主子起来了,我们自行去小厨房拿早饭便是。” 听了这话,宋妈妈才笑着走了。 走出没多久,宋妈妈便忍不住拿两位姑爷对比起来,嘀咕道: “这二姑爷(高镍)还真是个没规矩的,哪有上媳妇娘家来……还睡大懒觉的?瞧瞧人家大姑爷(木邵衡),早起不说,都陪丈母娘和老丈人闲聊好一会了。” 这般一对比,宋妈妈便觉得还是大姑爷靠谱。 高镍:…… 亏得他没听到这番话,否则怕是翘着二郎腿,就下令用针线缝上这位妈妈的臭嘴了! 不过,高镍虽然没听见,守在附近的青川却耳尖听见了。 只见青川“嗖”地一下,就蹿到了宋妈妈面前,双眼如鹰隼直直盯着她。 宋妈妈霎时噎住了,还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可还是晚了,青川直接一个手刀将其打昏,扛上肩头就丢去了上房后院。 彼时,傅啸天和陶樱正坐在堂屋里,与大女婿和大女儿唠着家常呢,陡然听说二姑爷身边的心腹下属打昏了自家的一个婆子。 双双唬了一跳! 傅啸天和陶樱对视一眼,当即前往后院一查究竟。 木邵衡坐着没动,作为女婿,他分外有分寸,没随意掺和妻子娘家的事。 傅玉舒作为嫁出去的女儿,也不方便随意插手娘家之事,便也陪着夫君继续坐着。 那边,傅啸天和陶樱来到后院,一眼瞧见宋妈妈昏死在空地上,连忙询问青川到底是怎么了? 青川拱手行礼,恭恭敬敬道: “这位嬷嬷嘴碎,背地里埋汰我家主子没规没矩,来了媳妇娘家居然睡大觉不早起,还赞扬王爷是个懂规矩的……” 闻言,陶樱登时蹙了眉。 褒一个贬一个,这是要做什么?挑拨离间两个女婿之间的关系么? 思及此,陶樱看了夫君傅啸天一眼。 傅啸天也深深蹙眉,这个宋妈妈也太没眼力见了,居然敢埋汰高镍? 高镍,便是傅啸天作为岳父都不敢轻易去招惹的存在,她一个下人怎么敢? 傅啸天当即向青川表态道:“作为下人,敢随意埋汰府里的主子,自然是容不得了。” 说罢,傅啸天叫来管家,让押送宋妈妈去人牙子处发卖掉。 青川却及时阻拦道:“亲家老爷,仅仅发卖掉,未免太心善了点。这样吧,这个嬷嬷小的先带回锦衣卫,待我家主子起床了再决定如何处置。” 傅啸天:…… 陶樱:…… 这、这就要……取人性命了吗? 真不愧是锦衣卫啊,果然……出手即狠辣! 窥斑知豹,小事如此处置,大事更是绝不手软。 这就难怪,近些年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堂官员,谈及锦衣卫便立马色变。 傅啸天和陶樱作为岳父岳母,也不好为了个下人与女婿产生冲突,还是个埋汰了女婿的下人。 最终,两人没再多说一言,直接将宋妈妈交给了青川,任由他带回了锦衣卫。 事后,陶樱紧急召集府里的下人,将规矩说得明明白白: “从今日起,背地里一律不许议论主子,尤其不许妄议上门做客的两位姑爷!一旦被本夫人知道了,轻则发卖,重则小命不保!” “听明白了吗?” 下人们听说了宋妈妈的事儿,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哪还敢不应? 平日里有嘴碎习惯的,更是一遍遍叮嘱自己,千万不能埋汰二姑爷和二小姐,何时何地都要毕恭毕敬,谨守本分才好。 嘴碎与保命相比,当然是保命重要! 保命重要啊! 嗯,宋妈妈的事情一出来,整个靖阳侯府的下人作风都改善了一轮! ——往日,背地里偷偷议论主子的声音,一日之内总能撞见一两次,如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撞见一次了。 此乃后话。 但足以可见,高镍的威慑力,真不是一般啊! ~ 回到当前,且说一大家子人围在上房用早饭时,傅玉筝才满身香汗淋漓地起床。 今儿累坏她了! 狗男人养精蓄锐了七日,真是够能折腾的,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镍哥哥,人家腿软走不动路了,等会被爹娘看出来……会被笑话的。”傅玉筝坐在床沿边,嘟着嘴控诉。 高镍笑道:“这好办,让丫鬟把早饭和午饭全拿到这儿来吃,不出门,谁也不见,就不会被笑话了。” 傅玉筝:…… 这是什么馊主意? 她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就让她闭门躲在这? “哼!”惩罚似的,傅玉筝一拳头打上狗男人胸膛。 生生挨了一拳后,却见高镍笑道: “谁说你没力气了?这一拳下来,压根与平日无异嘛。方才你就该听我的,再来一回的!” 傅玉筝:…… 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再与狗男人掰扯,穿上兔毛软鞋,就想自行下地去洗漱。 结果这一下地,双腿软得险些没站稳。 高镍及时伸手过来扶住她细腰,这才勉强站稳了。 走路不大对劲了,傅玉筝真心恼了,她一口咬上狗男人肩膀,恼火地道:“如此没节制,下回在我娘家再不许碰我。” 高镍:…… 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随后讨好地笑道:“好媳妇儿,下回我克制点,保证不再让你双腿异样,如何?” “哼!”傅玉筝才没这么好哄呢,又翻了个大白眼。 这时,高镍眼转子一转,贴耳笑着哄道:“媳妇儿,我新学了按摩推拿的手艺,不如我帮你推拿推拿?” 傅玉筝:…… 还推拿呢,她几乎能想象得出,似狗男人这般重欲的,怕是推拿着推拿着,最后又干上别的事儿了吧? 当她傻呢? “想得美,滚!”傅玉筝没好气道。 呃,高镍见媳妇儿不好哄,索性又想出一招,笑道: “筝儿,昨夜我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丈夫给她新婚的妻子画眉,画得还怪好看的。我也会画,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画眉? 这个倒是新鲜,傅玉筝成亲快半年了,还没尝试过呢。 刚要点头,突然想到,狗男人没经验,手艺肯定差极了,画出来的怕是没眼看? 正犹豫时,突然又想到,反正自个双腿不对劲了,今日上午怕是不会出门见人的,丑一点倒也没关系。 思及此,傅玉筝果断点头,轻哼道:“成。倘若你画得还能入眼,本姑奶奶今日就原谅你了。” 嘴上这般说,心里头却没抱希望的。 不料,高镍一把将她抱到梳妆镜前,拿眉笔的姿势居然……很专业! 傅玉筝:??? 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画眉就更专业了,眉头起点在哪,眉峰在哪,眉尾怎么画,居然得心应手。 三两下就画好了一款柳叶眉,嵌在她脸上漂亮又自然。 傅玉筝:??? 这熟练的样子,确信是第一次画? 鬼才信呢! 若不是第一次画,那之前是在哪个女人身上练出来的一手好本事? 说好的,在她之前,他从未有过别的女人呢? 敢情全是骗她的! 思及此,傅玉筝哪里还能镇定? 她可不是姐姐那样的温婉好性子——怀疑夫君给月华长公主画过眉,明明心头又酸又涩了,还想着藏起情绪不被夫君察觉。 傅玉筝则完全反着来。 直接挑明! 只见她当即化身成一头发怒的母老虎,双手一把揪住高镍的衣领,就直呼其名凶道: “高镍,你老实交代,在我之前,你到底有过几个女人?” 高镍:??? 完全一脸懵,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了? “再不说,小心我一把勒死你!”傅玉筝奶凶奶凶的,死劲攥紧狗男人的衣领。 那紧致的程度,若是一般的男子,绝对要当场呼吸不上来,直接窒息的。 不过高镍嘛…… 他也呼吸不上来,所以他干脆屏住呼吸,不呼吸了。 然后一把捏住媳妇的小脸蛋,好笑道:“媳妇儿,你这是怀疑我给别的女人画过眉?在吃醋?” 傅玉筝:…… 陡然被点明“吃醋”,颇有些不自在。 但傅玉筝依旧厚着脸皮继续勒紧衣领,哼道:“鬼才吃你的醋呢!我只是讨厌你不诚实,讨厌你欺骗我!” 哟,这都上升到“欺骗”的高度了? 只见一向厚脸皮的高镍丝毫不在意,继续揉捏媳妇的小脸蛋道:“你若承认你在吃醋,我就告诉你实情。” 实情? 敢情以前真的有过别的女人? “砰”的一下,傅玉筝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爆炸的声音,她难受得像一头炸毛的母老虎,直接一口咬上狗男人的脖子。 “咬死他算了!” 此时此刻,唯有这一个声音响彻在她脑海。 第283章 四姑娘傅玉萱看傅玉筝不爽! 这一刹那,傅玉筝脑海里涌出很多念头,甚至联想到了上一世。 合着,上一世她在高晏身边受苦时,狗男人却在外头养外室?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地快活? 一想到自己两辈子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却远不止自己一个女人,傅玉筝就难受得要命。 索性狠命啃咬狗男人的脖子! 她像只小猎豹似的,龇着牙拼命地咬! 不料,高镍丝毫不恼,反倒微微后仰脖子,一脸享受地任她……亲吻。 亲吻? 嗯,是的! 被他折腾了一早上的小媳妇,早就体力透支,浑身哪哪都绵软无力了,哪怕突然生气一通猛咬,爆发力又能有多大? 在高镍眼里,撑死了就是比“普通亲吻”稍稍用力点的“重重亲吻”罢了。 他享受死了,好吗! 傅玉筝咬着咬着,终于发觉不对劲了,狗男人非但不疼,还很享受? 傅玉筝瞬间气哭了。 “滚——” 一把猛地将狗男人推开后,眼泪就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地掉。 这时,却传来高镍不正经的调笑声:“哎哟喂,瞧我媳妇儿这醋劲大的。”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揩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还敢笑话她? 傅玉筝越发火了,再不肯让他碰自己,抬手就打掉高镍揩眼泪的手,凶道: “滚回那些女人身边去,别来我跟前讨嫌!” “可我就喜欢在你跟前晃,怎么办?”高镍凑近小媳妇的脸蛋,一眼不错地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不正经地笑道。 “你再不滚,日后就别怪我寻找出那些女人来,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你宰了丢乱葬岗去!” 傅玉筝气哼哼地威胁道。 哟,出手这般狠辣呢? 高镍闻言,非但没嫌弃她狠辣,反倒笑得一脸的自豪:“真不愧是我媳妇啊,颇有为夫的铁血作风!”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快狠准,直接干死对方! 说罢,还奖赏似的捏了捏媳妇儿的嫩脸蛋。 傅玉筝:…… 这狗男人脸皮真心比城墙厚,她实在懒得搭理他了,一把推开他,冷着脸转身就走。 这时,高镍突然追上来,从身后一把抱紧她,咬着她小耳朵道: “傻瓜,我哪有别的女人?” “像我这样挑剔十足的男人,若今生没遇到你,铁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的。哪有别人那般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 傅玉筝哼道:“说得好听,都是骗人的!” “我哪有骗你?”高镍好笑道,“就因为我画眉熟练,就这般冤枉我?” “不然呢?”傅玉筝微微转过头来,斜他一眼道,“难不成你还能天生就会?我都算是手巧的了,第一次都画不好!” 高镍笑了:“确实并非天生就会。” “呵,终于承认了。”傅玉筝再次甩开臭男人。 却被高镍再次捉住,紧紧拥入怀中。 “筝儿,走,我带你去见个人。”高镍神秘地笑道,“是个……女人。” 闻言,傅玉筝心中堵得慌,没好气道:“高镍,那你可要想好了,但凡被我记住了长相,明年的今日……便是她的忌日!” 高镍笑道:“成,随你。媳妇儿,走吧?” 说罢,高镍把几个大丫鬟全给叫了进来,伺候媳妇儿穿衣的穿衣,洗漱的洗漱,梳头发的梳头发…… 两刻钟后,穿戴完毕,高镍拦腰抱起媳妇儿就走出了院门外。 “放我下来,谁允许你抱了?”傅玉筝气还没消呢,两只小拳头拼命捶着狗男人肩头,不肯给他抱。 两只脚还不听话地乱蹬。 “你走姿那么怪异,真放你下地走,你也没法走啊。”高镍故意瞥了她双腿间一眼。 傅玉筝:…… “还不是你害的!”傅玉筝拎着狗男人的耳朵,使劲拧了一圈,直接给揪红了。 尾随在不远处的青川:…… 呃,真是打是亲骂是爱啊,也唯有少夫人敢这般对他家主子了。 但凡换个人,嘴早被针线给缝起来,手也早被剁掉了喂狗! 正在这时,院门外的小径上走来傅玉舒和木邵衡两口子,他俩大老远就瞧见傅玉筝和高镍两口子在闹腾了。 傅玉舒一脸疑惑道:“好端端的,他俩怎的闹上了?” 木邵衡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他俩在打情骂俏呢,没事儿,甭担心。” 听到“打情骂俏”四个字,傅玉舒微微红了红脸。 但作为姐姐,她依旧有些不大放心妹妹,扯了扯木邵衡衣袖道:“邵衡哥哥,咱俩过去看看吧?” 媳妇儿如此说,木邵衡自然点头应下。两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去。 那边,傅玉筝也一眼瞧见了姐姐和姐夫,这才放过了高镍的耳朵,没好气道: “狗男人,算你走运,姐姐和姐夫救了你的狗耳朵一命!” 高镍笑笑,没说话。 这时,木邵衡和傅玉舒靠近了,木邵衡看了高镍一眼,问道:“二弟,你们这是要去哪?” 高镍笑道:“还能去哪?去见媚娘啊。” 木邵衡:??? 愣了一会,旋即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原来也是画眉惹的祸! 很显然,傅玉筝可比傅玉舒难哄多了! 木邵衡偏过头去,偷偷笑了。 这时,高镍邀请道:“大哥,要不你和傅家姐姐也一块去?信任归信任,见到了真人傅家姐姐更放心呢。” 傅玉舒:??? 还跟她有关系? 怔了怔,旋即也明白过来妹妹两口子在闹什么了。 霎时,回想起昨夜她陡然生出的那股醋劲,不由得面皮红了红。 木邵衡瞥了眼傅玉舒,当即点头笑道:“成,我也带她去瞧一瞧。” 傅玉筝:??? 姐姐和姐夫也去瞧一瞧? 那个媚娘不是高镍的前任情人吗?关姐姐和姐夫何事? 就这样,一行四人唯有傅玉筝尚被蒙在鼓里,其余三人全都心中有数。 不多时,马车抵达一座妆楼前。 掌柜的一见高镍和木邵衡来了,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镇边王,高大人驾到,老地方,请。” 说罢,一路引着高镍一行人前往那间专属的房间。 四位贵客落座后,掌柜的又走出门来吩咐小厮道:“快去把媚娘叫来。” 小厮一脸为难道:“媚娘眼下正在伺候首辅家的大公子呢,大公子包了一个时辰,眼下才过去半个时辰,中途叫走……不好吧?” 掌柜的立马低声喝道: “区区一个首辅家的大公子,怎能跟镇边王和高大人比?你项上人头还想不想要?想要的话,就赶紧去把媚娘给叫过来!” 小厮一听“人头不保”,吓得赶紧去丁字号厢房敲门了。 此时,丁字号厢房里,四姑娘傅玉萱正坐在梳妆镜前试妆呢,正在给她上妆的是这妆楼里最有名气的媚娘。 由媚娘负责她两个月后的新娘妆。 未婚夫陈沛亭的想法很简单,爹娘不同意迎娶傅玉萱,他便私底下偷偷成亲。虽然大型的婚宴给不了她,但当天的妆容必须给她最美的! 所以,陈沛亭特意高价聘请了媚娘。 不料,试妆刚试到一半,小厮过来敲门了,讨好地笑道:“对不住,陈公子,那边有几位开罪不起的贵客……点名要媚娘。” 陈沛亭一听就怒了,哼道:“开什么玩笑,凭他什么贵客,都得遵循先来后到不是?” 小厮一脸为难道:“是是是,陈公子说的都对,只是……只是高镍高大人和镇边王,小的真心开罪不起啊。” 高镍和木邵衡? 一听这两个人的名字,陈沛亭怔了怔。 说实话,若是这两位的话,别说区区一个妆楼的小厮了,便是他陈沛亭也照样开罪不起。 陈沛亭不由得咬了咬唇。 四姑娘傅玉萱透过梳妆镜瞧见了,也委屈地咬了咬唇。 说实话,她和傅玉舒、傅玉筝同一个祖宗,也同为靖阳侯府的嫡出小姐,这两年的命运却两极分化。 傅玉舒和傅玉筝越飞越高,她却逐渐跌入谷底。 她心头不可能不悲伤。 情绪铁定是有的。 二房遇到事时,傅玉舒和傅玉筝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心头是很不舒服的。 尤其上回在街头,她二哥被撞断了双腿,即将失血过多而亡,傅玉筝居然见死不救。 哪怕她百般哀求,傅玉筝依旧甩手而去。 最后还是一个外人——靖王殿下搭了把手,救下了她二哥。 这件事让傅玉萱彻底寒了心。 打那日起,傅玉萱就下定了决心,两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只当从未有过傅玉筝和傅玉舒这两位堂姐。 岂料,她主动划清界限,不去叨扰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她们两姐妹却不肯放过她,偏要欺负她,骑到她头上来? ——媚娘是她未婚夫花银子请来给她试妆的,这一个时辰是他们买定了的,傅玉筝和傅玉舒凭什么来抢? 凭什么? 不踩到她头上,不显摆显摆她们超然的地位,她们两姐妹就不舒坦吗? 思及此,傅玉萱心头颇为不忿。 这时,正在为她描眉的媚娘,却及时停了笔,满脸歉意地笑道: “傅姑娘,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就将黛青色眉笔搁放在了梳妆台上。 然后,媚娘转身又朝陈沛亭施了一礼,同样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抱歉话,便跟随小厮离去了。 从头到尾,都没征求过陈沛亭和傅玉萱的意见——到底是可以离去,还是不可? 就这样径直走了,丢下只画了“一半”的眉毛! 这里头的屈辱感,真真是谁体会,谁知道。 陈沛亭倒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走到傅玉萱身后,双手握住她肩头,盯着镜子里的妆容仔细审视了一遍,笑道: “萱儿,我看这位媚娘手艺也就这样,并不见什么出彩的地方。不如,我再给你另外找一个手艺更好的来?” 傅玉萱一听便知这是安慰她的话。 谁不知道,媚娘是这座妆楼里最出色的化妆师?但她给未婚夫面子,当即附和地笑道: “沛亭哥哥所言甚是,这媚娘的手艺确实也就一般,那咱俩就换一个?” “好,换一个!”陈沛亭看着懂事的傅玉萱,笑得一脸欣慰。 不多时,新换的化妆师来了,这人名唤嫣娘,也是妆楼里排得上号的大家。 嫣娘一进来,瞅见傅玉萱的妆容,就惊呼道:“这是谁给您画的眉毛啊,如此缺德,右边眉毛只画了眼尾就跑了?” 眉头和眉峰都没画,多难看啊! 尤其傅玉萱本身眉毛偏淡,被这样一整,就更磕碜了! 傅玉萱闻言,淡淡一笑,没说话。但对批判了媚娘的嫣娘,本能地生出一丝好感来。 “姑娘,这妆容不好,给您卸了重化,如何?”嫣娘和媚娘在妆楼里属于竞争关系,自然不会说媚娘的好话,一开口便嫌弃媚娘化了一半的妆。 恰好,傅玉萱也厌恶半途跑去傅玉筝和傅玉舒那儿的媚娘,当即点头笑道:“成,卸掉重化。” 一个时辰后,新娘妆完毕。 傅玉萱对镜自照,很是满意,当即对陈沛亭笑道:“沛亭哥哥,大婚那日的妆容就交给嫣娘吧,我更喜欢她的手艺,比先头那个媚娘好。” 陈沛亭笑着点头:“好。” 说罢,把楼里的小厮叫了来,当着嫣娘的面把登记册上的“媚娘”给划掉,重新誊写上“嫣娘”。 这一改,就将原本付给媚娘的巨额银子,拨给了嫣娘。 嫣娘满心欢喜。 顿时腾起一股“终于踩下媚娘,从媚娘手里抢到一个优质客户”的爽感。 不料,正在这时,东家推门进来了,满脸笑容地对嫣娘催促道: “快,快去高大人和镇边王那屋。” “高夫人对咱们妆楼的化妆术赞不绝口,我举荐了你,若试妆满意的话,高夫人立马带你回镇国公府去。” 高夫人? 高镍的夫人? 给她当专属化妆师,竟有这等好事? 嫣娘一听,登时激动坏了! 要知道,她出师十年了,在化妆界一直不温不火,若能被傅玉筝看上,哪怕只给傅玉筝当专属化妆师几个月,这地位都能立马拔高啊! 嫣娘兴奋地一叠声地道:“好的,好的,多谢东家给机会,嫣娘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说罢,嫣娘立即抛下傅玉萱和陈沛亭,就火速赶往傅玉筝和傅玉舒那屋了。 傅玉萱:…… 怔了怔,旋即想起来什么,连忙询问东家道: “若这位嫣娘被选中了,成了高夫人的专属化妆师,那我明年二月的新娘妆……” 话音未落,东家就笑着接过了话头,道: “嫣娘一旦被选中,自然腾不出功夫再接别的单了。不过这位姑娘请放心,本妆楼手巧的化妆师多得是,回头我再给您挑选一个更好的,如何?” 傅玉萱顿感受辱。 她紧紧抿了抿唇,看都没看东家一眼,直接回绝道:“不必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妆楼吧,麻烦现在就把定金退给我们。” 东家闻言,也没多啰嗦,直接让小厮取来二百两定金退了。 抱着沉甸甸的二百两定金,傅玉萱心头的那股不舒服却始终压不下去。 试个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问题,如此晦气,陈沛亭心中也不大痛快。 第284章 傅玉萱再度被狠狠羞辱 时光拉回到傅玉筝、高镍、傅玉舒和木邵衡四人刚抵达妆楼,坐进专属厢房的那一刻。 听到掌柜的嘴里念叨什么“媚娘”,傅玉筝忍不住瞥了高镍一眼——呵,老相好的名字居然这般艳俗! 土死了!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高镍故意凑近傅玉筝耳畔,低声笑道:“她来了,这脚步声我一听便知。” 傅玉筝白了狗男人一眼。 这时,房门口闪进来一道淡绿色的倩影。 傅玉筝一双美眸扫过去,惊见——对方居然是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 呃,高镍能看上她? 这……不能吧? 正在疑惑时,高镍和木邵衡双双从椅子里起身,很是给面子地唤了一声“师父好”。 傅玉筝:??? 师父? 高镍和木邵衡同时喊“师父”? 他俩是……拜师学艺了? 只见媚娘笑得一脸温婉,恭恭敬敬回了一个礼,然后打量了傅玉筝和傅玉舒一眼,笑道: “镇边王和高大人可是为了这两位姑娘学习的画眉?” 木邵衡一把握住傅玉舒小手,笑道:“正是。” 高镍也一把搂住自个的小媳妇,嘴里却笑道: “师父眼神不够好啊,你瞧她哪里还是个姑娘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是个少妇了!” 傅玉筝:…… 姑娘和少妇的区别? 不就是被没被男人碰过么? 瞬间觉得狗男人又在说荤段子了,忍不住悄悄用手拧了他后腰一把。 高镍却不是吃亏的人,立即凑到傅玉筝耳畔,只用她一人能听清的声量揶揄道: “怎样,媳妇儿,现在见到媚娘本人了,还要杀了她泄愤么?” 傅玉筝:…… 此时此刻,她自然知道是自己冤枉高镍了。 但偏要嘴硬,乜斜狗男人一眼道:“谁知道你的口味,指不定就爱半老徐娘这款呢?” 高镍:…… 怔了怔。 很快反应过来,亲了亲媳妇的小耳垂,笑道: “半老徐娘我自然爱的,不过……得十几年之后,等你变成半老徐娘时。否则,老子可爱不上。” 换言之,别的半老徐娘一个也入不了他的眼,唯有十几年后的傅玉筝可以。 嗯,以他媳妇儿的美貌,纵使变成半老徐娘,也是全天下最美艳的半老徐娘,一般的貌美少女都媲美不上的。 呃,这还像个人话。 傅玉筝有被取悦到,很是受用。 心头一高兴,就原谅狗男人,不再跟他瞎闹了。 那边,木邵衡也想用媚娘打趣傅玉舒一番的。 结果,傅玉舒看到媚娘的那一刹那,心头涌现昨夜自己瞎吃醋的画面,只觉臊得慌。 还没等木邵衡打趣她呢,就先红了脸。 木邵衡:…… 得,他媳妇儿脸皮薄,注定调侃不成。 不过看着舒儿红红的脸蛋,他已经觉得幸福满满! ~ 媚娘擅长聊天,没几句话,就将傅玉舒和傅玉筝说得幸福感满满。 只见媚娘仔细端详过傅玉舒和傅玉筝的面庞和五官后,立即夸赞木邵衡和高镍道: “王爷和高大人真真是记忆力惊人啊。” 傅玉舒和傅玉筝好奇地问:“媚娘师父,此话怎讲?” 媚娘笑道: “两位夫人有所不知,当初王爷和高大人第一回来时,我对他俩说,不知道他们家里夫人的面部轮廓和五官,不敢胡乱设计眉形,更不敢乱教。免得他们回去一画,把夫人给画丑了。” “结果,两位夫人猜猜怎么着?” 傅玉筝笑着抢答道:“他俩立马差遣小厮回府去,拿我俩的画像来?” 媚娘笑着摇头: “错了。他俩啊,立即就在这张桌上画起了两位夫人的肖像画。当初,就觉得栩栩如生。今日一见,才惊觉……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说罢,媚娘从画缸里找出那两幅肖像画来,“唰”地一下在她俩面前展开。 傅玉筝和傅玉舒一看,哇,画的是彩图,真心与本人一模一样啊! “要想画得一模一样,那就得将两位夫人的容貌……深深刻印在心底啊。否则,哪能随时随地画出来呢?” 听到这话,傅玉筝和傅玉舒心头很是受用。 待媚娘也就越发亲切了起来。 一来一去,最后变成媚娘当面指导教学,教导高镍和木邵衡如何给她俩画眉。 画完眉,又顺带讲了讲如何打腮红最有氛围感…… 一堂课听下来,傅玉筝和傅玉舒受益匪浅。 这时,木邵衡表态道:“舒儿,你喜不喜欢媚娘?若是喜欢,把她请回府里,给你当专属化妆师,如何?” 傅玉舒哪有不应的,当即就点了头。 傅玉筝也想要。 高镍笑着点头,立即吩咐掌柜的再找一个技术过硬的化妆师来。 挑来挑去,一连试妆了三四次,最后傅玉筝挑中了嫣娘(给四姑娘傅玉萱服务过的那个)。 选好了人,傅玉筝一行人没再多逗留,带上两个化妆师就出了门。 不料,一出门,居然撞见从隔壁妆楼里走出来的……四姑娘傅玉萱和陈沛亭。 傅玉筝愣了愣,旋即装作没看见,挽住姐姐的手径直就要走过去。 这时…… 四姑娘傅玉萱也偏过头去,佯装没瞧见。 首辅家的大公子陈沛亭却是个重礼数的,当即牵住傅玉萱的手,拉着她上前请安道: “在下陈沛亭,见过镇边王、王妃。” “见过高大人、高夫人。” 未婚夫拱手行了礼,傅玉萱也只能一脸恭顺地,跟着屈膝行了一礼。 不料,高镍视而不见,“嗯”都没“嗯”一声,就径直走了过去。 傅玉筝自然与自家夫君一条心,当即也脚下不停,挽着姐姐就擦肩而过。 一行四人里,唯有木邵衡略略停了停步子,轻轻“嗯”了一声,但也仅限于此。 因为最近朝堂上不太平,首辅大人与高镍时常意见相左,如针尖对麦芒似的,两人经常在早朝时言辞激烈地互怼。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高镍越发容不下首辅陈大人了。 两人迟早得彻底干起来。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木邵衡作为好兄弟和连襟,毫无疑问只会站队高镍。所以,他即使对陈沛亭有几分好感,也热情不到哪去。 淡淡“嗯”了一声,便擦肩而过。 此时此刻,陈沛亭感觉如何,傅玉萱不知道。但傅玉萱自己却是尴尬万分,只觉再度被狠狠羞辱了! 偏生这时,之前伺候过她的嫣娘化妆师,高昂着头从她身边跃过,一脸兴奋地跟随在傅玉筝身后时,傅玉萱心头的羞辱感又添了一成! 第285章 老太君找蝶衣茬,反被干! 木府。 话说,木邵衡跟随傅玉舒回娘家的当夜,老太君刺激得一宿未眠。次日,更是天还黑着就起床了。 她起得如此早,厨房里的厨娘们自然也得比平日里……早一个时辰开始干活! 没睡饱的厨娘们难免有怨气。 厨房的管事手执鞭子,一叠声地高声催促道: “快点,快点,动作再麻利点!” “老太君折腾了一宿,胃里早没食了,眼下正饿着呢。” “你们都知道的,她老人家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万一拿咱们出气可就不妙了!咱们王妃还在娘家住着没回呢,连个替咱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管事的这般说,厨娘们只得压下怨气,洗菜啊摘菜啊……动作放快点。 一通忙碌后,丰盛的早餐端上了桌。 共计九十九道吃食,在餐桌上摆成牡丹花的形状。 老太君走进饭厅时,一个不慎差点崴了脚,她立即恼火得扇了两耳光,把搀扶她的小丫鬟打得跪地求饶。 还气呼呼地骂道: “不中用的东西,别的活儿干不利索也就罢了,连搀扶走路这点简单的事情也干不好?跟巧杏他们比,差得真不是一星半点!” 呃,巧杏和那几个心腹婆子自然服侍得不错,但有什么用呢,已经全被木邵衡关进了小黑屋。 并扬言,王妃一日不回,就饿她们一日,十天半个月不回,就直接饿死。 想起这个,老太君就气不打一处来。 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自然就倒了霉,从伺候老太君起床穿衣起,就一直被嫌弃、被数落个不停。 “哼——”老太君鼻子一哼,气呼呼地在饭桌前落了座。 提起金筷子,老太君才发觉不大对劲,饭桌上空空如也少了人啊。 ——木邵衡和傅玉舒不在,正常。 ——那个庶女蝶衣呢? “蝶衣呢?吃个饭,还要三请四请的吗?”啪地一下,老太君把金筷子往饭桌上一掷,黑着脸道。 管家连忙上前道:“回老太君,眼下时辰尚早,郡主想来还在睡觉。” 老太君两眼一瞪:“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身为郡主居然如此没规矩?” 管家:…… 瞅了瞅外面的天空,远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啊,哪里就日上三竿了? 唉,这老太君自己睡不着觉,还不让小郡主也睡饱觉? 啧啧啧,不愧是嫡母,就想变着法儿磋磨庶女。 但管家是心疼蝶衣郡主的,所以,想了想,提议道:“老太君,不如小的去将表少爷请来,陪您一块用膳?” 老太君的娘家侄儿沈奕笑也还在呼呼大睡呢。 不料,老太君抬眼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心疼道: “不必了,笑儿昨夜也跟着哭了一宿,就别这么早叫他了,让他多睡会。你只需去把蝶衣给叫来便是。” 管家:…… 啧啧啧,沈奕笑就让多睡会,蝶衣就让立马过来? 这心偏的! 真不愧是嫡母啊,完全不心疼庶女的! 管家倒是心疼蝶衣郡主,可没用啊,他只是一个下人,最后拗不过老太君,只得派遣个小丫鬟去把蝶衣给叫醒。 话说,蝶衣昨日在戏园子里与别的戏曲大家畅聊到很晚,得知傅玉舒被气回娘家后,她还特意前往娘家探望了傅玉舒。 再折返回木府时,已到了夜里子时。 再仔细地卸妆,沐浴一番,睡眠时间就很短了。所以,此刻的蝶衣睡得正香呢。 突然被大丫鬟给唤醒了,说是老太君要她去陪着用早饭。 “曦光都还暗淡着呢,怎么就吃上早饭了?老太君若是饿了,让她老人家先吃吧,不必等我。” 说罢,蝶衣翻个身继续睡了。 呃,蝶衣到底打小散养在戏班子里的,收养她的师父又一惯宠着她,以至于她从小到大都要睡到自然醒,从不会为了谁特意早起。 更何况,她厌恶极了老太君,又怎么可能特意早起,去陪那个老太婆用早饭? 贴身大丫鬟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便来到走廊上,对管家派来的小丫鬟道: “我家郡主身子有点不适,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君,今日就在自己的院子用饭吧。改日好利索了,再陪老太君用饭。” 一句“身子不适”,便将这几日的早饭、午饭和晚饭通通给推了。 小丫鬟:??? 这、这老太君怕是得发火吧? 果不其然,老太君气得金筷子都摔到了地上,满脸怒火道: “区区一个庶女,摆臭架子给谁看?当她自个也是王妃,也是当家主母不成?” 傅玉舒她是暂时治不了了,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庶女她也治不了? 真真是反了天了! 老太君冷哼一声,带上丫鬟婆子就要冲去蝶衣入住的院子。 不料,走出门了,才发觉——她往日的那些心腹嬷嬷和丫鬟呀,全都在小黑屋里关着呢,新调来伺候她的这几个压根就不是一条心的。 瞧瞧她们那副死样子,走路软绵绵的,一个个跟没吃饱饭似的,完全没有去干架的气势! 偏生,已经出门了,老太君可做不出半路折返的丢脸事儿! 没法子,老太君只能拼了命地怒视前方,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惹。 于是乎,最后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滑稽画面: ——老太君气势汹汹如头恶狼冲在前头,后面稀稀拉拉跟着七八个小羊羔似的,软绵绵、毫无战斗力的丫鬟和婆子。 “砰”地一声巨响,老太君一脚踹开卧房门。 这动静太大,直接吵醒了睡梦中的蝶衣。 蝶衣一睁眼就听见“哎哟”“哎哟”的呼痛声,下床绕过屏风一看,竟见老太君一脸痛色地捧着脚跳个不停。 竟是方才那一脚踹门,把她自个的脚给踹痛了! 蝶衣:…… 内心很是无语。 虽然看老太君不爽,但蝶衣作为庶女,还是秉持着小辈的姿态,上前亲自搀扶老太君前往外间的临窗暖榻上落座。 “晦气,真真是晦气!”老太君一双老眼怒瞪蝶衣,开口就是对她的不满。 蝶衣笑了笑,才不惯着她,直接回嘴道: “母妃,确实晦气呢,一到女儿这里就撞疼了脚。所以,母妃下回还是别来了。” 老太君:??? 这是嫌弃她,赤裸裸地阻止她来? 老太君瞬间暴怒:“放肆,身为庶女,居然敢对嫡母如此不敬!给我跪下!” 跪下? 当蝶衣是好脾气的傅玉舒呢? 开什么玩笑! 只见蝶衣冷笑一声,道: “母妃,女儿抱恙在身,地上寒凉,实在不宜跪。王兄早就叮嘱过女儿了,保养身子为重,切莫做伤害自己的事儿。” 顺着大丫鬟撒下的谎,蝶衣也瞎编一通后,故意又叹口气,道: “唉,王兄身为一家之主,真真是以‘爱’治家啊。女儿一直以为王兄的‘仁慈和爱’遗传于母妃呢。” “眼下看来,莫非不是的,全是女儿看走了眼?” 此话一出,便将老太君给架起来了,让她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最后,老太君只能冷着脸不作声。 蝶衣欣赏了一会老太君“明明想干掉她,偏偏又干不掉”的精彩表情后,又道: “母妃啊,女儿这里药不全,没有治疗脚痛的。您还是快些回到您自个的院子去吧。” 老太君:??? 这是明目张胆下逐客令? 真是反了天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看见——当庶女的,要轰嫡母走! 不料,还没等老太君有所反应呢,蝶衣已经“嗖”地一下打开窗户,冲着院子里老太君带来的那群丫鬟婆子们,大喊道: “老太君的脚受伤了,你们还不快过来,搀扶她老人家回去抹药?还愣着做什么,动作快点!” 这一番催促,很快,那群丫鬟婆子们就涌了进来。 抱大腿的抱大腿,架胳膊的架胳膊,一群人同心协力,抬起老太君就往外奔。 老太君哪里肯离开? 不住地怒斥道:“放肆,谁允许你们这样的?快放开我……” 可她真正的意思还没说清楚呢,就又见蝶衣抢话道:“母妃,您千万别不好意思,脚受伤了……就该让她们抬着走。” 说罢,蝶衣又催促那些下人道:“走快些,母妃疼得厉害,早点回去也好早上药!” 就这样,那群下人越发脚步如飞地奔走起来。 不一会功夫,就抬着老太君走出了院门,拐个弯,彻底消失不见了。 蝶衣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就这点能耐也来找她的茬? 也太小瞧她蝶衣了。 “哼——” 四两拨千斤就大获全胜的蝶衣,拍拍手转身回屋,继续睡她的回笼觉去了。 那边,老太君则被快速抬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这回,她算是领教了蝶衣的厉害。 “呵,真不愧是芍侧妃那个贱人诞下的贱种,跟芍侧妃一样牙尖嘴利!” 当年败在了芍侧妃手下,今日居然连她女儿都没干过,老太君那个心头憋闷哟,气得连美味又丰盛的早饭都味同嚼蜡。 食不下咽。 “蝶衣,你给我等着,迟早要你好看!” 老太君吃早饭的嘴,嚼得“嘎嘣嘎嘣”响,哪里是在咀嚼食物?简直是将那些食物当蝶衣的脑袋……在狠狠地咬呢! 吃着吃着,老太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听说蝶衣正在与傅玉舒的三叔相看? 听傅玉舒的意思,这蝶衣和三叔两情相悦了? “呵,那本太君就来个棒打鸳鸯!” 作为嫡母,亲自掌管庶女的婚事,这可是合理又合法的。捅破了天,也没人敢说她半个不字。 第286章 老太君自取其辱! 棒打鸳鸯蝶衣和三叔,这念头一出来,老太君嘴里的早饭都变香了! “这虾仁水晶煎饺好吃,再多来点辣椒。” 老太君一改方才的颓丧,笑眯眯地享受起了美味。 突然,她想起前日那罐辣椒酱了,爆辣口味还带点芝麻香,比今日碟子里的辣椒油美味多了。 “去,叫厨房管事的把前夜那款辣椒酱端上来。”老太君搁下金筷子,吩咐伺候在一旁的小丫鬟道。 “哎。”小丫鬟应下,转身就出去了。 要知道,西南的人都爱吃辣,老太君便是其中一个。 而这辣椒酱和辣椒酱之间的差异可大了去了。 ——好吃的辣椒酱,能放大食物的美味,难吃的则恰好相反。 前夜那款辣椒酱,老太君一吃便喜欢得紧。这不,辣椒酱还没来,她宁愿搁下筷子干等着,也不吃。 很快,小丫鬟回来了。 老太君一脸喜色地看过去,却见小丫鬟两手空空,而她身后跟着的厨房管事也两手空空。 合着,辣椒酱没来,只来了个没用的人? 厨房管事眼见老太君一脸失落的样子,忙快步上前,打了个千儿请安道:“老太君金安……” 话音未落,老太君不耐烦地打断道:“少说废话,辣椒酱呢?” 厨房管事满脸堆笑道:“回老太君,那款辣椒酱并非出自咱们木府,是郡主从外头带回来的。” 是蝶衣从外头买回来的? 那好办,问清楚蝶衣在哪买的,多囤几罐便是。 思及此,老太君立马吩咐丫鬟道:“去郡主那拿一罐来,顺带问清楚在哪买的。” “哎。”小丫鬟领命而去。 不料,一刻钟后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还一脸为难道: “老太君,郡主说了,那款辣椒酱不是花银子就能买来的,而是王妃的三叔亲手炸的。” 老太君:??? 傅玉舒她三叔有这般好手艺? 震惊过后,老太君点着头笑了:“不错不错。” 随后,她把站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叫来了,笑道: “管家啊,等会儿你去王妃她娘家跑一趟,让她三叔给我也炸几罐辣椒酱来。就说好吃,本太君很喜欢。” 管家:??? 不是吧,昨日才将王妃给气回娘家了,今日居然好意思让人家三叔免费给炸辣椒酱? 这…… 脸皮未免太厚了些? 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点? 若是换个时间节点,两府是姻亲,王妃的三叔倒也能伺候老太君。 可现在…… 指不定人家三叔正因为侄女被打……而恼火着呢,能给老太君炸辣椒油? 纯属想多了吧! 不过,这番大实话,管家可没胆子明说,只委婉地提点道: “老太君有所不知,王妃她三叔是户部侍郎,平日里老忙了,怕是匀不出时间现炸呢。” 老太君:??? 有空给蝶衣炸,却没空给她炸? 她可是西南木府老太君,愿意吃都是给她三叔脸了,他还摆谱拿乔? “去,哪那么多废话。今日休沐,她三叔在府里,你亲自前去要几罐来!” 老太君直接发号施令,压根不给管家拒绝的机会,就挥挥手打发他走了。 管家:…… 唉,得了,明知会被拒绝,也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管家走后,老太君才想起来,何必舍近求远?蝶衣那里不是还有现成的辣椒酱吗,拿来吃便是。 “去,到郡主那先拿一罐来。”老太君吩咐小丫鬟道。 不料,小丫鬟却回道:“方才奴婢已经跟郡主讨要过了,但郡主说……已经吃完了。” “放屁,前天夜里还剩半罐子呢,才过去多久,就全吃完了?”老太君一听就心头冒火,语气非常冲。 小丫鬟:…… 她当然也知道,是郡主故意找借口不肯分给老太君吃。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郡主说“没了”,她还能硬抢不成? 小丫鬟不敢去抢,老太君却敢! 为了早饭吃得香,也为了今天中午吃得香,老太君豁出去了,再次带上她那群软绵绵、羊羔似的丫鬟婆子冲去了蝶衣的院子。 此时,蝶衣正在睡回笼觉呢,被老太君接二连三的搅扰,甚是烦躁。 听闻老太君又来了,这次索要的还是三叔炸给她的辣椒酱,蝶衣越发恼火了起来。 只见蝶衣直接起床,从柜子里搬出七个、八个、九个、十个……辣椒酱瓶子,一股脑地全部搬出去,摆放在老太君落座的八仙桌上。 “母妃,辣椒酱全在这了。”蝶衣用手指了指。 老太君见红彤彤的辣椒酱整整齐齐摆放了三排,那个心花怒放啊,顿时笑道:“蝶衣有心了,母妃全部笑纳了。” 全部笑纳了? 蝶衣听了,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什么,嘴角勾起一个讽笑。 这个讽笑老太君没瞧见,但她很快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辣椒酱罐子确实整整齐齐摆了三排,可每一瓶……都是空的! 一眼看过去之所以红彤彤的,不过是玻璃壁上残留了一些没舔掉的红油而已!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 回过神来后,老太君骂道:“混账,就拿一些空瓶子来糊弄母妃?” 蝶衣翻了个大白眼,不耐烦地道: “之前已经跟母妃的丫鬟说过了,女儿全吃完了。喏,如今母妃也瞧见了,只剩下一些空瓶子了。” “若母妃不嫌弃,大可把这些瓶子统统抱回去,玻璃壁上还残留了一点点,刮一刮,还是能凑合一顿的。” 老太君:??? 当她是要饭的,还刮一刮? 顿时面色阴沉无比。 她这副死样子,或许府里别的下人会怕她,蝶衣却是丝毫不怕的。 知道这个死老婆子智商有限,蝶衣想了想,索性骗她道: “母妃,听闻您让管家去靖阳侯府找三叔索要辣椒酱了?” “您有所不知,三叔那人是个有个性的,轻易不给人面子的,您贸贸然让个下人去讨要,铁定会被拒绝。” “这样吧,女儿亲自去靖阳侯府跑一趟,兴许看在女儿的交情上,能帮母妃要回来几罐。” 听了这一串话,老太君信以为真。 她立马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你快去吧!” “哎,那女儿梳洗一番,这就走了。”说罢,蝶衣光明正大地丢下聒噪的老太君,自行回里间梳妆打扮去了。 半个时辰后,打扮得美美的蝶衣,带上一个小包袱,领着几个贴身大丫鬟,就坐上了奔向靖阳侯府的马车。 其中一个大丫鬟问道:“郡主,这回您打算在王妃娘家住几日啊?” 咦,不是去向三叔讨要辣椒酱吗,怎的变成入住了? 呃,这就是蝶衣的智慧了。 明说要去嫂子娘家住,这个婆媳闹矛盾的节骨眼上,老太君哪肯放人? 瞎编一个理由,结局就不同了——老太君不仅痛痛快快把人放了,还催促蝶衣快些去。 成功出逃的蝶衣,笑着回复大丫鬟:“当然是王兄和王嫂住几日,咱们几个也跟着住几日了。” 老太君就是个屁事精,谁乐意在她身边住呀?光是应付她,一整日就得忙碌死! 蝶衣才不会如此亏待自己呢,自然是能躲几日躲几日,乐得清静。 何况,入住靖阳侯府,还能时常见到三叔呢。 思及三叔,蝶衣眼底的笑意越发浓烈起来,还带了几丝羞涩。 ~ 话说,管家奉命前往靖阳侯府找三叔索要辣椒酱。 抵达靖阳侯府后,管家原本想先去拜见自家王爷和王妃的,哪曾想,王爷、王妃和高镍、傅玉筝一块出门去了,扑了个空。 他只得直接去三房寻找三叔傅啸贞了。 彼时,傅啸贞正在书房给蝶衣写情书呢,刚落笔了“蝶衣,亲启”四个字,门房婆子就来报: “三爷,木府的管家找您有急事。” 木府? 西南木府? 舒儿婆家? 傅啸贞心头颇为奇怪,木邵衡和舒儿目前就住在大房,纵使有事,也是派遣他们身边的心腹小厮和丫鬟过来啊,怎会舍近求远,特意从木府调遣管家过来? 带着这股疑惑,傅啸贞点头道:“让他来书房吧。” 不多时,管家来了,硬着头皮将老太君的意思给说了一遍。 傅啸贞:??? 那个老太君的脸是真大啊,他作为三叔,没亲自去木府给舒儿讨个公道,已经是看在木邵衡的面子上作出的让步了。 老太君倒好,还恬不知耻地命令他炸辣椒酱? “这位管家,恕傅某直言,要想傅某亲自炸几罐辣椒酱也行。” “但有一个条件,你家老太君得亲自登门来取。先当着我的面,诚心诚意向我侄女道个歉,我才能将辣椒酱交给她。” 管家:??? 呃,他老早就知道三叔铁定会拒绝,却没料到居然想了个……如此硬气的拒绝方式。 老太君听了,怕是得气得倒仰吧? 第287章 老太君气得背过气去! 话说,老太君实在惦记那款辣椒酱的独特味道,每隔上一刻钟,便要询问一次小丫鬟: “蝶衣出门了吗?” 唯有蝶衣出门了,才能帮她要回几罐辣椒酱啊。 可一连询问了好几次,蝶衣都没出门! 老太君那个心急哟! 终于,又一刻钟过去了,这回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她的娘家侄儿沈奕笑就急匆匆地奔进上房,隔着老远就气喘吁吁地大喊起来: “姑母,姑母……大事不妙,蝶衣带上几个丫鬟坐上马车出门了!” 原来,沈奕笑夜里一连做了好几个美梦,每回都梦见大美人蝶衣对自己投怀送抱,以至于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想见到蝶衣。 不料,他兴致冲冲跑去蝶衣的院子,却恰好撞见蝶衣带上几个丫鬟离开的背影。 ——要离开木府,前往靖阳侯府! 老太君一听却乐了:“阿弥陀佛,蝶衣可算是出门了,我的辣椒酱啊就快来了。” 沈奕笑:??? 姑母还能笑得出来? 他急忙点出关键点:“姑母啊,蝶衣和那几个丫鬟是挎着包袱出门的。包袱,包袱,可不是两手空空出去的!” 挎着包袱? 何时需要挎上包袱?显而易见,出门好几日不回家,预备在别处入住时! 老太君的笑脸瞬间淡去了一半。 这与蝶衣跟她说的咋不一样呢? 说好的帮她去向三叔讨要辣椒酱呢?怎的眨眼的功夫,就变成拎包入住了? 不过,此时此刻,老太君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蝶衣入住归入住,但也是真心实意帮她前去索要辣椒酱的。 于是乎,老太君面庞上还能勉强挂住仅剩的一半笑容。 还能在侄儿面前,故作轻松地笑道: “没事,她王兄王嫂如今都住在靖阳侯府,蝶衣毕竟年轻贪玩,想跟过去凑凑热闹,也是有的。” 沈奕笑见姑母如此说,他一个外人还能怎么样?只能捡些好听的话附和呗。 保住了颜面,老太君那仅剩一半的笑容啊,又重新恢复到满脸的笑意。 不多时,派出去索要辣椒酱的管家回来了。 老太君见管家两手空空归来,当即面色一沉,不悦地问道:“怎么,她三叔竟不肯给?”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禀道:“非也,王妃她三叔说,您比他年长一些,他愿意给您炸辣椒酱。” 闻言,老太君双眼里满是得意,觉得自己有被尊重。 这时,管家又追加了一句:“但是……有个条件。” 老太君丝毫不在意,满心以为撑死了是索要一点银子罢了。 于是乎,她豪爽地笑道:“银子本太君有得是,赏他便是。” 不料,却见管家道:“三叔说,除非老太君亲自登门去取,先当着他的面,诚心诚意向他侄女道个歉,才能将辣椒酱交给老太君您。” 老太君:??? 向、向谁道歉? 让她一个年长的长辈,向他侄女傅玉舒道歉? 老太君顿时觉得受辱! 奇耻大辱啊! 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不说,还直接气得……背过气去! “姑母,姑母——” 沈奕笑吓坏了,本能地冲过来不住地大喊。 可老太君却越发呼吸不上来了,瘫软在椅背上,吓得沈奕笑赶紧掐她人中……好一通忙碌后,总算将老太君给抢救了回来。 又过了好半晌,老太君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嗓音,颤抖着声音臭骂道: “呸,让我一个长辈给小辈道歉?亏她三叔想得出来!” “……真不愧是傅玉舒她娘家人啊,一窝子坏种,大房也好三房也好,尽出脑子不正常的坏蛋!” 老太君骂骂咧咧的,足足骂了一刻钟才稍稍解了点气。 偏生这时,老太君一抬头,发现管家还站在屋里没下去,索性连管家也一块骂了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滚下去,还杵在这做什么?” 却见管家恭恭敬敬答道: “小的在靖阳侯府遇见了郡主,郡主说,她替老太君索要辣椒酱也被拒了,实在没脸回来面见老太君。” “所以,这几日,她都跟着王爷和王妃入住靖阳侯府,暂时不回府了。还望老太君莫要太想她。” 老太君:…… 先是一懵。 随后蓦地明白过来,合着今日,她完全是被蝶衣当傻子似的忽悠了? 从一开始,蝶衣就没打算给她索要辣椒酱,完全是奔着……逃脱她的手掌心,入住靖阳侯府去的! “好你个蝶衣,真真跟你生母一样奸诈,狡猾!” 完全将她玩弄在股掌之上啊! 老太君再次气得背过气去。 “姑母,姑母啊……”沈奕笑又急急忙忙掐起了人中。 第288章 蝶衣和三叔公开恋情 话说,蝶衣来到靖阳侯府后,第一时间前往海棠院拜见王兄和王嫂。很不凑巧,哥哥嫂子伙同傅玉筝夫妇出门去了。 蝶衣便前往傅凌皓的院子寻找崔娇娇。 彼时,崔娇娇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查账呢,左手翻阅着账本,右手“噼里啪啦”拨打着金算盘,很是干练。 “娇娇。” 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崔娇娇一抬头便瞧见了一身浅紫色长裙的蝶衣,最是好客的崔娇娇立即丢下手头的事儿,无比兴奋地奔了上去。 “蝶衣,你可算来了!” “昨天把舒儿接回家,我就料到你铁定也会跟着一块来的!跟木府那个死老太婆一块儿居住,哪有跟着我们住舒坦?” “……房间我都提前给你打扫出来了,你还住曾经住过的那间……” 崔娇娇一把抱住蝶衣,就兀自雀跃地喋喋不休起来。 这热情劲,让蝶衣一时有了错觉,仿佛这儿不仅仅是她嫂子的娘家,也是她的娘家呢。 那感觉真真是亲切无比,是一般的府邸比拟不了的。 两人坐在石桌边闲聊了大概一刻钟,蝶衣见崔娇娇作为世子夫人很是忙碌,本没打算多打扰,想自己去花园里闲逛一二,顺便…… 溜去三房找三叔的! 结果,崔娇娇实在太过热情,居然一整个上午都拉住她聊个不停,连该管理的账目都丢去了一边。 呃,就这样,导致蝶衣一整个上午都没能见到三叔! 午饭时分,蝶衣作为贵客,崔娇娇直接带着她前往上房与公婆一块儿吃,这时,傅凌皓也从外头回来了。 “咦,舒儿和筝儿他们两对夫妻都出门了?”傅凌皓一眼发觉他们四个不在,落座后,便随口问了妻子一声。 却见崔娇娇撅起了小嘴,向夫君告状道:“舒儿和筝儿老过分了,出门玩都不带上我!哼——” 傅凌皓:…… 得,小娇妻的贪玩劲又上来了。 这时,只见崔娇娇继续道:“幸亏蝶衣来了,我又有了玩伴,否则今儿上午非得闷死我不可。” 这句话起初听着没毛病,可傅凌皓是谁啊,上届的状元郎耶,脑瓜子一转立马察觉出一个问题。 ——蝶衣一直被自个媳妇绑在身边,岂非都没时间与三叔约会? 正在这时,大房的门房婆子来了,朝傅啸天和陶樱笑道:“侯爷,夫人,三爷来了。” 蝶衣一听,立马嘴角一翘,眼底的眸光带了三分羞涩之意。 傅啸天和陶樱则是颇为意外。 要知道,平日休沐的时候,三弟也在府里的,可从未像今日这般……踩着饭点不请自来。 夫妻俩正一脸纳罕时,三爷傅啸贞已经拎着一瓶好酒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傅啸贞一眼扫过饭厅,说来也怪,明明一屋子人,可唯有一身紫裙的蝶衣率先闯入他的眼底。 真真应了那句——再熙熙攘攘的人群,你也是一眼便能瞧见的所在。 那抹紫色的倩影飞入眼底的那一刹那,傅啸贞整个人都容光泛发起来。 越发的意气风发。 走路都带风。 任谁瞧了,都得夸一句“这个年轻小伙子神采奕奕,真精神呐!” 正在这时,傅啸天的视线飞速掠过蝶衣,落在了大哥傅啸天面庞上,豪迈地笑道: “大哥,听闻府上有贵客驾到,小弟今儿特意从地底下启了一壶埋藏了七八年的女儿红出来,大家一起品尝品尝。” 这样的傅啸贞,把傅啸天都给看呆了。 什么时候,他的三弟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不是曾经那个只会缩在三房、轻易不肯出来走动的闷葫芦了? 连他们大房来了贵客,三弟都特意跑过来作陪? 不过,三弟变化如此之大,傅啸天作为大哥当然是满心欢喜的。 他连忙站起身来,分外给面子地接过三弟手里的女儿红。 这时,陶樱作为大嫂,则连忙吩咐丫鬟拿来了一个开瓶器,她亲自把三弟的酒壶给打开来。 随后,陶樱抱着酒壶,要亲自给夫君和三弟倒酒时…… 傅啸贞一把抢了过来,爽朗地笑道:“大嫂,您尽管坐着喝,今日我负责倒酒。” 说罢,也不给陶樱拒绝的机会,直接就给大哥大嫂满上了。 见状,陶樱总觉得不妥,哪有三弟带了酒登门,又让三弟自己倒酒的?显得她这个当大嫂的太不称职,太不好客了。 陶樱正想着时,却见三弟来到了蝶衣身边…… 蝶衣大大方方地举起酒盅,冲傅啸贞眨了眨眼,笑道: “三叔,多谢了,不过我不许你倒太满,也不许你只倒一点点。你猜,我究竟想要多少?” 啧,这调皮劲,立马引起了陶樱的注意。 目光瞬间在蝶衣和三弟之间来回横跳。 只见傅啸贞被蝶衣调皮的话语,给瞬间弄红了耳朵,但他脑子依旧在高速运转,说话非常有条理: “这个……这个……只要不是太满,也不是太少,介于二者之间的就行。所以,答案有千千万万个。” “错啦。”蝶衣却昂起下巴笑道,“三叔,你应该霸气地说,‘只要是我倒的,你必须都喜欢!’” 闻言,傅啸贞立马抿唇笑了,眼底满满都是光。 看到这里,陶樱作为敏感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三弟和蝶衣……看对眼了? 可蝶衣是她大女婿的妹妹啊? 这关系……真是够乱的。 傅啸天也是过来人,蝶衣和三弟之间的互动表现得如此明显,他若再看不出“郎有情妾有意”,就真成瞎子了。 于是乎,午饭过后,傅啸天特意将三弟请到书房详谈了一番,得知三弟确实爱慕蝶衣,想迎娶蝶衣为妻时…… 傅啸天点了点头:“成,我作为大哥,这辈子也没怎么照料过你,这亲事我和你大嫂还是能管一管的。” 嫡母在,自然该嫡母操办亲事,可那个嫡母……不配为母。眼下关在小黑屋里,已经奄奄一息了,亲事自然不会交给她。 好在他的妻子陶樱作为大嫂,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却是能把亲事给揽下来的。 所以,傅啸天拍了拍三弟的肩膀:“放心吧,你和郡主的亲事,你大嫂必定给你办妥了。” 可到底如何办妥呢? 这里头确有难处。 因为蝶衣的嫡母老太君尚在,且昨儿他和陶樱才狠狠教训了老太君一通,别说现在提亲了,便是再过个一年半载…… 老太君也铁定使绊子,不同意啊! 嗯,是个棘手的。 第289章 老太君死了八个心腹! 木府。 话说,老太君被蝶衣和三叔气得接连背过气去二次,掐人中,掐人中……好不容易被侄儿抢救了过来。 她捶着胸口叫骂道:“蝶衣,她三叔,你们两个坏种,有本事就一辈子别求到本太君跟前来!” 求她? 何事需要求她? 自然是亲事了! 时至今日,也就仅剩这个老太君还能拿捏一下,显摆显摆她嫡母的威风了。 这时,娘家侄儿沈奕笑见老太君将蝶衣定性为“坏种”,立马不乐意了,哄道: “姑母,蝶衣郡主对您还是敬重的,只不过她打小养在外头,不太懂王府的规矩,有些爱耍小聪明。” “但这些都是小事,姑母您就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了。真正坏的是那个三叔,辈分不分,还想让您给儿媳妇道歉,什么玩意儿。” 沈奕笑努力维护蝶衣,却猛踩三叔。 老太君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侄儿是对蝶衣上心了。 甭管是看上蝶衣的美貌也好,小聪明也罢,总之挺好。 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将他俩凑成对,进京至今,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儿了。 “成,姑母都听你的,蝶衣是个好的,姑母对她也喜欢得紧呢。”老太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宽侄子的心。 沈奕笑对她老人家也确实不错,还特意搀扶她去外头花园里散散心。 结果,两人还没走到花园呢,就听到僻静一角的小黑屋里不断地传出巧杏的乞求声: “……行行好,给我们一口吃的吧,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求求你了……” “你知道的,我们全是老太君身边的心腹啊。你善待我们,老太君也会念叨你的好的,会提拔你当管事……” 守门的婆子听见前头的话,宛若未闻,直到最后一句话,她才嘴角一瘪,立即讽笑道: “嗤,还提拔我当管事呢,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老太君真有那本事,还不把你们几个给放出来?哄骗谁呢?我且告诉你,这京城的木府可是咱们王妃的天下,她一日不回来,你们就多饿一日。” “我劝你们全部老老实实闭上嘴,还能省点力气。依我看,王妃这几日是回不来的,但愿你们有命坚持到王妃回来。” 巧杏一听更急了,摇着门板哭着道: “王妃回娘家了,没个三五天铁定回不来的。王爷也跟去了,两位主子都不在府里,你就行行好,偷偷给我们塞点吃的吧……” 守门的婆子却又恢复成了哑巴,俨然一副不屑搭理的样子。 老太君亲眼见到这一幕,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她,再次憋闷起来。 她算个什么主子啊,连自己的心腹大丫鬟和婆子们都护不住! 沈奕笑见状,连忙哄她道: “侄儿知道姑母心善,巴不得现在就放她们出来,让她们顿顿吃得饱饱的。但王爷已经放出话来,王妃一日不回,她们就得饿上一日。” “咱们还是别跟王爷对着干了,安安心心等待王妃回府便是。” “依侄儿愚见,王妃是个心善之人,必定不忍心活活饿死她们,撑死了过个两日便回来了。” 心善? 老太君听到这个词,一脸冷笑道:“呸,她若是个心善的,今儿就该赶回来了!” 那还用等过个两日? 不料,别说过两日便回了,足足过了五日,也不见傅玉舒从娘家回来。 这回,老太君焦急得要了命。 怎么办啊,怎么办? 她的娇杏啊,她的刘嬷嬷啊,杨嬷嬷啊……都是跟了她大半辈子的人啊,不会就这样活生生饿死过去吧? 第六日清晨,老太君一睁眼就焦急地掀开床帐,直喊:“王妃她回来了吗?” 外间守夜的小丫鬟,抬头看了看窗外微弱的曦光,一脸无语起来。 天还没怎么亮呢,王妃怎么可能就回府了? 老太君焦躁地等啊等,等啊等,直等到日上三竿了,依旧没等到傅玉舒回府。 “巧杏她们几个怎么样了?还有气吗?”老太君焦躁得上了火,嘴角冒出好几个燎泡。 刚问完,她又害怕小丫鬟是傅玉舒的人,对她没个实话。 连忙亲自走出去,来到关押的小黑屋前,透过门缝仔细地观察。 结果,这一看可不得了啊,只见足足饿了六日的巧杏和嬷嬷们,全都横躺在稻草堆上……一动不动。 奄奄一息了! “这、这是要活活饿死了?” 老太君只觉天要塌了,这些心腹可都是至少陪伴了她十几年的老人啊,没了她们,她日后可怎么活啊。 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啊。 “笑儿,笑儿……”老太君急得脚下步子都发乱了,颤颤巍巍奔到侄儿沈奕笑的房间,求他给出个主意。 沈奕笑想了想,果然出了个馊主意: “姑母别着急,想来王妃并不知晓咱们府里的这些情况,等会侄儿以自己的名义写一封家书,将巧杏她们的情况如实禀明王妃。” “王妃是个心善的,铁定收到信就马上赶回来了。” 老太君闻言,一个劲地催促道:“笑儿,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写吧!” “哎。”沈奕笑是个读书人,笔下功力还行,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写完了一篇厚厚的家书。 立马送去了靖阳侯府。 ~ 话说,门房婆子拿着书信过来时,傅玉舒正和傅玉筝、崔娇娇、蝶衣,在后花园里赏花游玩呢。 木邵衡则和高镍、傅凌皓、傅啸贞,四人坐在凉亭里闲聊。 高镍眼尖,门房婆子还在老远的地方,他就一眼瞥见了,朝木邵衡笑着揶揄道: “大哥,我打赌,那封信来自于你的木府。” 谁写来的,不言而喻,八成是思念儿子过度的老太君所写。 纵使不是她的亲笔信,也必定是她授意指使别人代笔的。 毕竟自从爆发冲突那日,木邵衡就离开木府住进靖阳侯府了,这母子一别,可足足六日了。 老太君受不住冷落,心慌求和也属正常。 闻言,木邵衡也抬头看向了那个门房婆子,待其走近些,木邵衡直接问道:“谁的信?” 门房婆子原本是要走向自家大姑娘的,眼下见大姑爷问起来了,便索性来到凉亭前,恭恭敬敬回禀道: “是木府一个表弟写来的家书,说是王妃亲启。” 表弟? 沈奕笑? 他能有何事寻找舒儿? 霎时勾起了木邵衡的好奇心,伸手便要接过家书。 门房婆子:…… 信封上写了“王妃亲启”,这绕过她家姑娘,王爷直接拆开来看……会不会不妥? 木邵衡显然没觉得不妥,夫妻一体,有何不能看的? 高镍适时瞪了门房婆子一眼。 吓得门房婆子赶紧呈递上书信,这才到了木邵衡手里。 三两下拆开,抽出信纸一看,惊见里头的内容——居然给舒儿扣上“善良”这顶大帽子,胁迫她回木府,只为了释放那些罪大恶极的刁奴? 木邵衡眼底泛起寒意。 高镍眼尖,只随意扫了两眼,便将整封信的内容瞅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笑着提点道:“大哥,很多时候当主子的未必心眼多坏,但若身边的心腹全是蓄意挑事的,那这个主子迟早被教唆得净干坏事。” 言下之意,恶仆留不得。 木邵衡点点头:“我与二弟不谋而合。” 说罢,木邵衡直接将家书给撕了,再交代心腹寻个僻静之地给烧了。 这时,傅玉舒手捧几朵硕大的秋菊来了,笑着走进凉亭,问木邵衡道:“邵衡哥哥,可是母妃写来的家书?” “是表弟写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木邵衡随口说了一句,便拿别的话题岔了过去。 典型的,不给舒儿添烦恼。 木邵衡非常清楚,依着舒儿善良的性子,一旦得知她不回去,那些刁奴都得活生生饿死,她铁定会……立马收拾东西就启程回去了。 可是,对刁奴仁慈,便是对善良之人残忍。 木邵衡掌管西南十几年,这点道理岂能不懂? 于是乎,当崔娇娇走过来,表示要多留舒儿住几日时,木邵衡直接开口表态道: “自然是要多住几日的,本王过来那日,便与岳父大人说好了的,要住满半个月。” 半个月? 崔娇娇一听,欢喜得又蹦又跳! 老太君则在木府等得望眼欲穿,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能等到傅玉舒回家。 又等了两三日,傅玉舒还没回,而老太君关押在小黑屋里的心腹们,则再也熬不住了,先后饿死过去。 死一个,则抬一具死尸出来。 最先饿死的是最最得宠的娇杏,老太君站在小黑屋门前,扶着门框哭得那个伤心欲绝啊。 到八个心腹全部死亡,一个也没剩下时,老太君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早就哭得红肿起来,发不出声音了。 只剩下泪水默默干淌。 “傅玉舒,你个伪善的奸邪小人,你给本太君听好了。从今日起,咱俩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 老太君在内心疯狂地咆哮! 咆哮过后,因为情绪过激而昏厥了过去。 老太君顺着门框滑落倒地,倒在了她的八个心腹们最后关押过的小黑屋门前。 第290章 傅玉舒变了,气场强大了起来! 话说,傅玉舒并未深究那封家书里的内容,木邵衡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未怀疑过。 但傅玉筝心细,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对姐姐的一切事儿都不敢疏忽。 从后花园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她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拉高镍的手,悄声追问道: “镍哥哥,当时你可瞧清楚那封家书里说什么了?对我姐姐可有不利?” 高镍笑了:“你果然比你姐姐敏感多了。” 傅玉筝:…… 呃,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觉得她过于多疑? “当然是夸你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跟我很配。”高镍一脸坏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道。 傅玉筝:…… 呃,还真是夫妻同一属性了。 “镍哥哥,你快告诉我嘛,那封信可有对我姐姐不利?”傅玉筝追到石桌前,小手撒娇似的捶了捶狗男人肩头。 这时,高镍笑道:“想知道答案?很简单,来,先亲我一个。” 说罢,一边撅起嘴,一边拍了拍自己大腿。 示意小媳妇双腿跨坐在他大腿上亲。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又要耍流氓了! 但她知道狗男人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若不照做,臭男人就敢一直吊她胃口,直到夜里给了他另一种满足才肯揭晓答案。 拿狗男人没辙,傅玉筝连忙四下里看看,见院子里的丫鬟们在他俩进来时就自动避嫌去别地干活了,眼下偌大的院子里空旷无人。 傅玉筝松口气,麻溜地跨坐在狗男人大腿上,再勾住他脖子,一口亲了下去。 这一亲,足足亲了半刻钟。 直到狗男人心满意足了,傅玉筝才点着他胸膛,催促道:“镍哥哥,这回你该说了吧?” 不料,正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却是镇国公府(傅玉筝婆家)的余管家来了,手里还捧着厚厚一叠账目之类的文件。 傅玉筝:…… 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还跨坐在男人大腿上呢。 臊死人了! 她连忙下来,落座在另一张石凳上。 可是,尽管她的速度够快,依然被余管家瞧去了。 要知道,这个管家可不比寻常的小丫鬟,人家都白胡须一大把了呢,还撞破她和高镍这样暧昧的姿态,光是想一想,傅玉筝都觉得怪难为情的。 傅玉筝不由得涨红了脸。 高镍看了她一眼,却好笑地摸了摸她脑顶,嘴里揶揄道: “怕啥,余管家都六十好几的老人了,又没盯着咱俩瞅,隔这么远哪里看得清?” 原来,余管家看不清楚的吗? 听了这话,傅玉筝才面色恢复了正常。 这时,余管家抱着账目来到了近前,躬身请安后,朝傅玉筝禀报道: “回少夫人,今日府里出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儿……” 傅玉筝耐心地倾听起来。 这余管家不愧是她从婆母林氏那里挖来的干将,该重点阐述地敞开来说,该精简的言简意赅地带过。 相当的能干。 (剧情回顾。 当初,因为余管家给傅玉筝行了便利——将世子爷高晏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婆子调去了傅玉筝的临风院,导致婆母林氏一怒之下辞退了年迈的余管家。 结果,前脚刚辞退,后脚傅玉筝就敲锣打鼓,高调地将余管家一家子接回了自己的临风院,还月俸翻了三倍。 从此,余管家成了傅玉筝院子里的管家,为傅玉筝办事。 如今,傅玉筝成了当家主母,掌管中馈后,余管家更是重新任职镇国公府管家,为傅玉筝打理府中一切事宜。) 正因为余管家能干,傅玉筝这个新上任的当家主母才省心了不少,甚至刚接手中馈不久,就能回娘家一住就住上……半个月之久。 傅玉筝听完禀报后,笑着夸奖余管家: “今儿这几桩棘手的事情,余管家处理得很到位。纵使本少夫人当时在府里,也未必能有你处理得好。” 夸奖过后,傅玉筝示意大丫鬟巧梅打赏。 巧梅立马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笑着赏给余管家。 “余管家,你先回吧,即将入冬了,拿这些银子给你家的几个小孙子置办几身暖和的冬衣。这些账目我今晚腾出时间来仔细看看,你明儿上午过来取便是。” 处理完婆家的事,傅玉筝一回头才发现狗男人早就不见了。 连忙问巧梅道:“他去哪了?” 巧梅笑着指了指二楼。 傅玉筝连忙追去了二楼,见高镍双手枕在脑后,躺在窗边的摇摇椅上,她也脱了鞋子爬了上去。 身子一歪,就歪靠进了高镍怀里。 继续追问道:“镍哥哥,快说,那封家书里到底说了什么?” 高镍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将家书的内容说了一遍。 傅玉筝一听,先是眉头一喜,夸赞木邵衡道:“姐夫果然很爱姐姐,处处为姐姐考虑周到。” 不过,欢喜过后,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只是如此一来,那个老太君怕是更要恨死姐姐了,日后还不知要给姐姐使多少绊子呢。” 此人不除,必有后患。 傅玉筝捏紧了小拳头。 高镍看了她一眼,直接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她的小拳头,笑道: “放心,你姐姐又不笨,吃一堑会长一智的。历练着历练着就成长起来了。你再从旁帮衬帮衬,哪有搞不定的事儿?” 真要搞不定,不还有他吗? 高镍轻轻捏着小媳妇的小手手,又追加一句:“只要木邵衡坚定地站在你姐姐身后,你姐姐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傅玉筝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镍哥哥,眼下,就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傅玉筝趴在高镍耳边,说道,“我三叔和蝶衣的婚事。” 按照大周国婚俗,嫡母在,且执意干涉,长嫂是做不了主的。 闻言,高镍笑道:“这么点事儿哪能难倒你?为夫等着你的应对之策。” 傅玉筝:…… 这高帽子戴的哟,她只能绞尽脑汁自己搞定啦。 好在,傅玉筝的小脑袋确实好使,不一会儿就想出了一个好点子,压低嗓音跟高镍说了说。 高镍笑道:“我看成。必要之时,我借你一队锦衣卫,如何?” 傅玉筝笑道:“那就更能事半功倍了。多谢镍哥哥啦。” 说罢,傅玉筝在高镍下巴上亲了一口,“吧唧”一声,亲得贼响。 结果,这一亲的后果便是,高镍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傅玉筝:??? 不是吧,这里是摇摇椅啊? “摇摇椅,我看挺好啊,今夜夫君带你解锁新体验,如何?”高镍一脸兴奋道。 傅玉筝:…… 天呐,摇摇椅本身就晃,狗男人再一加持,那得晃成啥样啊?! 简直不敢想! ~ 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全都在娘家小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夫君早起上朝去了,她俩则等冬日的太阳高照后,才各自乘坐马车回了婆家。 不料,一回到婆家,傅玉舒居然发现老太君身边多了一些生面孔,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和嬷嬷们,全是她之前没见过的。 ——既不是老太君先前带进京的,也不是京城木府的。 一时半会,傅玉舒竟摸不透这些仆人是打哪来的,莫非是从人牙子那儿新买的? 老太君得意地瞥了眼自己身边新提拔起来的大丫鬟和嬷嬷们,然后挑衅地看向傅玉舒。 此时,老太君是端坐在堂屋主位上的。 她身后站着的那个新提拔起来的大丫鬟娇梨,最后揣摩主子的心思,当即高声提醒道: “王妃,还不上前给老太君见礼?” 蝶衣听到这话,顿时蹙了眉。 傅玉舒呢? 若是之前,傅玉舒铁定不言不语,便乖巧地上前给老太君屈膝行礼了。 可今日…… 傅玉舒率先扫向了那个开口说话的大丫鬟,冷着声音道: “你是谁家的奴婢,没有本王妃的允许,谁私自放你进府的?” “来人啊,把这群偷偷进府的黑户奴才,全给我轰出府去!” 傅玉舒一声令下,立即进来数个侍卫,抓住这些新丫鬟和新嬷嬷就要扭送出府。 老太君:??? 她明显怔愣住了。 眼前这个冷着面孔、张口就要轰人走的少妇……是傅玉舒? 感觉半个月不见,气场都变得凌厉了三分? “老太君,救命,救命啊……”那些被抓住肩膀的丫鬟和嬷嬷们拼命地呼救。 老太君这才回过神来,怒喝道: “放肆,她们全是我从西南木府紧急调过来的奴仆,都是西南木府的家生子!才不是什么黑户奴才,快给我放人!” 傅玉舒闻言,心下懂了,这是老太君身边人手不够用,便趁她回娘家之际,快马加鞭从西南木府调来了帮手? 即便是这样,傅玉舒也没打算轻易饶了她们。 只见傅玉舒上前一步,温婉地笑道: “母妃,纵使是西南木府调派过来的家生奴才,也该与我这个王妃打声招呼才是。招呼没打,便进不得京城木府。” 说到这,傅玉舒又冷下了面孔,冲那些奴婢道: “你们几个,全部给本王妃退到木府大门外去。按照京城木府的规矩,一个个先到管家那去报个道,登记造册后,才允许进入后院伺候老太君。” 那群奴婢:??? 集体怔住了。 不是说新王妃性子温婉好欺么? 可眼下看来,这新王妃也很不好惹啊,似乎……不比当年的月华长公主好多少? 第291章 傅玉舒果然成长了! 傅玉舒一声令下,管家立马执行起来。 那些跟随在老太君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们,却磨磨蹭蹭不肯移步,很显然她们在观望中。 ——只以老太君马首是瞻,不打算给新王妃面子的。 不料,傅玉舒早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瞥了眼她们抗命不遵的样子,立即吩咐管家:“叫两队侍卫来,把她们给我全部押出去。” 全部押出去? 像“偷偷入户的小偷”一样,扭送出去? 老太君哪里肯? 当即一拍桌子,怒道:“放肆,本太君身边的人,岂容你一个小辈放肆?” 一开口便以辈分压人。 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东西了。 这时,管家及时声援自家王妃,高声提点老太君道: “老太君,半个月前,王爷召集府里下人训话时,已经交代得明明白白,府里的一切均由王妃一人做主。” “若老太君和王妃意见相左,则以王妃唯命是听。” 听到这话,傅玉舒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老太君则面色涨成了猪肝红,气势顷刻间怂下去一半! 这时,两队侍卫雄赳赳气昂昂来了,管家指了指老太君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侍卫们就大步冲上去,一把将人给抓了。 像押送犯人那样,将丫鬟婆子的双臂反剪至后背,大力押着往外走。 这时,傅玉舒又问道:“管家,除却这些人,可还有漏网之鱼?” 管家道:“回王妃,下人居住的倒座房里还有十几个。” 傅玉舒点点头:“一并押送出去。” 于是乎,下人居住的倒座房里立马热闹起来了。 那十几个丫鬟婆子昨晚值了夜班,眼下正在房里睡大觉呢,猛地被子被掀开,整个人光着脚就被拖下了地。 “救命……救命啊……” 人生地不熟的她们,拼命地呼救,却也无济于事,最终连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丢出了木府大门。 苦哈哈地排着长长的队伍,准备挨个去管家那里报到,一一登记花名册,领府牌。 这时,傅玉舒身边的大丫鬟青栀,突然出现在府门口。 她大致扫了那群奴婢几眼,挑出几个一眼看上去就是刺头的人,一一指给管家道: “管家,那几个不合格,全部不予录用。叫人牙子来,立即发卖。” 发卖? 有没有搞错,她们可是西南木府的家生子啊? 那几个当真是刺头,当即就大吵大闹了起来。 却被侍卫当场踹翻在地,扛上马车就拉去了人牙子那儿。 这事儿一出,剩下的那群丫鬟婆子可算是老实起来了,再不敢吱声半句,一个个低着头排队,挨个去管家那报到,一一登记花名册,领府牌。 领完府牌,还没资格进入后院伺候老太君,要先去上房拜见王妃,听王妃训话。 如此一来,傅玉舒的威信可算是立起来了! 甭管她们心底服不服气,面上是再也不敢大呼小叫,对新王妃不敬了。 ~ 这边傅玉舒大摆威风,那边老太君则是气得要发疯。 “人呢,本太君从西南木府调派过来的丫鬟婆子呢?怎的一个都不回来?” 午饭时分,老太君坐在桌边就是一肚子气,因为伺候在她身边的又变成傅玉舒派来的那些丫鬟了。 没一个跟她一条心的。 跟她一条心的那些,却自从押送出府后,就再没送回来过。 这时,管家来了,笑着安抚一脸怒气的老太君道: “老太君息怒。” “王妃说了,伺候老太君的丫鬟和婆子需要精挑细选才成,可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老太君身边送。” 阿猫阿狗? 老太君越听火越大,怒道:“什么阿猫阿狗?那全是西南木府的家生子,是我西南木府最最忠心的奴才,永远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奴才!” 管家不跟老太君犟嘴,只陈述自己的: “王妃说了,他们忠心归忠心,资质却参差不齐。需要层层把关,重新筛选,淘汰掉能力差的,只留下聪明伶俐得用之人。” 什么? 淘汰掉? 重新筛选? 听到这些词,老太君就气得脑袋都“嗡嗡嗡”作响起来。 不曾想,更气的还在后面。 那些丫鬟仆妇再回到她身边伺候时,已是……三日后了! 而且,回来的一半都没到——原本从西南木府调来了三十余人,如今只剩下了……八人。 八人! 八人! 八人啊! 还全都是些略有些呆笨,脑子没那么聪明的。 其余的二十几个人,但凡伶牙俐齿、脑子灵泛的全部发卖给人牙子了,也有连夜遣返回西南的。 总之,这次“仆妇之战”,老太君又输了个彻底,里子面子全掉了! 气得老太君险些又倒仰过去! “傅玉舒,你给我等着,你敢如此不孝,我定要让你好看!” 当日黄昏,木邵衡从宫里出来时,老太君就一脸委屈地去儿子跟前告黑状去了。 “儿啊,母妃简直没法过了,身边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从西南调了三十几个好手过来,结果,你媳妇发卖的发卖,遣返的遣返,净剩些歪瓜裂枣给我……” 话音未落,就见木邵衡打断道:“母妃,您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好,精神不济啊?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 “啊?”老太君一脸懵,什么意思啊? 木邵衡继续道: “您前面说从西南调了‘三十几个好手’过来,后面又说净剩些‘歪瓜裂枣’给您,岂非前后矛盾?难不成那些‘歪瓜裂枣’不是那‘三十几个好手’里面的?” 老太君:…… 直接被绕晕了。 好半晌才转过弯来,一脸尴尬地“呃,呃”了好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了,母妃,剩下的那八个奴婢,儿子全都调查过,也一一交谈过了,都是些憨厚老实的忠仆,将您交给她们八个伺候,儿子放心。” “舒儿很会挑人,不愧是我西南木府的当家主母,有眼光。” 木邵衡毫不吝啬地赞扬起来。 老太君:…… 这状告的,哪里是告傅玉舒的黑状?更像是特意来表彰她的! 气得老太君心口那个憋闷啊,直接又上不来气了! 两只手捂住胸口,一脸的痛色,一副下一刻就要憋死过去的样子。 木邵衡见了,忍不住蹙眉质问道: “母妃,怎的儿子一夸奖舒儿,您就摆出这样一副死样子?” “演戏演上瘾了?” “您就如此见不得儿子与舒儿好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犹如一块块巨石砸到老太君心口,疼得她胸口越发绞痛起来。 儿啊,母妃是真的上不来气,难受啊! 没演戏,没演戏啊!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老太君痛得直想哭,偏生两只干瘪的眼睛只是干哭,眼泪都没挤出一滴。待终于流出眼泪时,木邵衡已经拂袖而去了。 “儿啊……儿啊……”老太君看着儿子气恼离去的背影,哭得泪流满面。 这一刻,老太君分外怀念月华长公主,当年月华是她儿媳妇时,儿子与她的关系多么亲密无间啊。 无论何时闹出婆媳矛盾,儿子永远都会站她这边的。 从未力挺过月华啊。 哪像现在? 啊—— 老太君简直要疯了! 论美貌程度,傅玉舒明明还比不上月华,论家世背景,傅玉舒也比月华逊色不止一成,怎的傅玉舒偏偏就住进了她儿子心里?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老太君宁愿回到月华长公主时代,回到那个儿子心底只有她这个母妃的时候。 那会子,她多幸福啊,孙子(傅凌皓)和儿子都跟她一条心啊。 哪像现在? 孙子儿子都站队傅玉舒去了,压根没人留守在她身边,哪怕一个都没有。 没有啊。 “傅玉舒,你个专勾男人的狐狸精,你不得好死——!” “迟早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你给我等着!” ~ 老太君在这边发疯时,那边,她的娘家侄儿沈奕笑,则在小心翼翼地讨好蝶衣。 “郡主,表哥来探望你了。”沈奕笑一步跨进蝶衣的院门,冲着凉亭里画画的蝶衣,露出他自以为好看的笑容。 要知道,他的笑容很有魔力,在西南时不知迷倒了多少妙龄少女。 岂料,他笑了半日,也不见蝶衣转过头来看他。 仿佛世间没他这个人似的。 沈奕笑顿时尴尬了。 不过,他到底是个男的,为了追求心爱的姑娘,脸皮多多少少还是很厚的。只见他鼓足勇气,径直逼近了凉亭。 “郡主,你在画什么?画的可是京城秋景图?” 结果,话音未落,就瞧见蝶衣画的是一幅肖像画——一个青年公子哥,眉眼间带着股书生气,一看就文采斐然那款。 “他,他是谁啊?”沈奕笑微微有些吃醋。 却见蝶衣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大声道:“他,你都猜不出来是谁?真是够笨的!跟你姑母一样笨。” 不愧是一个祖宗生出来的,要蠢蠢一窝。 沈奕笑:…… 他还是第一回领教蝶衣的伶牙俐齿,颇有些不适应。 这时,却又见蝶衣大大方方介绍道:“看清楚了,这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便是我的心上人,上回就跟你说过的,我王嫂她三叔。” 沈奕笑:…… 长这么大,接触过那么的少女,还是头一回见……还没定亲的少女,口口声声将“心上人”三个字挂嘴边的。 这蝶衣郡主真不愧是戏班子里长大的啊,就是与王府里规规矩矩长大的郡主们不同,太有个性了。 他喜欢! 于是,沈奕笑只在最初怔愣了一下,旋即就更加双眼放光地盯住蝶衣了,像盯着一个刚刚出土的地下宝藏似的。 彻底被蝶衣的个人魅力所征服。 蝶衣:??? 这沈奕笑没病吧? 她都明确表示自己心有所属了,他还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 呵,真不愧是老太君的娘家侄儿,脑子有泡! 实在被盯烦了,蝶衣端起砚台,就将里头没用完的墨汁泼了过去,直接将沈奕笑的一张小白脸泼成了小黑脸! “噗嗤——”身旁伺候的丫鬟们全都笑出了声。 这时,沈奕笑才回过神来,连忙用手去摸自己的脸,然后摸了一手的墨汁。 他不仅不怒,还讨好地笑道:“郡主磨的墨汁都与众不同,香喷喷的,带着郡主身上特有的少女香呢。” 这话一出口,凉亭里的丫鬟笑不出来了,纷纷觉得表少爷……像个登徒子。 蝶衣也觉得有被冒犯到。 她二话不说,抬起小脚就踹了过去,直直踹向沈奕笑的下三路…… “啊——”地一声惨叫。 就见沈奕笑弯腰捂住自己,疼得他神情都变了,冷汗直冒。 蝶衣却“哼”地一声,一把抱起她的宝贝画像,就走出凉亭,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几个丫鬟有样学样,纷纷抬起小脚也踹了过去。 一。 二。 三。 三个大丫鬟,一人补了一脚,直到踹解气了,才跟着自家郡主回了房。 独留疼得满头大汗的沈奕笑,在地上痛得打滚儿。 “啊,我的弟弟,我的小弟弟啊……快来救我,快来救救我……” 偏生沈奕笑是独自前来寻找蝶衣的,出门时连一个小厮都没带,这下好了,出了事也没人帮他。 直到他痛晕厥过去,也没人帮他一下。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蝶衣听见外头院子里彻底没了音,才让丫鬟出去查看一下。 “郡主,那个表公子痛晕过去了,要帮他请府医吗?”大丫鬟请示道。 蝶衣摇了摇头,不必,让两个小厮抬了他丢去老太君的院子便是,自有老太君照料他。 当然,让老太君照料是假,给那个老不死的添堵倒是真的。 果不其然,才在木邵衡那儿吃了顿瘪的老太君,一回到自个的院子,居然瞧见娘家侄儿躺在空地上人事不省。 “笑儿,笑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姑母啊……”老太君急得连忙扑过去,抓住沈奕笑双肩一个劲地摇晃。 可沈奕笑哪怕被摇醒了,也不好意思说那处出问题了呀。 疼得他干流眼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府医来了,一通检查,才查出症结所在,赶紧冰敷消肿,好一通忙碌。 “大夫你说实话,影响他日后生儿育女吗?”老太君焦急得不行。 府医摇摇头:“老太君放心,对方还算有分寸,没踢坏根本,只是会痛七八日而已。不影响生儿育女。” 闻言,老太君才放下心来。 但下一刻,老太君又气了起来:“笑儿,是谁,到底是谁,敢对你下这样的黑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奕笑没吭声,他舍不得蝶衣受罚啊。 那样娇俏活泼的小姑娘,若是被罚了,他会心疼的。 反正大夫说了,他没伤及根本。大不了,他今日的痛,日后在蝶衣初夜时再狠狠还回去便是。 总之,这是他和蝶衣之间的男女私事,不想让姑母一个长辈瞎掺和。 第292章 傅玉舒硬杠老太君 一日清晨。 傅玉筝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唤醒了,一睁眼,就开始惦记姐姐在木府过得好不好? “唉,有那样一个刁钻蛮横的婆母,天天堵心,日子能好到哪去?”傅玉筝想不担心都难。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就去木府走一趟。 思及此,傅玉筝翻身坐在床沿,唤来巧梅吩咐道:“早饭过后,我要去姐姐府上一趟,交代马车夫提前套好车。” 巧梅应下后,立即来到走廊,交代廊檐下当值的一个小丫鬟去办理了。 但是,下一刻,巧梅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返回内室,提点主子道: “少夫人,今日当真要去木府?咱们并未提前递拜帖呢。” 京城规矩,要登门拜访,至少得提前一日递上拜帖,让主人家有个准备。 否则,视为没规矩,会遭人烦的。 闻言,傅玉筝笑了:“我和姐姐哪用得着计较这么多?” 实际上,傅玉筝就是故意要来个“突击拜访”的。 为何? 很简单啊,免得又跟上辈子似的——姐姐在婆家明明过得不好,却要粉饰太平,提前做好准备,只给她展示好的一面。 这辈子已经与上辈子不同了,傅玉筝拥有足够的力量匡扶姐姐。 倘若被她发现,姐姐依旧遭受欺负,就别怪她出手狠辣。 ~ 早饭过后,傅玉筝乘坐马车抵达了木府。 木府门口站着一溜守门的侍卫,他们瞧见马车上的“镇国公府”徽记,便知是自家王妃的妹妹来访。 岂敢怠慢? 只见侍卫长立马笑着上前请安: “小的给高夫人请安,高夫人万福金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王妃,还请高夫人稍等片刻。” 无论多尊贵的客人,来到木府都得等,这是规矩。 傅玉筝却笑道:“不必了,姐姐出来一趟还得进去,怪麻烦的。不如本夫人直接进去寻她来得快。” 侍卫长一脸为难地道:“这、这……” 傅玉筝可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通知,是命令。 说罢,傅玉筝身手敏捷地跳下马车,绕过他,就穿过两座高大威猛的石狮子,提起裙摆气势凛然地跨入了大门。 这样硬闯? 若是换个人,门口的守卫早就一拥而上,将对方踹倒在地,再丢去马路上了! 可对方是傅玉筝…… 门口的守卫全都不敢拦,一脸为难地看向侍卫长。 侍卫长此时心念电转,他深知这样不合规矩,但傅玉筝是谁啊?是自家王妃最疼爱的妹妹不说,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高镍的妻子。 这身份! 说实话,他们不敢惹。 最终,只能眼睁睁任由傅玉筝进入,侍卫长则预备跑步前去回禀王妃。 不料,他才刚跑起来,就被傅玉筝给喝住了: “侍卫长,你跟在我身后一道进去便可。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姐姐为难你的。” 见高夫人如此说,侍卫长只得作罢,规规矩矩尾随在傅玉筝身后。 傅玉筝并非第一次来木府,所以木府里的下人仆妇不少都认得她,远远瞧见了她,全都恭恭敬敬站在路边等着行礼: “见过高夫人。” “高夫人万福金安。” 傅玉筝一一点头,从她们面上的恭敬和安详恬静来看,姐姐在木府的权威一如从前,并未因老太君的到来而受到打压。 对这等奴仆,傅玉筝太了解了。 一旦府内权力更迭,譬如老太君掌权了,王妃被打压,那这些奴仆的态度也会跟着变,想伪装都伪装不了,眼神和面部表情会出卖她们。 “姐姐安好便好。”傅玉筝稍稍安心了些。 不多时,穿过一截短小的紫竹林,便要抵达上房。 不料,正在这时,老太君刚刚知晓那日踹伤她侄儿居然是蝶衣。 她在蝶衣手里吃过好几次亏,不大敢直接上门去挑衅蝶衣,便怒气冲冲地前来质问傅玉舒这个当家主母。 不过,老太君才刚抵达上房院门,就被侍卫给拦下了。 “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可是府里的老太君,是你们王爷的母妃!你们居然敢拦我?” “还不给我滚开!” 老太君怒不可遏,一顿发飙。 要知道,作为府内辈分最高的人,哪怕当年月华长公主在时,上房门口的守卫也不敢放肆到不允许她进入! 如今换成傅玉舒了,一个臣子之女,反倒比长公主更能作! 老太君气炸了,双眼怒视,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鼓。 守门的侍卫却丝毫不惧,只拱手解释道:“老太君,这是王爷的命令,并非王妃下达的指令。还望老太君知悉。” 老太君:??? 是她儿子的命令? 她儿子不让她进入上房? 怎么可能? 这时,守门的侍卫又道:“待小的进去通报王妃,还请老太君在此稍后片刻。” 言下之意,唯有王妃点头同意了,老太君才能进去。 否则,她连院门都进不了! 这动静一出来,日后老太君在府里的地位只会进一步降低。 府里以谁为尊,一目了然。 老太君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此时此刻,她算是充分体会到了一句老话——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紫竹林里的傅玉筝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这一世的姐夫竖起了大拇指。 ——对姐姐不愧是真爱啊,知道姐姐性子温婉容易受欺负,便极力将姐姐护在他的羽翼下给与最大的保护。 木邵衡能给出这样的态度来,傅玉筝没什么不满意的,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时,一个念头在傅玉筝脑海里闪过。 她嘴角勾起一个坏笑,便款款走出紫竹林,径直来到了上房院门前。 正要进去通禀的侍卫,见傅玉筝来了,连忙折返回来,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 “小的给高夫人请安,高夫人万福金安。” 说实话,这侍卫对傅玉筝可比对老太君恭敬多了,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的口吻,均能体会出来。 这一下,老太君心头更憋气了。 不料,让她更气恼的还在后面。 只见傅玉筝笑着点点头,便道:“姐姐可在里头?我这就去寻她。”说罢,居然径直走了进去。 而院门口的守卫们……没一个阻拦的。 就这样,傅玉筝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与先前侍卫们横刀阻拦老太君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这木府到底是傅玉筝的家,还是她老太君的家?! 老太君气得直接倒仰过去。 这时,傅玉筝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当然,她还不忘回头乜斜了一眼被堵在门外的老太君。 ——只见老太君已经气得倒在丫鬟怀里……上不来气了,丫鬟正紧急掐她人中抢救呢。 傅玉筝觉得爽极了。 嗯,目的达到,傅玉筝拍拍小手,幸灾乐祸地欣赏了一会,才款步走到堂屋里落座,等着姐姐出来。 不一会,傅玉舒从后堂出来了。 得知婆母被自家妹妹气倒在院门口,傅玉舒微微蹙眉,立马对傅玉筝道:“筝儿,你先坐着吃茶,我去去就回。” 说罢,傅玉舒带上几个大丫鬟和婆子就直奔院门口而去。 傅玉筝没有阻拦,姐姐是王妃,是木府的当家主母,老太君出了事她自然要经管的。 不过,傅玉筝给自己的大丫鬟巧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过去看看。 巧梅会意,当即跟在王妃后面,一块出去了。 话说,傅玉舒抵达院门口时,老太君已经能呼吸了,但还是有些微微气喘,鼻息听得出来……很重。 傅玉舒见了,紧急吩咐丫鬟道:“去把府医叫来,给母妃仔细把把脉。” 老太君却不领情,哼道:“收起你伪装出来的孝心,谁稀罕!” 尽管如此,傅玉舒依旧执着地叮嘱丫鬟:“现在、立刻、马上去请府医。” 丫鬟“哎”了一声,立马急奔而去。 巧梅见了,心下了然,自家大姑娘这番处置很正确。 ——甭管老太君领不领情,看不看病,反正府医是请来了的。日后,在王爷面前也有说头,不会落下不是。 这时,傅玉舒又依照礼数,端端正正给老太君屈膝行了一礼,然后面含浅笑道: “母妃此番前来可是有事?里面谈。” 说罢,伸出双手,预备按照规矩亲自搀扶老太君。 老太君却“啪”地一下,气哼哼地一把打开傅玉舒的手,满脸怒容道:“收起你的惺惺作态,谁稀罕。” 巧梅留意到,老太君这一巴掌甚是用力,自家大姑娘的手背都给……拍红了。 傅玉舒自然有些吃痛,但她确实好涵养,面上丝毫不显怒意,只果断退开一步拉开与老太君的距离。 “母妃,里面请。” 傅玉舒的态度依旧恭敬,但如今的疏离之意,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她眼底冷清,再没了曾经把婆母当家人时的热络,半分都无,只剩下对陌生人似的客气。 也就老太君自己体会不出里头的差别,还想着显摆婆母的威风呢。 只见老太君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堂屋后,乜斜了一眼早早就在主位上落座的傅玉筝,便一屁股将另一个主位给占了。 然后,坐在那,故意当着傅玉筝的面,开始兴师问罪: “王妃,你身为当家主母,到底是怎么管家的?你可知几日前,蝶衣那个混账一脚把我侄儿那、那儿……给踹伤了!” 这事儿,傅玉舒自然知道。 不光她知道,木邵衡也知道。 但夫妻俩全都装聋作哑,没一个理会的。 理由很简单,相比表弟沈奕笑,木邵衡更偏宠自家妹妹蝶衣。 今日,傅玉舒便将偏宠进行到底,浅浅一笑: “这事儿,婆母可有仔细盘问过沈奕笑?可知沈奕笑对蝶衣做下了什么混账事?” 老太君心头咯噔一下,莫非侄儿闯入了蝶衣的闺房? 这时,傅玉舒冷脸道:“居然敢闯入蝶衣院门,当着一众丫鬟的面,嬉皮笑脸地言语调戏。当我西南木府的郡主是什么?” 闻言,老太君松了一口气。 随后,强词夺理道: “又没闯进闺房,也没私下里拦住她动手动脚,只是当着一众丫鬟的面,正大光明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敢踹人?” “你这个当嫂子还护着?你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管家的?” 傅玉舒气笑了: “母妃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寒。蝶衣可是您的女儿,您为了偏袒一个娘家侄子,就胳膊肘往外拐,连女儿的清白和名誉也不管不顾了?” “母妃,您这母亲当的真是称职极了。不知传回西南的那群族老耳里,他们会怎么想呢。” 老太君:…… 顿时哑了声。 她当然知道,那群族老只会站队蝶衣,一个个拍着桌案叫道:“踹得好!没踹死他都是便宜了他!” 但下一刻,老太监又恼羞成怒起来。 嫁进西南木府几十年,还从未有人敢拿那群族老来威胁她。 傅玉舒算是头一个。 她算老几? 老太君正怒着时,只见傅玉舒突然命令小厮道: “来人啊,把沈奕笑那个混账给本王妃拿下,几日前,郡主给的惩罚太轻了,今日得补上。” “拿板子,上家法!” 老太君:??? 越发恼怒起来,站起身就指着傅玉舒鼻尖,叫嚣道:“傅玉舒,你敢!” 傅玉舒淡瞥了老太君一眼,义正言辞道: “若母妃实在不服气,儿媳这就亲笔书信一封,寄回西南让族老们来个公断。母妃,您看如何?” 老太君哪里敢啊? 只见她气得身子抖如筛糠,却不敢再吭声一句。 跌坐回椅子里后,她的内心啊,那是一通哀嚎: 她可是来兴师问罪蝶衣的呀,怎的搞到最后,蝶衣依旧相安无事,受惩罚的反变成她的侄儿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傅玉筝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老太君被自家姐姐给埋进了坑里,一个没忍住,偏过头去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别说,这一世有丈夫力挺的姐姐,还是相当给力的。 自己辈分不够,便勇敢地借力打力,将西南的族老们抬出来,一下子拿捏住了老太君的死穴。 可别小瞧了那些族老们,对付老太君这等“辈分高”的“外来媳妇”,是很管用的。 瞧瞧,老太君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没一会,小弟弟还没彻底消肿的沈奕笑,就被小厮从床上拽了下来,像个犯人似的一路拖拽到了上房,给一把扣压到了木凳上。 结果,还没开始行刑呢,就因为木凳撞到了他的伤处,“哎哟”“哎哟”叫唤了起来。 老太君那个心疼啊,一叠声地叫道: “混账,混账,他是咱们木府的客人啊,哪有这般对待贵客的?傅玉舒,你的待客之道被狗吃了?” 傅玉舒压根不理睬老太君的狡辩之言,直接命令侍卫:“这个登徒子,胆敢言语调戏我木府郡主,不给他一百板子,真当我木府郡主好欺负呢!” 什么,一百板子? 她侄儿本就有伤在身,这一百板子下去,还不得残了? 急得老太君当场红了眼! 连忙改口道:“一百板子太多了,给个三十板子吃吃教训就够了……” 可侍卫们谁听她的?都只认主王妃呢,“噼里啪啦”就朝着一百板子狠狠打了下去。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一边打,一边高声数数。 打得沈奕笑哭爹喊娘,扯着嗓门哀嚎个不停,跟个即将被咬死的困兽似的。 直到“三十五下”时,老太君哭着趴到了沈奕笑身上,那些侍卫们才勉强收了手,一个个看着王妃等待示下。 傅玉筝也看着姐姐,她很好奇姐姐接下来会如何处理。 若是以前的姐姐,毫无疑问,会心软地……就此作罢。 现在的姐姐…… 只见傅玉舒端出王妃的气势,冷然吩咐大丫鬟道: “青栀,老太君年龄大了,不宜观看此等血腥场面,搀扶老太君回堂屋休息。” 言下之意,老太君打不得,但可以弄走她,再接着打。 青栀是武婢,又高又大还一身的力气,立即上前掐住老太君双腋就给提了起来,弄回堂屋去坐着。 老太君哪里坐得住啊? 双眼看不见了,双耳却越发灵敏了,听着院子里头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声:“姑母,救我,救我啊……姑母……” “啊……啊……” 老太君被虐得再次上不来气,昏厥在了青栀怀里。 而她昏死过去后,杖刑仍在继续,足足打够了一百板子才结束。 结束的那一刻,沈奕笑的臀部彻底血肉模糊,没眼看了。 人也奄奄一息,险些断了气。 “咕噜”一下,沈奕笑从木凳上翻滚到了石板地上,却没有一个小厮上来搀扶他。 终于,响起一道脚步声,一片紫色的裙摆停在了他眼前。 沈奕笑抬头一看,是一身紫裙的蝶衣蹲在了他面前。 沈奕笑虽然虚弱无力,却一脸欣慰地道:“蝶衣,你、你来……看我了。” 一边说,还一边试图用手去触摸蝶衣的裙摆。 蝶衣:…… 直接捡起脚边的一颗尖锐的石子,猛地砸到登徒子的手背上。 “啊……”沈奕笑惨叫一声,缩回了手。 这时,他的手背已经划破了皮,渗出血来。 蝶衣一脸嫌弃地道: “表少爷,我过来只是为了警告你,别再纠缠我了,再有下回……本郡主会直接让你断子绝孙。”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听见这话,沈奕笑莫名来了怒气。 此时,沈奕笑趴在地上,蝶衣是蹲在他面前的。他索性垂下双眼,透过浓密的眼睫毛,盯着蝶衣的那处看了起来。 让他断子绝孙? 那断子绝孙前,也得狠狠要了她,疼死她不可。 亏得蝶衣不知他此刻所想,否则铁定会当场勒死他! 这时,傅玉舒瞥了眼低垂双眼的沈奕笑,吩咐小厮道:“抬走表少爷,让府医给配副药调理调理身子。” 小厮们得了令,这才上前搀扶起沈奕笑。 傅玉筝一直站在廊檐下旁观,眼见府里的下人唯姐姐马首是瞻,很是拥护姐姐这个王妃,心下放心了。 尤其见姐姐在一连串糟心事的历练下,迅速成长了起来,再不像曾经那样好欺负,更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这时,傅玉筝瞥了眼堂屋里悠悠醒转的老太君,又看了看即将走出院门的沈奕笑,她想了想,故意高声道: “蝶衣,听我娘说,过几日就请个媒人,要上门来替三叔提亲了呢。” 第293章 谋划搅黄亲事?直接把自己坑死! 提亲? 三叔向蝶衣提亲? 听到这个消息,沈奕笑本就皮开肉绽的臀部更加疼痛起来。 不行。 不行。 蝶衣是他看上的女人! 绝对不许跟别人定亲! 沈奕笑的拳头攥得死紧。 这时,身后传来蝶衣开心的笑声,已经走到院门边的沈奕笑,一回头就看到蝶衣笑得双眸亮晶晶的,仿佛眼里闪耀着漫天星辰。 这样美的蝶衣,一时看愣了他。 说实话,沈奕笑作为西南木府的亲戚,打小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真可谓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可美成蝶衣这样的,实属头一回。 因为蝶衣除了皮相美,还有有趣的灵魂,灵气十足俏皮得很,哪怕她怼人都能怼得让他眼前一亮。 何况,蝶衣还才气纵横,年仅十九岁已经名满天下。 如此的光芒耀眼,已经如一轮高悬在夜空的皓月,一般的美人只能伸长脖子仰望,却追赶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这样的蝶衣,沈奕笑怎么可能不动心?不想拥有? “蝶衣,你是我沈奕笑看上的女人,这辈子除了我沈奕笑,谁……你也别想嫁!” 沈奕笑凝视着远处的蝶衣,内心坚定地道。 那边,堂屋里的老太君听到三叔要上门来提亲,好不容易提上来的气,再次急促起来。 不行,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俩成功定亲! 绝对不能! 哪怕不为了侄儿,也得为自己争口气啊——! 说好的“棒打鸳鸯”,可不仅仅是一句戏言! “老太君,您甭激动,您千万别激动……深呼吸,深呼吸……” 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香橘,学着大夫掐了会人中,然后声调放缓,一遍遍说着“深——呼——吸——”“深——呼——吸——” 傅玉筝站在廊檐下,将堂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傅玉舒也听到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此次定亲必有波折。 不过,对于傅玉筝来说,有波折才好呢! ——唯有老太君足够作,她的那些计划才能一一实现呢。 “姐姐,接下来几日好好留意老太君和沈奕笑的动向,该防范的得防范。”傅玉筝临走时,特意叮嘱姐姐。 傅玉舒若有所思地点头:“姐姐明白的,筝儿放心便是。” 如今的姐姐确实大有长进,不再如上一世那般柔弱好欺,傅玉筝心头也是基本放心的。 笑着握了握姐姐的手,傅玉筝便登上马车回府了。 ~ 话说,得知三叔向蝶衣提亲的日子定下后,老太君一路冷笑着走回自己的院子。 “呸,一个庶出的三叔,也当成了宝?” “蝶衣还欢喜成那样,真不愧是戏班子里长大的戏子,眼皮子够浅。” 老太君光是想想傅啸贞的出身,就觉得寒碜,丝毫入不了眼。 嘀咕了一路,老太君突然发现搀扶她的大丫鬟香橘居然完全跟个哑巴似的,都不搭腔半句。 “香橘,你是个死人吗?不会附和着说几句?”老太君偏头瞪了香橘一眼。 香橘:…… 完全一脸懵,不知道该附和着说什么? 想了想,为自己辩解道: “老太君,王妃说了,当下人的要谨守本分,不许私下里议论主子。奴婢琢磨着,王妃她三叔应该算是主子,所以奴婢不、不能瞎议论。” 老太君:??? 呵呵。 都不敢附和她,一心惦记着如何让王妃满意,这也能算是她的大丫鬟? 霎时,老太君又气着了,气得嘴唇直哆嗦。 这个时候,老太君真真是无比怀念她之前的大丫鬟巧杏和那群心腹嬷嬷们啊,若是她们还活着,完全不惧傅玉舒不说,还能时时刻刻附和她一块吐槽,帮她纾解心情。 哪像现在? 呵! 连吐槽都找不到愿意附和的对象,真真是憋死她了! 这日子过的,真她娘的窝囊! 兀自感叹一路后,一回到自个居住的房间,老太君就一把甩掉了……不贴心的大丫鬟香橘,独自一人孤零零坐在窗边的暖榻上。 思来想去,最后又转回到了“提亲”这件事上。 “该如何棒打鸳鸯,又该如何让‘提亲’彻底失败呢?”老太君用手支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 突然,冒出来个好点子。 “得,就这样办!”老太君双眼激动地冒着光。 接下来几日,以西南木府老太君的身份,老太君频繁邀约京城的贵妇们……结伴出游。 或是去京郊赏梅,或是登山拜佛。 一群婆母辈的贵妇们聚在一块,相谈甚欢,因为西南木府权势滔天,那些贵妇们一个个全都捧着老太君。 老太君爱听什么,她们就说什么,绝对地以老太君为尊。 老太君笑得满脸褶子。 还是走出门,和这帮老夫人们在一块舒坦啊。 这日,老太君和一帮子新结识的老姐妹们登山拜佛,给自家未出嫁的女儿们求姻缘。 老太君求得了一支上上签。 但她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偷偷换成一支“下下签”。 解签文的小师傅不了解真相,只依着签文上的内容解说道: “这桩姻缘……门不当户不对,孽缘。” 听到这个解说,老太君心底笑得合不拢嘴。当然,面上却丝毫不显,反倒紧蹙双眉,急急问道: “怎么,小师傅,即将相亲的是门孽缘?那……可有破解之法?” 只见小师傅双手合十道:“早散早好。” “多谢小师傅指点。”老太君内心狂喜。 但是,从大殿出来后,老太君故意眉头微蹙,始终一副阴霾笼罩的模样。 其余的老夫人见了,纷纷询问道:“老太君,您方才可是为府里的小郡主求的姻缘?” “不瞒诸位,正是今年初才认回家的小女儿,蝶衣。”老太君直接把蝶衣的名字抖了出来。 蝶衣啊,这位当红的戏曲大家有几人不知? 她们一听蝶衣的名字,立马想起一个月前闹得满城皆知的“赵书源和赵母”案,纷纷开解道: “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避开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去寻找门当户对的应该就好了。” 此时的她们,尚且不知蝶衣和三叔两情相悦之事。 老太君趁机叹气道: “哎,嫡母不好当啊。” “蝶衣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那模样儿和性子却深得我心,我这个当嫡母的是打心底里希望她嫁得好啊。” “奈何,蝶衣到底不是打小养在我们西南木府的,眼皮子浅了些,看男人只看脸,居然一次郊游时,被一个庶子给骗去了心。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听说“庶子”,连是谁家的庶子都还没打听呢,这些老夫人们便纷纷瘪嘴道: “庶子可不成,如此下嫁,到时候有得苦吃。” “可不是,我娘家就有一个侄女昏了头,也是郊游时被一个穷庶子给骗去了心。她老子娘不同意,她死活要嫁。最后怎么着?婚后穷得叮当响……没两年就熬成了黄脸婆,吃尽了苦头。” “就是,这婚姻呐必须讲究门当户对,允许自家女儿下嫁,就是害了她!” 这些老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赞同老太君快刀斩乱麻,赶紧让那庶子有多远滚多远。 “哪里滚得了啊,我都快愁死了,过两日那个庶子还妄想登门提亲呢。”老太君双眉深锁,一脸愁容道。 别的老夫人支招道:“提亲好处理,您是嫡母,拥有一票否决权,让那癞蛤蟆哪来的滚哪去……” 听着这些话,老太君内心无比的痛快,但依旧示弱道: “你们不懂啊,我这个人脸皮薄,抹不开面。要不这样,后日那个庶子托媒人前来提亲,届时,你们都来木府助我一臂之力?” 老妇人哪有不爱凑热闹的? 一听,立马点头应下: “这好说,只要老太君需要,我们随叫随到!” “一个庶子也敢妄想西南木府的郡主,看我不把他的媒人骂个狗血淋头!” “就是,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见她们踊跃支持,老太君笑了:“老姐姐,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样,老太君获得了八九个老贵妇的支持。 ~ 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十二。 那八九个老贵妇们,那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巳时(早上九点)前抵达了木府。 “来得早丫,来来来,咱们一帮子老姐妹先在凉亭里歇歇脚,喝喝热乎茶,再赏个红梅。” 老太君迎上前去,热情招呼道。 虽然是寒风朔朔的腊月,但木府的凉亭却是不冷的,四周围上厚实的羊绒毡布,里头烧着四个大炭盆,每人手里还发一个紫铜暖炉。 一群老贵妇在凉亭里落座后,七嘴八舌地聊了大约半个时辰,还不见媒婆上门。 这时,有老贵妇笑着打趣道:“别是提前知道咱们一群人在,吓得媒婆不敢上门了吧?” “恐怕是真相。”另一个老贵妇得意地附和。 也不怪她们如此自信,实在是这些老夫人们在京城的地位可不一般,不是郡王妃就是国公府的老夫人,若是一般的媒人,确实得被她们的阵容吓得腿抖。 “诶,你们猜猜,等会上门来提亲的媒婆会是谁?”有老贵妇一脸坏笑地问。 另一个老贵妇一脸鄙夷道: “还能是谁?一个庶子罢了,能请得起什么好媒人?撑死了,就是市面上到处流窜的那种,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那种……” 话音刚落,门房婆子脚步轻快地来了,站在凉亭外报喜道: “老太君,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前来给咱们郡主提亲了。” 那群老贵妇们:??? 全都一脸震惊。 “谁?” “你方才说谁?谁来提亲了?” 门房婆子再次笑道:“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 ——这两位啊可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给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提过亲的那对婆媳。 一众贵妇们集体惊呆了,不是吧,一个庶子居然能请动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出山? 要知道,这两位近些年过起了隐居生活,轻易不露面的,连皇家宫宴都不一定请得动她俩呢。 正想着时,只见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已经远远地走来了,镇边王妃傅玉舒在一旁作陪。 她们身边还走着一个贵妇——高镍的夫人,傅玉筝。 凉亭里的这群老贵妇啊,在傅玉舒、傅玉筝和南郡老王妃、南郡王妃面前哪里还摆得起谱来? 一个个麻溜地走出凉亭,迎上前去屈膝见礼。 霎时,凉亭里就只剩下老太君一人独坐了。 老太君:…… 这滋味。 被老姐妹们抛弃的滋味,真心不那么好受。 “免礼。”傅玉舒看了她们一眼,明知她们是老太君请来搅局的,依然给面子地浅浅一笑。 傅玉筝就没那么和气了,瞥了她们一眼后,直接讽笑道: “哟,我家三叔托媒人前来提亲,捧场的人居然这么多?人气真是旺呢。” 那群老夫人:??? 什么,那个庶子竟然是……傅玉筝她娘家三叔? 这群老夫人都不是什么消息闭塞的白痴,岂能不知三叔傅啸贞? 那位可是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手握实权的户部侍郎啊! 这样的傅啸贞,哪怕是个庶子,也是人中龙凤。何况,他身后还有高镍这个侄女婿,听闻两人关系还不赖? 京城想嫁他的贵女,那可是大把啊。 就这样的,老太君还左一句嫌弃,右一句嫌弃? 一副半个眼珠子也瞧不上的样子? 这群老夫人正疑惑不解时,她们突然发现——老太君依旧坐在凉亭里,神色冷淡,好似与傅玉舒、傅玉筝两姐妹不和? 不是吧,与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不和?! 天呐,那她们这几日与老太君走得相当近,还称姐道妹的,岂非一举得罪光了傅玉舒和傅玉筝? 天杀的,抱大腿抱错了人! 霎时,这群老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在,傅玉筝倒也没再为难她们,打住话没再说了。 这时,傅玉舒以当家主母的身份,一同邀请这群老夫人前往上房落座。 没人搭理凉亭里坐着的老太君,老太君自己厚着脸皮也跟过去了,且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傅玉舒将另一个主位让给了南郡老王妃,自己和妹妹则坐在主位下面的一长溜椅子上。 客人们全部落座后,丫鬟们端上瓜果茶水和各类点心,伺候得殷勤。 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受高镍之托,前来说媒,自然将话题全围绕在傅啸贞和蝶衣身上。 “老太君啊,您膝下的蝶衣郡主实在是优秀,我们傅家三叔很是中意她……” 不料,南郡老王妃话音未落,老太君就嘴一瘪,非常没礼貌地打断道: “中意也没用,一个侯府庶子而已,我们西南木府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 南郡老王妃:??? 难以置信地盯着老太君,说得好像她今日说媒的男方很差劲似的? 南郡老王妃霎时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不知老太君是不满意庶子的身份,还是不满意傅家三叔的人品和才干?” 老太君直接怼道:“好人家的闺女,谁稀罕嫁个庶子?更何况是我西南木府的郡主。” 南郡老王妃显然很智慧,点点头道: “哦,懂了,傅家三叔的人品和才干你是相当满意的,只单单肤浅的不喜欢他的庶子身份。” 什么? 肤浅? 这用词,任谁都听得出来鄙视意味十足呢。 老太君一下子火了,直接呛声道: “你喜欢庶子女婿?那你自己的亲闺女下嫁他得了,用不着来逼我。我这个嫡母可是有原则的,舍不得女儿下嫁受苦,哪怕是个庶女也舍不得。” 哟哟哟,这话说的,好像她有多爱蝶衣似的。 可惜哟,很快就被正主给打脸了。 只见蝶衣突然出现在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朝老太君抗议道: “母妃,您若真心爱我,就将我嫁给傅家三叔吧。这世间,我只瞧得上他,他的优秀在座之人都懂。” “至于母妃鼎力推荐的娘家侄儿,恕女儿再次抗议,我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他。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要人品更是没人品。”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集体哗然。 哟,原来是这样啊,老太君为了让娘家侄儿娶上郡主,进一步与西南木府亲上加亲,才故意贬损傅家三叔,说人家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庶子? 啧啧啧,这老太君私心也太重了。 为了娘家,就直接坑害庶女? 这,人品堪忧啊。 霎时,在座之人看向老太君的眼神全都鄙夷起来,包括之前处处捧着她的那群老姐妹们。 老太君:??? 这突然的转变,让她一时慌乱起来。 顿了顿,才想起来,她是被蝶衣的谎言给坑害了。 连忙辩驳道:“放屁,我娘家侄儿哪里没长相,没才华,没人品了?” 长相那可是西南出了名的俊俏,才华更是没的说,科举考试里拿到过两榜进士的! 可惜,蝶衣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道: “若母妃对沈表哥如此有信心,不如今日把他叫出来,让在座的伯母们全都见见,评判一下,如何?” 这话一出,在座的老贵妇们集体点了头,纷纷表示愿意帮着把把关,掌掌眼。 可老太君哪里敢答应? 要知道,那沈奕笑前几日才因调戏蝶衣……被杖打了一百下,眼下还躺在病床上下不来床呢。 完全没法见人啊。 老太君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蝶衣却进一步逼迫道:“怎么,母妃,您也知道沈表哥他完全拿不出手么?那您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女儿嫁给他?” “您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纯心见不得女儿好,要让女儿下半辈子凄凄惨惨啊。” 说罢,蝶衣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啊。 哭得那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真真不愧是戏曲大家啊,眼泪戏说上就上,逼真至极,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只是演了个戏。 这下子不得了了,以南郡老王妃为首,一群老贵妇们纷纷谴责起了老太君: “老太君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哪怕蝶衣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这样把庶女往火坑里推啊……” “就是,庶女嫁得好,说出去您也有面子啊不是。” “当嫡母的,心胸得放宽,太窄了,家宅不宁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好的“提亲”,最后演变成了针对老太君的“讨伐大会”。 老太君气得哟,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不是这样的……” “我侄儿很优秀的……” “你、你们……” 本就嘴笨的老太君,被这么一通讨伐,一生气,一紧张,舌头就越发不够用起来。 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让她气恼的是,那八九个老贵妇,原本是来给她撑场子的啊。结果倒好,全部临时倒戈,站在蝶衣那边声讨起她了! 搞到最后,一屋子的人全是敌人,全部合起伙来围攻她一个! 真是活见鬼了! 最后的最后,老太君又是一口气提上不来,直接捂住胸口急剧地喘。 大丫鬟香橘赶紧上前掐人中。 傅玉舒作为当家主母和儿媳妇,不能没有表示,当即一叠声地吩咐道:“快,请府医来。” 却见香橘答道:“王妃不必了,老太君这病奴婢已经很有经验了,掐一会人中就好。” 傅玉筝见状,故意问道:“你确信?” 香橘很老实,实话实说道: “回高夫人,奴婢确信。” “高夫人有所不知,为了郡主的婚事,我家老太君一天就要气个七八回,回回都上不来气,奴婢都是用这个法子治好的。府医也说,这法子是对的。” 天呐,为了蝶衣的婚事,老太君一天就要气个七八回? 此言一出,在场的老贵妇们越发鄙视起老太君来,为了作恶真正是无下限啊。 怕是脑子里时刻谋划着如何坑害庶女吧? 亏得蝶衣郡主与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交好,要不然,铁定要被这位嫡母给坑死。 就这样,老太君自己设的局,最后把她自个给亲手埋葬了。 日后,人人提起她来,都瘪着嘴说是心胸狭窄,连老王爷膝下唯一的庶女都容不下的主。 她老人家在京城贵妇圈的风评啊,一下子差到了极点。 第294章 。花柳病? 老太君真心要怄死了。 她不同意蝶衣嫁给一个庶子,就成了她的罪过了? 被众人群起而攻击! 凭什么? 凭什么? 她是嫡母,她爱将庶女嫁给谁就嫁给谁,关别人屁事! 纵使下嫁个疯子、癫子、街头乞讨的乞丐,都是她的自由,关别人屁事! 偏生事与愿违,距离上回“提亲”才过去仅仅三日,街头巷尾全是议论她心胸狭窄,肆意荼毒庶女的。 “啊——” 老太君气死了。 这几日,她门都不敢出,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里生闷气,看啥啥不爽,桌案上的杯盏动不动就“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砸完一套,再接着砸一套 。 没有个穷尽的时候。 这夜,刚过一更天,“嗤啦——”一声脆响,刚从库房拿来的一套崭新陶瓷杯盏又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恰好此时,木邵衡前来探望她,一只脚刚迈入门槛,就被飞溅而来的碎片砸中了。 木邵衡微微蹙眉,厚实的靴子一路踩着碎片来到老太君跟前。 “母妃,您这又是跟谁置气呢?”木邵衡落座在临窗暖榻上,与老太君面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矮几。 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还晓得来关心我?不是眼底只看得见你媳妇吗?” 木邵衡:…… 听见这话,就忍不住蹙眉。 类似的话,从月华长公主下嫁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听了,听到至今已经差不多二十年。 木邵衡委实不明白,这婆媳之间怎就这么难相处? 以前还可以说是月华脾气太大,过于强势,两人合不来正常。如今,舒儿最是性子温婉的一个人,怎的也处成了这样? 木邵衡内心是有答案的,那只能是母妃性情过于古怪,跟谁都合不来的。 所以,木邵衡顿了顿,委婉道: “母妃,京城很快要下暴雪了,冻得很。这几日儿子抽空送您回西南,那里暖和,适合过冬。” 不料,老太君一听更怒了:“木邵衡,你这是要赶我走?” 木邵衡:…… 当初说好的,母妃只是进京来逛逛,住上半个月就回去的呀。这……都快住了一个月了,还住上瘾,舍不得回去了? 不至于吧。 在这天天生闷气,不是干架就是砸瓷器,压根没个开心的时候,干嘛不走? 这时,却听老太君道:“一日不把你表弟和蝶衣的亲事定下来,母妃就一日不走。” 木邵衡:??? 闻言,直接拒绝道: “母妃,蝶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傅家三叔儿子也很满意。不出意外,他俩是要成亲的。” 言下之意,沈奕笑完全没戏,甭想了。 听见这话,老太君直接尖锐地叫起来:“做梦!蝶衣是我看中的侄媳妇,哪能便宜了你媳妇娘家?” 听见这话,木邵衡颇为不悦。 他就知道,母妃如此抬杠的根源,还在于看舒儿不爽。 为了赢过舒儿,连蝶衣的亲事都能胡来。 “母妃,人在做天在看,棒打鸳鸯的恶事……少做。”木邵衡这番话说得颇为不客气。 老太君也瞪大眼珠子,回怼得很不客气: “木邵衡,沈奕笑可是你嫡亲的表弟,有血缘关系的!” “那个傅家三叔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胳膊肘往外拐的恶事,你也少做!” 这等言辞,木邵衡直接气笑了。 现在的母妃完全不可理喻。 顿时丧失与母妃沟通的欲望,木邵衡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欲起身离去。 不料,老太君却急匆匆下地,一把堵住他,不依不饶地道:“邵衡,你既然来了,就把婚事敲定再走。” 说罢,老太君扭头冲大丫鬟喊道:“香橘,快去把表少爷的庚帖拿来,再去郡主那把她的庚帖也拿来。” 木邵衡听了,蹙眉道:“母妃,拿庚帖做什么?” 虽然心下有个答案,可依旧对母妃抱有一丝幻想。 却见老太君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 “拿庚帖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交换庚帖,今夜就给蝶衣和沈奕笑定亲啊!” 木邵衡失望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木邵衡眼底翻滚着浓浓的失望,直接将香橘给喊了回来: “哪也不许去,立马把衣柜里的衣物给打包好,后日送老太君回西南。” 什么? 回西南? 后日就回? 老太君哪里肯,她越发不理智地闹起来,扯住木邵衡手臂就开始撒泼: “一日不解决他俩的亲事,我就一日不回去!” “……不回去……” “不回去……” “死都不回去——” ~ 上房。 红烛摇曳。 傅玉舒安安静静地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木邵衡缝制贴身穿的中衣。 “王妃,歇息一会眼睛吧,您都缝了大半个时辰了。”大丫鬟青栀手捧一盏菊花茶,走过来笑道。 闻言,傅玉舒手中的针线一顿,就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么? 木邵衡一走,她就开始做针线活了,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未归? 傅玉舒放心不下,将针线活丢在一边,穿鞋下榻道:“走,去老太君那儿看看去。” 结果,还未抵达老太君的院子,就远远传来老太君恸哭控诉的声音: “……我不管,我已经在娘家人面前放了话的,只要笑儿喜欢蝶衣,必将蝶衣许配给他……” “儿啊,母妃也是要脸的,绝不能在娘家人面前丢人的……” 闻言,傅玉舒脚步一顿。 没再继续前行,选择一棵不起眼的大树,果断站在了树干后。 不过,还没偷听两句,就见院门“嘎吱”一下开了,木邵衡满脸不悦地奔出来,大步流星,一看便是气得很了那种。 老太君还追出来,扶着门框,执着地哭喊道:“儿啊,母妃也是要脸的,不能在娘家丢人呐——” 她越喊,木邵衡奔走得越快。 没一会,就拐个弯消失不见了。 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背影,老太君才抹掉脸上的泪珠,冷着脸回了屋。 那边,傅玉舒从树干后出来,急急忙忙朝木邵衡追去。 可木邵衡又高又大,健步如飞,哪里是傅玉舒能追得上的? 于是乎,木邵衡率先回到上房,一走进内室就喊:“舒儿。” 结果可想而知,没人回应他。 “舒儿?” “舒儿?” 木邵衡一连喊了几声,始终不见回应,莫名的心中发慌。 咦,发慌啥? 这就跟傅玉舒的柔弱有关了,自从老太君疯魔了似的,不停地搞出大动作后,木邵衡就分外在意舒儿的安全问题。 一旦看不见她,他便止不住地担心。 只见木邵衡急忙叫来当值的丫鬟问:“王妃呢?” 小丫鬟低头道:“王妃带上青栀出去了,具体去哪,奴婢也不晓得。” 闻言,木邵衡立即转身出屋,就要去外头寻找。 好在,他刚疾步走出院门口,就远远瞧见傅玉舒带着青栀回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小娇妻道:“舒儿,你去哪了?” 傅玉舒耳朵能听出男人声音里的焦急,眼睛也能看到男人神色里的担心,她忍不住笑道: “邵衡哥哥,我不过是在府里走了两圈,瞧把你急的。未免小题大做了。” 闻言,木邵衡嘴上笑了,双臂却将舒儿搂得更紧了。 他也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但就是这般在意舒儿,生怕她再出一点点的意外。 大约,这就是爱情吧。 因为够爱,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止不住地焦心。 这种感觉,是曾经的他从未体会过的。 第一次体会,难免就更……更焦心。 “舒儿,过两日我亲自送母妃回西南,接下来半个月,你得一个人待在府里了。” 这一刻,木邵衡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得将母妃送走。 再住下去,他都要神经衰弱了。 傅玉舒笑着搂住男人劲瘦的窄腰:“好。”虽然不孝,但她也确实不愿再与婆母居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分开,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京城,挺好。 木邵衡也觉得挺好。 甚至,此时此刻,他已经决定,明年夏天与舒儿在西南举办盛大的婚礼后,也会立即带舒儿回京城。 下半辈子都让舒儿定居京城,远离他母妃。 而非原来计划好的,明年夏天成亲后,便入住西南王府。 得知这个想法后,傅玉舒稍稍有些犹豫,仰起脸蛋问:“邵衡哥哥,你不需要坐镇西南吗?” 一直跟着她居住京城? 感觉,好像不太合适。 木邵衡笑道:“我可以西南住一个月,京城住一个月,这样轮着来。” 傅玉舒:??? 还能这样哦? 不管怎样,夫君待她的心她看懂了,心底暖暖的。 搂住男人的双臂不由得又箍紧了一分。 这时,一阵冷冽的寒风刮过,怀里的小女人瑟缩了一下,木邵衡才意识到两人还矗立在院门口呢。 连忙弯下腰,一把将小娇妻打横抱起,大步抱她走向暖烘烘的屋子。 从院子里穿梭而过时,丫鬟婆子们远远瞧见了,纷纷低头避让。 傅玉舒娇羞地搂住夫君的脖子,月光下,看着夫君年轻英俊的面庞,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说实话,木邵衡的面相真心俊美好看,傅玉舒每每瞧见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尤其被他抱住时,越看,她越心跳加速。 面皮也越发烧红起来。 见小娇妻如此,木邵衡难免心猿意马起来,进屋后,索性直接抱她奔向床帐。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傅玉舒羞涩得整个人都微微紧张起来。 …… 一个时辰后,傅玉舒浑身汗津津的。 木邵衡一边用巾子帮她擦汗,一边笑道:“你忍一忍,热水马上就好了,等会我抱你去洗个鸳鸯浴。” 鸳鸯浴? 说实话,他俩不是第一次洗了,也不是第十次洗了,但每回听到这个词,傅玉舒都会本能地想起新婚夜…… 两人在浴池里干的事儿来。 够疯狂的。 以至于时隔多日,傅玉舒仍会心跳加速。 为了转移注意力,傅玉舒索性提起了蝶衣的亲事:“邵衡哥哥,母妃那般固执,蝶衣该怎么办呢?” “没事,我来处理。”木邵衡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邵衡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傅玉舒回想起今夜婆母那个疯癫的样子,觉得……很难搞定。 木邵衡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傅玉舒闻言,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府临风院的书房外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高镍坐在书桌前,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笑道:“窗外的朋友,进来吧。”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一个白袍男子跳窗而入。 “大哥,你何时也学我了,有门不走,专走窗户?”高镍瞥了眼一身白袍的木邵衡,笑着停了笔。 木邵衡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也翘起二郎腿道:“大概是近墨者黑,被你带坏了吧。” 闻言,高镍“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够了,高镍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哥漏夜前来,可是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木邵衡大大方方笑道,“二弟,帮我个忙,让你的人帮我调查一下沈奕笑。” “调查哪方面?”高镍笑着问。 木邵衡道:“抓出他的黑历史,能一举打消老太君选他为婿的那种。” 高镍笑了:“这还不简单,直接找人割掉他小弟弟,没了生育能力,还怎么当你西南木府的郡马爷?” 木邵衡:…… 不愧是高镍啊,够损。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高镍看了木邵衡一眼,拿起桌上的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抛了过去,笑道,“这事儿好办,两日内给你结果。” 那个沈奕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花花肠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抓他的黑料,容易得很。 果然,不出高镍所料,次日黄昏,西南的锦衣卫便飞鸽传书回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沈奕笑经常逛窑子,染上了花柳病。 第295章 得了花柳病?也得嫁! 沈奕笑经常逛窑子,染上了花柳病? 蝶衣知道后,嫌弃得直翻白眼。 傅玉舒也觉得恶心。 唯独木邵衡心头松快起来。 你想呐,谁家择婿能要个经常逛窑子,逛出花柳病的? 这可算是拥有了正当理由,能名正言顺地筛掉沈奕笑了。 当晚,木邵衡带着这个劲爆消息,来到了老太君的院子里。 不料,老太君得知后,鼻子一哼:“少拿这种瞎掰的小道消息来糊弄我。” “要证实很简单,花柳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寻常大夫便能识别出来。”木邵衡说到这,直接吩咐小厮,“去把府医叫来,好好给表少爷检查检查。” 小厮领命下去。 不一会,府医来了。 老太君却死活不肯检查,一脸怒容道: “木邵衡,我看你是被你那个媳妇儿迷昏了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如此荒唐的病都能扯出来!” “笑儿是我打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从来都是个好孩子,绝不会去逛什么窑子的,更不会染上脏病!” 木邵衡见母妃动不动就扯上舒儿,甚是着恼,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母妃,废话少说,儿子只信证据。” 说罢,木邵衡亲自带着府医就奔向了沈奕笑的住所。 老太君怒气冲冲地追在后头,一个劲地叫嚣: “木邵衡,你给我站住!” “我娘家的侄儿岂容你随意怀疑——” 可惜啊,老太君势单力薄,压根没有丫鬟仆妇为她冲锋陷阵,只单单凭她一人之力,哪有本事阻拦住木邵衡? 于是乎,等她终于追赶到房门前时,屋里早已爆发出“啊……不许脱我裤子……不许……不许啊……”的惊慌声。 等老太君气急败坏地走进里间时,府医已经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向木邵衡禀报道: “回王爷,表少爷确实得了花柳病。看症状,已经染上两三个月了,正在用药物控制。” 如此甚好,木邵衡彻底松了口气。 紧接着,木邵衡看向老太君,直接开口谈蝶衣的婚事: “母妃,您看,表弟是这样一个浪荡子!本王的妹妹蝶衣,是万万不可能许配给他的。” 岂料,老太君不以为然地道: “不过是身边女人多了点,这有什么打紧?哪个王孙公子身边没有十几二十个姬妾?” “笑儿只是比较倒霉,遇上了身体不洁的烂货。你去宫里找几个太医来,给他把病治好了不就行了?” 木邵衡:??? 逛窑子逛出了花柳病,母妃不以为耻,还帮他开脱? 真是为了保娘家侄儿无下限啊。 正在这时,老太君又补充道:“蝶衣是个厉害有主见的,成亲后定能约束住笑儿,再不会去窑子里胡来的。” 木邵衡怒了:“母妃这是铁了心要把蝶衣往火坑里推?” 老太君急忙辩驳道:“什么火坑啊,笑儿可是你嫡亲的表弟,他平日里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最是脾气好了,蝶衣嫁给他绝对是享不尽的福……” “住口!”木邵衡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得桌案上的瓷杯跳了好几下,站起身怒视老太君道, “母妃,从今日起,蝶衣的婚事你不必再过问。” “我是嫡母,就要过问!”老太君耿直脖子道。 木邵衡一甩衣袖:“望母妃知悉,本王才是一家之主。蝶衣嫁谁不嫁谁,本王说了算。” 说罢,木邵衡再不愿搭理老太君半句,绕过她,一脸怒容地拂袖而去。 这时,老太君又踉踉跄跄追了出去,扯住木邵衡的衣袖哭道: “儿啊,你全然忘了当年的芍侧妃了吗?” “是那个贱女人害得咱们母子苦了十几年啊。蝶衣是她的女儿,不该得到报应吗?” 闻言,木邵衡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来,盯住老太君:“所以,母妃,你打一开始就知道表弟是什么货色,却故意要将蝶衣许配给他?” “是!”老太君一脸倔强道:“母债女偿,有何不可?” “当年,咱们母子被芍侧妃压制得多苦啊,其女就该得到报应!” “凭什么还要给蝶衣嫁个好婆家,找个好男人?” 就该哪个男人差,就送给哪个当媳妇! 傅玉舒赶来时,恰好听到了这些对话,吓得她再不敢前进一步,麻溜地找了棵粗壮的大树藏匿起来。 木邵衡小时候的经历,傅玉舒断断续续听他提起过好几次,确实……不怎么幸福,蛮可怜的。 可芍侧妃是芍侧妃,蝶衣是蝶衣啊。 蝶衣出生第一日就被下人掉了包,流落在民间,一天生母的福都没享受过啊。 她出嫁时,却要被翻旧账,对蝶衣……多不公平。 思及此,傅玉舒微微捏紧了帕子,忍不住为蝶衣捏了把汗。 说实话,蝶衣下半辈子的幸福,完全拿捏在木邵衡手里…… 傅玉舒正揪心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木邵衡平静的声音: “母妃,芍侧妃……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坏。” “记得我八岁那年,调皮捣蛋,一个脚滑摔进了莲花湖,还是路过的芍侧妃及时发现,并派遣侍卫把我给捞了上来……” “若没有她,儿子早淹死了。认真算起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正因为这份情,父王去世,芍侧妃殉情后,木邵衡才会力排众议将她的女儿(当年那个假郡主,木紫棠)养在身边亲手带大。 也正因为此,得知蝶衣是真郡主,木邵衡才会不介意她的戏子身份,第一时间让她认祖归宗,善待于她。 若没有当年的救命之恩,说实话,木邵衡绝不会善待仇人之女的。 今时今日,木邵衡依然清晰地记得,八岁那年,当他浑身湿漉漉地打捞上岸时,已经冻得快没知觉了,是芍侧妃及时解下她的披风裹在了他身上。 还把紫铜暖炉塞进了他怀里。 当年,芍侧妃看他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慈爱。 仿佛是在看她自个的孩子。 傅玉舒听见这些话,猛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蝶衣下半生的幸福……稳了。 可老太君听见这些话,却狂躁得像头母老虎,头上的短发一根一根立了起来,整个儿炸了毛。 神情异常激动地吼了起来: “什么,你居然被那个贱人救过?” “母妃怎么教导你的,不许靠近她半分!你居然还接受她的救助?” “宁死也不能啊!” “骨气呢,你的骨气呢?” 老太君狂躁得双眼通红。 第296章 木邵衡对老太君心寒了 “宁死也不能啊!” “骨气呢,你的骨气呢?” 老太君一通狂吼,木邵衡内心什么感觉难以评说,反正傅玉舒彻底怔住了。 一个当母亲的,宁可儿子溺毙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也不接受侧妃的救援? 这个想法真是够疯狂的! 一般的母亲,哪怕再恨小妾,也不至于这样吧? 对一个母亲而言,难道不是“儿女的性命”更珍贵吗? 反正傅玉舒知道,若是换成自家娘亲,真到了濒死的地步,别说接受侧妃的救助了,哪怕对着侧妃使劲磕头求她帮忙都行的。 两厢一对比,傅玉舒对老太君的认识又多了一层——是个完全没理智,又心狠至极的老太太。 可怜他的邵衡哥哥,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傅玉舒甚至忍不住想,若是木邵衡换一个母妃,哪怕老王爷依旧只宠爱芍侧妃一人,他小时候的日子也铁定会幸福得多! 眼前这个老太君就是个疯的,谁做她儿子谁倒霉! 傅玉舒正如此感慨时,那边,木邵衡也对老太君心寒至极。 点着头道:“成,既然母妃希望儿子死在八岁那年,那您……就当儿子早就死了吧!” 说罢,木邵衡一把甩开老太君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就要走。 这时,老太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追上去一把搂住木邵衡胳膊,哭着道: “儿啊,母妃不是这个意思,母妃只是恨极了惯会做戏的芍侧妃啊……” “指不定当年你的落水就是她搞的鬼,在你即将淹死之际又跑出来当好人,为的就是叫你记住她的好,日后好利用你啊……” 类似的话,木邵衡从小听到大。 每回他稍稍接近芍侧妃一点,哪怕不是故意的,是芍侧妃和父王在一起,他前去请安时顺道说了声“芍姨娘万福”,老太君知道后都要抓狂。 疯了似的抓住他,耳提面命类似的话。 真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如今,芍侧妃已经死去十几年,老太君还是如此,真心让木邵衡烦不胜烦,冷脸道: “母妃,够了,时过境迁,往事已矣,咱们母子早已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你又何苦日日沉沦在过去不肯自拔?” “您累不累啊?” “您不累,儿子都累了。咱们翻篇成不?” 老太君抹着眼泪道:“我也想翻篇啊,可你执意跟我作对,让我怎么翻篇?” “儿子哪有?”木邵衡质问道。 “没有?”老太君眼底闪烁着激动和渴望,“那成,你现在就把蝶衣许配给笑儿,我就彻底翻篇再不跟你提了! 木邵衡:??? 说一千道一万,不把蝶衣推进火坑就不罢休了? 怎么说都说不通,木邵衡索性不再提了,直接高声质问大丫鬟香橘: “老太君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吗,明日天一亮就启程回西南。” 一刻钟都不愿多留老太君。 香橘连忙从屋里奔出来,低着头禀报道:“回王爷,没、没收拾好。老太君不让收拾,一收拾就发火。” 说话时,香橘的手极力地往衣袖里缩。 可木邵衡眼尖,还是一眼瞧见了她手背上的伤痕,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香橘霎时战战兢兢起来,还时不时地偷瞥老太君一眼。 见状,木邵衡给心腹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立即上前,抓住香橘的手腕,一把将她的衣袖撸了上去,然后就惊呆了——只见香橘的两条胳膊遍布伤痕,全是纵横交错的血印子。 毫无疑问,被老太君给虐待了。 “回王爷,是被鸡毛掸子抽的。”小厮仔细辨认道。 木邵衡点点头,冷声问香橘:“怎么回事,你说,本王给你做主。” 香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哭诉道: “王爷,奴婢只要收拾行李,老太君就拿鸡毛掸子抽我。老太君还说,再敢收拾就活生生打死我……” 老太君为了不回西南,居然虐待自己的贴身丫鬟? 好,很好。 真不愧是一个“好主子”! 木邵衡深深瞥了老太君一眼。 老太君非但不心虚,还理直气壮道: “这个该死的香橘,天天胳膊肘往外拐。我的话说三遍都不听,一心只听你媳妇的……不打她打谁?” 呵呵呵,这是又攀扯上舒儿了? 木邵衡忍无可忍,冷然地盯着老太君,道: “母妃,既然您看丫鬟不爽,那从今日起……不再给您配贴身大丫鬟伺候了,端茶递水、穿衣吃饭的小事,您自己多动动手也能解决。” 老太君:??? 这是干嘛? 一言不合就剥夺了她使用丫鬟的权利? 这是在制裁她吗? 对,就是制裁她,免得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好日子不知道珍惜,天天挑事天天挑事,这么些年木邵衡实在是受够了。 木邵衡还道:“另外,您不愿意收拾行李,那也不必再收拾,直接两手空空启程回西南便是。” 老太君:??? 不配丫鬟就算了,还两手空空地走? “缺什么,沿途的驿站都能补给。没到驿站,母妃就先憋着。”木邵衡丢下这话,拂袖就走。 刚走出一步,木邵衡又想起来什么,止住步子道:“您的侄儿沈奕笑,明日也一道回西南。” “不行的,儿子。笑儿他屁股开了花,还没好全呢,哪经得住车马劳顿啊?”老太君又追上来道,“何况,他得了花柳病,还没从宫里请太医来看呢……” 木邵衡冷笑一声:“母妃对沈奕笑倒是真心疼爱,这上心劲,儿子都远远比不上他!” 老太君:…… 一时哑口无言。 这时,木邵衡瞥见傅玉舒站在不远处的树干后,索性大步走过去牵住傅玉舒的小手,大声道: “舒儿,明日一大早,我带母妃和沈奕笑启程回西南。蝶衣和三叔的亲事就交给你了,先定亲吧,嫁妆你也可以置办起来了。” 傅玉舒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老太君听的,所以她索性配合地问道: “嫁妆大约置办多少?按照京城的习俗,出手阔绰的人家嫁女儿一般给……这个数。” 说罢,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五”。 “五万?”木邵衡笑道,“别家五万的话,那咱们西南木府就翻二十倍,准备一百万嫁妆吧。” 就当是用一百万偿还当年芍侧妃的救命之恩。 一百万? 如此巨款? 老太君直接瞪大了眼珠子。 “不,不行——”老太君激动地大喊起来,“芍侧妃的女儿给一万都嫌多了,还一百万,她也配?” 可无论老太君再如何叫嚣,木邵衡却不再搭腔她,只牵着傅玉舒的手,夫妻俩有说有笑地回上房去了。 气得老太君心脏猛跳,又险些上不来气,捂住胸口痛苦地靠在了栏杆上。 “白眼狼,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太君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喊。 老太君没料到的是,大丫鬟香橘是个心细的,听到“养不熟的白眼狼”几个字,疑惑地看了她几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来!”老太君只顾着发脾气,宣泄心中的愤怒。 香橘连忙收回眼神,随后转身就要回自己的下人房。 “回来,没看到本太君有气无力,走不动路了吗?还不快搀扶我回房去?”老太君嫌弃死了香橘的没眼力见。 完全比不上她之前的大丫鬟娇杏,一半都比不上! 不料,香橘却不惯着她,停在远处道: “回老太君,方才王爷已经说了,奴婢从今日起不再是您的丫鬟了,无需再伺候您。” “奴婢这就去收拾包袱,等会直接去上房给王妃当值。” “你——”老太君直接被这话给气得倒仰过去。 “噗通”一声,她的后背狠狠撞上了栏杆,再滑落倒地。 第297章 老太君对侄儿是真心好! 月光下,傅玉舒和木邵衡手牵着手,漫步在初冬的林间小路上。 兴许是今夜木邵衡怼老太君了; 又或许是明日老太君就要离开京城远离自己了; 又或许是三叔和蝶衣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反正,此刻的傅玉舒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这么开心?” 木邵衡瞥了小娇妻一眼,在她的脸蛋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久违? 是的,自从老太君进京后,傅玉舒笑容就明显少了很多,不是表情淡淡的,便是眉头微蹙。 似今夜这般发自内心地笑,真的是久违了。 木邵衡的视线落在她眉眼间,就舍不得挪眼了。 被夫君这样赤裸裸地盯着,傅玉舒微微觉得有些紧张和害羞。 正在这时,木邵衡的一只大手摊开在她身前,十指微微张开道:“舒儿,握上来。” 傅玉舒:…… 一时有点懵。 完全没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乖,十分听话地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覆盖在男人宽厚的大掌上。 这时,木邵衡笑着指点道:“舒儿 ,你也像我一样微微张开手指,咱俩来一个……十指紧扣。” 十指紧扣呀? 传言,这是爱人之间“恩爱有加”的无声体现。 遂,听到“十指紧扣”四个字,傅玉舒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忍着羞意,她乖巧地张开十根手指头,再缓慢地滑入男人的指缝间。 刚嵌进去,木邵衡就一把握紧了她的手,笑道: “舒儿,是你自己跑进来的,我可要一辈子锁住你,再不许逃离的!” 这样的情话,傅玉舒哪里受得住,立马羞涩地低了头。 偏偏这时,木邵衡又在她耳畔追加了一句:“好不好?” 于是乎,傅玉舒的脸蛋、耳朵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起来。没一会,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就全部变成了粉红。 看着这样动不动就害臊的小娇妻,木邵衡心情贼好的笑将起来。 后来没再言语逗她,只十指紧扣地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路回到独属于他俩的上房。 刚迈入上房院门,门房婆子捧来一封请帖:“王爷,王妃,户部尚书府上(太子妃娘家)送来的。” 傅玉舒是当家主母,自然由她接过来。 打开一看,竟是户部尚书夫人(太子妃母亲)后日要举办赏梅宴,邀请了不少夫妇,傅玉筝和高镍也在列。 这封请帖是特意邀请傅玉舒和木邵衡同去的。 木邵衡瞥见了,笑道:“舒儿,我去西南了没法陪你,你自己去散散心也好。”傅玉筝也在,两姐妹可以谈谈心。 傅玉舒笑着点点头:“好。” 木邵衡搂住她腰肢送她回到内室,随后,他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傅玉舒独自坐在内室的西窗边,拿起昨日没绣完的男人中衣接着绣起来。 不一会,青栀进来禀报道:“王妃,香橘来了。” 香橘? 傅玉舒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伺候老太君的大丫鬟,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香橘跪在地上小声道:“王妃,奴婢有重要内情禀报。”说罢,悄悄瞥了几眼屋内伺候的丫鬟们。 傅玉舒会意,当即清场,然后才问道:“香橘,究竟何事?” 香橘跪行至暖榻边,才压低嗓音道: “王妃是这样的,方才您和王爷刚走,老太君就愤愤地辱骂王爷‘白眼狼,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措辞…… 傅玉舒忍不住皱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感觉这措辞……哪儿不大对劲。可究竟哪儿不对劲,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但是诡异是肯定的。 “香橘,你做得很好。” 傅玉舒拔下头上的一根玉簪,递到香橘的手里,笑得一脸温婉,“这是赏给你的。” “多谢王妃,日后奴婢一定会跟着您好好干的。”香橘低着头表忠心。 跟着她干? 傅玉舒听了却是一愣,好在立马想起来一件事。 ——今夜,木邵衡一生气,收回了拨给老太君的几个大丫鬟。 ——说是从今日起,要让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太君吃吃苦,端茶倒水、穿衣吃饭一类事儿全部自己干。 这些大丫鬟们从此脱离了老太君,自然就回到傅玉舒这个当家主母这来,由她重新调任分配了。 傅玉舒笑了笑,轻声道:“香橘,有件事本王妃需要你帮忙。” 香橘想也不想地点点头:“任凭王妃差遣。” “我需要你回到老太君身边,替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样,你及时禀报。”傅玉舒小声道。 香橘听懂了,需要她跟着老太君回西南,监视老太君。 她本就是前段时间从西南调来的家生子,自然乐意返回西南,当即欢欢喜喜地接了这活。 傅玉舒又笑道:“香橘,从今日起,你月俸银子翻两倍,好好干还有额外奖励。” 说罢,随手抓了一小把金瓜子放到她手上。 当真没有比涨月俸、打赏更能提高下人积极性的了,香橘当即表示一定会高质量地完成任务。 送走了香橘,傅玉舒拿起男人的中衣继续绣了起来。 不料,一刻钟后香橘又脚步匆匆折返了回来,面色凝重地道: “王妃,大事不妙,老太君……老太君她不慎摔断了脊梁骨……” 傅玉舒:??? 明日一早要启程回西南,老太君今夜就摔断了脊梁骨? 这么及时,这么巧? 因为老太君花样实在太多,傅玉舒一向不怀疑任何人的,今夜都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不过,甭管真实与否,到底是婆母,傅玉舒第一时间通知木邵衡,夫妻俩疾步赶往老太君的院子。 抵达时,只见一群丫鬟仆妇围在那,老太君躺在长廊的栏杆下哀嚎不断。 “啊……我的后背……我的脊梁骨断了……” “疼……疼……” 一眼瞥见木邵衡后,老太君的呼痛声越发惨了起来:“儿啊,疼……疼啊……快请太医来,快请太医来啊。” 这时,府医拎着医药箱急匆匆奔来。 木邵衡瞥了眼府医,蹲在老太君身边道: “母妃,太医从宫里出来需要时间,您先让府医好好瞧一瞧,看看到底伤到哪了,严重不严重。” 老太君听了这话,心头却顿时火起:“怎么,你不肯请太医给笑儿看病就罢了,如今连我也不配了么?” 木邵衡:…… 这话从何说起? 怔了怔,木邵衡突然也火了: “母妃,您开口笑儿,闭口笑儿,眼下明明是您摔伤了,却硬要把沈奕笑拉扯进来?您究竟要做什么?” 似乎心头不满很久了,木邵衡也忍不住甩了脸子。 老太君丁点不怕,躺在地上哼道: “木邵衡,你少给我扯别的,反正今日我脊梁骨断了,我只要太医看!只要太医——” “只要太医——” 因为老太君拒绝府医医治,没法子,只得等,等小厮从宫里把太医给请来。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 因为老太君拒绝府医,其他人又不敢随意挪动她,生怕一个不慎会加重她的伤势。 所以,等待的半个时辰里,老太君就一直躺在冷冰冰的青石地板上。 这样倔强的老太君,傅玉舒瞧了一言不发。 但她心头很是怪异,就算老太君信不过府医的医术,但先让府医大致瞧瞧到底伤势如何,还是可以的吧? 哪怕随后再转交给太医都成。 可老太君却连瞧一下都不肯,委实……诡异得很。 这时,傅玉舒瞥见了香橘,唤她过来轻声询问道:“以前住在西南时,老太君病了怎么办?” 难不成也不肯让府医看,得从外头请名医么? 香橘摇摇头,悄声道:“在西南时,老太君没这毛病,有个头痛脑热的统统都让府医看。” 闻言,傅玉舒越发觉得诡异了。 好在,太医很快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却见太医声音平和地道: “王爷莫担心,老太君只是不慎撞到了后背,年龄大了有些痛感。但是脊梁骨安然无恙,无需过于担忧。” 换言之,啥事没有。 傅玉舒:??? 心头的诡异感越发浓烈起来。 木邵衡也是微微一怔。 但没事总比有事好,下一瞬,木邵衡还是松了口气,亲手将老太君从地上搀扶起来,要送进屋内去。 不料,老太君却止住步子,朝太医吩咐道: “太医啊,我们这儿还有个病号,我侄儿数病齐发,病得很严重。您反正都来了,顺带去瞧瞧他吧。” “多开几剂药,我们明儿就要回西南了,你将他接下来几个月的药一次性全给开出来,彻底能治愈那种。” 木邵衡:…… 傅玉舒看到这,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老太君压根是装病,最终的目的是为侄儿请太医呢! 这老太君对侄儿真真是好到了骨子里! 木邵衡倏地冷了脸,吩咐小厮道:“立即送太医回宫。” 换言之,旁的人无需治疗。 此言一出,太医自然掠过老太君的意思,当即冲木邵衡拱手告辞。 老太君一看急了,立马怒瞪双眼:“木邵衡,你什么意思?笑儿可是你嫡亲的表弟啊!” “意思很明白,别丢人丢到宫里去。”木邵衡毫不客气地怼道,“一个花柳病,府医医治还不够,还非要闹到太医院知晓? 他木邵衡也是要脸的。 老太君急死了,气吼吼道:“你知道个屁,笑儿已经医治小半年了,可总是复发,压根断不了根呐!” 木邵衡气笑了:“断不了根怪医术不佳?少逛点窑子比啥都强!” 窑子里都是千人骑万人睡的主,和她们夜夜生欢,好得了才怪了! 与其找太医,洁身自好比啥都强。 老太君气得肺疼。 眼见太医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老太君急得再不跟木邵衡掰扯,甩开木邵衡就想冲上去把太医叫回来。 木邵衡偏不让她如意,箍住老太君双肩就要往房里带:“母妃,别再给人看笑话了,快回屋去吧。” 老太君哪里肯? 一边高喊:“太医,你给我回来……回来……” 一边拼了命想挣脱木邵衡的桎梏。 结果,这一挣扎,一个没留神,老太君摔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一颗尖锐的小石子横在地上,她这一摔,膝盖骨恰好撞上了石子尖。 “咔嚓”一声脆响,膝盖骨裂开了。 “啊——”老太君的惨叫声直接冲上了云霄。 太医还真心走不了了,急匆匆返回来一检查…… 得,年事已高的老太君这回真心骨裂了,膝盖骨碎了一小块。 下半辈子都成了……瘸子。 第298章 傅玉舒硬杠老太君 就这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直到外头院子里的沈奕笑彻底没了音,蝶衣才让丫鬟出去查看一下。 大丫鬟领命前去,很快回来禀报道: “郡主,那个表公子痛晕过去了,要帮他请府医吗?” 蝶衣摇了摇头,不必,让两个小厮抬了他丢去老太君的院子便是,自有老太君照料他。 当然,让老太君照料是假,给那个老不死的添堵倒是真的。 果不其然,才在木邵衡那儿吃了顿瘪的老太君,一回到自个的院子,居然瞧见娘家侄儿躺在空地上人事不省。 “笑儿,笑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姑母啊……”老太君急得连忙扑过去,抓住沈奕笑双肩一个劲地摇晃。 可沈奕笑哪怕被摇醒了,也不好意思说……那处出问题了呀。 疼得他干流眼泪,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府医来了,一通检查,才查出症结所在,赶紧冰敷消肿,好一通忙碌。 “大夫你说实话,影响他日后生儿育女吗?”老太君焦急得不行,声音发颤道。 府医摇摇头:“老太君放心,对方还算有分寸,没踢坏根本,只是会痛七八日而已。不影响生儿育女。” 闻言,老太君才放下心来。 但下一刻,老太君又气了起来:“笑儿,是谁,到底是谁,敢对你下这样的黑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奕笑没吭声,他舍不得蝶衣受罚啊。 那样娇俏活泼的小姑娘,若是被罚了,他会心疼的。 反正大夫说了,他没伤及根本。大不了,他今日的痛,日后在蝶衣初夜时再狠狠还回去便是。 总之,这是他和蝶衣之间的男女私事,不想让姑母一个长辈瞎掺和。 ~ 一日清晨。 傅玉筝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唤醒了,一睁眼,就开始惦记姐姐在木府过得好不好? “唉,有那样一个刁钻蛮横的婆母,天天堵心,日子能好到哪去?”傅玉筝想不担心都难。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就去木府走一趟。 思及此,傅玉筝翻身坐在床沿,唤来巧梅吩咐道:“早饭过后,我要去姐姐府上一趟,交代马车夫提前套好车。” 巧梅应下后,立即来到走廊,交代廊檐下当值的一个小丫鬟去办理了。 但是,下一刻,巧梅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返回内室,提点主子道: “少夫人,今日当真要去木府?咱们并未提前递拜帖呢。” 京城规矩,要登门拜访,至少得提前一日递上拜帖,让主人家有个准备。 否则,视为没规矩,会遭人烦的。 闻言,傅玉筝笑了:“我和姐姐哪用得着计较这么多?” 实际上,傅玉筝就是故意要来个“突击拜访”的。 为何? 很简单啊,免得又跟上辈子似的——姐姐在婆家明明过得不好,却要粉饰太平,提前做好准备,只给她展示好的一面。 这辈子已经与上辈子不同了,傅玉筝拥有足够的力量匡扶姐姐。 倘若被她发现,姐姐依旧遭受欺负,就别怪她出手狠辣。 ~ 早饭过后,傅玉筝乘坐马车抵达了木府。 木府门口站着一溜守门的侍卫,他们瞧见马车上的“镇国公府”徽记,便知是自家王妃的妹妹来访。 岂敢怠慢? 只见侍卫长立马笑着上前请安: “小的给高夫人请安,高夫人万福金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王妃,还请高夫人稍等片刻。” 无论多尊贵的客人,来到木府都得等,这是规矩。 傅玉筝却笑道:“不必了,姐姐出来一趟还得进去,怪麻烦的。不如本夫人直接进去寻她来得快。” 侍卫长一脸为难地道:“这、这……” 傅玉筝可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通知,是命令。 说罢,傅玉筝身手敏捷地跳下马车,绕过他,就穿过两座高大威猛的石狮子,提起裙摆气势凛然地跨入了大门。 这样硬闯? 若是换个人,门口的守卫早就一拥而上,将对方踹倒在地,再丢去马路上了! 可对方是傅玉筝…… 门口的守卫全都不敢拦,一脸为难地看向侍卫长。 侍卫长此时心念电转,他深知这样不合规矩,但傅玉筝是谁啊?是自家王妃最疼爱的妹妹不说,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高镍的妻子。 这身份! 说实话,他们不敢惹。 最终,只能眼睁睁任由傅玉筝进入,侍卫长则预备跑步前去回禀王妃。 不料,他才刚跑起来,就被傅玉筝给喝住了: “侍卫长,你跟在我身后一道进去便可。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姐姐为难你的。” 见高夫人如此说,侍卫长只得作罢,规规矩矩尾随在傅玉筝身后。 傅玉筝并非第一次来木府,所以木府里的下人仆妇不少都认得她,远远瞧见了她,全都恭恭敬敬站在路边等着行礼: “见过高夫人。” “高夫人万福金安。” 傅玉筝一一点头,从她们面上的恭敬和安详恬静来看,姐姐在木府的权威一如从前,并未因老太君的到来而受到打压。 对这等奴仆,傅玉筝太了解了。 一旦府内权力更迭,譬如老太君掌权了,王妃被打压,那这些奴仆的态度也会跟着变,想伪装都伪装不了,眼神和面部表情会出卖她们。 “姐姐安好便好。”傅玉筝稍稍安心了些。 不多时,穿过一截短小的紫竹林,便要抵达上房。 不料,正在这时,老太君刚刚知晓那日踹伤她侄儿居然是蝶衣。 她在蝶衣手里吃过好几次亏,不大敢直接上门去挑衅蝶衣,便怒气冲冲地前来质问傅玉舒这个当家主母。 不过,老太君才刚抵达上房院门,就被侍卫给拦下了。 “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可是府里的老太君,是你们王爷的母妃!你们居然敢拦我?” “还不给我滚开!” 老太君怒不可遏,一顿发飙。 要知道,作为府内辈分最高的人,哪怕当年月华长公主在时,上房门口的守卫也不敢放肆到不允许她进入! 如今换成傅玉舒了,一个臣子之女,反倒比长公主更能作! 老太君气炸了,双眼怒视,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鼓。 守门的侍卫却丝毫不惧,只拱手解释道:“老太君,这是王爷的命令,并非王妃下达的指令。还望老太君知悉。” 老太君:??? 是她儿子的命令? 她儿子不让她进入上房? 怎么可能? 这时,守门的侍卫又道:“待小的进去通报王妃,还请老太君在此稍后片刻。” 言下之意,唯有王妃点头同意了,老太君才能进去。 否则,她连院门都进不了! 这动静一出来,日后老太君在府里的地位只会进一步降低。 府里以谁为尊,一目了然。 老太君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此时此刻,她算是充分体会到了一句老话——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紫竹林里的傅玉筝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这一世的姐夫竖起了大拇指。 ——对姐姐不愧是真爱啊,知道姐姐性子温婉容易受欺负,便极力将姐姐护在他的羽翼下给与最大的保护。 木邵衡能给出这样的态度来,傅玉筝没什么不满意的,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时,一个念头在傅玉筝脑海里闪过。 她嘴角勾起一个坏笑,便款款走出紫竹林,径直来到了上房院门前。 正要进去通禀的侍卫,见傅玉筝来了,连忙折返回来,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 “小的给高夫人请安,高夫人万福金安。” 说实话,这侍卫对傅玉筝可比对老太君恭敬多了,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的口吻,均能体会出来。 这一下,老太君心头更憋气了。 不料,让她更气恼的还在后面。 只见傅玉筝笑着点点头,便道:“姐姐可在里头?我这就去寻她。”说罢,居然径直走了进去。 而院门口的守卫们……没一个阻拦的。 就这样,傅玉筝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与先前侍卫们横刀阻拦老太君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这木府到底是傅玉筝的家,还是她老太君的家?! 老太君气得直接倒仰过去。 这时,傅玉筝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当然,她还不忘回头乜斜了一眼被堵在门外的老太君。 ——只见老太君已经气得倒在丫鬟怀里……上不来气了,丫鬟正紧急掐她人中抢救呢。 傅玉筝觉得爽极了。 嗯,目的达到,傅玉筝拍拍小手,幸灾乐祸地欣赏了一会,才款步走到堂屋里落座,等着姐姐出来。 不一会,傅玉舒从后堂出来了。 得知婆母被自家妹妹气倒在院门口,傅玉舒微微蹙眉,立马对傅玉筝道:“筝儿,你先坐着吃茶,我去去就回。” 说罢,傅玉舒带上几个大丫鬟和婆子就直奔院门口而去。 傅玉筝没有阻拦,姐姐是王妃,是木府的当家主母,老太君出了事她自然要经管的。 不过,傅玉筝给自己的大丫鬟巧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过去看看。 巧梅会意,当即跟在王妃后面,一块出去了。 话说,傅玉舒抵达院门口时,老太君已经能呼吸了,但还是有些微微气喘,鼻息听得出来……很重。 傅玉舒见了,紧急吩咐丫鬟道:“去把府医叫来,给母妃仔细把把脉。” 老太君却不领情,哼道:“收起你伪装出来的孝心,谁稀罕!” 尽管如此,傅玉舒依旧执着地叮嘱丫鬟:“现在、立刻、马上去请府医。” 丫鬟“哎”了一声,立马急奔而去。 巧梅见了,心下了然,自家大姑娘这番处置很正确。 ——甭管老太君领不领情,看不看病,反正府医是请来了的。日后,在王爷面前也有说头,不会落下不是。 这时,傅玉舒又依照礼数,端端正正给老太君屈膝行了一礼,然后面含浅笑道: “母妃此番前来可是有事?里面谈。” 说罢,伸出双手,预备按照规矩亲自搀扶老太君。 老太君却“啪”地一下,气哼哼地一把打开傅玉舒的手,满脸怒容道:“收起你的惺惺作态,谁稀罕。” 巧梅留意到,老太君这一巴掌甚是用力,自家大姑娘的手背都给……拍红了。 傅玉舒自然有些吃痛,但她确实好涵养,面上丝毫不显怒意,只果断退开一步拉开与老太君的距离。 “母妃,里面请。” 傅玉舒的态度依旧恭敬,但如今的疏离之意,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她眼底冷清,再没了曾经把婆母当家人时的热络,半分都无,只剩下对陌生人似的客气。 也就老太君自己体会不出里头的差别,还想着显摆婆母的威风呢。 只见老太君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堂屋后,乜斜了一眼早早就在主位上落座的傅玉筝,便一屁股将另一个主位给占了。 然后,坐在那,故意当着傅玉筝的面,开始兴师问罪: “王妃,你身为当家主母,到底是怎么管家的?你可知几日前,蝶衣那个混账一脚把我侄儿那、那儿……给踹伤了!” 这事儿,傅玉舒自然知道。 不光她知道,木邵衡也知道。 但夫妻俩全都装聋作哑,没一个理会的。 理由很简单,相比表弟沈奕笑,木邵衡更偏宠自家妹妹蝶衣。 今日,傅玉舒便将偏宠进行到底,浅浅一笑: “这事儿,婆母可有仔细盘问过沈奕笑?可知沈奕笑对蝶衣做下了什么混账事?” 老太君心头咯噔一下,莫非侄儿闯入了蝶衣的闺房? 这时,傅玉舒冷脸道:“居然敢闯入蝶衣院门,当着一众丫鬟的面,嬉皮笑脸地言语调戏。当我西南木府的郡主是什么?” 闻言,老太君松了一口气。 随后,强词夺理道: “又没闯进闺房,也没私下里拦住她动手动脚,只是当着一众丫鬟的面,正大光明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敢踹人?” “你这个当嫂子还护着?你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管家的?” 傅玉舒气笑了: “母妃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寒。蝶衣可是您的女儿,您为了偏袒一个娘家侄子,就胳膊肘往外拐,连女儿的清白和名誉也不管不顾了?” “母妃,您这母亲当的真是称职极了。不知传回西南的那群族老耳里,他们会怎么想呢。” 老太君:…… 顿时哑了声。 她当然知道,那群族老只会站队蝶衣,一个个拍着桌案叫道:“踹得好!没踹死他都是便宜了他!” 但下一刻,老太监又恼羞成怒起来。 嫁进西南木府几十年,还从未有人敢拿那群族老来威胁她。 傅玉舒算是头一个。 她算老几? 老太君正怒着时,只见傅玉舒突然命令小厮道: “来人啊,把沈奕笑那个混账给本王妃拿下,几日前,郡主给的惩罚太轻了,今日得补上。” “拿板子,上家法!” 老太君:??? 越发恼怒起来,站起身就指着傅玉舒鼻尖,叫嚣道:“傅玉舒,你敢!” 傅玉舒淡瞥了老太君一眼,义正言辞道: “若母妃实在不服气,儿媳这就亲笔书信一封,寄回西南让族老们来个公断。母妃,您看如何?” 老太君哪里敢啊? 只见她气得身子抖如筛糠,却不敢再吭声一句。 跌坐回椅子里后,她的内心啊,那是一通哀嚎: 她可是来兴师问罪蝶衣的呀,怎的搞到最后,蝶衣依旧相安无事,受惩罚的反变成她的侄儿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傅玉筝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老太君被自家姐姐给埋进了坑里,一个没忍住,偏过头去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别说,这一世有丈夫力挺的姐姐,还是相当给力的。 自己辈分不够,便勇敢地借力打力,将西南的族老们抬出来,一下子拿捏住了老太君的死穴。 可别小瞧了那些族老们,对付老太君这等“辈分高”的“外来媳妇”,是很管用的。 瞧瞧,老太君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没一会,小弟弟还没彻底消肿的沈奕笑,就被小厮从床上拽了下来,像个犯人似的一路拖拽到了上房,给一把扣压到了木凳上。 结果,还没开始行刑呢,就因为木凳撞到了他的伤处,“哎哟”“哎哟”叫唤了起来。 老太君那个心疼啊,一叠声地叫道: “混账,混账,他是咱们木府的客人啊,哪有这般对待贵客的?傅玉舒,你的待客之道被狗吃了?” 傅玉舒压根不理睬老太君的狡辩之言,直接命令侍卫:“这个登徒子,胆敢言语调戏我木府郡主,不给他一百板子,真当我木府郡主好欺负呢!” 什么,一百板子? 她侄儿本就有伤在身,这一百板子下去,还不得残了? 急得老太君当场红了眼! 连忙改口道:“一百板子太多了,给个三十板子吃吃教训就够了……” 可侍卫们谁听她的?都只认主王妃呢,“噼里啪啦”就朝着一百板子狠狠打了下去。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一边打,一边高声数数。 打得沈奕笑哭爹喊娘,扯着嗓门哀嚎个不停,跟个即将被咬死的困兽似的。 直到“三十五下”时,老太君哭着趴到了沈奕笑身上,那些侍卫们才勉强收了手,一个个看着王妃等待示下。 傅玉筝也看着姐姐,她很好奇姐姐接下来会如何处理。 若是以前的姐姐,毫无疑问,会心软地……就此作罢。 现在的姐姐…… 只见傅玉舒端出王妃的气势,冷然吩咐大丫鬟道: “青栀,老太君年龄大了,不宜观看此等血腥场面,搀扶老太君回堂屋休息。” 言下之意,老太君打不得,但可以弄走她,再接着打。 青栀是武婢,又高又大还一身的力气,立即上前掐住老太君双腋就给提了起来,弄回堂屋去坐着。 老太君哪里坐得住啊? 双眼看不见了,双耳却越发灵敏了,听着院子里头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声:“姑母,救我,救我啊……姑母……” “啊……啊……” 老太君被虐得再次上不来气,昏厥在了青栀怀里。 而她昏死过去后,杖刑仍在继续,足足打够了一百板子才结束。 结束的那一刻,沈奕笑的臀部彻底血肉模糊,没眼看了。 人也奄奄一息,险些断了气。 “咕噜”一下,沈奕笑从木凳上翻滚到了石板地上,却没有一个小厮上来搀扶他。 终于,响起一道脚步声,一片紫色的裙摆停在了他眼前。 沈奕笑抬头一看,是一身紫裙的蝶衣蹲在了他面前。 沈奕笑虽然虚弱无力,却一脸欣慰地道:“蝶衣,你、你来……看我了。” 一边说,还一边试图用手去触摸蝶衣的裙摆。 蝶衣:…… 直接捡起脚边的一颗尖锐的石子,猛地砸到登徒子的手背上。 “啊……”沈奕笑惨叫一声,缩回了手。 这时,他的手背已经划破了皮,渗出血来。 蝶衣一脸嫌弃地道: “表少爷,我过来只是为了警告你,别再纠缠我了,再有下回……本郡主会直接让你断子绝孙。”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听见这话,沈奕笑莫名来了怒气。 此时,沈奕笑趴在地上,蝶衣是蹲在他面前的。他索性垂下双眼,透过浓密的眼睫毛,盯着蝶衣的那处看了起来。 让他断子绝孙? 那断子绝孙前,也得狠狠要了她,疼死她不可。 亏得蝶衣不知他此刻所想,否则铁定会当场勒死他! 这时,傅玉舒瞥了眼低垂双眼的沈奕笑,吩咐小厮道:“抬走表少爷,让府医给配副药调理调理身子。” 小厮们得了令,这才上前搀扶起沈奕笑。 傅玉筝一直站在廊檐下旁观,眼见府里的下人唯姐姐马首是瞻,很是拥护姐姐这个王妃,心下放心了。 尤其见姐姐在一连串糟心事的历练下,迅速成长了起来,再不像曾经那样好欺负,更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这时,傅玉筝瞥了眼堂屋里悠悠醒转的老太君,又看了看即将走出院门的沈奕笑,她想了想,故意高声道: “蝶衣,听我娘说,过几日就请个媒人,要上门来替三叔提亲了呢。” 第299章 谋划搅黄亲事?直接把自己坑死! 提亲? 三叔向蝶衣提亲? 听到这个消息,沈奕笑本就皮开肉绽的臀部更加疼痛起来。 不行。 不行。 蝶衣是他看上的女人! 绝对不许跟别人定亲! 沈奕笑的拳头攥得死紧。 这时,身后传来蝶衣开心的笑声,已经走到院门边的沈奕笑,一回头就看到蝶衣笑得双眸亮晶晶的,仿佛眼里闪耀着漫天星辰。 这样美的蝶衣,一时看愣了他。 说实话,沈奕笑作为西南木府的亲戚,打小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真可谓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可美成蝶衣这样的,实属头一回。 因为蝶衣除了皮相美,还有有趣的灵魂,灵气十足俏皮得很,哪怕她怼人都能怼得让他眼前一亮。 何况,蝶衣还才气纵横,年仅十九岁已经名满天下。 如此的光芒耀眼,已经如一轮高悬在夜空的皓月,一般的美人只能伸长脖子仰望,却追赶一辈子都追不上的。 这样的蝶衣,沈奕笑怎么可能不动心?不想拥有? “蝶衣,你是我沈奕笑看上的女人,这辈子除了我沈奕笑,谁……你也别想嫁!” 沈奕笑凝视着远处的蝶衣,内心坚定地道。 那边,堂屋里的老太君听到三叔要上门来提亲,好不容易提上来的气,再次急促起来。 不行,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俩成功定亲! 绝对不能! 哪怕不为了侄儿,也得为自己争口气啊——! 说好的“棒打鸳鸯”,可不仅仅是一句戏言! “老太君,您甭激动,您千万别激动……深呼吸,深呼吸……” 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香橘,学着大夫掐了会人中,然后声调放缓,一遍遍说着“深——呼——吸——”“深——呼——吸——” 傅玉筝站在廊檐下,将堂屋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傅玉舒也听到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此次定亲必有波折。 不过,对于傅玉筝来说,有波折才好呢! ——唯有老太君足够作,她的那些计划才能一一实现呢。 “姐姐,接下来几日好好留意老太君和沈奕笑的动向,该防范的得防范。”傅玉筝临走时,特意叮嘱姐姐。 傅玉舒若有所思地点头:“姐姐明白的,筝儿放心便是。” 如今的姐姐确实大有长进,不再如上一世那般柔弱好欺,傅玉筝心头也是基本放心的。 笑着握了握姐姐的手,傅玉筝便登上马车回府了。 ~ 话说,得知三叔向蝶衣提亲的日子定下后,老太君一路冷笑着走回自己的院子。 “呸,一个庶出的三叔,也当成了宝?” “蝶衣还欢喜成那样,真不愧是戏班子里长大的戏子,眼皮子够浅。” 老太君光是想想傅啸贞的出身,就觉得寒碜,丝毫入不了眼。 嘀咕了一路,老太君突然发现搀扶她的大丫鬟香橘居然完全跟个哑巴似的,都不搭腔半句。 “香橘,你是个死人吗?不会附和着说几句?”老太君偏头瞪了香橘一眼。 香橘:…… 完全一脸懵,不知道该附和着说什么? 想了想,为自己辩解道: “老太君,王妃说了,当下人的要谨守本分,不许私下里议论主子。奴婢琢磨着,王妃她三叔应该算是主子,所以奴婢不、不能瞎议论。” 老太君:??? 呵呵。 都不敢附和她,一心惦记着如何让王妃满意,这也能算是她的大丫鬟? 霎时,老太君又气着了,气得嘴唇直哆嗦。 这个时候,老太君真真是无比怀念她之前的大丫鬟巧杏和那群心腹嬷嬷们啊,若是她们还活着,完全不惧傅玉舒不说,还能时时刻刻附和她一块吐槽,帮她纾解心情。 哪像现在? 呵! 连吐槽都找不到愿意附和的对象,真真是憋死她了! 这日子过的,真她娘的窝囊! 兀自感叹一路后,一回到自个居住的房间,老太君就一把甩掉了……不贴心的大丫鬟香橘,独自一人孤零零坐在窗边的暖榻上。 思来想去,最后又转回到了“提亲”这件事上。 “该如何棒打鸳鸯,又该如何让‘提亲’彻底失败呢?”老太君用手支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 突然,冒出来个好点子。 “得,就这样办!”老太君双眼激动地冒着光。 接下来几日,以西南木府老太君的身份,老太君频繁邀约京城的贵妇们……结伴出游。 或是去京郊赏梅,或是登山拜佛。 一群婆母辈的贵妇们聚在一块,相谈甚欢,因为西南木府权势滔天,那些贵妇们一个个全都捧着老太君。 老太君爱听什么,她们就说什么,绝对地以老太君为尊。 老太君笑得满脸褶子。 还是走出门,和这帮老夫人们在一块舒坦啊。 这日,老太君和一帮子新结识的老姐妹们登山拜佛,给自家未出嫁的女儿们求姻缘。 老太君求得了一支上上签。 但她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偷偷换成一支“下下签”。 解签文的小师傅不了解真相,只依着签文上的内容解说道: “这桩姻缘……门不当户不对,孽缘。” 听到这个解说,老太君心底笑得合不拢嘴。当然,面上却丝毫不显,反倒紧蹙双眉,急急问道: “怎么,小师傅,即将相亲的是门孽缘?那……可有破解之法?” 只见小师傅双手合十道:“早散早好。” “多谢小师傅指点。”老太君内心狂喜。 但是,从大殿出来后,老太君故意眉头微蹙,始终一副阴霾笼罩的模样。 其余的老夫人见了,纷纷询问道:“老太君,您方才可是为府里的小郡主求的姻缘?” “不瞒诸位,正是今年初才认回家的小女儿,蝶衣。”老太君直接把蝶衣的名字抖了出来。 蝶衣啊,这位当红的戏曲大家有几人不知? 她们一听蝶衣的名字,立马想起一个月前闹得满城皆知的“赵书源和赵母”案,纷纷开解道: “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避开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去寻找门当户对的应该就好了。” 此时的她们,尚且不知蝶衣和三叔两情相悦之事。 老太君趁机叹气道: “哎,嫡母不好当啊。” “蝶衣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那模样儿和性子却深得我心,我这个当嫡母的是打心底里希望她嫁得好啊。” “奈何,蝶衣到底不是打小养在我们西南木府的,眼皮子浅了些,看男人只看脸,居然一次郊游时,被一个庶子给骗去了心。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听说“庶子”,连是谁家的庶子都还没打听呢,这些老夫人们便纷纷瘪嘴道: “庶子可不成,如此下嫁,到时候有得苦吃。” “可不是,我娘家就有一个侄女昏了头,也是郊游时被一个穷庶子给骗去了心。她老子娘不同意,她死活要嫁。最后怎么着?婚后穷得叮当响……没两年就熬成了黄脸婆,吃尽了苦头。” “就是,这婚姻呐必须讲究门当户对,允许自家女儿下嫁,就是害了她!” 这些老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赞同老太君快刀斩乱麻,赶紧让那庶子有多远滚多远。 “哪里滚得了啊,我都快愁死了,过两日那个庶子还妄想登门提亲呢。”老太君双眉深锁,一脸愁容道。 别的老夫人支招道:“提亲好处理,您是嫡母,拥有一票否决权,让那癞蛤蟆哪来的滚哪去……” 听着这些话,老太君内心无比的痛快,但依旧示弱道: “你们不懂啊,我这个人脸皮薄,抹不开面。要不这样,后日那个庶子托媒人前来提亲,届时,你们都来木府助我一臂之力?” 老妇人哪有不爱凑热闹的? 一听,立马点头应下: “这好说,只要老太君需要,我们随叫随到!” “一个庶子也敢妄想西南木府的郡主,看我不把他的媒人骂个狗血淋头!” “就是,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见她们踊跃支持,老太君笑了:“老姐姐,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样,老太君获得了八九个老贵妇的支持。 ~ 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十二。 那八九个老贵妇们,那日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巳时(早上九点)前抵达了木府。 “来得早丫,来来来,咱们一帮子老姐妹先在凉亭里歇歇脚,喝喝热乎茶,再赏个红梅。” 老太君迎上前去,热情招呼道。 虽然是寒风朔朔的腊月,但木府的凉亭却是不冷的,四周围上厚实的羊绒毡布,里头烧着四个大炭盆,每人手里还发一个紫铜暖炉。 一群老贵妇在凉亭里落座后,七嘴八舌地聊了大约半个时辰,还不见媒婆上门。 这时,有老贵妇笑着打趣道:“别是提前知道咱们一群人在,吓得媒婆不敢上门了吧?” “恐怕是真相。”另一个老贵妇得意地附和。 也不怪她们如此自信,实在是这些老夫人们在京城的地位可不一般,不是郡王妃就是国公府的老夫人,若是一般的媒人,确实得被她们的阵容吓得腿抖。 “诶,你们猜猜,等会上门来提亲的媒婆会是谁?”有老贵妇一脸坏笑地问。 另一个老贵妇一脸鄙夷道: “还能是谁?一个庶子罢了,能请得起什么好媒人?撑死了,就是市面上到处流窜的那种,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那种……” 话音刚落,门房婆子脚步轻快地来了,站在凉亭外报喜道: “老太君,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前来给咱们郡主提亲了。” 那群老贵妇们:??? 全都一脸震惊。 “谁?” “你方才说谁?谁来提亲了?” 门房婆子再次笑道:“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 ——这两位啊可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给傅玉筝和傅玉舒两姐妹提过亲的那对婆媳。 一众贵妇们集体惊呆了,不是吧,一个庶子居然能请动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出山? 要知道,这两位近些年过起了隐居生活,轻易不露面的,连皇家宫宴都不一定请得动她俩呢。 正想着时,只见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已经远远地走来了,镇边王妃傅玉舒在一旁作陪。 她们身边还走着一个贵妇——高镍的夫人,傅玉筝。 凉亭里的这群老贵妇啊,在傅玉舒、傅玉筝和南郡老王妃、南郡王妃面前哪里还摆得起谱来? 一个个麻溜地走出凉亭,迎上前去屈膝见礼。 霎时,凉亭里就只剩下老太君一人独坐了。 老太君:…… 这滋味。 被老姐妹们抛弃的滋味,真心不那么好受。 “免礼。”傅玉舒看了她们一眼,明知她们是老太君请来搅局的,依然给面子地浅浅一笑。 傅玉筝就没那么和气了,瞥了她们一眼后,直接讽笑道: “哟,我家三叔托媒人前来提亲,捧场的人居然这么多?人气真是旺呢。” 那群老夫人:??? 什么,那个庶子竟然是……傅玉筝她娘家三叔? 这群老夫人都不是什么消息闭塞的白痴,岂能不知三叔傅啸贞? 那位可是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手握实权的户部侍郎啊! 这样的傅啸贞,哪怕是个庶子,也是人中龙凤。何况,他身后还有高镍这个侄女婿,听闻两人关系还不赖? 京城想嫁他的贵女,那可是大把啊。 就这样的,老太君还左一句嫌弃,右一句嫌弃? 一副半个眼珠子也瞧不上的样子? 这群老夫人正疑惑不解时,她们突然发现——老太君依旧坐在凉亭里,神色冷淡,好似与傅玉舒、傅玉筝两姐妹不和? 不是吧,与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不和?! 天呐,那她们这几日与老太君走得相当近,还称姐道妹的,岂非一举得罪光了傅玉舒和傅玉筝? 天杀的,抱大腿抱错了人! 霎时,这群老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在,傅玉筝倒也没再为难她们,打住话没再说了。 这时,傅玉舒以当家主母的身份,一同邀请这群老夫人前往上房落座。 没人搭理凉亭里坐着的老太君,老太君自己厚着脸皮也跟过去了,且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傅玉舒将另一个主位让给了南郡老王妃,自己和妹妹则坐在主位下面的一长溜椅子上。 客人们全部落座后,丫鬟们端上瓜果茶水和各类点心,伺候得殷勤。 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受高镍之托,前来说媒,自然将话题全围绕在傅啸贞和蝶衣身上。 “老太君啊,您膝下的蝶衣郡主实在是优秀,我们傅家三叔很是中意她……” 不料,南郡老王妃话音未落,老太君就嘴一瘪,非常没礼貌地打断道: “中意也没用,一个侯府庶子而已,我们西南木府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 南郡老王妃:??? 难以置信地盯着老太君,说得好像她今日说媒的男方很差劲似的? 南郡老王妃霎时脾气也上来了,冷笑道:“不知老太君是不满意庶子的身份,还是不满意傅家三叔的人品和才干?” 老太君直接怼道:“好人家的闺女,谁稀罕嫁个庶子?更何况是我西南木府的郡主。” 南郡老王妃显然很智慧,点点头道: “哦,懂了,傅家三叔的人品和才干你是相当满意的,只单单肤浅的不喜欢他的庶子身份。” 什么? 肤浅? 这用词,任谁都听得出来鄙视意味十足呢。 老太君一下子火了,直接呛声道: “你喜欢庶子女婿?那你自己的亲闺女下嫁他得了,用不着来逼我。我这个嫡母可是有原则的,舍不得女儿下嫁受苦,哪怕是个庶女也舍不得。” 哟哟哟,这话说的,好像她有多爱蝶衣似的。 可惜哟,很快就被正主给打脸了。 只见蝶衣突然出现在门口,当着众人的面,朝老太君抗议道: “母妃,您若真心爱我,就将我嫁给傅家三叔吧。这世间,我只瞧得上他,他的优秀在座之人都懂。” “至于母妃鼎力推荐的娘家侄儿,恕女儿再次抗议,我半个眼珠子都瞧不上他。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要人品更是没人品。”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集体哗然。 哟,原来是这样啊,老太君为了让娘家侄儿娶上郡主,进一步与西南木府亲上加亲,才故意贬损傅家三叔,说人家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庶子? 啧啧啧,这老太君私心也太重了。 为了娘家,就直接坑害庶女? 这,人品堪忧啊。 霎时,在座之人看向老太君的眼神全都鄙夷起来,包括之前处处捧着她的那群老姐妹们。 老太君:??? 这突然的转变,让她一时慌乱起来。 顿了顿,才想起来,她是被蝶衣的谎言给坑害了。 连忙辩驳道:“放屁,我娘家侄儿哪里没长相,没才华,没人品了?” 长相那可是西南出了名的俊俏,才华更是没的说,科举考试里拿到过两榜进士的! 可惜,蝶衣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道: “若母妃对沈表哥如此有信心,不如今日把他叫出来,让在座的伯母们全都见见,评判一下,如何?” 这话一出,在座的老贵妇们集体点了头,纷纷表示愿意帮着把把关,掌掌眼。 可老太君哪里敢答应? 要知道,那沈奕笑前几日才因调戏蝶衣……被杖打了一百下,眼下还躺在病床上下不来床呢。 完全没法见人啊。 老太君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蝶衣却进一步逼迫道:“怎么,母妃,您也知道沈表哥他完全拿不出手么?那您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女儿嫁给他?” “您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纯心见不得女儿好,要让女儿下半辈子凄凄惨惨啊。” 说罢,蝶衣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啊。 哭得那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真真不愧是戏曲大家啊,眼泪戏说上就上,逼真至极,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只是演了个戏。 这下子不得了了,以南郡老王妃为首,一群老贵妇们纷纷谴责起了老太君: “老太君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哪怕蝶衣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这样把庶女往火坑里推啊……” “就是,庶女嫁得好,说出去您也有面子啊不是。” “当嫡母的,心胸得放宽,太窄了,家宅不宁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好的“提亲”,最后演变成了针对老太君的“讨伐大会”。 老太君气得哟,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不是这样的……” “我侄儿很优秀的……” “你、你们……” 本就嘴笨的老太君,被这么一通讨伐,一生气,一紧张,舌头就越发不够用起来。 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让她气恼的是,那八九个老贵妇,原本是来给她撑场子的啊。结果倒好,全部临时倒戈,站在蝶衣那边声讨起她了! 搞到最后,一屋子的人全是敌人,全部合起伙来围攻她一个! 真是活见鬼了! 最后的最后,老太君又是一口气提上不来,直接捂住胸口急剧地喘。 大丫鬟香橘赶紧上前掐人中。 傅玉舒作为当家主母和儿媳妇,不能没有表示,当即一叠声地吩咐道:“快,请府医来。” 却见香橘答道:“王妃不必了,老太君这病奴婢已经很有经验了,掐一会人中就好。” 傅玉筝见状,故意问道:“你确信?” 香橘很老实,实话实说道: “回高夫人,奴婢确信。” “高夫人有所不知,为了郡主的婚事,我家老太君一天就要气个七八回,回回都上不来气,奴婢都是用这个法子治好的。府医也说,这法子是对的。” 天呐,为了蝶衣的婚事,老太君一天就要气个七八回? 此言一出,在场的老贵妇们越发鄙视起老太君来,为了作恶真正是无下限啊。 怕是脑子里时刻谋划着如何坑害庶女吧? 亏得蝶衣郡主与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交好,要不然,铁定要被这位嫡母给坑死。 就这样,老太君自己设的局,最后把她自个给亲手埋葬了。 日后,人人提起她来,都瘪着嘴说是心胸狭窄,连老王爷膝下唯一的庶女都容不下的主。 她老人家在京城贵妇圈的风评啊,一下子差到了极点。 第300章 得了花柳病?也得嫁! 老太君真心要怄死了。 她不同意蝶衣嫁给一个庶子,就成了她的罪过了? 被众人群起而攻击! 凭什么? 凭什么? 她是嫡母,她爱将庶女嫁给谁就嫁给谁,关别人屁事! 纵使下嫁个疯子、癫子、街头乞讨的乞丐,都是她的自由,关别人屁事! 偏生事与愿违,距离上回“提亲”才过去仅仅三日,街头巷尾全是议论她心胸狭窄,肆意荼毒庶女的。 “啊——” 老太君气死了。 这几日,她门都不敢出,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里生闷气,看啥啥不爽,桌案上的杯盏动不动就“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砸完一套,再接着砸一套 。 没有个穷尽的时候。 这夜,刚过一更天,“嗤啦——”一声脆响,刚从库房拿来的一套崭新陶瓷杯盏又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恰好此时,木邵衡前来探望她,一只脚刚迈入门槛,就被飞溅而来的碎片砸中了。 木邵衡微微蹙眉,厚实的靴子一路踩着碎片来到老太君跟前。 “母妃,您这又是跟谁置气呢?”木邵衡落座在临窗暖榻上,与老太君面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矮几。 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还晓得来关心我?不是眼底只看得见你媳妇吗?” 木邵衡:…… 听见这话,就忍不住蹙眉。 类似的话,从月华长公主下嫁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听了,听到至今已经差不多二十年。 木邵衡委实不明白,这婆媳之间怎就这么难相处? 以前还可以说是月华脾气太大,过于强势,两人合不来正常。如今,舒儿最是性子温婉的一个人,怎的也处成了这样? 木邵衡内心是有答案的,那只能是母妃性情过于古怪,跟谁都合不来的。 所以,木邵衡顿了顿,委婉道: “母妃,京城很快要下暴雪了,冻得很。这几日儿子抽空送您回西南,那里暖和,适合过冬。” 不料,老太君一听更怒了:“木邵衡,你这是要赶我走?” 木邵衡:…… 当初说好的,母妃只是进京来逛逛,住上半个月就回去的呀。这……都快住了一个月了,还住上瘾,舍不得回去了? 不至于吧。 在这天天生闷气,不是干架就是砸瓷器,压根没个开心的时候,干嘛不走? 这时,却听老太君道:“一日不把你表弟和蝶衣的亲事定下来,母妃就一日不走。” 木邵衡:??? 闻言,直接拒绝道: “母妃,蝶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傅家三叔儿子也很满意。不出意外,他俩是要成亲的。” 言下之意,沈奕笑完全没戏,甭想了。 听见这话,老太君直接尖锐地叫起来:“做梦!蝶衣是我看中的侄媳妇,哪能便宜了你媳妇娘家?” 听见这话,木邵衡颇为不悦。 他就知道,母妃如此抬杠的根源,还在于看舒儿不爽。 为了赢过舒儿,连蝶衣的亲事都能胡来。 “母妃,人在做天在看,棒打鸳鸯的恶事……少做。”木邵衡这番话说得颇为不客气。 老太君也瞪大眼珠子,回怼得很不客气: “木邵衡,沈奕笑可是你嫡亲的表弟,有血缘关系的!” “那个傅家三叔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胳膊肘往外拐的恶事,你也少做!” 这等言辞,木邵衡直接气笑了。 现在的母妃完全不可理喻。 顿时丧失与母妃沟通的欲望,木邵衡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欲起身离去。 不料,老太君却急匆匆下地,一把堵住他,不依不饶地道:“邵衡,你既然来了,就把婚事敲定再走。” 说罢,老太君扭头冲大丫鬟喊道:“香橘,快去把表少爷的庚帖拿来,再去郡主那把她的庚帖也拿来。” 木邵衡听了,蹙眉道:“母妃,拿庚帖做什么?” 虽然心下有个答案,可依旧对母妃抱有一丝幻想。 却见老太君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 “拿庚帖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交换庚帖,今夜就给蝶衣和沈奕笑定亲啊!” 木邵衡失望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木邵衡眼底翻滚着浓浓的失望,直接将香橘给喊了回来: “哪也不许去,立马把衣柜里的衣物给打包好,后日送老太君回西南。” 什么? 回西南? 后日就回? 老太君哪里肯,她越发不理智地闹起来,扯住木邵衡手臂就开始撒泼: “一日不解决他俩的亲事,我就一日不回去!” “……不回去……” “不回去……” “死都不回去——” ~ 上房。 红烛摇曳。 傅玉舒安安静静地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木邵衡缝制贴身穿的中衣。 “王妃,歇息一会眼睛吧,您都缝了大半个时辰了。”大丫鬟青栀手捧一盏菊花茶,走过来笑道。 闻言,傅玉舒手中的针线一顿,就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么? 木邵衡一走,她就开始做针线活了,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未归? 傅玉舒放心不下,将针线活丢在一边,穿鞋下榻道:“走,去老太君那儿看看去。” 结果,还未抵达老太君的院子,就远远传来老太君恸哭控诉的声音: “……我不管,我已经在娘家人面前放了话的,只要笑儿喜欢蝶衣,必将蝶衣许配给他……” “儿啊,母妃也是要脸的,绝不能在娘家人面前丢人的……” 闻言,傅玉舒脚步一顿。 没再继续前行,选择一棵不起眼的大树,果断站在了树干后。 不过,还没偷听两句,就见院门“嘎吱”一下开了,木邵衡满脸不悦地奔出来,大步流星,一看便是气得很了那种。 老太君还追出来,扶着门框,执着地哭喊道:“儿啊,母妃也是要脸的,不能在娘家丢人呐——” 她越喊,木邵衡奔走得越快。 没一会,就拐个弯消失不见了。 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背影,老太君才抹掉脸上的泪珠,冷着脸回了屋。 那边,傅玉舒从树干后出来,急急忙忙朝木邵衡追去。 可木邵衡又高又大,健步如飞,哪里是傅玉舒能追得上的? 于是乎,木邵衡率先回到上房,一走进内室就喊:“舒儿。” 结果可想而知,没人回应他。 “舒儿?” “舒儿?” 木邵衡一连喊了几声,始终不见回应,莫名的心中发慌。 咦,发慌啥? 这就跟傅玉舒的柔弱有关了,自从老太君疯魔了似的,不停地搞出大动作后,木邵衡就分外在意舒儿的安全问题。 一旦看不见她,他便止不住地担心。 只见木邵衡急忙叫来当值的丫鬟问:“王妃呢?” 小丫鬟低头道:“王妃带上青栀出去了,具体去哪,奴婢也不晓得。” 闻言,木邵衡立即转身出屋,就要去外头寻找。 好在,他刚疾步走出院门口,就远远瞧见傅玉舒带着青栀回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小娇妻道:“舒儿,你去哪了?” 傅玉舒耳朵能听出男人声音里的焦急,眼睛也能看到男人神色里的担心,她忍不住笑道: “邵衡哥哥,我不过是在府里走了两圈,瞧把你急的。未免小题大做了。” 闻言,木邵衡嘴上笑了,双臂却将舒儿搂得更紧了。 他也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但就是这般在意舒儿,生怕她再出一点点的意外。 大约,这就是爱情吧。 因为够爱,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止不住地焦心。 这种感觉,是曾经的他从未体会过的。 第一次体会,难免就更……更焦心。 “舒儿,过两日我亲自送母妃回西南,接下来半个月,你得一个人待在府里了。” 这一刻,木邵衡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得将母妃送走。 再住下去,他都要神经衰弱了。 傅玉舒笑着搂住男人劲瘦的窄腰:“好。”虽然不孝,但她也确实不愿再与婆母居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分开,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京城,挺好。 木邵衡也觉得挺好。 甚至,此时此刻,他已经决定,明年夏天与舒儿在西南举办盛大的婚礼后,也会立即带舒儿回京城。 下半辈子都让舒儿定居京城,远离他母妃。 而非原来计划好的,明年夏天成亲后,便入住西南王府。 得知这个想法后,傅玉舒稍稍有些犹豫,仰起脸蛋问:“邵衡哥哥,你不需要坐镇西南吗?” 一直跟着她居住京城? 感觉,好像不太合适。 木邵衡笑道:“我可以西南住一个月,京城住一个月,这样轮着来。” 傅玉舒:??? 还能这样哦? 不管怎样,夫君待她的心她看懂了,心底暖暖的。 搂住男人的双臂不由得又箍紧了一分。 这时,一阵冷冽的寒风刮过,怀里的小女人瑟缩了一下,木邵衡才意识到两人还矗立在院门口呢。 连忙弯下腰,一把将小娇妻打横抱起,大步抱她走向暖烘烘的屋子。 从院子里穿梭而过时,丫鬟婆子们远远瞧见了,纷纷低头避让。 傅玉舒娇羞地搂住夫君的脖子,月光下,看着夫君年轻英俊的面庞,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说实话,木邵衡的面相真心俊美好看,傅玉舒每每瞧见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尤其被他抱住时,越看,她越心跳加速。 面皮也越发烧红起来。 见小娇妻如此,木邵衡难免心猿意马起来,进屋后,索性直接抱她奔向床帐。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傅玉舒羞涩得整个人都微微紧张起来。 …… 一个时辰后,傅玉舒浑身汗津津的。 木邵衡一边用巾子帮她擦汗,一边笑道:“你忍一忍,热水马上就好了,等会我抱你去洗个鸳鸯浴。” 鸳鸯浴? 说实话,他俩不是第一次洗了,也不是第十次洗了,但每回听到这个词,傅玉舒都会本能地想起新婚夜…… 两人在浴池里干的事儿来。 够疯狂的。 以至于时隔多日,傅玉舒仍会心跳加速。 为了转移注意力,傅玉舒索性提起了蝶衣的亲事:“邵衡哥哥,母妃那般固执,蝶衣该怎么办呢?” “没事,我来处理。”木邵衡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邵衡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傅玉舒回想起今夜婆母那个疯癫的样子,觉得……很难搞定。 木邵衡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傅玉舒闻言,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府临风院的书房外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高镍坐在书桌前,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笑道:“窗外的朋友,进来吧。”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一个白袍男子跳窗而入。 “大哥,你何时也学我了,有门不走,专走窗户?”高镍瞥了眼一身白袍的木邵衡,笑着停了笔。 木邵衡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也翘起二郎腿道:“大概是近墨者黑,被你带坏了吧。” 闻言,高镍“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够了,高镍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哥漏夜前来,可是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木邵衡大大方方笑道,“二弟,帮我个忙,让你的人帮我调查一下沈奕笑。” “调查哪方面?”高镍笑着问。 木邵衡道:“抓出他的黑历史,能一举打消老太君选他为婿的那种。” 高镍笑了:“这还不简单,直接找人割掉他小弟弟,没了生育能力,还怎么当你西南木府的郡马爷?” 木邵衡:…… 不愧是高镍啊,够损。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高镍看了木邵衡一眼,拿起桌上的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抛了过去,笑道,“这事儿好办,两日内给你结果。” 那个沈奕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花花肠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抓他的黑料,容易得很。 果然,不出高镍所料,次日黄昏,西南的锦衣卫便飞鸽传书回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沈奕笑经常逛窑子,染上了花柳病。 ~ 沈奕笑经常逛窑子,染上了花柳病? 蝶衣知道后,嫌弃得直翻白眼。 傅玉舒也觉得恶心。 唯独木邵衡心头松快起来。 你想呐,谁家择婿能要个经常逛窑子,逛出花柳病的? 这可算是拥有了正当理由,能名正言顺地筛掉沈奕笑了。 当晚,木邵衡带着这个劲爆消息,来到了老太君的院子里。 不料,老太君得知后,鼻子一哼:“少拿这种瞎掰的小道消息来糊弄我。” “要证实很简单,花柳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寻常大夫便能识别出来。”木邵衡说到这,直接吩咐小厮,“去把府医叫来,好好给表少爷检查检查。” 小厮领命下去。 不一会,府医来了。 老太君却死活不肯检查,一脸怒容道: “木邵衡,我看你是被你那个媳妇儿迷昏了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如此荒唐的病都能扯出来!” “笑儿是我打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从来都是个好孩子,绝不会去逛什么窑子的,更不会染上脏病!” 木邵衡见母妃动不动就扯上舒儿,甚是着恼,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母妃,废话少说,儿子只信证据。” 说罢,木邵衡亲自带着府医就奔向了沈奕笑的住所。 老太君怒气冲冲地追在后头,一个劲地叫嚣: “木邵衡,你给我站住!” “我娘家的侄儿岂容你随意怀疑——” 可惜啊,老太君势单力薄,压根没有丫鬟仆妇为她冲锋陷阵,只单单凭她一人之力,哪有本事阻拦住木邵衡? 于是乎,等她终于追赶到房门前时,屋里早已爆发出“啊……不许脱我裤子……不许……不许啊……”的惊慌声。 等老太君气急败坏地走进里间时,府医已经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向木邵衡禀报道: “回王爷,表少爷确实得了花柳病。看症状,已经染上两三个月了,正在用药物控制。” 如此甚好,木邵衡彻底松了口气。 紧接着,木邵衡看向老太君,直接开口谈蝶衣的婚事: “母妃,您看,表弟是这样一个浪荡子!本王的妹妹蝶衣,是万万不可能许配给他的。” 岂料,老太君不以为然地道: “不过是身边女人多了点,这有什么打紧?哪个王孙公子身边没有十几二十个姬妾?” “笑儿只是比较倒霉,遇上了身体不洁的烂货。你去宫里找几个太医来,给他把病治好了不就行了?” 木邵衡:??? 逛窑子逛出了花柳病,母妃不以为耻,还帮他开脱? 真是为了保娘家侄儿无下限啊。 正在这时,老太君又补充道:“蝶衣是个厉害有主见的,成亲后定能约束住笑儿,再不会去窑子里胡来的。” 木邵衡怒了:“母妃这是铁了心要把蝶衣往火坑里推?” 老太君急忙辩驳道:“什么火坑啊,笑儿可是你嫡亲的表弟,他平日里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最是脾气好了,蝶衣嫁给他绝对是享不尽的福……” “住口!”木邵衡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得桌案上的瓷杯跳了好几下,站起身怒视老太君道, “母妃,从今日起,蝶衣的婚事你不必再过问。” “我是嫡母,就要过问!”老太君耿直脖子道。 木邵衡一甩衣袖:“望母妃知悉,本王才是一家之主。蝶衣嫁谁不嫁谁,本王说了算。” 说罢,木邵衡再不愿搭理老太君半句,绕过她,一脸怒容地拂袖而去。 这时,老太君又踉踉跄跄追了出去,扯住木邵衡的衣袖哭道: “儿啊,你全然忘了当年的芍侧妃了吗?” “是那个贱女人害得咱们母子苦了十几年啊。蝶衣是她的女儿,不该得到报应吗?” 闻言,木邵衡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来,盯住老太君:“所以,母妃,你打一开始就知道表弟是什么货色,却故意要将蝶衣许配给他?” “是!”老太君一脸倔强道:“母债女偿,有何不可?” “当年,咱们母子被芍侧妃压制得多苦啊,其女就该得到报应!” “凭什么还要给蝶衣嫁个好婆家,找个好男人?” 就该哪个男人差,就送给哪个当媳妇! 傅玉舒赶来时,恰好听到了这些对话,吓得她再不敢前进一步,麻溜地找了棵粗壮的大树藏匿起来。 木邵衡小时候的经历,傅玉舒断断续续听他提起过好几次,确实……不怎么幸福,蛮可怜的。 可芍侧妃是芍侧妃,蝶衣是蝶衣啊。 蝶衣出生第一日就被下人掉了包,流落在民间,一天生母的福都没享受过啊。 她出嫁时,却要被翻旧账,对蝶衣……多不公平。 思及此,傅玉舒微微捏紧了帕子,忍不住为蝶衣捏了把汗。 说实话,蝶衣下半辈子的幸福,完全拿捏在木邵衡手里…… 傅玉舒正揪心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木邵衡平静的声音: “母妃,芍侧妃……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坏。” “记得我八岁那年,调皮捣蛋,一个脚滑摔进了莲花湖,还是路过的芍侧妃及时发现,并派遣侍卫把我给捞了上来……” “若没有她,儿子早淹死了。认真算起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正因为这份情,父王去世,芍侧妃殉情后,木邵衡才会力排众议将她的女儿(当年那个假郡主,木紫棠)养在身边亲手带大。 也正因为此,得知蝶衣是真郡主,木邵衡才会不介意她的戏子身份,第一时间让她认祖归宗,善待于她。 若没有当年的救命之恩,说实话,木邵衡绝不会善待仇人之女的。 今时今日,木邵衡依然清晰地记得,八岁那年,当他浑身湿漉漉地打捞上岸时,已经冻得快没知觉了,是芍侧妃及时解下她的披风裹在了他身上。 还把紫铜暖炉塞进了他怀里。 当年,芍侧妃看他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慈爱。 仿佛是在看她自个的孩子。 傅玉舒听见这些话,猛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蝶衣下半生的幸福……稳了。 可老太君听见这些话,却狂躁得像头母老虎,头上的短发一根一根立了起来,整个儿炸了毛。 神情异常激动地吼了起来: “什么,你居然被那个贱人救过?” “母妃怎么教导你的,不许靠近她半分!你居然还接受她的救助?” “宁死也不能啊!” “骨气呢,你的骨气呢?” 老太君狂躁得双眼通红。 第301章 木邵衡对老太君心寒了 “宁死也不能啊!” “骨气呢,你的骨气呢?” 老太君一通狂吼,木邵衡内心什么感觉难以评说,反正傅玉舒彻底怔住了。 一个当母亲的,宁可儿子溺毙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也不接受侧妃的救援? 这个想法真是够疯狂的! 一般的母亲,哪怕再恨小妾,也不至于这样吧? 对一个母亲而言,难道不是“儿女的性命”更珍贵吗? 反正傅玉舒知道,若是换成自家娘亲,真到了濒死的地步,别说接受侧妃的救助了,哪怕对着侧妃使劲磕头求她帮忙都行的。 两厢一对比,傅玉舒对老太君的认识又多了一层——是个完全没理智,又心狠至极的老太太。 可怜他的邵衡哥哥,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傅玉舒甚至忍不住想,若是木邵衡换一个母妃,哪怕老王爷依旧只宠爱芍侧妃一人,他小时候的日子也铁定会幸福得多! 眼前这个老太君就是个疯的,谁做她儿子谁倒霉! 傅玉舒正如此感慨时,那边,木邵衡也对老太君心寒至极。 点着头道:“成,既然母妃希望儿子死在八岁那年,那您……就当儿子早就死了吧!” 说罢,木邵衡一把甩开老太君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就要走。 这时,老太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追上去一把搂住木邵衡胳膊,哭着道: “儿啊,母妃不是这个意思,母妃只是恨极了惯会做戏的芍侧妃啊……” “指不定当年你的落水就是她搞的鬼,在你即将淹死之际又跑出来当好人,为的就是叫你记住她的好,日后好利用你啊……” 类似的话,木邵衡从小听到大。 每回他稍稍接近芍侧妃一点,哪怕不是故意的,是芍侧妃和父王在一起,他前去请安时顺道说了声“芍姨娘万福”,老太君知道后都要抓狂。 疯了似的抓住他,耳提面命类似的话。 真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如今,芍侧妃已经死去十几年,老太君还是如此,真心让木邵衡烦不胜烦,冷脸道: “母妃,够了,时过境迁,往事已矣,咱们母子早已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你又何苦日日沉沦在过去不肯自拔?” “您累不累啊?” “您不累,儿子都累了。咱们翻篇成不?” 老太君抹着眼泪道:“我也想翻篇啊,可你执意跟我作对,让我怎么翻篇?” “儿子哪有?”木邵衡质问道。 “没有?”老太君眼底闪烁着激动和渴望,“那成,你现在就把蝶衣许配给笑儿,我就彻底翻篇再不跟你提了! 木邵衡:??? 说一千道一万,不把蝶衣推进火坑就不罢休了? 怎么说都说不通,木邵衡索性不再提了,直接高声质问大丫鬟香橘: “老太君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吗,明日天一亮就启程回西南。” 一刻钟都不愿多留老太君。 香橘连忙从屋里奔出来,低着头禀报道:“回王爷,没、没收拾好。老太君不让收拾,一收拾就发火。” 说话时,香橘的手极力地往衣袖里缩。 可木邵衡眼尖,还是一眼瞧见了她手背上的伤痕,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香橘霎时战战兢兢起来,还时不时地偷瞥老太君一眼。 见状,木邵衡给心腹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立即上前,抓住香橘的手腕,一把将她的衣袖撸了上去,然后就惊呆了——只见香橘的两条胳膊遍布伤痕,全是纵横交错的血印子。 毫无疑问,被老太君给虐待了。 “回王爷,是被鸡毛掸子抽的。”小厮仔细辨认道。 木邵衡点点头,冷声问香橘:“怎么回事,你说,本王给你做主。” 香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哭诉道: “王爷,奴婢只要收拾行李,老太君就拿鸡毛掸子抽我。老太君还说,再敢收拾就活生生打死我……” 老太君为了不回西南,居然虐待自己的贴身丫鬟? 好,很好。 真不愧是一个“好主子”! 木邵衡深深瞥了老太君一眼。 老太君非但不心虚,还理直气壮道: “这个该死的香橘,天天胳膊肘往外拐。我的话说三遍都不听,一心只听你媳妇的……不打她打谁?” 呵呵呵,这是又攀扯上舒儿了? 木邵衡忍无可忍,冷然地盯着老太君,道: “母妃,既然您看丫鬟不爽,那从今日起……不再给您配贴身大丫鬟伺候了,端茶递水、穿衣吃饭的小事,您自己多动动手也能解决。” 老太君:??? 这是干嘛? 一言不合就剥夺了她使用丫鬟的权利? 这是在制裁她吗? 对,就是制裁她,免得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好日子不知道珍惜,天天挑事天天挑事,这么些年木邵衡实在是受够了。 木邵衡还道:“另外,您不愿意收拾行李,那也不必再收拾,直接两手空空启程回西南便是。” 老太君:??? 不配丫鬟就算了,还两手空空地走? “缺什么,沿途的驿站都能补给。没到驿站,母妃就先憋着。”木邵衡丢下这话,拂袖就走。 刚走出一步,木邵衡又想起来什么,止住步子道:“您的侄儿沈奕笑,明日也一道回西南。” “不行的,儿子。笑儿他屁股开了花,还没好全呢,哪经得住车马劳顿啊?”老太君又追上来道,“何况,他得了花柳病,还没从宫里请太医来看呢……” 木邵衡冷笑一声:“母妃对沈奕笑倒是真心疼爱,这上心劲,儿子都远远比不上他!” 老太君:…… 一时哑口无言。 这时,木邵衡瞥见傅玉舒站在不远处的树干后,索性大步走过去牵住傅玉舒的小手,大声道: “舒儿,明日一大早,我带母妃和沈奕笑启程回西南。蝶衣和三叔的亲事就交给你了,先定亲吧,嫁妆你也可以置办起来了。” 傅玉舒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老太君听的,所以她索性配合地问道: “嫁妆大约置办多少?按照京城的习俗,出手阔绰的人家嫁女儿一般给……这个数。” 说罢,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五”。 “五万?”木邵衡笑道,“别家五万的话,那咱们西南木府就翻二十倍,准备一百万嫁妆吧。” 就当是用一百万偿还当年芍侧妃的救命之恩。 一百万? 如此巨款? 老太君直接瞪大了眼珠子。 “不,不行——”老太君激动地大喊起来,“芍侧妃的女儿给一万都嫌多了,还一百万,她也配?” 可无论老太君再如何叫嚣,木邵衡却不再搭腔她,只牵着傅玉舒的手,夫妻俩有说有笑地回上房去了。 气得老太君心脏猛跳,又险些上不来气,捂住胸口痛苦地靠在了栏杆上。 “白眼狼,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太君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喊。 老太君没料到的是,大丫鬟香橘是个心细的,听到“养不熟的白眼狼”几个字,疑惑地看了她几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来!”老太君只顾着发脾气,宣泄心中的愤怒。 香橘连忙收回眼神,随后转身就要回自己的下人房。 “回来,没看到本太君有气无力,走不动路了吗?还不快搀扶我回房去?”老太君嫌弃死了香橘的没眼力见。 完全比不上她之前的大丫鬟娇杏,一半都比不上! 不料,香橘却不惯着她,停在远处道: “回老太君,方才王爷已经说了,奴婢从今日起不再是您的丫鬟了,无需再伺候您。” “奴婢这就去收拾包袱,等会直接去上房给王妃当值。” “你——”老太君直接被这话给气得倒仰过去。 “噗通”一声,她的后背狠狠撞上了栏杆,再滑落倒地。 第302章 老太君对侄儿是真心好! 月光下,傅玉舒和木邵衡手牵着手,漫步在初冬的林间小路上。 兴许是今夜木邵衡怼老太君了; 又或许是明日老太君就要离开京城远离自己了; 又或许是三叔和蝶衣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反正,此刻的傅玉舒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这么开心?” 木邵衡瞥了小娇妻一眼,在她的脸蛋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久违? 是的,自从老太君进京后,傅玉舒笑容就明显少了很多,不是表情淡淡的,便是眉头微蹙。 似今夜这般发自内心地笑,真的是久违了。 木邵衡的视线落在她眉眼间,就舍不得挪眼了。 被夫君这样赤裸裸地盯着,傅玉舒微微觉得有些紧张和害羞。 正在这时,木邵衡的一只大手摊开在她身前,十指微微张开道:“舒儿,握上来。” 傅玉舒:…… 一时有点懵。 完全没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乖,十分听话地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覆盖在男人宽厚的大掌上。 这时,木邵衡笑着指点道:“舒儿 ,你也像我一样微微张开手指,咱俩来一个……十指紧扣。” 十指紧扣呀? 传言,这是爱人之间“恩爱有加”的无声体现。 遂,听到“十指紧扣”四个字,傅玉舒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忍着羞意,她乖巧地张开十根手指头,再缓慢地滑入男人的指缝间。 刚嵌进去,木邵衡就一把握紧了她的手,笑道: “舒儿,是你自己跑进来的,我可要一辈子锁住你,再不许逃离的!” 这样的情话,傅玉舒哪里受得住,立马羞涩地低了头。 偏偏这时,木邵衡又在她耳畔追加了一句:“好不好?” 于是乎,傅玉舒的脸蛋、耳朵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起来。没一会,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就全部变成了粉红。 看着这样动不动就害臊的小娇妻,木邵衡心情贼好的笑将起来。 后来没再言语逗她,只十指紧扣地牵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路回到独属于他俩的上房。 刚迈入上房院门,门房婆子捧来一封请帖:“王爷,王妃,户部尚书府上(太子妃娘家)送来的。” 傅玉舒是当家主母,自然由她接过来。 打开一看,竟是户部尚书夫人(太子妃母亲)后日要举办赏梅宴,邀请了不少夫妇,傅玉筝和高镍也在列。 这封请帖是特意邀请傅玉舒和木邵衡同去的。 木邵衡瞥见了,笑道:“舒儿,我去西南了没法陪你,你自己去散散心也好。”傅玉筝也在,两姐妹可以谈谈心。 傅玉舒笑着点点头:“好。” 木邵衡搂住她腰肢送她回到内室,随后,他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傅玉舒独自坐在内室的西窗边,拿起昨日没绣完的男人中衣接着绣起来。 不一会,青栀进来禀报道:“王妃,香橘来了。” 香橘? 傅玉舒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伺候老太君的大丫鬟,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香橘跪在地上小声道:“王妃,奴婢有重要内情禀报。”说罢,悄悄瞥了几眼屋内伺候的丫鬟们。 傅玉舒会意,当即清场,然后才问道:“香橘,究竟何事?” 香橘跪行至暖榻边,才压低嗓音道: “王妃是这样的,方才您和王爷刚走,老太君就愤愤地辱骂王爷‘白眼狼,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措辞…… 傅玉舒忍不住皱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感觉这措辞……哪儿不大对劲。可究竟哪儿不对劲,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但是诡异是肯定的。 “香橘,你做得很好。” 傅玉舒拔下头上的一根玉簪,递到香橘的手里,笑得一脸温婉,“这是赏给你的。” “多谢王妃,日后奴婢一定会跟着您好好干的。”香橘低着头表忠心。 跟着她干? 傅玉舒听了却是一愣,好在立马想起来一件事。 ——今夜,木邵衡一生气,收回了拨给老太君的几个大丫鬟。 ——说是从今日起,要让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太君吃吃苦,端茶倒水、穿衣吃饭一类事儿全部自己干。 这些大丫鬟们从此脱离了老太君,自然就回到傅玉舒这个当家主母这来,由她重新调任分配了。 傅玉舒笑了笑,轻声道:“香橘,有件事本王妃需要你帮忙。” 香橘想也不想地点点头:“任凭王妃差遣。” “我需要你回到老太君身边,替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样,你及时禀报。”傅玉舒小声道。 香橘听懂了,需要她跟着老太君回西南,监视老太君。 她本就是前段时间从西南调来的家生子,自然乐意返回西南,当即欢欢喜喜地接了这活。 傅玉舒又笑道:“香橘,从今日起,你月俸银子翻两倍,好好干还有额外奖励。” 说罢,随手抓了一小把金瓜子放到她手上。 当真没有比涨月俸、打赏更能提高下人积极性的了,香橘当即表示一定会高质量地完成任务。 送走了香橘,傅玉舒拿起男人的中衣继续绣了起来。 不料,一刻钟后香橘又脚步匆匆折返了回来,面色凝重地道: “王妃,大事不妙,老太君……老太君她不慎摔断了脊梁骨……” 傅玉舒:??? 明日一早要启程回西南,老太君今夜就摔断了脊梁骨? 这么及时,这么巧? 因为老太君花样实在太多,傅玉舒一向不怀疑任何人的,今夜都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不过,甭管真实与否,到底是婆母,傅玉舒第一时间通知木邵衡,夫妻俩疾步赶往老太君的院子。 抵达时,只见一群丫鬟仆妇围在那,老太君躺在长廊的栏杆下哀嚎不断。 “啊……我的后背……我的脊梁骨断了……” “疼……疼……” 一眼瞥见木邵衡后,老太君的呼痛声越发惨了起来:“儿啊,疼……疼啊……快请太医来,快请太医来啊。” 这时,府医拎着医药箱急匆匆奔来。 木邵衡瞥了眼府医,蹲在老太君身边道: “母妃,太医从宫里出来需要时间,您先让府医好好瞧一瞧,看看到底伤到哪了,严重不严重。” 老太君听了这话,心头却顿时火起:“怎么,你不肯请太医给笑儿看病就罢了,如今连我也不配了么?” 木邵衡:…… 这话从何说起? 怔了怔,木邵衡突然也火了: “母妃,您开口笑儿,闭口笑儿,眼下明明是您摔伤了,却硬要把沈奕笑拉扯进来?您究竟要做什么?” 似乎心头不满很久了,木邵衡也忍不住甩了脸子。 老太君丁点不怕,躺在地上哼道: “木邵衡,你少给我扯别的,反正今日我脊梁骨断了,我只要太医看!只要太医——” “只要太医——” 因为老太君拒绝府医医治,没法子,只得等,等小厮从宫里把太医给请来。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 因为老太君拒绝府医,其他人又不敢随意挪动她,生怕一个不慎会加重她的伤势。 所以,等待的半个时辰里,老太君就一直躺在冷冰冰的青石地板上。 这样倔强的老太君,傅玉舒瞧了一言不发。 但她心头很是怪异,就算老太君信不过府医的医术,但先让府医大致瞧瞧到底伤势如何,还是可以的吧? 哪怕随后再转交给太医都成。 可老太君却连瞧一下都不肯,委实……诡异得很。 这时,傅玉舒瞥见了香橘,唤她过来轻声询问道:“以前住在西南时,老太君病了怎么办?” 难不成也不肯让府医看,得从外头请名医么? 香橘摇摇头,悄声道:“在西南时,老太君没这毛病,有个头痛脑热的统统都让府医看。” 闻言,傅玉舒越发觉得诡异了。 好在,太医很快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却见太医声音平和地道: “王爷莫担心,老太君只是不慎撞到了后背,年龄大了有些痛感。但是脊梁骨安然无恙,无需过于担忧。” 换言之,啥事没有。 傅玉舒:??? 心头的诡异感越发浓烈起来。 木邵衡也是微微一怔。 但没事总比有事好,下一瞬,木邵衡还是松了口气,亲手将老太君从地上搀扶起来,要送进屋内去。 不料,老太君却止住步子,朝太医吩咐道: “太医啊,我们这儿还有个病号,我侄儿数病齐发,病得很严重。您反正都来了,顺带去瞧瞧他吧。” “多开几剂药,我们明儿就要回西南了,你将他接下来几个月的药一次性全给开出来,彻底能治愈那种。” 木邵衡:…… 傅玉舒看到这,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老太君压根是装病,最终的目的是为侄儿请太医呢! 这老太君对侄儿真真是好到了骨子里! 木邵衡倏地冷了脸,吩咐小厮道:“立即送太医回宫。” 换言之,旁的人无需治疗。 此言一出,太医自然掠过老太君的意思,当即冲木邵衡拱手告辞。 老太君一看急了,立马怒瞪双眼:“木邵衡,你什么意思?笑儿可是你嫡亲的表弟啊!” “意思很明白,别丢人丢到宫里去。”木邵衡毫不客气地怼道,“一个花柳病,府医医治还不够,还非要闹到太医院知晓? 他木邵衡也是要脸的。 老太君急死了,气吼吼道:“你知道个屁,笑儿已经医治小半年了,可总是复发,压根断不了根呐!” 木邵衡气笑了:“断不了根怪医术不佳?少逛点窑子比啥都强!” 窑子里都是千人骑万人睡的主,和她们夜夜生欢,好得了才怪了! 与其找太医,洁身自好比啥都强。 老太君气得肺疼。 眼见太医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老太君急得再不跟木邵衡掰扯,甩开木邵衡就想冲上去把太医叫回来。 木邵衡偏不让她如意,箍住老太君双肩就要往房里带:“母妃,别再给人看笑话了,快回屋去吧。” 老太君哪里肯? 一边高喊:“太医,你给我回来……回来……” 一边拼了命想挣脱木邵衡的桎梏。 结果,这一挣扎,一个没留神,老太君摔倒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一颗尖锐的小石子横在地上,她这一摔,膝盖骨恰好撞上了石子尖。 “咔嚓”一声脆响,膝盖骨裂开了。 “啊——”老太君的惨叫声直接冲上了云霄。 太医还真心走不了了,急匆匆返回来一检查…… 得,年事已高的老太君这回真心骨裂了,膝盖骨碎了一小块。 下半辈子都成了……瘸子。 第303章 怀疑木邵衡是外头抱来的 一转眼,两天过去。 到了户部尚书夫人(太子妃母亲)举办赏梅宴的日子。 高镍昨夜闹得晚了些,傅玉筝早晨压根起不来,等她睡饱醒来的时候,冬日暖阳已经高高挂在了树梢。 傅玉筝:…… 糟糕,赏梅宴注定要迟到了。 再瞅一眼侧躺在她身旁的高镍,狗男人两只眼睛正亮晶晶地瞅着她,一看便知兴致又上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狗男人从枕头下摸出一粒药丸吞下。 傅玉筝:…… 得,今儿能赶上赏梅宴的尾巴,别一去就散场了就算不错了。 床帐摇曳一个时辰后,高镍一脸餍足地抱起媳妇儿去净房沐浴,他饶有兴致地拿着巾子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伺候媳妇儿。 伺候得那叫个精细。 哪哪都细细地抹过,就跟小心翼翼擦拭一具极其珍贵的白色艺术品似的,动作缓慢极了。 “镍哥哥,动作快些,否则都该散场了。”傅玉筝忍不住催促道。 高镍却毫不在意地笑道:“散场了就散场了呗,反正你姐姐今日不去。” 老太君受伤了,不光西南回不去了,傅玉舒和木邵衡还得守在府里敬孝,没法子出来赴宴。 傅玉筝听了,心下一个叹气。 赏花宴什么的,她确实也不爱参加,前两日接到请帖,一心以为姐姐会去她才巴不得今日早点来临的。 结果,老太君一通作死,把她自个给作残废了不说,还害得她姐姐出不了门了。 讨厌! 傅玉筝把嘴撅的老高。 高镍瞧着她这小模样俏生生的可爱,索性双臂撑住浴桶边缘,低下头就吻上了她红唇,又在浴桶里闹了一通。 呃,这下赏花宴真的要散场了。 待梳妆打扮完毕,已近午饭时分,高镍瞅着梳妆镜里的小娇妻,笑着问:“赏花宴还去吗?” 傅玉筝想了想:“算了吧,下回再去了。” 一是姐姐不在,确实没意思。 二是时间太晚了,该散场了。 不料,话音刚落,门房婆子进来禀报道: “大少爷,少夫人,方才户部尚书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日的赏梅宴会持续到下午,管中饭。” 傅玉筝:…… 呃,这是特意为了他俩把散场时间给延迟了? 得,这下不必纠结去不去了,主人家都特意来传话了,再不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好歹也是太子妃的娘家啊。 半个时辰后,高镍和傅玉筝的马车驶进户部尚书府所在的那条巷子,不料,刚行驶到半路就被逼停了。 “怎么了?”高镍随口问。 马车夫道:“前面那一家排场大,随行的丫鬟小厮众多,把咱们的路给堵死了。” 傅玉筝颇觉奇怪,谁家这么豪横,出行的奴仆居然占了半条街? 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傅玉筝撩开窗帘,探头一看,下一刻忽然喜上眉梢——只见前头末尾的小厮,身上的衣袍居然是西南木府的。 “姐姐也来了?”傅玉筝惊喜地瞪大双眼。 果不其然,那边,傅玉舒正在木邵衡的搀扶下,踩着黄木凳下马车呢。 “微臣恭迎镇边王、镇边王妃。”户部尚书带着夫人上前行跪礼。 “免礼。”木邵衡随意寒暄了几句,便牵着舒儿的手准备进门。 正在这时,小厮急匆匆跑来了,凑到户部尚书耳畔道:“高大人和高夫人到了,正在木府车队的后面。” 傅玉舒耳尖听见了,当即扯住木邵衡衣袖,笑道:“邵衡哥哥,筝儿他们来了,咱俩等等他们。” “好。” 木邵衡立即停在大门边,握住她的小手宠溺地笑道。 户部尚书和夫人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怔,这新王妃是真得宠啊,一句话就能让镇边王甘愿等候在门边。 更让户部尚书夫妇没料到的是…… 木府的侍卫长得知自家队伍堵住了高镍和傅玉筝的马车,他当即指挥队伍靠边站,给硬生生空出一条道来。 啧啧,木邵衡的随行队伍主动让道? 这真是前所未闻。 这王妃得宠,果然,连王妃的娘家人都有格外优待呢。 要知道,以木邵衡的权势和地位,哪怕是当今太子驾到,他的随行队伍也没有让道的必要! 见状,户部尚书夫妇心下了然,这新王妃不是一般的得宠,是住在木邵衡心尖尖上了。 很快,高镍和傅玉筝的马车,沿着空出的道路奔上前来。 “筝儿。”傅玉舒挥着白帕子,朝妹妹示意。 傅玉筝被高镍抱下马车后,第一时间来到姐姐身边,一把挽住姐姐的胳膊,任谁都瞧得出来这对姐妹感情好得很。 高镍则高喊一声“大哥”,大步来到木邵衡身边,木邵衡嘴里喊着“二弟”,直接给高镍来了一个熊抱。 户部尚书夫妇:……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见面寒暄法的。 呃,木邵衡身边的下人却是见怪不怪了,别看他们王爷平日里重规矩,一到了高镍跟前,那些规矩…… 统统都自动滚到九霄云外去了。 实在是,高镍就不是啥规矩人啊,就没有讲规矩的时候。这不,把他们王爷也给……带坏了。 户部尚书夫妇足足愣了好一会后,才猛地想起他俩还没给高镍夫妇见礼呢,连忙走上前来拱手行礼: “高大人好……” 不料,话音未落,高镍已经和木邵衡搂着肩膀一脚跨入大门里了。 户部尚书夫妇那些寒暄的话啊,只能憋回肚子里,赶忙追上去带路了。 “姐姐,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傅玉筝挽着傅玉舒胳膊,小声表达着自己的惊喜。 傅玉舒小声笑道:“我也以为今日出不来了,没想到……” 原本吧,老太君磕坏了膝盖卧病在床,这个节骨眼,傅玉舒身为儿媳妇不好撇下婆母单独出来赴宴的。 不想,木邵衡心疼她,执意带她出来散心。 闻言,傅玉筝一脸坏笑地凑近耳朵道:“懂得心疼你就好,姐姐果然嫁对了男人。” 傅玉舒羞涩得脸蛋泛起薄红。 不经意间,她目光瞥向前头的木邵衡。 恰好这时木邵衡也回头看向了她,于是乎,两人霎时目光相对,羞得她连忙收回视线,面庞更加绯红起来。 傅玉筝见状,打趣道: “姐姐,你和姐夫这眉来眼去的样子,哪里像是成亲了的夫妻,更像是还未成亲的恋人呢。” 傅玉舒听了,臊得直掐妹妹的手。 傅玉筝这才换了话题,问道:“姐姐,老太君摔伤了膝盖,一时半会动不了身,岂非要留在京城过年?” 养好伤需要时间,而北方大部分地区即将下暴雪,届时暴雪封山,想走也走不了。 傅玉舒点点头道:“嗯,看王爷的意思,得留在京城过年了。” 傅玉筝忍不住皱了眉,那个老太君不是省油的灯啊,继续逗留京城,还不知要作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 户部尚书引着木邵衡和高镍前往男宾那边,户部尚书夫人则引着傅玉筝两姐妹进入后院,来到女宾这边。 两姐妹一现身,立即引起了轰动。 原本三三两两各自闲聊的一众贵妇们,纷纷争着抢着涌过来见礼和寒暄,生怕来的晚了攀不上关系似的,那场面一度热闹非凡。 傅玉舒和傅玉筝应酬了小半个时辰后,实在有些乏了,傅玉筝便随意寻了个由头拉着姐姐抽身离开,前往宾客不那么密集的红梅林。 “姐姐,这红梅真美,给你来一朵别在鬓边如何?” 傅玉筝看中了一朵硕大又鲜红的,拉着姐姐就奔向那棵红梅树。 不料,居然撞破了一对靠在树干上正在拥吻的“野鸳鸯”。 “啊……”姑娘尖叫着一把推开男人胸膛。 那个男人也一脸尴尬,赶忙扣上微微松开的衣襟。 不想,更尴尬的是,男人突然发现撞破自己的居然是——曾经与他相亲过的傅玉舒。 呃,原来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与傅玉舒相过亲,结果连累傅玉舒被一众皇亲国戚欺辱的那个男子。 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徐蔚川。 话说,当年徐蔚川被傅玉舒拒绝后,心底一直暗恋着傅玉舒,从未放下过。 是以,今日突然被傅玉舒撞破,徐蔚川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那可不是一般的不自在哦,是极致的别扭,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躲起来,亦或是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了才好。 可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徐蔚川非但不能躲,还得带着他媳妇儿上前给傅玉舒和傅玉筝请安。 “徐蔚川见……见过镇边王妃,见过高夫人。” 那边,躲在树干后整理衣裙的姑娘,哦不,不能称之为姑娘了,应该是少妇才对。那个少妇稍稍整理一下衣裙后,也连忙一脸羞愧地出来见礼。 他俩是明显的紧张、僵硬和不安。 傅玉舒则是一脸坦然。 当年就不爱,今日再如何的撞破也不会有感觉。 傅玉舒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拉着傅玉筝转身要走。 岂料,徐蔚川却突然大声介绍道:“镇边王妃,这位是在下刚过门的妻子,柳氏。” 声音还有些迫切。 傅玉筝脚步一顿。 心头一凛,怎么感觉徐蔚川这么急切地喊一嗓子,颇有一股……生怕姐姐误会他乱搞的意思呢? 这人未免太自作多情。 谁稀罕知道他这些破事啊? 再说了,他身边那女的挽着妇人发髻,一看便知是他媳妇啊,谁还能误解为他与别人媳妇乱搞不成? 退一万步说,就算徐蔚川与别家媳妇乱搞,又关姐姐何事?姐姐从来不曾与他有过什么,才不稀罕听这些破解释呢。 傅玉舒也觉察出徐蔚川话里的解释意味,但她宛若不知,这回“嗯”都没有“嗯”一声,便拉着妹妹的手走远了。 独留徐蔚川抓心挠肝地站在原地。 过了良久,傅玉舒两姐妹的背影成了一个小黑点,徐蔚川还未回过神来,倒是他媳妇柳氏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了,你莫非还对她旧情难忘?”柳氏有些不高兴地瘪了嘴。 徐蔚川急忙否认道:“胡说八道什么。” “你刚刚都盯着她背影,没舍得挪眼。”柳氏咬着唇道。 徐蔚川清了清嗓音,连忙掩饰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最近的传闻,她嫁入西南木府后日子很不好过,整日被婆母针对,觉得她很可怜罢了。” 提起这个,徐蔚川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搂住柳氏道: “媳妇儿,她婚后的日子可比你差多了。嫁给我,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说这话时,徐蔚川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当然,此时此刻,他内心真正想说的是——瞧吧,傅玉舒,这就是你当初放弃我,选择高嫁的苦果。 呵,真以为藩王那么好嫁的? 一个老太君压下来,就够你哭了吧? 倘若当初选择了我,你早过上幸福又简单的日子了! 徐蔚川正这般想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被他搂在怀里的柳氏,只扭头看了一眼,就立即面色变了。柳氏赶忙推开丈夫,拉开一定的距离,低着头战战兢兢等着挨训。 原来,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蔚川的母亲徐夫人。 徐夫人狠狠剜了儿媳妇两眼,站定在儿媳妇面前,就开口训斥道: “哪来的规矩,青天白日的就敢粘着自个夫君?没了男人活不了?” 柳氏唰的一下,面色煞白。 徐蔚川站在一旁没吭声。 这时,徐夫人又骂道: “还不滚?今日赴宴是干什么来的?” “正事不干,光知道缠着男人……今日若拿不下吏部侍郎夫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柳氏缩着脖子,求助的眼神看向丈夫徐蔚川。 徐蔚川却压根没看她,只一脸笑容地与母亲聊起了旁的事,丝毫没有要维护自个媳妇的意思。 最后,柳氏满眼委屈地离开了。 ~ 那边,傅玉舒两姐妹离开后,挑选了一条僻静的林间小路,一边漫步一边闲聊。 突然,傅玉舒想起老太君那句怪异的话,忍不住对妹妹说了。 “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傅玉筝琢磨了两下,猛然想到了什么。 可她刚想对姐姐说,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人经过,连忙又闭上了嘴。直到四周彻底没了人,才敢凑近姐姐耳朵小声道: “莫非,姐夫不是老太君亲生的?” 傅玉舒:??? 不能吧,这念头也太炸裂了! 傅凌皓不是西南木府的种就算了,若连木邵衡也不是…… 这…… 傅玉舒果断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王爷肯定是正统子孙。”那一身的气度骗不了人的。 她的邵衡哥哥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瞧瞧,先头那个假郡主木紫棠,纵使当作郡主培养了十八年,也没能养出蝶衣的通身气派来。 而蝶衣,哪怕打小在戏班子里长大,也照样一身贵气,仙气逼人,与她的生母芍侧妃高度相似。 她的邵衡哥哥,各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她绝不相信是外头抱来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 红梅林里时常有人窜出来,害怕隐私泄露,傅玉筝和姐姐没再深挖血统问题。 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一边在红梅林里漫步,一边随意聊着。 这时,远处的一株红梅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穿着打扮也很是低调。 一身不显眼的豆绿色袄裙,外罩一条深绿色斗篷,头发也简单至极,只扎了两个双螺髻,系着豆绿色飘带。 虽然简单低调,但一眼看过去,清新淡雅,很是养眼。 怎么看怎么舒服。 傅玉筝正感叹养眼时,那个姑娘突然转过身来,看到她脸蛋的那一刹那,傅玉筝心头咯噔一下,怎么是她啊? 你道是谁? 竟是四姑娘傅玉萱。 瞥见那张熟悉的脸,傅玉筝眼底的欣赏之意顷刻间烟消云散,甚至把头别到一边去,懒得看她。 傅玉舒也神色淡淡的。 此时,四姑娘傅玉萱也瞥见了她们两姐妹。 正在这时,傅玉萱身后走来几个贵女,她们瞧见傅玉萱后,其中一个贵女瘪嘴嘲讽道: “哟,这不是靖阳侯府二房家的四姑娘吗?” 另一个贵女讽笑道:“什么靖阳侯府二房啊,老早就被封了院门赶出来了,如今啊……只是破落户傅家。” 其余几个贵女纷纷用帕子捂嘴偷笑。 傅玉萱转过身去,见是北域郡主、德宁郡主一伙人。这群人傅玉萱知道,一向拜高踩低不讲理的。 所以,傅玉萱也没同她们计较,只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见过各位郡主。” 北域郡主却不理会她的见礼,只自顾自讽笑道:“哟,今儿个落单了?你未婚夫没陪着你?” 德宁郡主接过话头,道: “陪她?哪敢呐!” “满京城谁不知道首辅夫人前阵子大病一场,怎么请医问药都没用,最后你猜怎么着?” “北尚法师掐指一算,竟是某人与首辅夫人八字相冲,险些把首辅夫人给克死!今后啊,得离远些才能平安呢。” “她未婚夫可是大孝子,为了母亲的性命,也得离她远点呐。” 这时,北域郡主插嘴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首辅家的大公子平日里总爱黏在她身边,今儿怎么舍得丢下她置之不理……” 这一句又一句的话,犹如尖刺狠狠扎入傅玉萱心底。 原本陈沛亭每天下值后,都要见她一面才肯回家的,最近突然消失不见,十天半个月也没露面一次,傅玉萱就已经难受到不行了。 今日还要被这群郡主肆意挖苦,傅玉萱平日里再能忍,今日也不想忍了。 只见她端端正正行了个告退礼,大声道: “红梅开得正艳,各位郡主继续赏梅,在下身子不大舒服,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便要走。 “放肆,谁许你走的?懂不懂规矩,胆敢擅自离开?” 北域郡主立即带着姐妹们围了上来。 刹那间,傅玉萱就这样被她们一群人围在中间,竟是想走都走不了。 “各位郡主,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傅玉萱忍耐着性子,尽量好脾气地问道。 却见北域郡主昂起下巴,厉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道: “她以为她是谁,一会儿敢擅自离开,一会儿又敢质问我们?如此尊卑不分,春芽,给我狠狠掌她嘴!” 春芽问道:“郡主,掌嘴多少下合适?” “至少一百下,直打到她跪地求饶为止!”北域郡主傲气地瞥了一眼傅玉萱。 傅玉萱捏紧双手。 这时,春芽瞧见了那边走过来的傅玉舒和傅玉筝,面色微微一变,连忙小声禀报道: “郡主,镇边王妃和高夫人来了。” 毕竟是堂姐妹,如此刁难傅玉萱,会不会……惹麻烦? 北域郡主先是一怔,旋即想起来什么,冷笑道: “怕什么,镇边王妃和高夫人早就划清界限了,还能为傅玉萱做主?笑话!” 此时的傅玉萱,双眸紧紧盯着越走越近的傅玉筝和傅玉舒。 她知道,北域郡主一群人欺负她的事情,傅玉筝两姐妹全都看见了。 要掌嘴她一百下的事,她们两姐妹也全都知情。 只要她们中的一个开口说句话,这群郡主就绝不敢再继续欺辱她。 抱着这样的信念,傅玉萱的双眸紧紧锁住傅玉筝和傅玉舒…… 却见,即将抵达之际,傅玉筝拉住姐姐的手转了个方向,径直踏上了另一条林间小道。 希望破灭,傅玉萱狠狠咬住了唇。 这次,望向两姐妹背影的目光里,充满了怨念。 “嗤,就这?”北域郡主尽情地嘲讽道,“傅家四姑娘,你也该死心了吧?你也看到了,你就跟坨臭狗屎似的,被人给狠狠避嫌了。” 北域郡主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傅玉萱屈辱得不行。 这时,北域郡主一个手势下去,春芽扯住傅玉萱的衣领,就用手背猛打她的嘴。 没一会,就嘴角溢出血来。 “……十八,十九……二十五,二十六……” 春芽一人掌嘴,郡主们则围成圈数着数。 不料,刚数到“三十”时,一道怒喝声从身后传来:“住手!” 郡主们扭头一看,只见一身紫色蟒袍的青年男子冷着脸走上前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靖王殿下。(香贵妃之子,傅玉萱上一世的夫君) 第304章 陈沛亭一如既往地深情 靖王殿下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厮奔上前就把打人的丫鬟给一脚踹飞了。 “啊——” 丫鬟摔趴在地,门牙断裂一颗。 北域郡主等人:??? 直接怔住,什么时候靖王殿下成了傅玉萱的后台了? 还不等她们反应过来,靖王殿下已经来到近前,瞥了眼傅玉萱嘴上的伤,然后瞪视她们道: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尽学些欺负人的下三滥手段。” 北域郡主等人在一般的官家子弟面前向来很豪横,但对上当今最最得宠的皇子,她们哪里还雄得起来? 一个个跟鹌鹑鸟似的低着头听训。 “……再有下次,非得让你们母妃拿家法伺候不可。还不给本王滚!”靖王殿下威风凛凛地道。 滚? 听到这个字眼,北域郡主一群人巴不得呢,一个个麻溜地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就走。 不料,刚走开两步,又被靖王殿下给叫了回来:“等等,动手打了人,还没道歉就想跑?” 道歉? 北域郡主们听到这个词,就浑身受辱似的不舒服。 但谁叫靖王殿下地位高呢,她们不听不行,只得硬着头皮面向傅玉萱道歉: “对不起,今日……是、是我们胡来了。” 尽管是不走心的道歉,但傅玉萱听了,依然觉得自己的尊严捡了起来。 尤其看到北域郡主等人略显仓皇地逃走时,傅玉萱内心更是腾起一股爽意。 待她们的背影全都消失不见后,傅玉萱才转过身来,面朝靖王殿下小声道谢: “方才多谢靖王殿下相救,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靖王浅浅一笑:“算上上一回,你得没齿难忘两回了。” 上一回? 指的自然是她二哥当街被撞,险些失血过多而亡,幸好靖王及时搭救之事。 傅玉萱也想起来了,当下对靖王的感激之情又添了一分,真心说道: “靖王殿下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靖王殿下尽管开口便是。” 听了这话,靖王殿下偏过头去……笑了。 这一笑,却让傅玉萱忽地反应过来,她无权又无势,靖王殿下哪里用得着她? 不由得面皮微微有些发烧。 为自己不经意间说出口的大话而发烧。 但傅玉萱不知道的是,靖王殿下乐意救下她,看中的还真的是……她兴许还有点用。 ——旁的不说,通过她,搭上她的未婚夫陈沛亭还是能的。 事实上,自从上回救下她二哥后,靖王殿下就已经搭上了陈沛亭,两人在茶楼小聚过一次。 但后面再邀约,陈沛亭就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因为陈沛亭一家子是太子一党的,与靖王殿下是政敌) 正因为约不出来,今日得知傅玉萱又落难时,靖王殿下才会特意赶来相助。 目的很简单,让傅玉萱再欠他一次。 指不定通过这次的“欠”,下回又能把陈沛亭约出来小聚一次。 陈沛亭对傅玉萱的爱,靖王殿下看得明明白白,所以也利用得明明白白。 “傅姑娘,你嘴角有很多血迹。”靖王殿下温柔地提醒道。 闻言,傅玉萱连忙要解下腰间的帕子去擦,结果,一摸才发现腰间空空如也,帕子早没了。 往地上一找,才发现她的帕子跌落在泥土地上,早沾上了灰尘脏了。 应该是先前北域郡主等人找茬时不慎掉落的。 见她的帕子脏了,靖王殿下随手从衣袖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道:“若傅姑娘不嫌弃,借你一用。” 说罢,还从怀里掏出一罐跌打损伤膏。 这膏药也是为了作戏,先头临时从随行大夫手里要来的。 就为了借给傅玉萱用,好让她欠他人情。 傅玉萱没多想,手帕和药一并接了过来,对靖王殿下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一日涂抹三次,早日养好伤,免得你未婚夫看到了……难过。”温柔地叮嘱完这些,靖王殿下带着小厮们离开了。 傅玉萱站在原地,一边轻轻抚摸自己嘴角的伤,一边思念着陈沛亭。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讽刺的声音: “还在想着我大哥呢?少做点白日梦。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大哥了!” 傅玉萱转过身去,只见陈黛羽缺着两颗门牙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陈黛羽,是傅玉萱曾经的大嫂。大哥死后,陈黛羽闹着回了娘家,还打掉了肚子里的胎儿) 时隔数月不见,再重逢,陈黛羽依旧是这副见不得人好的样子。傅玉萱完全没心情搭理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道倔强又坚强的背影。 气得陈黛羽直跺脚:“哼,还不相信?那你就等着瞧——!” 走远了的傅玉萱到底没能绷住,默默垂了泪。 “沛亭哥哥,你到底在哪?你知不知道萱儿很想你?” 明知道参加这种赏花宴,她一定会受辱,但她祈盼着陈沛亭可能会出现在这,所以她排除万难来了。 结果,陈沛亭没来。 傅玉萱默默啜泣着离开户部尚书府,乘坐马车悄悄来到首辅府,但她不敢上去敲门。 她知道就算自己去了,守门的看见是她也绝不会开门。 所以,她只趴在车窗上,凝视着高高的院墙,凝视着院墙上斜伸出来的枝丫,内心不断呼喊着: “沛亭哥哥,萱儿在这,你能感应到吗?你会出来吗?” “沛亭哥哥,萱儿来了,你能感应到吗?你会出来吗?” “沛亭哥哥……” 就这样,马车停在路边整整三个时辰,傅玉萱凝视着院墙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也没等到陈沛亭的身影,才终于无可奈何地打道回府。 不料,这日夜里,傅玉萱刚困得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房门就轻轻地推开了,一个黑衣男人走了进来。 他来到书桌前,借着烛光,静静凝视着傅玉萱嘴上的伤。 见肿得厉害,他心疼极了,连忙从衣袖里拿出顶级的御赐玉肤膏来,挖出一小块膏体轻轻给她涂抹上。 嘴唇痒痒的,傅玉萱这些日子都眠浅,很快就睁开了眼。 “沛亭哥哥,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傅玉萱激动得瞌睡全飞了,一把从椅子里跳起来,双手捧住男人的脸瞅个不停。 陈沛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亲着她面颊道:“萱儿,是我。对不住,半个月没……没来看你。” “这些都是小事。”傅玉萱很理智,看着他的双眼,直接问他最最重要的事情,“沛亭哥哥,咱俩的婚事还作数吗?” 二月初二,你还娶我吗? 陈沛亭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二月初二,我一定娶你。哪怕这期间我没法子频繁来看你,但萱儿,请你相信我,娶你的心一直很坚定!” 从未变过。 也永不会变。 别以为母亲诈病的伎俩他瞧不出来,不过是给母亲几分颜面,没撕破脸罢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悄悄地筹备婚事。 “萱儿,再过一个半月,咱俩就成亲了。” 陈沛亭搂紧她腰肢,憧憬着幸福道,“成亲后,咱俩就日日住在一起了,谁也没法把咱俩分开。” 他母亲也不行! 听了这话,傅玉萱有底了,她闪着泪光笑道:“好,沛亭哥哥,萱儿懂了。” 真的懂了。 哪怕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她的沛亭哥哥一次也不来寻她,她也会心态平和地等下去,不会再心慌。 傅玉萱面色镇定下来,一脸信任地仰望陈沛亭,这让陈沛亭颇感欣慰。 “萱儿,你真好。” 他的萱儿真是人世间最最懂事,最最识大体的姑娘,从不像别家姑娘那样肆意耍脾气,蛮横不讲道理。 带着满腔的爱意,陈沛亭低下头去,轻轻吻上傅玉萱柔软的唇瓣。 傅玉萱毫不犹豫地仰起面庞,火热回应他…… 这夜,陈沛亭没走,留宿在傅玉萱房里。 当然,两人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只是共同躺在一条锦被里,纯情到……连外衣都没脱。 傅玉萱红着脸趴在男人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这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但她并未被眼前的幸福冲昏了头,始终保持着一颗理智的心。半刻钟后,小声询问道: “沛亭哥哥,今夜你不回去……真的、真的没关系么?” 陈沛亭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轻声安慰道:“放心,我出来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阿文穿着我的衣裳躺在被窝里呢。” 阿文是他的贴身小厮。 原来,最近首辅夫人为了阻止儿子和傅玉萱在一起,演戏演全套,打着“傅玉萱克她”的名义,日日“卧病在床”。 陈沛亭为了稳住母亲,不得不每日下值就乖乖地回府,伪装出一副与傅玉萱保持距离的假象。 直到今日,得知傅玉萱被人欺负了,他火急火燎的再忍不住了,二更天的梆子声一过,便安排心腹小厮阿文伪装成他躺进了被窝,自己则跳墙逃了出来。 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立马回去。 能多陪一会未婚妻,便多陪一会。 “萱儿,你安心地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怕她担忧得睡不着,陈沛亭索性这般哄她。 实际上,傅玉萱睡着后,陈沛亭也没走。 他默默躺在傅玉萱身侧,默默看着她恬静的睡容,从清秀的眉眼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再到娇嫩的红唇,又重新回到眉眼…… 看着她便觉得幸福。 这一看便是整整一个通宵。 直到次日天快亮了,他才舍得起身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偷亲两下傅玉萱的红唇。 “萱儿,等我,我一定会娶你。” 承诺过后,陈沛亭才恋恋不舍地跳窗离开。 但陈沛亭不知道的是,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傅玉萱睁开了眼,她脉脉含情地目送未婚夫离开。 原来,这一夜未睡的人不仅仅只有陈沛亭,傅玉萱也一夜未眠。 她窝在未婚夫暖暖的怀抱里,几乎听了他一整夜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那是爱的力量和声音。 “沛亭哥哥,我等你。”傅玉萱目送陈沛亭跳窗离去的背影,幸福地呢喃道,“我等你娶我。” ~ 时光往回拉,拉回到傅玉萱被一群郡主……围住欺辱的时候。 话说,那时傅玉筝选择视而不见,拉着姐姐拐了个弯,径直踏上另一条道路。 傅玉舒则略显迟疑。 她回头瞥了眼被一群人围攻的傅玉萱,稍稍有些不忍心。 傅玉筝察觉到了,索性加大力度握紧姐姐的手,脚下步子也越发快了起来,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带姐姐离开。 直到走出老远了,傅玉筝才放缓步子,偏头看着姐姐小声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心狠了?” 不帮助傅玉萱,不解救她于危难,便是过于冷血? 傅玉舒微微一怔。 连忙摇头,及时表态道: “不是的。和二房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咱俩愿意帮她是情分,不愿意也是本分。任何人都没资格指责什么。” 听了这话,傅玉筝略表欣慰。 姐姐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确实成熟了不少,不再像曾经那样一味地心软,什么人都乐意帮。 不过…… 傅玉筝比姐姐洞察力更强些,进一步指点道:“姐姐,我不乐意帮她,是因为她心思太重,早有了异心。” “此话怎讲?”傅玉舒确实不解。 傅玉筝浅浅一笑:“姐姐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她只是目光盯住咱俩,却连求助的话都没一句。” 谁在危急时刻,好不容易等来了两个救世主,却不急着大声呼救? 一味地只用目光注视,光等着对方主动来救她? 这是求人的样子? 呵呵,明摆着傅玉萱早就对她们两姐妹心存芥蒂,自尊心又强,压根不愿意对她们低头的。 既然如此,何必上赶着去救? 闻言,傅玉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 木府。 老太君最近可是气死了。 她膝盖骨碎了一小块,疼得她要死要活的,终日只能躺在床榻上。 她都可怜成这样了,木邵衡依然不肯让太医给沈奕笑看病! “老太君,不好了,今日表少爷病情陡然加重了!”临近黄昏时,沈奕笑身边的小厮火急火燎跑来求助。 老太君一听,连忙问:“笑儿怎么了,可是伤口发炎引发高烧了?” 自从那日被傅玉舒杖打一百下,皮开肉绽后,沈奕笑就一直趴在床上养伤,伤口却时好时坏,始终没能痊愈。 还多次引发低烧。 却见小厮摇着头道: “老太君,这回不是打板子的伤,是、是……那病儿又犯了,昨夜里下面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红痘痘。” “今日上午瘙痒得要死,少爷一个劲地抓,全给抓破皮,都流黄脓了。” 这说的是花柳病。 老太君听了,更是急得要命:“这可如何是好啊!” 该死的,府医完全不顶用,太医呢,木邵衡又不肯给看。 再这样拖下去,她的笑儿会死的啊! 突然,老太君想起什么来,故意询问房里的小丫鬟:“王爷和王妃今日去哪了,怎的不见他俩前来侍疾?” 小丫鬟如实禀报道:“王爷和王妃前去户部尚书府上赴宴了,眼下不在府里。” 闻言,老太君心头一喜,连忙把外头伺候的小厮叫进来,故意摸着膝盖一脸痛色道: “哎哟,本太君的膝盖又、又疼起来了,哎哟……哎哟……” “快,快去宫里请太医!” “一个太医不够,多给我请两个来,要老的,经验丰富的!” 小厮连忙应下,拿了西南木府的名帖就进宫去请太医。 这时,伺候在一旁的香橘却心知肚明,老太君又在装病,故意请太医来好给沈奕笑治病呢。 香橘如今可是王妃的人,当即悄悄溜出房门,找来个靠谱的小厮,让他赶紧去户部尚书府给王爷、王妃送信去。 不料,半个时辰后,王爷王妃还未回府,宫里的三位太医却先到了。 来了三位太医? 还全是白胡须一大把那种,一看就经验丰富又老道。 老太君欢喜得不行啊,连自己腿疼都顾不上了,挣扎着坐上软轿,一路带着这三位太医就直奔沈奕笑居住的院子。 “笑儿,太医来了,快扒下你的裤子给他们瞧瞧。” 三位太医:??? 不是说老太君病重,请他们来给老太君看病的么?怎的病人换了个? 还一来就扒……扒裤子? 这时,老太君看出他们一脸的疑惑,只能略微尴尬地解释道:“我侄儿病得比我严重得多,先给他看。” 说罢,一叠声地催促三位太医快进去。 三位太医彼此对视一眼,最终没得选,只得绕过屏风来到病榻前。 结果,一撩开床帐,就见到一具下头密密麻麻长满痘、溃烂流脓的肉体。 这一看就是花柳病后期啊。 三位太医彼此交换个眼神,然后退出屏风外,齐齐来到老太君面前,实话实说道: “回老太君,表公子已经是花柳病后期,治疗起来非常困难。若表公子能戒掉女色,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戒掉女色?需要戒几个月?”老太君厚着脸皮,替侄儿问道。 其中一个老太医道:“至少一年不行房,才可能见效。若期间忍不住,病情进一步加重,怕是……性命难保了。” 性命都难保? 听到这几个字,老太君险些眼前一黑。 她的笑儿才刚满二十啊,如此年轻的生命,竟要撒手人寰了? “太医,我保证他能忍住的,你们尽管治疗便是。”老太君已经下定决心,要亲自监督沈奕笑,绝不让他再跑出去厮混! “成,老朽这就研究治疗方案。” 三位老太医彼此商议过后,很快开出一张药方。 一刻钟后,木邵衡和傅玉舒回府了,他俩直奔沈奕笑居住的院子。 不过,来晚了,三位太医已经看完病,出府回宫了。 “母妃,您也不怕丢人,一个花柳病还请三位太医来?” 木邵衡真心一脸的无语,恼火道,“您等着吧,不出三日,整个京城的世家贵族都会嘲笑您有个好侄子,嘲笑您娘家家风不正。” “嘲笑就嘲笑呗,又死不了人!”老太君气红了眼眶。 尤其想起侄儿已经是花柳病后期,极难治疗,更为恼火道: “都怪你,若是早点请太医,笑儿又怎会突然病情加重?太医说,病情再控制不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若是死了,便都是你给害的!” 听见这样倒打一耙的言论,木邵衡直接气笑了。 他懒得与老太君争论,直接叫来管家,命令道: “把表少爷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部带去刑房审问,好好彻查一番病情怎会突然加重。尤其那几个贴身婢女,更要审问清楚了。” 老太君一听,却更为恼火,叫嚣道: “木邵衡,你这是要干什么?” “笑儿他本就身体难受,你还要对他身边的下人用刑?这是要逼死他吗?” 木邵衡没搭腔,只催促管家快去办。 一刻钟后,有了结果。 管家带了个漂亮丫鬟过来,禀报道: “回王爷,昨儿夜里是这个丫鬟负责值夜。她说三更天时,表少爷突然口渴要喝水,她端来茶水伺候喝下,表少爷却一把搂住她……求、求欢。” 求欢? 沈奕笑都被板子打得屁股开花、还没痊愈,正是身体免疫力极差的时候,居然还动了歪脑筋要求欢? 这时,那个漂亮丫鬟双膝跪地,磕着头哭诉道:“王爷饶命啊,奴婢不愿意的,是表少爷……硬、硬逼我的……” 管家继续道:“完事后没多久,表少爷就病情加重了,下头又骚又痒,密密麻麻长满了痘。” 听完这事儿,木邵衡一脸鄙视地重重一哼,看向老太君道:“母妃,听见了吧,沈奕笑他纯属自己作死。” 戒不了女色,天天惦记着胡来,迟早得死在这上头。 怪得了谁? 老太君听了,却一脸怒气地指着那个漂亮丫鬟: “你个烂货,铁定是你身子不干净,才加重了表少爷的病情!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杖毙!” 木邵衡:…… 彻底一脸无语了。 漂亮丫鬟却吓得赶紧抱住傅玉舒大腿,疯狂地哭着喊冤道: “王妃,奴婢没有不干净,截止到昨夜,奴婢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啊……奴婢没有不洁……” 傅玉舒看着小丫鬟花容失色的脸,顿觉可怜。 第305章 老太君威胁木邵衡 “王妃,王妃救命啊……” 美貌的丫鬟抱住傅玉舒大腿一个劲地哭求,眼泪水哗啦啦地往下坠啊,都打湿了傅玉舒的裤腿。 这一幕却看得老太君越发恼火。 为何? 很简单啊,她这个老太君坐在这呢,丫鬟不来她跟前服软、哀求,却去抱傅玉舒大腿! 这算什么? 看不起她老太君? 府里真真成了傅玉舒的天下? 哼哼,越是这样,老太君越是发飙: “来人啊,把这不要脸的丫鬟给我立马拖下去,杖毙!” “杖毙!” “杖毙——” 两个小厮立马上前,抓住美貌的丫鬟就要拖走。 吓得美貌的丫鬟“哇”地一声嚎哭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死死抱住傅玉舒大腿,就高喊道: “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百般不肯,是表少爷他……强上了奴婢!奴婢失身之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干净得很啊!” “表少爷的病与奴婢无关的,求王妃替奴婢做主啊……” 沈奕笑对木府的丫鬟用强? 听见这样荒唐的事,傅玉舒作为当家主母岂能不闻不问,就任由婆母杖毙? 当即拿出王妃的气势,喝退拖人的小厮:“放开她,你们先下去。” 见状,老太君的一腔怒火立马对准了傅玉舒,冷笑道:“怎么,我这个当婆母的说话不管用?连杖毙个丫鬟的权力都没有?” 傅玉舒双手搭在腰前,不卑不亢地迎上婆母的目光,淡笑道: “母妃,凡事讲究个对错。今日这事儿,明显就不是咱们木府丫鬟的错,全是沈家表弟自个糊涂害惨了他自个。” “身为木府的老太君,您不能一味地偏袒娘家侄儿。” 涉及娘家侄儿就方寸大乱,不管青红皂白地乱杀无辜,这样的老太君委实太过夸张。 老太君:??? 身为婆母,居然被儿媳妇教做人? 老太君气炸了,一巴掌拍向桌案,怒气冲冲地对木邵衡道:“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娶回家的好媳妇?” 木邵衡看了眼傅玉舒,却力挺道:“舒儿所言甚是,儿子也是同样的看法。” 言下之意,丫鬟无错,不必罚,更不必杖毙。 “你!”老太君气得手指“嗤啦”一下狠狠划过桌面,长长的手指甲直接给划劈了。 这时,木邵衡又把管家叫到跟前来,吩咐道: “沈家表弟在我木府养病期间,房里一律不放丫鬟,里里外外全由小厮伺候,免得又有丫鬟惨遭毒手。” 惨遭毒手? 这四个毫不留情的字眼,听得老太君那是怒气翻涌啊。 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儿子事事尊重她、孝顺她,那是傅玉舒没过门前!自打娶了这个傅玉舒,再想让木邵衡孝顺她,简直难如登天! 思及此,老太君一腔怒气全转移到了傅玉舒身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正在这时,里头传来沈奕笑的哀嚎声:“啊,痒……痒……痒死我了!药,药,快拿药来啊——” 老太君一听见侄儿的喊叫声,就焦灼得不得了,一叠声地催促丫鬟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拿药进去给表少爷上药啊!” 那群丫鬟瞥了眼被表少爷强上的那个丫鬟,她们全都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愿意去。 这时,木邵衡道:“你们不必再留在客院伺候表少爷,全都回去收拾包袱,等会王妃会重新给你们安排好的去处。” 老太君一听就急了:“上药这种事,小厮哪有丫鬟轻手轻脚做得好?木邵衡,你是存心要让笑儿疼死是不是?” 木邵衡不为所动。 那些丫鬟们则一脸感激地退下了。 老太君眼睁睁瞧着丫鬟们全都散去,最终怒瞪木邵衡,一拍桌子发火道: “滚,木邵衡,带上你媳妇赶紧给我滚!” “以后没有本太君的允许,你们再不许踏入我侄儿房里半步!” 滚? 再不许踏入? 哪有为了侄儿,这样数落自己儿子的? 傅玉舒听了,心下忍不住想起筝儿说的——莫非木邵衡当真不是老太君的亲生儿子,是从外头抱养来的? 思及此,傅玉舒忍不住仔细审视起老太君的面容来,试图在她脸上寻找到木邵衡的影子。 脸型? 眼睛? 眉毛? 鼻子? 嘴巴? 下巴? 呃,居然哪哪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丁点相似都没有! 傅玉舒惊得咬住了唇,完了,她的邵衡哥哥……当真不是西南木府的血脉。 这时,木邵衡也因为老太君一再偏向表弟来了气,与老太君干了起来: “母妃,这里是木府,本王是一家之主,想去哪就去哪,还没有本王不能涉足的地。” “至于沈家表弟,患上那样不堪的病,配不上我木府的客院。打从今日起,挪去东南角的落桐院。” 落桐院? 那可是京城木府里最最差劲的院落了,狭窄逼仄不说,里头关押的还全是犯错的奴仆。 所以,老太君险些没气死! 只见她一巴掌怒拍桌子,就“噌”的一下,要站起来怒斥木邵衡。 可是,她的右膝盖骨碎了一块啊,哪里站得稳? 还没等她猛地站起来呢,就“啊——”地一声惨叫,一脸剧痛地跌坐回了椅子里。 因为怒气攻心,导致她疼痛加剧,几乎到了她老人家无力承受的地步。只见老太君双手捂住右膝盖,那哀嚎声哟比里头的沈奕笑还大。 见状,木邵衡叹口气。 身为儿子,只得疾步上前搂住老太君,拿起止疼药就往老太君的伤口处倒去。待老太君缓过劲来了,又尽力哄道: “母妃,您非要跟儿子置气、抬杠,这是何必呢?” “为了一个不争气的侄儿,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值得吗?” 丁点都不值,好吗! 不料,老太君听了这话,又气得打了木邵衡一拳,还威胁上了: “木邵衡,你给我听好了,沈奕笑是我娘家的独苗苗,他这辈子必须长命百岁,决不能死在花柳病上。你听清楚了吗?” 木邵衡一脸无语:“母妃,这话跟儿子说不着,表弟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迟早得折腾掉那条小命。” “他管不住自己,那你就给他找一个能管得住他的厉害媳妇啊!” 老太君红着眼眶道,“蝶衣就非常适合,性子泼辣能干又聪慧,嫁给笑儿,绝对能将笑儿管得死死的。” 木邵衡:??? 怎么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了? 当即黑脸道:“母妃死了这条心,蝶衣这辈子都不可能下嫁沈奕笑!他不配!” “你居然如此维护芍侧妃那个贱人的女儿?”老太君赤红双眼,一把抓住木邵衡衣领,压低嗓音威胁道, “你最好是听母妃的话,乖乖地守护好笑儿,将蝶衣嫁给笑儿。否则,指不定母妃会做出什么……令你后悔终身的事来。” 说最后一句话时,老太君目光里的阴狠一闪而过。 虽然稍纵即逝,但眼尖的木邵衡还是捕捉到了。 这一刻,木邵衡的心拔凉拔凉的。 哪怕他打小就知道,母妃爱侄儿胜过爱他。 ~ 老太君言语上的威胁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让木邵衡心头凉透了。 下一刻,木邵衡把老太君揪住自己衣领的双手……一把扯下! 果断后退两步,站在距离老太君一臂之遥的地方。 他站着,她坐着。 他居高临下地目视老太君,声音无比冷硬: “母妃,您威胁儿子?” “为了一个娘家侄子,居然威胁你儿子?!” 木邵衡直接气笑了,点着头道: “好啊,母妃不爱儿子,光爱您的娘家侄子。可以,成,本王倒要看看您能做出什么令儿子悔恨终身的事来!” 说到这里,木邵衡直接喊来管家:“去,现在就把沈奕笑丢去落桐院,客院他不配住!” “你!”老太君气得用手指着木邵衡的鼻子,手指尖都在发颤。 木邵衡却重重一哼,看都没看老太君一眼。 这时,管家已经带上一帮子小厮冲进内室,有抓胳膊的,有抓腿的,从病床上抓起沈奕笑就抬了出来。 如此粗暴的对待,疼得沈奕笑那是哭爹喊娘啊。 “笑儿——” “笑儿啊——” 老太君心疼得哟,要起身冲过去护住侄儿,可她膝盖哪里走得了?还没站起身呢,就又重重跌回到座椅里。 只能伸着手臂,一次又一次去抓侄儿,可隔得那么远哪里抓得到哟,只能是徒劳。 “笑儿——笑儿啊——” 最后,眼睁睁看着沈奕笑被暴力抬走,却无能无力。 老太君气得抓起杯盖就砸向木邵衡胳膊。 木邵衡可是武功高手啊,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就身手敏捷地避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唯有杯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木邵衡,你这个不孝子!”老太君气得又砸了好几个瓷杯,一个个全砸向木邵衡,不是胳膊,就是胸膛。 可没有一个能砸中的! 气急了,索性砸向木邵衡的脸! 砸脸? 这是想毁容? 木邵衡越发心寒,再不惯着老太君,直接抬脚就往门外奔。怒发冲冠啊,看都不想多看老太君一眼。 没一会,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老太君气得捶胸顿足: “孽障,真真是孽障——!”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养条狗都比你孝顺啊——” “白眼狼——” “白眼狼啊——” 一口气大骂五六句“白眼狼”后,居然瞧见木邵衡又折返了回来,老太君总算心头稍稍安慰了点。 至少她没白骂,有效果的! 岂料,木邵衡大步折返回来,却一眼都没看她。 径直奔向傅玉舒,一把牵住媳妇的小手……就往门外带。木邵衡大步走在前,傅玉舒快步跟在后。 夫妻俩手牵手速度离去。 原来,木邵衡折返回来,是因为不慎落下了傅玉舒,专程回来带走自个媳妇的! 看到这,老太君气得简直七窍生烟,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了过去。 ~ 那边,木邵衡怒气冲冲大步疾走。 傅玉舒的个子在女子里算高挑的,但与高高大大的木邵衡一比就显得很娇小,步子也迈得小。 几乎两三步才抵得上木邵衡的一步。 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调。 于是乎,小跑了半刻钟后,傅玉舒微微有点气喘吁吁。 木邵衡这才意识到自己气得狠了,步子迈得过大,小媳妇有点吃力跟不上……连忙止住步子。 一把抱住傅玉舒。 大掌托住她后脑勺按进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歇息一会。 “对不住,舒儿,一生气我就忘了。”木邵衡听着小媳妇略略吃力的气喘声,微微有些自责。 平日里两口子散步,木邵衡总是会迁就傅玉舒,特意将脚步放慢的。 今儿实在是……没想起来这茬。 傅玉舒听了男人的话,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她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木邵衡的脸,审视着男人眼底的愤怒,想了想,尽力柔声宽慰道: “邵衡哥哥,你别生气了,老太君她……” 压根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自然不会将你当亲生儿子般疼爱。 只是这话……傅玉舒有些说不出口。 “非亲生”三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儿子来说,都过于沉重。一时,傅玉舒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对木邵衡提? 木邵衡一旦得知自己“非亲生”,是从此释然,卸下一切情感包袱?还是身上的枷锁进一步加重,越发令他喘不过气来? 傅玉舒正思忖时,木邵衡突然贴上她耳朵,略带忧伤地开口道: “舒儿,你知不知道,我打小就很羡慕那几个庶出弟弟。虽然他们没有嫡子的尊贵身份,却享受着他们姨娘……全部的爱。” 哪个当生母的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那几个侧妃和姬妾卯足了劲才怀上了他父王的骨肉,一个个欢喜得要命,还未出生时就天天摸着肚子跟里头的小宝宝温柔说话了,孩子出生后,更是疼爱到不行。 哪像木邵衡? 自打他三四岁记事起,母妃就已经是深闺怨妇了。 ——要么在他面前哭诉父王偏心,如何如何厚待芍侧妃,又如何如何薄待他们娘俩。 ——要么就警告他“不许靠近芍侧妃半步!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 ——亦或是一遍遍在他面前辱骂芍侧妃…… 总之,母妃几乎没有说过一句“爱他”的话,也从不主动抱他,或是牵住他的小手手。 温暖的记忆,一个都没有啊。 木邵衡一直以为母妃就是这样的怪人,直到表弟的诞生,直到母妃满脸笑容地抱住表弟不撒手,还总爱亲他的小脸蛋…… 木邵衡才知道,原来母妃不是不懂得爱孩子,只是偏爱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说到陈年往事,木邵衡的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悲情。 傅玉舒听得泪流满面,她的邵衡哥哥小时候怎么过得这么苦啊,她紧紧圈住木邵衡的窄腰,哽咽地道: “邵衡哥哥,不要紧,往后的日子里你都有我。我爱你!” “木邵衡,我——爱——你——!” 傅玉舒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表白着。 听到媳妇儿突如其来的表白,木邵衡微微一怔,旋即眼底里迸射出欣喜万分的光芒。 他笑道:“舒儿,你再说一遍,我爱听。” “木邵衡,我爱你!” “木邵衡,我爱你!” “木邵衡,我爱你——” 傅玉舒一口气连喊了三遍,一次比一次喊得大声。每一次都注视着木邵衡的双眸,无比深情地凝视他。 那目光,任谁看了,都懂爱意有多浓。 这一刻,木邵衡感觉自己内心的窟窿霎时被填满! 温暖至极! 沉浸在妻子给的浓烈的爱里。 童年缺爱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光,从此光明亮堂。 “舒儿,爱上你,娶了你,是我木邵衡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木邵衡低下头去,额头抵住小娇妻的额头,鼻尖碰着小娇妻的鼻尖,他幸福地笑道。 笑完后,掌心一个用力,托住舒儿的后脑勺,很用力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这一刻,木邵衡只想干一件事,与自己的妻子以最最亲密的方式纠缠在一起,永不分开…… 永不分开! “傅玉舒,我爱你,只想爱你一个……我的余生里,只有你……” “只有你。” 你是上苍派来点亮我人生的仙女啊! ~ 话说,木邵衡和傅玉舒离开户部尚书府没多久,傅玉筝和高镍也告辞离开。 豪华大马车里,高镍还像往常那般,一把将傅玉筝抱坐在自己大腿上,把玩着她的小手手。 但高镍眼尖,一眼察觉出自己的小娇妻今日有些不对劲,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出来赴宴赏梅散心,还把你搞得不开心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你不痛快?” “告诉夫君,夫君这就给你修理她!” 傅玉筝“噗嗤”一声笑了:“有你这个冷面罗煞在,谁敢给我气受啊?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高镍也笑了,亲着小娇妻耳垂,低声哄道:“那你为何不开心?” 狗男人亲得她耳垂发痒,傅玉筝娇笑一声挣脱出来,才压低嗓音在高镍耳畔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养不熟的白眼狼……” “镍哥哥,我怀疑木邵衡并非老太君的亲生骨肉,大概率是偷偷抱养的。” 高镍闻言,一脸无所谓地道:“那又如何?” 傅玉筝:…… 真不愧是高镍啊,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居然毫无反应? 突然,傅玉筝想起来一个可能,压低嗓音问道:“镍哥哥,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吧?” 高镍没回答,只轻轻一笑。 傅玉筝一脸的无语,勾住狗男人脖子,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高镍坦然地笑道:“当年,木邵衡从西南返京,狂追你姐姐时,我就知道了啊。” 身为未来的连襟,高镍怎么可能不把自己“未来的姐夫”调查清楚? 要知道,对方若不合格的话,可成不了他高镍的姐夫。 哪怕姐姐喜欢,也没用,他有一万种方式……给拆散了。 傅玉筝:…… 一整个大无语。 合着,这个狗男人明知木邵衡和老太君的母子关系有问题,也不提前告知她们。 高镍一脸无所谓地道: “是老太君亲生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又影响不了木邵衡的地位,也影响不了你姐姐的王妃地位。” “既然如此,有什么必要提前揭开人家身上的秘密?” 傅玉筝:…… 这,好像也有点道理。 等等,确信不会影响木邵衡如今的地位吗? 高镍斩钉截铁地保证道:“不会。” 木邵衡是谁啊? 若连这点风波都应对不了,还能当他高镍的大哥?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木邵衡可是纵横西南十几年的大人物啊,西南的兵权、财权、官员任免权全都牢牢掌控在木邵衡一人手中。 这样的大人物,说实话,遇事内心不狠、手段不辣,可能吗? 一定是谁惹他谁倒霉啊! 听高镍这般说,傅玉筝心中的那颗石头霎时落了地。 旁的不说,高镍看人的眼光向来极准,错不了的。 心情轻松起来的傅玉筝,双臂勾住高镍脖子,撒娇道: “镍哥哥,西南木府的故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说给我听听嘛。” 却见高镍一脸坏笑道: “这个就不提前透露了,走一步看一步,隔一段时间给你上演一段小故事,岂非更精彩?” “嗤,别是你压根也不知道多少内情吧?”傅玉筝故意嘴角一瘪,使用上了激将法。 “哈,还跟我玩激将法?”高镍一眼看穿,神气十足地笑道,“你也不想想你夫君干的是什么行当?都是我八百年前就玩剩下的小伎俩了。” “快收起来吧,在我这儿……没用。” 傅玉筝翻了个大白眼。 得,狗男人不肯透露,那她只能跟“追更话本子”似的,隔一段时间看一场故事了。 思及此,傅玉筝当即决定,这段时间多去姐姐府上走动走动,也好拿到第一手资讯,看最新的热闹不是。 不想,就有这般凑巧,两日后前往姐姐府上,居然撞上了三叔和蝶衣定亲。 第306章 。哼,把高姝嫁去磋磨死人的婆家 两日后。 傅玉筝惦记着去木府探望姐姐,特意头天晚上早早就睡下了养好精神。 不料,半夜的时候突然察觉下头不对劲,用帕子一摸…… 呃,居然来月事了。 若她一个人睡,只需摇响枕头边的金铃铛,睡在外间值夜的大丫鬟弄月听见铃铛响,便会进来伺候她。 可此时高镍睡在她身边呢。 傅玉筝心疼镍哥哥昨夜回得晚睡眠时间过少,实在舍不得吵醒他,便打算自己悄悄地爬下床去。 此时,高镍修长的身子似一座小山横卧在床榻外侧,傅玉筝手脚并用,尽量动作轻缓地往外爬。 不料,她趴在那,刚抬起一条腿跨过高镍的身子,高镍忽地睁开了眼。 不期然地两人四目相对。 傅玉筝:…… 呃,还是吵醒镍哥哥了。 她刚想说“镍哥哥,我要去净房”,却见高镍忽地双手掐住她细腰,一脸坏笑道: “怎么,一晚上没碰你就想了?” 傅玉筝:??? 这狗男人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很快,傅玉筝意识到是她此刻的姿势误导了他。 ——只见她像只小狗狗似的趴坐在高镍身上。 唰地一下,面皮滚烫起来。 她连忙解释道:“镍哥哥,不是的,我只是想去净房。” “小腹鼓胀,要去尿尿?” 高镍立即把大手搁在傅玉筝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了两把,然后毫不知羞地笑道: “恰好我也想去,走,咱俩撒鸳鸯尿去。” 傅玉筝:…… “鸳鸯尿”是什么鬼? 霎时,脑海里浮现两人光着屁股,齐齐撒尿的情景。 这—— 真不愧是高镍能想出来的! 傅玉筝霎时红着脸赶紧摇头道:“镍哥哥,我不是要去撒尿,我……我是来月事了。” 高镍怔了怔,紧接着一脸惊讶道: “这么早就来了?你二十八天一个周期,不是该四日后才来吗,这个月居然提前这么多?!” 傅玉筝:…… 呃,她的月事她自个都没推算过日子,狗男人倒是每个月都惦记着。 不过,这个话题怪羞的,她不愿与狗男人多讨论,便没接话,默默地要爬下床去。 这时,高镍忽地一把坐起,搂住她娇小的身子就轻轻放倒在床褥上,一脸温柔地道:“筝儿,你别动,我来伺候你。” 傅玉筝:??? 他怎么伺候她啊? 却见高镍跳下地,从她的衣柜里三两下翻出一条干净的短裤,还扯出一条长长的月事带…… 傅玉筝臊得直咬唇。 因为害羞,她的月事带一向搁放在衣柜最里头的角落,为的就是避免……不慎被高镍瞧见。 不料,不知何时,高镍居然将月事带的位置给摸透了。 傅玉筝正面皮泛红时,高镍抱着东西来了,手指拎着那条月事带道:“你乖乖躺着,夫君给你换。” 傅玉筝:??? 他给她换? 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呃,还真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只见高镍一把握住她腰间的裤头就要往下拽。 傅玉筝臊死了,连忙握住男人的大手,涨红脸道:“镍哥哥,还是交给弄月她们来吧。” 哪有男人给妻子干这种事的? 却见高镍握住她的细腰,一脸坏笑道: “那儿我天天看,比弄月她们见过的次数多得多。面对她们你都不害臊,面对夫君你还臊个什么劲啊?” 傅玉筝:…… 果然不愧是狗男人啊,脸皮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换裤子期间,傅玉筝臊得用双手捂住脸蛋,完全不好意思去看。结果,双眼蒙住看不见了,触感和声音却无限地放大。 这样一来,傅玉筝越发羞涩起来。 偏生这时,狗男人来了一句:“筝儿,这月事带是这么系的吗?我怎么感觉我系的不大对。” 傅玉筝:…… 这个狗男人,明明不大会,还偏要抓住她尝试。 最后,弄月一小会就能干好的活儿,狗男人硬生生干了一刻钟才勉强整理利索。 还面庞压下来,一脸兴奋地凑到她面前来邀功:“媳妇儿,总算搞定了,比丫鬟们系得好看,你要不要低头瞧瞧?” “才不要呢。”傅玉筝涨红了脸,一把抱住狗男人就往被窝里钻。 她宁愿窝在他怀里睡大觉,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臊死人的话题。 但高镍显然很满意他的杰作,哪怕抱住媳妇睡下了,也时不时地去摸一把,脸上满满的成就感。 还意犹未尽道:“筝儿,明早也交给我,夫君负责给你换。” 傅玉筝:…… 赶紧闭眼装睡,没回应厚皮脸的狗男人。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高镍就起床了。 显然,高镍还惦记着给小媳妇换月事带呢,他穿好衣裳、洗漱过后、早饭过后、要出门时,这几个时间节点都有回到床边来,一个劲地瞅小媳妇有没有醒来。 可惜,没醒。 高镍舍不得刻意吵醒她,只能带着遗憾出门上朝去了。 高镍哪里晓得,他最后一次来到床边时,傅玉筝其实醒来了,但实在过于害臊,一直闭眼装睡罢了。 直到确信狗男人出门了,傅玉筝才一脸轻松地翻个身,继续进入梦乡。 一个时辰后,冬日的暖阳从窗口涌进了内室,长了脚似的爬呀爬,一直爬到傅玉筝床头的时候,傅玉筝总算睡饱睡足了,掏出枕头边的金铃铛摇了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外间守候的巧梅和弄月听见动静,连忙捧了衣裳进来,准备伺候主子起床穿衣。 傅玉筝坐在床沿,瞥了眼弄月手里的淡粉色半身裙,立马摇头道:“换条深色的,浅色容易脏。” 弄月一脸迷糊,平日主子都爱穿这类颜色啊,今日怎么又……突然不喜欢了? 直到瞥见床头柜上换下来的那条带血的短裤,弄月才恍然大悟,连忙换了一条葡萄紫的深色半身裙。 同时,一脸疑惑道:“少夫人,您昨夜来事了,怎的不叫醒奴婢呢?莫非是奴婢睡得太死,没听见,失职了么?” 傅玉筝:…… 呃,这个。 霎时,昨夜高镍扣住她腰肢,非要给她换裤子、戴月事带的一幕闯入脑海里,脸蛋唰地一下红了个透。 巧梅恰好瞧见了自家主子红脸的全过程,顷刻间猜到了什么。 ——不愧是她家姑爷啊,不嫌血腥也不嫌污秽,连这种事儿都乐意伺候! 真…… 真心不是一般人! 也不知巧梅联想到了什么画面,她的面皮也“唰”地一下跟着滚烫了起来。 一时间,主仆三人,其中两人都红了脸。 只剩下实在没开窍的弄月一脸懵。 ~ 说来也奇怪,上一世傅玉筝一直有痛经的毛病,这辈子重生后的初期,也稍稍有些不适。 可自从跟高镍定亲后,居然奇迹般的好了。 个中缘由傅玉筝说不上来,莫非是心情舒畅,心理压力小,以至于身体都更健康了? 不管怎样,这是好事一桩。 瞧,若是上一世,月事期间傅玉筝是绝对懒怠下来,不愿出门的。这一世,身子舒服的她则可以随意出门。 于是乎,按照原计划,傅玉筝美滋滋地打扮好,准备乘坐马车前往姐姐府上。 不料,途经假山边的花园时,居然偶遇了小姑子高姝。 高姝正坐在路边的凉亭里画画呢,远远地望见傅玉筝来了,她立即丢下手里的画笔,一把拿起石桌上另外一幅已经干透了的画卷,就嘴角一笑走了出去。 走的那叫个“斗”志昂扬。 不过…… 跟随在高姝身后的大丫鬟秋棠,则远远没有自家主子的自信了,秋棠甚至低着头,有些战战兢兢的。 她实在搞不明白,自家主子明明没那实力,干嘛还非要跟大少夫人过不去? 这不是存心找虐吗? 呃,确实是存心找虐。 傅玉筝压根不待见高姝,也不想见她。 甚是远远瞥见凉亭里的高姝,就本着“出门在即,不愿节外生枝”的念头,自动踏上另外一条小径预备绕道走。 岂料,高姝瞥见后,居然一路小跑着,哪怕跑得气喘吁吁,也硬要奔过去堵截傅玉筝。 见状,傅玉筝也懒得再避了,径直迎上前去,准备看看高姝到底想干嘛。 只见高姝站在小径出口,手中捧着一幅画。 她高昂着下巴,努力端出以往的傲气来,嘴角带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傅玉筝,怎么,又要出门?是去你姐姐府上吧?” 傅玉筝乜斜她一眼,淡淡道:“关你何事?” “自然关我的事,傅玉舒可是你的亲姐姐,拐弯抹角的也就是我高姝的亲戚了,我岂能不关心一把?” 高姝说到这,抚摸了两下手中的画卷,才又翘起嘴角继续笑道: “唉,我是听说你姐姐高嫁后日子过得不舒坦,天天被婆母叫过去立规矩,怪可怜的。” “怕你姐姐应付不过来,所以我好心画了几幅画,指点她一二。只要你姐姐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保管能赢得婆母的欢心。” 傅玉筝:???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姐姐何时被老太君叫过去立规矩了? 简直瞎说八道! 傅玉筝正要训斥高姝时,高姝却“唰”地一下展开画卷,双手高举着给傅玉筝看。 傅玉筝本就被她不实的言论给气着了,再看这画卷,直接就怒了。 只见长长的画卷上画了三幅画: 第一幅,是一个少妇跪在地上给一个老太婆洗脚。 第二幅,是那个少妇跪在地上给老太婆捶腿。 第三幅,是那个少妇跪在老太婆面前,自扇耳光,面颊高高肿起。 那个少妇代表着谁,老太婆又代表着谁,不言而喻。 这竟是诅咒她姐姐沦落至此?被婆母欺负至此? 呵呵。 傅玉筝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冷笑着一步步逼近高姝,盯着她双眸道: “原来,高姝妹妹憧憬的婚后日子,便是这般啊?” “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媳。” “成,赶明儿我就给你寻个厉害的婆家。成亲次日起,你就跪在地上给你婆母洗脚、捶腿,若是干不好,再自扇耳光恳求婆母宽恕你。” 高姝:???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要嫁给这样的婆家?! 高姝顿时急了,连忙喊道: “傅玉筝,你瞎说什么,我这是在指点你姐姐啊……谁说我期盼嫁给这种人家啦?” 傅玉筝冷笑道:“管你期盼不期盼呢,如今我是当家主母,你的婚事捏在我的手心里。我乐意你嫁给怎样的人家,你就得嫁给怎样的人家。” 说罢,傅玉筝掉头对巧梅高声命令道: “巧梅,等会你就去寻一个媒婆来。” “问清楚哪家的婆母最恶毒,最不是东西,最爱磋磨儿媳妇……咱们的高姝大小姐就嫁给谁家!” 巧梅立马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转身就叫来个小厮,命令他立即出府去寻个媒婆来。 小厮领命,立即出府去了。 高姝眼见动真格的了,吓得魂不附体,冲上来就抓住傅玉筝胳膊大喊起来: “傅玉筝,你怎么可以如此胡来?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傅玉筝一把甩开高姝,冷笑道: “对,本夫人就是胡来,就是无法无天,你能奈我何?” “今日我还就把话撂在这,不把你嫁去一个能磋磨死你的婆家,我就不姓傅。你给我好好等着吧!” 说罢,傅玉筝一把推开高姝,高昂着下巴抬脚就走。 路过高姝时,肩膀还猛地撞了高姝肩膀一下,撞得高姝一个趔趄……直接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傅玉筝,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高姝很快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猛追上去,嘴里不停地叫喊。 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一把抓住,像押犯人似的扣住她双肩和双臂,任高姝怎样挣扎都不松手。 最终,高姝眼睁睁看着傅玉筝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 “傅玉筝,傅玉筝,你不能把我随意嫁出去……” “你不能——” “你不能啊——” 呃呃,哪怕高姝喊破喉咙,也再得不到傅玉筝的任何回应了。 她的大丫鬟秋棠,捡起地上的画卷,一脸哀伤地看着高姝,叹了口气: “唉,何苦呢,非要招惹大少夫人。这下好了,寻个磋磨人的婆家,下半辈子都没了指望。” ~ 傅玉筝冷笑着登上马车。 高姝居然敢诅咒她姐姐?真是好日子过腻了!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傅玉筝的脑子飞速转了起来,将京城排得上号的世家全部过了一遍,仔细筛选了一波,看看哪些人家爱磋磨儿媳妇。 可筛选来筛选去,似乎都没有合格的。 ——狠辣程度通通不够! 恰好这时,一阵寒风撩开了窗帘,傅玉筝居然瞧见京城最厉害的媒婆——姻娘从一户人家出来。 瞥见姻娘身影的那一刹那,傅玉筝眼眸一亮。 “巧梅,去把姻娘请到附近的清香茶楼,本夫人有话要说。” 傅玉筝将窗帘缝隙拉开得更大些,一边注视着姻娘的背影,一边吩咐巧梅。 巧梅会意,当即跳下马车朝姻娘追去。 一刻钟后,傅玉筝在清香茶楼二层的包厢里召见姻娘。 “草民给高夫人请安,高夫人万福。”姻娘不愧是媒婆啊,一脸标准的笑,任谁看了都喜气洋洋的。 傅玉筝坐在主位上,笑道: “姻娘不必客气,快快请坐。今儿请您过来呢,是想给我家小姑子高姝找个靠谱的婆家。” 一听是给高姝找婆家,姻娘立马多了个心眼。 满京城皆知,傅玉筝接管中馈的当日,高姝就被未婚夫家退了亲。 里头的个中缘由不好说,但有一点姻娘看明白了——必定是傅玉筝夫妇不给高姝撑腰,才让荣国公府那么轻易……就把高姝给一脚踹了。 换言之,傅玉筝夫妇看高姝不爽。 都不爽了,哪还能真心实意给高姝找什么好婆家? 思及此,姻娘心头就非常有数了。 她随身携带的花名册有三本,最上头的那本是最好的儿郎,中间的要差一个档次,最下头的则是最差的。 姻娘直接从三本花名册里挑出压在最下头的那本,递到了傅玉筝手中,一张巧嘴笑道: “高夫人,这上头的儿郎都是家世顶顶不错,模样才华也没得挑的青年才俊,尤其人品过关,全是‘孝顺至极’的好儿郎。” “孝顺至极”四个字咬得贼重。 傅玉筝一听就懂了,这些人家的婆母都不是善茬,擅长拿捏儿媳妇那类。 傅玉筝笑着接过花名册,翻开一看,果然清一色都是些恶婆婆。 唯一遗憾的是,这些“恶婆婆”还不够“恶”,至少达不到将高姝折磨得掉一层皮,天天哭爹喊娘的地步。 所以,傅玉筝迅速翻阅过后,直接摇了头:“姻娘,这些统统不行,还达不到我心里想要的那个标准。” 姻娘琢磨过后,提议道:“高夫人,若京城的世家没有合您眼缘的,不如找个外地的?” 言下之意,远嫁。 听到“远嫁”二字,傅玉筝双眸噌地亮了起来。 远嫁好啊,无论高姝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娘家都鞭长莫及。自己可以再也不用看见高姝那张脸,嗯,非常不错。 “成,只要儿郎是优秀的,外地的也没问题。”傅玉筝很快拍了板,催促姻娘道,“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将合适的人选报上来。” 说罢,傅玉筝直接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到桌上道:“这是定金,若你提供的人选合适,再追加尾款一千两。” 天呐,做个媒就能得到一千一百两? 姻娘双眼都直了。 要知道,给别家做媒,撑死了只能赚到二百两啊,一般的人家都是三四十两。傅玉筝直接就开价一千一百两? 姻娘当即决定,不眠不休也得把“好婆家”给立马找到! ~ 与媒婆姻娘敲定“远嫁”后,傅玉筝满意地离开茶楼,重新坐上马车前往木府探望姐姐。 与上一次一样,傅玉筝并未提前递上拜帖,也没让门房婆子进去通禀姐姐,直接进入木府大门就往上房走去。 垂花门前,偶遇了侍卫长。 侍卫长认得傅玉筝,连忙上前请安道:“高夫人万福,咱们王爷此时正陪着王妃在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散步晒太阳? 手牵手穿梭在冬日暖阳里? 嗯,姐夫还挺浪漫的嘛。 傅玉筝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拐了个方向,朝东边的花园走去。 不期然,撞入眼帘的竟是另一幅美好的画面。 只见木邵衡和傅玉舒并未手牵手散步,而是在一块晒得着太阳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块画板。 傅玉舒身穿粉色袄裙站在前面,木邵衡一身紫色锦袍站在傅玉舒身后,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妻子娇嫩的小手,两口子手持同一根画笔,正亲亲密密画着画。 看到这一幕,傅玉筝不由得脚步一顿。 恰好这时,一阵风刮过,姐姐的一缕发丝轻轻飘了起来,在木邵衡的面颊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 真真是说不出的暧昧。 这画面太过美好,美好得傅玉筝都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搅了。 正在这时,木邵衡五官敏锐,察觉到有人在偷窥,他一偏头就望见了石子小径上站着的傅玉筝。 “小妹来了?” 微微怔愣后,木邵衡第一时间笑着打招呼。 傅玉舒一听,立即偏头看去,果真见自己妹妹站在不远处……她唰地一下,面色羞红起来。 下一瞬,更是连忙挣脱男人握住她的手,羞涩万分地从木邵衡怀里出来。 见姐姐这害臊的小样子,傅玉筝抿唇一笑,她的姐姐还跟个少女似的羞涩呢。 一看便知婚后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可没有像别家媳妇一样——被婆母一掺和,迅速活成了深闺怨妇。 嗯,木邵衡把姐姐保护得很好。 姐姐这辈子,总算没嫁错人。 思及此,傅玉筝投向木邵衡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敬重。 “筝儿给姐夫请安。”傅玉筝笑着上前,怀着感恩的心思,恭恭敬敬对着木邵衡屈膝行了一礼。 “小妹免礼。”木邵衡第一时间笑道。 傅玉舒更是快走几步,一把搀扶起自家妹妹,嗔怪似的笑道:“筝儿今日怎的这般多礼?快快起来吧。” 呃,多礼? 是的,自打傅玉筝嫁给了没规没矩的高镍,她也跟着……没规没矩起来,见到木邵衡基本不行礼的。 今日委实算是例外了。 傅玉筝笑着握住姐姐的手,凑到姐姐耳边低声笑道:“因为姐夫把你保护得这般好,我感激啊,自然心甘情愿行上一礼。” 闻言,傅玉舒的脸蛋更加烧红起来,背着木邵衡,悄悄拧了妹妹的小手一下。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快步前来,乐呵呵地禀报道:“王爷,王妃,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来了。” 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 这俩婆媳不是三叔走高镍的关系,给自己聘请来的媒婆么? 闻言,傅玉筝笑了。 得,居然赶上三叔和蝶衣定亲的好日子了。 第307章 定情信物 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婆媳俩上门提亲,木邵衡和傅玉舒乐见其成,夫妻俩笑着前往上房接待贵客。 傅玉筝作为客人,不便掺和。 她跟姐姐说了一声,便自行前往蝶衣居住的院子找蝶衣去了。 此时,蝶衣刚收到傅啸贞的情书,她盘腿坐在里间的临窗暖榻上,手捧情书,正津津有味地品读第三遍呢。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蝶衣边看边念,后来还忍不住配上曲调,轻轻哼唱了出来。 声音那个甜美婉转哟,比枝头的小黄鹂还动听三分。 不多时,窗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鼓掌声,蝶衣微微一怔,推开红木窗一看,竟是傅玉筝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外。 “筝儿,是你!”一阵子不见,蝶衣欢喜得满眼喜色。 傅玉筝则脸蛋凑过来,一脸艳羡地笑道: “蝶衣,你的唱功真是了不得啊,随随便便一首曲子都能唱出千古绝恋的味道。” 闻言,蝶衣大大方方笑道:“我唱的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曲子,而是你三叔写来的情书呢!” 说罢,还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傅玉筝见了,笑道: “天呐,三叔都懂得写情书哄姑娘开心了?这还是我家三叔吗?” “蝶衣,你都不知道,我家三叔以前可腼腆了,远远瞧见姑娘都得绕道走那种……” 换言之 ,三叔傅啸贞遇上蝶衣后,肉眼可见地改变很大。 蝶衣听了,眼底的幸福感愈发浓烈起来。 谁不喜欢自己是恋人心中的那个“例外和唯一”啊? 两个好姐妹正美滋滋地聊着时,一个小丫鬟突然一脸笑容地走过来,笑着禀报道: “郡主,靖阳侯府的傅三爷来了,此刻正在上房。” 傅玉筝一脸的惊讶,她三叔也登门了? 三叔来做什么? 定亲的事儿不是有媒人一手张罗么? 按照京城的婚俗,准未婚夫定亲这日是不必出面的呀。 蝶衣也颇为好奇,三叔这会子过来做什么? 蝶衣是敢想敢做的性子,当即拉了傅玉筝就直奔上房而去。主打一个“与其在这盲猜,不如去亲眼瞧瞧”。 ~ 上房。 “三叔,快快免礼,这边坐。” 傅玉舒作为当家主母,在傅啸贞拱手行礼的那一刹那,立即从圈椅里起身,热情地拉起自家三叔就要往客座上带。 木邵衡则坐在主位上,笑道:“啸贞,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快坐吧。” 啸贞? 这是木邵衡成亲后头一次没尊称“三叔”,唤他小名。 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两人辈分关系的变化,从两辈人变成了平辈。 说实话,木邵衡比傅啸贞年长六岁,之前称呼他“三叔”时总感觉怪怪的,如今换成了“啸贞”,总算自在多了。 再加上“三叔”变“妹婿”,两人关系上更拉近了一层,木邵衡眼底的笑容也越发浓郁起来。 傅啸贞见了,心头不免也跟着亲近了三分。 这时,南郡老王妃作为媒人,朝木邵衡笑道: “镇边王有所不知,咱们蝶衣郡主聪慧漂亮性格又讨喜,傅家三叔对郡主那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不,催着我们赶紧上门来定亲。” 说完这话,南郡老王妃直接对着门外击掌三下。 院子里候着的十二个靖阳侯府小厮应声进来,肩头全都挑着担子,担子里装着的是满满当当的定亲礼。 一对生龙活虎的大雁。 十二套头面,有赤金打造的,有红珊瑚的,有羊脂玉的…… 苏绣布匹十二匹…… 各类值钱的物什,满载而来。 木邵衡稍稍瞥上一眼,便知傅啸贞用心了。 虽然,这些定亲礼与木邵衡当初给傅玉舒、高镍当初给傅玉筝的完全不能比,压根不在同一个档次,但是与傅啸贞同级别的其余的四品京官比起来,明显要丰厚得多。 说是翻了五倍都不夸张。 要知道,傅啸贞只是侯府庶子,手里并没有继承多少家族财产,跻身四品官也才小半年,却愿意拿出这么多来给蝶衣做脸,真真是很难得了。 其对蝶衣的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木邵衡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蝶衣拉着傅玉筝从后门悄悄来了,蝶衣提起裙摆、踮起脚尖行走,准备悄无声息地前往屏风后…… 偷听。 傅玉筝见蝶衣展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偷偷笑了。 不料,蝶衣正踮起脚尖前行时,一不小心踩中了自己的裙摆,她一个失控,直接朝屏风扑倒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 蝶衣连同屏风一块轰然倒地。 木邵衡:…… 傅玉舒:…… 傅啸贞:…… 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 这动静太大,直接惊呆了堂屋里坐着的一众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蝶衣顿觉自己没脸见人了,面皮火辣辣的烧得慌,此时的她整个人趴在屏风上,一张小脸赶紧埋进臂弯里。 傅玉筝怔了怔,赶忙奔上前去要搀扶蝶衣起来。 却被另一道高大的身影抢了先。 只见傅啸贞双腿修长,几个大跨步就蹲到了蝶衣身边。他满眼的爱意注视着蝶衣,轻轻笑道: “郡主,你是从天宫下凡的紫衣仙女吗?” “我一睁眼就瞧见你降临了人间。作为凡人,我很好奇,你这样从天而降……会不会疼啊?” 这样一番别有情趣的话,霎时给蝶衣解了围。 蝶衣立马从臂弯仰起了小脸,“噗嗤”一声笑道:“哪怕我是个仙女,也会疼的。” “摔疼哪了?”傅啸贞霎时微微变了脸色,一脸紧张地看遍她全身。 见三叔如此紧张,蝶衣越发调皮地笑了起来:“骗你的啦,你还当真了?傻不傻啊。” 傅啸贞霎时摸着后脑勺,笑了。 “喂,有没有眼力见啊,快扶我起来啊。”蝶衣一拳头捶向三叔胳膊,娇嗔地催促道。 傅啸贞听了,连忙搂住蝶衣腰肢,三两下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两人这暧昧的样子…… 看得在场的众人齐齐避嫌地转过头去。 傅玉舒是一众人里最最害羞的一个,她直接红了脸。 突然,傅玉舒想起一件事来。 西南木府最是讲究规矩,今日蝶衣和三叔当着众人的面,尤其当着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的面如此暧昧,木邵衡会不会…… 觉得有失颜面,生气啊? 思及此,傅玉舒略微担心地看向木邵衡。 木邵衡仿佛读懂了妻子的想法,笑着握住她的手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说实话,几年前的他不懂情爱的滋味,确实会觉得有失体统。 可自从有了真爱,品尝过你侬我侬的滋味后,如今的木邵衡最最在意的便是“真情”二字。 两情相悦,多好。 彼此爱慕,多美。 “蝶衣和啸贞很配。”木邵衡想了想,笑着在傅玉舒耳边感叹了一句。 闻言,傅玉舒总算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的邵衡哥哥够开明。 那边,傅啸贞搀扶蝶衣起来后,不多时,蝶衣便将三叔带离了上房,两人并肩漫步在红梅林里。 腊月的天,已经开始飘起细细的白雪。 两人浪漫地踩着细雪,踏雪寻梅。 突然,蝶衣想起自己的疑惑来,开门见山地问: “三叔,今儿你怎么特意登门了?定亲之日,不是媒人来便够了么?” 闻言,傅啸贞突然微微红了脸。 见状,蝶衣越发好奇了,胳膊肘捅了捅他胳膊,娇嗔道:“快说嘛。” 不想,傅啸贞突然双手箍住她双肩,一把将她给抵靠到了红梅树干上。 她背靠树干,他双手撑在树干上,将她锁在了自己怀里。 蝶衣:…… 这、这是要干嘛? 蝶衣瞪大了双眼,莫名的微微紧张起来。 却见傅啸贞拍了拍自己胸口,腼腆地笑道:“你自己……掏。” 掏? 去他怀里掏? 蝶衣越发好奇起来,此时此刻,好奇心战胜了紧张和羞涩,蝶衣几乎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手,探进了男人怀里。 一进去,就摸到了一块凉凉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竟是一个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狭长的玉匣子,上头雕刻着牡丹暗纹,很是精致上档次。 “蝶衣,你打开看看。”傅啸贞轻轻笑道。 蝶衣轻轻地打开来,只见玉匣子里躺着两管玉笛,一个取名“小仙女”,一个取名“大男人”。 蝶衣抚摸了一下玉笛,抬眸笑道:“三叔,这是咱俩一人一支?” 傅啸贞微微有些紧张,摸着后脑勺道:“蝶衣,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还喜欢?” 定情信物? 这就难怪今日三叔要特意登门了。 蝶衣立马一脸幸福地笑道:“三叔,好漂亮的玉笛啊,我喜欢!超喜欢的!咱俩现在就吹一曲,如何?” 说罢,她把两管玉笛掏了出来,自己留下“小仙女”,“大男人”则交到了三叔手里。 不料,两人正要吹响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气急败坏的催促声: “快,快,给本太君快些!” “快些!” “再快些!” 听见这声音,蝶衣就蹙起了眉头。 果然,转头一看,是老太君坐着软轿一路急奔而去。 看老太君奔去的方向,毫无疑问是上房。 上房正在走定亲仪式,老太君急匆匆前往,还能有好事? 第308章 蝶衣打落老太君 话说,自打沈奕笑被撵出客院、丢进关押罪奴的落桐院后,老太君就整日忧心忡忡的。 放心不下啊。 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她的笑儿正在受罪啊,她哪里放心的下? 于是乎,老太君天天早起,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惦记着——快点用罢早饭,好去落桐院照顾沈奕笑。 这一趟趟地去啊,一日里就得跑个八九趟。 这日早饭后,老太君如往常一般,第一时间搭乘软轿赶往落桐院探望沈奕笑。 才刚进院门,东厢房里就传出沈奕笑痛苦的怒斥声: “啊啊啊啊,疼……” “疼啊……” “混账,你上个药就不能轻点吗?” 听到这,老太君那个揪心地疼啊。 这两日,为了这上药的事儿,她老人家可是又气又恼呢。 ——气的是,木邵衡说到做到,当真不许丫鬟踏进沈奕笑房里半步,哪怕“上完药不在房里逗留,立马就出去”也不行。 ——恼的是,那群小厮全是笨蛋,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每回上药都把她的笑儿折腾得跟受刑似的! 听听,听听,她的笑儿又因为上药受苦了。 真真是遭大罪了。 老太君心急如焚哟,赶忙要从软轿上下来,恨不得立即飞到笑儿身边去才好。 可她右膝盖骨碎裂,压根走不了路啊,只能靠两个壮实的婆子一左一右架着她走,缓慢如乌龟。 半刻钟后,好不容易一步一步挪至病房,老太君对着上药的小厮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蠢货,就不会下手轻点么?” 上药的小厮直接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心底哼哼道,痘痘全部溃烂灌脓,哪怕不上药也是疼啊,怪得着他这个上药的吗? 一生气,小厮索性加重力道抹了把药! 沈奕笑立即疼得龇牙咧嘴啊! “啊——” “啊——” “啊——” 双手紧紧抓住褥子,惨叫个不停! “蠢货哟,给我滚,滚滚滚!”老太君实在忍不住了,一把夺过膏药,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小厮:??? 老太君这是要……亲自给表少爷上药? 不是吧? 沈奕笑也吓了一跳,吓得哀嚎声都吞了,第一时间把床帐……给一把拉上! “姑、姑母……这、这样不好……” 哪有当姑姑的给侄儿抹那种地方的? 臊不臊啊? 沈奕笑涨红了脸。 却见老太君一脸无所谓地道:“怕什么?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你光着身子我都天天抱呢。” “长大了,还跟姑母生分上了?” 沈奕笑:…… 这、这小时候和成年后……能、能一样吗? 他小时候还能穿开裆裤呢,现在能穿吗? 姑母诶,您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 老太君是真倔啊。 一心为了笑儿好,她才不管沈奕笑拒不拒绝、愿不愿意呢,直接挖出一块白色药膏,就扯开床帐,强行给沈奕笑那儿上药…… 沈奕笑直接把双眼给死死闭紧喽。 内心,那个哀嚎啊:“救命——救命啊——” 沈奕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是有羞耻心的啊,所以他极力躲闪。 这样一来,老太君的长指甲就不可避免地……好几次都剐蹭到了他,疼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吓得老太君赶紧止住了手。 下一刻,为了诱使沈奕笑乖乖配合,老太君甚至给出承诺道: “笑儿,只要你乖乖上药,姑母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什么条件都行。” 譬如伤势好了后,她带他进宫去逛逛。 又譬如,骑着骆驼去西域逛一逛。 老太君脑海里浮现一串两人结伴旅行的美好画面…… “当真?”沈奕笑双眼放了光。 “那是自然。”老太君慈爱地笑道。 却见沈奕笑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姑母,我要娶蝶衣!我喜欢她,这辈子就想娶她当正妻!” 老太君:…… 笑儿的愿望怎么是这个?! 她老人家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时,沈奕笑握住老太君的手臂,撒娇似的摇了摇,极力游说道: “姑母,太医说了我这病得控制。只要娶了蝶衣,我保证一辈子只守着她过日子,再也不要别的小妾了,于我的病也大有好处啊。” 其实,老太君一直惦记着把蝶衣嫁给笑儿,为的就是蝶衣性子泼辣又强势,绝对能管住笑儿,笑儿也能多活几年。 可这话儿一旦从笑儿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就变了味。 反正,老太君怎么听怎么不爽。 她甚至微微咬唇,一言不发。 见老太君如此,沈奕笑颇为失望,叹口气道:“算了,姑母不同意便罢了。只能寄希望于……日后在红绿楼里偶遇一个类似的。” 老太君:??? 又要去逛窑子? 吓得老太君连忙一叠声地答应道: “成,成,成,姑母依了你还不成嘛。你放心吧,蝶衣肯定嫁给你做媳妇。” 得了这个保证,沈奕笑终于笑了。 “好了,条件谈妥了,该上药了吧?”老太君看见沈奕笑那身体溃烂的样子就心疼,着急给他上药呢。 沈奕笑:…… 得,只要能娶到蝶衣那样的大美人,牺牲一下也是……能忍受的。 于是乎,沈奕笑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闷声道:“好的,姑母,上药吧。” 老太君立马挖出药膏,轻轻地抹在了沈奕笑身体上。 别说,大抵具有慈母心吧,老太君上药的手法当真是又轻又柔,比小厮强多了…… 见笑儿在自己手下,完全不惨叫出声,老太君一脸骄傲地道:“笑儿啊,打今儿起,抹药的事儿姑母全包了。” 沈奕笑:??? 不、不是吧? “不必害臊,就当你还是一两岁的小娃娃就成。那会子,你摔伤了,也是姑母给你抹药的。” 老太君回忆起往事,一脸的幸福。 沈奕笑自然是无法共情的,他只觉得……难为情。 正在这时,沈奕笑的心腹小厮急匆匆奔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少爷,不、不好了……靖阳侯府的傅三爷,上门定亲来了!” 什么? 傅三爷来定亲? 跟谁定亲,不言而喻。 蝶衣,他的蝶衣啊! 急得沈奕笑脸色都白了,一把抓住老太君的手,哭求道: “姑母,您方才说过蝶衣要许配给侄儿的,您可千万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侄儿,就等着蝶衣来续命呢。” “续命”二字,直接刺激得老太君立马表态道:“笑儿,你放心,有姑母在,蝶衣除了嫁你,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说罢,老太君就喊来小厮道:“快,起驾去上房!” 就这样,老太君火急火燎坐上软轿,一路急奔上房而去。 不料,途中却被蝶衣和傅啸贞(三叔)给撞上了。 蝶衣相当聪慧,瞟了眼老太君那神情,便猜出这老婆子没安好心。 ——铁定是要赶往上房,阻挠定亲的! 此时,上房正在走定亲流程,若老太君胡搅蛮缠,一通撒泼,今日指不定……真的定不成亲了。 有老太君在,今日定不成,明日、后日、大后日……也未必就能定成。 那蝶衣和三叔的亲事,岂非要一日日地拖延下去? 呵,蝶衣能让老太君如愿? 笑话! 只见蝶衣眼珠子一转,立马来了主意。 将“小仙女”玉笛塞到傅啸贞手里,她自己就弯下腰,从路边捡起鹅软石来。 “蝶衣,你捡石子做什么?”傅啸贞一脸的不解。 蝶衣卖着关子,轻笑道:“三叔莫问,等会你便知道了。” 很快,蝶衣手里有了四五颗鹅卵石。 她一把拽住傅啸贞藏到大树后,悄声叮嘱道: “三叔,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藏在这儿别出来,坐等看戏便成。” 说罢,她瞥了眼老太君搭乘的软轿,立即快步来到另一株大树后。 瞄准。 发射。 四颗鹅卵石急速飞出…… “啊——” “啊——” 霎时,抬软轿的小厮接连发出两声惨叫。 紧接着,软轿轰然倒塌。 坐在上头的老太君也“啊——”地一声尖叫出声,整个人滑出软轿,飞快摔落在青石地砖上…… 原来,蝶衣的四颗鹅软石精准地打中两个轿夫的小腿,疼得他俩矮下去一截,导致轿子失去平衡,老太君哪里还坐得稳? 想不摔下来都难啊! 这下,老太君本就受伤的膝盖,越发严重起来。 那个剧痛哟。 “哎哟……哎哟……我的膝盖,我的膝盖啊……” 老太君一脸痛色,抱住膝盖,疼得冷汗直冒。 这时,蝶衣假装偶遇,一脸惊慌失措地走上前去,一通叫嚷道: “哎呀,母妃,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坐个轿子,怎么还会跌下来啊?” “天呐,这可如何是好啊?” 话音刚落,蝶衣又立马以郡主的身份命令那些小厮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老太君抬回她的院子啊!” “还有,府医,府医,快去把府医叫来给老太君看病,别两条腿都废了。” 什么? 两条腿都废了? 老太君听到这句话,吓得脊背生凉,什么“定亲不定亲的”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满心满眼只想着快点看大夫。 她已经废了一条腿,得保住另一条腿啊! 就这样,在蝶衣的一通操作下,成功堵截住老太君,将这个老太婆送回了她自个的院子。 很快,府医来了。 但府医没能直接进入病房,被蝶衣给堵在了院子里。 蝶衣小声嘱咐道:“秦大夫,等会儿你把病情夸大,务必要将老太君唬住,把她摁在病床上不敢下地活动才行。” 秦大夫有些犹豫:“郡主,这、这不大好吧。” “放心,拖住了老太君,我王兄不仅不会怪罪你,事后还会嘉奖你。”蝶衣自信满满地笑道,“你信我便是。” 说罢,蝶衣还从手腕上褪下一个血石玉镯,一把塞到了秦大夫掌心里。 笑道:“这是本郡主提前赏你的,事成之后,王兄另有奖赏。” 秦大夫看了看玉镯,咬咬牙,最终应承了下来。 很快,病房里响起了秦大夫的惊慌声: “天呐,老太君,您这两条腿……可千万别动啊,免得伤筋动骨,下半辈子都瘫痪在床,再也下不了地了……” 什么? 瘫痪? 吓得老太君哪里还敢动?立马听话得很,大夫说啥就是啥,乖乖地任由秦大夫用绷带固定住她的双腿,牢牢捆绑在床上…… 这一捆绑啊就是好几个时辰。 待老太君发觉双腿不咋疼痛了,远没有秦大夫说的那么严重时,上房的定亲流程早就走完了。 两个媒人都已经离开,打道回府了。 这时,老太君回忆一番整个事发经过,才猛地发觉……自个上了蝶衣的当! “狡诈的狐狸,真真是狡诈的狐狸,不愧是歪心眼的芍侧妃生出来的种,一样的坏……坏透了!” 老太君气急败坏地叫骂。 骂着骂着,老太君突然想起了身患花柳病的沈奕笑,赶紧摇头道: “不行,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蝶衣就这样嫁给别人,我的笑儿还等着娶她呢。” 定了亲又怎样? 定了亲,照样也能退! 思及此,老太君赶紧喊来丫鬟解开她腿上的绷带,挣扎着要从床上下地。 岂料,捆绑了几个时辰,双腿哪里还能正常走路? 一下地就险些跌坐在地。 不得已,老太君退而求其次,吩咐丫鬟道:“去,把王爷给我叫来!” 哪曾想,府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当今太子殿下。 木邵衡身为一家之主,得接待太子,自然没空立即前来面见老太君。 “老太君,王爷说暂时没空,等得空了再过来。”大丫鬟香橘一五一十地转述道。 老太君听了,却勃然大怒:“混账,竟敢找这种借口?” 在老太君眼里,木邵衡压根就是不想见她,有心躲着她,故意以“太子殿下”来搪塞她。 “好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老太君一拍床板,怒气冲冲地叫喊道,“去,你去告诉木邵衡,就说一个时辰内他不来见我,就别怪我做出狠辣无情的事来!” 真的狠辣无情哦,会让木邵衡悔恨终身。 老太君的眼眶都恨得发了红。 第309章 太子殿下游说木邵衡 话说,木邵衡和傅玉舒操持完定亲流程,交换完蝶衣和傅啸贞的庚帖后,两家便定亲成功了。 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作为媒人,没有过多逗留,热络地说了一会子客套话,便告辞回府。 “慢走。”木邵衡很给面子,特意和傅玉舒将两位媒人送至大门口。 依着木邵衡的地位,真的是很给面子了。 虽然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在大周国地位崇高,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在木邵衡面前,依然……不具有特殊性。 若她俩不是媒婆,保的媒也恰好是木邵衡中意的,说实话,木邵衡绝对不会亲自送她们出府,更不会夫妻俩一起送她们出府。 打发管家便已足够。 今日,木邵衡夫妇的热情,南郡老王妃和南郡王妃自然能感受到,她俩坐上马车后,隔着车窗,满脸笑容地说着最后一句客套话: “镇边王、王妃止步。” “我和儿媳等着喝小郡主和傅三爷的喜酒,期待能早日喝上……镇边王、镇边王妃后会有期。” 木邵衡笑着点点头。 傅玉舒则满脸笑容地挥着帕子:“后会有期。” 马车启动后,木邵衡没再继续目送,一把牵住傅玉舒的小手,笑道:“回吧,忙碌了一个上午,你也累了,去躺着歇歇。” 傅玉舒确实累了。 昨夜与夫君折腾得晚了些,睡眠有些不够,今日又整整操劳了一个上午,费心费力,确实有些疲累。 她点点头,乖巧地与木邵衡手牵手往上房走去。 途中,她不慎踩中了一颗鹅卵石,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亏得木邵衡及时搂住了她的腰肢,才勉强站稳了。 “是我昨夜要得狠了,你现在还双腿发软么?”木邵衡轻轻问她。 傅玉舒:…… 霎时脸蛋红成了枝头的红梅花。 偏偏这时,木邵衡又追问了一声:“嗯?” 于是乎,傅玉舒的脸蛋更加绯红,整张面皮都往外冒着热气。 她害怕男人说出更过分的话,连忙小声否认道:“没、没有……还好。” 确实还好,夜里……她能感受到木邵衡很照顾她,每每察觉她受不住时,便会放缓。 见她如此羞涩,木邵衡当下没再多问,直接弯下腰,将小娇妻整个人打横抱起,一路招摇地抱回了上房。 直到把她搁放在床榻上坐着了,木邵衡才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小声交流道: “舒儿,夜里和你在一起……我很喜欢。” “因为喜欢,很多时候就难以自控。若你感觉不适,一定要及时跟我沟通,我可以为了你尽力调整的。” 闻言,傅玉舒的脸直接红成了猴屁股,她结结巴巴地道: “邵衡哥哥,没……没有不适。我只是今天起得……早了些,睡眠有些不足,才会稍稍感觉有点累。” 木邵衡立马懂了:“成,下回咱俩早点运动,夜里好腾出足够的时间,让你睡个饱觉。” 傅玉舒:…… 腼腆地点了点头。 “睡吧,补个午觉。”木邵衡没再多说,三两下除去她的外袍,又除去了自己的,便搂住她躺下。 平日午休时,木邵衡若有兴致也会要的,今日他兴致也不错,但看出舒儿略有疲惫之色,心疼她,便生生忍住了。 大抵真爱一个女人时,便会如此吧,会不由自主代入她的感受,事事体贴。 ~ 一个时辰后,傅玉舒还未醒,木邵衡便亲了亲她面颊,轻手轻脚地自己起身去书房了。 不多时,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香橘来报:“王爷,老太君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木邵衡本能地蹙起双眉。 对母妃他实在太过了解了,就不是个善茬。 八成是今日蝶衣定亲之事,没与母妃提前打招呼,也没邀请母妃前来坐镇,导致老人家心里头不舒坦了。 还指不定怎么作妖呢。 唉,头疼。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前来禀报道:“王爷,太子殿下到访。” 太子殿下? 好端端的,太子过来做什么? 要知道,木邵衡从未站队过高皇后和太子,当然,也没站队过香贵妃和靖王,十几年来一直保持中立。 因为保持中立,所以木邵衡私下里根本不愿意过多接触太子和靖王。 似太子今日这般不请自来,木邵衡心中甚是反感。 不过…… 今日,木邵衡倒是不反感,当即冲老太君的大丫鬟香橘笑道: “你去跟老太君说,太子殿下登门,本王一时抽不开身,等得空了再过去。” 至于何时得空,就是个未知数了。 总之,借助太子殿下,能避开一时是一时。 说罢,木邵衡就打发走了香橘,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到来。 不多时,太子殿下身穿明黄锦袍来了,一见面就笑着请安道:“侄儿给姑父请安。” 姑父? 这是随着月华长公主叫,想方设法地拉近与木邵衡的关系。 木邵衡浅浅一笑:“太子殿下客气了,请坐。不知太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如此开门见山地问,都不带寒暄的,其中的冷意可窥见一二。 太子殿下见状,也不再东拉西扯,直奔主题道:“姑父有所不知,婉妃娘娘怀孕了……” 又是姑父。 太子话音未落,木邵衡就冷声打断道: “太子殿下,还是称呼本王……镇边王吧。便是月华在世时,她也只亲近香贵妃膝下的靖王,与太子实在没什么交情。” 太子殿下:??? 要不要这么毒舌? 要不要如此不给脸面啊?! 但凡换个人如此不客气地怼他,太子绝对要翻脸的。可对方是木邵衡,太子实在是没那胆子翻脸。 甚至,顿了顿,太子最终选择尴尬地改了口: “镇边王,是这样的,婉妃怀孕了。孤知道,婉妃是西南木府送进宫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带有西南木府的一半血脉。” “但是,哪怕平安出生了,距离他长大也还有漫长的二十年。镇边王与其将宝压在一个奶娃娃身上,不如……支持孤?” 听到这,木邵衡心内一嗤。 敢情今日是来游说自己抛弃婉妃及其腹中骨肉,站队太子阵营的? 可笑,高镍与太子有血缘关系,都不屑搭理太子,何况他木邵衡? 冷笑一声,木邵衡直言拒绝道: “太子,麻烦你转告高皇后一句话,婉妃是我西南木府出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注定受我西南木府庇护。” “胆敢伤害他们母子一根毫毛……后果自负。” 第310章 傅玉舒昏厥? 话说,婉妃怀孕不久,就开始头晕眼花卧床不起。 后经景德帝和木邵衡暗访查实,是睡前护肤品中掺杂了一味叫“甘蓝草”的慢性毒药。 回宫后,景德帝一通暗查,好家伙,高皇后和香贵妃都脱不了干系。 景德帝敲没敲打香贵妃,尚不知情。 但为了给木邵衡一个交代,高皇后的好几个心腹一夜之间离奇死亡——上吊的上吊,投河的投河,割腕的割腕。 心腹死亡,对高皇后来说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不仅如此,还牵累到了太子。 没两日,太子就因处理政务不当被言官猛烈弹劾,景德帝当着一众朝臣的面狠批太子: “能力欠佳,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一时,太子一党人人自危,缩起脖子、夹起尾巴做人。 而靖王一党,则趁机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对太子一党的猛烈攻击。 其中,首辅大人作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可谓是……首当其冲。 (此处是重点,首辅大人被围攻了!) (此处是重点,首辅大人被围攻了!) (此处是重点,首辅大人被围攻了!) (即,四姑娘傅玉萱未婚夫的父亲,正在被围剿中) 在这样的朝堂大背景下,才有了太子登门木府,企图拉拢木邵衡之事。 可惜,太子显然很不会办事,才寥寥几句就触怒了木邵衡,迅速以失败告终。 太子打道回宫时,整个人灰头土脸,一脸的丧气。 这边,木邵衡送走太子后,脑海里频繁闪现傅玉舒午睡前的疲惫模样,放心不下,又折返回了寝殿。 不想,刚迈入寝殿大门,屏风后就传出傅玉筝的声音: “姐姐,你如今午睡这么久的吗?一个半时辰?我记得出嫁之前,你顶多歇晌两刻钟就起来的。” 闻言,傅玉舒不由得面颊泛起了薄红。 见姐姐这般模样,傅玉筝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别是房事太勤累着了吧? 是木邵衡比高镍还猛? 还是姐姐身子比她弱? 思及这方面的事儿,傅玉筝的面皮也禁不住微微红了起来。 这时,傅玉舒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大约是睡饱了的缘故,她眉眼间精神奕奕,整个人看上去活力满满的。 见状,傅玉筝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是别的病就好。 姐姐只是夜里折腾得晚了些,有些睡眠不足,补补觉就能恢复,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傅玉筝自己白日里也时常需要补觉的,要不然,就高镍那个魁梧有力的身板真心受不住…… 木邵衡无意间听到姐妹俩的私房话,他也微微红了耳朵。 与此同时,木邵衡还微微有些自责,可能……房事真的过于频繁了,舒儿身子弱有些受不住。 房事过频,这在木邵衡过往的生涯里真的是……从未有过的。 哪怕与月华陷入爱河的那三个月,也从来没有过。 直到遇上傅玉舒,他感觉自己忽地一下变成了戏本子里“重欲的昏君”,只要与舒儿黏在一块,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她。 原本,木邵衡以为稍稍频繁些没事的,直到近日察觉舒儿身子倦怠,嗜睡,他才惊觉……需要节制。 嗯,频率得减少,动作再轻缓些。 就怕这样尤为不够。 木邵衡略略思忖后,悄悄走出寝殿,来到长廊里,叫来小厮道:“去宫里请两三个太医来,给王妃把平安脉。” 末了,还特意强调只要“妇科圣手”。 小厮领命,速速出府奔向了皇宫。 小厮刚走,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香橘又来了。 木邵衡瞥见香橘,脑海里就浮现老太君神神叨叨的身影,本能的心烦。 但是亲生母亲啊,没法子,木邵衡只能把香橘叫来问:“何事?” 香橘一五一十地传话:“王爷,老太君发火了,说是一个时辰内不去见她,就别怪她做出狠辣无情的事来!” 狠辣无情? 这词用的,木邵衡光是听着……就知道老太君又在那发疯呢。 头疼。 却避无可避,木邵衡只得奔向老太君的院子。 果不其然,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堂屋里传来老太君骂骂咧咧的声音: “白眼狼,真真是白眼狼!” “逼急了,我让你下半辈子都没得好日子过!” “没得好日子过——” 闻言,木邵衡脚步一顿,内心那个拔凉啊。 他难以想象,作为亲生母亲,怎会如此诅咒自己的儿子? 难道是母妃与父王关系极差,以至于恨屋及乌? 思及这个可能,木邵衡嘴角一个苦笑。 正在这时,堂屋里的老太君骂着骂着,一抬眼瞥见了站在院门口的木邵衡,她当即不骂了,改成怒拍桌子道: “木邵衡,你这个不孝子,还知道来?” 木邵衡稍稍收拾好心情,大步迈进堂屋,一屁股落座主位,尽量缓和语气道:“母妃,您叫儿子过来何事?” 何事? 哼! 老太君气哼哼道: “还能是何事?我一直在强调的,把蝶衣嫁给笑儿。笑儿这病,搞不好会一命呜呼,有蝶衣时时刻刻管着他,我才能放心。” 果然又是这事,木邵衡冷脸道:“蝶衣今日已经定亲了,和傅家三爷庚帖已换,只待半年后成亲。” 不料,老太君却大嗓门道:“定亲了又如何?就是成亲了都得给我和离!” 木邵衡:??? 老太君这是疯魔了吗? 简直不可理喻。 木邵衡烦不胜烦,已经没耐心给老太君讲什么大道理了,直接怼道: “母妃就死了这条心吧,只要儿子是一家之主,蝶衣就永远不可能改嫁沈奕笑那样的烂人。” “母妃若没旁的事,恕儿子先行告退。” 说罢,木邵衡起身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就要走。 这时,老太君一拍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一家之主?呵呵!” “木邵衡,你可知,只要本太君乐意,就能立马撸了你一家之主的身份,把你驱逐出木家!” 撸了一家之主的身份? 驱逐出木家? 大丫鬟香橘一脸的震惊。 屋里和走廊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纷纷惊呆了。 木邵衡也不例外,他当即转过身来,一脸惊诧地盯住老太君:“母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吼完后,才后知后觉……屋里屋外全是丫鬟婆子,还没来得及清场呢。 很显然,此时此刻不适合用秘密威逼木邵衡就范。 “出去,出去,你们全都给我滚到院子外头去,谁都不许偷听!” 老太君直接将大丫鬟香橘,和一众小丫鬟、婆子、小厮们尽数赶了出去。 待屋里屋外全部空空荡荡,只剩下老太君和木邵衡两人时,木邵衡沉着脸重新落座道:“母妃有话直说。 ” 老太君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涉及的秘密实在过大。 若只用那个秘密换取“蝶衣改嫁”,是不是亏了点? 对,得加重砝码,让他把傅玉舒也一并给休了。 同时,还得勒令他恢复自己在木府的女主人地位,当上真正的王太后…… 老太君一个接一个地盘算时,傅玉舒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突然火急火燎地闯进院子里,急匆匆地嚷道: “王爷,不好了,王妃她突然晕倒了。” 一听舒儿出事了,木邵衡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当即丢下老太君,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了出去。 老太君:??? “喂,喂,木邵衡,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我即将说出来的秘密,可是关于你的惊天大秘密啊,比十个昏倒的傅玉舒都价值大啊!” 可无论她如何呼喊,木邵衡都头也不回地疾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墙外。 很显然,在木邵衡眼底,舒儿更重要。 再次输给傅玉舒的老太君 ,气得将桌子上的杯盏统统砸了,边砸边骂道:“木邵衡,有种你就别回来求我!” 求她? 嗯,自以为是的老太君认定,她这里有惊天大秘密,但凡木邵衡是正常人,就绝对急于知晓究竟是什么秘密,自然很快会回来求她告知。 哪曾想,等啊等啊,等啊等啊。 从下午等到了黄昏,又从黄昏等到了夜里,也没见到木邵衡折返回来的身影。 甚至,次日,次次日,一连三天过去了,也没见木邵衡回来。 老太君就像一个被彻底遗弃的废物,木邵衡压根不屑一顾啊。 气得老太君抓起什么就砸什么,将身边能够得着的物什全给“噼里啪啦”砸烂了。 此乃后话。 ~ 回到当前。 话说,傅玉舒满脸好气色地起床后,见外头又飘起了细雪,便笑着邀请妹妹道: “筝儿,咱们往红梅林踏雪寻梅去。” 傅玉筝见姐姐气色很好,也没多想,便系上斗篷和姐姐并肩走出院子。 不料,傅玉舒才在雪地里漫步了两刻钟,又露出些许疲态来,跟午睡之前那会子的“疲累”如出一辙。 一个不慎,踩中了一个小石子,傅玉舒就身子一歪,整个人像只骤然失去翅膀的蝴蝶扑倒在了地上。 “姐姐——姐姐——” 傅玉筝吓坏了,急忙蹲下身子一把搂住姐姐,却见姐姐已然摔晕了过去。 第311章 舒儿有孕,投毒 傅玉舒摔晕后,傅玉筝急得不得了。 但急归急,傅玉筝很快镇定下来,指挥姐姐的大丫鬟青栀赶紧去喊小厮抬来了担架。 不过担架并未派上用场。 因为木邵衡及时飞奔而来,打横抱起傅玉舒就急急奔回了寝殿。 说来也巧,之前木邵衡让小厮去太医院请“妇科圣手”,此时三名太医刚好抵达木府,及时给傅玉舒把起脉来。 木邵衡和傅玉筝焦急地守候在床边。 为首的太医把过脉后,很快笑着起身,朝木邵衡拱手道喜: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傅玉筝:??? 不是吧,怎么会有喜呢? 姐夫不是和高镍一样,每次都吃男性避孕药的吗? 难道,那药……不是百分百管用? 木邵衡也一脸懵,他每次都会吃一粒的,从未断过。 不过,舒儿怀孕了,自然是大喜事。 木邵衡短暂的怔愣过后,很快欢喜地奔至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傅玉舒的手,激动地笑道: “舒儿,你听到了吗,咱俩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 不过,此时的傅玉舒尚在昏睡当中,并未给予回应。 木邵衡一个人在那激动得自言自语。 之前,他和高镍一样,是没打算这么快要孩子的,直到孩子来临的这一刻,木邵衡才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如此的兴奋和激动! 他和舒儿孕育出了新生命啊。 有一个小宝宝钻进了舒儿的肚子里,一天天茁壮成长,最终顶着舒儿和他相结合的脸,从母体里分娩而出。 这一刻,木邵衡就无比疼爱那个孩子了,是男是女都好,他已经迫不及待抚摸上了舒儿的小腹,想隔着肚皮摸一摸里头的小宝宝。 因着孩子的意外降临,接下来的三天,木邵衡几乎足不出户,整日整夜陪伴着傅玉舒,夫妻俩经常轮流去摸那个还未隆起的小腹。 此时的傅玉舒,虽然依旧倦怠,嗜睡,但眼角眉梢均是即将为人母的幸福笑容。 木邵衡抱着困倦的她,也是扬起一脸的幸福。 ~ 话说,诊出喜脉的那日,傅玉筝除了恭喜姐姐外,还带着满满的疑惑回到了镇国公府。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赶紧见到高镍,好当面吐槽一下他重金购买回来的男性避孕药。 “嗤,根本就没那么好使嘛!” 若非她今日来月事了,傅玉筝怕是也得怀疑一下自己是否也怀上了。 夕阳西下,高镍美滋滋地下值回府,一进入温暖的内室就把身上的大氅给拉开,一把将傅玉筝给包了进去。 紧紧拥住自己的小娇妻。 然后,像往常一样亲吻了下去…… 不过,傅玉筝及时探出食指封住了男人压过来的唇,急急道:“镍哥哥,等等,有件紧急的事儿跟你说。” “哦?何事?”居然紧急到能影响他俩接吻? 高镍修长的食指点着小娇妻的唇瓣,笑着催促道:“快说,若不够紧急,今晚我可不饶你。” 傅玉筝一脸坏笑道:“我来月事了,你想不饶我也没用。” 高镍:…… 呃,差点忘了这茬 。 这时,傅玉筝笑着戳了戳狗男人的心窝,小声道:“我姐姐怀孕了。” 高镍轻轻“哦”了一声。 傅玉筝见他没反应,又追加一句:“姐夫次次都吃避孕药,没落下过一回。” 高镍又要“哦”一声,可这次还没“哦”完,他猛地变了神色: “什么,你说什么,木邵衡回回都吃,你姐姐还……怀孕了?” 怎么可能?! “我的药绝对没问题,不可能出意外。”高镍斩钉截铁地道。 “那姐姐是怎么回事?”傅玉筝反问道。 这可把高镍给反问住了,他略略沉思了一会,然后松开傅玉筝就往外直奔,边奔边道: “筝儿,我去趟太医院,晚饭你自己先吃,不必等我。” 话音刚落,高镍已经不见了踪影。 傅玉筝见高镍神色匆匆,忍不住疑惑道:“莫非,其中真有古怪?” ~ 一更天左右,太医院被两队锦衣卫给包围了,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阵仗,一如当年陶樱(傅玉筝娘亲)不孕,高镍派锦衣卫直接把太医院给封了那次。 吓得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险些集体尿裤子。 此时,太医院医正刘太医已经下值回府了,得知这个消息,又急匆匆快马加鞭返回了太医院。 近几年,太医院医正刘太医与高镍打交道比较多,高镍每回有医药方面的问题都会咨询他,一来二去两人混熟了。 尽管如此,当刘太医看到里里外外围了三圈的锦衣卫,双腿还是忍不住隐隐打颤。 这时,高镍难得正经地端坐在主位上,指尖揉捏着一粒黑色的避孕药,瞥了眼刘太医,笑道: “刘太医,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向本官保证过,此药既能避孕,又对身体无副作用。如今,镇边王用着它……镇边王妃却怀孕了,怎么解释?” 闻言,刘太医和另外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全都蹙起了眉头。 他们几人短暂的交流过后,刘太医上前道:“高大人,请挪步,随下官们去里间详谈。” 这便是避人耳目,另有隐情的意思。 是以,高镍心头咯噔一下。 但他面上不显,从椅子里起身,就跟随刘太医几人来到了更为隐蔽的里间。 刘太医关上门后,压低嗓音道:“高大人,怕是镇边王妃被人投毒了。毒性恰好和避孕药综合掉了,才导致的药效失效。” 类似于以毒攻毒。 投毒? 高镍呼吸一滞。 第312章 傅玉舒确信中毒了 傅玉舒被人投毒? 事关重大,高镍的眼神都深邃了起来,当即反问三位太医:“你们有多大的把握?” 三位太医窃窃私语,聚在一块商议过后,右太医院医正刘太医总结道: “高大人,下官们目前只是推测,镇边王妃中毒的可能性有……六成。具体是不是,还得仔细把过脉后,方能确定。” 高镍点点头:“成,那咱们这就前往木府。” 事态紧急,高镍没有丝毫耽搁,带上这三位太医就直奔木府。 ~ 木府。 自从太医确诊有孕后,木邵衡便一直守在床榻前,哪怕傅玉舒因为身子乏累始终闭着眼在睡觉,木邵衡也舍不得离开她半步。 默默守着她。 默默看着她。 一会儿瞅瞅她甜美的睡容,一会儿又轻轻抚摸她的小腹…… 当他第八次抚摸小腹时,傅玉舒似乎感知到了男人热乎乎的手,她睁开眼的刹那……倏地红了脸。 第一时间双手抓住男人的手。 她的声音也羞涩得紧:“邵衡哥哥。” 此时的傅玉舒,误以为木邵衡又忍不住想与她亲热呢。 木邵衡看一眼小娇妻羞涩难当的小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凑到她耳畔,故意笑道: “舒儿,你想歪了,今夜我不碰你,你安心睡便是。” 这话一出来,傅玉舒的脸更红了。 而且她很快发觉,木邵衡说归说,温热的大掌却一直抚摸着她的小腹不舍得离去。 不过,手法与往日有所不同,格外的轻和柔。 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稍稍重一点都舍不得。 难道邵衡哥哥很想要,但又心疼她身子不大好,便强行憋着? 思及此,傅玉舒握住木邵衡的手,心疼他道: “邵衡哥哥,我、我身子没事的,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你若是想要,可、可以的。” 这话一出来,木邵衡心头霎时暖透了。 他的舒儿总是这般温柔体贴,处处为他着想,哪怕她自个身子明明不舒服,也惦记着对他好。 木邵衡忍不住捧起舒儿的脸,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红唇。 亲完后,才笑着揭秘道:“我的好舒儿,这阵子咱俩都同不了房了。因为你要当娘了,肚子里住着个小家伙。” 傅玉舒:??? 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腹部:“我、我要当娘了?” 成亲时,木邵衡和她说过,先过二人世界,两年内不要孩子的。 这才仅仅过了半年,她就、就怀孕了? 感觉在做梦似的,一点都不真实。 “嗯,是真的。” “太医说,小家伙马上就两个月大了。舒儿,咱俩可以给他取名字了。” 木邵衡看着傅玉舒的双眸,无比幸福地笑道。 从男人兴奋的眼神里,傅玉舒读出了——是真的! 她真的怀孕了! “原来,最近我嗜睡,是因为小宝宝来了吗?” 傅玉舒第一次当娘,内心喜悦得……完全不知该如何表达,两只小手轻轻摸着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腹部。 最后,倚靠在夫君怀里,甜甜地笑着。 正在这时,门房婆子快步来报:“王爷,王妃,高大人带着三位太医进来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已经传来丫鬟婆子的请安声:“高大人好,王爷和王妃在寝殿里,奴婢这就进去通禀,您稍等片刻。” 显然,高镍不是那“稍等片刻”的人,理都没理说话的丫鬟,抬起脚就往寝殿里迈。 待木邵衡走出屏风前去迎接时,高镍已经进来了。 “二弟,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可是有急事?”木邵衡并未在意高镍的不守规矩,走上前问道。 高镍直言不讳: “大哥,听闻傅家姐姐‘意外’怀孕了。” “我琢磨着避孕药应该万无一失才对,怕里头藏着什么猫腻,放心不下,特意带了三个太医前来把脉。” 木邵衡点点头:“二弟言之有理。” 说罢,亲自领着三个太医来到床榻前。 傅玉舒很是配合,此时,大红色的床帐是放下来的,她将嫩白的手腕伸出床帐外,给三位太医轮流把脉。 一刻钟后,三位太医细细诊脉过后,朝高镍点了点头:“高大人,与下官们之前的猜想一般无二。” 言下之意,傅玉舒确实中毒了。 高镍点了点头,当着傅玉舒的面他没说什么,单独把木邵衡叫去书房才吐露的真相。 “什么,舒儿中毒了?”木邵衡震惊万分。 高镍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一走,木邵衡就会彻查整个木府。 揪出幕后黑手,是迟早的事儿。 第313章 绝育,幕后黑手竟是她?! 高镍告知傅玉舒中毒之事。 木邵衡先是震惊,回过神来,赶紧把三位太医叫进书房仔细询问:“王妃究竟中了何毒?” 太医院医正刘太医声音发沉:“回王爷,王妃被人下了羌毒。” 说到“羌毒”二字,刘太医顿了顿。 木邵衡从未听过“羌毒”,强自镇定地问:“羌毒的危害是?” 表面镇定,但他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鹤顶红”“砒霜”这种剧毒之物,内心极具不安,慌乱得很。 此时此刻,孩子能不能保住,他已经无暇顾及。 他唯一在意的是,舒儿是否性命无忧?能不能好好地活着,陪伴他一生? 好在,刘太医小声解释道:“王爷,羌毒是勾栏院里的秘方,属于整治女子的慢性毒药,不会要人命。” 听到“不会要人命”五个字,木邵衡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下。 这时,刘太医又补充道:“但是,隔三差五喝一次,只需小半年便能……让女子彻底绝育,此生再与子嗣无缘。” 绝育? 与子嗣无缘? 木邵衡震怒非凡。 他才和舒儿成亲半年啊,是谁,胆敢如此处心积虑地谋害他的王妃,戕害他的子嗣! 但凡让他揪出来,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放干他的血不可! 木邵衡恼怒得额头青筋暴起。 “幸亏王爷服用了那款避孕药,里头恰好有好几味药材能中合掉羌毒的毒性,可谓是万幸呐。” 刘太医一脸后怕道。 真的是万幸呐,但凡高镍不捣鼓出那款避孕药来,不分享给木邵衡。 亦或是夫妻俩房事不够频繁,某种液体流入傅玉舒身体里的次数和份量不够多,没有“以毒攻毒,药效相抵”的功效,今日的傅玉舒可就悲剧了! 这一点,木邵衡也想到了,所以他分外感激地一把抓住高镍的肩膀,沉声道: “好兄弟!” “大恩不言谢,来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我木邵衡必定倾尽全力,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今日的高镍收起一惯的嬉皮笑脸,很认真地道: “大哥言重了,与小弟无关,是上苍菩萨心肠,见不得心地善良的傅家姐姐无缘子嗣,下半生凄苦。” 下半生凄苦,这五个字如同刀子狠狠捅了木邵衡的心。 “不会的,哪怕舒儿不能生,也不会下半生凄苦,我会一直陪着她。没有子嗣,大不了……过继旁支的。” 木邵衡掷地有声。 此时此刻,他想得很通透,“执子之手与尔偕老”不是句空话,“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句空话,他承诺给舒儿的便一定会兑现。 绝不会因为舒儿不能生,他便找个小妾生孩子。 绝不会! 这辈子都不会! 凡是会膈应舒儿,会导致舒儿和他离心之事,他通通都不会做! 高镍作为傅玉舒的娘家人,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拍了拍木邵衡肩膀,笑道:“傅家姐姐今生能嫁给大哥,真是福气。” 因为避孕药躲过一劫,成功怀上子嗣,更是福气。 傅家姐姐,是个有福之人。 随后,刘太医明确表态: “目前,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 “不过,因为下毒的缘故,母体稍显孱弱。待老朽开一副保胎药,每日喝三碗,一个月后便能见效显着。” 听闻孩子很健康,木邵衡松了口气。 但心中的震怒并未减少半分,送走高镍和三位太医后,木邵衡立马叫来心腹小厮,咬牙切齿道: “给本王彻查整个木府,尤其厨房和上房的下人们。但凡查出可疑之人,甭管他是谁,直接给我用刑,不必客气。” 小厮心下了然,一场血雨腥风是少不了了。 经过一个通宵的彻查,很快查到了一个人头上,又经过一天一夜地血腥审讯,直接拿到了那个人“购买毒药,买通下人投毒”的完整证据链。 阴森森的地牢里,木邵衡看着铁证如山的物证和人证,他恨得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母妃,竟然是您?!” 厨娘的四肢被粗粗的铁链吊在钉子墙上,她两只胳膊全被剥了皮,剧烈的疼痛让她丝毫都不敢隐瞒,主动向木邵衡交代道: “老太君抵达京城的次日,便将一小包白药交给奴婢,威胁奴婢不下药给王妃吃,就要弄死我的女儿和儿子……” 抵达京城的次日,母妃就开始作孽了? 那个时候,善良的舒儿正对母妃满是同情,同情母妃年轻时被芍侧妃打压没好日子过,一心一意想着孝顺母妃,让母妃安享晚年呢! “好,很好。”木邵衡直接气笑了。 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狠狠掼在了地上,霎时,四分五裂,碎片崩了一地。 心腹小厮吓呆了。 说实话,他从未见自家王爷如此震怒过! 要知道,木邵衡平日是情绪稳定的人,三十几年来动怒是有过的,但从未砸过茶盏,从未做过如此暴力之事! 第314章 从乡下抱来的乡下娃 木邵衡深深地接受不了,毒害他爱妻的幕后黑手,怎么会是自己的母妃? 怎么会是老太君? 木邵衡简直要气疯了! 光是砸碎一个茶盏,远远不够发泄他内心崩溃的情绪! 下一刻,木邵衡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跑至老太君的院子——前去兴师问罪。 结果,他才刚接近院门,里头就传出“霹雳吧啦”砸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老太君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木邵衡,你个白眼狼,真真是只白眼狼,养了你三十几年,为了个女人就与我生分了!” “一去两三天,再不见你回来!” “木邵衡,滚回来,你给我滚回来!” “滚回来——” 老太君真心快气死了,她还等着跟木邵衡交换条件——用“身世”威胁木邵衡,好换取一系列好处。 譬如,给沈奕笑娶媳妇呢,又譬如给她自己谋取一连串的福利呢。 结果倒好,傅玉舒不过是昏倒在雪地里罢了,木邵衡就能一去不复返,两三天过去了,再没回来搭理过她! 木邵衡心里还有她这个老婆子? 啊? 真是半分都无啊! 老太君又是砸东西,又是拍桌子,又是一句接一句地怒骂。 木邵衡站在院门外,听着里头纷杂的噪音。 此时的他单手扶着门口,情绪一激动,手下一个用力……霎时捏瘪了红色门框。 手松开,门框上直接五个小坑。 木邵衡冷着脸,跨过院门,穿过院子,登上台阶,来到了堂屋的大门外。 他冰寒着一双眼,目光似冰锥子,冷冷地射向堂屋里仍在咆哮的老太君。 木邵衡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堂屋里倏地暗了下来,老太君这才后知后觉地抬眸望去…… 看到木邵衡身影的那一刹那,老太君怒骂不止的嘴停了下来。 但也只稍稍停顿了一下,下一刻,老太君又满嘴讽刺道: “哟,木邵衡,你的宝贝王妃没事了?终于肯来瞧瞧我这个老婆子了?” 闻言,木邵衡顺着她的话,索性透露道:“母妃,舒儿她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老太君:??? 什么,怀孕了? 在她入住京城后还怀上了? 怎么可能? 老太君只微微怔愣片刻,旋即大声质疑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傅玉舒为了博宠,假装有孕,故意骗你的!” 老太君信誓旦旦。 她不知道的是,她确信无比的言辞已经变相地承认了……她真的是那个幕后黑手。 完全属于不打自招。 面对这个事实,木邵衡心口巨疼。 他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颤抖,此时此刻,他已经对自己的母妃不抱任何幻想了。 但他得知道母妃如此残害舒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所以,木邵衡随口编了个谎言,道:“怀是真的怀上了,只是很可惜,舒儿身体过于孱弱……没能保住,流产了。” 老太君信以为真,顿时心内一嗤。 呵,她就知道,都吃了绝育药,怎么可能还怀得上? 这辈子都别想了! 老太君一脸刻薄道: “儿啊,那个傅玉舒娇娇弱弱的,跟个书里走出来的病秧子似的,母妃早就看出来她是个没福气,不能生养的。” 这样恶毒的语言,听得木邵衡心头直冒火。 他索性说些能呕死老太君的话,道: “母妃,甭管舒儿能不能生,下半辈子儿子只跟她一人生。她若真的怀一个流产一个,那儿子便过继二弟的孩子当世子。” 二弟家的孩子? 二弟是庶子,乃老王爷另一位侧妃——柳侧妃的独子。 当年,老太君与芍侧妃的关系差到极点,与这位柳侧妃也没好到哪去,照样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关系。 所以,木邵衡提出要过继二弟家的儿子当世子,无疑要将老太君气炸了肺。 老太君当即怒火冲天道: “混账,傅玉舒不能生,你换个女人生便是。” “青春貌美的少女多得是,挑一个身体强壮好生养的,譬如沈奕笑的姐姐沈奕柔就非常合适啊!” “不能生的女人还留着做什么?直接休了她,另娶柔儿当王妃!” 柔儿? 老太君的娘家侄女? 呵呵,合着毒害舒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腾出王妃的位置,好让娘家侄女上位? 木邵衡气笑了: “母妃,您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好。” “可惜,儿子注定不能让您如意了。因为……舒儿没有小产,太医说,她虽然身中羌毒,但腹中胎儿依然……很健康。” 老太君:??? 胎儿很健康? 这,怎么可能?! 反应慢三拍的老太君,过了好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方才木邵衡嘴里说的是什么? 羌毒? 糟糕,木邵衡已经知道了绝育药的名字,岂非已经查到……幕后主使是她? 思及此,老太君的心微微颤抖了下。 但也只颤抖了一瞬,很快,老太君就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今日本来就要揭开木邵衡的身世,以此来交换她想要的条件。有那么大的把柄在手,区区一个羌毒算什么? 木邵衡还敢跟她撕逼,闹个鱼死网破不成? 量他也没那么蠢! 有了底气,老太君果然双眸重新亮了起来,盯着木邵衡道: “儿啊,母妃想了好几日,这里头的是是非非,也到了该跟你摊牌的时候了。免得生在福中不知福,一天天地……总想挑衅我!” 说罢,都不给木邵衡反应的时间,老太君就把屋里屋外的丫鬟全给撵出了院门外。 霎时,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老太君和木邵衡两人。 木邵衡是个非常敏锐之人,一看这架势,霎时想起两三日前舒儿晕倒的那个下午,老太君歇斯底里喊出来的那句话。 ——“只要本太君乐意,就能立马撸了你一家之主的身份,把你驱逐出木家!” 究竟是什么秘密,一旦揭开,便能撸去他一家之主的地位? 还能清理门户? 似乎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他不是木家的血脉,乃老太君年轻时为了巩固地位,从外头抱来的。 思及此,木邵衡捏紧了拳头。 尽管猜到了,但木邵衡还是想听老太君亲口说出来。 果然,木邵衡关上门落座后,老太君压低嗓音吐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木邵衡,你压根就不是西南木府的血脉,你是我从乡下随意买来的一个乡下娃!” 第315章 囚禁老太君 “乡下娃,你只是个乡下娃!” “听懂了吗,乡下娃!” “乡下娃!” “乡下娃……” 老太君一脸恶毒,一遍遍重复着“乡下娃”三个字,仿佛不如此贬低木邵衡的出身,就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 不料,木邵衡丝毫不以为耻,反倒得知自己不是亲生儿子时,猛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挺好的。 真挺好的。 他再也不用夹在舒儿和老太君之间为难了。 只见木邵衡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坐在椅子里,看着老太君,直接问道: “成,既然我是乡下娃,那我究竟是哪个村子里的?爹娘是谁?” 老太君:??? 瞬间怔住。 都爆出不是西南木府的血脉了,他不是该…… 立即诚惶诚恐地乞求她千万不能告知别人,从此匍匐在她脚下,卑微地讨好她,以换取他余生的荣华富贵吗? 怎的,木邵衡还能气定神闲地询问他的亲生父母?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老太君怔了怔,为了重新拉回到正轨上来,她“啪”地一声巨响怒拍桌案,努力给自己拉满了氛围感。 然后才避开木邵衡的提问,吼出自己的小算盘道: “木邵衡,你给我听好了,要想本太君不将你的身世抖露出去,你、你必须给我立即办好五件事。” 木邵衡淡淡一笑:“请讲,本王洗耳恭听。” 但凡老太君聪慧一点,都能看出来此时此刻木邵衡的态度是一反常态的。 ——既不像曾经那样尊称她为“母妃”,也不像曾经那样自称“儿子”,而是……直接略去了对她的称呼,且自称“本王”。 “本王”二字一出,便是彻底的生分了。 且地位的悬殊也拉开了。 人家木邵衡压根就不屌她啊。 如今,木邵衡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镇边王,而老太君还能不能是王太后,是老太君,就得看木邵衡的心情了。 可惜,老太君真的很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顾自地提出五个要求: “第一,我要你立马休掉傅玉舒,娶我娘家侄女沈奕柔为王妃!且不许纳小妾,只能跟柔儿生孩子。” “第二,立马给蝶衣退亲,让她改嫁沈奕笑。” “第三,从此,我是西南木府唯一的当家主母。前朝由你负责,后院之事唯有我点头才能作数。” “第四……” 木邵衡听着这些荒唐的要求,直接笑了:“沈氏,你做什么美梦呢?” 沈氏? 是了,这是老太君的姓氏。 如今,木邵衡毫不客气地直呼老太君为“沈氏”,这里头包含什么意思,但凡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了。 所以,此言一出,老太君还未出口的第四条和第五条要求,就直接噎死在了喉咙里。 她盯着木邵衡一脸玩味的笑容,险些没气炸了肺。 “你、你唤我什么?”老太君怒火冲天道。 木邵衡淡笑道:“既然你不是本王的生母……除了唤你‘沈氏’,本王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别的称呼来。” “总不能随随便便称呼你……‘老太婆’吧?” 老太君:??? 难以置信地盯着木邵衡。 “木邵衡,你、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老太君拍着桌子叫嚣。 时至今日,木邵衡还能把她当长辈敬重? 做什么美梦呢。 只见木邵衡翘起二郎腿,淡瞥她一眼,笑道:“喂,老太婆,别给你脸不要脸。” 老、老太婆? 听见这话,老太君险些没气死过去。 结果,木邵衡的下一句话才真正快把她给气死了。 只听木邵衡道: “老太婆,你若想囚禁的日子好过点,有基本的一日三餐,就老老实实给本王交代……本王到底是从哪个村子里抱来的?亲生爹娘究竟是谁?” “囚禁?你还敢囚禁我?”老太君半分都不配合,一个劲地龇牙咧嘴怒视木邵衡。 “得,看来本王从你嘴里是问不出真话来。”木邵衡没耐心陪老太婆继续耗着,索性拍拍手站起身道,“那就后会有期。” 说罢,木邵衡抬脚就走,再没回头看老太君一眼。 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出堂屋,走出院门,整个人消失在了院门外。 老太君直接气得上不来气。 一手捧住绞痛的胸口,一手死死地撑住桌子,憋得整张老脸涨红。 “来人,我呼吸不上来了,快来人啊……” “老人啊……” “香橘……秋桃……来人啊……” 平日一喊就来的丫鬟婆子,如今哪里还喊得来? 不仅丫鬟没喊来,院门还迅速从外头关上、落锁,不多时,院门外响起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似乎是一队人马包围了整座院子。 “木邵衡,你个黑心肠的,你这是……真要囚禁我?” “你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啊——” 猜出自己被囚禁后,老太君直接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憋死了过去,从桌椅上一头栽倒在僵硬的地板上。 原来,木邵衡走出院门的那一刹那,就吩咐心腹小厮遣散了所有丫鬟,另外派遣了一队心腹侍卫,直接将整座院子给封了。 从此,这里就是老太君临时的囚禁之所。 为何是临时的? 因为京城各方势力盘踞,人多眼杂,老太君不能一辈子囚禁在这里。要囚禁也得挪回西南,回到木邵衡自己的地盘上才万无一失。 至于何时回西南,眼下大雪封山,很多道路都断了,只能年后开春了才能启程。 好在已经腊月下旬了,距离年后开春不远了。 ~ 话说,木邵衡表面云淡风轻地戏耍了一顿老太君,实则内心对“自己并非西南木府血脉”这一点……还是很介意的。 西南木府,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居然不是他真正的家? 他手里握着的滔天权势,居然是窃取的西南木府子孙的? 是吗? 是吗? 真的是吗? 真他娘够讽刺的! 正当木邵衡憋闷无比地穿梭在花园里时,突然,斜前方走来一道紫色的身影。 是蝶衣。 “王兄,我刚刚去探望王嫂了,王嫂面色红润,想来太医的药很管用,几副下去身子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蝶衣并不知傅玉舒中毒之事,一心以为那日晕倒是普通的身子孱弱。 是以,见木邵衡面色不虞,便急忙向木邵衡道喜,想让木邵衡也开心开心。 不料,她刚接近木邵衡。 木邵衡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颚。 蝶衣:??? “王兄,你做什么?”蝶衣整个人惊呆了。 却见木邵衡目不转睛地打量起蝶衣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来,一寸一寸,细细地打量。 结果,这一打量就足足打量了一刻钟。 “以前,高镍说过,你和本王有一分相似。到底是哪里相似呢?”木邵衡自言自语道。 蝶衣:“啊?”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了? 结果却发现,木邵衡不仅仅是想起高镍这句话了,还叫来了府里养着的十几位画师。 木邵衡拉着蝶衣坐在石桌边,十几位画师拿着画板,一遍遍地描摹出他俩的面部。 “面部轮廓和五官,给本王放大,尽可能地画精细些。画得栩栩如生的,有赏,重赏。” 木邵衡看着蝶衣的脸,如此吩咐十几位画师道。 第316章 不是亲兄妹? 木邵衡带着蝶衣坐在凉亭的石桌边,十几位画师以他俩为中心,围坐成了半环形。 那些画师们,哪怕不为了丰厚的奖赏,只单单为了在王爷面前露脸,也会拼了命地拿出绝活来。 何况,还有丰厚的奖赏呢。 于是乎,一个时辰内,那些画师们孜孜不倦地画啊画啊,一幅接一幅…… 最后,直接出来四五十张面部特写。 木邵衡迫不及待地拿起蝶衣和他的画像,一幅幅比对…… 脸型轮廓不像。 眉毛不像。 眼睛不像。 鼻子不像。 嘴巴不像。 下巴也不像。 呃,脸型和五官哪哪都不像。 难道当初高镍判断失误?恰好误打误撞捡回了蝶衣? 木邵衡失望至极,不由自主抿紧了薄唇。 十几个画师们瞥见王爷这副神情,纷纷失落极了。 唉,他们的画像王爷很不满意啊。 别说奖赏了,可千万别问罪于他们啊。 思及此,一群画师们全部战战兢兢地垂下了头颅,努力减少存在感。 “王兄,您到底在研究什么?”蝶衣则一脸疑惑地凑过脑袋来,小声询问自己的哥哥。 话说,下雪天,蝶衣陪坐在冷风嗖嗖的凉亭里,一个时辰下来两只手全都冻红了。 木邵衡心细,一眼瞥见蝶衣微微冻红的手指尖,莫名的……心疼她,大手轻轻摸了摸她后脑勺,挤出大哥哥般温暖的笑容来: “蝶衣,你先回去吧。” 被突然摸后脑勺的蝶衣:…… 明显愣住。 说实话,认祖归宗以来, 木邵衡一直待她不错,甚至算得上很不错。 ——毕竟拥有郡主身份后,她还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偶尔登台唱戏。 但是,兄妹俩之间始终少了一份亲近感,与别家一样嫡庶有别,横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可今日…… 木邵衡又是掐她下巴,又是轻柔地摸她后脑勺,这样亲密的姿势一出来,蝶衣整个人都、都有些懵圈。 一向聪明伶俐的她,霎时脑子不够用起来。 好半晌,才傻乎乎地……“哦”了一声。 而此时的木邵衡已经离开了凉亭,只有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换言之,蝶衣那声“哦”是对着木邵衡的背影说的。 她一直怔怔地注视着那道背影,直到彻底消失成一个小黑点,蝶衣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这时,目光触及石桌上的几十幅画像,蝶衣忍不住回想起方才木邵衡仔细比对的样子。 “确实一点儿都不像呢。” 蝶衣自己也仔细比对了起来。 明明是兄妹,当初高镍也确实说过有一分神似,怎的画出来……全然不像? “你们的画技,到底过不过关啊?” 蝶衣斜了那群画师一眼,吓得那群画师越发战战兢兢起来。 最后,蝶衣抱上这沓画像,回了自己的院子。 ~ 话说,木邵衡离开蝶衣后,因为心里很乱,烦躁地不想回屋,便一直迎着寒风行走在飘飞的细雪里。 漫无目的。 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与此同时,上房,温暖的卧房里。 嗜睡的傅玉舒一觉醒来已近黄昏,她第一时间摸了摸身边的褥子,冰冰凉的,显然木邵衡已经起身很久了。 “王爷在书房么?”傅玉舒唤来大丫鬟青栀,小声问道。 青栀笑着走过来,一边搀扶主子坐起身来,一边低声回道:“两个时辰前王爷去了一趟老太君的院子,再后来具体去哪了奴婢也不知道。” “可是出府了?”傅玉舒问。 “这倒没有,奴婢听闻从老太君院子里出来后,王爷似乎……心情不好,在府里四处溜达。” 闻言,傅玉舒抬头望向窗外。 哎呀,雪花越来越大,已经飘起鹅毛大雪了,邵衡哥哥还没回来,会不会冻坏身子啊? 傅玉舒心疼极了。 连忙吩咐青栀拿来一件男款的厚实斗篷,又带上两个紫铜手炉,她穿戴齐整后便要出门去寻木邵衡。 “王妃,还是奴婢去吧,您身怀六甲若是冻着了可不得了。”青栀急坏了,连忙阻挠道。 傅玉舒却异常坚定地摇头。 以前老太君多次惹恼木邵衡,木邵衡都能淡然处之,今日却倔强到不肯回屋,肆意在冷风里自虐。 可见今日事态严重! 老太君铁定对木邵衡做了异常过分的事儿! 身为妻子,她心疼她的夫君,只想给她的夫君送温暖。 所以,傅玉舒淡淡笑道: “青栀,无碍的,我才饱饱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着呢。正好出去溜达一圈,带肚子里的宝宝散散步。” 青栀:…… 大雪天的散步? 一听便是借口。 但青栀从主子的眼角眉梢里,看出了对王爷的担忧,心知劝不住的,便默默多带上一条厚实斗篷和两个热水袋,若自家王妃身子发冷也好及时加上。 如此一来,傅玉舒一行人就带上了两条斗篷,两个紫铜手炉和两个热水袋。 不想,府邸太大,傅玉舒在风雪里转悠了半天,也没瞧见木邵衡的身影。 “王妃,风雪越来越大了,您……您先回去吧,奴婢差人……继续寻找王爷就是。” 青栀刚一开口,就呛了好几口风雪,简短的一句话硬是断成好几节才说完。 傅玉舒却执着地摇着头,她有预感,她的邵衡哥哥正在某处等着她。 她执意不肯回,顶着寒冷的北风继续前行。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发现了木邵衡的身影。 此时,空旷的冰面上,只站着木邵衡一人,孤零零的,说不出的可怜。他周边是呼啸的北风和肆虐的大雪…… “邵衡哥哥——” “邵衡哥哥——” 傅玉舒莫名哭了,身孕两个月的她肚子并未隆起,基本身轻如燕,她提起裙摆就奔了过去。 边跑边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木邵衡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虑里,琢磨着该如何应对自己并非西南木府血脉的事儿,搞不好……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正琢磨时,忽然听到熟悉的“邵衡哥哥”,一回头,居然瞧见傅玉舒哭着奔跑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 什么血脉啊,血雨腥风啊,手中权势啊统统抛之脑后,急忙朝着傅玉舒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把将小孕妇媳妇搂进了怀里。 “舒儿,你怎么来了?” 傅玉舒哽咽道:“邵衡哥哥,我看不到你,我想你。” 她暖呼呼的小身子没像以前那般乖巧地扑进木邵衡怀里,而是挣脱出来,双手执意捧住木邵衡的脸。 看着男人的双眸,深情地表白。 这通及时的表白,在漫天风雪里犹如一股暖流,霎时暖遍了木邵衡的四肢百骸。 “舒儿,有你真好。” 木邵衡忍不住低下头,重重吻上了傅玉舒的唇。 亲吻的过程中,傅玉舒察觉男人双唇冰凉,甚至连一向温暖的胸膛都是冰凉的,显而易见,风雪里待太久了,男人全身都快冻僵了! 傅玉舒心疼坏了! 于是乎,傅玉舒只稍稍吻了两下,便一把推开男人,雷厉风行地从丫鬟手里拿来厚实斗篷强行给木邵衡穿上,并将三个紫铜手炉强势地塞进男人怀里。 三个紫铜手炉? 呃,这确实有点夸张。 “不许拒绝,快抱着它们!”傅玉舒奶凶奶凶地命令道。 说罢,她一把握住木邵衡的手,就强势地带着自己的男人离开冰面,径直寻了个避风避雪的小轩奔了过去。 “乖,今天都听我的,敢不听,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傅玉舒使出吃奶的劲,大力拽住木邵衡的手。 傅玉舒嘟着嘴走在前头,边走边回头囔。 木邵衡跟在后面,看着难得霸道的傅玉舒,蓦地笑了。 这一刻的他,真的品尝到了浓浓的幸福。 第317章 要灭老太君娘家! 外头狂风暴雪,天气恶劣。 小轩里,燃烧着三四个炭盆,温暖如春。 这份温暖,让心弦紧绷了一路的傅玉舒终于稍稍松缓了些。 踏进小轩后,傅玉舒立马身手敏捷地关上房门,把狂风和暴雪统统阻隔在外。然后转过身,一把紧紧抱住木邵衡。 真的是紧紧抱住哦。 双臂抱得死紧死紧的,险些把她自个给箍得上不来气。 “舒儿,别担心,我没事的。”木邵衡感觉到了小媳妇的紧张,便摸了摸她脑顶,柔声宽慰道。 不料,傅玉舒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仰起小脸,泪盈于睫地凝视着自己的男人。 声音哽咽道:“邵衡哥哥,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出了事,我腹中孩子就……就永远没有爹爹了。” 听见这话,木邵衡的心莫名痛了起来。 他一把搂紧自己的小媳妇,紧紧搂着,没说话。 过了好半晌…… 他才徐徐保证道:“舒儿,不会的,咱们的孩子……不会没有爹爹。”他一定会将世间最浓的父爱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 让他的孩子一出生,便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一定会! “好,邵衡哥哥,我信你。” 傅玉舒双手捧住男人面庞,一字一句郑重道: “所以,请邵衡哥哥为了咱俩以后的孩子,好好保护你的身体,再不许故意在狂风和暴雪中……自虐。” 自虐? 原来舒儿是这么看他的? 这就难怪舒儿如此紧张和担心他了。 了解原委后,木邵衡反倒笑了,笑得一脸轻松。 他木邵衡是什么人? 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遇到再大的困难和再痛心的真相,永远只会迎难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速摆平问题! 譬如,过去的一个多时辰里,木邵衡已经给西南连续下达了八道政令。 第一道,立即秘密调遣大批军队守住天崇关、险崖关等重要关卡,以防发生政变。 第二道,暗中监视老太君娘家人。 第三道,搜集贪污受贿罪证,预备一举端掉老太君曾经举荐过的一系列高官(全是老太君娘家人)。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这八道政令一旦全面执行起来,老太君娘家直接就大地震了。 ——木邵衡当政的十几年来,曾给过老太君娘家多少恩惠,今后就要讨回多少! ——让老太君娘家一夜回到草民时代! 呃,这般狠? 对,就是这般狠! 老太君抱养了他,从小就不肯给他母亲该有的温暖,一味地冷待他,甚至各种精神虐待,他都能原谅。 但是,敢处心积虑对傅玉舒下手。 还下了死手,一出手便是绝育。 那对不住,他木邵衡身为丈夫和父亲忍不了。 丁点都忍不了。 不猛烈地报复回去,他就不配为人丈夫和父亲! 当然,这些事情木邵衡不会对傅玉舒讲,因为他的舒儿太过善良和心软,告诉她不过是平添烦恼。 所以,木邵衡什么都没解释,只是笑着保证道: “好,舒儿,都依你。夫君再也不会故意在寒风里受冻了,好不好?” 傅玉舒闪着泪光道:“一言为定?” 木邵衡郑重地点头:“一言为定!” “好,姑且信你这一回,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傅玉舒捶着男人胸口道。 不过,话音未落,那些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因为木邵衡的脸急速压了下来,重重吻上了她。 这一吻,便是一刻钟…… 直到傅玉舒呼吸不畅,怕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才不得不松开了她。 这时,傅玉舒突然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说是木邵衡在老太君那受了气,才心气不顺在冷风暴雪里自虐。 她忍不住问道:“邵衡哥哥,母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竟让她的邵衡哥哥失态至此。 不过,问出口前,傅玉舒心头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八成是老太君疯子似的喊出了“非亲生”“非西南木府血脉”的事儿,并以此要挟她的邵衡哥哥做些违背良心的事。 话说,木邵衡并不知舒儿早已猜出这件事,但这个秘密他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妻子,当即附在妻子耳边,坦诚道: “舒儿,有件事儿我要跟你坦白。” “今日,老太君说,说我……并非西南木府的子孙,是她当年为了巩固地位,从、从乡下抱来的。” 听见自己男人毫不保留地托盘而出,傅玉舒心头一暖。 说实话,这样的惊天大秘密,换成别的男人,哪怕再爱自己的妻子,也未必肯第一时间透露。 甚至想方设法隐瞒一辈子。 可她的夫君却愿意第一时间告知她,这份信任让傅玉舒再一次幸福地意识到——她嫁对了男人。 真的嫁对了男人。 所以,木邵衡话音刚落,傅玉舒就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表态道: “邵衡哥哥,你是打哪里出来的都不要紧,我这辈子都与你共进退。” 说到这,她还握住木邵衡的手触摸自己的小腹,语气越发坚定道:“我们一家三口同进同退。” 富裕也好,贫穷也罢,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好。 什么王权,什么富贵,统统不在她眼里。 当初嫁给木邵衡,她图的便是木邵衡这个人,而不是他身后的权势,更不是王妃的地位。 听了这话,木邵衡眼底的笑意直接飙升到了顶峰。 所谓的患难见真情,说的便是此时此刻吧。 “舒儿,你真好。此生有你,乃我木邵衡今生里第一大幸事。” 不过,傻舒儿,有我木邵衡在一天,你的荣华富贵就注定长盛不衰。 第318章 卸妆后,确定是亲兄妹 这夜,因为有妻子浓烈的爱,木邵衡睡得很踏实很安稳,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得知身世、该焦虑的人。 他搂着小孕妇媳妇,睡得香甜。 反倒是傅玉舒一向心思细腻,这夜稍稍有些失眠。 次日清晨,木邵衡早起去上朝,傅玉舒也没多睡,天大亮后就起床梳妆了。 她早饭也没心思吃,随意对付了几口,便坐上马车前往镇国公府找筝儿去了。 结果,抵达镇国公府时,筝儿还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傅玉舒看着妹妹红润润的睡容,不忍心吵醒她,便轻轻坐在床沿边静静地瞅着筝儿的睡容。 这时,傅玉筝翻了个身,大长腿不知不觉就露在了外头——架在了大红色的锦被上面。 “都成亲了,还是这般不老实。” 傅玉舒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她还像小时候那样照顾妹妹,很自然地弯下腰轻轻抬起妹妹的小腿,把夹在里头的被子扯出来重新盖上。 不料,刚盖上没一会,傅玉筝又一个翻身,腿又露外头、架在锦被上了。 傅玉舒笑了笑,又重新握住妹妹的小腿,轻轻抬起,扯出被子,再次给她盖严实了…… 这整个过程,大丫鬟巧梅看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心下感叹,自家大姑娘真真是个心细、又极有耐心之人,将来一定是个好娘亲。 谁托生在大姑娘肚子里,真真是有福了。 正在这时,傅玉筝感觉小腿痒痒的,像是被谁摸了一把,她本能地就以为高镍又偷偷回来揩她油了。 看也不看,嘟着嘴就伸手打过去:“镍哥哥,别闹……我还没睡饱呢……” 骄气十足。 结果,话音未落,就听见“噗嗤”一声笑。 等等。 不大对劲? 傅玉筝这才睁开眼睛,一看……竟是姐姐来了,臊得她脸蛋绯红绯红的。 直接拉高被子将整张脸都给盖住,躲在里头不好意思出来了。 傅玉舒看着自己害臊的妹妹,柔声笑道: “筝儿,看你这撒娇的样子便知高镍待你极好,作为姐姐,我也就放心了。” 听见这话,傅玉筝越发面皮滚烫了。 不过,几个瞬息过后,她突然想起——今日姐姐怎么来了? 要知道,她这个姐姐比她规矩很多,每回来她府上都会提前一两日递上拜帖的。 似今日这般,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登门,委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别是出大事了吧? 思及此,傅玉筝再顾不得羞不羞了,一把拉下被子露出脸蛋来,就仔细盯着自家姐姐的眉眼瞧。 果真,双眸里隐隐藏着一丝焦虑。 傅玉筝连忙屏退屋里伺候的所有丫鬟,凑近姐姐悄声问道:“姐姐,莫非你肚子里的胎儿……不稳?” 除了这个,傅玉筝暂时联想不到旁的。 傅玉舒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说出了口:“筝儿,上回你猜对了。” “猜什么?”傅玉筝一脸懵。 “还记得老太君唤我夫君白眼狼的事吗?当时你一听就猜测说……说不是亲生的。”傅玉舒压低嗓音道,“昨儿证实了,确实不是老太君亲生的。” 哦,这件事啊。 傅玉筝早就从高镍那儿得到证实了,是以半分吃惊都无。 她一脸无所谓地道:“不是就不是呗,依我看啊,不是才好呢。” 如此一来,木邵衡就能一边倒地对她姐姐好了,再也不会夹在姐姐和老太君之间左右为难。 岂非好事一桩?! 说实话,若木邵衡是老太君亲生的,那她姐姐的未来日子……才真的是充满凶险呢。 那个死老婆子就不是个善茬,恶棍来的! 不说别的,光是下毒之事多来几次,她姐姐指不定都得丢掉小命! 所以,得知木邵衡非老太君亲生后,傅玉筝是打心底里……替姐姐高兴的。 但傅玉舒就没筝儿这么轻松了,她更忧心木邵衡的心理问题,想了想,说出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筝儿,能不能让高镍帮个忙,秘密调查一下邵衡哥哥的亲生父母是谁?” 亲生父母? 这是怀疑木邵衡不是西南木府的种? 傅玉筝蹙眉道: “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指不定姐夫是老王爷某个小妾生的呢?老太君偷了来占为己有,也是有的。” 听了这话,傅玉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略带兴奋道: “妹妹,你可能又猜对了。当初,能顺利寻找回蝶衣,不就是因为她眉眼间有一分相似我夫君吗?” 傅玉筝点头道: “对啊,蝶衣千真万确是西南木府的血脉,姐夫又怎么可能不是?”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回头让姐夫调查一下,当年,到底有哪几个小妾与老太君同一时间段怀孕,不就有结果了?” 调查这个容易得很,西南木府的小妾何时来月事,何时怀孕,何时流产,何时生产,都是有详细记载的。 找出当年的记录册便可。 说干就干,傅玉舒当即告别妹妹,坐上马车满脸欢喜地离去了。 两刻钟后,回到京城木府。 恰好,傅玉舒刚下马车,就见蝶衣从大门口走了出来。 今日的蝶衣依旧一身淡紫色袄裙,但外头系着白狐裘斗篷,在冬日暖阳下,衬得她眉眼格外的亮堂。 傅玉舒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蝶衣的眉眼间。 然后惊奇地发现…… 咦,今日的蝶衣,怎么找不到相似木邵衡的地方?说好的眉眼有一分相似呢? 一直被盯着瞅的蝶衣:…… 呃,昨天王兄盯着她瞅,今日王嫂也盯着她瞅? 这对哥嫂是怎么了? 蝶衣忍不住上前打趣道:“王嫂,您不愧是我王兄的媳妇,连打量我的眼神都与王兄神似。” 傅玉舒:??? “怎么,昨儿王爷也如我一般打量你了?”傅玉舒回过神来,笑着问道。 蝶衣点点头: “何止啊,还叫来了画师给我和王兄画像呢。可惜,画来画去没有一张相似的,王兄还挺失望来着。” 闻言,傅玉舒越发好奇起来,到底是何缘故,当年初见蝶衣时明明觉得眉眼间有一分神似的,如今……居然消失了? 正在这时,一个京城纨绔寻上了门,他远远瞥见仙女似的傅玉舒和蝶衣,就故作潇洒地上前请安道: “小的见过镇边王妃和小郡主。” 傅玉舒瞥了眼对方吊儿郎当的站姿便不大喜欢,耐着性子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纨绔满脸堆笑道: “镇边王妃是这样的,半个月前,贵府的沈公子(老太君的娘家侄子沈奕笑)约我今日出城踏雪寻梅。可我等了小半日也不见沈兄踪影,生怕沈兄出事了,特来贵府瞧瞧。” 蝶衣:??? 合着,是沈奕笑那个混蛋的知交好友? 当即就嫌弃极了,冲口而出道:“你嘴里那个姓沈的病了,这阵子都出不了门的,你也赶紧麻溜地滚吧,少在这自讨没趣。” 说罢,蝶衣高傲地偏过头去,再不看对方一眼。 纨绔见自己被嫌弃了,哪里还敢继续逗留讨贵人嫌?忙不迭地告辞离去。 而这时,傅玉舒却看着蝶衣笑了。 笑了? 为何? 不为别的,就因为方才蝶衣气势凛然地训人时,眸子里迸射出来的眼神与木邵衡像极了。 不怒自威。 这时,一束阳光恰好落在蝶衣眉眼间,将她的眉眼照得通亮,连同眼睑上涂抹的朱砂、炭黑和铜绿(类似于现代化妆所涂抹的眼影)都照得寸寸分明。 等等,朱砂、炭黑和铜绿? 现在蝶衣的眉眼与木邵衡一分都不相似,会不会与妆容有关? 思及此,傅玉舒拉住蝶衣就返回了府里,刚绕过影壁,隔绝了外头人的目光,傅玉舒就掏出帕子来打湿。 对准蝶衣的眉眼就抹了过去…… 三两下就擦去了蝶衣的眼部妆容。 蝶衣:??? 王嫂这是要干嘛? 却见傅玉舒一脸开怀地笑道:“果然是被妆容给掩盖了!” 此时卸了妆的蝶衣,眉眼间的那股神似感立马回来了! 虽然不多,只有一分神似,但足以肯定木邵衡一定是西南木府的血脉。 那个老太君,撒谎了。 第319章 亲生母亲究竟是谁?芍侧妃? 眼妆卸去,一丢丢神似的眉眼展露在眼前,傅玉舒激动地笑了。 一把抱住蝶衣。 她兴奋地囔道:“蝶衣,有你真好!” 蝶衣:??? 一脸懵,完全搞不懂嫂子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是怎么了。 傅玉舒没解释,抱过蝶衣后,她一脸欢喜地回到上房,坐等木邵衡从宫里回来好分享这个好消息。 蝶衣则摸着自己被毁掉的妆容,没法子,只得回屋重新装扮。 不料,大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重新化好妆,刚走出房门要迈出院门,居然迎面走来了木邵衡夫妇。 “王兄,王嫂。” 蝶衣迎上前去请安。 这时,木邵衡完全不避嫌,一个大跨步就站定在了蝶衣身前,距离她的身躯只有半步之遥。 这距离…… 贴得太近了! 完全短于正常的社交距离! 蝶衣正一脸不解时,只见木邵衡又一把掐住她下巴,仔细凝视起了她的眉眼。 凝视了小半晌,啥也没看出来。 后来,木邵衡一把搂住她肩膀,就把她往屋里带。 蝶衣:……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到堂屋,木邵衡握住她双肩,一把给按坐在了圈椅里。 这时,傅玉舒递来一块……湿巾子。 蝶衣一看就紧张,不会又要抹去她的妆容吧? 还真猜对了,木邵衡拿起来就往蝶衣的眼部擦去。 蝶衣内心一阵哀嚎,救命,她还急着出门赴约呢! 今日三叔特意向户部请假一日,陪她去逛街,挑选出嫁该准备的物什。 结果,木邵衡不仅擦去了她的眼妆,连同她整张脸的妆容全给卸得一干二净,刹那间成了素面朝天的一个小姑娘。 蝶衣:…… 呃,好吧,又得重新化妆了! 正在这时,蝶衣突然注意到木邵衡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温暖。 虽然,她已经认祖归宗大半年了,但木邵衡还是头一次用这种眼神看她。 ——说实话,以前木邵衡待她再好,多多少少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施恩于她”的意味。 ——可今日,完全不同于以往,好似今日才真正察觉她是妹妹似的。 这怪异的感觉,直接把蝶衣给看愣了。 其实,类似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木邵衡拉着她坐在凉亭里画画时,已经感受过一次。 尤其,昨日离别时,木邵衡还摸了摸她后脑勺。 只不过,今日感觉更甚。 蝶衣正沉浸在木邵衡的目光中时,木邵衡突然喊来小厮:“去,把府里养着的画师都给本王叫来。” 蝶衣:??? 不会还要再画一次吧? 还真的是再画一次。 不过,这回,还不等小厮去叫人呢,傅玉舒及时笑道:“邵衡哥哥,何必麻烦画师?你俩并排坐好,我来画便可。” 傅玉舒擅长琴棋书画,画工颇为了得。 木邵衡笑着点头:“甚好,由你来画,更有意义。” 很快,笔墨纸砚、丹青、朱砂和画板等一应画具摆上了桌。 “邵衡哥哥,你坐在蝶衣旁边。”傅玉舒落座后,指挥木邵衡道。 这个“旁边”,指的是兄妹俩同时落座,中间隔着一张高几那种。 蝶衣也以为该这样。 不料,木邵衡并未照做,而是蹲去了蝶衣身后,下巴搁在蝶衣肩膀上……兄妹俩的头近距离挨着。 如此亲密的姿势,让蝶衣心头的怪异感越发浓烈了起来。 不过,哥哥愿意亲近她,她自然是乐意的,哪个从小流浪在外的孩子……会不喜欢亲人的靠近呢? 傅玉舒见了,会心地抿唇一笑。 提起画笔,开始临摹起来。 一刻钟后,画纸上栩栩如生地呈现出一对兄妹,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眉眼间带着一分神似,尤其眼神如出一辙。 木邵衡凑过去一看,满意地笑道:“舒儿,还得是你!”比那些画师强多了! 傅玉舒只笑看木邵衡脸庞,见自己男人满心满眼迸射出无尽的欣喜和兴奋,她也跟着欢喜起来。 眉眼笑成漂亮的月牙儿。 蝶衣也凑过来看,笑道:“嗯,今日的很神似。” 捧着“自己和哥哥头挨着头的画像”,蝶衣也莫名雀跃起来。 这时,木邵衡只觉她可爱万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大手触摸上的一瞬间,蝶衣微微一愣,旋即她仰起小脸,冲着木邵衡甜滋滋地笑开了。 此时此刻,一股久违的亲密感静静流淌在兄妹俩之间。 傅玉舒在一旁瞧见了,只觉温馨极了。 ~ 一个上午,蝶衣画了三次妆,等最后一次画好出门时,已是午时。 直接迟到了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 “郡主,傅大人(三叔)还会在茶馆里等着吗?”一个大丫鬟疑惑地小声道。 蝶衣系好斗篷,捋了捋后面的帽兜,大声笑道: “当然!” “别说区区一个半时辰了,就是三个半时辰三叔也会等的。” 说得那个自信非凡。 另一个大丫鬟跟着笑了:“是,别说区区一个半时辰,便是一天一夜也会等的。” “那是自然。”蝶衣戴好兜帽,提起裙摆就带上三个大丫鬟出门了。 不曾想,一行人刚走到大门口,蝶衣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大门外的石狮子前,正一脸笑容地望着她。 不是三叔,又能是谁? 原来,傅啸贞在茶馆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迟迟等不到蝶衣,便主动来了木府。 “三叔——”蝶衣立马提起裙摆,小跑了过去。 傅啸贞张开双臂,一把接住了她。 “你等多久了?”蝶衣感觉男人身上冷冷的,忍不住心疼地问。 “没多久,刚来。”傅啸贞笑道。 却被一旁的侍卫长出卖道:“郡主,傅大人已经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这么久? 蝶衣心疼地骂道:“你怎么这么傻,不会进来坐啊?我王嫂是你亲侄女,你还跟我们讲什么客气嘛。” 讲客气? 自然不是讲客气。 木邵衡如今是傅啸贞的大舅子,作为亲戚,走动越频繁关系越亲,他又怎么会讲客气到门都不进? 没让门卫通报,不过是以为蝶衣马上就出来了,便想安安静静等候着,不给蝶衣压力罢了。 闻言,蝶衣用手指戳了下他额头,笑骂道:“你真傻!” “本来不傻的,自从遇上你就变傻了。”傅啸贞附在她耳畔,小声笑道。 蝶衣:??? 这、这是在说情话? 反应过来的蝶衣,顿时有股“话本子里的场面照进现实里”的欣喜感。 果然,恋爱中的女子就没有不爱听情话的,只见蝶衣轻轻捶了男人胸口一下,以此掩饰她内心的羞涩和甜蜜。 不料,正在这时,傅啸贞察觉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他。 顺着那道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站在影壁后,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瞪着他。 “那位公子是?”傅啸贞忍不住问蝶衣。 蝶衣回头一看,就紧蹙双眉嫌弃道:“臭狗屎一个,甭搭理他。” 说罢,蝶衣挽住傅啸贞的胳膊,就亲密地并肩朝马车走去。 原来,那个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君的娘家侄子沈奕笑。 几位太医开的药极其管用,卧床到了今日,身上溃烂的痘痘已经基本消下去了,能下床走动了。 能走动的第一天,他就惦记去探望蝶衣,哪怕蝶衣不肯放他进院门,能在院门外偶尔瞧上蝶衣一眼也是好的。 不想,运气爆棚,刚出门就远远遇上了仙女似的蝶衣。 于是乎,一路尾随到了大门口。 然后,就见到了刺心的一幕——蝶衣扑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蝶衣,你只能属于我!”沈奕笑恨恨地咬牙道。 要知道,长这么大,他看上的女人就从没有漏网过,甭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只要他看上了,就必须得到。 呃,这沈奕笑之所以能屡屡得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在西南那块土地上,除了西南木府,便属老太君娘家那伙人(外戚)权势最大。 作为老太君娘家的贵公子,沈奕笑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什么女人都能得手。 可如今还是当年么,还能顺风顺水么? 显然不啊。 可沈奕笑看不清形势,一味觉得只要老太君点头,便一定能迎娶到蝶衣。 “姑母也真是的,上回明明答应要将蝶衣许配给我的,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见兑现!” 待傅啸贞和蝶衣坐上马车离去后,沈奕笑捏紧双拳,恨恨地抱怨道。 抱怨完毕,沈奕笑决定亲自前往老太君的院子,去催促一下进度。 结果,甭说见老太君了,连院子的门都进不去啊! ——只见院子外围了一圈带刀侍卫,将院子守得固若金汤,别说沈奕笑这么大一个人了,便是一只苍蝇都甭想飞进去。 见状,沈奕笑大吃一惊:“姑母,姑母,您怎么了?” 里头自然无人应答,因为老太君的嘴早已被帕子给堵上了,整个人捆绑在美人榻上,压根动弹不得。 唯有饭点时,才会扯出帕子,能说话。 所以,沈奕笑等不来老太君的回应,反被带刀侍卫给驱赶上了: “去去去,表公子,老太君最近身子不适,谁都不见。” 说罢,还推了沈奕笑一下,推得他一个趔趄,险些仰摔在地。 “你们、你们是奉谁的命令?王妃吗?”沈奕笑怒道,“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王爷告状!” 区区一个王妃,居然敢禁足婆母,当真是反了天了! 沈奕笑说告状就告状,急匆匆地奔去木邵衡书房,就要参傅玉舒一本。 呃,结果可想而知…… 木邵衡淡瞥他一眼,一脸嫌弃道:“沈奕笑,王妃身怀六甲,你一身的花柳病出现在上房不合适。以后别来了。” 沈奕笑:??? “不是,表哥,王妃她委实过分了,居然派人封锁了我姑母的院子……” 闻言,木邵衡冷冷打断道: “与王妃无关,是母妃抱恙在身,太医说需要静养,不许人打扰。尤其不许聒噪的你打扰,本王才特意封锁院门的。” “待母妃康复了,自然能恢复正常。” 说罢,木邵衡再不想理会沈奕笑,直接让小厮送客。 沈奕笑走后,傅玉舒从书房里间走出来,担忧地问道:“邵衡哥哥,不禁足沈公子吗?” 万一他向西南传递一些有的没的,岂非不妙? 木邵衡笑着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 “我就等着他传递消息回西南呢。老太君娘家人不自乱阵脚,不捅出点乱子来,我也不好贸贸然动他们。” 听了这话,傅玉舒懂了。 不料,沈奕笑远没有他俩料想的那般关心老太君,一连监视了三天三夜,硬是没传递出一张纸条,一个消息。 听伺候在落桐院的小厮讲,沈奕笑压根没担忧过老太君,一心以为老太君是真的身体抱恙,在院子里闭关静养呢。 木邵衡和傅玉舒:…… 对沈奕笑委实是无语了。 心头的鄙夷和轻视又多了一分。 不过,沈奕笑没动作,这几日的木邵衡却是动作不断。 其中,木邵衡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世问题,派遣五名心腹小厮连夜赶回西南,彻查当年府里与老太君同时怀孕的几个小妾。 很快,得到了答案。 当年,同期怀孕的只有一人——芍侧妃。 芍侧妃先诊出喜脉,半个月后,老太君也宣布怀上了。 生产时,两人一前一后仅仅相隔一个时辰。 但芍侧妃当年诞下的是个死胎,男婴刚落地就没了气。而老太君则“生下了”木邵衡。 得知这些信息,木邵衡突然难受得要命。 “舒儿,你说,我会不会是……芍侧妃的儿子?” 木邵衡握住傅玉舒的手在隐隐发颤,芍侧妃是他当年“第一仇视”的人啊。 现在却极有可能是他亲生母亲,这叫他如何原谅当初的自己? 想当年,在芍侧妃从池塘里救下溺水的他之前,七岁的木邵衡还曾躲在假山里,用石子偷偷袭击过芍侧妃,害得芍侧妃面颊上落下了永远的疤。 虽然疤痕很小,但也影响了容颜。 而当年年仅七岁的木邵衡却沾沾自喜,如同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似的,一连欢喜了大半年。 “舒儿,我、我……” 木邵衡痛苦地埋头在傅玉舒怀里。 傅玉舒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男人。 只能说,老太君太狠了,居然暗中离间骨肉——让芍侧妃和自己的亲骨肉互相敌视,互相残杀。 第320章 确信,生母乃芍侧妃 这夜,木邵衡没有留在木府陪伴傅玉舒,而是翻墙跃入了镇国公府,直奔高镍的书房。 很不凑巧,书房里漆黑一片。 高镍不在。 “王爷,咱们高大人还未下值回府,您看您是先打道回府,还是坐在书房里等?” 负责看守书房的小厮,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询问。 木邵衡毫不犹豫地道:“本王愿意等。” “好的,王爷请随小的来。”小厮当即打开书房门,将木邵衡带往窗边的暖榻上坐着。 小厮怕王爷一个人闷得慌,还特意找了几本王爷可能感兴趣的古籍过来打发时间。 木邵衡瞥了几眼,居然全是他平日里爱看的类型! 怔了怔,立马笑道:“你怎知本王爱读这类?莫非你懂得看相?” 小厮哪里敢抢功,连忙笑道:“非也,是咱们主子知晓王爷爱读这些,一早就嘱咐小的备下了。” 哟,原来是高镍吩咐的呀。 木邵衡越发愉悦地笑起来,高镍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啊,不声不响已经摸透了他的喜好,还不忘交代下人伺候好他。 于是乎,木邵衡一边翻阅着高镍给他准备的书,一边静等高镍忙完归来。 不料,直等到三更天,高镍也没回。 不得已,怕家里的舒儿没有自己睡不安稳,木邵衡只得叫来小厮道:“明晚本王再来。” 说罢,便跃过院墙,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小厮见堂堂镇边王也学自家主子“有门不走,专爱翻墙”,先是怔了怔,旋即摇摇头笑了。 果真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啥……”来着。 ~ 木府。 夫君没回来,傅玉舒还真的满心挂念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没法子,自打出嫁后,她就从没自己单独睡过觉,夜夜都有木邵衡火炉似的怀抱哄她入睡。 今夜突然孤零零一个人,她哪里习惯得了。 直到耳畔传来一声“舒儿”,她欣喜地睁眼一看,果然是木邵衡回来了! “邵衡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傅玉舒打着哈欠,依赖地窝进了丈夫暖暖的怀抱。 “对不住,舒儿,我回晚了。” 木邵衡搂着小媳妇钻进被窝,轻轻抚摸了四五下她的小腹,正要轻声哄她入睡时,居然发现——小媳妇已经睡着了! 呃,这是他一回来,她立马秒睡了? 真的是秒睡啊,今夜太晚了,傅玉舒这个嗜睡的小孕妇太困啦。 看着秒睡过去的舒儿,木邵衡幸福地笑了。 ——他喜欢舒儿对他的依赖,喜欢舒儿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舒儿,我会做你一辈子的依靠。”木邵衡探出食指,一边轻轻抚摸着舒儿的面颊,一边承诺似的喃喃自语。 正在这时,一个纸团从窗外飞来,轻轻地砸在了大红色的锦被上。 木邵衡及时望向窗外,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窗外。 “高镍?” 还真的是高镍,他从小厮那得知木邵衡来找过他,便立即策马奔来了这。 不多时,木邵衡再一次检查舒儿有没有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带着高镍来到了前院书房。 “大哥,今夜急着寻我可是有事?”高镍开门见山问道。 木邵衡没拐弯抹角,直言道: “二弟,说来话长。近日得知我并非老太君亲生,很可能是父王的宠妾芍侧妃所出。但是少了关键的证据。” 闻言,高镍懂了:“大哥放心,半个月内我给你办妥。” 不就是寻找“他是芍侧妃所出”的证据吗,去年木邵衡和傅玉舒陷入爱河时,高镍就已经率先调查过一轮了。 完整的证据链早已在手。 千真万确乃芍侧妃所出。 只不过,提前着手调查他的事儿,不能让木邵衡知道。所以,高镍才谎称需要给自己“半个月”时间。 木邵衡点点头:“成。二弟,你另外帮我调查一下当年老太君怀孕的事,我怀疑是假孕争宠。” 这个…… 高镍笑道:“成,一并给你办了。大哥,还有别的事没,若没有,我就先回了。” 木邵衡无声地对着高镍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鞠躬里,代表着千言万语,千谢万谢。 高镍没躲开,也没侧过身去,心安理得地笑纳了。 随后,他笑着扶起木邵衡,额外提点道: “大哥,年关将近,宫里一定会给老太君下帖子,除夕夜请她入宫赴宴。称病不好,大哥提前找个模样相似的替身,代她入宫便是。” 如此,才不会惊动京城里的各方势力。 免得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木邵衡点点头:“二弟考虑甚是周到,大哥照办便是。” ~ 一眨眼,六日过去了。 再有三日便是除夕夜。 高镍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索性提前写了封密信,让心腹青川亲自转交给木邵衡。 木邵衡打开密信,只见上头只有寥寥几句话,却句句是王炸。 “……大哥乃芍侧妃所出,老太君假孕争宠……某些细节还在核实,后续提供完整证据链……” 假孕? 看到这个字眼,木邵衡自动脑补出了完整剧情。 ——毫无疑问,从芍侧妃怀上他的那一刻,老太君就已经计划好谋夺芍侧妃的孩子了。 ——并在后续的教养过程中,老太君处心积虑地在他面前诋毁芍侧妃,从小在他心中深深埋下一颗“仇恨亲生母亲”的种子。 ——以看木邵衡敌视芍侧妃为乐。 “该死的老妖婆!” 想明白了这些,木邵衡心中充满了悲愤,他紧握双拳,恨不得立马掐死那个老妖婆! 事实上,木邵衡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脚,“咚咚咚”地大步来到了关押老妖婆的院子。 ~ 【温馨提示】:沈奕笑比木邵衡小14岁,沈奕笑目前年仅20岁。 第321章 高姝,就嫁给沈奕笑吧 院子里静悄悄的。 老太君关押这么多天,早没了最初的闹腾劲。 她双手双脚全被粗粗的麻绳捆绑在美人榻上,手腕脚腕全被勒出了红印子,嘴里也塞着帕子。 想哼唧几声都难。 但当木邵衡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时,老太君霎时激动起来,双手双脚疯狂地挣扎起来,把一张美人榻搞得“嘎吱嘎吱”作响。 一双老眼更是死死瞪向木邵衡,破口就要大骂。 奈何,嘴里有帕子啊,无论她怎样歇斯底里地吼叫,发出来的永远只有“呜呜”声,“呜呜”声啊。 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木邵衡冷冷看着面前的老妖婆,似乎想听听事到如今她还有脸说什么,于是,“唰”地一下拔出她嘴里的帕子。 “木邵衡,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枉费我辛辛苦苦带大你,将西南木府几百年的家业全赠给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你撺掇了西南木府的祖业,得了巨大的好处,却不知感恩于我,你会遭报应的!” 呵呵,他木邵衡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他撺掇了祖业? 他明明是父王和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唯一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人! 老妖婆明明知道,却故意否定他的真实身份,绞尽脑汁地给他泼脏水! 真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木邵衡轻轻笑了两声,索性顺着老妖婆的话,不疾不徐地回她道: “对啊,本王就是不感恩你。” “不仅不感恩你,接下来的两个月,还要将你的沈家人全部抄家、落狱、流放,无论男女老少,一律逼死在流放的路上……” “将你沈家连根拔起,彻底从西南消失。” “你敢!”老太君怒瞪双眼,用力过猛,险些目眦尽裂。 木邵衡却偏要在她耳畔再追加一句话: “尤其是你最最偏爱的沈奕笑,本王一定会……‘重点’关照他的。老妖婆,你知道的,我木邵衡一向说到就必定会做到,你尽管等着瞧。” “你——”老太君直接急红了双眼,两只眼球迅速布满红血丝。 结果,因为怒急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吐得胸前血淋淋的。 看着仇人着急崩溃的样子,木邵衡第一次觉得报复人贼爽。 ~ 镇国公府。 话说,傅玉筝决定将高姝远嫁,交代媒婆三日内挑选出合适的婆家人选。 姻娘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媒婆,还真在第三天登门了。 呈递上一份外省名单。 只是可惜,傅玉筝瞅来瞅去,还是不大满意。 于是乎,姻娘继续回去挑选。 又过了六日,姻娘抱着一份崭新的名单再次登门,这次她信心满满。 “哦?又有新人选了?”傅玉筝落座在堂屋主位上,瞥了眼一连失败三四次的姻娘,笑着打趣道。 姻娘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递上花名册道:“这回,保管高夫人满意。若高夫人仍不满意,一千两尾款老身不要了。” 哟,如此自信? 傅玉筝给面子地接过名册来。 翻开一看。 里头只写着一家儿郎——西南沈家的三公子,沈奕笑。 只扫了一眼,傅玉筝就笑开了。 “沈奕笑?西南木府老太君的娘家侄儿?”傅玉筝点着头道,“姻娘果真有心了,这个人选深得我心。” 你道为何? 沈奕笑是个经常逛窑子的花花公子不说,目前还是花柳病后期患者,活不了几年那种。 (关于他的花柳病,原本负责治疗的三位太医,极有可能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但木邵衡给了封口费,严禁外传,是以京城人士没有知情的。) 而西南当地的风俗,一旦沈奕笑死了,寡妇是绝不能再嫁的,只能一辈子老死在婆家。 你说这门亲事合适不合适? 尤其对外,人人都知道西南木府权势滔天,外戚沈家亦是西南的名门望族,因为傅玉舒这个王妃的关系,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 作为长嫂,傅玉筝给小姑子找这样一门亲事,旁人只有夸她的份,绝没有诋毁的。 你说这门亲事合适不合适? 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好吗! 所以,傅玉筝爽快地给了姻娘一千两尾款,并笑着给了她一个新任务: “这门亲事,明日我会先给镇边王夫妇透透气。至于你何时登门提亲,等本夫人的消息便是。” 说罢,傅玉筝又追加了二百两银票当跑腿费。 姻娘瞧见这额外的二百两银票,激动得简直想当场尖叫。 说个媒,她一下子就赚了二百、一千、二百,天呐,三次给的加起来……整整是一千四百两啊! 发达了,真心发达了,干完这一票,她直接可以歇息好几年了啊! 高夫人,老身简直爱死您了。 因为这个,姻娘接下来就更是卖命地撮合高姝和沈奕笑了,无论去哪个高门府邸串门,但凡逮住机会都要佯装无意地透露一句。 “高姝真是命好,遭人退亲后,居然和镇边王的表弟看对眼了……怕是要亲上加亲呢。” 于是乎,亲事还未正式定下,高姝已经和沈奕笑捆绑到一起了。 一传十,十传百。 没几日,京城的贵族圈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322章 高姝要倒追沈奕笑 满京城流传着高姝和沈奕笑看对眼的事儿,高姝这个当事人反倒后知后觉,临近除夕时才知晓。 当然,并非有人刻意知会她。 而是府里的下人偷偷议论时,高姝恰好行尸走肉似的游走在花树后,无意间飘进耳里的。 “听说了吗,咱们的大小姐时来运转,被镇边王的表弟给看上了。” “真的假的?世子爷整日窝在酒楼买醉,国公夫人又被关进祠堂,至今没能放出来……就这样,镇边王的表弟还能瞧得上咱们大小姐?” “别是瞎说吧。” 听了这些讽刺她的话,高姝直接气炸了。 怎么的,她再不济,也是当朝皇后的嫡亲侄女,怎么就配不上木邵衡母族家的表弟了?! 气炸了的高姝,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冲出花树对着那两个说风凉话的丫鬟就是一通吼: “你俩胡说八道什么,本姑娘可是当朝皇后的侄女,要配不上,也是他沈奕笑配不上我,岂能是本姑娘配不上他?” 两个丫鬟:…… 面上不说什么,心底纷纷一嗤。 西南沈家是什么身份?那可是镇边王的母族啊。听闻沈家三公子还是老太君最最宠爱的侄子。 这身份,早甩了落魄的高姝一万条街了! 也就高姝还沉浸在过去的辉煌里,以为自己依旧是香饽饽呢。 嗤,实际上,她们这些下人都听说了,自打被荣国公府恶意退亲后,大少夫人(傅玉筝)已经托关系给高姝找了四五十个对象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居然一听说是给高姝相看,男方家纷纷第一时间摇头:“咱们家的少爷年纪还小,不急着相看。” 可讽刺的是,刚拒绝完高姝没两日,男方家的少爷就与别家姑娘坐在茶楼里相看起来了。 最讽刺的是,这样的少爷还不是一个哦,而是……一群! 啧啧啧,可见如今的高姝,在京城贵族圈里有多不受待见! 有多被排斥! 就这样,她还幻想着自己是香饽饽,觉得沈奕笑配不上她? 丫鬟们都偷偷瘪嘴,讥讽她痴人说梦。 偏偏这两个丫鬟瘪嘴的那一刹那,高姝瞧见了,于是乎,点燃了炸药包似的,激得高姝冲上去就狠狠扇了两巴掌。 一个丫鬟给了一巴掌。 “啪”“啪”。 发出两声清脆的耳光声。 恰好这时,傅玉筝从后面的石子小径走来,瞧见这边不对劲,便特意走过来询问: “你们俩怎么回事,竟惹得咱们大小姐‘自降身份’,也要怒甩你们两巴掌?” 自降身份? 是喽,傅玉筝出言即讽刺“高姝没个大小姐样,居然亲自动手殴打奴婢”,真真是掉价。 高姝听了,很是不满地瞪了傅玉筝一眼。 而两个丫鬟则知道来了救星,纷纷朝傅玉筝跪下,哭诉道: “大少夫人,奴婢们冤枉啊。奴婢们只是陈述事实,说沈家三公子看上了咱们大小姐……” 结果,话未说完,傅玉筝就打断她俩,“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错了,难怪咱们大小姐要扇你们了,确实该扇啊,你俩怎么连基本事实都能搞错?” “啊?”两个丫鬟一脸懵,完全不知道错在哪。 这时,傅玉筝才道: “沈家公子何时瞧上咱们大小姐了?半个眼珠子都没瞧上,好吗?!人家沈奕笑只是善良,又不是脑子出了毛病,哪能瞧得上她啊。” 高姝:??? 两个丫鬟先是一怔,旋即没忍住,齐齐“噗嗤”笑出了声。 高姝回过神来后,直接气坏了,冲傅玉筝嚷道:“傅玉筝,你瞎说什么!” 高姝越是气呼呼的,傅玉筝越是一脸得意,顺带胡诌道: (划重点,是胡诌瞎编的哟) (划重点,是胡诌瞎编的哟) (划重点,是胡诌瞎编的哟) “我没瞎说啊,是事实。” “昨儿为了你这桩亲事,我特意前往木府询问了我姐姐,我姐姐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沈奕笑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你,让我别再惦记这门亲事了’。” “你!”高姝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傅玉筝偏要继续瞎编道: “我姐姐还委婉地提醒我,相亲讲究门当户对。如今的你破落户一个,还是找一个同样‘母亲犯事、哥哥天天酒楼买醉’的男子成亲比较好。” 这话说的,真真是够讽刺的。 于是乎,气得高姝火冒三丈,冲上来就要怒扇傅玉筝耳光。 可傅玉筝的耳光是那么好打的么? 只见高姝高高扬起的手还没落下呢,武婢侍画就冲上前来,一脚踹向高姝膝盖弯。 高姝立马站立不稳,整个人跪去了地上。 “砰”“砰”两声。 是两只膝盖先后撞上石板地,发出的两声巨大的脆响。 那么激烈的撞击,直接疼哭了高姝。 傅玉筝可不同情她,还冷哼一声,挖苦道:“真真是个爱哭鬼,就你这样的,沈奕笑能看上你才是见鬼了。” 说罢,傅玉筝绕过地上跪着的高姝就走。 再不屑看她一眼。 而高姝听了一连串的讥讽,却莫名燃起了斗志: “傅玉筝,你少狗眼看人低,我高姝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不就是一个沈奕笑吗,我这就将他搞到手给你看看!” 高姝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 她发誓,要走出低谷,东山再起。 而一个女子,如何才能东山再起?毫无疑问,最迅捷的方式便是嫁个好婆家。 西南沈家无疑是个好选择。 一旦她得到了沈奕笑的青睐,嫁进沈家,当上了老太君最喜欢的侄媳妇,就有能力与傅玉筝继续斗下去了。 如何斗? 首先便是给老太君献谗言,持续挑拨老太君和傅玉舒这对婆媳的关系,让老太君恨毒了傅玉舒,继而达到让木邵衡休妻的目的。 干掉她姐姐傅玉舒,便如同断掉傅玉筝的一只臂膀。 然后,再想法子挑拨离间高镍和傅玉筝的关系,让高镍厌弃傅玉筝,继而休妻…… 如此一来,便大仇得报。 思及此,高姝笑了:“不错,就这么干!”先拿下沈奕笑,再进一步铲除傅玉舒和傅玉筝两姐妹。 话说,高姝如此恶毒地做着白日梦时,那边的傅玉筝突然回头瞥了她一眼。 傅玉筝对高姝多么熟悉啊,瞧见她一脸沉思的蠢样,就知道已经掉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陷阱? 当然,傅玉筝上辈子就知道,高姝是个受不得言语刺激的人,越是讽刺、挖苦她,她为了证明自己……就越是来劲。 瞧瞧,方才若不用“沈奕笑看不上她”去刺激她,高姝又怎么会下定决心倒追沈奕笑呢? 要知道,沈奕笑也算是傅玉筝娘家那边的亲戚,高姝排斥还来不及呢,哪能轻易上钩? 第323章 木邵衡同意这门亲事 那边,用激将法刺激得“高姝决定倒追沈奕笑”后,傅玉筝乐呵呵地拍了拍小手,计划挑个日子前往木府……跟姐姐透个口风。 嗯,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日吧。 傅玉筝美滋滋地坐上马车直奔木府。 此时,傅玉舒因为怀孕嗜睡,用过下午茶点后又沉沉地睡下了。 傅玉筝舍不得吵醒姐姐,但又想见姐姐,便轻轻地坐在床沿,静静地瞅着姐姐的睡容。 只见姐姐眉眼舒展,整张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真正的白里透红。 气色好极了。 一看便知,在木邵衡的全方位精心照料下,姐姐的小日子过得很幸福,甜到了心底那种。 远不像上辈子,每每去探望怀孕的姐姐…… 姐姐要么正愁得难以入睡,要么入睡了也眉头微蹙,在婆母、丈夫和宠妾的三重打压下,姐姐时时刻刻心情紧绷,不得放松。 两世一对比,无疑,这一世的姐姐幸福太多了。 待日后铲除掉老太君及其娘家人,属于姐姐的太平盛世就彻底来临了。 思及此,傅玉筝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翘起一个漂亮至极的弧度。 恰好这时,傅玉舒睡饱醒来了。 她一睁眼瞧见的便是自家妹妹嘴角的那个“笑容”,妹妹生得美,笑容更美,看得傅玉舒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筝儿,你在笑什么?” “姐姐,你又在笑什么?” “看见你笑,我心情好,便也跟着笑了。”傅玉舒总是那么实在,有一说一,从不撒谎。 傅玉筝就没那么老实巴交了,狡黠地一笑,随口逗她道: “我以前听闻,怀孕后会长褐色的孕斑,吓得我都不敢要孩子呢。可今儿我发现,姐姐非但没长孕斑,还越来越漂亮水灵了。” “赶明儿,我懒得护肤时,也跟姐姐学,怀一个孩子试试。” 一听这话,傅玉舒就知道妹妹在瞎掰呢,当即抬手打了妹妹手臂一下,嗔道:“瞎说。” 姐妹俩打趣了几句,傅玉舒便问道:“筝儿,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如今的傅玉筝掌管着整个镇国公府的中馈,那可是个庞大的家族,大房、二房和三房加起来,光是主子就有五六十口人了,算上下面的丫鬟婆子小厮,那可是一千人都打不住的。 所以,平日里的傅玉筝挺忙的。 见姐姐主动问了,傅玉筝笑道:“自然是有事,这不,最近正愁着高姝的婚事嘛。” 高姝? 听到这个名字,傅玉舒想起了什么,蹙眉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高姝居然和沈奕笑传出了绯闻。” 傅玉筝:…… 呃,还能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她搞出来的事了! 不过,傅玉筝是不会对善良的姐姐说破的,毕竟姐姐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没法理解她对高姝一家子的痛恨之情。 理解不了她心底的仇恨,很多时候就没法子认同她的做法。 所以,保险起见,傅玉筝压根没提自己背后的小动作,只是用帕子掩饰性地压了压鼻尖,笑道: “小姑娘情窦初开,喜欢上沈奕笑了呗。” 傅玉舒:??? 不是吧,沈奕笑那样的也有少女喜欢? 顿了顿,傅玉舒想起来了——沈奕笑出身不错,皮相也俊美,不知内情的高姝喜欢上他……也委实正常。 可傅玉舒是知道内情的啊——有花柳病不说,沈家还即将被木邵衡连根拔起,整个家族都面临着覆灭。 这样的沈奕笑,哪里是良配? “筝儿,你要不……劝劝高姝,能不嫁……就别嫁了吧。” 傅玉舒不忍心看高姝那样的花季少女被沈奕笑给糟蹋了,便握住妹妹的手,试图说服道。 傅玉筝没直接反驳,而是拐着弯道: “这个自然,只是姐姐知道的,高姝那姑娘一向与我唱反调。我若真劝了,怕是会激起她强烈的逆反心理,一意孤行更要嫁了。” 换言之,劝不得。 傅玉舒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 她知道,妹妹说的是实情。 当然,她也知道,这并非全部的实情,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筝儿厌恶高姝,不乐意为高姝做嫁衣。 若是曾经的傅玉舒,一定会据理力争,努力说服妹妹做个“好人”。可经历过那么多事后,傅玉舒的心性到底硬了几分,没再多说什么。 但傅玉筝怕姐姐心软坏事,索性握住姐姐的手,进一步说服道: “姐姐有所不知,如今的高姝不单单仇视我,连同姐姐你也一块敌视呢。所以,姐姐可千万别私下里劝说她什么,免得更快地酿成悲剧。” 换言之,不仅傅玉筝自己不会去劝,姐姐也不能去劝。 听了这话,傅玉舒明白妹妹的意思了,果断点头道:“好的,筝儿,我明白。” 得到姐姐的再三保证后,傅玉筝放心了。 随后,换了个话题闲聊了半个时辰,傅玉筝便起身告辞了。 不过,离开木府的傅玉筝,并未直接回镇国公府,而是让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的路边,在这儿等候……木邵衡。 木邵衡? 对,傅玉筝今日前来木府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见木邵衡。 “筝儿,找本王有事?”没多久,木邵衡的马车从宫里出来了,被傅玉筝给截停了。 傅玉筝毫不客气地登上了木邵衡的豪华大马车,压低嗓音道:“姐夫,明日便是除夕了,筝儿有一件事需要姐夫帮忙。” “何事?” 傅玉筝越发压低了声量,附在木邵衡耳边道:“姐夫,我要将高姝嫁给沈奕笑,还望姐夫成全。” 要想两家成功定亲,非得得到木邵衡的首肯不可。 否则,绝无可能。 木邵衡是个明白人,一听便知,自己这个小姨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道: “成,姐夫帮你便是。甭管沈奕笑喜不喜欢高姝,这门亲事都结定了。何时方便去你府上提亲?你定个日子。” “便是今日也行。” 这就提亲了? 今日都可以? 真真是神速啊! 果然不愧是雷厉风行的镇边王,做事就是爽快! 不过,傅玉筝并不着急提亲,她要等着“高姝和沈奕笑勾搭上”后……再提亲。唯有那样,才能顺利过高老夫人(高镍的祖母)那一关。 毕竟老人家舍不得孙女远嫁。 至于高姝和沈奕笑何时能勾搭上? 傅玉筝猜测,依着高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肥样子……从除夕夜到正月十五,足足有十六天呢。 这十六天的时间,估计是够高姝用了。 毕竟沈奕笑又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多一个送上门的大美女,他还能不要? 所以,傅玉筝笑道:“姐夫,提亲之事不着急,安排在年后便成。” “行,年关过后,本王立即安排媒婆去你府上提亲。”木邵衡爽快地应下了。 第324章 她胖了? 除夕这日,大周官员们依然要当差,并不放假,好在能比平日早下值一个时辰,耽误不了除夕宫宴。 曦光微亮,高镍早起去上朝时,傅玉筝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过当高镍探下身子给她一个离别之吻时…… 傅玉筝似乎心有感应,嘟起红唇就跟高镍“啵”了一个。 “真乖。” 高镍怜爱地摸了把小媳妇的脑袋。 结果,这一摸就把傅玉筝给彻底摸醒了,她瞅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撒娇似的抱住狗男人的手臂,呢喃道: “镍哥哥,晚上回来时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昨晚吃的那个烧鹅我还没吃够。” “真真是只小馋猫。不过,今天可不能给你带了。” 说到这,高镍爱怜地捏了捏小媳妇的小鼻尖,故意使坏道:“你都吃胖了一圈了,肉肉再长下去,我都快……掐不住你的腰肢了。” 傅玉筝:??? 哪、哪掐不住她的腰肢啊? 昨夜敦伦时,明明是他自己抹油后忘了擦手,手滑才掐不稳的好吗? 哪里是她胖的! 傅玉筝一下子不干了,坐起身就双手一推,把狗男人给推出了床帐外,娇嗔道: “你不给我买烧鹅吃,今夜就别碰我了。不吃烧鹅的小身子,没力气被狗男人碰!” 这赌气的话,可把高镍给听笑了。 他几乎本能地上前一步,就凑到傅玉筝脸蛋前,一脸得意道:“那岂非正好?你刚好没力气反抗,可任由我随意摆弄了。” 要知道,平日里很多“造型”小媳妇都不肯配合的。 傅玉筝:??? 真是低估了这狗男人的厚脸皮程度! 不料,她正要说句什么时,高镍已经一把扑倒了她,凑过嘴来就开始吻她。 “高镍,你给我打住,你给我打住,高镍——” 起初她还能叫出声来,到了后来,只剩下“呜呜”声了,全被狗男人给吞了! “你还要……上……朝……上朝啊!” 半刻钟后,傅玉筝总算又逮住了一个间隙,努力喊了出来。 听到“上朝”二字,狗男人总算放过了她,松开她柔软香甜的双唇,意犹未尽地笑着道别: “媳妇儿,今晚,皇宫见。” 说罢,高镍撩开身上的床帐,拐过落地屏风阔步离开了。 “狗男人,真心狗!”傅玉筝一脚撩开被高镍压塌半边的床帐,坐起身来不高兴地低声嘟囔道。 呃,怎么了,咱们的筝儿怎么不高兴了? 还能因为什么,被高镍嫌弃长胖了啊。 这让傅玉筝怎么开心得了? “我就不信我长胖了!”傅玉筝跳下床,“咚咚咚”就奔到衣柜前。 待大丫鬟巧梅和弄月闻声赶来时,只见傅玉筝整个小脑袋都钻进了衣柜里,正在那卖力地翻找着什么。 “少夫人,您要找什么呀?奴婢给您找。”巧梅和弄月异口同声地道。 正在这时,傅玉筝嘟囔道:“终于找到了。” 说罢,从衣柜里拽出一条窄窄的夏裙。 夏裙? 这可把巧梅和弄月看愣了,大冬天的,穿什么夏裙啊? 傅玉筝没工夫解释,还不等两个大丫鬟过来帮忙,她就自己三两下给穿上了。穿上的那一刻,她震惊地低下头看着的腰肢。 居、居然……还瘦了? 不敢置信地奔到穿衣镜前,天呐,腰部比出嫁前还宽松了半个小拇指呢! 原来,傅玉筝衣柜里的那些衣裙,全是成亲后新做的,唯独这条窄窄的夏裙是出嫁前在娘家穿过的。 所以,变胖还是变瘦,一穿便知。 “瘦了,瘦了,真心瘦了半个小拇指。”傅玉筝开心地掐着自个腰肢笑了。 “狗男人,就会骗人,害得我白担心了一场。” “狗,真心狗。” 傅玉筝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美美的自己,不住地数落坏蛋高镍。 就在傅玉筝数落时,乘坐马车出门的高镍却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此刻的小媳妇一定火急火燎地站定在镜子前,来回掐她自己的小蛮腰,死劲儿比对,看看到底有没有变胖呢。 “傻媳妇,有为夫夜夜伺候你,你要还能胖得起来就怪了。” 谁不知道,房事极耗体力啊? 尤其是他高镍,更耗体力,好么! 那么问题来了,明知自个媳妇腰肢更细了,却故意骗她“变胖了”,高镍他怎么这么坏啊。 呃,若你这么想,就太不懂闺房情趣了。 高镍就是故意逗傅玉筝玩的呢,他深知当家主母日日处理后宅杂事,一整天下来有多烦闷无趣。 所以,特意找了个乐子,给傅玉筝沉闷的后宅生活……增添一点别样的趣味。 至于媳妇儿爱吃的烧鹅,买呀,必须买。 还得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呈现在媳妇儿面前才行。 “诶,有了。” 高镍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当即唤来青川吩咐道: “青川,你去御膳房的掌厨那儿说一声,就说今夜宫宴的菜肴多添加一道。让御膳房的采办赶紧去那家酒楼预定。” 青川听罢,立马快马加鞭赶往皇宫御膳房,生怕迟了来不及。 ~ 那边,高镍让御膳房的采办去徽家酒楼大批量地订购。 这边,傅玉筝吃完早饭,见过一批府里管事,处理了小半个时辰的杂事。完事后,她突然又想起昨夜那只烧鹅了。 味道是真心好吃啊。 “狗男人不肯买给我吃,那我自己买来犒劳自己!” 说干就干,当即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弄月,吩咐道: “让小厮去徽家酒楼跑一趟,买一只肥肥的烧鹅来,要刷一层厚厚的辣椒酱。” 弄月领命,去外院找了个小厮,让快马加鞭去了。 不料,半个时辰后,小厮两手空空回来了。 傅玉筝:??? 烧鹅呢? 只见小厮低着头复命道:“回少夫人,徽家酒楼的东家说,他们今日的烧鹅已经全部售罄,最快也得明日早上才有了。” 已经全部售罄? 这是有多火爆啊? 傅玉筝无语地看了眼窗外的日头,眼下撑死了才巳时正(上午十点),居然就已经全部售罄,一只都没剩下? 呃,她想吃一只烧鹅,怎么就这么难啊。 (大伙儿猜猜,酒楼那么多的烧鹅都去哪啦?) 得,吃不着烧鹅,也只得作罢。 傅玉筝舔了两下嘴唇,索性起身前往祖母高老夫人的院子,琢磨着与高老夫人提前进宫算了,免得自己老惦记烧鹅的好滋味。 不料,刚抵达高老夫人的慈水居,就听见高姝气急败坏的声音: “祖母,谁稀罕嫁给林郁智那个破落户,就自己嫁去!反正我高姝不稀罕,我不嫁!” 林郁智? 这是谁? 傅玉筝顿住脚步,冥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一个人来。 “哦,是他啊,高姝舅舅家的大表哥。” 换言之,是镇国公夫人林氏的娘家侄儿。 想起那个人,傅玉筝笑着直摇头。 林郁智人品不坏,老实忠厚,上辈子很疼媳妇的。只是,人……不咋聪明,属于老实得过分那款。 这样的男子,在官场上注定……前途有限。 高姝心比天高,看得上就怪了。 第325章 沈奕笑简直是高富帅的代名词 傅玉筝走进堂屋时,瞥见高姝一脸怨气地站在高老夫人身边,嘴唇高高撅着,还把脸给偏到了一边去! 啧啧啧。 依着傅玉筝上辈子对高姝的了解,摆出这副模样的高姝啊,最是刚愎自用之时。 所以,傅玉筝毫不犹豫地来到高老夫人身边,当着高姝的面,故意笑问道: “祖母,您是在给大妹妹挑选夫婿么?” 高老夫人拍着傅玉筝的手背,笑着解释道:“筝儿,昨儿夜里林家来了家书,说是皇上有意提拔她大舅舅进京。” 这便是要高升当京官的意思了。 这事儿,傅玉筝上辈子就知道了。 高姝的大舅舅在陕西当了大半辈子的知府,才能有限,一直干不出什么政绩,哪怕有高皇后和太子殿下这层关系,也始终没能晋升。 不料,大舅舅为人厚道,一个月前当街被贼人行刺时,他身为父母官,在护卫们抽不开身时,勇敢地飞扑上去……救下了一名险些被刺的女娃娃。 这光荣事迹,恰好被微服出巡的景德帝瞧见了。 景德帝欣赏他的“果敢”和“视民如子”,当即拍板给予嘉奖。 就这样,没啥大才干的大舅舅,政绩平平的大舅舅,终于迎来了他人生里的曙光——由景德帝钦点,即将晋升为京官! 回想起这件事来,傅玉筝当即琢磨明白了高老夫人的意思。 ——如今,高姝的亲事异常艰难,与其嫁给别家去受苦,不如嫁去她大舅舅家。 虽然算不上泼天的富贵,但胜在知根知底,一家子都是实在人。 她大表哥跟她大舅舅一样,都是老实巴交的实在人。 嫁得。 真心嫁得。 所以,高老夫人有意撮合高姝和她大表哥林郁智。 可这…… 显然与傅玉筝的规划相悖——高姝得嫁给沈奕笑啊,哪能嫁给大表哥? 想了想,傅玉筝故意瞥了高姝一眼,然后朝高老夫人双眼放光地笑了起来,故作一脸惊喜道: “大舅舅要高升啦?岂不是大表哥等人也会跟着一块常驻京城?“大表哥还未婚配吧?到时正好来个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高姝一听这四个字就心头冒火。 她瞬间想起十日前,她和傅玉筝发生口角,傅玉筝凶狠狠地警告她——“不把你嫁去能磋磨死你的婆家,我就不姓傅!” 看来,傅玉筝挑中的婆家就是大舅舅家啊。 大舅舅家可穷了,一辈子外放当个穷知府,手里穷得叮当响。纵使将来进京当了京官,那点才干也捞不着油水,赚不着大钱…… 照样是个穷京官! 回想一下几个表哥和几个表姐妹的穿衣打扮,啧啧,奢侈品一样买不起,从头到脚一身的穷酸样,与一众京城贵族圈的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瞅出廉价感来。 跟个贱民似的。 这样的婆家,光是想想便知嫁过去有多受罪! 要知道,高姝可是镇国公府娇养长大的大小姐,打小穿金戴银,奢侈品摆满屋的,哪里受得了嫁过去受穷? 所以,傅玉筝表现得越想撮合她和大表哥,高姝就越排斥。 “不,不,我才不要嫁给破落户表哥,不要嫁,不要嫁,不要嫁!” “就算要嫁,我也只嫁沈奕笑!” 高姝的内心在疯狂地呐喊。 在西南木府的泼天富贵和舅舅家的穷酸破落之间,高姝毫不犹豫只愿选择前者。 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沈奕笑,简直就是高富帅的代名词,甩了她大表哥一万条街! 第326章 高姝初见沈奕笑(上) 高姝越不乐意嫁大表哥,傅玉筝就越夸大表哥好,一张甜甜小嘴啊从府里夸到宫里,乘坐马车的路上还整整夸了一路呢。 “祖母,我瞧着大表哥挺好的。如今这世道,再想找大舅舅家这种老实本分的家庭,真真是难。” 可不是难吗? 就高姝那样蛮横霸道的性子,明明她娘亲和哥哥都落魄了,爹不疼庶兄(高镍)不爱的,嫁去别人府上……却还想称王称霸,唯我独尊! 这样的婆家上哪找去? “好不容易,咱们这有个现成的,难不成咱们自己不要,却便宜了外人去?” 傅玉筝当着高姝的面,恨不得游说高老夫人立马定下这门亲事。 高老夫人听了,心头满意得不得了,频频笑着握住傅玉筝的小手,心头赞叹——高镍这媳妇娶得真心不错,是个能看明白事、也能办明白事的人。 日后镇国公府交到傅玉筝手里,她放心呐。 最后,高老夫人笑着点头道:“林家那孩子确实不错,早几年见过他,为人敦厚老实,与我的大孙女确实很配。” 很配? 配个鬼哟! 高姝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敦厚老实也能算优点? 呸,老实巴交有屁用! 不说别的,单说仕途,大表哥通过科举进入官场都已经五六年了。 结果呢?却跟他老子多年不挪窝一个熊样,始终窝在小小的县令位子上,硬是没晋升过一回! 再看看腹黑鸡贼的高镍,进入仕途还不满十年,已经权倾天下了!走哪都是王者,几乎没人敢跟他呛声! 连带着傅玉筝都牛逼轰轰的! 两厢一对比,大表哥这样老实巴交的男人有啥用? 谁嫁,谁跟着受窝囊气,好吗! 思及此,高姝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还背着祖母狠狠瞪了傅玉筝一眼。 傅玉筝自然瞥见了,索性朝高老夫人低声请示道:“既然祖母也很满意,不如春节过后……就让大表哥上门来提亲?” 春节过后就提亲? 那岂非没几日了? 听到这话,高姝心头急吼吼的,差点将手里的帕子给拧烂了。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在三岔路口停住不走了。 “怎么回事?”傅玉筝随口问道。 马车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老夫人,大少夫人,另一条道上冲过来一条队伍,把咱们的马车给堵住了。 换言之,在给对方让道。 让道? 高姝眉头一蹙,他们镇国公府可是有高镍罩着的,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逼迫他们让道? 活腻歪了么! “唰”地一下拉开窗帘,高姝就探出脑袋向外望去。 只见逼停自家队伍的是一支更为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光是行走的青衣婢女就有一百多号人,小厮和侍卫还没算。 这排场,比她太子表哥出行都大! 这时,傅玉筝顺着窗口也瞟了一眼,只一眼就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姐姐和姐夫啊。” 听到这话,高姝的心怔了一下,竟是镇边王和傅玉舒他们? 正在这时,只见豪华大马车窗户边跟着个骑马的高大少年,那少年白狐裘斗篷猎猎翻飞,一张俊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轻轻一笑,就笑出了勾人摄魄的魅力。 仿佛古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只一眼,高姝就被他的俊美给吸引了,不由得看痴了。 高姝的花痴状,傅玉筝自然留意到了,所以她故意笑了一句: “咦,那不是老太君的娘家侄儿沈奕笑吗?几日不见,越发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了。” 沈奕笑? 这个美男子就是沈奕笑? 与自己传绯闻的那个?高姝蓦地心花怒放。 原来,近些时日沈奕笑和她的绯闻传得满天飞,但作为当事人,高姝其实并未见过沈奕笑,只知道对方是西南木府老太君的娘家侄儿,身份高贵,地位非凡,仅此而已。 今日,才是高姝第一次知道沈奕笑长什么样呢。 居然如此俊俏! 完全长在了高姝的审美上。 只一眼,高姝就越发坚定了,要嫁只嫁沈奕笑! 什么大表哥,死一边去! 第327章 傅玉筝要让高姝学规矩 高姝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沈奕笑,这一刻,什么闺阁少女该有的矜持,什么非礼勿视,统统都忘光了。 这一刻,高姝只想看着沈奕笑。 盯着沈奕笑。 恨不得即刻就嫁给沈奕笑,成为他的媳妇儿。 如此,再也不必待在镇国公府受窝囊气了。 高姝正这般想着时,突然,那边高头大马上的沈奕笑偏过头来望了这边一下。 好巧不巧,目光扫过了高姝。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高姝微微羞涩地垂下眼帘。 对自己的美貌,高姝是很有自信的,不敢自称京城第一美人,但绝对有信心挤进前十名,是任何一个男子都见之忘俗的那款。 呃,关于这个…… 绝对是——过于自恋的产物,与事实……严重不符。 平心而论,以高姝的容貌,虽说排不进京城前五十名,但好好收拾打扮,挤进一百名还是勉强可以的。 话说,正当高姝自恋得要命时,沈奕笑的目光还真如她所愿,在她娇艳的面庞上停留了两三个瞬息。 两三个瞬息啊。 足以证明,她对沈奕笑是有吸引力的。 意识到这个,高姝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愈发明显了起来,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不经意间就布满了整双眼睛。 傅玉筝瞥见了,心头实在好笑。 就沈奕笑那样爱逛青楼的浪荡子,最没节操了。别说看见个还算不错的美女了,就是街头看见一头母猪,怕是都得多瞟几眼吧? 也就高姝还觉得是自己足够有魅力,瞬间吸引住了沈奕笑的目光。 不过,高姝误会了也好,更方便傅玉筝开展后续的事儿。 很快,沈奕笑收回了目光,目视前方,不再瞅向高姝。 高姝颇有些失落。 这时,高姝想起了傅玉筝,故意提道:“傅玉筝,镇边王夫妇不是你姐姐和姐夫吗?怎么,你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只要傅玉筝去打招呼,她作为小姑子就有理由一同下马车,去沈奕笑跟前露露脸了。 不料,话音刚落,还没等来傅玉筝的回应,就先被高老夫人给蹙眉训斥了: “姝儿,怎的如此没规矩,傅玉筝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吗?快叫大嫂,并给筝儿赔不是。” 高姝:??? 差点翻了个白眼,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是讲究这些破规矩的时候吗? 祖母当真是老了,丁点都拎不清! 不过,为了节约时间,马上跟随傅玉筝前去沈奕笑那边,高姝倒也愿意暂时委屈自己一下。 所以,高姝毫不犹豫地微微低头,朝傅玉筝道歉:“对不住,大嫂,方才一时嘴快忘了分寸。” “不打紧,”傅玉筝笑得一脸宽容,“毕竟以前母亲教养松,大妹妹规矩学得不太好,也是有的,我不会见怪的。” 高姝:??? 好端端的,数落她母亲做什么? 高姝颇觉受辱。 若是平日,她肯定就要跳脚跟傅玉筝干起来了,可今日,为了跟随傅玉筝去沈奕笑那边,她只得暂时隐忍。 不料,这个时候,傅玉筝又毫不留情地追加了一句: “只是,大妹妹即将出嫁了,规矩学不好委实不像样。” “不如这样吧,从明日起,大妹妹每天上午抽出小半个时辰,来我院子里跟着教养嬷嬷学习规矩吧。” 高姝:??? 什么,去傅玉筝那儿学规矩? 真去了傅玉筝的院子,哪里是学规矩,是变着法儿想整她吧? 还不等高姝有所回应,傅玉筝已经挽住高老夫人的胳膊,请示上了: “祖母,筝儿琢磨着,大妹妹出嫁前,总得把该学的规矩都学全了,免得日后嫁去大表哥府上,被舅舅舅母挑礼就不好了。祖母,您说是不是?” 高老夫人最喜欢筝儿了,哪会驳她的面子?当即表态道:“筝儿所言甚是,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三言两语,就将高姝交给傅玉筝调教了。 傅玉筝别有深意地瞥了高姝一眼,仿佛在说,高姝啊高姝,我傅玉筝一定会“好好儿”调教你的,你好好等着吧。 高姝捏着拳头,哪里肯应? 可她深知祖母一旦拍了板,就绝没有回头箭,她再闹都是徒劳。 而且,她实在急着跟随傅玉筝前去镇边王那边打招呼,好多与沈奕笑互动一下。便劝自己息事宁人,暂时别跟傅玉筝计较。 “好的,大嫂,从明儿起,我去你的院子里学……学规矩。” “成,那就这样说定了。”傅玉筝别有深意地笑着点了头。 接下来,只见高姝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大嫂,你还不去镇边王夫妇那儿打招呼么?” 快去,快去啊! 再不去,沈奕笑他们都走掉了! 走掉了! 却见傅玉筝摇摇头道:“不必了,姐姐和姐夫不喜欢路上被人打扰,我守礼,还是不去的好。” 这自然是假话,故意说来气高姝的。 果然,高姝被气得够呛。 她娘的,早知道该死的傅玉筝不去打招呼,她还一直忍辱负重、谦让傅玉筝干啥? 还不如直接怼她,一路怼到底呢! 呃,说得好像她能怼赢似的。 嗤。 当然,高姝永远都不知道,傅玉筝不去姐姐、姐夫那打招呼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吊胃口。 吊谁的胃口? 当然是高姝的了,得让她多惦记一会沈奕笑才行,这样,进了宫才能表现得更疯狂不是。 第328章 不孝顺 高姝真的好气,气了整整一路,直到一刻钟后抵达了皇宫还在气呢。 傅玉筝表面不屑搭理她,实则内心爽得要命。 气死高姝才好呢,哼,上辈子的白眼狼! 等着瞧吧,眼下这才哪到哪呢,这辈子傅玉筝别的不敢保证,但致力于搞垮高晏一家子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个个全别想有好日子过。 慢慢的一步步地……饱受折磨和风霜。 这样想着的傅玉筝,又岂会给高姝好脸色?偶尔看高姝一眼,都是去看她笑话,欣赏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的。 不过,傅玉筝偶尔还是会提一嘴她感兴趣的话题。 譬如,拐进皇宫所在的街道时,傅玉筝以调笑的口吻对高老夫人讲: “似沈家公子(沈奕笑)这样的青年才俊,将来也不知谁家姑娘有福气,会被他挑中娶回家?听闻,沈公子挺挑的。” 这话一出口,任谁都听得出来“沈公子是个好的”,有褒奖的意思。 傅玉筝这样说,是企图美化高老夫人对沈奕笑的印象,将来议亲时,也不至于太排斥。 毕竟“远嫁”不是。 话说,高老夫人方才也瞧见了沈奕笑的好模样,再听到这话,本能地笑道: “沈公子要娶,定然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普通一些的,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听了这话,高姝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咦,她翘什么嘴角? 很简单,高姝觉得自己不普通啊,优秀得很!甚至,唯有她这样的才能入得了沈奕笑的眼! 你说得意不得意? 傅玉筝见她如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在用帕子尽力按压嘴角止住了笑。 不多时,马车驶入了第一道宫门。 第二道宫门前,排队的马车排成了长龙,全都在等着下马车。 高姝心头惦记着沈奕笑,忍不住透过窗口往外望,可入目的全是别家府邸的马车,哪里还看得到西南木府的? 唉,也是,西南木府进宫哪里需要排队,都是直接走另一条捷径的好吗。 正在这时,高姝突然发现自家的马车也没排队,在宫廷侍卫的安排下,迅速地掠过那条排队的长龙,也走上了另一条捷径。 哦,也是,自家祖母和傅玉筝在车上(一个是当今皇后的母亲,一个是高镍的妻子),自然有所优待。 其实,曾几何时,高姝独自进宫也是有这样的特权的。 奈何,自打母亲和哥哥双双落魄后,她的特权……也跟着一并没了。 今日,再次重温这个特权,居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心头忍不住辛酸。 “没事,等自己嫁了沈奕笑,这些特权都会重新回来的!”高姝在心头给自己疯狂打气。 ~ 马车驶上甬道,半刻钟后,缓缓停在了下一道宫门前。 下马车时,傅玉筝很是孝顺。 她生怕高老夫人年事已高腿脚不便,第一时间搀扶住老人家的胳膊,稳稳地扶出马车厢,最后踩着黄木凳下地。 整个过程里,傅玉筝体贴地把自己当一根拐杖。 而亲孙女高姝呢? 啧啧,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她自己的婚事里,压根无心顾及高老夫人,甚至还嫌弃祖母腿脚不利索,下个马车都比年轻人慢几拍,耽误了她见沈奕笑。 高姝是个心底藏不住事的,内心所想全展露在眼神里。 傅玉筝淡瞥她一眼,心头直鄙视——这高姝果然是个蠢货,如今整座镇国公府里,也就高老夫人是真心疼她的,也有实力疼她,而她却毫不珍惜。 第329章 大表哥进京了 高老夫人对她的好,高姝自然没想过要珍惜。 在她眼底,她可是镇国公府的嫡系血脉,高老夫人是她祖母啊,祖母对她好是应该的! 珍不珍惜,都该对她好! 不像傅玉筝是个外来的孙媳妇,需要时时刻刻讨好祖母。 她可是亲孙女啊,完全没有讨好的必要。 这般想的高姝,自然也就这般做了。 压根不去搀扶祖母,自顾自下了马车后,她立即举目望去……唉,长长的甬道里哪里有沈奕笑的身影? 俊美的沈公子去哪了呢! 高姝忍不住懊恼地想跺脚。 突然,前方的御花园里隐隐传来请安声:“镇边王万福,镇边王妃万福。” 闻言,高姝笑了,原来沈奕笑一群人并未走远,而是在御花园里呢。 高姝抬脚就要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这时,傅玉筝深瞥了她一眼,及时喝道:“高姝,你去哪?祖母在这呢。” 祖母还站在原地待着,哪有当小辈的反而率先离开的? 懂不懂规矩了? 此言一出,高老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几位长辈,全都看向了高姝。 才迈开步子没两步的高姝:…… 没法子,只得生生打住。 她一脸怨念地先瞪了傅玉筝一眼,仿佛在怨怪傅玉筝多管闲事,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回到高老夫人身后去站着。 见她这副样子,二夫人和三夫人全都嘴角一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瞧,没娘管教的野丫头真真是没规矩。 呃,确实没娘管教。 高姝的母亲镇国公夫人林氏,至今仍关押在祠堂里,每日对着祖宗牌位跪着忏悔呢,过年都没能释放出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原本就不喜高姝,面对落魄了的高姝又怎会给她好脸色? 两人齐齐以婶娘的身份,一人一句训诫起高姝来。 二夫人道:“大姑娘,宫里可不许随便乱走,冲撞了贵人可不是你能担待的。” 三夫人附和道:“冲撞了贵人还没什么,对自己祖母不敬……才是大不敬呢。被外人瞧了去,还以为我们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没规没矩呢,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这样当众数落她,一向骄傲惯了的高姝哪里受得住? 只见高姝当即翻了个大白眼,一脸傲娇地昂起下巴,就反驳道: “二婶三婶开什么玩笑,我大哥是谁啊?那可是高镍啊!即便侄女当真冲撞了谁,对方还敢找咱们镇国公府的麻烦不成?” 二夫人:??? 三夫人:??? 她们耳朵没出问题吧,何时高镍是高姝的大哥了? 高镍自己有承认过吗? 再说了,高姝以前也只认一母同胞的高晏为大哥啊。 啧啧啧,真真是自己亲哥哥落魄了,连“大哥”都迫不及待给自己换了一个呢。 思及此,两位婶娘越发看扁高姝了,嘴角深深地一瘪。 那瘪嘴的神情,偏生被高姝瞧见了。 于是乎,高姝霎时来了气,张嘴就道: “二婶、三婶莫打错了注意,论亲疏关系,你们只是区区二房和三房的,与高镍可是隔了房的,能亲到哪去?” “我就不同了,与高镍同属大房的,乃实打实的亲兄妹。” 换言之,她高姝与高镍血缘关系上亲着呢,远不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能比的。 真要惹急了她,她定让高镍削她们! 二夫人和三夫人听了这话,尚且不知作何感想,反正傅玉筝差点没忍住,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高姝当真不知哪来的自信,居然觉得她和高镍关系亲昵? 嗤,人不要脸,当真天下无敌啊。 若是平日里,傅玉筝一定怼她,但今日……当着高老夫人的面,傅玉筝是绝不会多事的,只默默站在高老夫人身后。 而高老夫人自然也瞧见了高姝的所作所为,心头止不住地失望,当即训斥道: “高姝,你一个小辈怎敢顶撞长辈?真是越大越没规矩,快给你二婶和三婶赔不是。再有下次,甭再进宫了,免得丢人现眼。” 居然嫌弃她丢人? 高姝委屈得要死,明明是二婶和三婶先欺辱的她,她才反驳了两句,怎的就成了她的错? 偏心! 偏心! 太偏心了! 果然,没娘的孩子是根草,都没人疼的! 刹那间,高姝异常想念自己的母亲。要知道,以前她母亲手握大权时,可时时刻刻护着她宠着她,舍不得她受委屈半分的。 可如今…… 唉,母亲关进了祠堂,已经彻底失势了,既护不住她自己,也护不住她高姝。 日后,她若还想有好日子过,只有靠嫁人这一条路了。 正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声:“亲家母?” 高姝循声望去,惊见大舅舅、大舅母带着大表哥下了马车,走过来。 大表哥不是别人,正是该死的傅玉筝千方百计想让她嫁的男人——林郁智。 呸,窝囊废一个,傻子才嫁他! 心头满满的鄙视,眼神也跟着犀利起来,高姝完全像看仇人似的狠狠瞪了林郁智一眼。 林郁智:??? 一脸的莫名其妙,两年不见,他有得罪这位漂亮的小表妹吗? ~ 《通知》:晚上12点更新 第330章 大舅母胳膊肘往外拐 小表妹这怪异的态度,林郁智完全无法理解。 但他脑子简单,为人也一根筋,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便继续对着高姝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姝表妹。” 高姝呢,为了在祖母和傅玉筝面前,表示自己对这桩亲事的抗拒,她可是非常没礼貌哦。 直接偏过头去不屑搭理就算了,还不忘瘪了瘪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大表哥林郁智:??? 整个人尴尬地愣在地上。 大舅舅瞥见高姝这副样子,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一向宽容待人的他……到底好涵养,没说什么。 大舅母也瞧见了,当娘的都心疼自个儿子。 但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行走在外自律得很,是容不得自家人放肆的。哪怕对方有些过分,能忍也必须得忍,除非对方拿刀子捅人。 何况,高姝出身高贵,乃镇国公的女儿,哪怕她娘亲犯了事,她依旧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远不是他们小小的林家可以得罪的。 所以,大舅母抿了抿唇,强行逼迫自己……当“没瞧见”。 一家三口的态度,傅玉筝尽收眼底。 瞧瞧。 瞧瞧。 大舅舅家多好的一个婆家啊,哪怕高姝嫁过去再放肆,他们一家子都不敢轻易反抗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高姝嫁过去,横着走都没问题。 可惜了,高姝偏就自视甚高,看不上。 傅玉筝用帕子捂住嘴,偷偷笑了。 笑过后,作为当家主母,傅玉筝当即热情地招呼起了他们一家三口:“大舅舅,大舅母,大表哥。” 那声音要多甜有多甜。 一双美眸还笑成了漂亮的月牙儿。 这又甜又美的形象,简直与方才翻白眼的高姝形成鲜明对比。 “哟,这位就是高镍他媳妇吧?”大舅母受宠若惊地看向傅玉筝。 显然,她全然没料到,傅玉筝会对他们如此热情。 毕竟,傅玉筝与婆母林氏不和,而他们一家子可是林氏的娘家人呢。 这时,高老夫人笑开怀道:“正是,她就是高镍他媳妇,你唤她筝儿便是。” 说罢,高老夫人还特意握住傅玉筝的小手,怜爱地拉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来。 这动作,这神情,这说话的口吻,无不透露出她老人家对傅玉筝这个孙媳妇的喜爱和满意。 要知道,高老夫人在外行走,鲜少对自己府里的小辈如此亲昵的。 所以,只一眼,大舅母就看懂了傅玉筝在高老夫人心头的地位——远比高姝这个亲孙女有份量。 于是乎,大舅母也格外热络地回应傅玉筝,满脸堆笑地恭维起了傅玉筝。 ——又是夸她漂亮。 ——又是赞她能干,小小年纪就能帮着打理镇国公府如此庞大的府邸。 “真不愧是高镍挑中的媳妇儿,果然是万里挑一的,旁人拍马都难以追上呢!” 赞扬的话就跟不要银子似的,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傅玉筝全程听完,笑靥如花。 高姝则听得心头起火。 什么嘛,大舅母明明是她的嫡亲舅母,不来夸她,却跑去夸傅玉筝? 不知道傅玉筝是她、她哥和她娘亲的敌人么? 亏得大舅母还是她外祖家的人呢,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呸,势利眼! 势利眼! 绝对是势利眼一个! 眼看着她娘亲落了难,帮衬不了他们林家了,就立马背叛她娘亲,改成投靠傅玉筝去了! 无耻,无耻! 第331章 当儿媳妇?大舅母看不上高姝 高姝气恼得很,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大舅母满脸堆笑地恭维傅玉筝。 左一句恭维,右一句恭维,那样子哪里像个长辈,更像个小辈在仰视和巴结傅玉筝。 “无耻小人!” “光会巴结!” “把我外祖家林家的风骨都给丢光了!” 高姝不敢骂出声,但在内心疯狂地吐槽。 正在这时,傅玉筝扫了眼外表憨憨的大表哥林郁智,有意无意地来了一句: “大舅母,听闻大表哥尚未婚配?” 说着这话时,傅玉筝故意瞥了自家小姑子高姝一眼。 大舅母:??? 不是吧,要给她儿子和高姝拉郎配? 就高姝那德性,她便是瞎了一只眼也看不上呐。 大舅母明显一脸抗拒,然后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赶紧避嫌道: “大少夫人有所不知,你大表哥他……已经有意中人了。” 有意中人了? 听见这话,别人作何感想尚不可知,最震惊的反倒是她儿子林郁智本人。 林郁智真不愧是老实人中的老实人啊,一脸的憨憨相,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听见母亲的话,还立即纠正道: “娘,儿子还、还没有意中人,您瞎说什么呢?” 大舅母顿时一脸的尴尬。 她的傻儿子耶,母亲在给你避祸,你倒好,竟拆母亲的台? 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站在一旁的高姝再傻也听出来了,她大舅母嫌弃她,觉得她配不上大表哥? 竟然觉得她配不上大表哥?! 要知道,就在半刻钟前,她还一脸傲娇地嫌弃大表哥,各种看不上大表哥,觉得自个高不可攀呢。 哪曾想,半刻钟后的现在,就反被大表哥的母亲给嫌弃上了? 这种自以为自己高贵,却被现实狂打脸的感觉,谁懂啊。 那落差哟! 高姝简直气炸了肺,好吗! 一向傲娇的高姝,哪里忍受得了,当即一双眸子怒瞪大舅母,怒气冲冲就要高喊一句: “大舅母你……”什么意思? 但话只说到一半,“什么意思”几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傅玉筝及时截断了,低声喝道: “大妹妹。” 眼神还带了警告的意味。 莫名的,高姝有些发怵,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话。 这时,傅玉筝朝大舅母笑道:“大舅母莫见怪,我大妹妹她年龄小,有些不懂事,日后长大些。” 年龄小? 呵呵,明明比傅玉筝还大几个月好吗! 小个鬼哦。 所以,高姝听着“年龄小”三个字,只觉又一个大巴掌“啪”地一下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总之,今日是哪哪都不顺。 高姝憋屈得要命。 她憋屈了,傅玉筝只觉得爽,内心忍不住笑了。 呵,高姝也有今天,想当年……上一世的时候,高姝可是不住地使阴招,频频向她母亲林氏告黑状,故意挑唆得她母亲屡屡找傅玉筝的茬。 这一世,当然得风水轮流转,光是吃瘪就得让高姝吃个饱,吃个够! 所以,傅玉筝继续拉住大舅母的手,满含歉意道: “大舅母有所不知,我这大妹妹平日里被我母亲娇惯坏了,言语上难免犯冲。大舅母是她亲舅母啊,又最是宽容大量的,想来是能宽恕她的。” 听听,这一句句的,甭管表面意思是什么,内里全是贬低高姝的。 偏生大舅母接了一句话:“没事儿,姝儿打小便这样,我这个当舅母的都习惯了。” 哟哟哟,打小便这样。 换言之,人家大舅母打小便看高姝不顺眼,不过是忍耐了多年罢了。 你说高姝听到这话,气死不气死? 险些气得肺爆炸好吗! 高老夫人面色不变,但心内却是一叹——唉,连高姝的外祖母家都嫌弃她,日后高姝还能嫁给谁家啊? 真是愁人。 确实愁人啊。 原本吧,高姝作为镇国公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哪怕娘亲和哥哥落魄了,也是不愁嫁的。 奈何,高镍不待见她啊。 且经过上一次高晏杀妻事件,全京城都知晓“高镍‘极其不待见’高晏一家子”的事实了,谁还敢迎娶高姝啊? 你说愁人不愁人?! 高老夫人眼底的黯淡停留了好一会,才恢复到正常。 这时,高老夫人失去了与亲家一家子继续寒暄的心情,淡笑道:“她大舅母,咱们进去吧。” 闻言,大舅母连忙点头,因为辈分低,大舅母还亲自搀扶高老夫人往御花园走去。 高老夫人没拒绝,任由大舅母搀扶着。 傅玉筝也上前一步,很乖巧地扶住高老夫人另一只胳膊,一行人穿过甬道,直奔百花绽放的御花园。 这时,因为被嫌弃而满心气恼的高姝,总算又活了过来,因为沈奕笑在御花园啊。 所以,抵达御花园的那一刹那,高姝就将所有的不愉快统统抛诸脑后,一心一意举目四望搜寻起她的沈奕笑来。 “哎,走开。” 向东边看去时,瞅见了碍眼的大表哥林郁智,高姝很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 推得林郁智直接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鹅卵石小径上。 林郁智摔疼了屁股,但他是个能忍的憨憨,所以一句抱怨都没有,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就是。 反倒是高姝低斥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推一下就倒,就这……也算男人?” 林郁智依旧好脾气地没吱声。 大舅母余光瞥见了,虽然也没吱声,但内心已然笃定——将来,无论高家如何游说她,她也决然不接受高姝这样的东西嫁进自家大门。 绝不接受! 高姝,爱死哪去,死哪去。 她的儿子,要娶只能娶个好的。 总而言之,高姝她是决计看不上的。 傅玉筝瞥了大舅母好几眼,从她的眼角眉梢明明白白读出了她的内心,见状,傅玉筝轻轻地笑了。 这桩婚事就这样泡汤了,甚好,免得她还要想别的法子去打消祖母的念头。 正想着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哟,我的脚崴了。” 傅玉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春貌美的贵女,一脸痛色地摸着自己的脚,而她斜对面站着一个青年男子。 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奕笑。 这一幕多么老套啊,一看便知那个姑娘瞧上沈奕笑了,想勾搭他呗。 呀,糟糕。 若沈奕笑定力不够,一下子就被那个姑娘勾走了魂,那沈奕笑在高老夫人心里的形象……岂非糟糕透顶? 日后还怎么与高姝定亲啊? 思及此,傅玉筝担忧得抿了抿唇。 不料,沈奕笑瞥了眼那个呼痛的少女,并未亲自走上前搀扶,而是叫来了不远处的宫女,吩咐道: “那位小姐崴了脚,你帮忙找一个太医给她瞧瞧。” 说罢,将“呼痛少女”丢给宫女,便自行离去了。 见状,傅玉筝松了口气。 沈奕笑不愧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啊,应付这种事情真真是……得心应手呢。 还能博得一群人的好感。 傅玉筝及时看向了高老夫人,果然,自家祖母对沈奕笑是赞叹的。 第332章 去找沈奕笑,证明给她们看! 沈奕笑很会处理美女问题,一出手就赢得了一众老人家和中年贵妇的赞许。 “不愧是西南沈家的人,一眼看穿小姑娘这等伎俩,在女人问题上拎得清。” 有贵妇笑着夸赞道。 那贵妇恰好从傅玉筝等人身边经过,傅玉筝一行人听得清清楚楚,傅玉筝顺便也对高老夫人来了一句: “祖母,这沈家公子看着确实颇有教养。” 这般说,不过是帮助沈奕笑在高老夫人面前刷存在感。 这波存在感确实刷得不错,只见高老夫人微微含笑,再一次看了两眼沈奕笑潇洒离去的背影,给予充分肯定道: “确实不错,彬彬有礼。” 跟在她俩后头的高姝,听见自家祖母的赞许,心头跟吃了蜜一样甜。 仿佛祖母在夸赞她的夫婿似的。 她的夫婿? 对,你没看错,高姝已经提前认定沈奕笑是她的夫婿了。对沈奕笑啊,她是势在必得! “沈奕笑,你今日表现很不赖嘛,自动回避了那个勾引你的狐媚子。” 高姝斜了一眼路边那位假装崴脚的贵女,在心头甜滋滋地笑了起来。 这时,高姝发现祖母和傅玉筝一行人径直前往皇后姑母的凤藻宫,她好不容易瞧见了沈奕笑,一句话还没说呢,哪里肯离去? 想了想,高姝索性捂住小腹,假装肚子疼。 然后,让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去向傅玉筝告假,说是肚子不适,要先去如厕。 傅玉筝听了大丫鬟的话,一转头见高姝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色,眼珠子一转便知高姝打的是什么主意,岂有不成全的? “行。绕过前面那座假山,再往东边走一小会就有一座净房,快带你家小姐去吧。” 傅玉筝身为当家主母,第一时间点了头。 放高姝自由。 说完,傅玉筝撇下高姝主仆,径直陪同高老夫人和大舅母去了高皇后的凤藻宫。 这边,高姝见自己成功骗过了傅玉筝,得意地笑了起来:“小样,被我耍得团团转吧?” 正笑着时,突然从前方走来几个少女,全是高姝“曾经的”知心好友。 划重点,是曾经的哦。 自打高姝的母亲和哥哥出事后,那些“知心好友”全都立马抛弃了高姝,与她划清楚了界限,再没找高姝玩过。 今日再见,高姝毫不犹豫地翻了个大白眼,还把头给偏了过去,一副不屑搭理她们的样子。 不料,那些曾经的“知心好友”偏要凑过来,站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故意指指点点嘲讽道: “哟,那不是与沈奕笑传出绯闻的高姝吗?” “什么传出绯闻啊,这你也信?人家沈奕笑哪里看得上她?不过是某个女子白日做梦,故意散播谣言想高攀人家罢了。” 谁白日做梦? 又是谁故意散播谣言? 显而意见,说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高姝呗。 高姝一听就炸了。 这种污蔑她的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她们可是她曾经最要好的闺蜜啊!对她的人品是最最清楚的啊,居然也这般污蔑她?!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明明是沈公子先看上的我,才会任由绯闻传出来!” 高姝为了争面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 那些曾经的闺蜜:??? 这高姝不会还以为,她依旧是曾经的那个香饽饽吧? 真是可笑。 搁以前,像沈奕笑这样的豪门贵公子确实有可能看上高姝,可如今——高姝是落架的凤凰啊,连鸡都不如,沈奕笑能看得上她就见鬼了! 于是乎,那些闺蜜短暂地愣了一下后,集体讽笑出声: “嗤,真真是白日梦做多了,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高姝涨红脸,倔强地道:“什么白日梦?全是真的,全是真的!”说罢,为了演戏逼真,还跺着脚道,“信不信由你。” 说罢,撒谎的高姝不愿意继续面对这群曾经的闺蜜,绕过她们就想开溜。 不料,却被其中一人揪住了衣袖,挑衅道: “成啊,既然你说是真的,那就是沈奕笑当真爱慕你呗?眼下沈奕笑就在假山那头,你过去找他,证明给我们看呗!” 高姝:??? 糟糕,她是为了面子在撒谎啊,哪里敢当着她们的面真的去? 第333章 高姝奔向沈奕笑 “走啊,走啊,快去啊!” “对,我们等着看呢!” 那些曾经的闺蜜笃定高姝在撒谎,所以一个劲地催促她。 这会子的高姝倒也不傻,难得机灵一把,囔道:“你当我傻啊,凭什么证明给你们看?你们越想看,我越不给。” “嗤,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看你?”那些闺蜜集体叫嚣,“若非你撒谎,我们何必叫你自证?当我们闲的?” “就是,撒谎精!” 说罢,那些闺蜜一把推开高姝,一副不屑与她这个撒谎精为伍的样子,高高昂起下巴径直走了。 边走还不忘边埋汰道: “咱们以后再不跟那个撒谎精玩了。” “就是,再不跟她玩了。” “听说陈黛羽还跟她有来往呢,回头叫陈黛羽也甭搭理她。” “陈黛羽?那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四姑娘傅玉萱曾经的大嫂,首辅大人的六女儿) “算了吧,寡妇怪晦气的,我看高姝也就只配跟寡妇当闺蜜……两人还挺配!” 听见这样挖苦的话,高姝恨得直咬牙。 差点就冲动地喊道:“你们给我站住,我这就去找沈奕笑,证明给你们看……我没撒谎!” 不过理智到底战胜了冲动。 最后,高姝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生生咽下了那些能给她长脸的话。 不过,话咽下去了,那口气却始终咽不下。 只见高姝赤红眼眶死死瞪着昔日闺蜜的背影,双拳紧握,小声发誓道:“你们统统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嫁给沈奕笑,向你们证明——我就是有魅力!” 结果,话音刚落,余光就瞥见一道梅红色身影。 高姝偏头一看,竟是那个寡妇陈黛羽。 亦是她昔日的好闺蜜。 陈黛羽缺着两颗门牙,穿着一身梅红色袄裙扭着小蛮腰走上前来,笑着打招呼:“高姝,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吗?” 声音甜美,笑容亦甜美。 这样的好态度,高姝有多久没遇见了? 真真是久违了。 倏地一下,高姝内心暖极了,扑上前去就一把抱住陈黛羽,抱得死紧死紧的,险些哭了出来。 “黛羽,我很好,你呢?”高姝说话时稍稍有些哽咽。 陈黛羽笑道:“自然很好,我是谁啊?当朝首辅的嫡女!爹娘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过不好?” 爹娘都好好活着? 这是暗讽谁呢? 暗讽高姝的娘亲被剥夺了管家权,还关进了祠堂,到现在都没能放出来? 陈黛羽有没有这个意思,尚且不知。但是敏感的高姝,一下子听出了这个言外之意,当即沉下脸来不高兴了。 她一把推开陈黛羽,黑着脸气冲冲道: “你一个寡妇的日子能过得有多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娘可嫌弃你了! “天天催促媒婆赶快给你寻个婆家,年龄大的、腿瘸的都不嫌弃,只要是个男的,那个男的肯娶你就阿弥陀佛。” 陈黛羽:??? 好端端的,高姝怎么突然攻击起她来了? 高姝这是发什么疯?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高姝一开口就撕开她的伤疤,这是要干嘛?! 陈黛羽也是个暴脾气,哪里忍得了? 立即怼了起来:“嗤,再不济,我也曾经坐过八抬大轿嫁过男人。不像你高姝,连一婚都嫁不出去!” “谁嫁不出去?”高姝拔高了音量,瞪大双眼质问道。 “你啊,还能是谁?”只见陈黛羽指着高姝鼻子,也拔高了声音。 说罢,陈黛羽还不过瘾,继续囔囔道: “我娘亲还说了,你嫂子(傅玉筝)四处给你找婆家。” “结果,你猜怎么着?男方一听相看对象是你,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谁都看不上你!” 这话太侮辱人了, 高姝气得肺都快炸裂:“你!” “你什么你,不服气?有种就赶紧把自己嫁出去给我看看啊?”陈黛羽一脸挑衅道。 此时的陈黛羽缺着两颗门牙,一说话就漏风。 但她门牙上的两个黑洞洞,配上她微微昂起下巴那个挑衅的神情,莫名的嘲讽意味显得更浓。 气得高姝当场就想撒泼,譬如,狂扇陈黛羽无数个耳光,直到把她扇成猪头脸才解气! 可惜,还不等高姝动手,陈黛羽的大哥陈沛亭(四姑娘傅玉萱的未婚夫)就大步走了过来。 “黛羽,不许胡闹。” 陈沛亭一身正气,作为家里的嫡长子,他为人非常正直。 从丫鬟那儿大致搞清楚来龙去脉后,还勒令自家妹妹给高姝道歉: “黛羽,今日这事是你不对,快给高姑娘道歉。” 道歉? 陈黛羽一脸的不乐意,嗤道: “大哥,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要我给她道歉?当她还是曾经那个备受宠爱、高高在上的高姝啊?” “呸,一个被高镍嫌弃的破落户而已,矫情什么?” 你听听,这叫人话么? 高姝气得满脸涨红。 陈沛亭也忍不住双眉紧蹙,低声喝道:“陈黛羽!” 陈黛羽原先就性子刁钻,自从当了寡妇后,越发性情古怪起来,哪肯聆听大哥的教诲? 鼻子一哼,掉头就走了。 陈沛亭实在拿这个寡妇妹妹没办法,顿了顿,索性自己替妹妹向高姝道歉,彬彬有礼道: “高姑娘,今日对不住了,我家妹妹过于顽劣不懂事,还望海涵。” 高姝还能怎样? 耍态度把陈沛亭训斥一顿? 若是以前的高姝,铁定做得出。 可现在的高姝…… 自从娘亲和哥哥出事后,她就一直处于被人践踏的状态里。 能遇上陈沛亭这样“肯向她低头,向她服软道歉”的,都已经算是……极大地找回了面子了。 所以,高姝难得理智了一回,冷着脸掉头走了。 但是,转身的那一刹那,高姝越发清醒地意识到——高嫁沈奕笑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否则,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譬如该死的寡妇陈黛羽,都敢骑他头上拉屎拉尿了! 屈辱。 委实太屈辱了。 正这般想着的高姝,拐过前方那座假山,蓦地望见了沈奕笑的身影。 只见沈公子身穿白狐裘斗篷,正站在一株红梅树下,抬手摘花呢。 那修长的手指真心好看,便是与她一个姑娘家的手指放在一块比较,也不见得逊色呢。 总之,沈奕笑的一切落在高姝眼底,都很美。 令她心神驰往。 “该如何与沈公子搭讪呢?”高姝顿住脚步,一时有些为难。 突然,高姝无比自信地想到,她和沈奕笑之间的绯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指不定沈奕笑早就见过她,并偷偷暗恋她呢。 思及此,高姝忽地双脚充满了力气,不再瞻前顾后,径直朝沈奕笑奔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沈奕笑很自然地回头看了过来。 第334章 高姝觊觎沈奕笑 倏地,沈奕笑看过来的那一刹那,高姝作为少女羞涩了起来。 这一羞涩啊。 她连走路的步姿都顷刻间改了,双腿发软迈不动步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 脸蛋也害臊般微微低垂。 眼神更是微微下垂,故作优雅地看着自己的靴子尖,完全不敢与沈奕笑对视。 但是她的余光始终瞥着沈奕笑的,见沈奕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瞅,高姝内心欣喜坏了。 ——沈奕笑果然喜欢她! ——果然喜欢她! 一欣喜啊,两团红晕迅速飞上了她面颊。 脚步也随之一顿。 高姝故作矜持地站在距离沈奕笑七八步的地方,没再继续前行。 她不动,沈奕笑却朝她走了过来。 眼瞅着那道白狐裘身影越来越近,高姝欣喜得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正在这时,先头嘲笑过高姝的那群“曾经的闺蜜们”恰好从另一条小径走了过来,好巧不巧,撞见了沈奕笑走向高姝的一幕。 “不是吧,沈公子真的……看上高姝了?” “什么情况啊?” “莫非,不是谣言,竟是真的?” 那些闺蜜们纷纷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低着头的高姝,恰好也瞥见了她们随风飘扬的裙摆,见她们来了心头那个得意啊,只觉自己扳回一局! 扬眉吐气了! 不料,走过来的沈奕笑,居然没在高姝面前停留,而是越过她,径直朝她身后走去。 怎么,沈奕笑只是路过她,而非以她为目标? 高姝霎时僵在了地上。 好半晌,高姝才愣愣地转身看过去,惊见沈奕笑奔向了另一位紫衣女子。 瞧见这一幕,那群曾经的闺蜜们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噗嗤”“噗嗤”笑出声来,还有“哈哈哈”疯狂大笑的。 在这些肆无忌惮的讽笑声里,高姝整张脸都烧红起来。 脸皮完全没地方搁啊。 “嗤,癞蛤蟆肖想天鹅肉,怎么样,沈公子完全对你……视而不见吧?” 其中一个“曾经的闺蜜”扭着小腰走过来,毫不留情地犀利嘲讽高姝。 高姝屈辱至极。 但她指尖死死掐住掌心没说话,一双眼睛只默默盯着沈奕笑的背影,眼睁睁看着沈奕笑停在了那位紫衣女子身边。 紫衣女子明艳动人,一身白狐裘斗篷的沈奕笑痴痴凝望着她,两人站在一块格外的养眼。 宛若一对璧人。 高姝嫉妒得要命。 “你知道那位紫衣姑娘是谁吗?” 曾经的闺蜜不怀好意地笑道,“那位啊,可是大名鼎鼎的蝶衣郡主,镇边王的妹妹。一个你完全无法媲美的仙女。” 蝶衣郡主? 纵使这几个月,高姝因为落魄鲜少出门,蝶衣郡主的大名也是听过的。 蝶衣的一生简直就是个传奇,出生于西南木府,却打小流落在戏班子,凭借倾国倾城的长相和出众的唱功红遍大江南北,最后又被西南木府认了回去。 “嗤,再是仙女又怎样?不过是一个戏子。” 高姝本能地就想如此贬低蝶衣。 不过,话未出口,她忽地想起来——蝶衣好像定了亲,许配了人家了?即将下嫁傅玉筝她三叔? 思及此,高姝开心地瞥了“曾经的闺蜜”一眼,一脸释然地笑道: “蝶衣郡主与沈公子是表兄妹,两人亲厚些也无可厚非。本姑娘心胸宽广,才不介意呢。” 说罢,拍拍小手径直走了。 曾经的闺蜜:??? 等等,怎么说的好像沈奕笑与高姝当真有一腿,而高姝也当真心胸宽广毫不介意一样? “喂,高姝,你给我站住。” 高姝自然不会站住的,她知道多逗留一会,便会多被盘问一次,多受辱一分,傻子才站住呢。 迅速离开后,高姝自然没有走远,而是避过众人视线,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偷偷观察起了沈奕笑和蝶衣。 观察来观察去,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沈奕笑爱慕蝶衣。 高姝死死咬紧了唇。 “好在,蝶衣已经名花有主,沈奕笑注定得不到蝶衣。那我……还是有机会的。” 高姝咬破了下唇,喃喃自语道。 ~ 《通知》:晚上8点更新 第335章 三叔和沈奕笑干上了 话说,蝶衣得知三叔傅啸贞等会结束议事,会从景德帝的书房出来,她便特意来到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三叔。 不料,蝶衣才刚站定在一棵花树旁,身后就传来一道讨厌的男子声音:“郡主,原来你在这。” 怎么,这是在到处找她? 呵,蝶衣光是听到这个耳熟的男子音,就嫌弃得直翻大白眼。 转身一看,追过来的男子果然是一身白狐裘斗篷的沈奕笑。 “本郡主在哪,干你何事?”蝶衣理了理自己紫色斗篷兜帽上的白色绒毛,一脸傲气地别过头去。 不光不屑多看沈奕笑一眼,语气更是冲。 若是别的男子,见姑娘这样,怕是早就尴尬到想钻地缝了。可沈奕笑显然脸皮巨厚,非但不在意,还越看蝶衣越觉得迷人。 说实话,在他过往的人生里,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唯独蝶衣的烈性,真真是与众不同。 比带刺的红玫瑰更勾人。 所以,沈奕笑反倒笑了,双目灼灼地盯住蝶衣娇美的侧颜,笑道: “蝶衣妹妹,听闻这是你第一次进宫,表哥是怕你不慎走丢了,这才到处找你。” 说话时,沈奕笑逼近一步。 见状,蝶衣毫不给面子地……直接后退一步,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后,蝶衣才嫌弃地瞥了一眼沈奕笑,出言即讽刺: “谁是你表妹?你是老太君娘家那边的亲戚,跟我可半点血缘都没,少来攀亲戚。” 曾经木邵衡、傅玉舒与老太君关系好时,蝶衣看在木邵衡的面子上,对老太君娘家的人还算客气。 如今…… 呵呵,她蝶衣可是芍侧妃的女儿,与老太君娘家八竿子打不着不说,双方还是死敌,她能认沈奕笑当亲戚? 有多远滚多远还差不多! 听见这样嫌弃的话,沈奕笑依然没有介意,仍是笑盈盈地凝视蝶衣。 凝视她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凝视她高高昂起的下巴,凝视她白嫩到发光的肌肤…… 总之,蝶衣的一切,沈奕笑都喜欢。 包括她火辣的小脾气。 越看越爱。 蝶衣:??? 只觉无语,若非这里是皇宫,她又想一脚踹向他小弟弟,让他再次痛得直打滚了。 正在这时,三叔傅啸贞来了。 鹅软石铺就的石子小径上,傅啸贞身穿正四品绯色官袍一路阔步而来。 不愧是手握实权的户部侍郎啊,不愧是大周国最年轻的四品京官啊,走路都气势非凡,脚下生风,袍摆迎风荡起。 怎么看怎么男人味十足。 “三叔!” 蝶衣立马笑了,拼命挥起白帕子高喊出声。 喊完,还不忘拎起裙摆,就如一阵风似的奔跑了过去。 傅啸贞看到蝶衣的那一刹那,原本偏硬的脸部线条唰地一下柔情万分。 他大大方方张开双臂,一把接住自己的未婚妻,因为身高差,还把未婚妻给腾空抱了起来。 蝶衣的紫色裙子轻轻擦撩着傅啸贞的绯色官袍。 呃,御花园里,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如此亲密了吗? 这个…… 事从权宜,那头不是站着一直觊觎他未婚妻的沈奕笑吗? 哪怕只是个算不上“情敌”的情敌,傅啸贞也忍不住想宣誓一下主权。 所以,傅啸贞不仅毫不犹豫地抱紧了蝶衣,甚至当着沈奕笑的面,在蝶衣的额头重重地印下一吻。 真的是重重的哦。 哪怕沈奕笑站在十几步之外,都能听见声响“啵”地一下那种。 因为嫉妒,沈奕笑一向温文尔雅的笑容明显僵硬了起来,双拳也不由自主攥紧了。 要知道,长这么大,从没有哪个男的敢如此挑衅过他! 以前,当然也有世家公子与他同时看上过同一个女人,但无一例外……都会拱手让给他。 像傅啸贞这样公然挑衅他的,还是头一个。 沈奕笑恨得牙痒痒。 沈奕笑的敌视样子,傅啸贞自然留意到了。 所以…… 傅啸贞轻轻笑了一下,一把牵住蝶衣的小手,两人就肩并肩地沿着石子小径有说有笑地走了过去。 很快,抵达了沈奕笑面前。 “好狗不挡道,”傅啸贞乜斜了沈奕笑一眼,气势凛然道,“让开。” 声音不算大,却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沈奕笑何曾被情敌如此对待过?直接将指骨捏出了声响。 这样的对峙场面,直接看懵了周遭围观之人。 “怎么,沈公子这是要跟傅大人抢女人?” “这下热闹了。” “可我记得,蝶衣郡主已经跟傅大人定亲了啊。” “莫非定亲后,沈奕笑突然发觉自己爱着蝶衣郡主?你说,镇边王会不会悔婚,转而将自家妹妹嫁给自家表弟,来个亲上加亲啊?” “这怎么可能?傅大人身后可站着高镍这个侄女婿呢,想毁他的婚,想什么呢?” “这倒也是……”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时,那边,傅啸贞强硬地撞开沈奕笑的肩膀,握紧蝶衣的小手径直走了。 对了,走之前还不忘警告了一声: “沈公子,若你再敢纠缠本官的未婚妻,下次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甭说你只是个表弟,哪怕是镇边王的亲弟弟,本官也照揍不误!” 说完这句,傅啸贞再不看沈奕笑一眼,与蝶衣十指紧扣、恩恩爱爱地离开了。 沈奕笑却险些气得指骨捏断。 若是在西南,他非得追上去当场拔掉傅啸贞的舌头不可。 可这是在京城,在皇宫里。尤其,最近木邵衡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好,这些统统让沈奕笑不得不暂时收敛。 撑死了只敢目露凶光。 只敢瞪视傅啸贞和蝶衣亲密离去的背影。 话说,高姝隐藏在一株大树后,将这完整的一幕尽收眼底。 别人从这一幕里看出来什么,高姝不管,反正她看出了自己需要努力的方向。 “原来,沈奕笑喜欢蝶衣郡主那样……性子火辣的女子啊。” 性子火辣。 嗯。 正好,她高姝也是个性子火辣的! 若是火辣程度还不够,大不了,她日后展现得再火辣一点,凭借她高姝的美貌,总有一天能将沈奕笑拿下。 第336章 沈奕笑对高姝动心 高姝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决定要用自己“火辣的性格”勾引沈奕笑。 说干就干。 只见高姝猫在大树树干后,窥视沈奕笑掉头朝假山那边走去,她立即抄近路去追赶沈奕笑。 最后,沈奕笑在前,高姝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同一条石子小径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逐渐缩短,最后只有三步之遥。 这条小径很是狭窄,最宽的地方勉强允许两人并肩通过,狭窄的地方就只能一人行走了。 高姝瞅准时机,挑选了最最狭窄的地方,然后猛地发难道:“喂,前面那位公子,能别挡我的道吗?” 语气说不出的霸道。 完全一副对方妨碍她走路的架势。 沈奕笑:??? 明显怔了一下。 哪来的女子,居然敢如此挑衅他? 旋即,沈奕笑顿住脚步就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啊,居然瞧见一个姿色还不错的娇俏少女,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张大一双眼睛正瞪视着他。 那瞪人的样子,颇有点俏皮之意。 俏皮中还带了点小傲娇。 只一眼,沈奕笑就来了兴趣,当即嘴角一笑:“这位姑娘,怎么,本公子挡了你的道?” 见沈奕笑搭理自己了,高姝心头那个兴奋又激动啊。 但她面上丝毫不显,为了进一步勾搭沈奕笑,还故意学蝶衣那样……嘴角一瘪,颇不高兴道: “对,说的就是你。还不快给本姑娘让开!” 沈奕笑显然来了兴致,低头看了看脚下极其狭窄的石子路,笑得温文尔雅:“这位姑娘,这条路实在过于狭窄逼仄,让不开啊。” “这还不好办?”高姝用小手一指路边的草地,傲气道,“你站去草地上不就行了!” 言下之意,沈奕笑滚到草地上去,将石子小路让给她。 “这,不好吧。”沈奕笑不怒,反而看着高姝笑。 高姝却没再接话,径直冲上前去,用自己娇嫩的肩膀一把撞了上去。 呵呵,直接将没反应过来的沈奕笑……给撞去了草地上。 然后,高姝自己得以快速通过,迅速离开。 沈奕笑:…… 在草地上怔了怔。 回过神来后,沈奕笑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笑了,这姑娘胆子还挺肥,有点意思。 “喂,你是谁家的?”沈奕笑瞅着姑娘远去的背影,颇感兴趣地喊了一嗓子。 这一声喊下来,直接把高姝兴奋坏了。 差点就转过身去,回他一句:“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高姝!” 不过兴奋归兴奋,作戏还是要作全套的,为了效果好,高姝生生逼迫自己不许转过身去,也不许回应只言片语。 就这样吊着胃口,脚下生风地迅疾离去了。 头都没回一个。 别说,沈奕笑还就吃这一套——高姝越不搭理他,他越来劲。 “有意思,这高傲的小性子,我喜欢。” 当然,再喜欢也是远远媲美不了蝶衣的,无它,光是那张脸蛋就逊色蝶衣一大截了,气质更是差好几个档次。 不过,动心是有的。 这火辣的小性子,与蝶衣有一分相似。 暂时得不到蝶衣,那先弄个别的女人玩玩,也不赖。 思及此,沈奕笑立即招来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压低嗓音询问道:“方才那个女子是哪个府上的?” 宫女实话实说:“那位姑娘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镇国公府? 似乎在哪听过。 沈奕笑顿了顿,又追问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镇国公府的大小姐,高姝。”宫女回答道。 高姝? 这名字越发耳熟了,沈奕笑思忖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了。 ——竟是这阵子频繁与他传绯闻的那个姑娘! (傅玉筝聘请的那位媒婆,故意一次次放出风去,造的谣) 说什么他看上她了,对高姝一见钟情! 啧啧啧,看来他与这位高姝姑娘当真是……有点缘分呢。 沈奕笑嘴角划过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