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犹记清秋意》 第1页 知君犹记清秋意 作者:灯玉墨 文案 所谓意外,就是你不小心丢了一把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轩然da波的扇子,在出事前将它找回来后才发现自己为找它已经惹了更大的事。 内容标籤: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种田文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百里谦,决秋 所谓意外,就是你不小心丢了一把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的扇子,在出事前将它找回来后才发现自己为找它已经惹了更大的事。 把风水师面子丢尽了的百里谦百里先生就碰上了这等破事。 丢扇子找到扇子的过程很简单,不过要说惹了什么事,弯弯绕绕就多了。且听我慢慢道来—— 百里谦,年方十八,乃是江湖第一风水师北辰公子的得意弟子,相府众多门客中的一个。 今年,是他住在相府的第八个年头。 “莫大人,还请管好令长子,叫他勿要总跟在小生身后,连如厕都要在门外窥着……”这日,百里谦第若干次向刚下朝的莫丞相抱怨。 话音刚落,便见一锦衣青年不知从哪里走出,开口纠正百里谦:“我几时干过这等事!” 未等百里谦回话,莫丞相便开口呵斥了:“决秋,你给我住口!还不快向百里先生赔罪!” 被唤作决秋的锦衣青年一脸不悦:“爹,我没有!” “你这孽障还敢狡辩!都二十六了还这样……且不论你妹缃薇,你好好瞧瞧你弟玥辰,比你懂事不知多少倍!”莫丞相皱眉,转向一旁的丫鬟,“红珠,拿家法来!今儿个我不把这孽障打醒悟绝不罢休!” “爹!子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恕孩儿先走一步了!”言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脚底抹油——熘了。 莫丞相大怒,唤来家丁数人,说是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孽障揪出来。 百里谦无辜地笑着,一摸腰上,忽然脸色大变——扇子不见了! 师父的叮嘱似乎还在耳边:“此扇乃在江湖兵器榜上排名第八的清望,本是我爱人从别人手里杀来的,但我苍竹用惯了并不想换,所以这把清望便交给你了,还望你善待它。” 只不过嘛,这扇对百里谦来说最大的作用其实是捶背来的。若非现在忽然丢了,他也不会想起这扇其实是一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兵…… 回想今天早上都干了些什么,不禁有些伤脑筋。在有“鬼市”之称的古玩早市上逛了近半个时辰,对一块半月形的玉玦出了手。正因为是往来人士及其复杂的鬼市,所以这扇子丢了,惹的麻烦恐怕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而今最可能知道扇子去了哪里的人,就是那个刚被他一状告得离家出走的跟踪狂。 捶桌。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这样,百里谦干起了同家丁们一样的寻人工作。 要说某个姓莫名玠辰字决秋的跟踪狂除了跟踪他还会去哪里,那就是红尘馆。要说红尘馆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京城第一窑。 真要去?去就去! “请问一下这位兄台,红尘馆要怎么走?”随便逮了个路人就开问。 路人抬头看了看微亮的天空,一脸唾弃地回道:“现在才几时啊。白日宣淫,唉……” 一脚踹飞此路人,再逮一个。 “哎呀呀,做什么非得去红尘馆吶,来我们千娇楼多好~” 再踹。 问过九九八十一人,终于问进了红尘馆。 老鸨见着百里谦时,先是一愣,接着道:“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百里先生么!来来,您瞧瞧咱这红尘馆风水咋样,格局好不好?” “挺好,就是要注意不要让某个姓莫名玠辰字决秋的人来这里,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说不准了。”问路问到烦的百里谦迁怒莫决秋,开始信口胡诌了。 “哎呦,您跟莫公子床头吵架,也别拿老身开玩笑啊~” 床头吵架?百里谦颜色阴了三分,再一想这老鸨居然一见面就认出他是谁,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决秋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老鸨笑而不语,那眼神直让人背嵴发寒。 百里谦可以想像某个某个姓莫名玠辰字决秋的傢伙有多恶劣,也可以想像这个恶劣的傢伙会用怎样的言辞来形容他。而今这傢伙出来乱说话,他也不会给这傢伙留面子,卯足内劲在红尘馆中大吼:“莫玠辰你龟儿子有种就给老子爬出来!!” 老鸨脸色大变,这百里先生骂莫丞相他儿子没什么,别连带莫丞相本人一起骂啊,万一被有心人听去这红尘馆可就麻烦了!于是即刻制止百里谦:“先生您口下留情,老身这就带您去捉莫公子!” 捉?莫不是是捉姦的捉?这话怎么说得好像他和决秋之间有什么似的? 雕花小门打开,只见决秋正和某小倌对弈中。细看,原来下的不是围棋,是五子棋。 百里谦二话不说,拖着决秋就往红尘馆外奔。 事情来得突然,连决秋都未反应过来百里谦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百里谦来找他了,拉了他的手了…… 与决秋走入一个偏僻的小巷,百里谦终于停步,刚想问正事却忽然改口:“你这少女怀春的表情是演的哪出啊?” “姓百里的,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要对我负责!”决秋吼完这句,不由分说拉过百里谦,直接问候对方双唇。 什么情况?! 百里谦瞪大眼愣了半晌,终于发出一声悽厉惨叫:“决秋你这疯狗!” “冷静,冷静!!”决秋很不冷静地伸手去压百里谦的头。 “冷静个头!你这死小子出什么问题了?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百里谦转眼就把扇子的事抛了,开始跟决秋拌嘴。 决秋不顾百里谦这神经大条的傢伙怎样不明情况,干脆将他一把抱住,直话直说:“以前都是我一个人默默喜欢着你,今天你终于肯主动来找我了,我好感动!”这傢伙说话绝对不嫌肉麻。 百里谦脸上开始呈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风光。 “我就知道,姓百里的你心中有我……”决秋完全无视了百里谦的表情,得瑟了起来。 百里谦很快便想起自己刚才忘记了什么:“我找你只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也许会知道我丢扇子的事。还有,我跟你一样都是爷们,你别拿我开这种玩笑,万一真成了断什么分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扇子啊……我想想。哎呦我满脑子都是我爹要打我的事,真想不起来啊!”决秋沖百里谦挤眉弄眼。 百里谦头上青筋如三岔路一般冒起:“不就在你老爹面前瞎吹一番嘛,我去就是了。” 于是,莫丞相府上。 第2页 “……幸得有决秋一直跟着小生,这才免却了一场大麻烦,此功补过已绰绰有余,还望丞相不要责罚决秋,否则小生实难心安吶。”百里谦恭敬又正经地在莫丞相面前替决秋辩白。 决秋在一旁听着,憋笑憋得面部跟拧麻花似的扭曲到没个人样,也不知他到底觉得哪点好笑了。 “看在百里先生的面子上……”莫丞相转头看向秒速恢復了正经表情的混帐儿子,“今儿个就放过你这孽障。” “姓百……呃,多谢百里先生。”决秋还处在憋笑状态,一开口差点就在老爹面前出言不逊了。 等搞定莫丞相,百里谦果断拉过决秋,发问:“今儿个看见我丢扇子的过程了吗?” “在你鑑定那块玉玦的时候,卖玉的那人就把你的扇子给顺了。” 都看到了还不提醒!百里谦鄙夷地瞥了一眼决秋,腹诽这傢伙没良心。不过现在并不是在乎这些鸡毛蒜皮事的时候:“你可认识那人?” 决秋摇摇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啊!不过,你走之后我跟他过了几招,完全不是对手……所以我只好逃了,幸亏那傢伙没追,要不然你这辈子可就没人追咯。” 过了几招?百里谦微愣了一愣,是为了追回扇子而去过招的吗?若是这样的话刚才他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继续问:“武功路数像哪门哪派的?” “出手稳狠准,有点杀手的感觉。”决秋思索着,“何不以你买的玉玦为线索查查呢?” 百里谦拿出那块半月形的玉玦仔细端详,最终道:“除了质地较普通玉石更为清寒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可认识这东西?” “你在问我这个八年来天天都跟在你身后的人?”决秋的回答已经写在了脸上。 “或许你爹知道呢。”百里谦想到这一点,便与决秋一同去了莫丞相处。 在看到玉玦的瞬间,莫丞相的脸色变了。几度手握成拳,几度蹙眉沉思,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敷衍了一句:“不知。” 百里谦差点让“此地无银”几个字从口中漏出,但他也不好直言说穿,只得让步:“既然如此——” “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遮遮掩掩的啊!”决秋依旧不把他的严父当一回事,直接吼出了百里谦的心声。 “不用你说我也……咳,决秋你这是什么话,既然令尊都说了不知道,你也别强人之难,咱走吧。实在不行我靠我师父的关系去影杀……” 莫丞相在听到“影杀”二字时勐然愣住,但究竟没有说话。 影杀——江湖中最狠辣的杀手组织——在京城中设有第四分部,而这第四分部便藏于古玩市场深处。 百里谦刚到古玩市场,便见得门口贴了一张极其霸气的寻物启事。悬赏白银千两,寻的正是他手中那块半月形的玉玦。 决秋见了这寻物启事不禁问了百里谦一句:“入手这玩意儿花了你多少钱?” “一百七十文。”很淡定的语气。 决秋呆滞半晌,搜索枯肠愣是没找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百里谦的运气。 百里谦将决秋拍回了神,拉着去了寻物启事上写的地方。 寻物的人,是两个青年男子,一个像跑江湖的,一个像混文坛的。 “你们要找这个?”百里谦拿出玉玦,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正是……”混文坛的立即回答。 跑江湖的却忽然将手放到了腰上竹刀的刀柄上,警惕地大唿:“谁?出来!” 百里谦和决秋皆愣了一愣,终于意识到被跟踪,却没有去想这人究竟跟了多久。 暗处,一人大笑着走出:“师兄的警惕度不错嘛,只可惜仅是不错还远远不够啊。” 决秋立即认出这人便是早上卖给百里谦玉玦的那个高手。百里谦顿了一下,也认了出来。 “我早已退出江湖,你却还要苦苦相逼……你这样好吗!?”跑江湖的,哦不,现在已经不跑江湖了的那个人厉声道。 卖玉高手冷笑了一声:“苦苦相逼?你不是一直在找这玦的另一半吗,我给你带来了重要线索,可你不领情,也就休怪师弟我跟你过不去了——” 言罢,竹刀与铁刀相接,一路打远。剩下那个混文坛的,默默接过百里谦手上的玉玦,递过银票,再默默地跟了过去。 百里谦呆愣半晌,终于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糟糕,得把扇子弄回来!”说着,手忙脚乱地要去追那几人,脚下一个不稳—— 决秋伸手去扶,反弄得自己也跟着摔了一跤,大骂:“二百里,别追了!” “你才二,你祖宗十八代都二!”百里谦回骂,起身耍轻功开奔。 “别追了,我说真的!追了你绝对后悔!”决秋赶紧大喊。 百里谦回头,差点没被气嗝屁。 只见决秋一脸得瑟地抖着脚,手中一把墨骨素面的摺扇格外惹眼——那不正是百里谦丢失的清望么!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百里谦鄙夷地瞪着决秋,老半天没动一下。决秋一脸无奈走向百里谦,抱着黄泥沾在裤裆上的心态向百里谦解释:“当时我不跟那傢伙过了几招嘛,过招的时候我就妙手空空了一下……” “忽悠我很好玩?” “你又没问我扇子在哪儿……”理不直气不壮。 百里谦绷着脸,许久才道:“你让我好好琢磨琢磨该不该原谅你。” 决秋死不要脸地从背后将百里谦抱住,低声道:“我俩谁跟谁,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嘛。” 百里谦想要拿开决秋的手,却在手与手相触的瞬间犹豫了一下,究竟没有这样做:“我想,我跟你还是做哥们比较好……你懂的。” 决秋没有回答,也没有放手。 有些事你我都懂,有些关系你我都不敢挑明,只好将那些小心翼翼全部当成朋友间暧昧的玩笑。 这只保持暧昧关系的决定作出得快,打破得也快。 “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百里谦背着收拾好的包袱,在这住了八年的小厢里踱了一圈,苦中作乐:“谁说我要走,明明是你爹要我走的。”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爹一直对你敬重有加,怎么会……”决秋用背抵着房门,做出“想出门就先踏过我尸体”的架势。 “或许,是因为我无意间提到了‘影杀’……毕竟和那样一个杀手组织扯上关系的人,都不能算普通人了。我想我应该去问问我师父,也许他知道些什么。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回来了。啊,对了,帮我跟你爹说说,明日的干支跟这宅子沖得很厉害,记得要化解一下。”百里谦默默望着决秋,眸含不舍,“至于我的莫大少,咱就有缘再会了。” 第3页 决秋皱眉,沉吟片刻道:“我们私奔吧,不解释。” 百里谦被这句话惊了一惊,面带怨色地回:“你……”想说的话全部哽在喉中吐不出来。 “今夜三更,古玩市场南门口。”决秋打开先前还死守着的房门,走了出去,“要等我。” 百里谦呆愣良久,终于动身。 三五月当空。 月下的白衣人背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包袱,第若干次望向不远处的相府。 到底还是来这里等他了。这样,就算是承认了八年来一直没敢挑明的关系吧。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风吹草动,都以为是他来了,可等了许久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正想骂决秋不守时,却忽然听得几声悽厉打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偏偏还来自相府。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曾以为只会出现在文字中的感觉竟然如此真实,背嵴隐隐升起一股寒意。 惨叫声接连不断,不安亦随着那声音越发强烈。 刚踏出向着相府的第一步,便看见那个等了许久的身影。 大步奔去,决秋那呆滞的神情直戳进了他的心。 “决秋,出什么事了?!” “姓百里的——”决秋大唿了一声,扑进百里谦怀中便开始无声淌泪。 百里谦没有再问。不幸,有时候来得偏就有这么巧。此时该做的事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哪怕这是最懦弱的逃避。 居住八年,要说对相府没感情绝对不可能。而今次的倖免,却建立在离开相府和相府被血洗这两样不幸之上。如此这般,又怎会跟纸上字一般可用冷眼来看? “决秋,对不起……若不是早上发生的事,又怎会……”百里谦将决秋的头按在胸口,紧紧抱住。月色太朦胧,悄然模煳了二人的神情。 “不要说了。”决秋的语调忽然变得镇定,“我们是来私奔的,不是来哭成一团的。已经发生的事,悔也没用……” 百里谦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你想报仇?” 不料决秋摇了摇头:“今晚爹将我和老弟叫到了房里,说了一件事。其实我爹本名左洪,就是影杀一直在追杀的那个左家遗孤……所以,这事不是你的错,不过是一环又一环的冤冤相报……如果这样的逃离就算结束,我也不想再将这冤孽继续下去。” 百里谦苦笑着,口气却已释然:“好,咱走吧。” 决秋撇嘴:“去找你师父?” 百里谦的语气带了几分调侃:“你家出了这事,正好可以当我俩已经嗝屁了……” “我懂了,咱是去浪迹天涯。”决秋会意。 “知我莫如君。”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无情无义也好,忘恩负义也罢。这世上,也并不是所有恨都必须至死方休,也并不是所有爱都必须轰轰烈烈。 无声对望。你和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