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同人)马文才,我是你家祝九妹》 第1页 [bg同人] 《(梁祝同人)马文才,我是你家祝九妹》作者:七童夫人【完结】 文案 穿越版祝英台 内容标籤: 灵魂转换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英台,马文才,梁山伯 ┃ 配角:梁山伯与祝英台众 ┃ 其它:梁祝传说 ================== ☆、第一章 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 否则的话,我面对的应该是满黑板的数学题和数学老师那聒噪的嘴。而并非是面前一张陌生女子的脸。 “小姐,小姐。” 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古色古香,就连面前的小丫头穿的衣服也是古色古香的。 虽然她穿着男装,不过这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个女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往自己身上摸了摸,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应该是原装货……吧。 当我看见镜中的自己才发现自己这话说早了。 古代的镜子是黄铜镜,只能看个大概,不过也能看出这明显不是我自己的脸啊。 ………… 好吧,我承认,这张脸比原来的那张要漂亮许多。可我还是不习惯啊。 算了,我该庆幸不是那更加狗血的女穿男。 我放下镜子,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摸着额头道:“我这是怎么了?” 那个小丫头忙过来扶住我,“小姐你放心,衣服是我帮你换的,没有人发现。” 我,我怎么了? “英台,英台你没事吧?” 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个身材高大,清俊憨厚的年轻男子便闯进了房间。 那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拦在他身前,“不可以,我家小…公子还在休息呢!” 这个笨丫头,这么容易说漏嘴。不过,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英台,英台。” 那个男子关切地看了看床上的我,小丫头还是一个劲儿地阻拦。另一个矮小一点的书童打扮的人鄙夷地望了眼那小丫头,“我说银心啊,你老拦着我们家公子干嘛?他好歹也是你家公子的结义大哥啊,看看又怎么了?” 小丫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是不行!”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掀开铺盖就下了床,那个高大一点的公子见我已经醒了,欣喜道:“英台,你醒了,你没事吧?” 英台?他在叫我?刚才那个书童好像管那个小丫头叫银心来着。 不会吧!难不成我穿成了祝英台? 我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试探道:“你是梁山伯?”那个男子笑了笑,“不错啊,我们之前才结拜为兄弟,英台你忘了吗?” 还真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哈!那个中国民间传说的梁祝化蝶。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掉进狗血堆里了。 “英台,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梁山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没事,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看这样子,祝英台应该是才遇见梁山伯,还在去尼山书院的路上。她跟他刚认识不久,应该不会被发现什么,不过这个银心就麻烦了,她可是从小就跟在祝英台身边的,该怎么办? 还有,我最后不会真的变成蝴蝶吧?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状况到时候再说。 去尼山的路已经很近了,我们第二天就到了书院门口。 我们正想踏进书院,突然有一个蓝衣的男子横在书院门口,领着几个皂衣小厮拦堵在那里。 只听他冷笑了几声,满脸不可一世地望着门前的众位学子,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想进书院,需得拜我为老大,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这个可恶的混蛋二世祖,最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富二代。我本欲上去教训他一顿。一旁的梁山伯拉住我,摇了摇头,“英台,不要冲动,我去跟他理论。” 这个呆子! 他正要上前,却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当老大,你配吗?” 一匹披甲骏马缓步踏来,马背上的男子身着锦服,背挎箭筒,面容冷峻桀骜。 我仔细看了看他,只见他剑眉星目,薄凉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看他时他正把箭递给一旁的书童。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长得这么好看,完全是偶像剧男主角的标配脸啊。 或许是发现了我久久盯着他的目光,他也迴转头望了我一眼,还挑了挑眉。 那蓝衣男子不怕死地叫道:“我警告你啊,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你若敢碰我,我爹饶不了你!” 马上的男子冷笑道:“让你的阴魂託梦给你爹,叫他来找我吧!” 他说完抬手搭箭,一箭射向王蓝田。 “小心!” 梁山伯见这情势急忙抓了一根竹竿飞也似的扑向王蓝田,正好挡住了那一箭。不过箭势太勐,那根竹竿不仅打破了梁山伯的头,还直接把王蓝田那倒霉鬼磕晕了过去。 太过分了! 我愤愤地跑到马前,那男子挑着眉眼冷冷地看着我。我不甘示弱地昂了昂头,大声道:“书院门前也敢这么嚣张,有种报上名来!” 第2页 “你问我?” 他冷笑了一声,不可一世道:“杭州马文才!” ☆、第二章 什么?这个人居然就是马文才! 小说里不都说他是个轻浮男子,长相猥琐不说,还硬生生拆散人家的好姻缘吗? 哪有长得比主角还好看的反派? 果然小说和电视剧是不能信的。 不过祝英台是眼瞎吗?怎么就喜欢上了梁山伯,却死活也不肯嫁给马文才呢? 也许人家不是外貌协会的吧! 我愣神之际,马文才已经走远了。 突然想起梁山伯还受着伤呢。我急忙跑过去,却发现一个面容清丽,温婉娴静的白衣女子正在给他查看伤势。 “梁兄他没事吧?” 那白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带去医舍处理吧。” 我们几人扶着梁山伯去了医舍,里面的设施还挺齐全,这古代的书院还真是不错,管吃管睡不说,连医舍都配备好了。 一番问候之后,我才知道这白衣女子竟是山长的女儿,名叫王兰,她还有个妹妹叫王陵。长得跟她几乎一模一样。大概是孪生姐妹。 姐姐气质如兰,温柔娴静。妹妹性子活泼,喜欢玩闹。我一进门就抓着我喋喋不休。 银心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拦在我们中间,招来王陵姑娘几记大白眼。 交束修时,马文才那厮仗着有钱,竟一个人交了二十人的束修。 我正暗喜又省了一笔钱,梁山伯那呆子却摆着面前的便宜不捡,坚持要自纳束修。 可是马文才替我们交的是十两,而他只带了八两。 那个□□眼没下巴的小老头陈夫子故意刁难他,差点连我也波及在内。 最后山长出面,才替我们解了围。 束修的问题解决了,转眼已到了下午,该分配房间了。 我不知道会被分去哪里,只好静待结果。 分配房间的是山长夫人,长得与王兰姐妹颇为相似,也是温温柔柔的。虽然上了点年纪,但还是风韵犹存。 “学子们,你们都看好了,住房要做统一调配。因为房屋数量不足,所以是两人一间。” 此话一出,下面就炸开了。 我大概已想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想搏一搏。 “师母,我想要一人一房。” 也许不会成功,但毕竟我也是个女孩子,这种事不管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你要一人一房?那正好,我也不想跟你住一间房。” 我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马文才正冷眼看着我,他这是在跟我说话?不是吧! 我看了看榜上的分配,我居然跟马文才同房,这跟传说不太一样啊。 这时梁山伯拉了拉我,“英台,你若不想跟他同房,我们去跟师母商量商量,让你跟荀兄换。” 跟他同房的是荀巨伯,我看了看那傢伙。他对着我笑了笑,又拉过梁山伯,“山伯兄,不行啊,我可不想跟马文才同房。” 我瞪了他一眼,又举手道:“我要一人一房。” 师母为难地看着我。 “我也要一人一房!”王蓝田也跟着应和道。 这个混蛋,瞎凑什么热闹。 见我们开了这个头,所有的学子都纷纷要求一人一房,一时间乱成一团。最后师母板起脸来,大家才安静下来。所有的分配都照原来的样子。 闹了半天啥作用都没有。我苦下一张脸,马文才可没有梁山伯那么好骗啊! 银心跟我一起倒腾了半天,终于把一切都弄好了。 我弄得腰酸背痛的,倒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刚闭上眼,马文才便一把将我提熘了起来,脸上带着冷笑,森森道:“我告诉你祝英台,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做我的奴才!你,不配于我平起平坐。” 我也怒了,这傢伙太霸道了,难怪祝英台不愿嫁他。要是我,我也选梁山伯。 我平缓了下气息,大声道:“马文才,你听好了,我上虞祝家也不是好惹的,你以为我会怕你?” 他勐地把我摔在地上,这傢伙,力气真大。 我爬起来摸了摸磕疼的手肘,准备上床睡觉,那个混蛋居然拿过箭来直瞄准我,“我警告你祝英台,你若是敢上床,我管他什么上虞祝家,今天就要你命丧于此!”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混蛋。 转念一想,这样也有好处。他不让我上床正好啊,也省的我以后不用与他同床了,还不会让他起疑。 我认命地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到房间里唯一的长椅上。因为椅子硬,我特意多铺了几层被子,躺进去也还满舒服的,至少要比学校寝室的硬木板床好多了。 长椅兄啊,看来这日后的三年都得睡你了。 刚要睡着,便听屋外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这个时候只能是梁山伯那个呆子了。 我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他。 本来心情挺不好的,却没想到他是来给我送烧饼的。 看见吃的,发现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晚饭没怎么吃,这个真是雪中送炭啊! 我正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他又叮嘱晚上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啦云云。 他还真是会瞎操心。 第3页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我看了眼马文才,还好没有吵醒他,不然又要找我的茬了。 我吃了烧饼,舒服了许多,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第三章 第二天的早课又没有消停了。要知道初中三年高中两年的早自习我可都是睡过来的。这个习惯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改得过来! 我头正一点一点的,陈夫子那厮口里念着“久矣,吾不復梦见周公。久矣……!” 他停在了我面前,念了半天我也没有挣脱周公的怀抱。 突然身旁的人捅了捅我,我抬起头,陈夫子冷眼瞪着我,阴阳怪气道:“祝英台,你有没有梦见周公啊?” 这个局面我经歷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后来同桌都会在老师没看见我之前就叫醒我,梁山伯这个呆子真是猪队友啊猪队友!果然是古人,没有经验。 最后陈夫子罚我去打饭,梁山伯想替我分担,陈夫子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见他是寒门子弟,居然加重了惩罚让他去挑水。 见我俩受罚,马文才那厮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下课后还特意跑来寻衅道:“祝英台,你整日与这些贱民为伍,我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说完还嫌弃地拍了拍刚才拍过我的那只手。 这个混蛋,就知道欺负弱小! 晚上我去找梁山伯,他还在挑水,整整十缸水他只挑满了五缸,还剩一半呢! 我二话不说,找了副扁担挑起空水桶就往门外走。梁山伯要阻止,却被我拦下了。 见我态度坚决,他也没再说什么。 我循着月色来到山下,好不容易挑着水走到了山腰,肩膀却磨得生疼。 我抬了抬扁担,因为太累了,没有掌握好平衡,两只水桶摇摇晃晃的。 眼见着我就要跌下去了,突然有一只手臂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硬生生把我拽了回去。 那两只水桶顺着山路滚了下去,那“咚咚”两声巨响听着就让人后怕。 那个人放开了我,我本以为是梁山伯,出口便道:“梁……”还没说完才发现此人竟是马文才。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眼高于顶的马大爷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我本想问个究竟,他却先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你的山伯兄?”我撇过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想不到文才兄居然这么有闲情逸緻,半夜跑到这里来,怎么,来赏月啊?” 他冷哼了一声,“祝英台,这个书院也就你我看着顺眼一点,我劝你还是少跟那些贱民来往,你上虞祝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也不怕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我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他凭什么瞧不起寒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有什么资格嚣张,不过是仗着老子的权势在那里显摆。 “你顺不顺眼我不稀罕,我跟谁来往你也管不着!” 他静默了半晌,突然凑近我,淡笑道“祝英台,你的腰怎么那么细?”他又挑了挑眉,“该不会你……” 我一把推开他,早已紧张得心跳如擂鼓。 糟糕,这个混蛋不会这么早就发现了吧。看来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我避开他的目光,心虚着下山去找木桶,他不再理会我迳自回了书院。 我回到房间时,他已经睡下了。这个傢伙真是阴晴不定,之前还兇巴巴的,却还有闲心来救我。他到底是好是坏?我对他的评价一片混乱。 第二天夫子去检查梁山伯挑水的情况,却发现其中一个缸被砸出个大洞。 夫子正要责问梁山伯,王兰却站出来指认一个叫秦京生的傢伙砸破了缸,想要陷害梁山伯。 陈子俊那厮本想故意刁难梁山伯,碍于山长女儿的面子,又事实俱在,只好作罢。并把挑水的任务放在了秦京生的身上。 这就叫恶有恶报。这个秦京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折腾了一上午,早课都给耽搁了。下午的课我早早去了讲堂。陈夫子还没有来,学子们却都到得差不多了。古代的学风倒挺严谨。 我刚要坐下,结果屁股才碰到座位,就听一声巨响,整张桌子都折了。我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 前方传来笑声,是那个可恶的王蓝田和秦京生。王蓝田爱欺负人就算了,这个秦京生怎么也跟我过不去?难道把水缸的帐都算到我头上来了?莫名其妙! 梁山伯急忙过来扶我,教室里突然一下安静了下来。却是陈夫子那厮迈着小方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斜斜地扫过整个讲堂,最后落在我身上。 “祝英台,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冷冷地来回扫视着我和桌子。 “夫子,这张桌子不是祝英台弄坏的是有人陷害他。”荀巨伯却突然站起来帮我说话了,我跟他不太熟,不过他跟梁山伯倒是挺好的。 “就算是有人陷害,这张桌子也是因为你才坏的,你要负责赔偿。或者找出那个陷害你的人,让他来赔偿,听到了没有啊?” “知道了!”我应道。 算了,我祝家也不缺那几个钱,不过王蓝田跟秦京生的这笔帐我记下了。 我狠狠瞪了两眼前面那两个幸灾乐祸的傢伙,抬脚用力一跺,那张桌子彻底断成了两截。讲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第4页 夫子又想开口教训我,被我一句话又堵了回去。 “夫子放心,我会赔偿的。” “你……哼!” 我不再理会陈夫子,到处寻找空的座位,却发现一讲堂居然只有马文才身边有个空位。 也是,这里的人谁敢跟他同座。 “祝英台,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耽误了本席授课,你担待得起吗?” “我……” 情势所逼,我只好认命地坐到他身边。 因为昨晚的事,他好像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我不想去招惹他,他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祝英台,看不出来你还挺硬气的。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与那些贱民为伍。一天到晚就会找麻烦,你到底是不是来书院读书的?” 笑话,你以为我喜欢搞事情?都是麻烦来找我的好不好? “祝英台,祝英台。” 一道刺耳的声音拉回了我越走越远的神思。 “英台,英台。”梁山伯也在一旁小声地叫我。 马文才用力捅了我一下,我抬眼正对上夫子那道冷厉的目光。 “祝英台,本夫子在问你话,你怎么不起来回答!” 陈子俊那厮满腔的阴阳怪气,他今天是存心与我过不去啊! “祝英台,你祝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么到了书院尽干些君子不耻之事啊!你是不是蔑视本夫子,蔑视课堂,想毁了书院的清誉啊?” 蔑视你妹,奶奶个腿的,他这一堆帽子扣得我竟无言以对。 我闷闷地不做声,他又道:“你说,我刚才念的是哪一句啊?” 原来他刚才在向我提问。糟糕,我一直在走神,根本没听他讲课啊,鬼才知道他刚才念的是哪一句。 正当我焦虑之际,马文才却拽了拽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书上的字。我看了看,心虚应答道:“夫子刚才说的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我说完看了看他的神色,只见他噎了噎,又继续讲课了。 我重新坐下,看了看马文才,他端正坐着听课,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个傢伙,竟然又救了我一次。 折腾了一下午,课算是讲完了,陈子俊也没有再为难我,讲完后就放学了。 我正收拾着东西,荀巨伯突然跑过来一把揽住我,“祝兄,真是好样的。” 我看着这傢伙一脸真诚的笑容,心里默默认了他这个朋友。 跟他们玩笑了几句,才想起来自己跟王蓝田和秦京生还有笔帐没算呢,好像还要去饭堂打饭来着。 不得不说,这尼山书院的伙食确实不错,厨师是苏安和苏大娘母子,两人都是纯朴善良的劳动人民,平时饿了去找他们也很好说话。 我归置完东西,便去饭堂开工了。晚饭照例是烧饼和小菜。 轮到王蓝田了,我故意把菜洒在了地上。结果那傢伙把餐盘一把甩在地上,怒道:“祝英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打饭还要看人来吗?” 我扔掉勺子,睁大眼瞪着他,“没错,王蓝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 他把我拉了出去,怒道:“你敢惹我?” 我哼了一声,拉过一旁的秦京生,对着王蓝田吼道:“你敢说我的桌子不是你俩弄坏的?” 秦京生在那里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王蓝田却更加嚣张道:“没错,就是本大爷干的,你想怎么样?” 我抱起双臂,不屑地看着他,“好啊,王蓝田,既然我们两个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今天就在这里把这笔帐算清楚了。你不是想当老大吗?我们就来一场蹴鞠比赛,谁输了就得跪下喊对方一声老大。怎样,敢比吗?” 这话肯定正中他下怀,他冷笑了几声,不屑道:“比就比,谁怕谁。” ☆、第四章 “英台,你冷静一点。这里是书院,还是不要再生事端了。” 梁山伯上来劝我。他旁边的荀巨伯却笑着拍了拍我,“祝英台,我看好你!” 我回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又转过头瞪了王蓝田一眼,“明天蹴鞠场见。” 说完我带着几个烧饼回了房间。刚吃完一个,银心便慌慌张张地跑来问我: “小姐,我听四九说你要跟王蓝田踢蹴鞠比赛,是真的吗?” 我看了看她,“当然是真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只见她一脸忧心的表情,“小姐你别闹了,以前你在家可从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 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小姐我可没那么身娇肉贵。你放心,只要我赢了这场比赛,以后这尼山书院都是咱们横着走,还有谁敢来怀疑我们的身份?这样不正好做了掩饰吗!” 正说到这里,马文才那厮却回来了,我赶忙闭上了嘴。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再轻易谈起这个话题了。 见我们两个不再说话了,他鄙夷道:“你们主僕二人又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为免他起疑,我突然灵机一动,拍了拍银心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道:“好了,银心,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的比赛由你来当守门员。” 第5页 说完又瞥了眼马文才,“怎么样,文才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他兀自拿了弓箭准备出门,被我这句话惊得差点绊了门槛。 他停下脚步斜着眼睛望了我一眼,“本公子才不屑与尔等贱民为伍!” 哼,一口一个贱民,狗眼看人低! 银心在一脸震惊之中也回去了。 第二天我拉上银心、四九、梁山伯等人临时组了一支球队,准备与王蓝田那伙人大干一场。 其实,我连比赛的规则都摸不清楚,不过还好有梁山伯和荀巨伯。 而我撺掇队员见人就打,结果这一场蹴鞠比赛完全变成了两队人打群架。 虽然我球踢得不怎么样,不过打人下狠手还是有一套的。 结果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赢了。 值得一提的是,银心作为我方守门员,居然接住了王蓝田三球。 看来这丫头还是挺有潜力的,值得栽培! 比赛结束后,我一脚踩住那个球,盛气凌人地盯着王蓝田,“王蓝田,怎么还不过来拜见老大我啊!” 王蓝田这厮输了比赛却誓死不认帐。 我捏紧了拳头,威胁道:“你敢不认帐?是不是还想尝尝本公子拳头的滋味啊!” 这傢伙在比赛时被我揍了个爽,见我这架势立马怂了。不情不愿地摸着鼻青脸肿的脸一小步一小步向我走来。 我正得意之际,突然从后面飞过来一支冷箭,擦着我的耳边唿啸而过。 角度掌握得刚刚好,差一点点就射伤了我的脸。 我转过身,只见马文才那厮站在高台处,不可一世地望着台下众人。 我踢开脚下的球,对着他怒吼道:“马文才,你想干什么?” 他瞪着我,冷笑了一声:“祝英台,在我面前也敢自称老大,你,配吗?” “配不配还由不得你来做定夺。马文才我告诉你,别以为书院里的人打不过你你就可以随便欺负人。我,祝英台,不怕你!” 我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语气。虽然我打不过他,不过在气势上决不能输给他。 他一听此言,突然笑了起来,“有趣,有趣。既然你祝英台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存心要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以后你可别向我跪地求饶。” 这,这是在跟我宣战吗? 真是幼稚! 不过我可从来没怕过他。 “谁向你求饶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他又瞪了我一眼,之后留给我一个狂傲的背影。 “英台,这样真的好吗?” 梁山伯一脸的担忧。 呵呵,我有什么办法,马大爷整天没事找茬儿,我他妈也是受害者啊! 自从蹴鞠比赛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之后,王蓝田的态度倒是转变了许多。每次见了我也都跟秦京生一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这两个马屁精成天跟在马文才屁股后面献殷勤,实在让人看着眼烦。 奇怪的是,马文才那天虽然说了那番话,却很少来找我的麻烦。 这傢伙,难道也转性了? 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转眼已来到公告栏处。发现陈夫子和不少学子都聚在那里。 陈夫子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悠悠开口道:“各位学子,这是朝廷的新令,各书院以九品中正为样,设品状排行。品状高显者,姓名将登上左右布帘以示颁奖,这是这两天以来我品评的结果。” 说着命人放下了两边的布帘。 “品状第一名,马文才,祝英台。” 荀巨伯在一旁喃喃念了出来,突然笑道:“恭喜你啊,英台。” 梁山伯也是一脸笑意盈盈。 不过作为正主的我却蒙圈了。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表现也不怎么好啊,上课打瞌睡不说,还老走神儿。品状第一名怎么可能是我呢? 果然这个品状排行跟九品中正制一样也是以家世作为最大的依据的吗? 不过想一想这是陈子俊那厮品评出来的结果,也算是符合他的行为作风了。 王蓝田见这结果却不满意了,冲着夫子大叫道:“夫子,这祝英台上课老睡觉,前不久还把桌子弄坏了,他怎么配居品状表排行第一呢?” 我转过去瞪了他一眼,这傢伙立马闭紧了嘴。 “就是就是,他怎么配当第一?”秦京生也跟着附和。看见我瞪他也立马用手捂住了嘴。 陈夫子瞪着他的□□眼,微微抬起头,目光直扫王蓝田。 他一字字道:“王蓝田!本夫子早已经知道,那书桌并非是祝英台弄坏,而是你损坏的,是不是呀?” 王蓝田这厮眼神躲躲闪闪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个笨蛋,作出这种样子不是明摆着承认他是肇事者吗! 这种智商居然还敢来跟我斗。 陈夫子清了清嗓子,又继续一字字道:“既然今日你提起,就顺便把这损坏公务的费用,一起算一算吧!” 王蓝田看了看我,气得脸色发青。 这时候山长从石梯上走了下来,抬手止住了学子的众说纷纭。 并缓缓道:“这个榜上有名啊,只是籍个名目。啊,以此激励你们勤奋学习,并不是做人做学问的最终目的。啊,你们的心思应该放在如何认真学习,经世济民上,这才是正道,啊。” 第6页 我数了数他一句话里竟然带了四个“啊”,跟我小学的教导主任讲话一模一样。内心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不过这个山长为人宽厚,赏识人才,又体贴学子,对妻子女儿更是关怀备至。我是打心底里敬佩他的。 又看看陈子俊那厮,内心一阵恶寒。 同样是做学问的,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果然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 他边说边走,此时已经到了众学子的面前。他满含慈爱地望着众人,又道:“今天我们尼山书院,有幸邀得客座教席,此人经史见解超群,文章诗赋皆精,才名清誉,远播南北啊!” 陈子俊转头问道:“山长,请问请的人是谁啊?” 山长一字字道:“才女谢道韫。”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 天吶噜!谢道韫,小学时候就听说过她的鼎鼎大名。 魏晋时出了名的才女。初中的时候学了一篇文言文讲的就是她。 据说她识知精明,聪慧能辩。她的叔叔是曾经打败苻坚百万大军的一代名将谢安,谢丞相。 谢安在一次召集儿女子侄讲论文义的途中,突然见到空中鹅毛大雪纷扬散落,便随口问道: “白雪纷纷何所似?” 他的侄子谢朗道: “撒盐空中差可拟。” 这时候谢道韫却道: “未若柳絮因风起。” 就是这句咏雪诗,让她从此声名大躁,连我这种学渣渣都知道她的大名。 没想到她竟然会到尼山书院来做教席。能够得见才女,真是三生有幸,不虚此行。 谢道韫要来了,一众学子纷纷到书院门口迎接。都想见见这位鼎鼎大名的才女。就连厨房的苏大娘母子和洗衣服的大妈们也都来了,都说这个谢道韫是女人的骄傲,为女人长了脸。 我正翘首盼着,马文才和王秦二人走到了我旁边。马文才不屑道:“女人家不在家里好生呆着,出来抛头露面。” “就是啊。”秦京生也跟着附和。接着又道:“她不就是仗着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成名的吗,我看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王蓝田也是一脸不屑,“听说她都二十七八了,还没出阁,大概是太丑没人要,只好拼命地读书啦!”说着自顾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真烦。我鄙视地望了王蓝田一眼。 此时,谢道韫的轿子已经到了。 ☆、第五章 轿内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她娴静大方,面容清丽和善。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身上散发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气质。 众学子看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山长和山长夫人迎接她进了书院大门,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她优雅地从中间走过。 秦京生看着她的背影,讷讷道:“王蓝田,她可绝不像你说的那样,会没人要啊。” 王蓝田早已被摄去了心魂,胡乱地应了一声。 这可真是华丽丽地打脸啊! 我看了看马文才,他却没什么表情。奇怪了,书上不是都说马文才是个好色之徒吗?看来书上说的又是假的。 我打量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来了,只有陈子俊没来。 他到底是对谢道韫有意见?还是对女人有意见?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一大早,书院里传来学子们的朗朗晨读。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学子们跟着谢先生一字一句念着。 又念了几句,谢先生合上书,讲解道:“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我和梁山伯同时举起了手。 我俩相视笑了笑,我先放下了手,梁山伯起身道:“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一个男人所作。它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谢先生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梁山伯看了看我,“英台,你讲。” 我也没有多作推辞,起身道:“先生,故事里的花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谢先生听到我这番言论微微吃了一惊。这种女人自主的思想应该是她所赞赏的,因为她自己正是不甘于世俗的女人。 “先生,我说错了吗?” 她笑了笑,“你说的没错,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思想,这是中原传统文化的传统。难得你们二位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将来二位的夫人必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我心底暗笑了一声,夫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夫人的! “我有问题请教。”王蓝田懒洋洋地举起手。 第7页 “请讲。” “自古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谢先生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众学子纷纷为她鼓起掌来。 马文才见此情景,拿着书本一扬一合,学子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傢伙,又要开始找茬儿了。 他直直盯着谢先生,起身道:“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 谢先生道:“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淡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他此番话一出,谢先生竟被他对得无言。 “马公子此言差矣。” 我缓缓站了起来,隔着半个讲堂与他对望着。 “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是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于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第六章 “好,说得好。”学子们纷纷为我鼓掌。 谢先生也贊同地点了点头。 我挑衅般瞪了瞪他。 这厮却道:“本公子岂能与尔等小人及女子同室。” 奶奶的,说我是小人! 他扫视了一下讲堂,又道:“听着,是男人的话就跟着我走。” 学子们哪里敢得罪这位大爷,纷纷跟着他出了讲堂。 刚刚还坐的满满当当的人,霎时间只剩下了我,梁山伯和荀巨伯。 这个可恶的混蛋。瞧不起庶民,瞧不起女人。有本事以后别娶媳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祝英台的。 “学生莽撞,害先生牵连受辱了。”我意识到这事也有我的责任,忙向谢先生赔罪。 谢先生见我如此,满是欣慰。 “你们坐吧,哪怕只剩下一人愿意听本席讲学。本席也愿意倾心相授。” 外面又是一阵喧闹,一定是马文才那个傢伙在跟他那帮跟屁虫出气。这个混蛋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 我们听完了课,来到蹴鞠场上。果然看见马文才在欺负王蓝田他们。 我上去拉住他,“马文才,别闹了。回去上课吧!” 马文才看了看我,“要我们回去可以,除非那女人下山。” 真是不可理喻,女人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这时候梁山伯出了个主意,就是让书院里洗衣煮饭的大妈们全部罢工,都去听谢先生讲课。 他马文才不听,自有人听。 大妈们不工作,叫他们没饭吃没衣穿没课听。让他们尝尝女人的厉害。 在梁山伯的一番劝(shan)说(dong)之下,大妈们果然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纷纷积极地去实行这个计划。 就这样,讲堂上坐满了一群大妈大婶。听谢先生讲起课来。 马文才听闻了这个消息,气愤地带着学子们回到了讲堂。 看到大妈们坐在他们的位子上就要赶人。 王蓝田那副嘴角看着让人心烦,真想再揍他一顿。我强压住胸中怒火,冷冷盯着马文才,一字字道:“你们都已经滚了,还回来做什么?” “回来赶人!你们这些下贱之人,凭什么坐在这儿?”王蓝田瞪着一双狗眼。 我冷笑道:“就凭,她们都有求知的欲望。既然你们不愿听谢先生讲课,让出座位,那她们坐坐又和妨?” 我逼视着王蓝田。 他突然上前去拉苏大娘,拉扯间苏大娘被他推搡在地。 谢先生喝止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王蓝田,你想干什么?” “谢先生当真护定这些奴才了?” “凡有心求知者,不分富贵贫贱,我都一视同仁,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听讲吧!” 王蓝田那厮冷哼了一声,“鲍鱼芝兰岂可混于一室。” 居然把自己比喻成鲍鱼,脸皮真厚。 “谁是鲍鱼,谁是芝兰,还不一定呢。” 我扶起苏大娘,对谢先生道:“先生,我们继续上课吧!” 谢先生继续讲起课来,我们没有理他们,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阿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我们跟着念了起来。 “好,好你个磨刀霍霍向猪羊。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马大爷发话了。 他一声令下,“把她们都给我赶走。”那些人把大妈们拉了起来往外赶,一时间乱成一团。马文才更是一把掀翻了书桌。 没有想到山长这时候却来了,那桌子正好摔在了他面前。 第8页 山长见这情形,满眼的失望,他盯着马文才,质问道:“马文才,你们是来读书的,还是来闹事的?” 马文才大概也没想到山长会突然出现,看见山长来了,他的嚣张气焰消减了许多。 山长又道:“你不是最在乎品状排名吗?你不上谢先生的课,将来还有什么机会上榜?” 马文才微微愣了愣。 “马文才,你跟谢先生赔个不是,快来听课吧!”我好心建议道。 看在这傢伙救过我两次的份上,这可是诚心给的忠告。 我本以为他又要发什么脾气,却没想到他居然跪下向谢先生认了错,态度还出奇的好。 这个傢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仔细想一想,应该是为了那劳什子的品状排行吧。 谢先生当然没有计较什么。这场风波总算才平息了。 ☆、第七章 晚上,我们去饭厅吃饭。却发现饭厅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马文才从我们进门开始就紧紧盯着我。这个傢伙,肯定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他吃烧饼时居然还一片一片撕着往嘴里送,堪比那些大家闺秀了。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出所料,我刚一坐上凳子,凳子就倒了。 靠,又来这一招,本姑娘忍了,这些帐留着一起慢慢算。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他们居然还在我的菜里放了瓦片,我饭没吃成,倒吃出一口血来。 我转过头瞪了瞪后面的马文才,他却拿着烧饼对我笑了笑。靠,这次一定是这傢伙搞的,还有完没完了? 不过我也没有证据,想逼马文才承认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嘴里划了个大口子,我怕伤口恶化,只得去医舍找王兰王陵姐妹。 王陵见我被人欺负,愤然要去替我报仇。这丫头,性子未免也太急了! 上好了药,她坚持要送我回去,我想拦都拦不住。 这个陵姑娘一向都是性子活泼,快人快语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却尽显娇羞之态。此刻又扭扭捏捏地抓着小辫子,说有话要对我说。 她还没有开口,就有一支箭突然向我射来。 虽然只是擦伤了皮肉,不过还是他妈的很痛啊。 陵姑娘又带着我回医捨去包扎伤口。尼玛,老子今天被人暗算了两次,我实在忍不了了,进门便质问马文才。 “马文才,你这是什么意思?有种就明刀明枪地来,暗地里放冷箭算什么英雄?” 他居然一脸茫然,难道这次的事并不是他做的? 我拿出那支箭,扔在他面前,又把伤口亮给他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皱了皱眉,“你怀疑我用箭射你?”“不然呢?这支箭你敢说不是你的?” 他拿起箭看了看,“这箭确实是我的,但就凭这个你就认定是我?” “现在书院的人都知道你马文才跟我过不去,就算不是你亲自射的,也是听了你的命令。马文才,你就真的那么想我死?” 他勐地抓住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想我的,好,就算是我射的又怎么样,我马文才就是要跟你祝英台过不去。” 这个傢伙,听他的口气好像还真的不是他。我转念一想,王蓝田!肯定又是这个王八蛋。 他见我愣神,又一把提起我,“祝英台,你联合那帮奴才一起来对付我,你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故意作弄我的!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因为我手还受着伤,便没有多作挣扎,就这么瞪着他。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越看越好看。等等,我又在想什么啊! 我赶紧收住越跑越远的心思,质问道:“所以你弄坏了我的凳子,还在我的饭菜里放瓦片?” 他挑了挑眉,“这事儿就是本公子干的,有本事你就反击啊。” 突然感觉到口腔里又是一股热流,我吐出一口血来,忍痛道:“这件事本就是你们有错在先,谢先生是山长特意请来的教席,你侮辱她不说,还带着学子集体罢课。马文才,你到底是不是来书院读书的?” 他怒得把我摔在地上,“给我滚。” 我就这样被他赶了出去,没办法,只好去梁山伯他们那里凑了一晚。 跟这个□□在一起我随时要性命不保啊。 不行,还是换房为妙。 第二天我就召集众学子寻找有没有愿意跟我换房的。跟秦京生同房的想要跟我换,说这傢伙老爱梦游,打扰人休息。跟王蓝田同住的那个也想把他换走,说王蓝田老是没事使唤他,不听话就打人云云。 我们正说得热火朝天,忽然听马文才重重一拍桌子,大声道:“祝英台,谁允许你换房了?你们,敢跟他换试试!” 我去,换房这事儿,有什么好允许不允许的,好好去跟师母说一下不就结了,马大爷这管得也太宽了。 “马文才,这你都要管?” 没想到这厮一把掀翻了桌子,环视众人,冷厉道:“你们谁敢跟他换,就是跟我马文才作对!” 一干学子都惧怕他的强势,悄悄作鸟兽散。只有梁山伯满脸愤慨地拽着我往师母那边跑,可是荀巨伯又不愿意了,我也不好逼人家。换房的事就只能这么作罢。 第9页 因为昨晚的事,我跟马文才的关系变得很僵,坐在那里谁也不理谁。 今天是围棋课,我气唿唿在那里下着棋。谢先生还没有来,马文才突然拉起王蓝田,莫名其妙把我也叫了出去。 我以为他要跟我说换房的事,看他拉着王蓝田,难不成是想让我跟他换? 要是这样早说不得了。 ☆、第八章 王蓝田突然跪在我面前,说昨晚那一箭是他射的,拼命跟我求饶道歉。 靠,还真是他。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人找的替罪羔羊,但是王蓝田这厮好像还真不会去给别人当冤大头的。 我看了眼一旁的马文才,他却傲娇地冷着张脸,看都不看我一下,只是抱着双臂,冷冷盯着王蓝田。 我就搞不明白了,我揍王蓝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他那么怕马文才却还是不怕死地要一次次跟我作对呢? 果然男人跟女人还是有区别的吗? 王蓝田这可恶的傢伙,真想给他几刀,不过这里是书院,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狠狠踹了他几脚,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我们回去开始上课,陈子俊那厮却磨磨蹭蹭不肯走,待在那里看谢先生教我们下棋。 看他看谢先生那副样子,估计是对她起了什么心思。谢先生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一局王蓝田上场,只见他拿起白棋就先下,这个笨蛋,居然不知道围棋是黑子先行的,还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 结果被谢先生斥责做事随便无章法,悻悻下台。 第二局马文才大显身手,步步紧逼,后来被谢先生尽数困住,便干脆自寻死路,又来了个倒脱靴,取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结果谢先生小胜,评价他乃是“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明褒实贬,其实是责怪他为了胜利不顾兵卒死活,马文才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些个把人无伤大雅,结果双方不欢而散。 我不知道马文才这种想法是对是错,不过行军打仗太过仁慈也不是件好事,这个傢伙说不定还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 接下来到我了,关于围棋我就懂那么一点,很快就被谢先生杀得片甲不留。她微微诧异,大概是没想到我棋艺居然烂到这种地步。 然后就是梁山伯了,他跟马文才正好相反。只守不攻,每走一步都要顾念一兵一卒的生日,最后也财在了谢先生手下。 谢先生说他以后若当了官爱民如子自不必说,但与权贵相斗就危险了。实是告诫他不可太过优柔寡断,心慈手软。 结果却被他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得自愧不如。看得出来谢先生对梁山伯很是欣赏。 因为我受了箭伤,王兰姐妹不得不时常上山去採药为我的替换药物做补给。 王兰却不慎跌伤了脚,梁山伯听说了便主动去给她推拿治疗,也时常去向她请教医理。 荀巨伯那傢伙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籍着看病的由头往医舍跑。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其实他们在不在身边我都无所谓,反正梁山伯就是个中央空调,对谁都好我也知道。荀巨伯这傢伙本来就聒噪得很,这会儿不在身边倒清静了许多。 也正好我可以做自己的事。我想在尼山书院待三年后我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她们要是发现我是假的,那就不好了。 所以就经常旁敲侧击地向银心打听家里的事。一问起来才知道这祝英台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儿。从小就调皮捣蛋不说,竟然还在她八哥成亲当日拐走了新娘。亲自导演了一出逃婚的戏码,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远了,那可是亲哥啊,祝英台当时脑子是进水了吧! 就算要逃婚也应该早点逃啊,偏偏选在成亲当日,那么多人,不是让她八哥颜面都扫光了吗? 他八哥的承受力也是够强的,摊上这么个好哥哥,那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对呀,他现在不就是我哥吗。我怎么忘了我现在就是祝英台啊。 另外这个毛笔字也是一大难题。要知道我可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怎么可能能用这种带毛的笔写出一手好字来呢。 因为我这手烂毛笔字还被陈子俊那厮斥责了不下三回。所以我当然得好好练喽! 但又没个师傅教导,怎么办?眼下就只有个马文才了,他倒是写得一手好字,但我这种想法也着实荒谬得很。我就是求他求到死,他也不会答应,况且我也不会去求他。 所以只能自己胡乱练了。反正练总比不练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世界,一直当祝英台吧!我可不想破坏这个悽美的化蝶传说。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没留神脚下的石梯,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 突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我的腰,把我又拽了回去。 “最近看你老心不在焉的。祝英台,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走路也这么不走心,下次可没人这么好心扶你了。” 这个声音,马文才,又是他。回想一下,这是他第三次救我了。 “谢了。” 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他看我这个样子皱眉道:“看你郁郁寡欢的,难不成是因为梁山伯?” 我郁郁寡欢?梁山伯?这什么跟什么?本姑娘只是在想事情好吧! 第10页 ☆、第九章 他见我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抬起下巴用眼神指了指前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梁山伯为了给王兰治疗脚踝的伤,正扶着她在慢慢地散步恢復。两人的感情看起来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马文才这傢伙难不成以为我是在吃醋吗? 算了,他爱误会就误会好了,反正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我又跟他道了声谢,自顾自走了。 “祝英台。”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干嘛?” 我转过头等他的下文,这傢伙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只是盯着我看了半晌。 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趋势,我便悻悻地走掉了,还特意避开了王兰和梁山伯。 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当别人的电灯泡。 第二天的课是实地演武课,模拟两军交战。 我一直以来只知道谢道韫是个才女,没想到她在武术方面的造诣也很高,说她是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果然到古代来见识的东西也多了。 这一次的演武就由她和陈夫子分领两队。木刀木剑作战,点到为止。 我、梁山伯、荀巨伯都在紫队,马文才、王蓝田等人都在黄队,这可真是上天註定的缘分啊! 战鼓声响起,两队人马开始厮杀起来。 因为是马上作战,我又不太会骑马,手上的箭伤也还没有痊癒,打起来就比较吃力。 梁山伯一开始还拼命护着我,可是后来越发混乱,他也无暇顾及我。 我本想到一边稍作休息,王蓝田这厮却故意把我拦截在那里,步步紧逼。 他肯定是因为那一箭的事情对我记恨在心。 眼看着退回去也不是办法,我只好打马往一边跑了,这厮却也追了上来。 这是面前出现了一片高过人头的芦花盪,我想在这里暂时避一避也好。 等演武停止了再回去也不迟,省得再与王蓝田多作纠缠。 可是我进去以后饶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看来这段时间是触了扫把星了,老摊上这些破事儿。 我正到处找出路呢,突然蹿出个人影用木剑狠狠砍了一下我的伤口。 尼玛,疼死我了。难道王蓝田这傢伙还没有?等我伤好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那个人蹿得很快,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惨了,他肯定还会暗算我的,本姑娘今天该不会真的要命丧于此吧! 不出所料,一支冷箭突然而至,在这芦花盪里我哪能有那么快的反应? 眼见着这箭就要射中我了,马文才又极时出现用木剑挡下了这一箭。 我抽了抽嘴角,这还能再狗血一点吗?这种戏码怎么老出现在我和他身上? 都说事不过三,这都已经是他第四次救我了! 我唿出一口气,还好躲过一劫。 不知道为什么,他来了我倒放心了许多。 正想跟他道谢,这时候一支冷箭射过来,只是这支箭的目标直指向他。 “小心!”我一把推开他,不过力道太勐,自己也摔在地上,正好碰到伤口,又是一阵抽痛。 那人又连射了几箭,但都被他挡下了。 看来那人是铁了心地要他的命啊! 他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往前追了几步,见没人又回来了。 他见我还躺在地上,忙过来扶我,“你没事吧?” 我平缓了下气息,“我当然没事,那人要射的是你,不是我。” 他皱了皱眉,没有多言。扶着我往前走。 这傢伙最近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之前不是还向我宣战来着吗?难不成这是他的什么新花招? “马文才,这该不会是你设下的圈套吧?”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一听此言突然就怒了,一把甩开了我的手,不可置信道:“祝英台,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看来我就不该救你。”他说完扔下我,一个人往前走了。 这次好像真的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谁让他之前那么蛮横不讲理的。 总之,我又一次成功惹怒了他。 晚上回房后果然没给我什么好脸色,我俩的关系又这么僵了。 我出了房门准备去找梁山伯,因为白天的事我的伤口恶化了许多,他见我和马文才一前一后地回来,以为是他伤了我。 当时只顾着去追马文才,没来得及跟他解释。 此时还不算晚,我想尽早跟他解释清楚为好,毕竟人家好歹救了我。 ☆、第十章 我去了之后发现他并不在房里,荀巨伯说他去医舍找兰姑娘研究医理去了。 这两个人最近打得越来越火热了。 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只好又往回走。 刚走到半路,却发现陈子俊那厮在谢先生房外鬼鬼祟祟地熘达。 想来一定是对谢先生起了什么心思。最近看他就一直怪怪的。 我心下好奇,悄悄靠近他。 只见他背着手一边踱着方步,一边吟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悠悠我思……” 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想必是忘词了。 我好心提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第11页 他的心思都在谢先生房里,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我,还顺口道:“谢谢提词!” 又继续吟诵道:“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 我差点笑出了声,却还是憋住了。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转身发现身后的我,又气又心虚地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反正现在更丢脸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便反问道:“那夫子您,又为何在这里呢?” 他被我这句话噎了回去,又迴避着我的目光,心虚道:“我在月下吟诵诗经,不行吗?” 我笑道:“温故当然好了。不过,温故而知‘音’就更美了。夫子的心声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这该听的人听到了没有呢?” 现在这状况,我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他是喜欢上谢先生了。 他见我无意间瞥向谢先生的房间,忙悻悻道:“你又胡言乱语,跟夫子我,瞎扯些什么呀?” 我有心作弄他,假装建议道:“夫子啊,你这样是没用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地去表示,在这里对月吟诗以寄相思,又有什么用呢?要么,就干脆诉诸于笔墨。这月儿怎么能帮您传话呢?” 他或许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贊同地点了点头,还一脸真诚地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又道:“我若是女子,才不喜欢那畏畏缩缩的男人呢,更何况谢先生又是当今才女,那就更不用说了。” “对呀!”他一脸幡然醒悟的样子。发现我在这里,又急忙摆手道:“不对不对,我自个儿在月下独自吟诗,又关谢先生什么事呢?” 我心下觉得好笑,他这么拙劣的辩解,骗傻子呢。 “怪我啊?你刚刚还谢我帮你提词呢!” 他噎了噎,然后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然要怪。这个国风诗经里大都是些靡靡之音,最能移人心性了。你不但偷看了,还敢背诵,又该当何罪啊?” “既然是靡靡之音,那夫子您又为何要背诵呢?” “我,我……我是夫子,心性最能把持得住。” 我看你已经把持不住了吧! 他望了望天,又借着天色已晚,让我尽早回去休息。临走还告诫我不要把这事传出去,还尽用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胡乱答应了一通,便回去休息了。 这个没下巴的小老头,可算让我逮着个把柄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找我的茬儿。 翌日早课上,陈夫子摇头晃脑地带领我们吟诵诗经。 “汉之广矣,不可咏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诵完又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这些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的大都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吗?那些浓诗艷词是万万不能学地!” 说的这么圣人君子的,那夫子您昨晚是在梦游吗? 这个时候他正从我身边走过,我正好看见他书里掉了张东西出来,不偏不倚落在我桌边。 我才伸出手,秦京生却快我一步先捡了去。 不一会儿就听他在后面莫名其妙地发笑,并且高高举起手来大叫道:“夫子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算不算是浓诗艷词啊?” 夫子沉稳道:“念!” 秦京生清了清嗓子,端正地拿着那张诗签,大声念道:“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 他甫一念完,讲堂内立即热闹起来,嘻笑声拍掌声迭起。还有人叫道:“好浓好艷哪!” 秦京生又示意众人安静,并且一脸神秘地道:“各位各位,想不想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呀?” ☆、第十一章 夫子翻了翻自己的课本,发现那张诗签不见了,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结结巴巴道:“你说,是,是谁的?” 秦京生咬牙一字字道:“是,祝、英、台!” 讲堂内又是一片譁然,学子们纷纷向我看来。 靠,秦京生这混蛋,狗眼睛长歪了吧! 我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狠狠瞪着他,质问道:“你凭什么说这诗是我写的?” 秦京生表示这诗就是刚从我身边捡到的,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个逻辑还能再荒唐一点吗? 我正欲辩解,陈夫子却一再逼迫我承认这诗是我写的。 做贼心虚还诬赖给我,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我表示这诗低俗得很,又是织女嫦娥,又是七夕月圆的,我就算是要写,也不会写这么无聊的诗。 夫子却炸毛了,怒沖沖地质问我这诗哪里低俗,哪里无聊了?之后又发觉不对,无奈承认这诗确实俗不可耐。但还是一个劲儿地逼我承认这诗是我写的。 好啊,逼我是吧?我一怒之下竟真的承认了。 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已经后悔莫及了,猪脑子啊猪脑子。 但转念一想,我怕什么? 反正我是亲眼看到这诗是从陈夫子书里掉出来的,又有昨晚的把柄在手,就算真的闹到山长那里,到时候只要对对笔迹就真相大白了。 第12页 想到这里我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正你们不是正想看到这个结果吗?那本姑娘就如你们所愿好了!只要事后说明一切,本来这事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陈夫子见我替他顶了罪名,松了一口气。高兴道:“那么你说,这是写给谁的呀?” 我微微一笑,从容地背起手,抬头挺胸道:“当然是写给文才兄的!”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这几天我们两个都在冷战,这位大爷晚上就留给我一个后脑勺,连茬儿都没心思跟我找了。 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作弄他一下,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我这话一出,讲堂内又是一片譁然。众人的目光要么在我身上,要么在马文才身上。 那个傢伙表面上一脸淡然的样子,不过我已经看到他桌子下面的手捏地咔擦直响了。 陈夫子颤颤巍巍指着我道:“祝英台,你这个……”他大概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我了,反正我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看他怎么演。 他又一脸恨铁不成钢道:“祝英台,没想到你竟然对自己的同窗学子起这等淫邪恶念,实在,罪不可恕!我,我今日一定要上报山长,将你逐出书院!” 我淡笑道:“夫子您,真的要上报山长?那要不要也请谢先生来鑑赏鑑赏这首诗啊?” 陈夫子怔了怔,应该是意识道我已经知道了,又故作严肃地转移话题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写情诗给马文才啊?” 一说情诗二字,我见马文才脸色又青了几分,好像还把什么东西捏碎了。 哈哈哈,这种感觉还真是痛快。 后面几个学子憋笑憋的脸都红了,有几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用书挡住了脸。 马文才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此刻已经化作飞灰了。 我端正了姿势,一本正经道:“夫子,您这样说就不对了。虽然这首诗是简单直白了一点,但你怎么可以说它是一首情诗呢?刚刚您不是才讲过,绝不能从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的吗?我写这诗,也只不过是为了表达我对文才兄的高度崇敬与仰慕之情罢了。绝没有丝毫其他的意思。” “你根本是在胡说。”王蓝田实在听不下去了,忙制止了我的胡说八道,“这诗里又是织女,又是嫦娥的。难不成,你把我们最敬爱的文才兄当女人来看待了?” 噗! 敬爱? 好吧,我也就不吐槽了。 马文才那厮听见这话似乎已到了爆发的边缘,好像一颗□□,随时都要引爆的样子。 “非也非也,蓝田兄此言差矣。文才兄堂堂九尺男儿,我怎么会把他当成女人来看待呢。我只不过是说他的品行如织女一般自强勤奋,如嫦娥一般无邪高洁。至于七夕月圆吗,不过是我写诗时偶然见月圆就顺便写着玩儿的。” ☆、第十二章 王蓝田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正欲再辩,陈夫子忙出来打圆场,说这既然不是情诗,便不再追究。 此时马文才却发话了,对着秦京生冷冷道:“秦京生,你说这诗是在祝英台身边捡的,那你可有亲眼看到,是她写的?” 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看来这满讲堂的人,就他一个人智商还在线了。不对,我的智商也从来没下线过。 秦京生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道:“这个诗签呢,是刚从祝英台身边捡的,但是也有可能是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掉在他这儿的。” 我唿出一口气,看来这次不用我亲自解释了。 “那刚刚有谁经过他身边啊?” 听他这话,难不成他也看见诗签从陈夫子那儿掉出来啦?不过隔这么远,他总不能念书的时候还转过头来看陈夫子吧。 果然文才兄的智商不一般啊! 秦京生看了看陈夫子,陈夫子见苗头不对,忙又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这诗也不查不出来是谁写的,这件事情呢,就当没发生过,尤其是在山长那里,你们,都不许提。” 我环视了下众人,又看了看陈夫子,“那也就是说,这诗不是我写的喽!” “不是不是!” 秦京生便问诗签怎么办,陈夫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抢了过去,冷脸道:“没收!” 众人这时才恍然大悟,讲堂内唏嘘一片。 陈夫子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红着脸,急道:“哦什么哦,我,这是,等会儿要拿去烧掉的!” 我重新坐下,暗喜发笑,荀巨伯凑过来小声道:“马文才都敢调戏,你这傢伙,胆子不小啊!”我拱手道:“彼此彼此!” 他吐了吐舌头,两个人抱着笑成一团。荀巨伯这个傢伙就像个小孩子,跟他在一起待久了,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 虽然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笑完他又开始泼冷水,所谓泼冷水,就是这节骨眼儿上跟我提起马文才那厮。还担心他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我想马文才这傢伙最近都不太搭理我,应该没那闲工夫来找我麻烦。 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早了。 只见他冷着脸粗暴地拉起我就往房间走,荀巨伯那傢伙居然还在那里捂嘴偷笑,这真是典型的损友啊。 第13页 进门后他把我扔在那里,自己悠哉悠哉地在长椅上坐下,还沏了杯茶,慢腾腾地喝了起来。 我本来也想坐下的,但在他兇狠的目光中又悻悻地站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站在他面前接受他目光的凌迟。 只见这厮又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说吧!” “说?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说那诗是写给我的?我就那么好欺负?你怎么不说是写给梁山伯的?” 本来这个结果就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让我说什么?不过这都是我自己在作孽,我能怨谁呢? 我挠了挠头,“其实我,就是想向文才兄你表达我的仰慕之情的啊,正好他们又把这首诬赖在我头上,所以我就顺道借来用用。”说完一脸崇拜地盯着他。 他又沉下一张脸来,“祝英台,你还敢胡说八道?说,到底是为什么?” 果然是我低估了他的智商了。 如果我说我只是随口提到他名字的,他会信吗? 好吧,看样子他不会信。 没办法了,我心一横,大胆承认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存心作弄你的,行了吧!”也算是报了那菜里的瓦片之仇。还有,谁让他动不动就生气来着。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承认得这么直白,差点被茶水呛到。 我忙狗腿地去给他顺气,还一边厚着脸皮道:“文才兄啊,你消消气,小弟也不是故意的,不错了还不行吗!” 他见我态度良好,便没再多追究什么,不过却莫名其妙地不准我再碰他。 大概是因为那首情诗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除吧! 哈哈哈哈哈! 原来作弄他是这么好玩儿的一件事儿,看来那首诗的罪名我没有白顶啊! ☆、第十三章 接着他便拿了本书在那里看了起来。 我看时间还早,便拿出笔墨练起字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练了,写出来那字果真不像是人类的作品。 练了几篇之后,我便没了兴致,就放下笔去长椅上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马文才却突然从身后握住我的手,贴近我耳边,淡淡道:“你握笔的姿势不对,难怪写的字那么丑。” 说完带着我一笔一画地写起来。 我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 他,这是在干嘛?马大少爷居然在教我练字,刚才某人不是还不让我碰他的吗? 不过这个姿势怎么感觉怪怪的。 “祝英台,你又在想什么呢?本公子有心教你你居然还敢走神?” 好吧,他就这臭脾气,做好事还一副兇巴巴的样子,好像这都是别人欠他的。 不过确定这真的是好事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啊! 我心里发着毛,脚下打着漂,手上也几乎发着抖,就这么恍恍惚惚跟着他练了几笔,便找了个藉口说不想练了。 没想到这厮放下笔又飘来一句, “祝英台,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个大男人腰怎么那么细呢?你该不会是个女孩子吧?” 我脸不红心不跳,“谁说我是女孩子?我哪里像女孩子了?” 好吧,我确实就是个女孩子。 他见我怒了就没在多说什么,各自准备下午的课程不提。 端午节临近了,听说书院还放什么端午假期。 这古代的读书制度也还挺人道的! 学子们各自规划着名端午假期的计划,回家的回家,游玩的游玩。 不知道马文才这厮有什么打算,不过我好奇归好奇,可绝没有那个胆子去问他。 至于我自己呢,要么待在书院,要么就去哪里玩几天,反正不管怎样我是不敢这么早就回家去作死的。 梁山伯邀我去他家玩,被我拒绝了,这段时间观察来看,他还是找兰姑娘比较好,我怎么忍心去破坏他们呢! 这天刚上完课,我急急忙忙准备回去练字,好巧不巧就撞上一个人,嘴里面连声道歉,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 长得斯文俊秀的,怎么走路跟我一样不走心啊! 不对呀,尼山书院若是有什么人到访,学子们通常都会知道的,这个人莫不是山长或陈夫子的秘密访客? 我道完歉,正欲走掉,那个人却一把拉住了我。 “这位学子,想必是尼山书院的学生吧?” 废话,我这身打扮还不够明显吗? “在下王凝之。” 什么什么什么? 王凝之,书圣王羲之的儿子,谢道韫的丈夫。 我来了这里以后见过的名人还真不少啊。先是一个谢道韫,现在又来了个王凝之,这以后是不是还得见见王羲之和陶渊明呢? 他现在来这里,该不会是来找他媳妇的吧? 一问之下,果然不出所料。 谢先生虽然至今还没出阁,不过早已经与王凝之订下了亲事。订亲之日就在端午节那几天。 可是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压根就没见过面。 所以这个王凝之就想趁订亲仪式之前来看看他的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 人家都这样求我了,还是鼎鼎大名的王羲之的儿子,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弄了套学生服。第二天让他假扮成学子亲自去见见他的未婚妻子谢道韫。 第14页 别人倒都没有发现什么,就马文才那傢伙精得很,频频往这边看来。 一堂课之后我便送走了王凝之。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应该是对谢先生满意得很。 临走了让我替他保守秘密不提。 虽然没什么收穫,但能结交到他这个朋友我也很开心了。 我以为马文才又要上来找麻烦,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就随我去了。 不过这几天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神仙,一大波的事儿都来找上我。 我刚送走王凝之,谢先生又来找我了。说的也是订亲这件事儿。 不过她的要求可没王凝之那么简单。 她居然要我扮女装代替她去订亲,这又是什么神奇的想法? ☆、第十四章 涌进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谢先生已经发现我是个女孩子了。 但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太确定。 为了知道她到底发没发现,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再加上她是先生,我是学生,我这人最不能拒绝的就是老师了。 反正我就这么煳里煳涂地答应了。 虽然我内心是拒绝的。 几日之后,便是端午节。临走梁山伯还特地跑来找我去他家玩,被我拒绝了。 我现在哪有那个时间。但是,他好像也没有请兰姑娘啊,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兰姑娘不愿意? 算了算了,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收拾好后,我便带着银心去了谢先生家。 本来还想跟马文才道个别的,可是这傢伙下了课就不见了人影儿,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很快我们便到了谢先生家。 起初我还有一点紧张,不过看谢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也轻松了许多。 谢先生在家里倒是热情得很,招待我吃了好些个美味精緻的糕点果品。 不愧是大户人家,味道是要比书院饭厅里的东西好很多。 算起来,这还是我来这里以后吃的第一顿好的。 可能也是最后一顿,想到这里我便让银心多装了些。 之后,便开始替我打扮了。自打来了这里,穿女装也是第一次。 古代的女装还是很漂亮的,谢先生也家又是显赫名家,衣服的花纹布料都很讲究。 不过漂亮归漂亮,这穿法也太复杂了。我弄了半天还是乱七八糟的,头髮也盘不好。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谢先生亲自来给我梳头了。 她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一边盘头髮一边道:“女孩子家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什么?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原来她真的已经发现了。 “谢先生说笑了,英台是个男子,当然不会了。” 谢先生按住我的肩,嘆了口气道:“既然都到了这里,你就不用在隐瞒了。你是女子,我在书院就看出来了。” 好吧,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我跟梁山伯他们整日混在一起,他们怎么一点也没发觉,而谢先生却这么快就发现了呢?果然是女人的直觉吗? 眼见着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好妥协道:“所以谢先生才会选我来代替你!” 她点了点头。 “那先生到底是如何发现的呢?”我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女儿秉性,暴露无遗。男人不敏感,可是我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果然!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书院里那群女人了。 还有一个比女人还麻烦的马文才。 唉,以后的路难走啊! 谢先生帮我盘好了头髮,又持起画笔帮我描眉,点唇。 古代的胭脂带着一股自然的香味,这才是纯天然啊。 妆点完毕。我一身大红喜袍,头上戴了一些简单大方的珠翠首饰,头髮都盘在了头上,虽然不重,不过这一大坨的,还是有点不习惯。 谢先生仔细看了看我,满眼含笑道:“你扮女装挺漂亮的!” 是吗?反正我自己也没见过。 旁边的丫鬟们也都夸我漂亮,说的我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夸漂亮,虽然是借着祝英台的脸。 我正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偷笑,这时候谢先生的二哥谢朗突然来了。 一脸痴汉相地望着我,谢先生喊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倒是把我弄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因为订亲仪式上新娘要考新郎,谢先生特意事先准备了两套题,一套简单的,一套难的。 到时候她扮成我的丫鬟,若是满意,就扯我一下;若是不满意,就扯我两下。 以此为号,来决定是用难的还是简单的。 ☆、第十五章 我想王凝之相貌堂堂,又颇有才气,谢先生应该会满意的吧! 只可惜当日在课堂上没能让王凝之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这新郎为了见到新娘,不惜假扮成她的座下弟子。这段佳缘能成为一段佳话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才勐然意识到我跟王凝之也见过的。 ……………… 还好有盖头,不然到时候知道我这女儿身份的,又得多一个人了。 转眼已到了订亲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第15页 谢先生为我盖上盖头,自己扮作了丫鬟,扶着我往正堂走去。 一路上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我低着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有盖头盖着,谁也看不见我。 很快我们便走到了堂前,新郎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我端正地坐在八仙椅上,略微感觉到谢先生偷偷扯了我一下。 一下,那就是满意了。我心下已瞭然,在交换了生辰八字之后,开始出题考新郎。 “王公子,小女子得罪了。”我尽量温柔有礼道。 “别客气。”听得出来新郎有点紧张。 我照着准备的那套简单的开始念。 “衣不如新。” 他接道:“人不如故。” “口十心思,思妻思子思父母。” “言身寸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南华经,相如赋,班固文,马迁史,右军帖,屈子离骚古今绝艺。” “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雾,巫峡云,庐山瀑布宇宙奇观。” 一对完,厅下拍掌声叫好声迭起。 这傢伙,对得还挺顺熘的! 对对完后我们又背了一段《孔雀东南飞》,他当然接得更顺熘。 厅下又是一片叫好声,都说我俩是绝配。对此我只能说呵呵了。 接下来是新娘棒打新郎。 这什么玩意儿?谢先生一开始也没有说过啊。我到底是真打还是假打? 愣神之际,棍子已经在手里了。 我靠,这么大一根棍子,难道是来真的? 不管了,我拿捏好力度,一棍打了下去。 没想到新郎当场晕倒了,厅内顿时乱成一片。 不是吧,我好像也没用那么大力气啊,他怎么这么不经打? 因为这事儿,谢先生的把戏自然就被揭穿了。她很快被谢丞相叫了去,我想准是去挨训了。 王凝之被人抬近了房里。 我想,毕竟是我打的人家,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 于是我心急火燎地去了他房内,刚坐到床前,他便幽幽转醒,一手摸着额头道:“姑娘,敢问这是哪里啊?” 我正想回答他,他突然一脸惊艷地看着我。 “祝英台!” 糟糕,刚才走得急,忘了换衣服了,这下有红盖头也没用了。 “原来你是个女孩子,没想到……” 他开始上下打量我,我急忙远离了他。 “凝之兄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确是男子,只不过谢先生请我帮忙罢了!” 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真是男子?” 我瞪大眼睛直点头,他盯着我又看了半晌,瞭然道:“原来如此,祝兄身为男子,男扮女装竟有如此天人之资,实在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哪里哪里。” 我本想跟他客套几句,趁机出去。这时候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此人相貌与王凝之有五分相似,只是比他要年轻些。 这个人看见我,也是一脸惊艷之色。 “大嫂?” 我急忙跟他解释谢先生让我替她相亲的事,并坚决表明了自己的男子身份。他听后一脸不可置信。 不过我也不想再管谁谁了,现在只想快点换回男装,然后快点回书院。 ☆、第十六章 善后的事只能交给谢先生了。 我正想出去,谢先生刚好要进去,而且把我也一併拉了进去。 看来今天轻易走不了了。 谢先生进门便跟王凝之道了歉,还诚心把今天的事解释了一番。 王凝之当然没有计较什么,两个人羞羞答答地客套着。 我上去拉起他俩的手,搭在了一起。笑道:“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吧?” 谢先生不好意思地瞪了我一眼,又急忙放开了手。 说起来,我还算是她们的大媒人呢! 经过这么一闹,双方都有了些了解。总之,这算是一桩好姻缘。 谢先生临走向我表达谢意自然不在话下,还特意认我做了妹妹。想一想就拉风,我这个学渣渣,居然有一个天才级别的才女姐姐,日后说起来只怕都没人敢信。 至于王凝之,我只跟他要了幅墨宝,这下赚大发了。能得到一副书圣之子的亲笔,那真是无上的荣光啊! 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与她们拜别了。 对了,刚才闯进来的人叫王徽之,是王凝之的弟弟,好像才气在他哥哥之上。 不过,我只知道此人甚烦,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在看到我的男装之后,继续问东问西。后来还主动请求送我会书院,被我拒绝了。 要是被马文才看见了,不知道又要找我什么麻烦。 不对呀,我干嘛要考虑那个傢伙? 我离开谢府后,便到杭州城街上随便逛,有好多不知道的,银心都为我指点了迷津。最后我说想去青楼,结果银心这丫头拼了命地死活不让我去。看她这个样子,只好作罢。 就这样逛到天快黑了,才悠哉悠哉地回到书院。 刚到书院门口,就看到一个黑影在门口走来走去。 这大黑天的,是人是鬼啊,在这里吓人吗? 我低些头自动忽视掉他,走自己的路。管他是人是鬼,我不理会就是了。 第16页 可是那个人却一把抓住了我,我僵在那里,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才认出这人居然是马文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拉着我往书院里面走。冷声道:“顺便路过,不行吗?” 路过?居然也能到书院门口?鬼才信呢! 进了房间之后,他把我按在桌边坐下,然后自己也悠闲地坐在一边。 “说吧,你今天到底去了哪儿?这么晚才回来,害得本公子……”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他到底要说什么啊?难不成他是在那里等我?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我去哪里难道还得向你汇报不成?” 笑话,我会乖乖回答他?那就怪了! 他果然没有再问下去,只不过……他捏碎了一个杯子。而且一脸兇狠地瞪着我。 我说大爷啊,你至于这么兇残吗?虽然我实在不想乖乖听他话,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咽了口口水,心虚道:“我约了人,行了吧?” “谁?” 拜託,他这是在查户口吗?我去了哪里到底关他什么事啊? 最终在他的淫威之下,我只好勉强承认自己去了谢先生家。 这傢伙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然后他突然凑近我,“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我左右闻了闻,好像是胭脂味。 糟糕,刚才捈的胭脂好像太多了点,我拼命想胡诌出一个理由,这傢伙又飘来一句,“这是女孩子才有的香气,祝英台,你跟奇怪啊!” 我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谢先生房里的味道太重了,我不小心沾上的。” “是这样吗?” 他也站了起来,并在我转身之际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就是啊,没想到谢先生家里会是这个样子!” 谢先生,对不起了! 他奇怪地看了我两眼,然后从箱子里拿了个东西丢给我。 “看你平时马马虎虎的,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打开那黑盒子一看,哇,一盒晶莹剔透的点心。我咬了一口,居然比谢先生家的还好吃。 他今天好奇怪,怎么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好了? 我正吃得津津有味,他又断断续续道:“其实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什么?我差点一口噎死在那里,确定他不是在抽什么莫名其妙的风吗? ☆、第十七章 他见我这个样子,突然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一把提起我,“本公子认真跟你说过,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被他弄得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挣扎了几下,他又放下了我,我撑着桌子大吸了几口气。 他又坐下,淡淡道:“之前的事我也有做错的地方,我承认。” 他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突然又一把重重地砸在桌上,“总之,那天蹴鞠场上的话我收回。” 蹴鞠场?难道他是因为宣战的事在跟我求和吗?这也太惊悚了,马大爷别别扭扭兜兜转转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看着他一脸别扭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他转过头瞪着我,“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的样子好可爱。” 他愣了愣,耳根处泛起可疑的红晕。我看他这个样子,笑得更欢了。 他突然抓了几块糕点,粗鲁地塞进我嘴里,终于成功止住了我的笑声。 他看了看我,别扭道:“不许再笑了。” 我心下憋着笑,继续埋头吃点心。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终于恢復了常态的霸道,狠狠地盯着我,冷冷道:“还有,以后不准你跟梁山伯他们来往。” 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不过我倒松了口气。他刚才那种态度让人毛骨悚然啊! 果然我就是个受虐体质吗? 我拂开他的手,“你凭什么阻止我跟梁山伯来往?我好像也没有承认你马文才是我的朋友啊!” 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好像有点过分了,毕竟人家还诚心想跟我求和的。 本来还想挽回点局面的,可是这傢伙早已经铁青了脸,周身一股浓重的低气压。 我心虚地看着他,“那个,文才兄……” “滚!” 好吧,我滚,谁让我嘴贱呢! 于是,大半夜的我只好厚着脸皮去梁山伯他们那里凑了一晚。第二天我便发现我亲爱的长椅君已经被某人弄得尸骨无存了。 这又是要闹哪样?马文才这个傢伙最近抽风的频率有点高啊! 他刚回房间,我便质问道:“马文才,你又想干嘛?”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没办法,我走到面前,“你生气归生气,为什么要破坏东西?”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本大爷高兴。” 我气道:“可是你破坏了长椅,让我以后睡哪里?” “关我什么事?” 我苦口婆心道:“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他冷哼了一声,“祝英台,你以为你是谁?本公子不稀罕你的道歉!” 看样子他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了。 第17页 算了,我去梁山伯他们那里总行了吧!可是,我到了才发现,他们房里的长椅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不止如此,全书院的长椅没有一个倖免于难。 这下剩我风中凌乱了!马文才这傢伙做的也太绝了吧!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难道要我打地铺吗?可是这个地方湿气这么重,打地铺我是妥妥地找罪受啊! 我看了眼马文才,亏他还睡得那么香。 没办法,我只能在门外坐了一夜。 “马文才,你为何不让英台进房睡?”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梁山伯的质问声吵醒了。 我睁开眼,发现梁山伯和马文才正在房里吵架。只听马文才道:“他要睡在这儿,关我什么事?” 你妹,老娘现在这样不全是你害的! 梁山伯见我醒了,便没有再跟他理论,连忙过来查看我的状况,“英台,你一定没有睡好,快进屋睡一会儿吧!” 我连忙摆手,要是他看见在屋里的状况,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这个问题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好一点,毕竟他也未必能管得了啊! 他把我扶了起来,我坐了一夜,刚起来脑袋昏昏的。他见我面色不对,忙过来摸我的额头,“不行,你发烧了,我扶你去医舍吧!” 不会吧,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发烧的,我自己摸了摸,没事啊,梁山伯这个呆子就会瞎紧张。他坚持要送我去医舍,我却一直拒绝,两个人拉扯了半天,他也没能成功把我弄去医舍。 这个时候在一旁看热闹的马文才突然上前抱起我,二话不说就往医舍走。我当然挣扎着要下去。 拜託,这个公主抱也太诡异了吧!路上这么多学子,要是被他们看见,我可名节不保啊,说不定还会让人误以为我有龙阳癖呢。 可是马文才力气那么大,我要能挣脱就怪了。 “马文才,你放开我,我没病。” 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笑道:“我马文才虽然不配做你的朋友,不过作为室友,这一点忙还是应该帮的!” 帮你妹!昨天没见你有这么好心啊! 没多久,他就成功把我扔在了医舍的床上,路上那些议论纷纷的学子也都被他瞪了回去。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办法。反正让人看看病又不会少块肉。我无奈地躺在床上,让陵姑娘给我把脉。 这个时候马文才又飘来一句,“听说这脉息可分出男女,陵姑娘,你可要注意,别号错了脉,配错了药,阴阳典颠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什么?我怎么忘了这个,我连忙拉开陵姑娘给我把脉的手,拼了命要下床。“我没病,不用给我把脉了。” “你们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陵姑娘,你又来添什么乱啊! 我一个人当然对付不了他们三个人,尤其还有马文才这个傢伙在。陵姑娘拉住我的手,认真地把起脉来,突然道:“奇怪!” 完了,他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吧?看来这次在劫难逃啊,怎么办怎么办? 陵姑娘又道:“他的脉息很正常啊!” 我松了一口气,不管她是不是在隐瞒,没让梁山伯和马文才知道就是万幸了。 ☆、第十八章 我笑了笑,“看吧,我说我没病的!” 陵姑娘道:“我看你的样子是没休息好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马文才,这傢伙却一副“此时与我无关”的欠揍表情。梁山伯突然转向马文才,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同住一屋,怎么连英台没有进房睡觉都不知道呢?” 马文才冷哼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梁山伯正欲再辩,陵姑娘却生生把他们两个赶了出去,马文才一脸不屑的样子。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嚣张! 陵姑娘忙关上房门,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关切道:“祝公子,你真的没事吧?” 她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妈呀,这我可受不了。我悄无声息地拉下她的手,“这一次多谢你帮我隐瞒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祝公子,你说什么呀?刚才我是骗他们的,其实我根本不会把脉!” 我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她又拉起我的手,“祝公子,你可千万别误会哦,我平常从来都不撒谎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你。” 不会把脉才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而且还给我提了个大醒,以后千万要小心那些大夫了。 “对了,祝公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她说完转身拿了个书笺递到我手里。 这什么呀?我刚打开,准备拿出来看个究竟,她连忙按住我的手,“现在不能打开。” 好吧,我封好书笺离开了医舍。 这一天的课可就难熬了,老打瞌睡不说,还要想着怎么解决床这事儿。 “马文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刚回到房间我便质问他。 他无所谓地站在我面前,“我能怎么样?” 好啊,这个傢伙。 “要换房你就直说啊,何必闹出这么多事儿!” 他冷冷瞪着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换房了?祝英台,你以为你是谁?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第18页 他也太无理取闹了吧!这要我怎么解释啊! “不是,这………” 他突然逼近我,一把把我按在墙边,“我就奇怪了,好好的有床不睡,非要睡在长椅上。不敢看我换衣服,不敢让陵姑娘把脉,祝英台,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我,我垂下眼,“我,我……关你什么事?”我反问道。 他好笑地看着我,“看你这副心虚的样子,我看,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所以才不敢上床睡觉,是不是?” “当初明明是你威胁我不让我上床的,现在你还有脸问我?” 他挑了挑眉,“好啊,本公子从现在起允许你上床睡觉,怎样,不敢吗?” 我气得一把推开他,“我就是困死也不跟你睡一张床。” 他勐地把我拉到床边,“心虚了?” “马文才,你少在这里威胁我了,本公子爱睡哪里用不着你管。” 他突然把我按在床上,“睡个觉也扭扭捏捏的,你说你是男子,谁信?” 好啊,逼我是吧,“睡就睡!”我认命地闭上眼睛,他疑心那么重,我今天若真的不睡,他直接验身就更麻烦了。毕竟他怀疑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见我没什么动静了,也自顾自地睡下了。 我的老天吶,这下该如何是好?难道以后就真的要跟他睡一张床不成?看来在没有完全相信我是男子之前,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亲爱的长椅君啊,你快点回来吧,本姑娘的名节要不保了。这个傢伙这么难缠,他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是男子呢? 这一晚倒也平静,不过以后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定了。 第二天我便想到个办法。你马文才不是硬逼着我跟你睡一张床吗?好啊,你让我不得安宁,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晚上我趁他睡熟了,在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拳,并在他醒来之际立马装睡,第二日,第三日他都惨遭我的毒手。后来我直接出了房门,我想,要是我把这事儿闹大,到时候他想不换房都不行了。 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秦京生,我看他双眼无神,嘴里念念有词的,看来这个傢伙才真的是在梦游。以前我找王蓝田换房时,他好像也说过这个问题,看来书院里是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跟在秦京生后边,看看他接下来到底要干嘛,只见他随手摘了一朵花,举着往书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个秦京生肯定有秘密! 我一路跟着他,不曾想马文才却出现了,他拦在我面前,准备把我拉回房间去,我装作睡着的样子,半眯着眼睛横冲直撞,不一会儿书院的学子们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起来看热闹。 人越来越多,正好啊,最好闹到山长那里去,我换房的事就由不得马文才了。 于是我顺手拿起一根棍子,在人群中胡乱挥舞,有几个马文才的跟屁虫直接被我打昏了过去。尤其是王蓝田,被我打得最惨,谁让他平时嚣张跋扈来着。打死他都算便宜他了。 ☆、第十九章 当然了,马文才我也没放过。不过这傢伙身手灵活得很,愣是一棍也没被打着。 最后,梁山伯和马文才他们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我抬回了房间。我想,这下子他马文才要是还留我跟他同房,我就真服了他了。 结果,山长师母那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该不会又是马文才那傢伙搞的吧?他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不怕被我打死吗? 后来我才知道我大错特错了,他不但不想死,而且还机灵得很。 那天晚上,他二话不说便在我手上绑了根绳子,“马文才,你又想干嘛?”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一边绑绳子一边道:“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吗?”我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怎么了?”他没好气道:“你自己去找个人问问,这几天你都干了什么?”我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我到底……怎么了?” 他又看了看我,然后没好气道:“不管你这几天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你敢挣开这根绳子就试试,到时候有什么后果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认命地躺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一招,到时候他要是做什么我岂不是防不胜防。 最后,我只好乖乖跟他承认了我梦游都是假装的事实,不管怎样,没绳子绑着比什么都好。 这一齣戏算是白演了,而且最大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 下课后我便到了梁山伯他们房里,委婉地向他们徵求意见,我自己这几天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问问他们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主意呢! 但是,梁山伯这个呆子听我说了半天居然都没听出我在说什么,荀巨伯又只知道出些馊主意,讨论了半天什么结果都没有。 我正想回房间自己一个人好好想办法,结果陵姑娘又突然出现了。 她见到我,一脸开心的样子,急忙把我拉到一边,羞答答道:“祝公子,我,找你有事。” 废话,没事会来找我? “什么事?” 她抓着小辫子,垂眸道:“祝公子,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我送给你的书笺吧?不知道你对里面的诗有什么看法?” 第19页 诗?书笺? 糟糕,这两天光想着床的事情,把这件事忘了个彻底,我只好敷衍道:“这个嘛,……那首诗……我想,我还没有看明白,过几日我看明白了再告诉你吧!” 她果然羞答答地走掉了。 居然这么好煳弄?不过,到底是什么诗啊?晚上回了房间,我便打开那书笺,里面果然是一首诗,只道: “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盼君共享。” 春夏秋冬?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我这个现代人看诗,那不是强人所难吗!陵姑娘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去找梁山伯好了,可是天色这么晚了,好像不太好啊。 我瞄了眼马文才,只见他正悠闲地在那里看书。没办法,我还是早一点知道为好,万一陵姑娘明天就找上门来怎么办。 我只好硬着头皮,拿着诗凑到马文才面前,满脸堆笑地看着他,“文才兄啊,可不可以跟你请教一件事呢?” 他面无表情地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把诗笺塞到他手里,“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他拿起诗笺看了看,又奇怪地看了看我,道:“这首诗是描写一个寂寞的女子,期待情人的出现,与她共享四季美景。” 奇怪,陵姑娘为什么要写这种诗给我? 马文才解释完了,又道:“这是谁给你的?难不成,哪家姑娘看上你了?” 我一把夺过诗笺,“关你什么事?” 糟了糟了糟了,女扮男装居然惹上桃花债,为什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来找上我啊?我要怎么回绝她?直接拒绝太绝情,委婉表达我又怕她再误会成什么莫名其妙的结果,到时候岂不是更糟? “祝英台,你又在想什么?”马文才一句话瞬间拉回了我的神思。 “本公子问你话你敢不回答?” 他又开始霸道起来。我就不该找他的,自己又作什么死啊! 我只好敷衍道:“我自己写着玩儿的,不行吗?”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上床睡觉。他拿我没办法,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第二日下课后,陵姑娘就已经在房里等着我了。 “祝公子,你回来?”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我还没坐下,马文才也跟着进了房间,一脸坐等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我们。 陵姑娘不好意思地把我拉到一边,羞答答道:“祝公子,不知道那首诗你看了没有?” 我忙道:“看了看了。” 我若再说没看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那不知道你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呢?” 我胡诌道:“陵姑娘的诗文笔顺畅,简单易懂,写得非常之好。” “真的吗?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完了,该怎么回答她? 这时候银心上前道:“陵姑娘啊,我家公子是来书院读书的,对于儿女私情呢………” 我突然想到,马文才最近不是老是怀疑我不是男子吗?还因为这个硬逼我上床睡觉,若是我暂时先接受陵姑娘,那么我不是男子的怀疑自然也就打破了,到时候我亲爱的长椅君也回来了,就不用再跟马文才同塌而眠了,这样不知道有多好。 于是我忙制止了银心,又转向陵姑娘,“陵姑娘的诗意情境,真的令在下非常感动,如果在下拒绝你,岂不是辜负了陵姑娘的美意。” “祝公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拉起她的手,故作深情道:“陵姑娘,就让我成为你诗里期盼的郎君!” 她羞答答地看了看我,然后就走掉了。 马文才正在那里整理他的弓箭,还不忘嘲讽我,“祝英台,没想到你的桃花运还满不错的,不过,你真的打算接受一个女人?” 我豪气地坐在桌边,“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女人呢?怎么?你吃醋了?是不是看上陵姑娘了?” 他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你真的是男人?” 我挺起胸脯,“怎样?不像吗?要不然你自己过来验验啊!” 我本来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真的把我拉到床边,抓着我就要脱我的衣服,我本能地想要挣开他,可是想了想,如果我这个时候挣扎了,不是自己承认自己不是男子吗? 于是我便乖乖地躺在那里,他刚刚解开我的外衫,我便云淡风轻地道:“不过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到时候我若真的是个男子,你要怎么给我个说法?如果我不是男子,你又要怎么办?” 他的动作顿了顿,我又道:“而且我可不敢保证到时候会不会有谣言说马公子喜好男色哦!” 这下子他彻底僵在了那里,我趁这个机会连忙站起身来整理好了外衫。 “你真的是男子?”他开始不确定地问我。 “当然了,这件事还要我说几次?我若不是男子,为什么要接受陵姑娘?又为什么敢给你验明正身呢?” 他奇怪地看了看我,我彻底放松地唿出一口气。 这件事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我大大方方地准备上床睡觉,明天去山下弄个长椅回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个傢伙却一把提起我,把我扔下了床。 第20页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又开始抽风了,这个奇怪的傢伙,难说说我是女人就肯跟我睡,我是男人就不肯了吗? 不过,这一次他应该是真的相信我是男子了吧!现在就差跟陵姑娘解释清楚了。 天色还不太晚,我正好去医舍凑了一晚。 自从我答应了陵姑娘后,她的态度更甚从前,一见了我就是一副不胜娇羞之态。我看她之前跟荀巨伯斗嘴斗得挺欢快的呀! 这一天的琴课由陵姑娘客串教席。没想到她医术不怎么样,琴技还可以。看来王家姐妹是各有所长。 她甫一坐下,便先问我道:“祝英台,你学过筝吗?” 我想说没学过,连碰都没碰过,不过还是说学过一点点。陵姑娘一听此言,眼睛突然亮了亮,接着又道:“那你喜欢什么曲调?是优雅空灵,还是欢乐明快呢?” “优雅空灵。”我出口便道。 “那我们合奏一曲寒鸭戏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本姑娘连琴都没碰过,还合奏个毛线吶。 但嘴上还是答应了。而且不得不做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苦逼啊,谁让我是祝英台祝大小姐呢! 说着她便抬手拨弄起琴弦,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曲调,也不由自主地弹起来。 奇怪了,我明明不会弹琴的啊?难道是这副身体的自然反应? 就这样,我俩合奏地忘乎所以,我正弹的兴起,突然一个声音冷冷道:“我抗议。” 众人正听得入迷,这一声大喝众人皆是一惊。看向声音来源处,原来是王蓝田。 他站起来,大声道:“老师你怎么能光顾着祝英台而忘了我们呢?难道祝英台是你的学生,我们就不是吗?” 我还想反驳他几句,可是仔细想想这次好像是我们理亏,于是闭紧了嘴。 ☆、第二十章 陵姑娘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教大家。” 接着端正姿态开始教授起课程。 “要学筝呢,首先要两手分开,弹的时候要左按右弹。” 顿时学堂里杂音一片,王蓝田抬起他那双鸡爪子,更是一通乱弹。 这个傢伙,棋也不会,琴也不会,比我还差,不知道他在家里是怎么混日子的。 陵姑娘见这个样子,就到学堂下来手把手地教导。 他走到王蓝田身边,见他连基本的姿势都不会,就握着他的手按住琴,教授弹奏的口诀。 结果王蓝田这个傢伙居然占起她的便宜来,握着她的手不放,一副色咪咪的样子。陵姑娘连忙挣脱他,可是王蓝田这个傢伙居然赖着不放。 这个人渣,在学堂之上还敢轻薄老师,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上去提起他就是几个耳光,他本想还手,可是马文才瞪了他一眼,他就乖乖收回了手。 我越打越欢,又是拳头,又是脚踢。梁山伯见我受不住手了,忙过来拉来我,我胡乱又踢了姓王的几脚,才被他们拉开。 “王蓝田,你看清楚点,这里是课堂,陵姑娘是你老师,你竟敢对她不敬?” 他被我打得这么惨,居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小强的生命力都没他强啊! “祝英台,你敢打我!”他向扑过来,我狠狠一拳打中他的脸,这下子他彻底晕了过去。 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课后,陵姑娘便第一时间上来向我道谢,“祝公子,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完垂眸浅笑,一脸害羞的模样。 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再这么纠缠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是看她这个样子我又不忍伤她,俗话说快刀斩乱麻,可是真的遇上了哪有那么容易。 我随便应付了几句,就灰熘熘地跑去了梁山伯他们房里。 只有在他们这里我才敢畅所欲言。 银心打来一盆水替我擦手擦脸,我想起今天教训王蓝田的场面,便开始兴奋地转播起来,说到高兴处更是手舞足蹈。 梁山伯却一脸不高兴地在一旁闷闷不做声。荀巨伯却听得津津有味。 银心这死丫头正在我说得兴起时狠狠掐了我一把。 “啊哟,痛死了!干什么?银心,你想谋害本公子啊?” 这死丫头却幸灾乐祸道:“你刚刚不是才把人打得满地求饶吗?这会儿知道痛了?” 我瞪了她一眼,恨恨道:“谁知道打人会那么痛?早知如此,我就用剑把他噼成两半。” “你还用剑啊?”梁山伯终于发话了,“幸好我把剑收起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哎!” 我勐地站起身,大声道:“他奶奶的,老子不发威,他不知道我的厉害,什么玩意儿,哼!” “公子,你,你在说什么?”银心上前拉住我,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完蛋了完蛋了,公子啊,你现在不但会打架,还说粗话,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会把你打死的!” 我笑道:“她们远在天边,不会知道的。” 银心指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算是明白了,马文才会怀疑我,不就是因为我太柔弱了吗?我若是粗鲁一点,只怕他避我都来不及吧! 第21页 “英台,你变了!”梁山伯苦口婆心的劝我。 “我变了?对啊,我是变了。我终于知道怎么当一个男人中的男人。”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梁兄,你也该学学我。” 梁山伯苦笑道:“学你打架?学你说粗话?学你看不顺眼就拳打脚踢?那我们跟王蓝田有什么不一样?” “王蓝田是欺负别人,我是行侠仗义,怎么可以拿我跟他混为一谈呢?” 他背过身道:“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改变。英台啊,如果你不赶快收手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和王蓝田一样遭人唾弃的。” “梁兄,你在指责我?”我瞪大眼睛质问他。 他嘆了口气,无奈道:“你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不相信你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银心也跟着劝我,荀巨伯却拍着我的肩道:“可是我觉得祝英台这个样子很好啊,他今天打王蓝田很痛快呢!” 结果被银心的白眼和梁山伯的沉默逼得闭紧了嘴。我勾过他的肩,看来,我跟他才是同道中人啊! ☆、第二十一章 自从我狠狠修理了一顿王蓝田后,书院里的人都尊重起我来。见到我后是一口一个老大,当然除了马文才那厮。 没过多久,因为天气逐渐变热,书院的澡堂适时开放了。 对于众学子来说,当然是好消息,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啊! 这大澡堂不开放还好,一开放后,我若不去洗,那岂不是会引起众人的怀疑,到时候要对付的就不止是马文才一个人了。 这破澡堂,开什么开啊。 果然,下课后梁山伯和荀巨伯便拉我去洗澡。 天吶,这可怎么办? 趁马文才还没有回来,我急忙堵住了门,可这两个傢伙什么都不知道,却铁了心要拉我出去。 我说拜託两位大仙,你们的执着为什么偏偏要用在这件事上呢!我就算能撑住一时,马文才回来我就完了。 结果好的不来,坏的一说就中,没过多久,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而且就是马文才回来了。 他推开门,奇怪地看着我,“你又在干嘛?” 我哪里还顾得上回他,趁梁山伯和荀巨伯还没反应过来,我咻的冲出了房门,直往后山跑,那里地形复杂,到时候他们找不到我就只能作罢了。 我一口气跑到假山那块大石头后面,总算把他们两个甩在了后面。 我停下喘了几口气,真是,累死我了!这两个傢伙执着起来还真是难缠的很! “祝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好巧不巧,陵姑娘也在后山,她兴奋地向我跑过来,我赶忙把她拉过来一起在假山后面躲着,要是引开梁山伯他们就不得了了。 没过多久,他们果然已经追过来了,,还好有假山挡着,他们跑过来并没有发现我们,就往前走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却发现陵姑娘居然紧紧抱着我,还一脸幸福地躺在我的怀里。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我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她,自顾自地往前面走,我想,还是跟她保持一点距离为好。 她跟在我后面道:“祝公子,你会笑我吗?” “我干嘛笑你?” 她突然跑到我面前,满面笑容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 我躲过她的眼神,心虚道:“要躲人,这是难免的嘛。” 她害羞地垂下头,“虽然是躲人,可是那种感觉很甜蜜,你觉得呢?” 我当然没什么感觉啊,我现在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她突然又道:“祝公子,这一辈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再也不会靠在任何男人的怀里。” 她说完突然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跑掉了。 我被一个女孩子亲了!而且她还认定了我是她的良人!!!这个局面,怎一个惨字了得! “英台,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到处找你都不见你人影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架着我往澡堂走。我想挣脱他们,可是这根本是痴人说梦。 一进入澡堂,便是一股热气加湿气袭来。 我的天吶,这个画面太惊悚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光着身子的臭男人,我急忙闭上了眼睛,还是不看为妙。 “英台,你干什么?一起去洗澡啊!” 梁山伯开始脱我的衣服。 “啊~~~~~~~~!” 我下意识地给了他一耳光,他不明就里地摸着脸,“英台,你干嘛?”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连带着梁山伯,荀巨伯,三个人一起跌进了池子里。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要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容易才爬了出去,不知道是哪个该死地傢伙,害的我如此狼狈。 我拖着湿透了的身体回到房间,结果马文才那个傢伙竟然也没去澡堂洗澡。我只好退出去找银心。 四九好像也去了澡堂,现在她们房里应该是最安全的。我在她房里换了身衣服,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次的事都怪梁山伯和荀巨伯那两个傢伙瞎搅和。学堂也是,大家自己洗自己的多好,非要开放澡堂,这下我该怎么办?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 第22页 换好了衣服,我便回到了房间,刚踏进房门,马文才便提小鸡似的把我提熘了进去。 “祝英台,你怎么不去洗澡?怎么,不敢吗?” 我甩开他,“谁说的。我这不是刚洗完吗?” 他冷哼道:“你以为刚才我没看见你啊,你一身湿答答的,还说洗过澡,你认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那你呢?你自己不也没去洗!” 他瞪着眼睛,冷冷道:“本公子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我反道:“那你凭什么管我?” 就这样又吵了几句后,不欢而散。 晚上,我带着银心偷偷去了澡堂,白天不能洗,晚上就没问题了!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我和银心尽量放小了声音,却还是被人听到了,这个人就是充当杂役打更的梁山伯,他跑下来查看情况,我和银心急忙躲到了水里。 呆子啊,拜託快点走吧,遇上他就没好事。我发现我最近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瘟神。 “咦,这是谁的衣服?” 完了,这个呆子要是拿走我们的衣服就麻烦大了。 拜託,他还能再呆一点吗? 结果,他真的就拿走了我们的衣服。 ☆、第二十二章 运气这么差,我还能说什么!可是现在怎么办? 我正急得焦头烂额的,这个时候又有人进了澡堂,却是马文才那厮,我们不得不又一次潜进了水里,过了半天也没有听见他出去的动静。 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再憋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我刚浮出水面,便见他好笑地看着我们两个,“我以为你们要躲到什么时候呢?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缩紧了身子,只露出个脑袋,“马文才,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你呢?要洗澡,白天不洗,却偏偏要等到晚上才来,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关你什么事?” 他突然靠近池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急忙往里面退,“你想干什么?” 他拿出身后的东西放在一边,“我好心来还你们衣服啊,怎么?不想要吗?” “要要要,文才兄,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伸出手,想到不对又急忙缩了回来。 他看我这副样子,眼睛带着笑意慢慢地在我的注视下放下了衣服,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之后就这么走出了澡堂。 他不会又发现什么了吧?那之前我做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可是,我又没露出身体,他就算怀疑也不能确定啊。 待他走了很久之后,我们才穿了衣服回到房里睡觉。这一夜过得实在太惊悚了。 自从陵姑娘亲了我之后,她的表现更是变本加厉地奇怪。这天刚下课,银心便拉着我去了河边,只见陵姑娘这个素手纤纤的大小姐居然在那里无比认真地洗衣服。 我抽了抽嘴角,这下麻烦大了,她这么一心一意地对我,为了我付出这么多,要是我拒绝了她,或者让她知道我的女儿身份,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瞪了眼银心,“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银心笑道:“我这是让她知难而退啊!” 退你妹,这主意馊的! “可是你看人家有退吗?” 她无奈地摆了摆手,“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不得不说,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陵姑娘也能干起粗活来,为了达到好媳妇的标准,她可真是拼了命啊! 完了完了完了!闹成这样,我要怎么收场啊?而且除了银心,梁山伯他们还直为我道贺,说我遇上了好姑娘,马文才那厮更是冷眼旁观。 他啊,不上来添油加醋就是万幸了。 现在,我看见她是能躲就躲,可是书院就这么点地方,我怎么躲她都能找到。 苍天啊,让我去死算了,现在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可愁死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个好机会。 书院为了裨益我们的学业,再加上谢先生走后讲授的先生不够,于是决定邀请五柳先生陶渊明前来授课。 嚯,果然被我说中了,见过谢道韫后,我还真能见到陶渊明。 听到这个消息,学生们都兴奋了起来,梁山伯更是高兴地跟我讲起陶渊明的事迹。 这些我当然听过,语文课上从小学到大,我就是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位大名人啊! 这个时候夫子又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原来因为陶渊明居无定所,踪迹难寻,所以只能派学子下山去寻找。 问谁愿意去,学子们纷纷举手,然后陈夫子又告知大家这几□□廷派来的贤良方正考评官就要来书院了,要下山去找陶渊明,就会错过被朝廷选拔的机会。 一听到要错过入仕的机会,刚刚举手的众学子赶忙以最快的速度放下了手。 只有我一直坚定不移地举着手,做不做官我没兴趣,但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避避陵姑娘,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夫子见我还举着手,欣慰地点了点头,“好,那么就决定由祝英台去寻找五柳先生陶渊明,不过呢,此次任务艰巨,不如再多派一个人前往,你们谁愿意去啊?” 这时马文才和梁山伯同时举起了手,梁山伯要陪我去我能理解,毕竟我是他八拜之交的兄弟啊。 第23页 可是马文才又来凑什么热闹?最近我跟他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啊!难道他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陈夫子见两个人都举了手,便犯了难了,于是就把选择权推给了我。 “祝英台,那就由你来选,你到底是选马文才呢?还是选梁山伯啊?” 我想了想梁山伯干的呆事儿,尤其是衣服那件事,我至今没忘啊。 我想我选谁也不能选个猪队友啊,梁山伯这么呆,跟他去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我便躲着梁山伯期待的目光,远了马文才。 我转过头,对着梁山伯不好意思得笑道:“梁兄啊,我想我还是不要耽误你的学业为好,你不是还有远大的报负要实现的吗?” 他瞭然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吧英台,错过几天的课业耽误不了什么的。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可是陈夫子那里已经一锤定音了,就由我和马文才一同前往。我对梁山伯只能抱歉地笑笑了。 下课后我便回房收拾东西了,这时候陵姑娘又来送了我一包干粮,我接下后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她。 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金子及防身武器,水囊什么的,我的东西就算收拾完毕了。 银心一边帮我收拾一边又问着一大推的问题,当然问的是我为什么远了马文才而不远梁山伯,我用眼神示意她马文才还在旁边呢,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 马文才却从头到尾根本没理我。 哼,自己要陪我下山,现在又摆着一副臭脚,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你还不走吗?” 这个傢伙已经收拾好了正要往外走,见我背好了包袱却在那里愣神,索性抓起我的手,就往书院门口走,我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挣脱他,这成何体统啊。 到了门口,我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书院,虽然对这里没什么好感,这一次走也只有几天,不过还是感觉到一丝不舍。 “在等梁山伯啊?”马文才问道。 谁等他了,他不来我也无所谓,本姑娘看一眼书院他也能有这么多猜测,我闷闷地不做声,转过身正要往前走。 这个时候梁山伯却真的出现了,我就说嘛,这个呆子肯定会来的。 他交给我一包东西,里面大概是些钱和吃的,然后拜託马文才要好好照顾我。 虽然他确实有点啰嗦,有点呆。但仔细想想,整个书院里就他梁山伯是真心实意死心塌地对我好的,不管做什么都要想着我,有他这个兄长,还是挺幸福的。而且他除了呆了一点,好像优点还挺多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对我温暖地笑了笑,然后就目送我们离开了书院。 我和马文才先到马厩里牵了马,很快便到了山下。 马文才一路上闷不作声,我也懒得跟他废话。后来,到了山下他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祝英台,你为什么会选我?你跟你的梁兄不是挺好的吗?” 我哼道:“那你呢,你怎么又愿意要跟我同行的,你不是那么讨厌我的吗?” “本公子喜欢!” 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了,我竟无言以对。 “那我也是,你管得着吗?” 一开始就剑拔弩张,这还怎么找人?怎么和平相处啊?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傢伙为什么老爱跟我吵架?我又为什么老爱跟他吵架? 这是个问题! 就这几句话,气氛又僵了下来,看来要我跟这位大爷和平相处那是比登天还难。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五柳先生去哪儿找啊?” 这个傢伙也开始搭起了话,“只要有姓名,就一定能找到!” 有这么容易吗? “可是人海茫茫啊! “那就把人海全集在一起,我有办法。” 到了前面的小镇后,马文才从背囊里摸出两条幅,张弓搭箭,一顿齐射在门栏上,匾额处唰唰唰垂下来一排大字: 悬赏黄金十两寻五柳先生陶渊明。 ……………… 真是有钱公子,不过确定这方法有用吗?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三章 “这办法成吗?” 马文才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天性。” 他说着扯了扯马缰,往人群中央走去,此刻已聚集了一众人群,指着那两条幅文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这么值钱!” “你眼睛瞎啦?这不写着陶渊明吗?” “这人这么值钱,老子立马回去,把我儿子名字改成陶渊明!” …………… 马文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叫了一声,“安静!” 然后冲着那些围聚的人群道:“你们有谁识得五柳先生的,只要告诉我去向,必有十两黄金可得!本公子决不食言!” 此话一出,人群又开始热闹起来,只听他们道: “我,我认识陶渊明。” “我是陶渊明的表弟,我跟他熟的很!” “他瞎说!我才是陶渊明,我根本不认识他,金子是我的!” 好几个人纷纷说自己认识陶渊明。人群里一时乱成一团。 第24页 呵,原来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这个时候一个小老头不禁也跟着放下扁担,笑着在旁边看起热闹来。 “好了!”我上前一步止住了哄吵,“原来各位都是五柳先生陶渊明,那请问,採菊东篱下的下一句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作的诗,我怎么会忘记呢?”一个年轻男子赶着凑上前来,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採菊东篱下,………喝碗菊花茶。” 什么鬼?看来这个办法不太好使啊!马文才闻言大怒,一脚踹翻了那个信口胡说的男子,指着他骂道:“你还是不是陶渊明?想找死吗你!” 我急忙上去制止了他。 “两位小兄弟别恼啊。”那个卖茶的老头儿不知什么时候盛了两碗茶,端着送了过来。“喝碗菊花茶也对啊,来来,降降火。” 我看此人气度不凡,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卖茶小贩,正猜测着他的身份,马文才却差一点打翻了他的碗,我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它,还给了那位卖茶的大叔,又对马文才道:“你不喝就算了,人家大叔又没招你,你跟他生什么气?” “连你也要笑话我吗?”他说完怒气沖沖地往前走了。我跟那个大叔道个歉,便急急跑上去追赶他。 “算了吧,这个方法不行,我们换一种就是了,反正,我们又没什么损失不是?” 他却对我爱搭不理的。 临近晌午,艷阳高照,这么大的太阳晒得我口干舌燥,于是好不容易才拉住他找了个地方歇脚。 小二很快端上一壶茶,放在桌子上,另加两个大海碗。 我自己倒了碗茶,咕噜噜喝了一碗,放下茶碗,嘆道:“早知道要来这里解渴,刚才就不该浪费那两碗菊花茶。”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这位大爷气还没消呢!我悻悻地闭上嘴,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喝茶。 喝完了茶,我们正要走,这个时候突然蹿出个人来一手拿走了马文才放在桌上的包袱。 还好我的一直放在面前,才倖免于难。 那两个盗贼很快跑到了我们的马旁边,马文才见状勐地起身,搭起箭就要往那盗贼射去。 “别杀人。”我一个箭步拦在他身前。他怒得一把推开我,“盘缠全在里面!” “那你也不必杀人啊!” 这个时候盗贼早已经走远了,这个傢伙太极端了,这么点儿事就要害人性命,我可不想出来找个人还要闹出条人命来。 于是坐下便质问他,“马文才,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啊?你这样,谁敢与你同行?” 他怒气沖沖地瞪着我,“你懂什么?我要射的是马不是人,都是你在这里瞎搅和,我们的盘缠全在里面。” 原来是这样?这次算我错了。 ☆、第二十四章 马文才一脸的不爽,瞪着我冷哼了一声便抬脚走人了。我正想去追他,店家见我二人钱被抢了想要跑路,急忙跑上来拉住我的袖子:“客观,这茶钱还没给呢。”见他一脸难色,也是小本生意,不容易。我把包袱里剩下的一点钱全都拿了出来,太少了。又打开梁山伯给的小包试试运气,里面居然真有点钱,虽然不多,但凑合凑合也勉强付清了茶钱。 付完钱后,马文才早没影儿了。我加快脚程追了…一个拐角终于追上了他。他靠在墙边,显然是在等我,算他有点良心。 我停在他面前,挤出一个笑脸,“文才兄,走吧!”他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我道:“不就是没钱了吗,大不了风餐露宿,只要找到五柳先生,就可以回去了啊!”他白了我一眼:“说得轻巧,也不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我自知理亏,不再与他争论,不过一个大男人记仇记成这样,也是舍他无谁了。 之后他也没有与我多做计较。一路无话,很快我们便出了城门来到一片荒草林地。腹中飢饿难当,还好有梁山伯给的小包,我拿出几个烧饼与他分食,吃到一半,我便听见草丛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叫声。 “文才兄。”“怎么了?”他狐疑地看向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停下吃烧饼的动作,侧耳细听,一时间四下里安静无比。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再听见什么响动。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传来清晰的唿救声:“救命啊!这里有人吗?” 他看了我一眼,声音明显是从我那一边发出的,“谁?”他唿喝了一声,草丛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惊喜道:“有人?真的有人啊!我在这里,你们看得到吗?”我和马文才循着声音拨开一层一层的草丛。没多久,便见到一个青衫的白面书生抱着受伤的右腿坐在草丛里,他的右腿正汩汩地流血鲜血,见到我们他脸上的痛苦之色立马转变为欣喜:“两位公子,谢天谢地遇到你们。刚才我被一伙贼人抢劫,伤了右腿不能行走,你们能不能帮帮我?” 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坏人?这荒郊野外的,兄台这个人到这里来干嘛?”他苍白着脸笑道:“看你们的样子像是大家公子,怎能同坏人相提并论。” 我和他废话的当儿,马文才已经利落地处理好了他脚上的伤口,:“看兄台伤势怕是走不了路了,又是孤身一人…,怎么办?”我看了看马文才,马文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这里荒无人烟的,他的伤虽是皮外伤,但还是尽快找户人家安置才好。” 第25页 我瞥向马文才,狡黠笑道:“那就麻烦文才兄了。”他不明所以,我扶起那人,抬眼看向马文才:“他不能走,当然由你背啊。”他吃惊道:“要本公子背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把那人推给他,“你看着办。” 最后马文才没有办法,只好背着那人上路了。我心里窃喜,让这个大少爷尝尝照顾人的滋味也是极好的,哈哈! 路上马文才背着人,我便只负责和那人闲聊。原来此人也是世家公子,名叫陆子遇,太原人。是个读书人,因仰慕五柳先生,便借着互送弟弟去书院读书的由头,出来寻找五柳先生陶渊明。 说来也巧,他跟我们寻同一个人,而他的弟弟也正是准备去尼山书院求学。我听了大喜,马文才却没表示出多大兴趣。也是,他现在一肚子怨气,哪有心情去结交什么朋友。 一路聊着,天没全黑前我们就找到了一户人家。不是聚居的村落,是临湖而建独门独户的竹楼。翘了几下院门没人应,见也没有落锁,便推开篱笆走了进去。院子不大,也不算小。两边种着密密的桃树,正值花开季节,满树繁花,微风吹起片片桃瓣,花叶纷纷飘落,覆满了中间的小径,空气中还有桃花香,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林。 我正欣赏着美景,主人却已从阁楼里出来了。刚回过神来便见到了白天卖菊花茶的大叔。双方皆是一愣。呵,真是天下何处不相逢啊! 大叔见我们带着伤员,没有二话便收留了我们。只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对马文才明显不太友善。这个大叔有点记仇啊!两个人这么对上,看马文才怎么应付?当然这位那大少爷也是十分不爽。虽然不爽,但是寄人篱下,他好像也收敛了些许,只不过要他道歉认错就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说他们,我们首先料理好了伤员陆子遇,便得解决晚饭的问题了。大叔说管住不管吃,因为他平时也是在河里抓鱼吃。我们当然也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和马文才刚拿了鱼叉准备趁天黑前赶紧叉几条鱼。还没下水,便听一道娇俏的女子声音在院门外响起:“大叔,我送鱼来了。”送鱼?我心下窃喜,食物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叔也笑着道:“看来你们今晚有现成的晚餐吃了!” 我扔下鱼叉,率先去给那女孩子开门,迎门只见一个十六岁上下的娇俏可爱的女孩子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筐鱼。见到我,她愣了愣,“公子是大叔的客人吗?大叔在不在?”大叔在里面应了一声,我不多话,直接把她迎了进去。 互相认识完后,几个人在河边生起火烤鱼,陆兄见气氛热闹也不顾腿伤,下楼来跟我们围坐在一起烤鱼。火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这种气氛,温馨得好像一家人一样,我抛开未寻着五柳先生的烦恼与他们畅谈起来。闲聊中得知,女孩子名叫谷心莲,与大叔是邻居。离得虽然不算太近,但方圆几里就他们两户人家。心莲与母亲住在一起,靠卖花打渔为生,大叔卖茶打渔,也算半个渔民。听着他们的讲述,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实在太好了。闲适悠然,不与世俗相扰。虽不算富足,但也衣食温饱。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乡,父母可好?妹妹可好?我在那边是什么状况?是死了还是失踪了?妈妈她一定很担心吧?我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英台,你怎么了?”陆子遇自来熟地凑过脸来,被他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手里的鱼已经烤焦得冒黑烟了,我抬起衣袖想擦擦脸再烤一条。陆子遇拿出一条手帕搭在我的脸上粗鲁地抹了几抹,抹完又将那条脏手帕塞外我的怀里,道:“不用谢我!” 谢你妹的大头鬼。我用烤焦的鱼把他烤得焦黄流油,马上就要熟了的鱼用力按在炭火上,顿时滋滋声响起,拿起来的时候朝下的一面已经变成焦炭了。我哈哈笑出了声,他委屈道:“英台你欺负人,这条鱼我是要烤给文才兄吃的,现在焦了,文才兄吃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马文才,他烤鱼的手僵了僵,终于被我们看得不自在了,抬起头来对着我道:“看我做什么?他烤的鱼爱给谁吃给谁吃。”我碰了碰陆子遇,意味深长道:“陆兄与文才兄相识不过半日,怎的就如此厚待他,该不会是看文才兄相貌堂堂,俊朗不凡……”他没等我说完便打断道:“英台你胡乱想些什么?我只不过是想报答文才兄背我代步之恩,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我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嘛!” 他串好鱼递给我:“咱俩都得重烤了。”我接过鱼,看着另外三条要烤好的直咽口水。马文才见我一副饿死鬼的样子,索性把他烤好的鱼给了我,“吃吧!看你口水都要就出来了!”心莲听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尴尬道:“谁要你的鱼,我又不是没长手。”我把鱼推还回去,他又硬塞了过来,“到底吃不吃!”说完还附上一副要揍人的表情。 大叔一直在一边看戏,逮着机会便向马文才开起嘴炮来,“强扭的瓜不甜,马公子还是顾好自己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马文才眼看要发火的样子,为了防止战火重燃,我急忙接过鱼,啊呜一口大嚼起来。嗯,好吃,别人烤的鱼就是香! “你吃我的吧!”心莲和马文才比邻坐的,见马文才的鱼给了我,便好心把自己的给了他。哎,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关心马文才?这傢伙今天人气大爆发啊!马文才没有接鱼,态度却温文有礼。不公平啊,为什么他对别的女孩子这么温和,对我就那样呢!我怀着怨气又烤来吃了三条。陆子遇凑在我耳边道:“祝英台,你是猪啊!”我一个手肘打在他胸口,他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表情,之后就没敢再来惹我。这个陆子遇,本以为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弱是弱,却不怎么文啊。 第26页 酒足饭饱后,心莲和大叔开始打探起我们此行的目的。我和陆子遇皆道出是来找五柳先生的。大叔突然笑了起来:“五柳先生,你们找那个傢伙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那个傢伙?“大叔你认识五柳先生?”我赶忙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大叔摸了摸鬍子,又嘆了口气,“如果是五柳先生,那么你们不用找了,现在就可以回去。”“为什么?”既然要找人,人还没见到呢,怎么能半途而废?大叔摆了摆手,“你们啊,绝对不可能见得到五柳先生的!” 陆子遇一听不可能见到五柳先生,不顾腿伤硬挪到了大叔身边,抓着他的衣袖,一脸的不相信:“大叔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们绝对不可能见到五柳先生。就算他死了,总也有座墓吧。更何况,五柳先生他不可能这时候死的。”大叔笑了笑,闭着眼睛不说话。 哎,这个老头,还故作什么高深,说话说一半存心想把人急死呀!我正想去问个清楚,心莲却道:“祝公子,你不用问了,大叔说得没错,你们不可能见到五柳先生的。” “你也认识五柳先生?”她有点为难,“认识…又不认识。”既认识又不认识,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大叔。”她叫了一声,大叔这时候睁开眼睛,“既然你们想见他,那让你们看看也无妨。心莲。”臭老头,真想打他一顿,一把年纪了还装逼!!! 心莲闻言就着火堆点燃了火把,“你们跟我来吧!”我们几个跟着她穿过桃林来到了院子尽头。她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你们自己看。”她举着火把照亮了四周,原来眼前是一座坟墓,火光正照着墓碑,上面写着‘五柳先生之墓’。 原来五柳先生已死。难怪大叔说我们不可能见到五柳先生。不知道山长山长夫人知道了会做何感想。不过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虽然没找到人,好歹有一个交代。 众人各自在五柳先生的墓前慨嘆祭拜了一番。陆子遇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先生墓前哭诉他有多仰慕他,有多喜欢他的诗作才华,又怎样艰辛地跋山涉水找了他多年。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大叔却揪着鬍子直笑,似乎对陆子遇这个书呆子挺感兴趣。拉着他关上门两人促膝长谈了一夜。 剩下我和马文才还有心莲姑娘收拾残局。心莲说她来这里也不久,刚来的时候大叔就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住了多久?而那个五柳先生的墓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每次问大叔,他都不回答,只是笑。心莲只是个渔家女,不像我们这些学生都知道五柳先生的大名,问过几次后就不问了。我们突然提起她也很震惊。于是我就跟她科普了五柳先生的事迹。讲完后她一脸的佩服至极“想不到五柳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是他怎么会葬在这么荒僻的地方,而且说死就死呢?” 她这么一说也提醒了我,算算现在的年份,五柳先生也不过四十几岁,可是印象兄那老头活得挺久的呀!而且…大叔的反应好奇怪。嗯,明天走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明白。回去学生山长问起也好有个说法。 于是我和马文才便商量着明日启程回去復命,我们是学子就不宜在外面多待,毕竟是来求学读书的。最主要的是…我们没钱。心莲本来正要走,听说我们明日便走,又迴转了来,“你们明日便走?可是明天是花灯节啊!你们何不过了明日再走,花灯节一年只有一次啊!” 花灯节?听见这三个字我欣喜不已。传说中的花灯节啊,以前只在小说和影视剧中听说过看过,如今竟然有机会可以亲自见识!我拉了拉马文才的袖子,眨着眼乞求道:“文才兄。”他点了点我的额头,“男子汉大丈夫,看什么花灯。”心莲道:“公子你别误会,花灯节可不是专为女子开设的,虽然名为花灯节,但是可不止是只有赏花灯,还有很多其他可玩的,男子女子都可以玩啊。”我道:“听见没有,你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花灯节也没过过吗?没见识。”他破天荒地没有发脾气,而是心平气和道:“问题不是这个,你有钱去玩?而且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是出来干什么的。你有心情在外面玩,书院那些人有心情等你吗?” 书院?提起书院我就头大,想当初我可是为了躲避陵姑娘才自告奋勇出来的,现在这么快找到了五柳先生,也不知道书院里是什么情况,我当然希望在外面待得越久越好。于是坚持要等花灯节过完再走。马文才当然不同意。其实他愿不愿意留下我不知道,也许他觉得无所谓,只不过他老是喜欢跟我唱反调,其他的不说,不同意我就是了! 要劝他留下是不可能了,于是我俩又自然而然地搞僵了。直到心莲离开他也没有理我。怀着一肚子气我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艷阳高照,大叔和陆子遇已经出来了,正在廊上补渔网,两人相谈甚欢,看来昨夜的长谈很愉快。陆子遇的腿取了包扎,看他行动自如,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是,他就是些皮外伤,真不知道当时见到他时怎么能紧张成那样? 至于马文才,昨晚跟我吵了一架,今天却起得挺早,看来昨晚那一架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此时他正拿着鱼叉在捕鱼,心莲在岸边拿着鱼篓准备接他捕来的鱼,他身手不差,我看的这一会儿就捕了两条,心莲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难得一见地笑了起来,虽然淡淡的,但是也是我为数不多看到他这样笑。他本就生的好看,站起来更是好看。不知道是太阳太刺眼还是怎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第27页 我伸了个懒腰,径直奔向了大叔他们。“大叔,陆兄。”听见我的招唿陆子遇首先抬起头来看我,我放下手里的工具,跌跌撞撞地向我奔来。“你小心点,腿还没好全呢。”我接住他,他力道太勐,差点直接扑进我怀里。“英台,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二十六章 “什么好消息?”我扶稳了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看他的样子神神秘秘的,他要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还不一定呢! 他用眼神指了指大叔,“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我莫名其妙,“大叔啊!”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看他的表情可能这个大叔不是一般人。该不会…“他是五柳先生陶渊明啊!”果然!一切的不合理都是因为这个,难怪他会认识五柳先生,难怪他看到五柳先生的墓会是那样的反应。 陆子遇还想说什么,我越过他直接到了大叔身边,用满是崇拜的目光仰望着他,“大叔你,真的就是五柳先生陶渊明?”他转过眼珠看着我点了点头,“那…”我还有很多疑问,不过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明了了。 他是陶渊明,没有死却为自己立了座坟墓。陶渊明这个老头厌倦官场,一心想归隐,建座坟墓让世人以为他死了不再来打扰他,也是埋葬过去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他隐姓埋名,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的行踪,可是为什么过了一夜又自己成人了呢? 我回头去找陆子遇的身影,没想到刚才太激动居然用力过勐直接把他弄趴下了。我慢慢扶起他,“你们昨晚谈了些什么?”他没有马上回答我,一脸痛苦的摸着后背和腰,我心里有点歉疚,软下态度来,“陆兄。”他道:“这是个秘密。” 我去,还跟我玩神秘。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于是又转移话题,“文才兄呢,他知不知道?”他道:“他当然知道了,若是不知道,他早回去了,你还能看见他?” 所以,马文才是在这里等五柳先生,那么就是说五柳先生不仅承认了他的身份,还答应跟我们回书院了。太好了。我又跑到大叔身边,“大叔,不是,陶先生,你愿意跟我们回书院?”他嘆道:“人老了,太久没出去走动,也是时候再出去看看了。”欧耶,我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任务圆满完成。“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陆子遇道:“当然是明天啊,你不是吵着嚷着要去看花灯吗?”“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马文才?”他摊了摊手,“可不关文才兄的事,你们昨晚吵得那么大声,想不知道都难啊。”我尴尬地低下头,然后有迅速抬起来,追问道:“你…你该不会要跟我们去书院吧?” 一听书院他连连摆手,“别别别,你可别跟我提书院,昨夜跟陶先生畅谈一晚,此生无憾,追不追随已经不重要了。”说完看着正专心致志补渔网的大叔洒然一笑,“能见到先生,我已经很满足了。”大叔听闻此言抬头看他,“陆兄弟说哪里话?若不是因为陆兄弟,我可能要老死在这小渔屋也不会出去看一眼了。”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咦,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举步想去找马文才,可是想起昨夜的矛盾又停了脚步…还是回去睡大觉的好,静静等晚上的花灯节,然后不管回到书院后遇到什么都不要再逃避。睡了半天又起来吃过饭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和马文才还在冷战,陆子遇又片刻不离大叔,心莲呢,早上过后就没再看见她,大概是去为看花灯做准备了。我闲来无事,就向大叔要了几枝院里的桃花,拿回书院去种也是一种纪念。等长成了,也可以为书院增添一道风景。 无意间又看到五柳先生的那座墓,心里一阵感慨。先生他那么避世的一个人,如今又被我们请了出去,这会不会违背他的本意?会不会打破他原有的生活?可是想想进书院教书也不是什么坏事,传授他的思想也有利于学术发展。我捧着一大束桃花乐颠颠地往回走,不曾想又看到了马文才这个冤家。 他神色复杂,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拿着桃花在他眼前晃,“文才兄,你看这些桃花好漂亮,种在书院里一定很好看。”他挥开我的手,“女孩儿玩意儿。”什么嘛!我锲而不捨,本来我是无心跟他冷战的,藉此机会多说几句话说不定能调和调和我们的关系。“总之五柳先生也请到了,这个花灯节你不会不去吧?”他道:“就知道玩!” 看他臭着一张脸,我大着胆子去扯他的嘴角,“文才兄,笑笑吧!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的。”他还是一张臭脸,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要高兴点的意思。我想起早上的事情,突然就没心情再逗他了,转过身小声道:“也是啊,你怎么可能对我那样笑呢!”说完便要回去,他一把拉住我,“你说什么?”我转过身抬眼看他,“你拉我干什么?去找你的心莲姑娘啊,你跟她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 他闻言却大笑起来,“原来你在生我的气!”我反驳道:“谁生气啊,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他笑意更甚,没发现这傢伙其实也挺爱笑的。他转过话锋,“那你呢?刚才看你跟那个陆子遇搂搂抱抱,你怎么不去找他?” 第28页 我什么时候跟陆子遇搂搂抱抱了?他哪只眼睛看到了?他说的该不会是早上陆子遇在廊上跌的那一跤吧?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去扶他啊。等等,我在干嘛?在…吃醋吗?跟马文才互相吃醋?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到这里顿时羞愤得想自杀。我扭过头不看他,连花也不顾便跑了。他还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大喊:“祝英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极了一个小女人!”我心道:刚才你的表现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第二十七章 花灯节,是藏族与广西的部分汉族的传统节日。节期在农历四月初八日夜晚。这天晚上家家户户要在门前点燃灯笼。灯的种类形状很多,上有书法,绘画,灯谜,五彩缤纷,很是美观。每个地方的来由都不尽相同。 大叔向来不喜热闹繁华,便一个人留在家中。剩下我们四个兴致盎然地来到了街上。 因为白天的事情,我不敢接近马文才,于是我和他各占一边,中间隔着心莲和陆子遇。 “英台,你和文才兄又吵架了?昨天晚上那一架还没和好?”陆子遇见马文才和我互不理睬对方便好奇着问道。我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他道:“这个我当然管不着,不过你可小心你的文才兄别被旁人给抢了去。”说着他用眼神指了指心莲和马文才,我道:“你别胡说。马文才什么时候成了我的?”说完把他拉到一边,两个人走,与马文才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还说你不在乎,不在乎的话你生什么气?”“我才没生气。只不过我们四个人这样走挡人家的路了,各走各的不可以吗?”他道:“随便,反正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我没再接他的话,不过心里就纳闷了。听他的口气,好像认定了马文才跟我有什么关系似的,好像他的事还非要我管了。我狠瞪了他一眼:“陆子遇你…”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塞了个糖葫芦在我嘴里,“呜…陆子遇,你要干嘛?”我拿出那个糖葫芦,顺了顺气,刚才差点被噎死。他手里也拿了一串,不过,一直拿在手里把玩却没有吃的打算。“原来糖葫芦就能治你这暴脾气,好玩,好玩,哈哈哈哈哈!!”好玩个鬼!我把手里的糖葫芦塞还给他,“塞好你自己的嘴吧。” 说完愤愤地往前走,“祝公子。”心莲的声音适时响起,我转身便看见她和马文才一起向我这边走来。马文才手里拿着一盏小型的六角形的灯,上面一面是诗词书法,一面是人物图画,一面是花鸟虫鱼,还有几面藏在背句后看不清,整个灯面被里面散发出来的光照耀着,通体透亮,底部有流苏点缀,灯的外缘框架也是别致精巧,别提有多漂亮了。 我目光不离那盏灯,虽然真的很想要,但是始终开不了口,憋了半天才问心莲“这盏灯是哪里来的?”心莲转身指了指人群聚集的地方:“刚才你们和我们分开后我们就去了那里,猜灯谜,只要猜出了谜底,就可以得到奖品了,这盏灯就是我们猜灯谜赢来的。要不要一起再去看看?”说完她看了看我旁边,“陆公子呢?” 我这才发现陆子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难道他刚才没有跟上来吗?“陆子遇。”我对着人群大叫。“干嘛?现在知道找我了?”我刚叫完他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不吓人会死啊?”他恶作剧般笑了笑,“要猜灯谜就快去啊,猜灯谜我最在行了!” 于是他拉着我挤过汹涌的人群来到了最前面,站定后引来一片不满的议论声。“两位公子,也猜灯谜吗?”老闆见我们两个衣着光鲜,气质不凡,便上前来招唿。“我这里有字谜,动物的,植物的,人物的,地名的,还有成语俗语的,应有尽有,一盏灯一文钱,猜中有奖。”说完侧身向我们展示了他身后的灯,果然是五彩缤纷,应有尽有,红的,紫的,黄的,蓝的,六角形的,圆形的,方形的,一一排列着,简直是一个灯的展览处。我正想着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想猜也没得猜啊!陆子遇却毫不犹豫,“我选字谜,这个我最拿手了。” 说完他又碰了碰我,“英台,要不要试试?”我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自己猜就好了。” 付过钱后,老闆拿出十个红色的六角形灯,外形都一样,只是上面的图画各异,也是十分漂亮的。灯谜虽然猜不成,站在一边看灯也不错啊!陆子遇挽了挽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阵仗。我吁了口气,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猜谜游戏开始了。第一盏灯,谜面是‘一口咬掉牛尾巴’,陆子遇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告’字。”告,‘口’咬掉‘牛’下面的尾巴,组合起来可不就是一个‘告’字吗!呵,原来陆子遇还挺聪明的。“恭喜这位公子,这谜底啊就是‘告’,奖品给你。”说着递给陆子遇一支木制的簪子,陆子遇接过却皱起了眉头,“怎么是支簪子?这女儿家的东西我可用不着,再猜。”说着顺手把它丢给了我。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普通木头做的簪子,原材料廉价又平凡,但是上面的花纹却甚得我心,纹路不复杂,简单大气,又别致耐看,簪身更是小巧灵秀。一看做工就十分的精细。虽然价格远远及不上那些金簪银簪玉簪,但是给我一箱金簪银簪玉簪我也不换。这么好看的东西当然开开心心地收入了囊中。 第29页 接着是第二盏灯,谜面是‘勿用’,猜一个字,陆子遇刚看完这道谜题便想都不想地答道:“是‘甮’。”奉?勿用和奉有什么关系,我以为他是瞎矇的。老闆却满面笑容,转身又拿了一盏兔子灯递给陆子遇,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公子真是博学,我这道谜面不知难倒了多少人,能猜中的至今不出五位,真是佩服。” 人群一直在观望,听到这个答案皆是不解,有人便道,“公子,您可得解释解释这勿用为何就是feng啊?”“对呀对呀,勿用和feng有什么关联?”“究竟是哪个feng,我怎么没听说过?”陆子遇不紧不慢地把那兔子灯也塞给了我,然后才转身面向人群,解释道:“各位,其实这道谜题简单得很,勿用,就是上勿下用,组合起来就是一个甮字,只是这个字不常用,所以一般人才猜不出这道题。不才我也是读书时无意中看过这个字的。”人群中响起一片鼓掌声和叫好声。“公子学识不一般哪。”“是啊是啊,这一般人哪见过这么生僻的字,要不是读过十车八车书,肯定连见也不会见过的!” 陆子遇笑意未减,一脸得意之色,我道:“不错啊,连中两题,这么难的题亏你想得出来!”他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哈哈,让他得意去,我左手拿着簪子,右手抱着兔子灯,期待着他猜下一道,人群也被他勾起了兴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拿过下一盏灯,谜面是‘一半满一半空’,打一字。 他看过谜面后笑了笑,然后又拿给了我,“英台你试试,这题很简单的。”我不满地看着他,他又鼓励似的推给我。呵,想考我,我闭着眼睛想了想,好像悟出点门道来了,一半满一半空,满一半空一半,那不就是个‘江’字吗。我试探性的说出了答案,老闆笑着拿了串糖葫芦给我,“公子这位公子,答对了。谜底就是‘江’。”我接过糖葫芦,这奖品真是参差不齐,他们的奖品那么精美,到我这儿就变成糖葫芦了!难道是因为这道题实在太简单了吗? 不管了,反正不用我付钱就行了,陆子遇接着往下猜。第四盏,谜面是‘并开倒悬,三日相连,一家有六口,二十在中间,能听八首曲,一共上下穿’,陆子遇读完皱了皱眉,“这我得想想。”人们也跟着他一起想,个个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去想这谜题,这么长的谜面打一个字,想来想去都毫无头绪。过了很久,老闆道:“公子,这么久了,你们也没有猜出来,你看,我这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要不,咱换下一道。” 陆子遇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这下犯了难,“这,你让我再想想。”于是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人们继续冥思苦想。这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 ☆、第二十八章 “谜底是‘典’。”老闆听了脸上立马开了花似的,“没错,这位公子猜对了。”说完送给那人一个精巧的雕花木盒。我定睛一看,竟是马文才那厮!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下陆子遇的风头完全被他抢了去。人群中又是一片鼓掌赞嘆之声。有人这时终于想到了其中的奥秘,恍然大悟似的议论道:“这‘并开倒悬,三日相连,一家有六口,二十在中间,能听八首曲,一共上下穿’符合这些特徵的,可不就是‘典’吗?公子真是厉害至极。要是公子不说,打死我也想不出这是个‘典’字啊!” 呵呵,这些人的风头转得还真快。陆子遇被他抢了风头,倒不觉得尴尬,反而真心佩服起马文才。“文才兄才思敏捷,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你这穷酸的书生气才是让人自愧不如。 马文才淡淡笑了笑,“陆兄有佳人相伴,自然不在乎这小小的输赢。”我感觉他意有所指,似乎是在表达什么不满一样。果不其然,说完这话他便定定地看着我,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我莫名地直冒冷汗,他这是要吃人的架势啊! 心莲连忙出来打圆场,“祝公子,陆公子,刚才你们说走就走,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的,既然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可不要走散了才好。”我听完这话尴尬地耸耸肩,好像确实是我们的错。陆子遇似乎并没有听懂马文才在说什么,还是乐呵呵地道:“看来文才兄也是猜灯谜的高手,既然碰上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何不来比试比试,看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唿,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马文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他又神色复杂地看向我,直到我也看见了他,他才道:“好啊,就比比看我们两个谁更厉害。”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忙往心莲身后躲。 这个马文才,到现在还在还在怀疑我的性别,刚才那个‘佳人’是什么意思?看来我做多少的证明都无法完全消除他的疑虑,难道我之前做的努力还有那些证明全都白费了吗?回去了又得在想对策来应付这个大麻烦了。 两人的比赛已经开始了,还是猜字谜,一人二十盏灯,看谁在限定的时间内先猜完,先完成者胜,可以获得所有的奖品,输了的一个奖品也没有。听完规则后,我发现这个老闆实在精明,输了的没有奖品,看来这场比赛的最终获益者非他莫属了。 第30页 灯全都摆出来了,还是熟悉的六角形灯盏,左右两边各二十盏,老闆现在中间作为裁判,宣读完规则后他两手一摊,“两位公子,先给钱吧。一人二十盏灯,一人二十文钱。”人们本来都等着开赛,老闆这举动引开一阵唏嘘,陆子遇迅速掏出一锭银钱抛给老闆,豪爽道:“连同刚才那四盏,不用找了。”老闆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然后目光转向马文才。 糟了,我才想起我们的钱之前全被抢了,他现在应该跟我一样,身无分文。刚才怎么就忘了提醒他呢?我担忧地看过去,只见他先是愣了愣,随后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那老闆,老闆接过玉佩眼冒金光,这下赚大发了。 不行,看那玉佩是他的随身之物,他这样的大家公子随身之物一定价格不菲,怎么可以为几盏灯随随便便便宜那老闆。我终于忍不住上前阻止道:“文才兄,你想清楚啊,这个玉佩看你一直带在身上,一定很重要。大不了,我们不比了。” 我伸手去要回玉佩,老闆却护崽子似的躲开了,那意思是还不让我要回来了。马文才甩开我,冷笑道:“你还知道关心我?”我一时语塞,这话让人怎么接,要接下去的话又要吵架了,我识趣地走回人群里,观战。 于是猜灯谜大赛如火如荼地展开了。陆子遇首先拿起一盏灯,第一盏,谜面是‘撕去画皮’,猜一字,他立马道:“田。”‘画’字撕去外面的结构剩下的就是里面的‘田’了,第一题中。马文才那边也没有懈怠,第一盏,谜面是‘院中孤木撑’,谜底是‘困’,木在四四方方的院中,就是‘困’字啦。马文才第一盏也中。 陆子遇第二盏,谜面是‘九十九’,谜底‘白’,九十九为一百减一,‘百’减去‘一’就是‘白’了,陆子遇第二盏中。马文才第二盏,谜面‘草上飞’,谜底‘早’,‘草’字的上部分飞走就是‘早’。马文才第二盏中。陆子遇第三盏,谜面是‘三水压倒山’,谜底‘当’,三水就是三点水,压着倒过来的‘山’,就组成了‘当’字,陆子遇第三盏中。马文才第三盏,谜面是‘西瓜里有子’,谜底‘孤’,‘子’加‘瓜’就是‘孤’了,马文才第三盏中。 两人势均力敌,人群中不时便是一阵惊嘆。我看得无聊,这样用猜灯谜来比赛的恐怕也没几个人了吧!中间有难的也有简单的,有的一看就知道答案,有的却要思考很久才能想出来,走走停停,过了很久才过一半。我拉着心莲挤出了人群,找了个露天的小铺子吃了碗饺子。 ☆、第二十九章 过了很久,终于看到陆子遇手里提着两包东西,风风火火地冲到我们面前。他一过来就把东西都搁在桌上,豪气道:“英台,你看看,喜欢哪个,随便选。”我拨着那两个包,里面都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看来是猜灯谜得来的奖品无疑了。 “先别说东西,你们两个比赛结果怎么样?”他看着我笑得春风满面。“难不成,你真的赢了马文才?”他神秘地挑了挑眉,“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上他的当我就是傻瓜。于是我不再理他,自顾自地仔细欣赏那些奖品。他却按捺不住了,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把那些东西都圈在自己怀里,“你不猜,就不给你们看。”我道:“好啊,那我猜,是马文才赢了。” 他瞪大眼睛疑惑道:“为什么?这些东西明明是我拿来的,为什么你认为是他赢我?”我道:“你自己让我猜的啊,我当然想怎么猜就怎么猜了!”说完就要去抢回他怀里的东西,他执拗着不肯给我,“不行不行,你猜不对我也不给你。” “是平手,我们两个没有分出输赢。”我停下动作,只见马文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陆子遇身后。他也愣住了,趁此机会我才得手。陆子遇被抢走了东西一脸委屈,他跳起来质问马文才,“文才兄你怎么出现得这么不是时候,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就让英台…” 马文才一个眼神瞪给他,“你刚才让他怎么了?”陆子遇一下就怂了,马文才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太可怕了,我决定远离战场,乖乖坐在凳子上。陆子遇愣了几秒,之后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回问道:“文才兄你怎么了?怎么我一说到英台你就这么激动呢?”马文才道:“不许你这么叫她。” 陆子遇哑口无言,场面一度尴尬,我感觉头上有几只乌鸦正叫着缓缓地飞过…突然心莲拉了我一把,“祝公子你看,这个陶瓷娃娃好漂亮。”原来她在包里发现了好东西,我拿过来看了看,是一只白瓷的胖娃娃,大大的头小小的身子,脸上的表情笑嘻嘻的,有点像现代的q版漫画。 我拿到陆子遇面前,“刚才是你说要送给我们的对不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又问马文才道:“你的也要送给我们?”他道:“都是些女孩儿玩意儿,你们喜欢就拿去吧!”切,送个东西还这么傲娇。 我把瓷娃娃还给心莲,欣喜道:“听见了吧,他们说要送给我们,你先选吧。”她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把那个瓷娃娃放进她面前的包里,“既然这个娃娃是从这里拿的,那我就选这个。”我打开剩下的那一个,里面的东西也不错,各种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手工小玩意儿,大大小小有二十件。我看了看马文才和陆子遇,h感谢的话刚要说出口,陆子遇却搭着马文才的肩,发出一阵槓铃般的笑声。 第31页 笑完他道:“怎么样文才兄,愿赌服输吧!”什么愿赌服输?他们俩这是什么情况?我不解道:“怎么回事?陆子遇你给解释一下!”他神神秘秘地看着我,马文才却面色不善,一言不发。平常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有所表示啊!我正在左思右想,陆子遇却突然拿起我的东西拉着我离开了心莲和马文才,直往街尽头跑。 我一边跑一边艰难地问他,“陆子遇,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要带我去哪儿?”他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我跟着他没头没脑地跑了一路,到了河边他才终于停下来站住了。我累得直喘气,他解下身上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东西,我定睛一看,是河灯。粉色的花瓣,小巧的底盘都是纸做的,却像极了莲花的样子。他看着我解释道:“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 我咽了下口水定定地看着他,他又道:“刚才我和文才兄比赛猜灯谜。”“我知道。”“我们不是打了个平手吗?”说完他又停顿下来,我不耐烦地一拳打在他胸口,“能一口气说完吗?”他笑道:“就知道你这急脾气,其实是刚才我们打了个赌,赌我们的东西你会选谁的,如果你选了文才兄的,那么我以后就要离你远点。如果你选了我的,那么你今天晚上就任我处置,我想带你去哪就带你去哪,文才兄不能干涉。” “结果你选了我的,哈哈,没想到猜灯谜我没能赢他,这个赌我却赢了他。”听完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傢伙为什么要拿我来打赌?又没经过我的同意,太过分了,他们拿我当什么? 我正要破口大骂,陆子遇塞了一盏河灯在我手里,“其实我也没想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就是来放个河灯。你看,这些都是我和心莲做的,漂亮吧!” 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河灯上面,就没再与他计较,那些河灯确实很漂亮,“这个要怎么玩?”他拿出纸墨,也递给我一份,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写字。“像我这样,把你的心愿写在纸上,折好了放在灯里,然后把河灯放进水里让它自己随水漂流出去,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看他说得有模有样的,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相信这个?”他放好纸条抬头看了看我,“不相信啊,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啊。”他一边说一边准备把河灯放进水里,我拦住他,“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心愿是什么!”他护住那河灯,“不行,不可以给你看,给你看了就不灵了!”然后他成功挣脱我把河灯放进了水里。 我和他一起拨着水,河灯渐渐随水漂远了。轮到我了,我举起笔绞尽脑汁却想不出要写些什么,突然灵光一闪,写道:希望早日远离马文才那个瘟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灯里,正要放走,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放进水里又拿了起来,我真的希望早日离开他吗?可是最近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于是撕碎了那张纸扔进了水里。 突然好像有点看清自己的内心,原来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他。说起来,他照顾我的地方也挺多。虽然他的方式有别于梁山伯,不像他那么温柔,可是他的真心我能感受到,有什么比真心更珍贵呢?不知道他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梁山伯一样,又或者是像他对心莲那样? “英台,你发什么呆?快写啊!”陆子遇摇醒我,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提着笔没落下,墨汁滴下去把纸浸得黑了一大块。于是换了张纸随便写了天天开心什么的。放下水,拨远了。 之后我们又放了几盏,河里面漂着无数盏各式各样的河灯,有点了灯的有没点灯的。于是最后两盏我们点灯放了。看着自己的灯慢慢漂远,我无聊的跟陆子遇说着话,看他蹲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小小的一团乖巧样子,突然觉得还有点搞笑。他悠悠地回答我的问题,不时地看看周围。我把河灯当羊数,竟数着数着差点睡着了。 正迷煳之际,他大叫着拉开我,“小心!”我一下清醒了不少。可是我刚反应过来,下一秒就不知道是谁扑在我身上,两个人抱团栽进了河里,被水一激我彻底清醒了,可是我不懂水性,扑腾了几下沉下河里彻底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了一场梦,还在现代,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不是真实的。可是我转身看见陆子遇和一众陌生的古人面孔时我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在心里长长地嘆了口气,唉,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上天要让我这么多灾多难。难不成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 我在那里伤春悲秋,感嘆时运不济。陆子遇见我有了反应,立马跑到床前,“英台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事儿呢!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文才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说完拉起我的手放在脸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粉衣少女拍开他的手,“大男人哭什么哭?你这样拉着她的手,不知道男女有别吗?”男女有别?什么情况?我的女子身份被她们发现了?我迷惑着,那粉衣少女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笑嘻嘻地道:“姐姐你可算醒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姐姐?看来她们是真的知道我女扮男装无疑了。“怎么回事?”我问陆子遇。陆子遇挠了挠头,道:“刚才我们在河边放灯,这位小姐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来不及反应,她就把你撞河里了。”他说话间手一直指着那粉衣少女。我看了看她,疑惑道:“姑娘是?” 第32页 她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叫上官玉儿,本来今天是来逛灯会的。刚才在猜灯谜那儿老闆那儿发现一支特别好看的簪子,我说要买他又不卖,非要我猜出灯谜才给我,可是我哪儿会猜什么灯谜呀,于是我拿了那簪子就跑,没想到那老闆还不依不饶,不就一支簪子吗?他居然派了两个人来追我,追着追着就到了河边,然后这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撞河里了。” 说完她耷拉下脑袋,继续小声道:“说来这事儿都是我的错,我说吧,要我做什么补偿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推辞。”说完拍拍胸脯表明她的诚意。陆子遇嫌弃地拉下她拍着胸脯的手,“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有多危险,要是英台醒不过来,你一辈子也别想弥补。” 上官玉儿道:“你凶什么啊?我撞的又不是你,你个书呆子。再说了,我这不是诚心悔过了吗!她又不是死了,还想要我怎样?”陆子遇气焰不输她,又几句话呛了回去,两个人竟然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 我无奈的打量起自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落水时穿的书院便装,而是一身淡蓝的萝群。原来她们给我换了衣服,难怪这么容易发现我是女子。我打断他们,“你们先别吵了,谁来告诉我,我的衣服呢?为什么你们要给我穿女装?” 玉儿道:“姐姐你就别装了,你是个姑娘我们已经都知道了。”“那我的衣服呢?”玉儿道:“你落水后衣服都湿了,抬上来时外套不见了,里衣也划破了几处,所以丫鬟们换下来后就给扔了。” 扔了?有没有搞错?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现在可好,我没钱买衣服,难道要我穿着这身女装回去面见书院的人吗?那样我就死定了!见我生无可恋的样子,陆子遇道:“英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文才兄的。”他看他吊儿郎当的表情,知道靠不住,于是郑重道:“陆子遇你听好,这件事不可以告诉马文才,也不可以让书院的任何人知道。不然,有什么后果你很清楚的。” 他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的。”玉儿也道:“我们会替你保密的,你放心吧。”得到他们的保证后我放下心来,但愿这事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至于衣服的事只能在想办法了。 我躺得浑身不自在,就下床来准备出门透透气,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箫声,断断续续的,我往门口走去,玉儿上来搀住我,搞得我好像是什么重病号一样。 出门后我才发现我们是在船上,两岸临水而建的楼房屋宇尽收眼底。因为是花灯节,灯火辉煌,十分壮观,在这河里赏景是最好不过了。 船头站着一个蓝衣少年,他双手执箫,美妙的乐曲如水般倾泻,微风裊裊,吹起他的衣袂,姿态风流。我看的呆了,忘了上去招唿。陆子遇拍醒我,那人已近在眼前。我收敛了心神,问道:“公子是?”他看着我们眉眼带笑,听到我的问题便收起箫,恭恭敬敬地拱手鞠礼,“在下上官钤。” ☆、第三十章 上官钤,这个名字倒挺别致。看他行为举止,多半是出自什么达官贵族之家。 之后又是一番赔礼道歉,我才得知他是上官玉儿的哥哥,家住京都。此次特地到这里来赏花灯,不曾想中间出了我这么个变故。不过还好我没什么大事,不然玉儿就是闯下大祸了。 对此我倒没什么想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落水了,自己来这里的时候不就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吗?看来我跟水还真是有缘,说不定我要回去也得借这水呢。 上官钤兴致正好,便重新给我们吹奏了一曲,玉儿在她哥哥旁边倒是变得乖巧了许多。想起她和陆子遇吵架的样子,我心里失笑。这上官家的兄妹二人真是耐人寻味,哥哥清俊沉着,光风霁月,妹妹却是活泼率直,灵妙动人。不过都是讨人喜欢的妙人。不像马文才,总是一副臭脸,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突然想起他,我又有了几分担忧,看样子我和陆子遇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他会不会很着急地在到处找我,等天亮了一定要马上回去。 陆子遇跟我坐的很近,他拉了拉我,靠近我耳语道:“英台,这次你可遇上贵人了。”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解释道:“你知不知道这上官兄妹是什么人?说起来,他们可是你我平时万万不可能见到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话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他道:“这就出在他们的姓氏上官了,本来嘛,姓氏分布广泛,一个姓氏,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有可能是同一个姓。比如你姓祝,我姓陆,但这世上姓祝姓陆的还有千千万万。可是这上官就很特殊了,放眼整个天下,姓上官的就只此一家,至于原因嘛,我也说不上来。” 看他说了半天,却根本没在点上,我小声道:“那你倒是说,他们兄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他道:“说起他们家,那可厉害了。他们上官家三代为将,而且每一个都有重大军功在身,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父亲上官怀就是如今执掌军权的大将军,在武官中数他最大,就是当今皇上也忌惮他三分,更别说那些朝中大员了。所以啊,这一说上官家,是谁都惹不起的。” 第33页 听完他的叙述,我感嘆道:“那他们的来头还真不小。不过上官这姓这么特殊,他们来这种小地方怎么轻易就提起了?”陆子遇道:“君子行事光明磊落,为何要隐瞒姓氏?”也是,他们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当晚我们四人就这样在船上听曲赏景,等船靠岸时,天已亮了。我和陆子遇就此告辞,一上岸我就拉着他去了昨天晚上猜灯谜的地方。可是到了以后发现那里根本没人。昨晚的花灯节结束过后,好多商贩都撤走了,此时的情景跟昨晚根本无法比。 我心里有些失落,我要找回东西的,可是别说东西了,连人都没有。如果拿不回那东西,那就太对不起马文才了。 陆子遇见我情绪有些低落,便询问道:“英台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啊?”我抬眼看他,他怎么知道?只见他神秘地笑着,然后慢慢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我眼前,这可不就是马文才的玉佩吗!昨天他为了和陆子遇一较高下,拿这块玉佩去交换灯谜,等他回想起来一定会很后悔的。所以我想尽快给他赎回去,否则错失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子遇把那玉佩塞给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这个东西,昨天晚上你们走后我就悄悄替文才兄赎回来了。你不知道,那个老闆有多难缠,我好说歹说,他才肯原价卖给我的。”我心里的感激不胜言表,陆子遇,真是个不错的朋友。我仔细看那玉佩,近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块青色的蝴蝶玉佩,蝴蝶的形状栩栩如生,连纹路都清晰可见,放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漂亮极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一定是一块珍贵的玉佩,至少对马文才来说是这样的。 我收好玉佩,感激的话正要说出口,陆子遇却抢先道:“哎,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这本来就是举手之劳,我们三人好歹相识一场,何况文才兄还救了我一命呢,你就不要这么见外了。”既然他不喜欢感谢,我收住原本的话头,顺着他的话道:“既然你这么仗义,那我还有一个忙你肯定也会帮喽!”“什么忙?哎,你拉我去哪儿?” 我拉着他跑到一处没人的胡同,停下来便不由分说地扒拉他的衣服,他防备地捂住胸,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你干什么?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你也不能劫色啊!”“谁要劫你的色!”反正四下无人,我才不理会他的哀嚎,三下五除二扒下了他的外套。等我们出了胡同,只见他一身粉嫩娇俏的蓝衣少女装扮,脸上全是对我的控诉和哀怨。 而我则换上他的衣服,重新恢復了男装。虽然知道他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为了我回到书院不被拔了一层皮,只好出此下策。我的性别至关重要,而他是男是女都一样。 木已成舟,他很快便适应了女装,也没有十分拒绝,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肯跟我说,我也不自讨没趣。一路无话,我们没多久就回到了大叔的竹楼。可是没想到,大叔他们早已人去楼空,屋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我唿喊了几声,无人应答,难道他们两个真的抛下我回书院去了? ☆、第三十一章 我和陆子遇枯坐了许久,最后只等来心莲。她说书院急召,马文才和大叔就先回去了,而她自己也是要去书院的,便留下来等我们。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好像什么地方堵了块石头。马文才,怎么能丢下我,说走就走呢,我在他心里难道一点份量也无? “英台。”陆子遇见我这个样子,低低唤了我一声。我抬头看他,他神色又变了变,“你怎么哭了?”说完他抬手凑近我的脸,我这才意识到脸上真的有泪水肆意横流。下意识地撇开脸,自己胡乱抹了几把,“谁说我哭了?马文才那个混蛋,等我回到书院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他笑了笑,神色有些复杂,我避开他的目光,有些尴尬,“你,看我干嘛?”他不见答话,又望向别出。心莲道:“祝公子,你忘了?陆公子是不去书院的,所以你们也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要离别了吗?这短暂的相遇!我给了陆子遇一个大大的拥抱,心下有些酸酸的,虽然不舍,但总归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陆兄,既然如此,咱们有缘再会吧!”他拍了拍我的肩,有些意味深长,“我相信缘分不久便到。” 我无话,静静地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淌,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离别。他抬手替我擦泪,这一次我没有躲,任他替我擦了。 “英台,对文才兄好一点,他…”我一惊,全然忘了我们即将分别这事儿。陆子遇他怎么也说这种话?马文才究竟有什么魅力,人人都这样待他了?他没说完,我也懒得深究。因为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回书院以后怎么收拾那个该死的傢伙。 耽搁了许久,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三人便就此各自上路。陆子遇还一步三回头,我心中的不舍便又多了几分,最后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转过头好好走路。陆子遇也是个不错的朋友呢,希望有缘可以和他再见。 我和心莲一道回书院,她说去书院做点杂活比打渔卖花要好许多,大叔在也有个倚仗。我想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常年待在这小渔村也不是个事儿,还浪费了她如花的美貌。是该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指不定还能从书院里找到个如意郎君呢! 第34页 想到这里马文才那张欠揍的脸又浮现脑海。我偷偷看了眼心莲,这两日来她对马文才似乎十分亲近友好,与待我和陆子遇的差别可大多了。该不会,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马文才那个傢伙吧! 我强按下这个大胆的想法,继续一边和她说着有的没的,一边赶路。到尼山山下时,天已全黑了,还好心莲有准备好照明的东西,不然我们又得耽搁一夜才能到书院了。 我拉着她慢慢地上山,还好山路并不是特别难行,但不知为何,我每踏一步心里就多一分焦灼,仿佛书院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正等着我。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大脑因缺氧而有些胀胀的,当踏到第四百六十七步时,我恍然,终于记起了那件重要的事。 我,我怎么把陵姑娘给忘了!我此行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避开陵姑娘吗!现在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书院,山长他们知不知道这事儿?天吶天吶,我要完了。 我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祝公子,你怎么了?怎么手心突然这么凉?”我借着月色看向心莲,只见月光下一张朦朦胧胧的俏丽脸庞,髮饰简洁大方,这样一副标准的女儿家打扮,我竟然错愕间把她看成了陵姑娘。一时心下激动又震惊不已,急忙甩开她的手,仿佛她是什么毒蛇勐兽。 “祝公子?”她在后面叫我,我脚步有些虚浮,只借着点点月色往山路上跑,没过多久,前方出现大片的幽幽绿光,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萤火虫,忽隐忽现。 这,是什么情况?一阵山风吹过,唿啸声清晰可闻,山路上斑驳的树影摇摇曳曳,不时还能听见山间鸟雀的怪叫。我抱紧自己,不知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这样的夜实在令人生寒,那前面的大片绿光又诡异得出奇。 我蹲下身子,埋起头不再理会周围令人生惧的夜色。过了很久,我几乎要睡着了,又感觉到一双手慢慢搭上我的肩,我勐然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正欲飞奔,那双手又及时拉住了我。又听到有人在说,“英台,是我。”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我慢慢冷静下来,吸了一大口气,心跳仍是很快,循着声音望去,便见那人举着一袋萤火虫照亮着自己的脸,绿荧荧的光十分诡异渗人,但那张脸却无比熟悉,于是我卸下所有的防备,扑过去抱紧了他,带着哭腔道,“梁山伯,你终于来接我了。” ☆、第三十二章 他任我抱着,有些无奈。我紧紧地不撒手,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他拉开我,脸上带着笑意,“回来了就好。” 我越过他看到那一大片的绿光,直到现在仍是诡异得很,“你捉那么多萤火虫干嘛?”我们走过去,他解下一袋递给我,“天黑了,我怕你找不到路。” 我一时语塞,难道他就不觉得这诡异的绿光在这乌漆嘛黑的夜里有可能会吓死个把胆小的人吗?但转念又想到这么多的萤火虫必定花费了他许多的时间去抓的,而且他又在这里等了我这么久。这样关心着一个人,在这尼山书院,除了他梁山伯还有谁能做到呢! 我心里暖暖的,马文才的罪恶行径也都抛诸脑后,我顺其自然地提起那袋萤火虫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好像里面连接着什么能量源,可以媲美现代的小点灯了。但萤火虫的光亮能保持的时间并不长。渐渐的,那些萤火虫逐个失去了光亮,我和梁山伯便决定把它们全都放走。 一时间,山林里一点一点绿色的小光点逐渐散开飞远,这样静谧的夜,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不为别的,只为这夜。 “祝公子,是你吗?”山路上出现了一黄色的火光,必定是心莲赶上来了,我恨恨地打了自己的脑袋瓜子,怎么越发变得粗心起来了?心莲若是有什么好歹,怎么跟大叔交代。不过还好心莲并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心志比我都坚定得多。我向她解释了一番,她自然没有追究什么,我又介绍他和梁山伯互相认识了,三人这才一道回书院了。 书院里也静得很,此刻学子们也都睡下了吧。我本想先去见过山长,交代任务。但梁山伯说夜色已深,明日再去也不迟。我们便带着心莲去了住处,安顿好她后,我正欲回房,梁山伯又拉住了我,他道:“英台,你的房间不在那边。” 我懵着随他走,结果我们却来到了他和荀巨伯的房间,不见荀巨伯。“怎么回事儿?荀巨伯呢?他怎么不在这里?”他递给我一杯茶,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道:“我们已经申请了调配房间,以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吧。” 什么东西?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莫名其妙,突然换什么房间,都当我不存在,不需要问问我的意见吗?我有些生气,也不喝茶,把那边扔在桌上,坐下平復心情。 梁山伯铺好了床,见我不动,便道:“英台,你赶了一天的路,快睡吧,换房的事我明天慢慢跟你解释。”他这么一说,我的困意就真的席捲而来。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在生什么气呢。跟马文才比起来,与梁山伯相处不知道要好多少。我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发现我的女子身份,还有许多许多数不过来的好处。 于是趴在床上睡了过去,梁山伯替我盖好被子,也在另一边睡下了。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因为梁山伯,我卸下了心里的所有提防,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第二天便精神饱满地起床洗漱,瞥了一眼房间,发现我的东西出了被褥还什么都没有搬过来。问了才知道换房间的事也是昨天下午才决定的,所以我的东西得我自己去搬,毕竟除了我也没有谁知道我的东西都放哪里了。 第35页 洗漱完毕后我便同梁山伯一道回原来的房间去搬东西。途中遇到了风风火火的银心和四九,我与银心又上演了一场主僕相逢的感人大戏。银心正抱着我抹眼泪,我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目光稍抬居然看见马文才与另一学子有说有笑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人是谁?银心放开我,也转头去看他们两个。我的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其实,此次前去寻找陶渊明的路上我本来对马文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可是想不到他竟寡情薄意至此,果真对我不留一丝情面的吗? 我呆愣在原地,只觉得想哭,又硬生生地强忍着,梁山伯揽过我的肩,我抬眼看了看他,又无奈地垂下头,心绪复杂得紧。马文才和那人已经走到我们跟前,那人脸上带着笑,看着我和梁山伯,拱手鞠礼,“在下陆轻羽,是昨日刚进书院的新生,见过两位学…”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眼神转了转,又道:“见过两位同窗。” 噗,同窗,什么鬼?这个人似乎还有点意思。“在下…”我话刚出口,在仔细看过他相貌后,差点惊得摔倒在地,这位新生,肤如凝脂,啊呸,面若冠玉,着实生了一副好相貌,可是,这长得和陆子遇怎么那么像?说他们两个是双胞胎我也信。 等等,我记得陆子遇他自己好像也说过他来这里是为了互送他弟弟到书院求学的,莫非,这个陆轻羽就是他口中的弟弟?我的好奇、八卦之心再也按捺不住了。于是我深吸了口气,笑咪咪地看着陆轻羽,“陆兄,在下祝英台…”“啊,祝英台,你就是祝英台?”他的反应过于激动,出乎我的意料。 我,有这么出名吗?我狐疑地看着他,又用眼神询问着马文才和梁山伯,马文才对此视若无睹,梁山伯解释道:“昨日陆兄来时我跟他提起过你。”陆轻羽勉强笑了笑,“梁兄说的是!” 是吗?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于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这个陆轻羽,绝对不是个一般人物。马文才适时打破了沉默,“你的东西就在里面,若还想要的话,自己去搬吧!”“文才兄。”陆轻羽扯了扯马文才的衣角,大概是在提醒他态度至少友善一点。 我不看他,苦笑道:“那是当然,我的东西怎敢劳您马公子的大驾。”我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多谢提醒!” ☆、第三十三章 马文才也不再与我搭腔,直接越过我和梁山伯往讲堂的方向去了。陆轻羽急急忙忙跟上他,走到一半还不忘回过头歉疚地对我们笑笑。呵,马文才,他怎么对谁都这样?还有,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这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儿? 等等,我自己的态度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和陆轻羽在一起我竟然会有点生气呢?还是,我其实是在吃醋?难道,我和他在一起磕磕绊绊纠缠久了,就见不得他和别人好了?对,一定是这样!就算是朋友也忍受不了一夕被抛弃吧。再怎样,哪怕是相互作对的死对头,也是有感情的。 谁受得了?谁受得了呢! 我无奈地嘆了口气,马公子不好伺候你不知道吗,与他为伴和与虎谋皮差不到哪儿去,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学子,上我的学堂吧。 又想太多,我甩了甩头,与梁山伯他们一同前往之前的房间收拾东西,大脑仍旧一片空白。看着山前郁郁葱葱的林木,我恍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就此熘走,再也抓不住了。就连昔日见惯了的景色也一瞬变得灰暗起来。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马文才吗,没出息的,我吸了吸鼻子,对,我又哭了。擦了擦脸上的泪,狠命摇了摇头,不行,不可以这样,为了一个马文才变得这么消沉,那还是我吗? 梁山伯见我状态不对,便建议说我和他先去拜见山长,交代任务,让银心和四九帮忙搬行李。反正我也觉得无所谓,便心不在焉地应下了。 刚来到山长门前,便见大叔也正往这里赶来,我心情平復了些,便拉住梁山伯停下,等着大叔先进去。 大叔见到我们,随便问候了几句,就先进门了。梁山伯靠近我耳边小声问起大叔的身份,我神秘地笑笑:“进去你就知道了。”他呆头呆脑地,便听了我的话和我一道进去了。 山长立在一边,山长夫人却和大叔正上演着一场兄妹重逢的感人大戏,这下连我也摸不着头脑了,山长夫人竟然还有着陶渊明表妹的身份,原来还以为她只是什么普通的大家闺秀呢。嗯,小觑了她,这样看来,他们家的人真不赖,个个知书达理,晓情达意。 不过,大叔怎么现在才来见山长,他和马文才昨天不是比我早到很久吗?在看到大叔手里的酒壶后,我幡然醒悟,啊呀,大叔这个老酒鬼大概是现在酒才醒,所以有空见山长来了。嘿嘿。 我肃然立于一旁,等着他们叙旧叙完,大叔走时拍了拍我的肩,又看了眼梁山伯,笑着道:“你们两个也快来学堂吧!”梁山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我便由着他去了。 山长和山长夫人都很高兴,我和马文才这次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他们都说做得很不错。我自然只是听着他们的夸赞,无话可说。但细细想来,这次的大功臣其实并不是我,也不是马文才,是陆子遇,若不是他和大叔那一夜的畅聊,谁知道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酒鬼大叔便是鼎鼎有名的五柳先生陶渊明呢。 第36页 可惜的是陆子遇与我们的缘分太浅,蜻蜓点水一般,只看了场花灯,也不知再见在何时。想到陆子遇,马文才也自然而然浮现脑海。难道,难道,他突然对我这样冷漠,又突然会抛下我一走了之,全都是因为陆子遇?毕竟,在陆子遇出现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然而,我和陆子遇做错了什么?唉,唉,想不明白,情商余额不足,无法充值。算了,船撞桥头自然沉喽!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爱跟谁好跟谁好,何况,我又不属于这里,莫名其妙地来,悄咪咪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何况是一段感情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山长和山长夫人知道就要上课了,时间紧迫,很快结束了谈话。我和梁山伯匆匆往学堂赶,奇怪的是,大叔并不在学堂,只有一众学子们坐在学堂里,闹哄哄地。大概也对一向守时的夫子至今不见踪影感到疑惑吧。 我和梁山伯坐好,也加入等待的队伍。不久,陈子俊那厮带着一个脂粉满面,唇点樱红,有点女气的男人来到了学堂。 天吶,魏晋时期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吗?我压低声音问梁山伯这个手持摺扇的‘大美人’是何方神圣,听他解释完总算了解到这位便是我和马文才下山找人之前听说的那位朝廷派下来考查学子品状的官员的王卓然王大人,说完梁山伯还补充道:“别看王大人这样,他考查学子却是公正严明,不存私心的。你和文才兄下山找人不知道,王大人来考查的这段时间,书院里尤其和谐,连王蓝田他们都很少找事儿了。” 听完他的评价我在心里默默给这个王卓然加了些好感分,这种性别让人傻傻分不清楚的男人,我竟然对他存的是好感。唉,谁让我是个有好几年经验的资深腐女呢,嘿嘿。 王卓然已然开始讲课了,陈子俊立于一旁作辅助,其实就是个翻译,有些太过深奥,晦涩难懂的便帮忙解释一下,毕竟夫子这个东西并不是谁都能当的。 便见王卓然打开摺扇,悠悠地行走在讲堂间,他今天讲解的是《南华经》里的《逍遥游》。啧啧啧,《逍遥游》这种道家的东西在魏晋时颇为盛行,这个王卓然的讲解倒也中规中矩,不过古代的人侧重的东西与现在不一样就是了。与高中语文比起来,耳目一新。 正讲到精彩处,他却突然停下,眼睛往讲堂外瞄了瞄,眉毛又抽了抽,接着厉声道:“是谁?”学子们跟随他的目光纷纷转头望过去,原来是心莲姑娘躲在角落里偷听讲课。王卓然冷下脸,合上扇子,语气不善,“你给我过来。” 心莲没有办法,耷拉着脑袋来到讲堂前,王卓然见她是个女人,态度更加恶劣,一口一个阴人的,说什么阴人不该来玷污神圣的讲堂,最后竟然闹到要见官的地步。呃呃呃,想不到这个王大人原来对女人存在这么大的偏见,这算是美中不足吗?看不起女人在古代好像是一种普遍现象,之前谢先生的事也是这样,这王卓然算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了。 看不起女人,呵,作为一个女人,我,随他便。回想起之前因谢先生的事和马文才作对时的态度,……嗯~所以,我这是双标啦?还是,我其实只是喜欢和马文才作对而已?啊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见心莲姑娘就要被几个学子架着送去见官了。梁山伯,对!又是他,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为心莲姑娘鸣不平,换来王卓然的不懈,他尖利着声音道:“读书人,讲的是品状高低,地位尊卑,如果你不愿在这儿受教的话,可以离开。” 看他说话时眼珠转来转去,阴阳怪气的样子,我差点就笑了出来,还好有经验,低下头偷笑,笑到一半时,梁山伯拉起我,“离开就离开,英台,我们走。”我懵着跟着他走,荀巨伯也跟上了组织。唉唉唉,我的《南华经》,我的《逍遥游》,我的小然然呢。 噗嗤,出了讲堂后终于可以笑个痛快了。“祝英台,你笑什么?”荀巨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没什么。”我收敛起笑容,跟他也解释不清楚,真要解释起来,那我还得打开腐女专属鸡血模式。 唉?说到腐,这个王卓然和陈子俊那厮是不是还有点西皮感呢?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地展开了笑容,荀巨伯还想再问,见到迎面走来的大叔后,便收敛了话头。只见大叔左手拿着几枝桃花,右手提着酒壶,醉眼迷濛。他看到我们四个人,便好奇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不上课吗?”“这位大叔是?”荀巨伯还没有见过大叔,我跟他说完后他的态度也立马变得恭敬起来,五柳先生的名号在现在果真够响亮。 “陶先生,你的讲堂已经被王大人占了去呢!”荀巨伯告知了状况,大叔又看了我们几眼,嘿嘿笑道:“你们几个这是被赶出来啦?”确实,一眼就被看出来了。梁山伯把心莲姑娘的事都告诉了大叔,大叔听后自然是要为心莲姑娘讨个公道,出口气了。而且,据我所知,陶渊明是最不喜欢这些官场之人的。 心莲姑娘被王卓然教训后不敢再战,剩下我们三个跟着陶先生冲进了战场。进入讲堂后,也不管王卓然和众学子异样的目光,悠然地坐会自己的座位上,等着看两位先生的互撕大战。 大叔酒还没全醒,摇摇欲坠地,不小心就晃在了王卓然身上。王卓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很震惊,他跳开几步,拍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脏东西,对大叔满眼都是嫌弃,“哪里来的酒鬼?”大叔道:“不好意思,我老酒鬼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位大人尊姓大名?”陈子俊道:“你是哪里来的?也敢问我们王大人的名讳。” 第37页 大叔笑道:“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失敬。”王卓然冷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暼向陈子俊。噗,我的笑点又成功被陈子俊激发出来了。他这个回答,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恶搞动画片里反派对主角说‘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我的克星就是谁谁谁’。这种智商的反派也只有恶搞东画片里才会存在的吧。陈子俊,他…是怎么当上夫子的? “来人哪,把这个酒鬼给我赶出去。”王卓然一说完,刚才那几个赶走心莲姑娘的就立马站了起来准备再赶走一个。 “慢着。”我与他们同时站起,“王蓝田,你可知道,这位大叔是何人?”他瞪大眼,大声道:“我管他是谁。”我咳嗽了两声,正欲隆重介绍一下大叔,荀巨伯却抢先我一步,“这位,就是祝英台和马文才受山长之託下山去请回来的五柳先生陶渊明陶先生。” ☆、第三十四章 此语一出,众学子譁然,尤其是陆轻羽。他那副样子,活像粉丝见了偶像一般,他不再淡定,火烧眉毛似的冲到大叔身前,作热血粉丝状。先施施然行了一礼,也不管一旁王卓然和陈子俊震惊又不懈的目光。 我只看到他跟大叔说了几句什么,大叔先是震惊,后又拍了拍他的肩,欣慰地摸着山羊鬍子笑了笑,陆轻羽还顺手拿走了大叔的酒壶。看来是没酒了,不然他哪捨得给?我十分怀疑陆轻羽会把这个酒壶拿下去当作珍宝一样收藏的。他和他哥哥在大叔这件事上,真是如出一辙,这么看来,陆轻羽可能这么就是陆子遇口中的那个弟弟了。 “安静,安静。”陈子俊终于想起来控制一下场面了。讲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王卓然脸上有些尴尬,摇了摇摺扇,但绝没有认输的意思。 陈子俊的态度毫无悬念地一下子转变不少,他也殷勤地施了一礼,“原来是陶先生,恕在下眼拙,还请见谅。”大叔也没答话,任他自行退至一旁。王卓然哼了一声,“五柳先生又怎样?今日这讲堂里的先生可不是什么陶渊明。整个学堂先生为尊,您请回吧。” 大叔看起来酒都还没醒全,晃来晃去懒懒地道:“学堂向来是学问高者为尊,你自称先生,学问就高了?”嗯~不知怎的,大叔这句话让我有一种蠢蠢欲动想反驳的欲望。 王卓然当然也不甘示弱,比学问?他竟然还挺有信心的样子,提议应景联句,一较高下,大叔无所畏惧啊,漫不经心半醉半醒似得应下了。王卓然挑起兰花指拿过大叔手里剩下的桃花,挑眉便道:“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先开者先谢,先谢者先开。” 大叔听他说话时脸上全是不懈,王卓然诵完,大叔便接着道:“人生人死,人死人生,先生者先死,先死者先生。”说着还用手指了指王卓然。明摆着说王卓然就是那先死的先生。学子们纷纷大笑,一旁的陈子俊脸上也有了笑意,但不敢拂王卓然的面子,便背过身去笑。 王卓然来了气,“你,你这个耍嘴皮子的老顽固。”大叔问他:“老顽固骂谁?”唉?玩儿这套,这是我小学就玩儿不要的,然而王卓然还是被套路了,张口便道:“老顽固骂你。”大叔眼见套路成功,立马接着到:“是呀,就是你这个老顽固骂的我。” 说完又引来学子们的闹笑。唉,没见过世面就是这样。眼见王卓然就要被气走了,我还想着没有讲完的《逍遥游》。呸,其实我真不想王卓然就这么被气走。 “等等。”我伸出尔康手,不舍地看着王卓然,王卓然应声停下,转过身看我究竟有什么说法。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卓然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大叔,“陶先生,虽说这讲堂是以学问高者为尊,嗯~这学问高低暂且不论,但也该讲先来后到吧,先生你迟到讲堂却抢走先到的王大人的位子,是不是不太合理呢?” 大叔看着我,思考了一下,正欲回答,陆轻羽却抢先站起来道:“祝兄,刚才你也说了,讲堂以学问高者为尊,陶先生的大名有谁不知?你和文才兄受命去请陶先生,不也正是因为他学问高吗?”我道:“若不讲规矩,只讲学问,那么这样的学问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先生学问再高,也不能保证全都可以授予学生。” 陆轻羽抿了抿嘴,似乎是接不下去了。马文才站起来,道:“祝英台,刚才应景联句的结果你难道不知道谁输谁赢?”“马,马文才…”我正欲再辩,荀巨伯又开始跟我抢话,他可能是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些味道,“我觉得王大人讲解的《逍遥游》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这时又有一名存在感较低的学子发言道:“你们又没有听过陶先生讲课,怎么知道孰优孰劣?” 我道:“可是学问这种事情,谁也不是权威,陶先生的学问自然是高,但也不是说王大人的讲解就一文不值。” …… 就这样,不断有学子站起来,你一句我一句,自动形成了三个阵营,站王卓然的,站大叔的,还有墙头草的,愈辩愈火热,直至发展成了一场不可控制的大辩论。任陈子俊那厮再怎么高唿安静,讲堂内也始终静不下来。后来,竟然还有暴动份子扔书本,笔墨,桌椅的,由辩论升级至混乱不堪的学生内部群架,鸡犬不宁。 第38页 我默默退至角落,心里发虚,脚下打飘,这个场面发展成这样,好像,好像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退了几步,好巧不巧又撞上了马文才,他抱着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玩儿吗?”他突然道。我瞟了他一眼,在心里暗暗骂着,但同时竟然还有一些庆幸,马文才,他,终于肯理我了。不过,作为始作俑者之一,他有资格说这种话吗?见我不说话,他又道:“害怕了?”你又瞟了他一眼,继续在心里骂人,却脱口道:“马公子不去帮你的陆兄,还有心情在这儿聊天?” 他道:“本公子岂能去参与这种有辱身份的无知行径。”我翻了个白眼,他真会抬高自己。我腹诽着,抬眼便见一张桌子唿啸着往我问的方向飞过来了,“小心。”我大叫,然而那张桌子已然向马文才砸了过去,很不幸地,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这位根本不想参与战争的马公子被砸晕了过去,成为此次事件负伤最严重的人。 这么大的事儿,最终传到了山长那里,自然是要有人受罚的,但法不责众,作为带头者的我和陆轻羽,不得不背起这个锅。山长罚我们承包了全书院学子三天的衣服。而且不许任何人帮忙,一旦发现,数量加倍。 我苦着脸去浣衣房拿走衣服,天吶,堆在一起有小山那么高,这是要洗断手的节奏啊。平时没有发现我们书院有那么多人口啊。但和马文才比起来,我已经算幸运的了。 话说,我其实挺担心马文才的,但受罚期间是不能去看他的,希望他身体无碍吧。他要是有什么事儿,以后谁跟我吵架? 我到了河边庇荫处,开始了我的工作,这个时候没有洗衣粉洗衣液肥皂,要洗衣服只有草木灰啊胰子什么的,去污效果远远比不上现代那些含大量化学成分的东西。 我现在才理解那些电视剧里古代人洗衣服为什么要用捶地了,不捶捶真别想洗干净。用手搓洗不脱几层皮才怪。我正捶着,太阳升高,阳光照过来,这里也避不了暑了,我准备换个位置继续洗,抬眼便看见另一个始作俑者也在可怜兮兮地捶衣服。 我叫了一声,招手让他过来,有个伴聊天总比一个人在这儿洗衣服好。他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就过来了,“陆兄。”我半闭着眼睛看到他在我旁边放下东西。太阳太刺眼了,一到这种天气我就睁不开眼睛。“祝英台。”他一屁股坐在热石上,“唉唉唉。”我急忙阻止他,“这样坐在热石上屁股会生病的。” 他一听此言就乖乖爬起来蹲着了。我脚也麻了,就掬起几捧水洗了洗热石,又摘了几片叶子铺在石上才坐下去。他也一把丢了捣衣砧,坐回石上。忽听他道:“祝英台,我对不起你。”说着还跟我鞠了一躬,我扶起他,他抬头定定地眯着眼看我,我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便转过头去,他跟陆子遇长得实在太像了。这么被他看着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就是陆子遇那个傢伙在我眼前。 为了打破沉默,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先挑起的,谁知道就那么两句话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唉,你知道马文才现在的状况吗?”我突然跳转了话题,他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他那么快被抬进医舍,我现在也没办法。山长太狠了。罚洗衣服嘛,还限制人身自由。” 嗯,感觉哪里不太对,我懒得深究,太阳晒得人想睡觉,我懒懒地摊石上闭目养神了。这么毒的太阳,三天以后我一定会被晒成非洲人。 见我不工作了,陆轻羽提醒道:“这么多衣服,你不怕洗不完吗?”我随意地挥了挥手,“随便吧,我觉得山长不会那么狠的。”他不做声,只是默默地把我的衣服也拿过去一起捶打起来。 他这样,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便爬起来继续工作。洗到一半不到时,太阳已经晒得人汗流浃背了,我掬起一捧水往脸上甩,却看到一个影子映在河水里,慢慢向我靠近。 ☆、第三十五章 看这钗环摇曳的样子,定然是个姑娘。 “祝公子。”那人叫了一声。我想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准,一猜便中,而且还怕什么来什么。 我悠悠地转过身,这人不是陵姑娘还能有谁?她笑得甜美,我却像刚偷了东西的贼似的,勉强挤出笑意回应她的热情。 “祝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 我眼神飘向一旁的陆轻羽,心中大唿“help me!”他似乎并没有接收到我传送的求救信号,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但我却觉得他脸上带着笑,等着看好戏的那种笑。 该死的,当初我为什么要去招惹她,现在还这么鸵鸟,连解释清楚的勇气都没有。 陵姑娘突然拉起我的手,塞给我一只荷包。啧,又一件烫手山芋呀。我手就那么被她拉着,也没有接那个荷包。 “陵姑娘,你听。” 我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把荷包塞还给她。胡乱扯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琴声响起,“高山流水。”听着十分悦耳,静下心来还能消减几分燥热。 这书院之中竟还有比陵姑娘还会抚琴的人。会是谁呢?难不成是刚来的陶先生?或者是王卓然?……算了,绝不可能是王卓然,他那么身娇肉贵,肯定死也不会在这大热天的时候到室外抚琴。 第39页 我收回思绪,看了看陵姑娘的反应,她果然听得入迷,她也爱抚琴,想必是遇到对手了。 我把荷包还回她手里,抬起木盆准备开熘,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容易,我还是被拦了下来。 “祝公子,这个荷包是我的一番心意,我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难道你不喜欢?” “不不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又道:“还是,你嫌弃我手艺差,做得不好看吗?” 不不不不不不。她又塞给我,我无奈又给塞回去,推来推去终于把荷包送进了河水里。 陵姑娘面上一下子晴转阴,耷拉着脸幽怨地看着那荷包随水漂。 “你真的就这么不喜欢这个荷包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讨厌我?” 不不不不不。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你罢了。我心里这样想着,但不敢说出来伤她的心,“我去帮你捡回来。”眼看着那荷包越漂越远,再不去捞只怕再也找不回来。我扑通一声跳下水,透心凉啊,大热天下河游个泳真是比什么都消暑。不过下一秒我就后悔了,这哪里是河,这根本就是深渊啊。没有想到这河水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却原来是个深潭,我跳下来之前好像还听到陵姑娘大喊了一句什么,原来她是想阻止我,也难怪这里少有人来洗衣服了。 苍天啊,我还不想死啊…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医舍的床上,陵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知怎的,她的表情透着一丝诡异,我后背一寒,这是…发生了什么?我转眼看到陆轻羽也在一旁,除了他,医舍里再没有其他人。 我摸了摸脸,嗯,没死已是万幸。陵姑娘见我醒来,悠悠道:“祝英台,没死就跟我出来。”她的声音还是透着诡异。这个人,是陵姑娘吗?为什么有一种她被附身的感觉。我看向陆轻羽,他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乖乖地跟在陵姑娘身后,她带我去了后山,她…要杀人灭口? “祝英台,你为什么骗我?”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我,“陵,陵姑娘?”她气场太强,我莫名地就弱得像只猫,我已经够心虚了。 “你说。”她突然转过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不粗不细的木头棍子,“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说着那棍子就往我身上招唿。 “哎,停!”我索性抓住那棍子,没头没脑的,她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我骗你什么了?” 一听这话,她眼睛瞪得更大了。“祝英台,你个大骗子,你自己干了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我意识到事态不对。天哪,不会吧!难道,她已经发现我女扮男装的事儿了? “陵姑娘,你听我解释,你……” 她哼了一声,扔下棍子就跑了,跑了… 完了完了,她要是告诉山长,这书院我肯定没法儿待了,书院待不了就得回家,回了家,她们就知道我不是祝英台……不可以,绝对不行。 我往陵姑娘跑走的方向去追,可奇怪的是,这才没一会儿她已经不见人影了,大概这后山有什么捷径… 我在后山兜兜转转了许久,这个地方以前没来过,天完全黑了我也没有走出去。苍天啊,难道我就要这样毁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我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看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消失在天边。今晚怕是回不了书院了。 我本打算就在这里坐一晚,天亮了再寻找出路。但悲催的是天又下起雨来,夏天的雨一下就没完,这娇弱的身子若是淋一夜雨,那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又黑灯瞎火地摸索。后来,被雨淋得越发神志不清了,不知道在哪里绊到一根藤蔓,我就这样华丽丽地坠下了山坡,那个时候总算清醒了。掉下去那一刻我脑子里就剩一个字,衰。 但我终究是没有死成,后山的崖下是条河,我命大,又被河水沖回岸边,看来我与这水真是有不解之缘,算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落水没被淹死了。 睁开眼,日头正盛,阳光刺得我又闭上眼,我咳出几口水,虚弱地爬起来,然后捂着胸口继续咳。 等等,我好像明白陵姑娘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了,肯定是我落水后她救我发现我的……我看了看胸口,呃,没办法的事啊。她若是真的告诉山长,那我只好捲铺盖走人了,至于祝英台她们家的事,只能求上天保佑了,不可能我一直这么衰吧… 稍微舒服了一些后,我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峡谷,中间一条河,我掉落的地方大概离这儿不远,身后是一片河滩,地上都是鹅卵石什么的。 我仰头看了看这崖谷,我去,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都没死,这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 之后我发现不远处的河滩上还有一坨不明物体,远远看着像是个人,也有可能是谁家扔的死猪。 我决定过去看看,越走近发现越不对劲,我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是人不是猪了,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不正是尼山书院的院服吗,而且,而且,他看着怎么那么像马文才? 走近看清楚我彻底无语了,这个人竟然真的是马文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奇了怪了。我看他一点也没有醒转的迹象,便狠命地拍他的脸,“喂,马文才,你醒醒吧。” 第40页 没有反应,他不会死了吧?我探了探鼻息,还好,他还活着。可是我又拍又摇了半天,他还是死人一样闭着眼,头上未愈的伤还缠着纱布,这个笨蛋,他不会是下来找我的吧? 笨蛋,笨蛋,明明自己的伤都还没好,替我操什么心,做什么傻事。 我眼眶热热的,想到那些,眼泪就啪嗒啪嗒滴落在他脸上,“马文才,你别死啊,你快点醒过来,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不跟你对着干了,一定把你当亲哥哥一样对待,你…”说着我狠狠捶他的胸口,它突然还魂了似的咳了起来,朝我脸上吐了几口水,这才悠悠地睁开眼。 ☆、第三十六章 我抹了把脸,一时激动地抱起他就是一阵乱晃。真是关心则乱,以前看过的那些急救落水的人的知识全都抛在脑后了。 他又咳了几口水,照样都往我脸上招唿了,我继续抹脸,其实身上早就湿透了,“你……”他目光很是奇怪地打量着我的胸口,我往下看了看,平时衣服宽大好掩饰,但被水打湿后真的一览无余… 我一巴掌唿到他脸上,臭不要脸,“看什么看?”他轻笑了一声,不作回答。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出心中的疑惑,他搭上我的肩膀借着力道慢慢坐起身,一边悠悠道:“你说是为了什么?你这个笨蛋,大半夜干嘛往后山跑?不知道后山多的是豺狼虎豹吗?” 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便柔声回他,“马文才,谢谢你。” 他不自在地看了看我,又扭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到后山找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还有你的好山伯兄。” 这个傢伙,做好事还要找个藉口,我便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在这里半死不活的人是你,不是其他人。”“那是因为…” 我制止了他,其实,我希望的,想见的人本来就是他。 我正窃喜着,一抬头发现他又晕了过去,糟糕,他头上的伤还没好全,不会出什么事吧。 既然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须要对他负责,就算已经逃不过被赶出书院的命运了,也要把马文才送回去。 我背起他开始找回书院的路,他一个健壮男子在我背上,我走得很艰难, “其实,我知道你是女子。” 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但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刚才的事,鬼才会相信我那傻瓜一样的解释。 但他话中的意思…他知道这事儿似乎是在很早以前,啧,我不得不承认,我之前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想想那些事儿,他会不知道才奇怪,我早就看出来他看出来了,现在他说出来我反倒轻松些,至少在他面前不用伪装。只是不知道他在心里嘲笑我多少遍了… 我没理他,又听他继续说道:“从我们进书院那一天,我就知道。” 啥?这…这个确实令我吃了一惊,有那么明显吗?这个傢伙,到底是谁骗谁啊?竟然在我面前装了这么久,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我一气之下把他扔在河滩上,王八蛋,竟然骗我这么久,我现在也体会到陵姑娘拿棍子打我时是什么心情了,真的是,想杀人啊。 他自己站了起来,站得笔直挺拔,完全不像个生病的人。 哈?又骗我,这个傢伙,真不怪我脾气不好了。 然后,我捶向他的手被他一把捉住,就像我捉住陵姑娘的棍子一样,这完全就是剧情重演啊。 “你看。”他指了指我身后,我转过身吓了一跳,一只恶犬,妈呀,我最怕狗了,这是哪儿来的野狗,趁火打劫吗?还没来由的眼神无比兇恶,我又没跟它抢骨头吃,我第一反应就是躲到了马文才身后,“文才兄,怎么办?” 他从地下捡了根棍子,一折就断的那种…“我是病人。”说着还痛苦地捂着头以示他话中的真实性。 他真是……算了,我说过了我负责,大不了被狗咬,又不会少块肉,呃,说不准,真会少块肉,但这时候退缩已经来不及了,马文才那厮往我身后跑得远远的,而那狗也没有去追他,反而一直盯着我看,貌似已经做好准备朝我扑过来了…难不成我前世真的跟它抢过骨头? 啊呸,肯定是因为手里拿着棍子,从以往与狗打斗的经验来看,它们通常都会把手里有武器的人或者面相兇恶的人示为敌人,以恶斗恶。 我眼睛一刻也不离它,一边小心翼翼地放慢动作在地上捡了一堆鹅卵石,怕一个不注意它就会飞奔过来狠咬几口… 总之,最后我把它赶跑了,虽然我手里的棍子也断了,鹅卵石也是一颗也没中,但它还是跑了,也许是因为我的狗叫模仿得太像,它以为我是它同类? 我转过去看马文才时,他笑得倒开心,但也隐忍,虽然他笑得不怎么明显,但我知道他估计已经憋出内伤了。 我拿着断了的棍子对着他,“马文才,你先陷我于不义的,你要是敢把这事儿告诉别人,你的下场一定比那条狗更惨。” 说完我一用力就折断了那没什么用的棍子,他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隔着半个河滩对我喊道:“你放心,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像我娘…”说完他低下头,似乎陷入了伤感的回忆里。 第41页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开始慢慢地跟我讲起他娘。 原来小马哥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他娘很疼他,但很早就过世了,原因似乎与他爹有关,这些大概是他现在这么生人勿近,桀骜不驯的原因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痛,很想他娘,这样的他看着让人心疼。 唉,可怜的娃,我拍了拍他的肩,“现在你有我,还有书院那么多朋友不是吗?” 他却扯出一抹冷笑,“朋友?你觉得书院那些人也算朋友?” 我无言,原来他从来没有把王蓝田,秦京生那些人当作是朋友吗?那我呢?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从来就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过? “祝英台。” “啊?” 他突然叫一声惊走了我那些复杂的情绪,反应过来时他却一把抱住了我,“干嘛?”我被他抱得不明所以,等着他的下文,却迟迟没听见他吱声。 然后,我才发现他竟然又晕了过去,怎么弄都不醒,我只得背起他继续找路回去。 因为刚才那只狗,搞得我往前走一段都心惊胆战,生怕走着走着又冒出个什么玩意儿。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到傍晚时分,我听到前面一群狗吠声。 妈呀,这里是野狗的窝吗?我放下马文才,准备大战群犬,在那些狗还没有抵达战场之际,马文才那厮及时甦醒了过来,“这次不跟你闹着玩儿了,快跑。” 他拉起我的手狂奔,不过我们只能往回跑,所幸在天黑之前甩掉了那些狗,之后他在河滩的林子里发现了一条小路,当然,我又被他嘲笑了一番,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笨,竟然没有想到林子里会有路。 走了没一会儿,天又下起了雨,路滑导致我崴了脚,我发誓我绝不是为了报復马文才故意骗他,他很轻松地背起了我,我手里小心拿着火摺子,尽量不让它被雨淋湿,但火最后还是熄灭了。 虽然周围一片黑暗,即使不知道回书院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我也莫名地觉得心安,大概是因为我又向马文才走近了一步。 雨停之后,月亮也出来了,我们找到一个山洞,架起火烤衣服。我小心地向马文才问起书院的情况,陵姑娘是否向山长说起我女扮男装的事,山长又是什么反应? 听他说了我才知道那天陵姑娘只是哭着回了书院,什么也没有说,后来梁山伯发现我迟迟未归,才发动书院的人一起去后山找我,但最后为什么只有马文才他自己下来了,他却闭口不提。 我追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掉下了山崖?” 他道:“后山那里那么明显的痕迹,只有笨蛋才看不出来。” 呵! “那你也不用亲自跳下来啊,万一你命没那么大,万一崖下没有河,万一你淹死了怎么办?你看你头上的伤也没好全,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没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文才兄赔给你爹。” “笨蛋。” “………” 那天晚上,火一直没灭,我的嘴也一直没停,后半夜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兔子,烤来吃了。视力好的人就是不一样。 至于,我女扮男装的事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彼此心照不宣。 ☆、第三十七章 我迷濛中醒来,原来我还是睡着了,不知道眯了多久,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洞中却不见马文才的踪影。他不会扔下我跑了吧? 该死,他可是有前科在那里的。 但我发现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这才松了口气,难为他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头髮,又待在洞里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是没有回来,于是决定出去找他。 正要出洞口了,迎面上来一个人,我有点蒙圈,不过抬头发现是马文才。他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一些野果,我们俩当早餐吃了。 他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头上的伤吧,又因为我受了这许多折腾,想来也不可能好到哪儿去。 “文才兄…” 我心里正内疚,叫出口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来我和他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声微妙的变化,当初两个人还总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现在好像变得和谐一些了却觉得很不自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怎一个尴尬了得? 不过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永远是那么我行我素,也不管我那些无聊的想法和行为,这是传说中的神经大条还是直男癌? 总之他没有理我,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会儿便拉着我继续赶路。 出了山洞以后,我们开始走往上的路,一路上倒是山清水秀的,不时能听到山泉的声音和鸟鸣,只是阳光就不怎么作美了,灼灼地烤着地面,我得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马文才,你确定这是回书院的路吗?我们这样走,不会走到什么不认识的地方去吧?”他道:“不知道。” 呃,确实,我们掉落到这里本就是意外,谁都没有来过,又哪里会认识路呢!但愿上天保佑吧。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出现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儿,远远看着像是野菊。我没管那么多,这么好的地方怎能错过,于是我撒欢儿似的躺在上面滚了几滚,侧过身子躺下了。 第42页 马文才有些无奈,开口便叱道:“你是属猪的吗?” ……内心复杂,不过我很快就忽视掉了,才不管他,本姑娘正累得慌呢。 然而不一会儿他也坐了下来,我睁开一只眼发现他的衣襟飘在旁边,当时真的有一种爬起来扑倒他的冲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我随便扯了一朵花,放在鼻子下嗅一嗅,切,根本就没什么味道嘛。 “你打算躺多久?不想回书院了?”马文才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一贯的欠揍。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作死地调笑道:“文才兄啊,你,为什么要救我?是不是,喜欢我?啊,你知道我是女扮男装,因为我是女的才处处针对我是不是?”我索性爬起来与他直面对话。 他听后只拍了拍我的头,不置可否。这个傢伙,突然变得高深了? 他不回答我也没办法,毕竟人家不高兴回答还一直问下去也太不要脸了。 我想,我大概是有点喜欢他的吧,不然这些奇怪的心理要怎么解释呢… 我躺了很久,最后他实在没耐性了就直接用暴力一把把我提熘了起来,我一边走一边摘了许多花,合在一起才发现这不就是满天星吗!我们是走到了什么地方?竟然连满天星都出来了,不会真的越走越远离书院吧? 发现这个问题后我一度怀疑这条路的正确性,走得更加磨蹭了,也少不了在他耳边叨叨,他自然不屑于跟我瞎扯。 可是我真的很矛盾,扯着他的衣服往回拖,但又不是很确定,所以脚下还是跟着他走,你能体会这种心情吗?要是这条路是正确的,我这种行为就是在耽搁时间了。 他索性用暴力把我背了起来,这样反而更快吧!在他看来,我可能就是个纯拖后腿的。 唉,算了,听天由命得了,反正相比起来我的脑子没有他的好使也是事实。要是我一个人,估计已经葬身在那群狗的狗牙之下了。 再一次被他背在背上,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又开始转变着,马文才他褪去霸道的外衣,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而且英俊多金,家世也好……呃,我不自觉又陷入了花痴状态,颜控的真是没救了。 “餵。”他大叫了一声,“你又在胡乱想什么?”啊?他刚刚在说什么吗?我持续蒙圈,然后听他道:“我说你的花别在我眼前乱晃,我看不清路。” 我尴尬地缩回了手,稳稳地拿着那一小束满天星。闲着无聊,我在脑海里搜罗着各种花,满天星的花语是“甘愿做配角的爱,只愿在你身边。”无意中看到的,因为有点小忧伤就记下来了,送给马文才怎么样?让他知道我的想法,“只愿在你身边。”可是古人根本不懂得花语吧。 停!我在想什么?难道我真的喜欢上马文才了吗?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感情,我现在可是祝英台啊,马文才和祝英台,说出来也太离谱了吧!而且我的身份本身就是个棘手的问题,要以祝英台的身份跟马文才表明心迹?嗯…可是马文才根本没有说过他喜欢我啊,呃,我在自娱自乐些什么,一厢情愿的事情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吧。 哼,刚才问他不回答,一点也不耿直,我偷偷把那些花折了根茎插在他头上,哈哈哈哈,等着回书院被笑话吧! “你干嘛?”“帮你弄弄头髮啊。”虽然他没再追究,但我却觉得他好像有所察觉,便转移了话题,“马文才,你有没有听过满天星的传说?”他:“满天星?那是什么?”咦?原来他不知道这话的名字吗?也是,这花本来就极少见,又没有随处可见的花店,也没有百度百科。 我拿了一枝在他眼前晃了晃,“吶,就是这个啊。”他:“我要知道这些女孩儿家的东西做什么?”于是,我便跟他讲起了满天星的故事: 满天星的其中一个传说讲的是一个牧羊的少年,他每天赶着羊群在草原上放羊。有一天,草原上搬来了父女二人,以牧马为生,少年和少女就结伴在草原上的唯一一条小河边放羊牧马。日子悠闲自在。可是,后来草原上来了一个恶霸,看中了少女,要抢回去做妾,少女誓死不从,少年准备和少女一起逃走,夜晚的时候他们往小河边跑,那里停着一条小船可以载他们过河,可是恶霸的家奴赶来了,少年让少女先上了船,自己准备上船的时候被那家奴射中了,倒在了血泊里,少女想下船救少年,可是追兵快要赶上来了,少年催船夫开船,船夫没有办法,撑船离开了,少年看着船离去,微笑着闭上了双眼,魂魄飘向天空,化成了满天的星,照亮了那条夜行的船,第二天少年的尸体奇怪地消失了,但是河水边突然长满了很多细碎的小草,上面开满了很多白色的花。从那以后,人们就把这种植物叫做满天星。 “马文才,如果你是那个恶霸,你会把他们逼上绝路吗?”讲完后我发现这个故事和梁祝有几分相似,而马文才扮演的就是那个恶霸的角色。“噗!”联想到恶霸的形象,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候却听他十分认真地道:“喜欢的东西当然要尽力去争取!” “可是,那少女根本不喜欢恶霸啊,感情这回事不是要两情相悦才幸福吗?”他哼了一声,语气霸道,“不喜欢就让她喜欢。” 第43页 怎么这么固执呢?“要是那少女以死相逼怎么办?”而且,我在想,那少女即使活下去了也不会幸福吧!就像梁祝一样,真心相爱的人即便是一起去死也是甘愿的,若那少女与那少年死在一起呢?会不会也变成一地的满天星,悲伤却永恆。 马文才沉默了良久,有些失落地道:“若实在不愿,那只能祝福她。” 他带入了谁呢?他在想某个人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伤感了,我强行打破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她一定与那少女不同。”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良久,他道:“我不是恶霸。” 哈,他的关注点好奇怪,一个假设而已,他较什么劲?反正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早已脱离了我原本所知道的,我不是祝英台,更加不是那个少女,马文才他很好,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悲剧的。而梁山伯可能会有另一种结局了。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我心里有好多东西,乱得不知道该怎么整理,想来想去,突然疯了一般想要摆脱祝英台这个身份。我不是什么祝英台,但是如果没有这次奇妙的无法解释的经歷,我与马文才还有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吧?梁山伯、陵姑娘、四九、银心……他们原本都是与我相隔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的人。 我从来没有用心去寻找过回去的方法,但是想要回去,想要做回自己的愿望从来没有停息过。 “文才兄。”良久的沉默后还是我先开了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祝英台?”他有些诧异。我道:“叫我阿澜,好不好?波澜的澜,我们家那里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阿澜…”他斟酌着,“这个名字倒像是个女儿家的名字。”喂,可不可以不要再提我性别这一茬了!我在心里狠狠翻了个大白眼,要是回书院了他还这么没遮没拦,我完蛋之前一定要先把他拉来做垫背的。 既然他还这么跟我过不去,哼哼,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于是我把剩下的满天星悉数插他头上了,至于他发没发现,我心里就没数了。 之后的路又是往上的,我们顺便发现了一处极大的山泉,老远就听到水流的声音,他背我过完那片草地后就无情地把我扔了下去,还吐槽了一下我的体重。 啧,书院的伙食太好怪我咯?好吧,当然得怪我! 我又采了许多花草,但最后被他勒令全部扔掉,理由是这些都是女孩儿家干的事儿,为了不让我显得太娘? 陵姑娘的事儿我还心有余悸,而且现在正等着我去处理呢…我把那些花草都扔掉了,试想一个大男人欢天喜地地採花花草草,不是断袖就是生错性别了吧。以后也得压制压制一下这些天性了。 “文才兄,要不然,你教我怎么做男人?”他听后一脸惊恐,“天生的东西你学得来吗?而且,你打算一辈子都这个样子?”说着还一边用眼神表示嫌弃。 自然不是了,我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书院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既然马文才能一眼识破我女扮男装,说明我的演技有多拙劣了,书院的那些人没有哪个不精的,说不准看出来的人已不是一两个,特别是与我交集较多又结怨颇深的王蓝田和秦京生… 现在,马文才是不用再应付了,可书院那么多人还是得小心啊… “那个,祝…阿澜…”嗯?闻言我抬眼看他等待下文,便见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微微侧身对着我,“其实,有些东西掩盖不了就不必掩盖了,书院的人若是敢说什么,还有我马文才呢。”他说话时一直没敢看我,这娇羞的模样,到底谁更像女人啊?我又看到他头上的满天星,不,是满头星,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他更加不自在了,二话不说就一个人往前走了,这是被哪家的小姐附体了吗?…… 不远处就是山顶,不知道翻过去是何种景象,对于这种登高远眺的事我一向热衷得很,迫不及待地赶了上去。山风吹在脸上带走了满身暑气,当然风景也是大好的,层峦叠嶂,若是在大雾天和太阳刚出来的清晨,这里随便一截就是一幅风景画了。 然而更加庆幸的是,我打眼一扫就看到了掩映在丛林里的尼山书院,离这里的路不算远,我在山顶上笑得跟个疯子似的,马文才那厮却十分淡定,稍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往山下赶路。 ☆、第三十八章 终于来到书院大门前,我已经累成狗了。看见山门前的“尼山书院”几个大字,我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靠在山门前略作休息,就算马文才不管我了,我也不怕迷路了。 刚坐下没多久,便听见钟楼上下课的钟声敲响了,书院里一下子变得躁动起来,这种响动似曾相识,跟我们高中饭点下课时那情景简直是异曲同工。 我半眯着眼,周围没有什么人,毕竟马文才那傢伙早就赶考似的回书院报告山长去了。 这时却见一高大书生抱着包袱匆匆忙忙地赶来,这人不就是梁山伯吗?在他经过山门的那一刻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裤腿,虽然姿势十分难看,但好歹没让他跑掉,他有些着急,头也没回就招唿我放手。 “梁兄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他听到我说话整个人明显呆滞了几秒,然后他转过身看见我激动得丢了包袱,那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喜,复杂得很。 第44页 他拉起我一个拥抱把我圈在怀里,“英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从我掉崖到现在也快两天了吧,梁山伯他一向视我如亲人,可以想见这快两天的时间里他有多担心。 我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我没事。”他抱了有一会儿才放开我,之后便死活也要扶着我去见山长。一路上听他絮絮叨叨地讲起,才知道我和马文才掉崖后书院里的气氛一直很沉重,山长也派了人去找我们,毕竟我和马文才的家世在那里,丢了人可不是小事儿,学子们虽然心里的想法不一,但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很足。 据说陵姑娘、心莲姑娘还试图以身相殉呢。心莲姑娘我还能理解,她喜欢马文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可是陵姑娘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是应该恨我的吗?难不成她对我余情未了?还是觉得歉疚,要对我赎罪吗? 还有梁山伯,我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准备去找我们吧,他一向这么关心我,而且以他那么善良的个性,即使是普通的同学他也会这样对待的。后来听陆轻羽讲起才得知山长之前是一直不允许学子去找人的,梁山伯求了很久,山长无奈才勉强放人,如果我和马文才不是这个时候及时回来了,也不知道梁山伯会不会也出什么事儿…… 又一次跟马文才一起见山长,这一次,山长夫人、王卓然、陶先生、陵姑娘一众人也都在,大概是因为真的是事关学子性命的大事了。 我和马文才跟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里低头挨训,山长呢,当然是以责备开场,后山那个地方怎么能随便去呢?自己的性命怎么能当儿戏呢?吧啦吧啦,随意往后山跑当然是说我,拿性命当儿戏说的就是马文才了吧。 之后王卓然、陶先生各自问候了几句就走了,山长这时候才显露出本性,对我们是一通关怀,他说得很是动情,让我有一种下一秒他就会老泪纵横的感觉。 然而即使是这么慈爱的山长,我们的惩罚还是避免不了,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被罚,运气太衰还差点摔死能怪我吗?奇怪的是马文才一声都没吱,非常顺从地接受了惩罚,他被罚去马厩养马,直到秋猎结束,而我负责去看管尘封已久的藏书楼,直到结业,结业?山长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我的惩罚要重这么多? 哼,山长偏心。然而从心如我,也十分顺从地接受了惩罚,山长走之前把钥匙交给了我,我接过一看,这钥匙长得也太奇葩了吧,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立体化设计,长得跟刺猬似的,看完钥匙我对那把锁产生了巨强烈的好奇心,到底什么样的锁要配一把这么奇怪的钥匙。 我收好钥匙一出门就被在外等候多时的梁山伯、荀巨伯、兰姑娘簇拥去了饭堂,他们这时候对我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毕竟是朋友,大难不死自然得庆贺一番。 到了饭堂后我发现宝贝马文才比我多得多,以王蓝田、秦京生为首,书院的一大波学子纷纷给他献殷勤,一个个虚假得可以去演戏了。 他面前摆满了许多佳肴,但透过人群我能看到他脸上极度的不耐烦,相比起来,我们这边凄凉得宛如一股清流,梁山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准备了许多菜,据说都是他们亲手做的,要我一一品尝。既然都是他们花了心思做的,我忍住飢饿,十分走心地一道道尝。 当我把筷子伸向一盘红烧茄子时,荀巨伯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好吧,我知道这是你做的了,这样一副狗狗见了主人一样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我夹了一筷子,有些忐忑地放进嘴里。咳咳,这傢伙是放了多少辣椒、花椒、油、盐、酱、醋?世界第一黑暗料理非它莫属。 我被呛得眼泪快掉出来时,马文才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众学子突然作鸟兽状散了开去。看了被掀翻的桌子和一地的饭菜,我知道马大爷终于爆发了,这种情况换作是我估计也是十分不爽的,虽说那些人表示关心都是好心吧,但是被这么大一堆人围着烦来烦去,连饭也不能好好吃了。 平时没什么交集的也都跑来凑热闹,谁不知道都是些趁势巴结的。马文才的眼神扫向我们这边。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确认过眼神,他越过饭堂重重桌椅来到我身边,坐在了…我对面,全程呆滞地看着他举起筷子伸向了桌上的菜,最后他吃到那道红烧茄子后,脸上的表情变换万千,然而他还是十分淡然地吞了下去,“英雄,在下佩服啊。”我对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放下筷子,淡然道:“你们做的菜,真好吃。”说完行云流水般起身离开了。 荀巨伯得意的笑打破了饭堂里一众人的沉默,估计他们都看傻眼了吧。荀巨伯在得到马文才的“肯定”后欢天喜地地端起那道红烧茄子到处找人品尝,还扬言说这是马文才都说好吃的菜,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狗腿了?那些人自然不敢拒绝,一个个用一副要死人的表情吞下那道能毒死人的红烧茄子,还直说好吃,最夸张的是王蓝田,一个人把剩下的全吃了,还腆着脸夸赞荀巨伯手艺好,我不禁感嘆,马文才的威力真大,看来今晚医舍陵姑娘她们有得忙了。 我扶额,“巨伯兄这是受了什么打击,厨神吶,他以后可千万别接近厨房。”梁山伯他们也都没忍住笑了起来,荀巨伯他可真是个“妙人”。 第45页 那道红烧茄子端走后,我安安心心地吃完了饭,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着了,直到半夜迷迷煳煳地听见敲门声,梁山伯睡得正香,我披了衣服去开门,结果门刚打开眼还没睁呢,就被人囫囵一把拉了出去,我的睡意消散殆尽。 月色很明亮,我看清那人正是白天一直未见到的陆轻羽,他拉我来到书院的小亭,那亭中分明有一人影。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就跟着他来到亭子里,亭子里还摆了香案香烛,正对着月亮,这是在拜什么吗?亭中那人背对着我们,我刚进亭子便听她道: “祝小姐。”说完她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是陵姑娘,在饭堂的时候也不见她,难怪呢。 她走近拉起我的手,“之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当时没想那么多,你能原谅我吗?”她眼神灼灼,十分诚恳。“陵姑娘。”我反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动,她不再追究已是万幸,“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向你隐瞒还利用你,你这么深明大义,该乞求原谅的人是我才对啊!” 我说着眼眶有些热,能遇到这么多温柔的人,是我的幸运。 她见我这么认真,有些好笑,“其实你得感谢陆公子,要不是他,我现在可能还在记恨你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陆轻羽,他还在摆弄那个香案,听到陵姑娘的话便转头对我笑了笑,我也没有多言,我和他之间好像天生就有某种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是,陆轻羽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帮我? 我还没想明白呢,陵姑娘便把我推到了香案前,说是要结拜。啊?原来这就是她们在这里摆香案的原因。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古代这么流行结拜吗?我前有梁山伯这个结拜大哥了呢! 见我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陵姑娘说她佩服我的胆量,一个姑娘敢独身到全是大老爷们儿的书院里求学,是巾帼不让鬚眉的女中豪杰…后面越扯越远,简直要把我吹上天了,我有些汗颜,她说的哪个名头我都担不起,担不起啊。 我不就是扮成男人到书院来读个书吗,况且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是祝英台要这么干的,什么巾帼英雄,谢道韫啊,才女啦,可拉倒吧! 但盛情难却,我也很乐意多这么一个姐妹,陵姑娘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当妹妹不要白不要,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折腾完后我和陆轻羽一道回去休息的路上,他告诉我其实结拜也是为我打算,和陵姑娘结成姐妹多层关系多层保障,就不怕她什么时候再跟别人说我女扮男装的事情。 虽然有点小人之心,但后山的事的确让人后怕。陆轻羽考虑得比我周全。 不过,我突然起了警惕,因为我意识到这里面的一个问题,就是,陆轻羽也知道我是女的啦!我提出质问,他领会我的意思后,略带鄙夷,“你不相信我?” 可是我跟他真的不熟啊,这好像做了十几年老朋友的感觉莫名其妙。我,是真的不了解他,也根本看不透他,他为什么要替我考虑这么多?无亲无故的,跟梁山伯一样爱管闲事的人又十分凑巧地让我遇到一个吗?可梁山伯毕竟是我的结拜大哥,陆轻羽他跟我真没什么关系啊。 砰…撞门上了,我抬起头,陆轻羽早就不见人影了,但我对他的好奇心却浓烈了起来。 第二天照常吃饭上课,书院里一如往常。下课后我去马厩里找马文才,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一天,而且回书院后我都没怎么跟他见过,好歹是共过患难的人,他又救了我,我不去问候一下就太没品了。 我悠哉地来到马厩里,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刺鼻腔,这么糟糕的工作环境马文才他能受得了? 本以为能看到他屈尊去伺候那些被他说是区区畜牲的马儿,进去后却看到他悠闲地在那里品茶,马厩里如田螺姑娘一样忙碌的餵马打扫的身影自然是他的两个小跟班王蓝田和秦京生了。噗,他们两个够倒霉。 我见他如此悠然自得,便折了一枝花放在桌上,以增雅趣。“文才兄。”礼貌性的微笑迎接他的目光,他本来侧着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目光下落看到桌上那艷丽的花朵,鹰眼微眯,表露他的不悦。 他转过身子,放了茶杯,然后一个用力推开了放着茶具的桌子,厉害的是,那桌子不仅没倒,连壶里的茶水也没盪出来一滴。 再然后他长腿伸过来一勾,我便连人带椅被拖到他面前。四目相对,我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双手搭在我椅子的扶手上,双目炯炯地与我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听他略带威胁道:“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我心虚地瞄了一眼桌上的花,然后又转眼继续与他对视,妈呀,离我这么近干嘛?不知道颜值高的这样做很撩人吗?会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 ☆、第三十九章 我僵硬地站起身,试图跑掉,却又被他暴力地一把拉了回去。他凑近我耳边,沉声道:“你不是要跟我学怎么做男人吗?今天我就教教你。” 说着他让秦京生拉出一匹马,很熟练地翻身上了去,向我伸出手,我有些犹豫,手才刚举起来就被他一把拉上了马。刚坐稳他就开始策马,我向后一仰就撞在他怀里,但其实他双手整个环着我,根本不存在什么安全性的问题。 可是,这个画面太暧昧了,以前仿佛在什么狗血言情剧里见过类似的情节,而主角是一男一女。 第46页 我越来越捉摸不透马文才的心思,直觉他是在意我的。如果喜欢,为什么我问他他却不肯承认,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要与我纠缠不清?还是,我的想法太过狭隘,他只是拿我当好朋友呢,也没有谁规定男女之间就不能有除爱情之外的其他感情啊。 可是我,的的确确是喜欢上他了,我……乱七八槽的想法很快消失在逐渐开阔的视野里。我们在一片超级漂亮的地方下了马,夕阳映在天边,树啊,草啊,都变成了橘黄色,马儿在一边吃着草。 我欣赏起天边的夕阳,微风和煦,心也变得无比平静。他突然搭上我的肩,“现在,我有资格做你的朋友了吗?”“马文才…”我对他的这句话有些无语了。在他的认知里,做朋友还要讲资格的吗?而且,他把自己放得好低。我算什么,跟我做朋友又需要什么资格呢! 马文才这个人,对待感情总是小心翼翼,有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候又脆弱得让人心疼。也许,他的霸道只是一层外在的保护色。真正的他,是很需要人去关怀的吧! 我侧过身子搂住他,“笨蛋,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马文才你从来都是我祝英台的朋友,现在是,以后也是。”说着给他挤出一个真诚的笑。 他见我这个样子却笑了,手又重重地搭在我肩上,十分认真地看着我,“不,是阿澜。”我愣住了,他的侧脸轮廓被夕阳的光勾勒得分明,像是被谁盖上了一层滤镜,好看得不像话。 这样安静的黄昏,像梦一样又甜又软。他目光灼灼,我却看得呆了。 片刻,他有些不自在地放开我,背过身道:“既然你是我马文才的朋友,那以后不许你跟梁山伯他们走那么近,即使是一个房间,也不要…”“文才兄。”我打断他,“虽然梁山伯也是我的朋友,但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你啊。” 我一直都把他当很好很好的朋友的,他明白吗?我不只想做他的朋友,他又明白吗?我害怕拒绝,马文才他心思那么单纯,单纯到让人无法窥探一二。我不敢,也不忍心告诉他我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喜欢他,他不是想跟我做朋友吗,那我就做他的朋友! 不过,他该不会一直在吃梁山伯的醋吧?因为我一向跟梁山伯走得很近,所以他才看梁山伯那么不顺眼?他还真是小孩子心性,我碰了碰他,“那么,之前换房间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他摸了摸鼻子,“你管那么多干嘛?”呵,还不承认,不就是因为吃梁山伯的醋跟我使小性子吗。呃,这种感觉真的好像恋人,不过马文才他大概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层吧。 之后我发现这里的草地上也都是满天星,忍不住又采了一大把。马文才看我太高兴,就没有阻止,天黑之前我们便策马回去了。我已经确认,他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在生气,至于原因,肯定是跟梁山伯有关。 我回书院以后确实跟梁山伯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也是今天才想起来去找他…他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哈哈哈,深闺怨妇一样的文才兄。下马前我把那束花丢在了他怀里,管他懂不懂我的心思,这束满天星终究是属于他的。 我到厨房拿了几个烧饼,顺便给他拿了几个。没想到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心莲姑娘捷足先登了,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情敌存在呢,看来这条路并不好走。我好像连心莲姑娘也比不上,她能做到那么勇敢地去表露自己的爱意,我却不敢明明白白地告诉马文才我对他的喜欢。 可是我真的害怕,也有太多的顾虑,要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那么我连跟他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就算他也喜欢我,我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呢… 看到他和心莲姑娘说着话,我就先回去了,一个人愤愤地把那些烧饼全吃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止我一个,他可是马文才啊,他能选择的有那么多,我算什么?不过是借着同窗的由头可以更接近他罢了,实际上,他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唉,我怀着一腔愁绪勉强入睡。第二天不得不去藏书楼上任,本来已经耽搁了一天。 下了课后我带上四九、银心一起去打扫。揣着那把死沉死沉的钥匙,我心里有点小激动。路上四九告诉我,据说山长现在才想起来开放藏书楼的原因是因为他最近刚好找到了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钥匙。这楼也不知道关了多少年了,里面的书说不定都已经烂掉了。 哈,山长真是任性。 藏书楼离讲堂、学生宿舍那一块儿有一段距离,算是在一个单独的园子里。爬上阶梯后我看到那门上居然上了三道锁,这防得也太严了吧! 我掏出钥匙,蒙圈了,我只有一把钥匙,这里却有三道锁,山长他玩我呢吧!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开第一道锁,起初还以为这锁会长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结果这也太普通了。就一块破铁加一道窟窿眼儿,钥匙插进去以后感觉内有干坤,不知道里面的设计有多复杂。第一道锁开了,可钥匙取出来时只剩下了三分之二,前面的一截不知道去了哪儿。妈呀,这钥匙不会被我给弄坏了吧! 然而看了看那钥匙虽然少了一截,但样子和之前无二,于是插进第二道锁,开完以后不出所料,钥匙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分之一。 哎,这设计得够巧妙,一把钥匙能开三道锁……呃,天吶天吶,我赶紧把锁按位置挂回门上,这三道锁长得一模一样,,弄混了顺序可不得了,山长啊,这不是为难我吗? 第47页 最后一道锁打开,那钥匙之前缩进去的部分全都弹了出来,又恢復了原来那个刺猬的样子。嗯,巧妙巧妙,巧夺天工,我都不禁要为它鼓掌了。不过这不是闲的蛋疼吗,用什么锁不是锁,非要设计这种玩意儿,古代的工匠真是会玩儿。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楼内光线昏暗,混合着灰尘的潮湿味道,有点渗人。我们三人各自拿了工具进去开工,把窗户都打开后发现这藏书的地方也是够可以的,各种书架错落地摆放在那里,格局很大,然而收拾起来就是一件大工程了。还有这么多书要晒,唉~ 虽然一切不怎么如人意,我也不知道山长这么玩儿我是什么用意。但该做的都得做,马文才那么无辜都没说什么,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边打扫一边摸清了整个藏书楼的设计。这楼总共四层,上面几层放的是皇帝赐书、中央与各级官府置备书,还有一些珍贵古籍、独本,以及一些乡绅士族的捐书。而我这一层呢,就是书院的自置书,果然山长还是不放心我,但也有可能是他至今没有找到其他几层的钥匙。这个老头儿,我不得不佩服他了。 我翻看了一些书册,都很陈旧,但分类很丰富,数量也多。看来书院的经济条件不错,也以这一层最大,书最多,毕竟书院可以不断补给,不像上面几层的,有的书还动不得,丢失了可能性命不保,怀璧其罪呀。难怪要设计出那么复杂的锁。 “公子,你快来看。”我正在数有多少种分类,银心的声音从很远的另一边传来,我过去一看发现那里竟然还有另一个小房间。 ☆、第四十章 挺大,有学生房间的一大半了。里面床铺啦,桌椅啦,置物架啦,日常起居用品应有尽有,一看就是一间供人住宿的房间,设备很齐全,连梳妆檯都有。 莫不是这是山长特意安排的?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有了这个房间就不用再跟梁山伯同住一间了,那么我做事就方便啦,也再不用担心这担心那。 噢,感谢上苍,感谢山长!赐我一个这么好的地方。 如果这真的是山长的意思,那也就是说他知道我是女子了,也就是说,陵姑娘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山长了,但山长竟然没有来找我追究,也是很宽容的了。 想想陆轻羽当时的决定有多么明智。陵姑娘她…唉,算了算了,她即使说了也是我自己作死,再想下去真的就是小人之心了。但也有可能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多了,这里只不过是刚好有一间房而已,那么山长让我在这里待到结业也是巧合喽?好吧,山长肯定知道。 所以,不能辜负他的美意。我当下就进去以风一样的速度收拾好了屋子,然后又回去搬了自己的东西,弄好自己的新窝。 哈哈哈,我站在楼前,双手叉腰。得意地看着里面的一切。我要让书院的所有人知道,藏书楼这片儿被我承包了!果然有一种地方老大的感觉。突然觉得,这不像是惩罚,倒像奖励。毕竟在看管的同时我还手握着这些书借还归属的权力。 之后的几天都是苦逼的晒书。这一块儿被开发出来以后,学子们也喜欢过来借书。梁山伯、陆轻羽他们成了常客,没事儿就来这边帮我的忙。倒是不怎么见马文才、王蓝田那一伙儿人。马文才他养马还养不过来呢吧!他的活儿好像比我的重多了,我累死累活也就打扫、晒书那么几天,而他却要每天累死累活知道秋猎结束。 不不不,累的可不是他,王蓝田他们可惨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该读书的读书,该工作的工作。藏书楼正式成了我的地盘,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待在那里看书打发时间,其实还是挺苦逼的。 但闲下来却发现许多有趣的事儿,俯视众生,学子们的那些事儿尽收眼底。 陆轻羽成了继我之后的陵姑娘的第二个目标,天天围着他转。做鞋子、荷包给他啦,给他洗衣服啦,极尽贤惠之能,而陆轻羽跟我当时的反应差不多,也是变着法儿地躲来躲去,我这里就成了他们的据点。有时候他就藏在书架后面,起初我随便应付几句陵姑娘就信了,但次数多了陵姑娘就发现了端倪。 这样数次之后,我这里俨然成了他们捉迷藏的地方。我想,陆轻羽若能成为陵姑娘的归宿也是不错的,在那次月下结拜的时候,我就预感他俩肯定会有些什么,没有想到我的直觉再一次应验。 陆轻羽不知道是不喜欢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的情况与我不同,我当时是为了掩饰性别的事儿利用了陵姑娘,自己先去招惹的她,到陆轻羽这里就是陵姑娘自己喜欢上的了。 他俩的事儿我全程看在眼里,扮演贤惠这一招看来对陆轻羽是不怎么管用的,陵姑娘一度很气馁,后来便打算从书里找方法,没日没夜地到我这里来翻看那些话本子,最后连兵法书都看了。 她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不信陆轻羽一点也不为所动。我真是佩服她的毅力和痴情,为了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这样。 她之后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咋咋唿唿的了。因为书里说大家闺秀要懂得矜持,对男人不能太过主动。然后陆轻羽那段时间楞是没敢踏进藏书楼一步。陵姑娘就一直在她的漫漫追夫路上摸爬滚打。 另外,荀巨伯对兰姑娘也展开了行动。没事儿就让我替他出主意。 第48页 第一招,投其所好。这招刚出的第二天我就被荀巨伯拉着去陪兰姑娘一起採药。没有想到的是,兰姑娘和梁山伯一起来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兰姑娘钟意的人是梁山伯,梁山伯这个呆子对这方面的事情迟钝得很。荀巨伯也是知道的吧,他也时常跟我感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知道说的是他和兰姑娘还是兰姑娘和梁山伯。我少不了对他进行开导。 那天,他本来想采朵花送给兰姑娘,结果一不小心採到了有毒的,还好兰姑娘医术高明,用草药给他解了毒。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荀巨伯他不知道有多尴尬。 梁山伯对医理很感兴趣,跟兰姑娘探讨医理,相谈甚欢,荀巨伯就郁闷地当了一天多余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的好兄弟深情款款。 那天以后,他疯了似的找医书看,那认真的程度简直是另一个陵姑娘。藏书楼里那些尘封了许久的书终于有人问津了,也不知道是喜是悲,真是多情总被无情恼。 梁山伯那边也不得清闲,王卓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千方百计地刁难梁山伯,天天让他去山上挑水,晚上还要帮忙烧热水伺候他沐浴。王卓然那个死娘炮,比千金大小姐还要娇贵。最不能忍的是他歧视女人,用的吃的一律不许女的碰一下。 我看梁山伯每天来来去去地挑水十分辛苦,翻遍了书替他想解决的办法,他素来也喜欢到这里来找治水的书看。据说他父亲就是死于治水,因为这个他对治水的事十分热衷,一来是为继承他父亲的事业,二来可以造福百姓。 那天我想起马文才就顺便想起了我们回来发现的那一个极大的山泉。既然是山上的水,那大可以引进书院来,这样不就解决了挑水的问题吗? 没想到梁山伯早已想到了引水的办法。他书看得多,也不知道是在哪本书里找到的灵感,竟然想到用竹筒作媒介,引水进书院。 我看了他的图纸,这跟现代的管道原理不谋而合。看来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说得没错,他的思维挺先进。但是即使想到了这一层,却不知道哪里有水源,我跟他交换了想法后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说得找考查地势,因为必须所有的竹筒都往下走,才能把水引到书院。于是召集了荀巨伯、陆轻羽以及书院里洗衣服的大妈们,花了几天时间开闢山道,连接竹筒,成功地把水引到了书院。 用水的问题得到便利,学子们都很高兴。山长甚是欣慰,他向来赏识梁山伯,这之后更是对他赞赏有加。 王卓然就不高兴了,不仅让梁山伯出尽了风头,还少了一项可以为难他的事情。他每次看梁山伯都是一副鄙夷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怀疑梁山伯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即便王卓然对梁山伯的态度如此恶劣,梁山伯对他还是尽心尽力地服侍,这真是狗咬吕洞宾,王卓然他不识好人心。 那天我亲眼看到心莲姑娘只是偶然经过王卓然的房间外面,就被王卓然疯了似的泼了一身刚提进去的滚烫的热水。我拉起她的手臂一看发现整个手臂通红通红的全是血泡,还好没有伤及她的脸。 王卓然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气愤,我欲踢了门进去找王卓然要个说法,却被心莲拉住了。她这样身份的人,想来是忍气吞声惯了,也不敢招惹这些权贵,怕惹来更多的麻烦。 万恶的封建社会,底层的人总是失去自尊地活着,而那些达官显贵却享尽了人民的血汗还这样剥削人,视人命如草芥。我心有不平却无法吐露,因为如今我也成了这样的社会中的一员。 心莲姑娘去医舍上了些药,陵姑娘她们问起缘由时她也闭口不言,大家不好再逼她,但大概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心莲姑娘走后,陵姑娘在那里愤愤不平地对王卓然进行了一通恶骂,不知道王卓然那个死娘炮有没有感受到陵姑娘森森的恶意。 当然,对于心莲姑娘受伤的事最上心的就是苏安了,自从心莲进书院以后,苏安这小子就春心萌动了,对心莲姑娘是千般万般的好。可是心莲姑娘心不在他身上,这又是一场单方面的苦恋。咱书院怎么就找不出来一对两情相悦的人呢?一个个单相思来单相思去,就是没有互相看对眼的,这里是风水不好还是受了什么诅咒? 这天,陶先生正在给我们上作画的课。大家正要落笔作画,就见陈子俊很是着急地跑过来找兰姑娘,说是王卓然病入膏肓了,急需救治。兰姑娘诊断后发现是会传染的桃花癣。虽然看起来是脸上的皮肤病,但病因是由内引发的,搞不好会要了命。 兰姑娘虽然医术高明,但对这种病也束手无策。书院的人一听这种病会传染,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去照顾王卓然,就连平日里与王卓然形影相随的陈子俊也离他而去。真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也只有梁山伯一个人,不怕被传染,继续尽心尽力地照顾王卓然。兰姑娘携同梁山伯一起尽力寻找治病的方法。我和荀巨伯他们自然也一起帮忙出力。虽然我不能怎么喜欢王卓然,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看不起女人,但念在他刚来时还算让人看得顺眼的份上,还是出力帮他,看他这么娇弱的一个人,本性应该不坏。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至于他针对梁山伯的原因就需要细究才知道了。 第49页 没有记错的话,他刚开始还挺赏识梁山伯,怎的态度会一昔大转变呢? 我一边想着抬眼看到兰姑娘和梁山伯在河边的小亭里翻看医书,就过去一起翻看。没一会儿却看到王卓然红着脸发了疯似的往我们这边奔来。他手里拿了只大毛笔,不知道要干什么。 结果他冲到我们面前对梁山伯是一通乱打。呵,他无故把气撒在梁山伯身上真让人费解,好心没好报。亏得梁山伯还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照顾他。 混乱中我跑出亭子发现不远处的河岸边马文才正与心莲姑娘说着什么。啧,心莲姑娘的攻势够勐,她该不会是在跟马文才告白吧?我想过去一探究竟,跑到半路的时候心莲姑娘有些气愤地把什么东西扔进了河里。于是跑上去追问马文才,“那是什么?” 他也有些惊讶,无奈地望着那东西掉落的地方,“治桃花癣的药。”啊?我去,有药干嘛要扔?梁山伯他们那里正无计可施呢,我转头看了看陵姑娘,她低着头不敢正视我,面上都是歉疚。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样子她扔东西的举动绝对是故意的。当时没有多作追究,我以为是因为心莲姑娘记恨王卓然,不想救他。 后来听马文才说了事情始末,才知道根本就和王卓然没有关系。心莲姑娘知道王卓然得了桃花癣,而自己那里刚好有没有用完的药,就想着交给马文才,治好了都是马文才的功劳,这样对马文才的品状排行有好处。她原来是在为马文才打算,连之前被王卓然烫伤都可以不计较,看来她对马文才用情很深了。 当时马文才根本不屑用这种方法去博取王卓然的赏识,也不想接受心莲姑娘的心意,就拒绝了。没想到心莲姑娘一气恼就把瓶子扔进了河里… 我若是晚一步看到,王卓然他就要丧命于这桃花癣了。当时我不管其他的了,脱了外衣正准备跳下去捞瓶子,却被马文才一把拉了回去,他自己跳了下去,河水不深,没多久就见他游了上来。他脱了帽子,浑身都湿透了,水里攥着那瓶子,没好气地一把塞给我。 “多谢!”我握紧了那小瓶,却看他脸色依旧是无奈加兇狠,“那傢伙跟你非亲非故,你这么拼命救他干嘛?”我道:“是梁山伯要救,他自有他的道理吧。”他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愤愤道:“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他的样子就是大写的无可奈何,我看着他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见心莲在一旁不知所措,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我能理解。”当时我还以为她是不想救王卓然才扔了药,现在想来自己有够蠢。 我拉着马文才一起去处理王卓然那边的事。把药交给兰姑娘后等着她处理好。王卓然在亭子那边闹了一会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这个时候梁山伯正在照顾他。我们抬着药到门口时听到他们两个絮絮叨叨到说着话。 王卓然身子虚,也就没有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昂了。听他讲他一个人孤独惯了,这次生病也是也是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以前也没有谁像梁山伯这样待他。还说什么羡慕我祝英台,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梁山伯说,在他心里我比王卓然重要得多,我是他的兄弟,不要说是冒死,就是比死再难十倍,只要是为了我,他都会做。 这些话我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梁山伯让我感动了一次又一次,他待我这么好,可我对他却没有那么重的情谊,真是惭愧。但我总算没有辜负过他什么,也还算好吧。 在听完这些话后我不自觉地看向一边的马文才,他脸上写满了不屑,“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哈,老毛病又犯了… 兰姑娘端着熬好的药,我们一道进去准备给王卓然进行医治。哪知道王卓然知道那药是土方子,十分拒绝,说什么死也不要使用贱民的东西。这都性命攸关的时候了,还在乎这些高低贵贱,死要面子活受罪。 马文才撸起袖子按倒了王卓然,强行掰开他的嘴,与梁山伯合力把药灌了下去,他这才安分下来。兰姑娘在他脸上抹了药,总算捡了一条命,也希望他能收回对梁山伯的成见吧。 第二天王卓然就走了,在这山里不好养病。于是朝廷的考核就告一段落。欣慰的是他走之前总算良心发现,还惦念着想见梁山伯一面,功夫不负有心人,梁山伯的善良总算没有被辜负。 送走了王卓然,书院的气氛又松了下来,梁山伯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休息了,这几天他为王卓然的病操了不少心。此时累得靠在我的肩上就睡着了,我们坐在河岸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种满了桃花,风吹得花瓣四处飘落,我们的头上身上也都是。我小心地为他拿走了衣服上的桃花瓣。 ☆、第四十一章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马文才阴沉沉地站在我们面前,眼神兇狠,仿佛捉姦现场,我抬眼看着他,莫名地心虚,还有一丝负罪感? “文才兄…” “你听我解释…” 他无言,转身就要走。我迅速站起身试图拉住他,梁山伯突然失去倚靠的东西,栽在地上硬生生被弄醒了。 马文才甩开我,大步往前走。“喂喂餵。”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顾不上那么多,追上马文才解释清楚是要紧。还好他也不是真的要跑,这一出了梁山伯的视线他就被我追上了。 第50页 这个傢伙绝对是故意的! “马文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拉住他的袖子,气喘吁吁地开始解释。 他甩开,冷哼了一声,转头气势汹汹地看着我,“说什么最好的朋友,我看你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你的山伯吧!” “我…”此时任何的辩解都是那么苍白,他好像更加生气了,勐地把我按在一旁的山石上,疯了似的大吼:“别忘了你是个女人!” 我心下一惊,慌慌张张地捂住他的嘴,这么大声是想全书院的人都听见吗?他一直盯着我的脸,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神一转,挣开我的手,“还是说,你对梁山伯根本就不是兄弟之情?” 天吶,他的想像力可真丰富。对梁山伯这么多偏见,他身上带着多少醋罐子啊? “你误会了。”我用力推开他,转换了身形把他按在山石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怔了怔,温顺得跟只猫一样。我凑近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马公子,你这么在意我做什么?我就是说我喜欢梁山伯,你又能怎样?”马文才:“我…” 见他那貌似是委屈的样子,我得意地大笑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做什么?梁山伯他不就是靠着我睡了一觉吗?来来来…”我更加靠近他,“本姑娘的肩你想靠多久靠多久。” 他眼神突然狠厉起来,握了我的手腕,反客为主,又把我按住了,“我不管你跟梁山伯走多近,阿澜!我不许你喜欢上他。”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虽然内容还是一贯的霸道欠揍,我却又被他撩动了心弦。 我笑眯眯地眨了眨眼,又十分无辜地看着他,“我对梁山伯没有没有过那种感情。你,信不信我?”他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才消减下去。 趁他愣神之际,我凑近他在他脸上印下一吻,他明显顿住了,愣愣地看着我,对我的这一举动很是震惊,话头也就此止住。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不敢承认他喜欢我。呵,马文才,我就跟你耗吧,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放开我,还默默地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神乱得无处安放。 哈哈哈,一点都经不住撩拨的马可爱。不敢想像我们尼山书院老大马大爷也有怂的时候。 “喂,喂,餵!文才兄。”他,落荒而逃,拦都拦不住。 “文才兄他怎么了?”梁山伯突然出现,无声无息的,吓我一跳。我摸着下巴露出神秘一笑,“他啊,害羞了。” “害羞?”梁山伯开始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道马文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从那天以后天天尾随我。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我去饭堂,他跟我后边儿,我上课,不管旁边一开始是谁,最后都会变成马文才,那些学习被他一个眼神就能吓走。我在书院闲逛他也总是跟在后边儿。最奇怪的是,从来不进藏书楼的他也开始天天往藏书楼跑,并成功取代梁山伯,成了每天待在藏书楼时间最长的人。 他这到底是要干嘛?扮演密探零零七?这么明显的行为看起来很奇怪唉! 尽管书院里人们一个个有多不正常,炎热的夏天也即将过去。转眼已快立秋。书院里鸡飞狗跳的生活仍在继续。 后山的野菊、牵牛,讲堂外的紫薇、木芙蓉不知什么时候都已悄悄开放。 陵姑娘的心思再也没有花在陆轻羽身上过,荀巨伯对兰姑娘的苦恋却一直没有止息。 我一如往常百无聊赖地在藏书楼里守书,看清晨的阳光透过叶缝洒在窗边,而马文才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读兵书。 其实现在本该是上课时间,我因为不舒服就跟夫子请了假,意料之中的,马文才那厮也跟了过来…但挡不住这大好的时光。 这里就只有我和马文才,讲堂那边许是夫子在讲课,整个书院都透着一股宁静,偶尔能听见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不时夹杂着马文才翻书的声音。 斑驳的光点打在他脸上,只见他眉目间气质飞扬,薄唇禁闭,一贯的桀骜,又十分专注的样子。一阵山风拂过,带着初开的木犀清香,使他衣袂微动,他却仍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神色自若,未有丝毫动容。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里的男主角,同样是清俊的少年,又带着同样的青涩,那么马文才他是否也同那少年一样,逃避着内心的情感呢? 我看得如痴如醉,然后就…睡着了。我是被陵姑娘的大叫声吵醒的,那时马文才也还在窗边,想来我是睡着没多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睡眼迷濛地看向门口时,就见到怒气沖沖的陵姑娘,她径直冲向了她以前时常临幸的书架,发了疯似的把那些话本啊,为妇之道书一通乱掀,连马文才喜欢看的兵书也都惨遭毒手。 她口里一边骂着,“大骗子,又骗我,你们这些读书的没有一个心肠是好的。”说着又转怒为悲,哭得梨花带雨,“说什么不喜欢,说什么要专心读书,原来都是骗人的藉口。”“若是没有今天这一遭,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混蛋,一个个的都是混蛋。”“……” 她的怒气值太高,杀伤力太强,我不敢靠近。马文才又一向不喜欢管闲事,便眼看着她把那些书都掀了下去。姑奶奶,你生气归生气,千万别毁坏了无辜的宝贝书啊。 第51页 可是,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又实在令人费解。最近没什么人招惹到她吧?她和陆轻羽也很少有什么交集了呀,还是说,这些都是表象?不知道他们两个私下里又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来,他们的不想见是多么的刻意。 起初我以为陵姑娘是又过了她的三分钟热度,追了一段时间的陆轻羽就失去了兴趣,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听她言语间好像是陆轻羽欺骗了她?唉,陆兄怎么就不长点心呢,我的教训摆在前面还不够他借鑑的吗? 一大摞书乱七八糟地摊在地上,陵姑娘下完毒手可算是消停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感受到她森森的恶意,实在是不了解发生了什么,自问最近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我跟那些书一样无辜的哇! 她走后,我才开始去料理那一堆书,不经意瞥见马文才,才发现这傢伙竟然盖着书在睡觉,真是够没心没肺的。我归置好了书,没多久他就悠悠地拿下书,满是戏嚯地看着我。 呵,看着我忙上忙下的样子好玩儿是不是?但他好歹终于肯直面我了,我决定趁热打铁,把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怪异行为问个清楚,于是便跟着他去了马厩。 秦京生和王蓝田本坐在一边聊天,一见到马文才就一熘烟儿似的进了马厩里,扮演勤劳的田螺姑娘。秋猎快到了,也是这些马该发挥作用的时候,马厩里的工作量平添了许多,要挑选好马匹为秋猎做准备,马文才今天也屈尊给马餵食,他见我在一旁看着没事儿干,就塞了一箩筐干草给我。“喂喂餵…”我有说过要帮他餵马吗? 然而还是跟在他身后,一边干活一边套他的话,“喂,文才兄。”我塞了一把草在马槽里,“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他不理我,推着车去了另一边,我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你天天跟着我干嘛?嗯?” 他放完草,不得不转过身来,却低着头故意躲开我的视线。他,爽快点说出来能怎样?这么扭捏还是那个文才兄吗? “文才兄~” ☆、第四十二章 我又跟上他,马厩旁单独栓着一匹马,长得挺漂亮。但我一接近它它就不安分了,扯起嗓子开始乱叫,别看它长得漂亮,声音却极难听。 男文才见状把我薅向一边,“别靠近它。”嗯?我不解,他凑近我耳边小声道:“这匹马专门踢女人。” 呵~还有这么乖张的动物? 但我才懒得管它,跳起来一把钳住马文才的脖子,“那你告诉我,你跟着我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故意在他耳边大叫,他很容易挣开了我,一把拉起我往马厩外面走,“你那么想知道原因是不是?”“当然!” 他突然扣住我的脖子,跟我刚才制住他的样子一模一样,这个傢伙,报復心理是有多重?这么锱铢必较! “阿澜,你听好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被他弄得脸朝地,唿吸困难,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哪有闲心回应他。“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马文才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所以,他天天跟着我是想要保护我?而且,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人了?他的脑迴路是真的让人难以理解,这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表白? 他说完又拉我回去,突如其来,弄得我一个趔趄。刚回到马厩就看见王蓝田和秦京生在那里嘀嘀咕咕,而且看我的眼神还不太对。 糟糕,刚才那匹马见到我发狂那一幕不会都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吧!天,这不是暴露了吗?我用眼神疯狂暗示马文才,他只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有所意会了。 餵完马,我又回了住的地方,这一天是一节课也没上。第二天就收到了秋猎大赛的通知。我去,我这刚身体不舒服呢,真是来得不巧。算一算日子,今天是六月二十六,刚好立秋,原来尼山书院的秋猎大赛恰恰是在立秋这一天。 早上就是学子们各自选马换装,我收到通知比较晚,去的时候马厩里的马都被牵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马匹专踢女人的母马,以及马文才这匹“马”在那里看马。 我不敢接近那母马,为什么偏偏是它?我要是骑它去狩猎不得被整死吗? “马文才,我的马呢?不会是这匹吧?”他摸了摸那马,转眼看我,“若真是它,你敢骑?”“喂,你不会不知道我…”我有些急了。“这些马都是由你负责,想害我想帮我还不都在你一念之间,不是说不让人欺负我,要保护我吗?你自己倒欺负着好玩儿了是不是?” 他闻言低头在那里偷笑,混蛋,还笑得出来?我本想上前继续质问他,他却走到马棚后给我牵出另一匹比较娇小的马,马缰塞到我手里,“吶,这才是留给你的。”我立马转悲为喜,但想想刚才的举动,真是智障,不禁懊恼,他全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在心里笑话了我多少遍。唉,丢脸啊! 但即便内心慌得一逼,面上还是要稳如老狗。便若无其事又问他,“留就留,藏起来做什么?”他有些无奈,“说你笨你以为是夸你呢?”嗯?我瞪大眼睛看他,等着下文,要是没个道理看我不弄死他。一天天就知道打击我。 “昨天我没发现王蓝田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吗?”嗯,有道理,看来我给他的暗示还是有用的。不过…“王蓝田那么怕你,你一个眼神他就不敢说了呀!”他一听这话,又叱道:“笨蛋,现在他只是怀疑,难道你希望我主动告诉他你是女人?”呃,好吧,他有理。 第52页 看着他鄙夷的目光,突然感觉脑袋上被扣上了“笨蛋”两个字,还是没法摆脱的那种。“这件事,我不想更多的人知道。” “文才兄,”我看着他,“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一认真起来他又不自在了,转过脸去弄那匹母马。“不过,这匹马要给谁?”反正除了我,给谁都行。 正等着最后一个人来领马,却等来了陵姑娘。她一进来看到那马,一副瞭然的样子,又有些不安。王蓝田想试探我这事儿连陵姑娘都知道了? 她进来了却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然后我们就等来了陆轻羽,马文才和陵姑娘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同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是什么情况?有事儿啊! 陆轻羽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看样子他是起得晚了,一边脚步不停地赶一边整理衣冠。“这是我的马?”他急吼吼地冲到马文才身边,抬眼看他表示询问,他手伸过去准备接过马缰,马文才却没有放的打算。陆轻羽见他也没说不是,就夺过缰绳准备上马。马文才和陵姑娘同时出声, “餵!” “姓陆的!” 似乎是要组织他礼物动作。陆轻羽茫然,在场的也只有他不知道这匹马的乖张性子了。但陆轻羽又不是女人,这马再怎么也不会对他怎样。马文才拉过他小声道:“这马喜欢踢女人。” 陆轻羽听后先是愣了愣,背着身眼神却转向陵姑娘的方向,仿佛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决绝地跨上马背便要驱马。马文才手里攥着缰绳,不准备放手。陵姑娘见此情景有些气恼,她看着陆轻羽,“姓陆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欲盖弥彰?” 陆轻羽:“……驾!” 陵姑娘:“喂,你至于做到这样吗?”她话还没有说完,陆轻羽已驱马跑出克马厩,陵姑娘不知道在生什么气,见他就这么走了,狠命跺了跺脚,但转眼看到我的马,眼神亮了亮,也顾不上问我,跨上马背便追陆轻羽去了。 马文才见状也上了马,他拉着缰绳,对着我嘱咐道:“你去告诉兰姑娘和夫子,先不要开始,我们一会儿就到。”说完也策马走了… 餵!就这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风中凌乱?此时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懵逼两个大字。这都是些什么情况?那匹马踢不踢女人跟陆轻羽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骑个马还那么视死如归?马文才和陵姑娘一定知道些什么…… 算了,虽然有点拒绝,但还是得承认,这一切只表明了一件事,陆轻羽是个女人!!! 陆轻羽是女人?!天吶,无法想像,无法接受,如果是真的,那她伪装得也太好了,相比下来,我连她的皮毛都及不上。马文才是不是也早就知道,陵姑娘和陆轻羽的关系突然逆转也是因为这个吧!她又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就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第四十三章 但是要完全肯定也不行,只是因为这匹马,他们的行为有点奇怪。我没有亲眼见到还是不敢确定,有机会再去确认一番好了。 我步行去了狩猎场,马文才他们还没有回来,狩猎大赛也就还没开始,我把事情告诉了兰姑娘,学子们只得分队站好,等他们归来。其间少不了叽叽喳喳地讨论猜测,还好我没那么多细节,也就没有人去想陆轻羽有什么问题,大家只是好奇陆轻羽、陵姑娘、马文才三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纠葛。 对于这种八卦他们还真是乐此不疲。 马文才知道了会不会气晕过去? 夫子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希望他们不要跑太远。我是无所谓,但这场比赛与学子们的骑射能力直接挂钩,事关品状排行,对那些想谋个好仕途的学子来说是大事,马文才想必也是十分重视的,他本来一向就很看重品状排行。但这次为了陆轻羽冒险耽搁比赛,想来对他是有几分情谊的,陆轻羽这人不像王蓝田等流,家世也不算太坏,还是能入得了马文才的眼的吧! 刚才在马厩里,马文才也分明是在为他考虑,若他真是女子,那他们还同房……不会日久生情吧? 陆轻羽啊,他最好不要是个女子,只求刚才马厩里的事不是我想的那样。 香只燃到一半,他们便乘着没出来多久的日光赶到了狩猎场。马文才在前,陆轻羽在后,我的马被马文才牵着,不见陵姑娘。 陆轻羽还是骑着那匹母马,但稳稳噹噹地控制得很好,那匹马一点也没有要躁动乱叫的意思。我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猜测全部都是我多想了吧!至于他们那些奇怪举动的原因我也不想去探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狩猎大赛就要开始了,陈夫子做主持,叽叽歪歪了一大堆,以三炷香时间为限,学子们分为两队,以队为单位,最后看哪一队的猎物猎得多,多者为胜。由兰姑娘做现场记录。 这次比赛的结果也会作为下一次品状排行的参考。 比赛开始,我与王蓝田、马文才、秦京生他们在一队,为黄队,梁山伯、荀巨伯、陆轻羽他们在一队,为紫队。并各自着自己的队服,作为人员分辨。 马文才把马交给我,这马与我身量技术相符,想必这也是马文才的考虑。要我去骑那些高大矫健的大马,我是绝对驾驭不了的。 第53页 王蓝田那厮试探不成,看到我就没什么好脸色,那副丑恶的嘴脸毫不掩饰地显露在我面前。我心中也有火气,但不屑与他计较,这个人真是跟块泥一样摆脱不掉,明里暗里跟我过不去,他是嫉妒对我比对他好吗?我可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过他。 为防止他再使什么阴招,我跟紧马文才,上一次差一点被王蓝田射中的情景还歷歷在目,不得不防。 马文才骑射技术甚佳,在这么多学子中也是最出挑的一个,他追猎猎物一射一个准,地上跑的兔子、山鸡,半空的飞鸟,只要被他看见,没有一个能有幸逃脱。他变换着姿势,又快又准,不一会儿就丰收了一大筐猎物,但我们队的其他人却所猎甚少。要么射箭不好,要么驾驭马的能力不足。 然而我们这边还是採用各射各的方法,梁山伯他们那边却独闢蹊径,为了给小动物们留一条生路,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大网,队员们纷纷下马,齐心协力採用网捕的方法捕猎猎物,不一会儿也收穫颇丰。 梁山伯不管做什么都怀着一颗慈悲心,号召人心的能力也不错。但…这场狩猎大赛考验的可是骑射啊,这样捕真的不算违规? 兰姑娘没有发话,看他们捕了许多猎物,很是高兴。再看我们这边,可以说是十分不团结了,各做各的宛如一盘散沙。 王蓝田那狗东西成果不佳,正是不爽,又见马文才骑射技术自己远远不及,想必是眼红了,又不敢招惹马文才,只能找我撒气。 他故意策马上前假装无意地用他的大马撞我的小马。我很是无奈地紧紧拉住马缰,待那马终于又稳当了才驱马到王蓝田马前。 好久没跟他吵架,这傢伙是皮又痒了。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冷冷瞪着他,“王蓝田,你跟我过不去没关系,但这可是比赛,你难道要跟自己的品状排行也过不去不成?就你这点胸襟,能比得过谁啊?”说完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前面表现甚佳的马文才,他被我说中了痛点,呛得接不上话来。 这时马文才听到动静正转过头来看,王蓝田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我白了他一眼,只差没一口啐他脸上。 兰姑娘见我们这个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与梁山伯他们那一队形成鲜明对比。 我想我们是不是也该团结起来,制定个什么战术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于是驱马拦住了马文才,他正要射一只兔子,见我这样,险险收了箭,“你不要命了?”我笑道:“你可是马文才啊,我怕什么?”他又是无奈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懒得再搭理我。 我忙道:“这样射下去,你确定我们能赢?”他道:“难不成你要我效仿梁山伯?”我被他噎得接不上话,他又道:“骑射不好,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我道:“梁山伯他们的办法虽笨,”也不像你那么能耍帅,“但是有效啊,你看,他们捉了好多猎物,难不成你要以一己之力与他们那么多人比?” 他若有所思,然后冷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便驱马走掉了。 没有办法,他喜欢单打独斗,王蓝田这些人我是没办法召集起来的,即便召集起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战术。用网捕也好,用箭射也好,只要能捕到猎物,管它人多还是人少。 我骑射不佳,队里跟我半斤八两的也大有人在,我想着便採用一半一半的方法。骑射好的跟着马文才用箭,骑射不好的下了马跟着我三五成群地用网捕,违规就违规,反正兰姑娘也不会说什么。 王蓝田见我们一班的人下了马,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冷眼瞪着我叱道:“一群废物。” 我呸,我废物?那你倒是射几只给我看看啊! 我拿后脑勺对他,懒得与他理论,他是心有不服,有理也说不通的,就是故意找茬的货色。 我们很快赶上了梁山伯他们,他们秉持着不伤害小动物的原则,就有点缩手缩脚。我们这边完全以捕到猎物为目标,放开了手去干,马文才射得专心,黄队很快就超越了紫队。 结果不出所料,我们队大胜。梁山伯他们那边输了也不显气馁,反而对马文才大为佩服,其实在场的也没有不佩服马文才的,我们队能赢他居功至伟,因为我们捕到的猎物大多是他射的,除去我们队其他人捕的不提,单是他一个人射的就已经可以和梁山伯他们整队人捕的打个平手了。 他的骑射技术真可谓是六六六! 狩猎大赛结束,也正式进入秋天了。我刚回到房间没多久,便接到银心的传讯,说是夫子命令全书院的学子去大澡堂沐浴。 呃,又抽什么风?神经病啊。我对这些一次次的针对也是无语了。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又是王蓝田那个傢伙搞的鬼了,他不爽,老拿我撒什么气,那么想知道我是不是女人?我走了对他能有什么好处?马文才就能宠幸他了? 噗,这个比喻真贴切,王蓝田这厮跟那些宫斗争宠的深宫怨妇没什么两样! 银心在一边急得跳脚,“公子,怎么办啊?这次可是来真的啊!”我拍拍她的肩,故作镇定,“别慌,小场面。”但其实已经怕得双腿发抖。 来吧,暴风雨什么的都来吧,我不惧它……算了,我怂,待会儿要怎么办?要在一群男的眼皮子底下脱光衣服?咦~打死我也做不到啊。还是,直接大方承认?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伪装不都白费了吗?而且,这么做,会牵连祝英台她们家吧。 第54页 不行,不能让陈子俊那厮知道,他这么见不得人好,若是知道我女扮男装来书院求学,肯定直接上报朝廷治我个什么罪。 哎呀,脑子一片混乱。菩萨保佑,谁开救救我吧! 正想着,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大澡堂外,蓝色的门帘内传来一群人的嬉笑之声,一群大男人在澡堂洗澡。呃,想想就一阵恶寒。 我掀开帘子进去,发现陈子俊、马文才、梁山伯他们都在,正中央的大池子里一群脱得光熘熘的学子洗得正欢。 他们见我进了门,一秒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天,这果然是针对我的吗? 陈子俊背着手,缩着脖子一字一顿道:“祝英台,你,来了呀!”废话,这明知故问的智障开场,我道:“是啊,我来了。”陈子俊道:“既然来了,那你为何不宽衣沐浴呀?”我道:“来这里,就一定要宽衣沐浴吗?”他瞪了瞪眼,“平日你来不来这里洗澡我管不着,但是今天,本席一定要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宽衣沐浴。”我道:“原来夫子还有喜欢看男人洗澡的爱好?”他:“祝英台,你…” 我叫他吃瘪,又道:“夫子天天看自己还看不够?”说着我意味深长地用目光扫遍他全身,“还是说,夫子您,不是真正的男人?” 此言一出,荀巨伯率先应和着大笑起来,“陈夫子不是男人,还能是个大姑娘不成?” 又有人应和,“你见过哪家的大姑娘长成这样?” “这样的大姑娘,怕是没人敢娶吧!” “张兄,要不你娶了吧,你不是一向喜欢重口味儿的吗?” “去去去…” “夫子你要真是男人,就脱了衣服给我们看看呀,怕什么?” “就是,夫子你真是大姑娘不成?” “脱!脱!脱!” 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乱作一团,陈子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发颤,“安静~~~!!!”说完又转头怒目视我,“祝英台,你,你竟敢公然取笑本席?”我道:“夫子您不是也公然强迫我宽衣吗?”他道:“我是夫子!” 呵,“那夫子您别忘了,我上虞祝家也是士族大家,您这样强迫一个士族子弟公然宽衣,不也是在侮辱我士族名声?”他:“你…” 梁山伯和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已穿好衣服来到我身后,梁山伯按住我的肩,小声道:“英台,少说两句吧。”马文才拍了拍我后背,有力但温柔,让我稍有了些安全感,等会儿真要是不可收拾了,我也只有他能靠一靠了。 陈子俊见言语上说不过我,便转身到一旁的柱子上取下一件黄色的…肚兜。 我靠,现在才注意到还有这玩意儿,难怪陈子俊莫名其妙的要让学子们全部都到大澡堂洗澡,原来是发现了这么不得了的东西,真的是怀疑书院里有女子了吧! ☆、第四十四章 我目光锁定了王蓝田,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是不是?没有想到这次还用上了这么卑鄙的手段,这是有多想我当众出丑,然后被赶出去啊? 看他一副你死定了的得意表情,真想过去扇他几个大耳瓜子,但是他这手段可真算不上高明,试想哪个女子,既然敢女扮男装到这里来,又怎会粗心大意至此把这种东西丢在澡堂呢?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方法对陈子俊那老古板来说,奏效得很。 他把那肚兜拿到我面前,质问:“祝英台,这是不是你的东西呀?”我当然不可能承认,便反击他道:“夫子您爱好特殊,不应该先问问您自己吗?” “祝英台!”他气极。这时陆轻羽刚好掀了门帘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一澡堂的人。陈子俊被我呛得没法,正好把目标转移到陆轻羽身上,便拿着那件黄色肚兜,踱步到陆轻羽身前,同样的开场,“陆轻羽,你,来了呀!” 陆轻羽还是有些懵,顺着陈子俊的话嗯了一声,陈子俊再不废话,直接把那肚兜举到他眼前,“你看这是什么呀?”陆轻羽愣愣地摇了摇头,“这个东西一看就是女人的,我哪知道是什么?” 陈子俊勉强咳了两声,又正色道:“现在书院里发现有女人,有人举报说,这人就在你们之间。你看,所有的学子都已经脱了衣服让我检查过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承认这东西是你的,要么,就脱了衣服给我检查。” 陆轻羽淡漠地听完他的话,又淡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着手解衣带。众学子看他那么大大方方地脱衣服要接受检查,目光又转移到我身上,叽叽喳喳地讨论,此时澡堂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被检查过,还不能确定是男是女了。 “祝英台不会真的是个女的吧!” “我看不像呀。” “是啊,你看他平日里那么粗鲁…” “对对对,他那么凶,我都不太敢招惹他呢。” “不对呀,谁说没有粗鲁的女人,我表妹就粗鲁得很,不过她长得挺漂亮…” “是呀,你们看他现在不还是不敢脱衣服吗?”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这时陆轻羽已脱掉了外衫,他毫不犹豫地开始着手解中衣,啧啧啧,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确定是个男人没错了吧?有哪个女的敢这样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脱衣服。而且,他半分犹豫的样子都没有,马文才这边也没什么动作… 第55页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门,一进来就直接把门口正在脱衣服的陆轻羽扑倒在地。 众人目光又转向她,一身嫩绿的陵姑娘。一见到是个女孩子,学子们慌乱得躲进浴池里,再不敢叽叽喳喳了,没穿衣服的男人也怕女人哈! 陵姑娘从容地爬起来,也不多言,眼疾手快地夺了陈子俊手里的东西,对着那些躲在池子里瑟瑟发抖的学子喝道:“看什么看?一群臭男人!”然后嫌弃地睨了一眼池中众学子,表示对他们的身材不满意?之后掀了门帘就出去了。 众学子:“……” 我唿出一口气,菩萨保佑,陵姑娘保佑,她若是不来这一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台,耍再多嘴皮子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她没来之前学子们一个个对我都是虎视眈眈。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银心这丫头不在,想必是她去跟陵姑娘报的信吧!不错,关键时刻够机灵的。陵姑娘要是晚来一步,我就完了。毕竟,眼看着陆轻羽就快脱光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有惊无险,劫后余生!我走到陈子俊面前,“夫子,这下还要检查吗?”闹出这么个乌龙,他有些尴尬,强行咳嗽了几声,笑道:“不检查了,误会,都是误会。啊!”说完便要落荒而逃,这时却听有学子出声道:“祝英台,我们都脱了,你怎么不脱?”“对呀,是不是心里有鬼怕检查呀?” 我转头寻那挑起话头的学子,大步流星,气势雄雄地走到他面前,一手扣住他脖子,沉声道:“老子脱了,你敢看吗?”他有些不服气,我便採用了马文才那一招目中无人,又狠狠道:“看我脱衣服,你也配?” 说完一把把他扔回池里,又寻了王蓝田,直直瞪着他的脸,一边走近他,然后凑近他耳边低语,小声但有力,“不要以为我没有底线,你那些伎俩用多了也不嫌烦?你有胆子敢惹我,可别忘了你头上还有个马文才。” 说完不再管他脸上是不服气还是什么五花八门的丑恶嘴脸,迳自出了澡堂。荀巨伯、梁山伯也追着我出去了,荀巨伯搂上我的肩,道:“祝英台,刚才够帅啊!”我道:“那是,本公子可是祝英台呀,哪能被那些人随便欺负了去?” 他道:“是是是,不过我也奇怪啊,你怎么就是死也不肯脱衣服呢?难道…你下面那东西怕拿不出手?” 噗,跟我开黄腔,我正想驳回去,让他尝尝老司机的厉害。梁山伯却出言制止,“巨伯!英台他身子弱,脱了衣服怕着风寒,跟你这五大三粗的能比吗?”荀巨伯道:“是是是,英台他是士族贵公子,跟我这种寒门子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荀巨伯!” “巨伯!” 我和梁山伯同时喝止了他,我用手肘狠狠顶他胸口,“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他捂着被我弄疼的胸口,皱着眉头咳了两声,“我就开个玩笑!祝英台,你刚才用这些话呛陈夫子不是呛得挺高兴的吗?这么大力气做什么?真是粗鲁。” 他提到这茬我又想起刚才学子们的话。我真的,很粗鲁吗? 哭唧唧,心累啊! 走了一段路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各回各屋,各睡各觉。 半夜的时候银心神神秘秘地拉我起床,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结果一听她竟然是要拉我去澡堂洗澡,我本来看在她今天立了一功的份上,要夸夸她呢,没想到她又给我蹦出来这么危险又不靠谱的想法。 “小姐~”她跟我撒起了娇,“你看,今天白天所有的学子都洗过了,现在也都是这个时辰了,肯定不会有人的。”我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忘了澡堂刚开放时的教训了?” 她继续撒娇道:“这次不一样,我都查看好了。澡堂里真的没人,而且,书院里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活动了。”“不行!”她无辜地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姐~今天你狩了一天的猎,就不想好好泡个澡吗?错过这次,以后机会就难得了呀!”我:“……” 她见我不答话,以为我是默认了,便拉着我起了床,我心道:便随她意好了,不然在这里斗嘴也是干折腾。她都敢大半夜一个人出去探风了,不满足的愿望也于心不忍。 我们打着不太亮的灯笼来到了澡堂,果真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银心进了澡堂便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进池子里洗,她在水里玩得欢,还不忘小声地招唿我下去一起。 我也是受了一天狩猎的苦,看她玩得开心也心痒难耐,便脱了外衫,只留下中衣进了池子。不管怎样,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不敢一点防备也无。 若真又出点什么意外,岂不是名节不保? 我们开开心心地洗了起来,没一会儿我发现池子边缘某处竟然在不时地冒泡泡,“银心。”我叫停了玩得开心的她,两人一起过去一探究竟。还没走近,就见冒泡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头。 天吶,我就知道没好事儿。果然半夜偷偷出来洗澡这事儿是干不得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要尖叫,但强迫自己憋了回去,第二反应是捂住银心的嘴。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那人头一探出来就大口地吸气,苦了他,也不知道在池子里面憋了多久。 第56页 他,呃是个男人,这书院里除了陵姑娘她们就只有男人了,再一细看,发现是陆轻羽。 他见是我们,尴尬笑道:“好巧啊,你们也来洗澡。”是啊!真是巧,大半夜出来洗澡还能撞到一块儿去。 然而我该庆幸遇到的是他,若是别人,我今天没有死在白天的澡堂里,也得死在这半夜的澡堂里。 他不再多说什么,男女同在一个澡堂里,做什么都是尴尬至极的。他背过了身,自己游到吃壁,意思是让我们先出去吧。 这个时候门口却又传来了动静,不知是谁掀了帘子提着个灯笼进来了。不会又是梁山伯那呆子在巡夜吧?真是倒霉,遇到一个不够,还要来第二个。 陆轻羽听到动静后,一个转身把我和银心拉至池子角落,用身子挡住了我们。好兄弟,真够仗义的! 我沉下了池子不做声,等着陆轻羽应付完那人离去。“文才兄。”陆轻羽看清了来人后出声叫他。 我去,这人竟然是马文才,他怎么也大半夜出来瞎逛?“你…”他欲言又止,半天也没听见他再做声。之后又是出门的脚步声。“他走了。”陆轻羽的声音传来。我探出头,憋了这么久的气,跟陆轻羽吃了一样的苦头。大吸了几口气。 陆轻羽见我们探出头又慌忙地转过身,“你们,快走吧。”我和银心依言匆忙地穿好衣服灰熘熘地逃出了澡堂,这一出也真是够倒霉,以后见了陆轻羽还指不定有多尴尬。 也还好他行事正派,我和银心没吃什么亏,只是,千万不能传出去被别的人知道,不然可就名节不保了。 银心垂头丧气地跟在后边,它自知闯了祸,不好意思开口与我搭话,我无心责怪她。谁又能想到大半夜还能碰到陆轻羽和马文才呢! 我们小声地往藏书楼那边赶,一边整理衣服,走得极慢。 然后就听到后面的亭子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一人道:“够了,我已经说了很多次,我不是,我不是,你要追根究底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道:“你嫌我烦是吗?既然嫌我烦,那一开始你又何必骗我?” 听声音有点耳熟,我本来不想做那听墙角的,却又听一人道:“我不明白,为什么祝英台可以,到我这里就不行?” 哟,还跟我扯上关系了,那就别怪我也想一探究竟了。我打发了银心先回去,自己越发靠近那亭子,看清了那二人身形,这才恍然他们二人的声音,不正是陆轻羽和陵姑娘吗! ☆、第四十五章 这时又见陵姑娘抹了抹脸,竟带着哭腔道:“所以,你认为骗我是理所当然?我的原谅也是理所当然?” 陆轻羽:“我…” 陵姑娘又道:“她祝英台是谁?骗就骗了,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你…” 啥?什么叫没把我放在心上?那当初那段时间的苦苦追求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陆轻羽伸出手本想安慰安慰陵姑娘,但伸到一半又堪堪停住了,“陵姑娘,对不起,我…” 陵姑娘抹了眼泪,抬起头,坚定道:“事已至此,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心里都明白。” 陆轻羽嘆了口气,“你始终不相信我,那便随你吧,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陵姑娘死盯着他,愤愤道:“什么叫我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自己刚才也说了祝英台的事,再否认有什么意义?” 陆轻羽:“……”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俩人究竟在闹什么?从陵姑娘开始纠缠陆轻羽开始,他俩的事儿我都是一知半解。他们的感情成了谜,如今连陆轻羽的性别也成了谜。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争吵的就是陆轻羽性别的问题。陵姑娘一口咬定陆轻羽女扮男装,掩盖事实骗了她,但陆轻羽又矢口否认自己的女人,那么他话里的意思像是承认又像是不承认。 这事儿兜兜转转,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让人怀疑他是女人的也有,让人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的也有。捉摸不透。 “陆轻羽,我不想恨你。我不喜欢被骗来骗去。我只是,不喜欢欺骗,你何必如此?”陵姑娘的声音再次传来,但陆轻羽刚刚就已走了,陵姑娘自言自语着,一个人坐在亭中的长椅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天以后,陆轻羽时常躲避着陵姑娘,而陵姑娘却十分坦然,见或不见都一样,不刻意避他,也不刻意寻他。只是二人即使遇见也无话可说。陵姑娘从从前那个活泼跳脱的姑娘变得温婉沉静了,一如她的姐姐兰姑娘。她不再跟学子们打成一片,潜心研究医术和琴艺去了。 唉,这么好的姑娘,想来她是被陆轻羽伤透了心吧,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让他们二人变成这样呢! 秋猎结束后,马文才在马厩里的工作彻底交脱了,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天天在我眼前晃。秦京生、王蓝田二人也得到了解放。 马文才不知又开始抽什么风,在我面前扮演起师父的角色,教我写字啦,教我骑马射箭啦。在他的倾囊相授下,我的书法有了很大进步,但骑马射箭就不敢恭维了。 这些东西本就是为难我一个女孩子嘛!我多有抱怨,但马文才说不管我是男是女,首先我都是尼山书院的学子,求学的目的是为了多学些东西,提高品状排行,将来才好谋个好仕途,即使不为仕途打算,在这战争频道的乱世,有点武艺傍身总比没有好。 第57页 他讲得头头是道,我无力反驳,便跟着他学。但什么时候学,在哪里学就全凭他心情,由不得我做主。 这日,他破天荒地没有来藏书楼找我,一整个上午只有陆轻羽一个人来过,他喜欢在医书和琴谱之类的书架间流连。 这分明和陵姑娘有关系。他们两个的事真的很微妙,表面上是已反目了,但我细细观察发现他们彼此明明都还在意着对方。 唉,这又是何必呢?我感慨着。 见他正在翻看琴谱,便悄咪咪地踱到他身后,幽幽道:“陆兄,陵姑娘来啦!”他一惊,慌乱分转过身,见门口没人,只是我的玩笑,一脸冷漠。 日光正好,我按住他双肩,细细打量起来。他漠然地看着我,也没有开口问我这么干的原因。 然而,我发现这傢伙下巴上竟然有细小的胡茬儿,再往下看,连喉结都有,他真的是个男人! 那陵姑娘那些话岂不是无理取闹? 我忍住想要上手去摸的冲动,见他咽了口口水,那喉结便随之而动,我盯得久了,他一掌推开我,落荒而逃。 我心中的那些疑虑就此消散得彻底了。 陆轻羽走得急,慌乱间碰翻了书架上一本琴谱,他走后我弯腰去拾却又不小心又碰掉了另一本将落不落的。 抬起头,一张薄纸在我眼前缓缓飘落。我归置好那两本被碰翻的书,展开纸张,只见上面写道: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这不是唐朝诗人张籍的《节妇吟》吗? 虽然我读诗不多,但这个还是知道的。记得意思是:对你的深情厚意,因为时与事的不能相配合,只能忍痛加以拒绝。 ……… 我缓了缓,唐朝的诗出现在魏晋!!!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跟我一样,穿越了!!! 此人要么是张籍,要么是这首诗出现之后的朝代的人。 首先,不可能是张籍,这也太荒谬了。而且这诗在这里一看就是引用,那么此人会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呢?会不会跟我是一个时代的人? 如果是,那我岂不是找到同伴了吗?即使不是,同样经歷了这种事,也算同病相怜,就算不能想办法回去,可以互相倾诉倾诉也是好的呀! 我压制下内心的激动,现在的问题是得想想这个人是谁,最可疑的要数陆轻羽了。首先,经常碰这些书的只有他和陵姑娘,这很有可能就是他写给陵姑娘看的。其次,陆轻羽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套上这个原因也就都说得通了。 那要怎么才能确定是他呢?哈哈,陆轻羽,等着我给你下套吧。 想了想,我又翻了翻其他书,看还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最后,诗没有翻到,却翻出来一张画着人物小像的图纸,刚好是在我正准备看的《山海经》里找到的。为图方便,我很早就把自己常看的书单独归置了一个小架子,那画上没有署名,但我还是一眼就知道是谁画的。 那上面描绘着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上开着繁星一样的白色小花,有一着黑纱外衫的小公子在上面奔跑欢笑,神态面貌像极了我…… 切,马文才,还有闲心弄这种东西,不过…我喜欢。 我小心地再把它叠好重新压进了书里,又把那书放进了角落,霎时心情大好。 马文才他一直没有承认,但他的这些行为,哪一样不是在明显地告诉我了! 一上午我都还欢快着,直到见到心莲姑娘和马文才。 我路过河边时正好看见他二人在说话,心莲姑娘羞答答地送给马文才一个精緻的荷包,马文才那厮竟然二话不说就接受了!!! 一上午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他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这样?我心中郁结,原本是想去找他调戏一番,这时见他往这边走,又慌不择路地跑开。 我心里明白,他们两个不可能会有什么。但见到这些还是会不自觉地逃避。马文才没有亲口说过,我的心就没法安定。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朝廷又派人下来考核,这次考核严格来说是一个比赛。有好几个书院的优秀学子来我们尼山书院进行才学的比拼,有好些朝中达官显贵都来参观比赛。 尼山书院的学子是全员参战。 夫子公布了规则,每个学子在限定时间内完成每一项规定的任务。梦里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抢花球啦,足球比赛啦,还有诗赋接龙,十八般武艺通通包括在内。最后一项最奇怪,是要求参赛者去吻一个人。 若其中一项没能完成都不能过关。 唉,梦就是这么奇怪,我自己还会飞,可以一跃而下百丈高的楼阁去抢花球。 梦中的人我只记得马文才了。 这些任务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有的可能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学子们都很郁闷,到最后只有寥寥几人完成了。其中包括马文才。夫子拿过他的名册写下了合格。 见到这些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吻了谁?他吻了谁?他吻了谁?那个人不是我!是谁呢?是心莲姑娘吗? 即使在梦里,我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内心那一抹寒凉和失落。好像被人拿走了什么东西,空空的。 梦醒了,我带着梦中那个疑问,空落落的感觉即使醒来了也还是萦绕在心头,悲伤那么强烈。 第58页 或许是自己太伤春悲秋,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我把梦里的感情当真做什么?可是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马文才离我好远好远,我的喜欢必定会歷经波折,不管是人是物还是事,或者是我自己。 这样想着,抬手发现脸上凉凉的,有眼泪在肆意横流。 不行,我不能这么软弱,要这样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支配吗?说出来岂不荒谬。 就像马文才说的,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平白无故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甚! ☆、第四十六章 七夕节,山长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允许学子下山去玩儿。山下必定是十分热闹了!但,这突如其来的假期,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白天一天的时间就一个人在书院里晃荡。 学子们都出去了,第一次见到人这么少的书院,有些寂寥。 梁山伯不喜欢热闹,但也生生被荀巨伯拉出去了,他大概是想拉兰姑娘出去,但以兰姑娘的性子哪会轻易随他出去?除非,加上一个梁山伯。 这三个人,各怀心思,在一起又是一齣好戏了。 银心见我乏兴趣,就索性没跟我开口,自己拉了四九、马统,不知道哪儿玩去了。 至于,马文才那厮,也是一整个白天都不见人影。这个傢伙,不会也背着我跟陆轻羽或是王蓝田他们出去过七夕了吧? 可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要怎么过七夕? 说是七夕,本该是个好天气,但书院的天空却布满了乌云,将晴不晴,将雨不雨的样子,时而还颳起一阵冷风。 我拿了书卷,准备找个好点的地方安静地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见河边一树木芙蓉开得正好,狂风又起,片片花瓣被风吹落着铺洒在山林瀑布不远处的碎石子路上。 刚要走近,却见那树下已有了两个人影,陆轻羽和陵姑娘。看来巧合这种事是真的存在的,不然我也不会这样遇见他们,两次!还不动声色知道了他们两个那么多事。 我还没走近时,陵姑娘明显是主动的一方,嘴里说着什么听不清楚。陆轻羽就站那儿不发一语,乖巧又无辜地接受陵姑娘的质问。 我躲在一处灌木后围观全程,头顶上木犀的小碎花稍有点风就簌簌地往我头上掉,我没戴帽子,那些小花尽数往发隙间钻… 听墙角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时见他们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莫名沉重又带着丝尴尬,当然,莫名尴尬的是我。 没一会儿,陆轻羽展开双臂把陵姑娘拥入怀里…这是,和好如初,要成了? 他们没抱多久就分开了,陵姑娘脸上绽开她那常见的甜甜的笑,可惜看不见陆轻羽的表情。然而分开后陵姑娘刚走过陆轻羽身边就开始掉眼泪,陆轻羽走远了…陵姑娘终于低低呜咽起来,她捂着嘴直接朝我这边跑来。 我来不及逃走,她早就看到我了。我见她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伤的兔子,也不问我在这里的原因,直接一把扑进我怀里,哭着道:“他承认了,他终于还是承认了!可是,祝英台,我的心还是好空,我好苦啊…”说完干脆放开了大哭。 我感觉到肩上的衣料间传来的冰凉,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好一会儿,她才离开我怀里,看着我时眼睛越发红肿,“我该怎么办?” 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根本没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我见她眼泪流了满脸,摸摸索索身上的手帕,却被她一把拉过了手,强塞给我一团纸,“这个,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和陆轻羽的方向正正相反 我打开那揉得皱巴巴的纸团。一看,这不就是那天在琴谱里发现的诗吗?怎会到陵姑娘那里去了呢? 可能,这真的是陆轻羽写给陵姑娘的?陵姑娘终于还是发现了,我也更加确定了那个可疑的人就是陆轻羽。那么,他和陵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不相见的吗?今天为何又出现在一起了?又笑又哭又抱的,陵姑娘还把这诗都当垃圾似的给了我,她不要?看她那么伤心,心里肯定对陆轻羽还是很在意的。 他们两个,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目睹了陆王二人的全程,我看书的心思也早没了。便悠悠踱着步回到只剩下老弱妇孺的讲堂那边。 万万没想到老弱妇孺虐起单身狗来也是强势暴击,我就看到山长房间外山长夫人甜蜜蜜地靠在山长怀里,两个人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看到这一幕我果断以风一样的速度迴避,来到学生宿舍。 不自觉就幽怨地望向马文才的房间,突然想到,他该不会跟心莲姑娘一起出去了吧? 于是惴惴地离开,出去后与喝得醉醺醺的陶先生撞了个满怀。 只见他提熘着一壶酒,身体晃晃荡盪,我扶稳了他,一放手他又晃荡起来。 他睁开迷濛醉眼,“是你啊,祝英台。”我道:“是啊,陶先生怎么不去过七夕呢?”他带着醉腔笑道:“七夕节是你们年轻人过的,我一个糟老头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我皱眉,“陶先生没有家人吗?”说完自觉失言,急忙捂了嘴。他看看我,笑得意味深长,一手搭了我的肩,“年轻人,不要老是把什么东西都往心里放,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想要的就去追,到了我这把年纪可就只剩遗憾了。你,可别学我这个糟老头子啊!” 第59页 啊,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的情绪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他笑着指指我的脸,“你这里啊,写着‘心事’两个大字呢!”听他这么说,我尴尬地摸了摸脸,他又道:“七夕节是个好日子,莫负良辰吶!” 我看着他醉醺醺颠来倒去的样子,心里想到,也许陶先生也有很多心事吧!他总是用醉酒掩盖,心中的寂寥又有谁知道呢?孤身一人,虽然潇洒,可总有落寞的时候啊,落寞了,谁可以一诉愁肠?酒?还是,菊花? “你这么看我糟老头子干嘛?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你们这些花儿的年轻人好看?”我回过神来忙收回目光,他拍拍我的肩,又是一口酒入喉,兀自走远了,一边吟道: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 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 啸傲东轩下,聊復得此生。《饮酒·其四》 看着陶先生渐渐走远,我明白自己不该这样郁郁,作甚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当下变回了房间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去找马文才。刚背着包袱出门就见到陆轻羽。 嘿嘿,没有同伴就拿他来凑数。看他一副上坟一样的表情,跟着下山去散散心也好。他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十分欣然,连东西都没有拿,跟行尸走肉似的恹恹地跟着我下山。 出了山门,银心她们刚折回来准备寻我们一道下山。银心挽上我,我拉着陆轻羽。 他兴致缺缺,眼中完全没有神采,跟行尸走肉相比就差一口气的区别了。若没人拉着他,指不定就在哪儿弄丢了。 银心一路上跟我讲着山下的盛况。人啊物啊,多不胜数。也亏得她们几个捨得再跑上山寻我们一起,然而我总觉得她们三个要搞事请? 终于来到山下,此时天已黑得差不多了,但街上灯火辉煌,俨如白昼。河边,人们放着栩栩如莲花一样的灯,桥上行人也有提灯的,商铺鳞次栉比。景象是一派繁华,活动的以年轻人为主,毕竟七夕节不只是祭拜织女娘娘,也是个脱单的好日子。 刚一进了街道,银心就加快了脚步,在此之前还跟马统、四九交换了眼神。 这个臭丫头,搞小动作这么明显,生怕我看不见是不是?然而这真的是要搞事请的节奏啊,直觉没有骗我。 她们带我到了一处张灯结彩大宅外,一看就是哪个有钱有身份的人家住的。 看着门口摆得满满当当的各色花灯和一众家僕,这是要弄哪样? 这家人是搞商业的?七夕节卖花灯啦? 银心推着我,越发接近那里。除了我们,陆陆续续有年轻男女光顾那些花灯,但他们并没有付钱就拿了花灯进了去。 这门里面在搞什么?我越走近越是想进去一探究竟。 待走到那里了,就有家丁打扮的人二话不说笑眯眯地塞给我一盏灯,“公子请。” 持续蒙圈中,但一顺手就接了灯,是盏蝴蝶灯,晶莹透亮,做工精美。颜色以蓝白为主,里面的光透出薄薄的灯面,正合我意。 陆轻羽也拿了灯,是个黄桃,这傢伙看都没看就接了灯,一个人进了门。我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拉住,让人操心的娃呀。 “臭丫头,搞什么?说清楚。”拉不住陆轻羽,银心被我拉到一边进行质问。她摸了摸被我弄疼的额头,“小姐,你好暴力呀!”“谁让你跟我玩花样?”她撇撇嘴,一脸无辜,“我也是为小姐好啊!” 嗯?我越发好奇了,经她一通解释才知道,原来这家的小姐到了适婚年纪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又生性腼腆,羞于公开招婿,她老爹便想到了七夕游园会的法子。 乘着七夕,找人做了大量的花灯,这些灯中有七对一样的,蝴蝶灯、黄桃灯、六角宫灯、纱灯、走马灯、树地灯、花篮灯,进园时由家丁随意发放,进园后可以灯进行配对,若因此找到良人,还有奖品可拿,不论男女还是男男女女,只要双方愿意就算有效。 这,果然是好男风的时代,够开放!够刺激! 至于另外拿到兔子灯的就不能配对了。 这表面上是这老爹钱多没处花,为大家搞个夜间娱乐牵红线项目,实则是为这小姐选相公,有奖品可拿又不需要花钱,吸引来的人自然多。 这老爹打着这样的旗号,但其实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不过,这个法子有效又利民,大大的好! ☆、第四十七章 然而,这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臭丫头,你就那么着急把你小姐我嫁出去吗?”银心听我这么说反而不卑不亢,“我听说进园的有很多青年才俊哟,比如咱书院的马公子啦,马公子啦,马公子啦…” 我打断她,“跟我有关系吗?”她贼兮兮地笑了笑,“那不知道是谁最近因为马公子魂不守舍的呢。”我:“死丫头,再胡说八道我封了你的嘴信不信?” 有那么明显吗?我对马文才不至于那么狂热吧! 银心道:“小姐你就别骗自己了,我是你的贴身丫鬟,我还不了解你吗?” 你当然不了解我了,我又不是真的祝英台,我在心里腹诽着。 “小姐啊,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地去追啊,虽然我觉得梁公子更好,可是马公子也不赖嘛!”那还用你说哦。 第60页 “小姐,小姐~机不可失呀!” 我:“……” 银心:“你就不怕三年求学期满你再也见不到他了吗?”我:“呃呃呃。”银心:“要解决两地相思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他。” 嫁给他?嫁给他!我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好像…还不错啊,嘿嘿。 喂喂喂,越扯越远了。 “小姐,你真的确定你不进去啦?”“那,这蝴蝶灯我就替你还回去喽?”她一边说着手一边伸向我的灯,我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 臭丫头,竟然敢套路我。 她见我不愿放手,又露出那贼兮兮的笑,“那银心就在这里恭候小姐了。” “你为什么不进去?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等着我被坑啊?”她一听此言,立马变了脸色,一副委屈的模样,“银心这么忠心的丫鬟上哪儿找去?小姐你…” 她说着跺了跺脚,作势欲走。啧,小丫头还生气了。我拉住她,“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她道:“小姐你也不想想,这是大户人家办事,而且是那小姐的终身大事,哪儿轮得着我们这些奴才?” 原来如此,看着她跑向四九、马统,三个人跟村口送孩子上大学的父母一样看着我,身上一阵鸡皮疙瘩,这阵仗跟上战场似的,前面都是豺狼虎豹吧! 我别了她们三人,决绝地走向那道门,终于知道全世界都是神助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但总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话说我又不急着嫁出去,干嘛就信了他们的邪?什么马公子,我不信那个傢伙会来参加这种活动。 而且,银心的意思,不是逼我今晚就把马文才搞到手吗? ……… 可拉倒吧,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磨蹭了半天,我终于进了门,等着我去探探情况吧,若真遇到马文才那厮,就是命! 园子很大,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宅子,亭台楼阁,莲池水榭,端的是富丽堂皇。其间年轻的男男女女穿行,也是四处都有灯,完全可供视物。这好一派景象比过年还热闹繁华,果然古代的节日比较正宗和氛围浓重。 我进去后第一个想到要做的就是去找陆轻羽,他现在的状态危险极了,如果不快点找到,今天可就要少个人回书院了。 我在那园子里毫无方向感地乱逛,偶尔有女孩子向我投来探寻的目光,有的被我看到便娇羞地捂着脸跑了。…… 哈哈,看来本姑娘还是有些魅力的,然而有的看久了就让人尴尬了,比如现在正围着我看的这位…“大…大姐。”在她围着我转到第三十八圈时,我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 她听我出声叫她了,十分激动又夸张地抬起头,笑得那叫一个让人想入非非。我这才仔细看了她的脸,长得倒是不错,只是那表情太过夸张,再加上略显“年轻”的两个大包子头,让人有点…咳咳,当喜剧明星应该不错。 啊呸呸呸,都想到哪儿去了。 “你是尼山书院的学生吧!多大啦?可有婚配?父母可健在?家中几亩田几亩地?可是士族公子?有兄弟姐妹吗?”她一开口就是连环炮,我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了。 看她对我的灯虎视眈眈,我忙换了一只手提着。她撒娇似的嘟嘟嘴,呃,一阵恶寒。“大…大姐竟然一眼就看出来我是尼山书院的,真是厉害,在下佩服。”“哦呵呵呵~”她象徵性捂上嘴发出一阵诡异的笑,笑完立马收住了表情,手直接伸向我的胸,被我半路拦截了,“大姐,你自重啊,男女授受不亲。” 她道:“这公子,脸皮薄,我是想说你这穿的不就是尼山书院的便服吗?”我低头一看,果然,出来得急也没换,这大姐能一眼认出来说明这书院山脚下的小镇也是受影响颇深了。 她说完又向我的脸伸过来。我靠,当我是什么,这么随便地就想轻薄人家,正想着躲过她的魔爪,一转头就看到对面的梁山伯、荀巨伯等人,原来他们都到这玩儿来了。荀巨伯打的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梁山伯也能被他说动了,真是基友情深。 “梁山伯~!”我大叫了一声,那几个人的目光全都向我投射过来,下一秒我就后悔了,那大姐已经开始往我身上扑了,在那里蹭啊蹭啊蹭的,蹭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我的身材是有多低调,都雌雄难辨了! 就这么拉拉扯扯,被对面那几个人看个正着。哎哟,晚节不保。 荀巨伯对这边喊道:“祝英台,你可是觅到好姻缘了?可不要辜负了人家姑娘的美意呀!”不用看也能想到这傢伙一定正眯着他的那双桃花眼笑得开心。 “大姐,你(tm)自重啊!!!”我一手提着花灯,终于单手把她从我身上薅了下去,然后立马跑路。听她在后面大唿:“公子,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她没有追上来真是大幸,我回道:“在下荀巨伯。”荀巨伯:“???…” 我们几人在桥上达成会晤,为了一扫刚才被占了便宜的阴影,我的魔爪伸向了兰姑娘,荀巨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隔在我和兰姑娘中间,“祝英台,你想干嘛?轻浮!”我:“…关你什么事?” 他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前算我看错你了!”我道:“荀巨伯你见色忘友。”他心虚地看了看兰姑娘,“你胡说,见色忘友的人明明是你,刚刚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姐都不知道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亏得你还是我同窗呢。” 第61页 我:“哦~~~原来荀巨伯你好这一口儿啊,早知道就让给你嘛!此等姻缘,说不定是织女娘娘亲赐呢。”说着一把拉过他,“走走走,趁那美人儿还没走远,我替织女娘娘给你拉个红线。” 我这一拉,他倒真跟着我走了,留下兰姑娘和梁山伯在那里说笑。 下了桥看不见梁王二人了,他突然停下来拉住了我,一改刚才的油腔滑调,认真了起来,“祝英台,我的姻缘在哪儿你不是清楚得很吗?”我又哦了一声,“那要不要我替你转告兰姑娘啊?”说完作势要回去找兰姑娘,他又急忙拉住我,“要是说了就能管用,我还会等到现在吗?”我:“那什么管用?” 他眼神转向手里的灯,我随他看去,他的是一盏六角宫灯,灯面绘着花鸟鱼虫,有稜有角,顶上装饰有流苏,又一件精美的工艺品。“那么你认为,用花灯配对的法子,兰姑娘就信了?”他道:“不管,都试试,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被我打动的。” 我拍拍他的肩,“行,凭你这精神,我就替织女娘娘给你点个好姻缘。不过,兰姑娘手里现在是什么灯?”他苦下脸,“她和梁山伯都是兔子。” 啊,那这么说荀巨伯现在连主动权都没有了,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和他又回到桥上,却发现尼山书院的又多了两人,陵姑娘和马文才。天吶,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我要代表陆轻羽…伤心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荀巨伯这个傢伙突然发出一阵魔性笑声,我用手肘撞了撞他胸口,“喂,你笑个什么鬼?”他笑意未减,眯着眼睛指了指我和马文才,“祝英台,你们两个竟然拿到了一对蝴蝶,原来你们两个才是缘分天註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撇了撇嘴,姻缘个大头鬼。 然而看了看,还真是。呵,我不仅遇到了马文才,还跟他拿到了两只蝴蝶,呵,果然是孽缘。难道真的有缘分天註定这种事? 马文才看了我一眼,不自在地别过头,无言。 梁山伯道:“巨伯,别乱说,两个大男人怎么能配一对?”荀巨伯挑了挑眉,“谁说男人不能配一对,你忘了,龙阳癖啊!” 龙阳你大爷,我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祝英台,你别恼羞成怒啊,你看你这么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配文才兄不是正好吗?”正好?真的…正好吗? 我转过身,尴尬极了,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春心萌动耳根红透的样子,不然真的要误会我是个死断袖了。 我凑近荀巨伯小声道:“在你的佳人面前还这么肆无忌惮,你的胸襟真是宽广哈!” ☆、第四十八章 我说得咬牙切齿,接着又道:“你先想办法把兰姑娘手里的兔子换了才是要紧。”他道:“那不得看你嘛!”说着瞄向我手上的蝴蝶灯,注意到他危险的视线,敢觊觎我的灯,想得倒美。我忙与他拉开了距离。 “喂,祝英台,捨不得了?你还真想配对啊?”我:“……”他:“你不会真的有龙阳癖吧?”我无言,只是对他施以了拳头警告,然后不管他在后面吼得多撕心裂肺,头也不回,“祝英台~~~既然你不是个死断袖,干什么捨不得那灯?” 我继续扬起拳头,让他自己体会,自顾自下了桥去觅我的“良缘”。 灯火阑珊的莲池中央竟有一个小亭,位于园子中心,也无人,倒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我绕过长廊到了亭中,发现果然一人也无,却见那檐下也挂着盏蝴蝶灯,灯面有红色的锦帛垂下,看来是固定在这里的。那帛上写着字谜,道:重点靠人坐高官。 我琢磨了半天,愣是一点头绪也无。之前的花灯会被陆子遇和马文才的猜谜技能惊呆,到了自己这里却无计可施。 我靠坐在亭中的长椅上,凉风习习,还有花可赏,也是一种享受啊! 然而没多久就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这次又是一位姑娘,我是被她几个巴掌生生拍的,一睁眼便见一面容清丽的女子,长得十分俏丽,虽不似刚才的大姐那般夸张,但这劲头风风火火的,弄现在就一妥妥的女汉子。 “公子,能换盏灯不?”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我看她望的方向赫然就是马文才那傢伙,这姑娘大概是个颜控吧。 我道:“看上那位公子啦?”她已然放下了灯,听我这么说倒也坦然,“那可不,这公子现在可抢手,我的姐妹们好几个看上他,幸亏我眼尖,发现灯在公子你这里不是!你看两个大男人也不能配对,不如把灯让给我,你开什么条件都行。” 我道:“那也容易,你猜个字谜,猜对了,这灯自然就是你的。”她脸上立马露出兴奋的光,“就这么容易?什么字谜我看看。”我指了字谜给她,她看完略思索了一阵,接着顿悟般眉开眼笑,“是个‘灾’字啊!”说完乐呵呵地与我换了灯,风一样地跑去了对面。 她走后,我又仔细琢磨了起来,‘灾’字啊!重点靠人坐高官,哦~原来是chong不是zhong,重即为双,两点靠人,高官就是一‘官’的顶,组合起来就是‘灾’!可,为什么偏偏是个‘灾’呢! 第62页 我待在亭中不想走,衬着手肘看马文才是如何被那姑娘调戏的。只见那姑娘仍是风风火火地冲到马文才面前,风一样的女子呀,还好剎住了脚,不然直接扑倒马文才身上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那姑娘主动得很,但无由头,只能从蝴蝶灯上做文章,我眼见着那灯在她手里飞舞,啧啧啧,灯生不幸啊!可别被她毁了。 她虽是满满一腔热情,比那大姐倒矜持许多,不然那势头得把马文才生扑了。 至于马文才呢,全程不为所动,冷漠,冷漠,还是冷漠。我嘆了口气,不得不心疼那姑娘了,一腔热忱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下,会是何种感受,热脸贴了冷屁股。 一通折腾之后,马文才还是无所表示,那姑娘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刚才的劲儿都焉了下去,只得走开,还顺便把那灯也放下了。 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剧。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马文才手里提了盏灯,与之配对的却放在那里无人问津,我们文才兄不要面子的吗? 我看看刚刚跟那姑娘换的兔子灯,灯面纯白,还点缀着黑眼睛红鼻子,这么可爱的灯怎么就没有配对的资格呢!然而,本姑娘也要抛弃可爱的兔子去觅蝴蝶了。 马文才投向这里的兇狠眼神实在让人招架无力。 我正要动身,却见另一女子突然冒出来提了灯,接近马文才。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先看到的灯再看到的马文才。然而她还是在接近马文才啊! 而且,从这里看就能看出这女子是个美人,身姿窈窕,温婉可亲,大家闺秀没错了。 她跟马文才很快就搭上了话,似乎聊的还挺高兴。 马文才哈,还真是招蜂引蝶,这才多久呢,什么样的莺莺燕燕都往他这株狗尾巴草上扑了。我也以风一样的速度开始行动了,但是到那里时已人去楼空,马文才早被那小姐不知道勾搭到哪儿去喝茶,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去了。 我站在那儿,一种凄凉的感觉袭遍全身。又勐然被人拍了一把,“喂,这位小哥,换不换灯,一盏一金。”我转头看那人,也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脸奸滑相,没个正形。 见我不答话,他又用眼神指了指我手里的灯,“一盏一金,换不换?爷换的不是灯,是姻缘。” 我反应过来,我去,古代黄牛?这还能捞钱呢?“抢劫的吧你,一盏一金?还姻缘,沙包那么大的拳头见过没?”他被我弄懵了,趁此机会我在他脸上重重下了一拳,瘦得跟竹竿似的还敢干这,辣鸡! 我抢了他的灯就跑,看他还拿什么坑人。 没跑多远就迎面撞上荀巨伯,他手里提了盏新款式的灯,挂着穗子和玉,灯身是用木头镂刻的图案,灯面的质感似乎不是纱纸,与他刚才提的一盏有些相似,但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他被我撞个正着,我俩一遇就是一个一个捂胸一个捂额头的狼狈场面,真是冤家。 “祝英台,你撞鬼啦?”我一边揉额头,一边不忘回怼,艰难道:“是啊,撞的不就是你这只鬼吗!”我抬头看他表情一派萧索,“喂,撞鬼的是你吧!” 他无奈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灯,“还不是因为这灯,被人骗走了半金,可不就是撞鬼吗,撞了个倒霉鬼,贪财鬼,还有你这冒失鬼。”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那个不换花灯换姻缘的?”他:“你怎么知道?你也被骗了?”我道:“我可不像你那么天真,吶,这是本公子分文没花从他手里弄来的。” 他又眯上那桃花眼,“佩服佩服,你怎么做到的?”我捏紧了拳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看,沙包那么大的拳头见过没?”他道:“就这么简单?”我点头,“就这么简单!” 这傢伙听我这么说居然神经兮兮地拉过我的拳头仔细观摩,他一手覆上我的拳头,“你就吹牛吧,你这拳头还没我的手大,能打得过谁?” 呵,还不信了,不知道有时候暴力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吗?算起来,这个道理也是马文才言传身教来的。 为了验证我话的真实性,我把自己抢来的灯提到他面前,“看到没有,漂亮吧!咦?这灯看起来怎么跟你那个一模一样啊?”他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放开了我的手,急忙跳来与我拉开距离。 喂喂喂,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瘟疫,至于吗! 他跟黄花大闺女被谁轻薄了似的自己抱住自己,作防备状,“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喂,你犯病了还是怎的?谁稀罕跟你配对了?”听完这话他才放松警惕…… “祝英台,你干嘛色眯眯地看着我?”什么鬼的色眯眯,我这不是在给他的终身大事想办法吗! 然而,这傢伙居然不停我解释就这么提着灯仓皇而逃,想什么呢? 龙阳癖有那么可怕吗?我们那里腐女一大堆呢,再说了,龙阳又不失飢不择食,啥样都看得上啊。书呆子,真是迂腐,我要是有龙阳之好,还指不定看不看得上他呢。 ☆、第四十九章 咳咳,又扯远了。 吓跑了荀巨伯,我一人提着灯悠悠地转,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干嘛。 然后就撞上了同样漫无目的的陆轻羽。进园以来可算是跟这倒霉孩子碰上面儿了。 第63页 他面无表情地倚在鱼池的栏杆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视线正对着池子,也不知道是在看鱼还是在神游。 快一个晚上的游园竟然都没能把他的魂儿拉回来,这倒霉孩子到底经歷了什么。 我走到他身边,弯下身子看他表情,无神、苍白、了无生机。 于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珠这才转了转。我不禁要怀疑,今晚要没个人来理他,他得站到天亮吧。 “祝英台,你怎么也在这里?” 嗯,不错,倒霉孩子终于肯说句话了,不过,这句话问得我想吐血啊,什么叫我怎么也在这里?我把他从山上领下来的好不啦!傻成这个样子,亏得他还认得我是祝英台。 我嘆出操心的一口气,面对这样的陆轻羽,真是束手无策,我这老母亲般的心啊。 “祝英台你说,感情这种东西是不是最经不起时间考验的?” 啊?突来一问,他的目光已转换了方向,所到之处…呃,正正是兰姑娘、梁山伯他们,当然,其中还包括一个陵姑娘。 我收回目光,又听他道:“一旦哪一方稍微不坚定,也就是它该结束的时候了,对不对?” 我道:“你要勇敢,你要有自信啊!” 然而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仍是望着那个方向喃喃自语,“三年求学期满,我们还是会天各一方,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话听着好耳熟,是哪个八点档电视剧里的台词吧! “祝英台,你说是不是?”他终于想起来转头看我了。我知道他在说他和陵姑娘的事,所以,这话我没法接啊。 我死命避开他的目光,玩我的灯,以掩尴尬。他突然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黄桃灯塞给我,“这个游园会,不好玩儿,七夕节,也没意思。祝你能觅得良缘。我走了。” 喂喂喂,还真的说走就走。 说好的要给他下套儿呢?说好的要确认他是不是那个可疑的人呢?说好的诗的事儿呢? 这下倒好,人走了给我留个灯。我手里倒是有两盏灯了,可我的良缘何在? 陵姑娘手里的分明也是黄桃,陆轻羽这傢伙,白白错失了机会,凭本事单身的让人佩服。 陵姑娘一直掩在梁山伯几人身后,全程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儿干脆彻底消失了。 我嘆了口气,仰头望天,人事变幻难以捉摸,年轻人要把握当下啊,不知此时,织女娘娘与那牛郎相见了没? 我离开那里,一手提着走马灯,一手提着黄桃灯,又悠悠地四处晃荡起来。 不一会儿,荀巨伯那傢伙又主动找上我来,后面还追着个大姐,没错,那大姐就是一开始吃了我豆腐的大姐。 荀巨伯被追得直喘粗气,“祝,祝英台,你可害死我了。” 哦呵呵~刚刚谎报了他的名字,不知他这会儿是不是桃花缠身? 我道:“好姻缘找上你了,你怎么不感谢反而说我害你呢?” 他躲到我身后,因那大姐已近在咫尺。 荀巨伯道:“什么好姻缘,你见过哪家的好姻缘是被人追着打呀?刚刚我听她到处喊我名字找我,就应了,谁知道她见到我说我骗她,还扬言要杀了我,这不你骗的吗,遭殃的却是我。” 我道:“可能她不好你这一款的。” 那大姐终于在我面前停住了追杀的脚步,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公子,人家可算又见到你了。”说着又要往我身上扑,我本欲往一边躲开,荀巨伯却一把把我推了出去,正正跟那大姐抱在了一块儿。 天吶,荀巨伯这杀千刀的卖友求荣啊,我在心里凌迟了他千万遍。 荀巨伯你给我等着,等回书院了让你卖友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那大姐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着我,愣是挣不开。她一边蹭我一边娇嗔道:“公子你说气不气人,这小白脸竟然敢冒充你,自称荀巨伯,让人家好一阵心慌,以为他真的是荀巨伯呢,他可不知道人家对公子你的一片痴心呢。” 这小白脸儿,可不就是荀巨伯吗。我挣扎着转身使劲儿给荀巨伯使眼色。 快来救救我呀,我快被勒得断气儿啦! 荀巨伯抱着拳在一边看够了戏,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来我是他同窗兼僚机了,这才好心地上来把那大姐拉了开。 那大姐看荀巨伯时眼里那怒火呀,熊熊燃烧,“你个死骗子,又想对人家干什么?”说着作势捂胸,荀巨伯眯着他那桃花眼,长臂一伸抱住了我,笑眯眯对那大姐道:“看到没有,我和他才是一对儿。”说着提起他的灯,我见状配合着他也把自己的灯提起来,露出他的同款桃花式微笑,此时拍结婚照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对那大姐道:“我已觅得良人,大姐你还是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那大姐一听此言,看看我,又看看荀巨伯,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变成鄙夷,“咦~原来是两个断袖。”说完躲瘟疫似的远离了我们两个。 呃,这招无敌了!三秒见效,一用就准。 她一走,荀巨伯无情地放开我,又找他的兰姑娘去了。 这之后几经辗转我的走马灯换成了一盏普通纱灯,黄桃却一直无人问津。 之后上演了今晚最戏剧性的一幕,兰姑娘和荀巨伯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同时找上了我,左边兰姑娘要换我的黄桃,右边荀巨伯要换我的纱灯。 第64页 原因是梁山伯提着陵姑娘走之前交给他的黄桃,兰姑娘自己手里是一盏纱灯,荀巨伯手里还是那盏走马灯。 我站在那里,她二人同时伸手去拿我的灯,又恰好来了个四目相对… 天吶,好尴尬,好狗血,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最尴尬的怕是要数荀巨伯了。 兰姑娘心里自然什么都明白,荀巨伯换灯的手微微颤抖。 大段的沉默后,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换了灯。我手上的灯从黄桃和纱灯变成了纱灯和走马灯。 荀巨伯那个傢伙搞了一晚上还是没有得逞,苦命的娃。 至于兰姑娘那边呢,虽换得了黄桃,可梁山伯这人一向乐于助人,看样子也没有把这花灯游戏当真,谁跟他换他都是毫不犹豫且乐呵呵就换了,所以那黄桃在他手上没待多久就换了主人,兰姑娘最后也没达成目的。 经过一个晚上的兜兜转转,陆轻羽和陵姑娘早早弃灯回了书院,马文才那厮被那小姐勾搭走后就一直不见人影,荀巨伯努力了一晚上也没什么结果,干脆放弃换了盏兔子,兰姑娘最后也没了换灯的心情,一直拿着那盏黄桃。 巧合的是我和梁山伯,到结束时正好拿到了一对花篮,被人们簇拥着上了那个用来领奖的高台。 喂喂喂,这些吃瓜群众,都是男人啊,能不能清醒一点。 荀巨伯那个傢伙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祝英台,看来你的‘良缘’註定是个男人了。”而兰姑娘看上去就有些不高兴了,不是吧?真的当真了?男人的醋也吃? 但仔细想想,女人的敏感度确实比男人高,说不定她的第六感已经感觉到些什么了? 梁山伯被套上朵大红花,那带子延伸到我这边在我手上绑了个蝴蝶结。 梁山伯平时有些粗神经,对这种事呆头呆脑,一知半解的,但此刻也略带尴尬,“英台,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可以放弃。” 放弃?怎么可能?有奖品可以领呢,免费的午餐都不吃,那不是傻吗? 反正是两个男人,我不信书院那群狗仔连这也八卦。 坦然接受那些恭喜祝贺,还有个类似司仪的人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念着一大堆文绉绉的东西。 除了我和梁山伯,还有两对男女,一对女女,不知道这家的小姐在不在其中,看那老爹愁云惨澹的样子,估计是没有觅到佳婿吧。 那对姑娘其中一个有些眼熟,想了想原来是勾搭走马文才那个,原来她已觅得良人。看她和她,似乎不是为了奖品勉强凑一起的,眉目间流露着的都是情意。 哇呀呀,厉害了,古代也有小百合,真是让人羡慕。 可是,马文才哪儿去了?这么久不见,不会是被杀人分尸了吧?可怕,我的脑洞真的很可怕… 在我神游之际,奖品已经到了手,是一琴一箫,看这做工,肯定价格不菲,这老爹真是大手笔,梁山伯十分高兴,他本来就喜欢抚琴,这一琴到他手里是物尽其用,好物配了好主人。这箫给我也不错,穿越过来之前自己就是个业余吹箫爱好者,到这边来混吃等死惯了早就把它抛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拾得起来。 ☆、第五十章 配对项目完成,之后便是烟花庆祝,园子里骤然热闹了起来,还涌进了大量园外没有参加游园的人。 尼山书院的就剩我和梁山伯,兰姑娘和荀巨伯。 荀巨伯突然搂过我,颇有些戏嚯道:“你们两个配一对,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啊!” 点题了,然而这话从一个古人嘴里讲出来总有些怪怪的。 我道:“是呀,这就叫天作之合嘛。” 荀巨伯听了这话,大笑起来,“果真是良缘。” 我点燃了一根烟花送给兰姑娘,一边道:“英台不过是山伯的义弟罢了,这良缘嘛,或许就近在眼前。” 她接过烟花,又露出那一贯温婉的笑,我这话中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但说完后看到兰姑娘意味深长的表情,总觉得是在班门弄斧,被看得透透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吧… 荀巨伯给了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控诉我这种卖友投敌的无耻行为,我凑近他小声道:“反正你说的,男人和男人也可以配对,你和山伯又感情甚笃,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近在眼前的人不是你自己呢?” “祝英台,你找打!” 我说完迅速逃了,拿着两大把烟花被他满园子追着打,留下兰姑娘和梁山伯跟两个操碎心的熊孩子父母似的。 也不是我说荀巨伯,总这么放飞自我,不顾形象,还老给兰姑娘和梁山伯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能追得到人家姑娘才是奇了怪了。 要离园时,我在之前马文才消失的地方又见到了那盏蝴蝶灯,不知道它辗转经了几人之手,最终竟然还是回到了我手里。也许,它就是属于我的。 转眼不知道梁山伯他们去了哪儿,我一个人从人少的后门走了,园外有千万盏孔明灯在缓缓向天空飞升,漂亮极了,像梦里的场景,既浪漫又使人震撼。 我倚靠在门扉上,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不由自主就扬起了嘴角。 而后一把熟悉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听到这个声音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并不自觉地把那盏灯藏在了身后。 没错,这个人就是消失了一整晚的马文才,他抱了拳,慵懒地倚在那里,见我转身看他,开口便道:“祝英台,配对游戏可好玩?” 第65页 祝英台?他不是很久不叫这个名字了吗?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隐约看见一双映着漫天灯火眸子,是生气了吗? 见我不作答,他放下双臂,突然一把把我按在了门扉上,一手撑着墙,沉声道:“和梁山伯配一对,你应该很高兴了是吗?” 这个傢伙,果然又对这事不爽了,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吃梁山伯的醋? 我弱弱地看着他,“马文才,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 他面上一沉,却反问我道:“你,也在介意对不对?” 呵,我?介意?介意什么?我的心可大了,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吃醋的女人!我可是新时代新女性啊,吃什么醋,我为什么要吃他马文才的醋? ………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介意了,从我的蝴蝶灯被换走开始,我就在介意,我就是不喜欢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是希望他完全属于我。唉,这样想这样希望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凭什么? 我们两个说完便以这种尴尬的姿势处着,那小姐正正就出现了,她抱着手戏嚯地看着我们两个… “原来织女娘娘给你配的佳人在这里呢!”我和马文才同时看向声音来源处,然后我迅速推开马文才,自己兀自尴尬着,马文才却跟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看她继续向我们走近。 那小姐又道:“我说公子怎么愿到我那儿去坐坐呢,原来是早有了心上人,怕是在有意避这个游园会吧!” 马文才无言,我看她这身装扮,突然灵光一闪,“姑娘你是这家的小姐?” 她转了个圈,笑道:“不明显吗?”我道:“那么,看来这场游园会是专为了一人而办喽!” 这话刚说完,之前在她身边的姑娘就出现了,她笑着挽上她的手臂,点头,无言地跟我们见了礼。 难怪,这场游园会会有不限性别这么奇怪又开放的规则了,也难怪那老爹一脸的愁云惨雾,这个游园会根本就是她为她特意设计的,什么生性腼腆嫁不出去,什么择婿大会,吃瓜群众的八卦力量真是强大。 马文才一把搂住我,凑近我耳边悄声道:“你在介意。” 不是疑问是陈述,这个傢伙… 那俩姑娘见我们这个样子都捂上嘴轻笑起来,那小姐道:“两位公子,可别在意那些奇奇怪怪的世俗礼制,良缘可遇不可求,织女娘娘肯定会保佑你们的。” 呃,她该不会以为我和马文才也是两个男的搞同性吧? 不过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这样,看来这个妹子也是腐女一枚。 她说完牵了美人的手往河边走了,又剩下我和马文才相顾无言,场面又陷入了尴尬。 “文才兄,要不,我们也去放灯?” 他却突然拉了我的手,悠悠道:“她的话,你可乐意听?” 我见他那么执着又认真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鬼使神差地抱住了他,“马文才,谢谢你能出现。” 他呆愣了片刻,继而回抱住我… “呀!”手中的灯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晃得厉害,一个不小心就滑下手点着了,马文才看着那灯燃尽,十分不爽,“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夺过他手里那一盏,“我的没了,文才兄你的还在不是。” 这盏灯仿佛是要做什么见证似的,莫名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他又恢復了平日里那一副淡漠的样子,这个傢伙,说变脸就变脸,真是可怕。 最后我好说歹说他才跟我一起去了河边,在这场盛会结束之前一起放飞了最后一盏孔明灯,看着那灯渐渐高升,与背后那漫天的红黄光点融在一起…夜空中点缀上了无数的孔明灯,是风景,也是祈愿。愿不负时光不负卿,佳人得以久伴。 游园会上我和梁山伯配了一对,但此刻跟马文才走在一起,我心里无比满足和感激。 我知道他在意我,他也知道我在意他。 这个七夕节,有趣极了。 ☆、第五十一章 回书院的路上,我和马文才一前一后的走着。 月明星稀,凉风习习,我俩都静默无言。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心里又复杂得很,太多的东西需要我去慢慢梳理,不过理来理去都是一团乱。 我一边想着一边低头走路,不巧就撞上了马文才后背。我停下脚步,皱着眉揉揉撞疼的额头,小声抱怨道:“说停就停,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他道:“你那么笨,又不认路,怕走丢了。” 所以,这是在等我?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再这么慢吞吞,明天也走不到书院。” 我乐颠颠地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拉住他衣角,与他并排行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我跟他一起走夜路回书院了,仔细算算,除了他,我好像没有跟其他人走过夜路呢! 突然就涌上一阵感慨,“文才兄,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妙不可言啊! 他闻言,略思索了一阵,才道:“我只知道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当下。” 不错,这个傢伙觉悟挺高的嘛! “把握当下啊,那未来呢,你可曾想过?” 他道:“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你没事儿想那么多干嘛?” 第66页 我道:“可是如果我想留住明知道留不住的东西,那该怎么办?” 他道:“明知道留不住,那干嘛还要留?” 我道:“有一句话叫‘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可听过?” 他有些奇怪地看向我,“你想说什么?” 我:“文才兄心里就从来没有过想要留住的人?” 他沉下眼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盯着我看,我坦然地与他对视,心里也正期待着他的答案。 他转过头,又恢復了刚才的样子,淡淡道:“当然有。” 我自然想要一探到底,“是谁?” 他避开我的目光,不作答。 哼,又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理我了。 我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看了我一眼,又要往另一边走,我锲而不捨地继续挡住他的去路,继而道:“进书院以来,除了梁山伯,文才兄你是最关心我的人,而且,你还知道我女扮男装。你,是不是喜欢我,暗恋我?” 他仍是不敢看我,从我胳膊下面钻了过去,我转过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后领,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马文才,我喜欢你。” 他身形一顿,站在那里呆愣着,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脸,又十分认真地说了一遍,“马文才,我喜欢你。虽然我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可以确定,我喜欢你!” 他看着我,难得地笑了笑,又十分随意地揉了揉我的狗头,一张脸凑近我眼前,柔声道:“我知道。” ……… 就这样?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啦?人家可是憋了好久好久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的,能不能给我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能不能稍微表示一下您老人家的震惊?啊? 说出了心里潜藏许久的想法刚落下块石头又给我憋出一口老血,真是冤家,冤家啊。 他说完直接拉住我的手,再没有什么顾虑,“我说过,你是我的人。” …… 然后,我就这么跟小媳妇似的被他牵着回了书院。 到山门前,我本以为大家都睡下了,书院里本该寂寂无声的,没想到眼前却是一片灯火辉煌,书院已然被装扮一新,七夕节的氛围也漫进了书院里了。 听见里面人声嘈杂,喜气洋洋的,我自然地挣开马文才的手,欢快地奔向了人群。 广场上摆了桌椅,吃食,正中央还搭上了高台,最上面是摆着香案的,供奉织女娘娘。师母端坐其上,她们正在举办乞巧大会吧! 我放慢了脚步,不敢影响她们。书院的一众学子也都齐聚在这里,围观这场盛会。 我刚寻到梁山伯的身影,正要前去入座。却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心莲姑娘,她手里捧着一个精緻的雕花锦盒,笑意盈盈地向我走来。“心莲姑娘,你…” 我的热情问候还没来得及说完,她就已经略过我走向了在我后面赶来的马文才。 呃,我尴尬地收回刚举起来的手,笑容僵在脸上。 “马公子,你总算回来了。”马文才停住脚步,应付了两句,还是往我这边看,那我,就看好戏喽。 心莲姑娘举起她手中的盒子,“我在里面写了我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的…”她说着便娇羞地笑了起来,“我还正害怕你看不见我们乞巧,没想到你刚刚好就赶到了。” 我调侃着插了一句,“文才兄,七夕佳节,辜负美人可是要被织女娘娘怪罪的哟。” 他没好气地瞪我,又随便应付了几句后,心莲姑娘就被叫过去乞巧了,我也终于悄咪咪地入了座。 刚坐下,马文才就把我旁边的王蓝田一把揪了起来,扔垃圾似的丢到了一边。 啧啧啧,霸道总裁的节奏嘛! 唉,反正我也管不着,安安心心地围观众女乞巧就是了。不过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银心拖走了。 她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了后面的假山处,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谨慎地观察有没有人跟来。 “这…这是要干嘛?”我看到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香案,银心道:“小姐,你是不是男装久了,忘了自己也是女人啦?” 所以,这是要干嘛?银心见我还是一脸疑问,也不多言,塞了把香在我手里,“乞巧啊,小姐你不怕得罪织女娘娘?” 我恍然大悟,有样学样地跟着她一拜,两拜,三拜,上香。 从来不过乞巧节的我突然就要乞巧了,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到现在也完全没办法代入古人的身份,原来自己一直都以围观者自居。 银心拜完织女娘娘,又掏出两个跟刚才心莲姑娘那个差不多的锦盒,十分开心,邀功似的,“小姐你看,这个我也准备好了。” 这盒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是一项七夕节的传统习俗?我试探着打开那盒子。 一看,阿西吧,一只大蜘蛛,还好没有提前盲伸手进去捣鼓,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祝英台,阳女…大概是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 银心探头看了看我的盒子,“小姐,你这里面还少一样东西哦。” 看她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我便欲伸手抢了她的盒子来看看,我这里面到底少了什么,却被这丫头堪堪躲过了,她护住盒子,义正言辞,“里面的东西可是只有织女娘娘才能看的。” 第67页 说完继续看着我笑道:“难道小姐就没有心上人?” 心上人?什么鬼?她道:“小姐,你忘了,我们女儿家乞巧的时候把心上人的名字同生辰八字一起放进锦盒里,姻缘可以得到织女娘娘的保佑哦!” 这织女娘娘是兼职月老的吗?这一晚上织女娘娘保佑姻缘,牵红线的话就不绝于耳,她也是厉害了。 然而她和牛郎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余力去管别人的姻缘呢。所以,这些也不过是人们美好的祈愿罢了! “银心,笔墨伺候。” 银心哆啦a梦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了纸笔,我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几个大字,折好放进了锦盒。银心这才放心地放下她的锦盒,双手合十闭上眼诚心祷告,我也跟着她闭上眼祷告。 这时,却听人脚步声渐近,匆匆忙忙收了盒子,把香案隐在草丛里,等会儿再来收拾吧。 我和银心装作无事往回走,才发现此人便是刚乞巧完了的陵姑娘。是她,那还好是白紧张一场,听说刚才她穿针穿了最多,怎么这会儿还闷闷不乐呢? 不知道她有没有把陆轻羽的名字放进她的乞巧盒子里。若是有情人,倒真的希望织女娘娘能保佑其终成眷属。 我别了陵姑娘,刚要走出假山,就被马文才一把拉住了,不知道他要干嘛,我把蝴蝶灯和其他一些多余的东西都交给了银心,任马文才拉着我走。 他把我带到了假山上面,我俩互相倚靠着坐着。 此时乞巧已经结束,人也都散去了。广场上只留下未拿走的灯和没来得及拆掉的高台,女眷们乞巧的锦盒也都一一摆放在香案上,接受织女的祝福。 我仰头靠在马文才背上,天上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整个夜空,月亮倒隐去了光辉。 假山下面,陵姑娘,荀巨伯,兰姑娘,梁山伯,陆轻羽都一一出现,众人的聚会散了,人们各自的故事却在继续上演着。 这个时候,我再没有闲心去理会旁人。于是我端正了坐姿,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文才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道:“你的问题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这个傢伙,明知故问。 我看了看一下子变得冷清了的广场,嘆道:“这倒是真的验证了那句‘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他随我的视线看去,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人再多,再热闹,也不过是一场无聊的聚会,要散就随它散,留不住,不留便是,我只要留住该留住的。” 我道:“可是有的东西,能留住也是那一时半刻,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留在身边的吧。” 他不置可否,我心里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文才兄,你答应我,以后,就算我们各奔前程,不得不分开,也要找机会常见面,好不好?” 他搂过我,坚定道:“不,我不要只是和你找机会常见面,我就是要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我无言地等着他的下文,便听他道:“等学业完成,我就娶你回家。”“阿澜,你可愿嫁我?” 阿澜,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是啊,我不是祝英台,我更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不属于这里,我真的可以就这样沉沦在自己和马文才的感情里吗?未来,会怎么样?我若是就这样留在这里,是对,还是错? 我未作应答,自然地靠进他怀里,又喃喃道:“所以,那个问题的答案是‘阿澜’吗?” 他搂紧了我,下巴磕在我的头顶,柔声道:“笨蛋,你自己猜猜看啊。” 切,又跟我卖关子。我离开他怀里,托着下巴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星光下的脸,一边花痴笑着。 久了,他终于转过眼看我,“今晚的夜色这么好,你不赶紧伤春悲秋一下,老盯着我做什么?” 哈,明明是他自己不好意思了。不过,此情此景…我掏出游园得来的箫,他一见此物,脸色又沉了下去,“你还敢拿它在我面前晃?” 我眯着眼笑言,“不过一只箫,你何必介怀,我是你的人,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见他没有再反驳的意思,我拿好箫端正坐着,凭着记忆不太熟练地吹奏了一曲林海的《痴情冢》,有词道: 眼里柔情都是你 爱里落花水飘零 梦里牵手都是你 命里纠结无处醒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人前笑语花相映 人后哭泣倩谁听 偏生爱的都是你 谁错谁对本无凭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今生君恩还不尽 愿有来生化春泥 雁过无痕风有情 生死两忘江湖里 我吹完,他便道:“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讨打,我收了箫,作势要扑倒他干一架,一动身,别在腰间的锦盒就掉了下去,被他抢先一步夺了去,我道:“你可小心着点,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你清楚吗?” 他道:“不就是蜘蛛,生辰八字还有…”他未说完又看向我… 第68页 “喂,这些女人家的东西你怎么这么清楚?” 他道:“某个笨蛋不是也靠银心提点才知道的吗?喂,你到底是哪门子的女人啊?” “要你管,你偷听我和银心说话啊…” 他道:“本公子光明正大,你看不见我有什么办法。” 歪理,我又作了一次挣扎,还是没有夺回那盒子,他故意悠然地抖开那张纸。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吧,但这样当面打开还是让人挺难为情的。 然而,他看完脸色却阴了下去。 怎么回事?我记得我没有写别人的名字呀。这个傢伙,看到自己的名字不是应该很得意吗?为什么一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我凑近看了看,马,马统?!! 不会是刚才慌乱间和银心拿错了吧! 这次,我终于抢回了锦盒,把东西通通都塞了回去,“马文才,突然想到有急事要办,告辞。” 银心这个死丫头,竟然瞒着我跟马统勾搭上了,真是猝不及防,更加猝不及防的是突然下起了雨,回到房间时全身都湿透了。 这突如其来的雨,是牛郎织女又要分离了吗? 天上的仙人都不得圆满,我们这些凡人更应该珍惜眼下的幸福。 ☆、第五十二章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银心拿了伞远远的出来迎我。 我:“这雨来得突然,让人来不及作防啊。” “那快进去吧。” 我进房间换了衣服,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髮。 窗外透进来一阵冷风,雨声很大,不知道马文才回房间了没有?有没有像我一样被淋成落汤鸡? 锦盒早已放在书桌上,银心帮我收拾好衣服,状似不经意地去拿那锦盒,我捉住她的手,“死丫头,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都不知道告诉你小姐我了?” 她挣开我,一把抱住那锦盒,“小姐你自己不也有心上人了吗?” “好啊,你偷看我的锦盒。” 她不作答,却到床边把另一个锦盒也拿了过来,坐下,面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不打开,我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锦盒?”她沉下眼嘆了口气,继续道:“小姐,你说,我们女人是不是都逃不过嫁人的命运?” 她说着抬头看着我的脸,泪眼朦胧,还顺势拉起了我的手,小心地捧着,“小姐,银心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姐你,你以后要是嫁了人,还会留我在你身边吗?” 看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笨丫头,我是你的小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终于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我,“银心永远也不要和小姐分开,说好了哦。” 我瞥见那锦盒,一边拍着她的头,谨慎道:“你真的喜欢马统?” 她听完这话放开了我,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肿的,“小姐,我…”见她似乎不想多说,我便笑笑,停止了追问。 床边的墙上挂着那个蝴蝶灯,里面烛火未熄,透出蓝紫的光,这算是一个七夕节的意外收穫了,还有,马文才他算是接受了我的心意吧!这厮也终于肯松口承认了。 七夕节,真的很神奇,莫非,真有织女娘娘在天上保佑? 不久,雨停了,被雨洗刷过一番后,吹进屋子里的风清新透爽,入秋的夜也开始冷了起来。 只睡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晨钟的声音在书院里迴荡,上课了。 陶先生因昨晚醉酒未醒,早课由陈子俊顶上。 由于昨晚大家都睡得比较晚,学子们都无精打采的,陈子俊却一反常人,精神得很,大概是因为他绿豆眼儿短脖子的样子,也不好分辨有精神还是没精神。 他摇头晃脑地念着诗句,念一句,我们跟着念一句。 接受了一段时间陶先生千奇百怪的教学方式,又上回陈子俊这种刻板的标准模式,竟然还有点怀念?我一定是疯了…… 因为我来得晚,所以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一旁的陆轻羽撑着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这个傢伙,是昨晚一晚没睡的节奏吗,还好陈子俊也不看人,只是盯着课本,一句一句念着。 他走到一半,又往回走。这时,前座的人快速转身丢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马”。 马?什么玩意儿?哪个神经病抽风了给我搞恶作剧吗?我的纸条大大咧咧地摊在桌子上,陈子俊那厮这时又转了回来,往讲堂后面走。 我心虚地把那张纸狠狠揉成了一团,刚丢到桌子下面,一旁的陆轻羽终于跟书桌来了个亲密接触,“咚”地一声磕上桌子,我心里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这个傢伙恐怕是个新手吧,睡得这么肆无忌惮,简直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陈子俊不悦地往后面看了一眼,我提起陆轻羽,这个傢伙竟然还闭着眼睡得香甜,也是厉害了,这么磕都不醒。还好陈子俊依旧没说什么,又转身往前走。 他的态度让我想起了初中地震那一次,学生们因为地震也是一夜未眠,第二天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班主任也是这种态度。 没办法,昨晚乞巧玩得太嗨,能打起精神来听课才是奇了怪了。 陈子俊不再看这边后,我放手,任他趴在桌上睡死过去,这时前面的人又传来一张纸条,“文”… 第69页 好吧,我猜,下一个字一定是“才”了。 马文才这个傢伙大早上不睡觉抽什么风? 我十分无奈,等着他继续搞事请,陪他玩儿! 果然,“才”字很快就下来了,接下来是“喜”、“欢”,后面的字他都折了好几层放进了信封纸里,大概是为了防止传小纸条的人偷看吧! 不过,马大爷的东西谁敢偷看? 估计看一眼得升天。 这么想着,我把所有的纸条拼在一起,有一张掉在了陆轻羽衣服下面,我死抠硬抠,纸条抠出来的同时把人也给弄醒了,刚把纸条都摆在桌上,就听他道:“哟,情书啊!” 我掐上他后背,这个傢伙刚醒估计还在状况外,声音那么大,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课堂上呢。对于一觉醒来在上课这件事有多恐怖我是深有体会。 于是一边掐他一边捂上了他的嘴,结果前座抛来的又一张纸条被他抢了去,“祝”。 妈呀妈呀,马文才他怎么这么幼稚,还跟我玩儿这种小学生都不玩儿的游戏,一点也不苏,一点也不撩人好不好。要是中途真被谁看了去,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趁下一个下来之前………我急于阻止,就索性站起身瞄准了马文才,一本书就向他砸了过去。 这个幼稚鬼! 于是,这动静引起了学子们的注意,毕竟我和马文才隔着整个讲堂呢,他这个三好学生,一向喜欢坐在最前面,所以我的书真的砸中了他我也是吃了一惊。 陈子俊正沉浸在他的文学世界里,本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不对,但不幸的是我坐下的动作比他转身的动作堪堪慢了一秒…… 之前跟他就有梁子,这会儿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祝英台,你可有话要说?” “夫子,我…只是想站起来醒醒瞌睡,好聆听夫子您授课,无话可说。” 他假笑,“如此,甚好啊!既然你这么认真,那你且念念我刚才念的诗句啊!” 呃,天知道他刚才念的是什么,整个早课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些小纸条上……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陈子俊却完全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宁愿浪费时间与我僵持。 这时,马文才却站了起来,“夫子,我可以替她解答。” 陈子俊一向狗腿马文才,不敢得罪,便任他继续。 马文才转过身,隔着整个讲堂,视线正对着我,一本正经道:“夫子刚才所讲是《诗经》总集《国风·周南》里的《关雎》一篇,全诗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这首诗是一首描写男女恋爱的情歌,首章以雎鸟相向合鸣,依依相恋,兴起淑女陪君子的联想,以下各章,又以采荇菜这一行为兴起主人公对女子疯狂地相思与追求。歌颂男女之间美好的爱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确有几分撩人,我只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就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怪我,这个妖孽,这个幼稚鬼,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暴击。 学子们听完纷纷鼓掌叫好,还好讲堂里的人要么昏昏欲睡,要么低头看书,但是还是有几个一直在看我和马文才,一种尴尬又暧昧不清的气氛在我们之间漫延… 神啊,救救我吧。 我刚祈祷完,陈子俊就发言了,他全程都是闭着眼聆听马文才的分析,“不错,你的了解甚是透彻清晰啊,甚好甚好,那么我们继续来学习这篇《关雎》,啊,祝英台,你可以坐下啦。” 唿,这一劫算是熬过去了,马文才没有再往我这里传小纸条,他大概也不想再被我砸一次吧。 下课后,他临走把剩下的小纸条都塞给了我,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然而,我本以为剩下的字会是“英台”,结果却是“阿澜”。 啧,这厮对名字这事儿还挺上心的嘛! 之后又上完了下午的课,藏书楼里人又多了起来,陆轻羽睡好了觉,终于不再像之前那么丧了。 我撑着手无聊地望着窗外的落花,不时就有几瓣被风吹进窗台。 这个地方,是马文才经常看书的地方呢!今天的早课上,他分明是故意对着我说那些东西的吧!他意气风发,认真解说《诗经》的样子呀,真是让人沉沦… “喂,你干嘛呢?”陆轻羽拍了我一把,我还陷在思考中,顺口便道:“我在思…思考?!” 咳咳,差点说漏了嘴。 陆轻羽看看我,摇了摇头,“在想你的如意郎君吧!” 我站起来瞪了他一眼,离开座位去了窗边,马文才这个傢伙,今天为什么不来? 陆轻羽又道:“你这是口嫌体直啊,你的眼睛都要‘望穿秋水’啦。” 口嫌体直?这话,说是一个古人说的打死我也不信,我收回了思绪,嘆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陆兄,这诗可是你作的?好文采啊。” 他道:“你如何得知?陵姑娘她跟你说的?” 第70页 他竟然真的承认这诗与他有关,看来那个人是他无疑了! ☆、第五十三章 “口嫌体直?什么意思?是嘴里很咸身体很直的意思吗?”我道。 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心虚,但可能又料想到我是古代人,或许是当成什么生僻词了吧,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口嫌体直呢,就是说嘴巴上说假话,身体行为倒如实地反应了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知道了吗?” 我道:“知道,当然知道,地球人都知道的嘛!” 果然,他一听此言惊得张大了嘴巴,哈~到底是我先把他套路出来了,我抬手合上他下巴,像摸狗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一脸懵的陆轻羽倒是有几分可爱呢。 我:“穿越了解一下。” 他消化完这一核能信息,终于恢復了语言能力,“那壮士你是从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我道:“二零一×年。” 他:“我也是。” 这下轮到我惊呆了,“还有这么巧的事,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他又道:“难怪,我就说现场版怎么跟我知道的梁祝不一样呢,祝英台竟然不爱梁山伯,喂,那你还化不化蝶了?”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兄弟,民间传说你也信?你自己琢磨琢磨,什么牛郎织女,白蛇传,天仙配,那可都是神话故事,难不成真有现场版,你还想看白蛇成精啊。” 他道:“梁祝又不是神话。” 呃,他是被这波核能信息弄傻了吗?我恨铁不成钢,“你自己去查查,梁山伯和祝英台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不然,你变个蝴蝶给我看看!” 陆轻羽,懵,“那,你和梁山伯不都在吗?怎么解释?” 我和他竟然莫名其妙扯到这么哲学的问题。 一秒后,我,陆轻羽,盯~“作者你是沙雕吗?” 作者:“怪我咯?” 咳咳,扯回正题,我俩知道对方都是穿越人士,还是从同一年穿越过来的后,自然生出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这是时间上的他乡遇故知啊。 虽然可能在穿越过来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暴出自己穿越的经歷后,陆轻羽简直是知己一样的存在了,我俩就怎么回去讨论了许久,这可是所有穿越人士面临的首要问题。 正当这个时候,荀巨伯急匆匆地找来了,“祝英台,陆兄,出大事了。”看他一脸慌张又焦急的样子,绝对又是什么倒霉事儿来了。 呃,马文才那厮今天反常地不见人影,不会是他有事吧。我抓住荀巨伯给他手动剎车,“是不是文才兄有事?” 陆轻羽也同时道:“不会是陵姑娘吧?”荀巨伯道:“哎呀,不是,是心莲姑娘,她被人捉进了青楼,苏安为了救她,被打了个半死。” 啊,我和陆轻羽互相看了一眼,真是关心则乱。不久,我们聚集到了医舍,梁山伯,陵姑娘他们都守在那里,兰姑娘正在给躺床上半死不活的苏安治伤。 苏大娘扶起苏安,他鼻青脸肿的,却还不忘了救心莲的事,我和陆轻羽,荀巨伯刚走到梁山伯身边,苏安便乞求道:“各位公子,我现在只能靠你们了,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心莲。” 我和陆轻羽都还在状况外,这事儿发生得也太突然了,好好的,心莲姑娘怎么会被人弄到青楼?苏安还被人打成这样。 苏安说完还跪下给梁山伯磕头,“梁公子,祝公子,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梁山伯连忙扶起苏安,唉,真是可怜。直觉告诉我这事不简单,估计是哪个黑心的混蛋王八羔子害的。 陆轻羽貌似理出了点头绪,便发言道:“既然心莲姑娘是被人卖到了青楼,那就把她赎出来啊。” 谷心莲的娘谷大娘也在,一听到要赎,她有些为难,“那可要二十两黄金哪,你说这…” 原来是钱的问题,这样,倒是挺容易解决的,就我自己现在拿出二十两也不是问题,便安慰大娘给她吃了颗定心丸,然后由梁山伯,荀巨伯拿了钱去青楼赎人。 唉,去青楼这种事,人还是越少越好。有点可惜,作为穿越人士竟然错过这么经典必备的逛青楼情节,都不能让人见识见识,谁让梁山伯为我的安全着想,极力劝阻我,连陆轻羽都拉着我,可能天生没有逛青楼的命… 梁山伯他们一走,陆轻羽就悄悄拉着我退出了医舍,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继续未完成的谈话,陆轻羽说他其实不想再回去了,但如果我还想回去,他可以帮我一起想办法。 啊,他竟然都不打算再回去了,这这这,真是穿越者中的一股清流,可能他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果然我问及原因后他就表现出一脸的为难。他说要帮我,在回不回去这个问题上,我当然毫无疑问地选择要回去了。 这里没有我的家人,也没有那么多我在乎和在乎我的人,出于责任感考虑,我必须要回去。但是吧,打从心底想一想,还是有些捨不得。这里,还是有这么多可爱可亲的同学朋友啊,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回去与否这事儿后,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神经有多大条。 讲真的,在得知陆轻羽也是穿越者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好玩,就理所当然地一天天混着日子,若不是陆轻羽主动提起这事儿,我真的已经把它抛到脑后了。 第71页 也许,我潜意识里,或者打从心底来讲更多的是想要留下来的吧。抛开责任不谈,我对那个时代还有多少爱,还有留恋吗?那个冰冷的家,那个牢笼一样的学校。 等等,七夕节我跟马文才表白了呀! 是!我!主!动!的! 天吶!我要是走了,不也是不负责任吗,我和他都还没有个结果呢,他这里,不同样需要我一个交代? 回去?不回去?我又看了眼陆轻羽,勐然意识到,回不回去这个问题根本就是鬼扯嘛!我现在连回去的方法都没有找到,在这里真情实感地纠结什么。 穿越过来的时候一点线索也找不到,想回去,大概要等下一个奇蹟了。 我摘了朵花,一片一片拔着,现在我也不知道该纠结什么了。既然没有选择权,那就把命运交给上天好了。反正我回不去没什么忧,回得去也谈不上什么乐。该咋的咋的。 陆轻羽见我在那里辣手摧花,看禽兽一样看了我一眼,但过于无聊他自己也扯了一朵,跟我一样辣手摧花。然后我和陆轻羽就真的被前来通报消息的陵姑娘辣手摧花了。 原来那是兰姑娘和陵姑娘种的药材,我们两个狗眼不识药花,真是辣手。 到了医舍后,陵姑娘收敛了母夜叉一样的气势。 梁山伯和荀巨伯虽然回来得快,但却没带来什么好消息,那老鸨说一个姑娘可以生出好多钱,既然卖了,就不是二十两黄金再能赎回去的了。 呵~她真以为姑娘就是摇钱树了吗,这个回绝的理由堵得人吐血。 众人静下来开始想办法,陆轻羽又第一个发言道:“既然她说一个姑娘可以生出更多的钱,用钱赎不出来,那就用人去交换啊。” 梁山伯道:“用人去换人,虽然能救出心莲姑娘,但岂不是把换人的人推入火坑吗?” 陆轻羽道:“那就找个身手好的,大闹青楼嘛!” 荀巨伯道:“身手好的,我们书院就数文才兄身手最好了,难道要他男扮女装?何况他又不在,他就算在也不可能同意嘛。” 唉唉唉,想什么呢,谁敢有胆跟马文才提个只言片语的男扮女装,我管他叫大爷。 没人插话,荀巨伯走继续滔滔不绝,“至于姑娘,我们书院就陵姑娘和兰姑娘了,其他都是洗衣煮饭的大娘,可是兰姑娘和陵姑娘不也是弱女子吗?上山采个药驱个蛇还行,要大闹青楼还要全身而退,可有风险。” 兰姑娘听他提起採药驱蛇的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荀巨伯悻悻地闭上了嘴,陵姑娘积极地举起手,“我可以的,谁说我逃出青楼有风险了,荀巨伯你少看不起人了。” 梁山伯道:“去青楼这件事不能牵涉太多,陵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们毕竟是姑娘家,去青楼可能会有损名节的。” 荀巨伯附和道:“山伯说的对,不能用姑娘家去交换,更何况你还是山长的女儿,要是被山长知道了,我们还不得被扒一层皮。” 陵姑娘气恼地瞪了瞪荀巨伯,“不让去就不让去,哼,我看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排除了这些不可行的情况,众人把目光转向了陆轻羽,他可能是感受到了压力,略思索了一阵便灵机一动,“姑娘家不行,就找个样貌清秀的男人代替啊。” 一听这话荀巨伯又准备打开话匣子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抬起尔康手阻止了他,“停,别再跟我提文才兄了,你在他身上打这种主意就不怕被扒一层皮了?” 他道:“就是不可能才要说出来否决一下啊,不然怎么排除不可能的情况?” 他还真是在打这个主意?脑子里能萌生出这种想法,他已经是个勇士了。 荀巨伯没再说话,摸着下巴打量起我来。“干嘛?看我。” 他不会是在我的主意了吧? 不行,不可能,万万行不通。 不是我怕去青楼,我是怕女装啊,女装一穿不就暴露了吗。 ☆、第五十四章 荀巨伯道:“第一,你不是女人,不存在毁名节的问题。” 喂喂喂,名节倒是毁不了,可是碎节操啊,我现在可是男人,男扮女装就没毛病了吗? 他又道:“第二,你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身量又娇小,扮起女人来绝对艷压群芳。” 呵~长得矮又不是我的错。 “第三,你的身手虽然比不上文才兄,但也不差啊。你打王蓝田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还怕一个区区的青楼?” 说得轻巧! 梁山伯听完也开始打量起我来。 “山伯,你干嘛?你想清楚啊,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的。” 梁山伯:“我觉得巨伯说的有道理啊!” 呃,他们两个,不,他们三个,包括陆轻羽,是商量好了合起来坑我的吧。 不过陆轻羽倒上来阻止了,“让英台扮女装,真的好吗?” 当然不好,让他们看到我穿女装的样子,那我那么辛辛苦苦地装男人是为了什么?隐瞒身份的目的不得扑街。 荀巨伯忽略了陆轻羽的劝阻,连带着他也打量起来,“我看陆兄你,长得也挺清秀的嘛,扮女装肯定好看,山伯,你说是不是?” 梁山伯:“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英台你和陆兄都是一表人才,扮女装应该也都不赖的,救急嘛,英台,陆兄。” 第72页 唉,没有办法,他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有时间别扭,心莲姑娘可等不了。 反正是他们两个说的可以艷压群芳,就算真那么像女的,估计这俩货也会归功于本姑娘的颜值。 我一把捞住了挪着小碎步准备就熘之大吉的陆轻羽,“陆兄,从了吧,我们两个去也好有个照应。” 其实我就是想拉个垫背的,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到了青楼能与我并肩作战的,不能指望梁山伯和荀巨伯,他们要是换了人后不好行动呢。 于是,我和陆轻羽就这么被推进房间去更衣了。女装由陵姑娘提供,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去青楼那种地方也正适合了。 进了房间以后,我和陆轻羽大眼瞪小眼。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他是男的我是女的,一起更衣绝对不可能。于是我们找了块布隔了个帘子,各还各的。 一边换着我又跟他聊了起来,“陆兄你,我…我们是不是应该交换一下姓名啊?” 陆轻羽道:“你是说在那边的名字吗?” 我:“当然,我不信你真的叫陆轻羽,陆轻羽不是陆子遇他弟弟吗?你又不是真的陆子遇他弟弟。” 他:“哦,你见过我哥了。” 是啊,他怎么这么淡定,接着又听他道:“我叫唐青语,你呢?” 什么?!!唐青语?这又是一核能信息啊,他,啊不,她竟然是唐青语? 为了确定他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道:“唐青语,×学校×年级×班的唐青语,班主任是×××,家住×××××的唐青语?” 听我说完那边没了动静,过了很久,听她弱弱道:“你是?” 她竟然是这种反应,我激动得拉开了帘子,又见她衣衫不整没有穿好,果然是个姑娘,这个傢伙隐瞒了多么久,真是骗得我辛苦,我还那么多次确信又那么多次怀疑,原来她竟然真是女的,而且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她。 我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懵圈中的她,“青语,青语,真的是你,我是阿澜,阿澜啊!”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阿澜,你真的是阿澜,你不是失踪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 我抱着她真的是要喜极而泣了,这下就不只是时间上的他乡遇故知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这缘分要突破天际了,连穿越都能穿越到一起来。 人生啊,命运啊,真是六六六。 要说起我和她的故事,那也是一段纠缠不休的爱恨情仇,啊呸,是姐妹情深。 唐青语与叶依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以说得上是青梅青梅,竹马竹马一样的交情了。 没错,我的名字叫做叶依澜,是一名在校復读的高中生,十九岁,单身,因为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而选择了在校復读,却没想到在一堂昏昏欲睡的数学课上猝不及防地穿越了,还穿成了着名的民间四大传说之一的梁祝中的女主角,祝英台。 掉进了一场狗血的虐恋大戏中,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剧情发展还是挺和谐的。除了那个没事儿就爱搞事儿的王蓝田…加秦京生…加陈子俊之外,书院里的学子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至于比我晚一点进书院的唐青语,也是一名穿越人士,在那边是我的好姐妹。 虽然,其实,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联繫说话了。 这个某些原因嘛,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我和她一直都是最要好的姐妹,小学是,初中也是,可是到了高中,刚入学才结交了几个新朋友,她就开始慢慢与我疏远了,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说好的情比金坚的友谊呢,到底是哪个点触犯到了她的禁忌,致使她再也不肯理我了呢。 女人心,海底针啊。 或许是想到了同一个点,我俩放开了,我:“终于肯理我了?小婊砸。” 她捶了捶我的胸口,“明明是你这负心人先抛弃人家的。” 我:“哎嘿,我可冤枉啊,我那么宠爱你,你什么时候被我抛弃了?” 她沉默,我道:“喂,女人,说清楚呗,这三年来你究竟在生我什么气?” 她沉默了良久,终于道:“阿澜,说真的,其实我就是不喜欢你对其他人也那么好,我和你都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不喜欢你把对我的好分给别人。你嫌我敏感也好,多事玻璃心也好,我就是不愿意把你分给别人。你这花心大萝北,有了新人忘旧人,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哈?竟然是因为我结交新朋友,跟别人走得太近?真相让人哭笑不得,感谢这场穿越吧,不然我跟她的这点破误会不知何时能解。 听完我大笑着搂住了她,“傻女人,你可是正宫娘娘啊,对谁好还能超过你吗?”她终于笑了,女人真是好哄。 “不~过,你之前的鬍子和喉结是怎么回事儿?”这可是她迷惑了我的大杀器,要不是这个原因,我大概早就确信她是女的了。 她神神秘秘地笑道:“这个就是你傻了不是,我随便做了个假你就信了。” “可是,这假做得也太真了吧,不怪我眼瞎,你怎么做到的?” 她道:“秘密,这是本宫的秘方,不可外传哦。” 第73页 切,小气鬼。 她见状撒娇一样摇我的胳膊,“好了好了,你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需要啊,你要是真的需要的时候,直接让我帮你做不就好了。” 我:“哼。” 这时门外梁山伯他们开始催促了,我俩把换装生生弄成了一场重逢大戏,拖了好多时间。于是飞速穿好了衣服。 一走出去我就被青语惊艷了,陆轻羽的这副皮囊真的是上佳,男装女装都那么摄人心魄,随随便便就是男女通杀啊。撩人掰弯人都不在话下。 我和她一起出了门后,荀巨伯的表情更夸张,这是没见过女人吗?不过就连梁山伯都睁大了眼睛,“英台,陆兄。你们…好美。” 陵姑娘嗔道:“行了行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快去救人要紧啊。” 陵姑娘说完让开了身子,然后我就看到了此刻最怕见到的一个人,马文才。 他肯定不会允许我去青楼的。果然,他一上来就抓了我的手,“你打扮成这样干嘛?” 荀巨伯道:“文才兄你不知道吗?心莲姑娘被人卖去了青楼,祝英台这不是要去把她换出来嘛!” 马文才听完怒气就上涨了起来,“不行,凭什么让她去换?跟我走!” 说着就要把我拉走。 呃呃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被他看见绝对是这个结果。 荀巨伯拉了我另一只手,“文才兄,冷静,救人要紧啊,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我道:“马文才,真的救人要紧,我都答应了大娘和苏安了,心莲姑娘没时间等的。” 他道:“那为什么偏偏是你,换成别人不行吗?” 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他,只好软下态度来承诺道:“文才兄,你可信我?我只是去救人,不会有事的。” 他见我这么坚定,愣了愣,没有办法阻止我,只好道:“那好把,既然你一定要救她,那便随你,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呃,懵了。不敢想像这话是出自马文才之口。 荀巨伯道:“山伯说牵涉的人不宜过多,你看现在交换的人有了,还是两个就算要表演什么才艺,山伯已经是现成的琴师了,连我都是多余的。文才兄,就不必去冒险了吧。” 马文才道:“我又不是女人,还能被她们占了便宜不成?就算要打出青楼,本公子还能没有把握吗?” 听他这么说,凭他那张脸,会不会被占便宜还未必呢,青楼那些女的那么可怕,他去那里被生扑了也说不准。 唐青语作死道:“唉,荀巨伯你刚才不是说,男扮女装,身手又好的最合适的就是文才兄了吗?” 搞事儿呢,刚刚明明是说他身手好,谁说他男扮女装合适了?“青语你想说什么?” 然后就看见荀巨伯和唐青语这俩搞事儿的一脸淫相地看向马文才。 喂喂喂,男扮女装真的跟马文才他过不去了是吗? ☆、第五十五章 我拦在马文才身前,“你们两个打什么坏主意?” 马文才竟然没有任何要发火的徵兆,不是吧,都是一屋子什么人啊,能不能正常一点,扮女装很好玩吗? 可是马文才还是打破了我最后一点祈望,只听他坚定道:“扮女装是吗?好啊,我扮。我代替祝英台,祝英台!把你那身衣服给我脱了!” 啊,扑街,马文才这回真的要牺牲色相了。 刚刚不是有人说过谁敢让马文才扮女装管他叫大爷吗,唐青语,荀巨伯你俩二大爷的,竟然有那么肥的胆子敢搞我的男人! 我真是没猜到结局,连开头都没猜到。 于是,我把衣服脱了换马文才穿。他一出门… 噗,他这身材穿女装也太喜感了,不过光看脸还是有几分姿色。 哈哈哈,马文才的节操至此大概就不存在了吧。希望那老鸨的审美也独特一点,我们实在也拦不住马姑娘。 我们一伙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去了青楼,那老鸨见我进门,上来便道:“哎哟~”但看到梁山伯和荀巨伯马上转了个调调,“怎么,二位爷又来赎人了,我不是说过了吗?一个姑娘能生出好多钱的,二十两啊,已经赎不出去了,不是这个价。” 我嘀咕道:“你以为姑娘是老母鸡吗?还生钱?怎么不生蛋呢?” 没想到她耳力却出奇的好,听完一个白眼朝我翻来,又无情地哼了一声,摇起了扇子,不待见我们了。 荀巨伯见状把唐青语推了出去,马文才也紧随其后跟着出现在老鸨面前,梁山伯道:“二十两黄金赎不出去,用人换总可以了吧。” 那老鸨闻言眉开眼笑地打量起他们二人来,我们几个自动退出了一个圈,老鸨看了看唐青语,“不错啊,这模样,这身材,这气质,都是上佳啊。不过~我看这位姑娘如此高贵品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你们把她送到这里来,还不哭不闹,其中必有蹊跷吧,我说,这生意好坏是小,你们要是给我找上什么大麻烦,那就趁早滚蛋。” 我道:“我们这位姑娘别看是这气质,那也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不是,别看她气质高贵,其实就是个洗脚端茶的小丫鬟,这不是不想干伺候人的活儿了,才送来这里伺候男人,享福嘛!” 第74页 老鸨听完会意地笑笑,“洗脚端茶的小丫鬟?我看不像啊。” 唐青语终于换了个表情,带着几分风情笑道:“老闆娘,我实在不想再干那么脏那么累的活儿了,在那里伺候人哪有在这里伺候人舒服呢?老闆娘,不,娘啊,你就收留了我吧。” 老鸨满意地点点头,“这说好话哄人的伎俩倒是不错,栽培栽培是棵好苗子。” 说完又转身打量起一直冷着脸的马文才,老鸨一对上他的脸,就被他突然凌厉的目光吓得脚一软,差点摔倒,我扶起她站稳,她有些后怕地道:“这位姑娘,长得如此英气啊…” 我道:“正是英气才好嘛,男人喜欢的女人形形色色,不同类型的都有人喜欢,老闆娘你看你这里大多数都是娇滴滴,千娇百媚的小姑娘,收了这一款英气的,不是能吸引更多不同爱好的客人了吗!” 她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挑起马文才的下巴,“嗯,这脸长得倒是不错,不过,你们说可不管用,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吸引来客人,倒是证明给我看看啊,若是没有男人喜欢,模样再好也生不出钱来。” 果真需要到才艺表演的时候了,荀巨伯这个后手留的还挺有先见之明。 于是我们架上琴,拿上箫,青语站在台上开始翩翩起舞,一曲普通的琴箫合奏加上软绵绵的舞蹈并没有吸引来太多人的目光。 青楼里这样的表演只能算得上最日常的表演了吧。不行,这个战略根本不靠谱,那个老鸨脸上全程冷漠,这样下去,根本换不了卖身契的吧。 啊啊啊,这些男人也太难伺候了吧,这里在表演啊喂,都停下来看看会死吗?美人在怀,春宵良辰就那么享受? 好吧,确实享受,比起我们的节目来,是要有趣得多。 一曲还未完,一直在旁观的马文才突然抽了两把剑,跃上了台,一把丢给了唐青语,引导她舞起了漂亮利落的招式,见状我也给梁山伯使了个眼色,变换曲调,我吹箫为主,他的琴音为辅。 在脑子里面过滤了一会儿我会的曲子,拣了一首热血动漫里的热血背景音乐,拼了老命热血地吹奏了起来,梁山伯不愧为琴艺高手,跟着我的调子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过比曲调更吸引人的是台上青语和马文才的对打,当然,马文才明显是主角。 不出所料,热血的战斗型音乐速效地吸引了一众客人的注目,很快,人们都聚集在了台下,不管是凑热闹的,还是认真在看在听的,总之,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 老闆娘一改冷漠脸,见这情景捡到宝一样眼里冒光,宝倒是真宝,不过肯定不是她囊中之宝。 荀巨伯趁热打铁,用事先准备好的假卖身契换了心莲姑娘的卖身契,老闆娘巴不得用心莲姑娘换着两位人气正高的唐姑娘和马姑娘呢。 节目正在进行中,台下那些好色的众嫖客已经按捺不住了,有人开始跟老闆娘谈价钱买人了。 一人道:“这么美的姑娘,身手还这么好,出多少钱都值啊。” 另一人道:“那你这不等于白说,无价是个什么意思,既然是出来卖的的姑娘,就算值钱也得有个具体的数儿啊。” 老闆娘刚收好卖身契,这下高兴坏了,忙劝道:“哎哟,两位爷都笑别争,这姑娘要卖当然是有价的,不过你看我这姑娘都是刚来的新鲜货,大爷们还都这么喜欢,哪位爷今天能出得起全场最高的价格,我就把她们卖给谁。” 此语一出,便是拍卖的标准开场,于是有价竞拍开始了,那最先出言起闹的人到:“这枕霞楼一般的姑娘赎个身也就二三十两黄金,老子今天就赌一把,出五十两,明天就把左边这位红衣的姑娘迎娶回家当老婆。”他说的是唐青语。大众的审美还是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得重口味成什么样的才能看上马文才。 但这想法一出就打脸了,竟然真的有人同样要出五十两买右边白衣的马姑娘…青楼嫖客千千万,还真有人好这一口儿。 这个时候有一人咬了咬牙,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百两,我出一百两黄金,左边这个是我的。” 听着这些人出的价位,青语的脸色明显不好了,这些都是些什么鬼的价位,买头牛耕田还差不多,还想买姑娘,她看起来有那么不值钱吗? 舞和曲都已经停了,我在一旁看到她捏紧了拳气得微微颤抖,这是在蓄力吗?她该不会要打人了吧? 这时又有人出价要买她了,这位大爷比前面的倒是要阔绰大方些,二百两,直接翻了个倍。 青语终是没有忍住,她重新提了剑,怒气加霸气,一剑斩断了一旁的柱子,高声道:“谁敢再出那么低的价位买本姑娘试试。” 众人惊了,老闆娘不高兴了,但只是冷了脸,到底不敢发作去指责她。 台下鸦雀无声,刚才的哄吵一下就全都停息了,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等会儿的战斗继续保持这能威慑千人的气势,还怕杀不出这枕霞楼吗! 那些男人见人家姑娘自己都不满意价格了,再不敢轻易出价,有叱她自抬身价,没有自知之明的,也有赞赏她如此魄力,不同于凡人的,褒贬不一。人群又重新哄吵了起来。 这时,有一道声音不容置疑地冲破了叽叽喳喳的吵闹,“我出五千两,买,左边这位红衣的姑娘。” 第75页 众人又一次惊了,青语自己也惊了。 只见一位光风霁月的蓝衣公子从人们自动让出的一条路中缓缓走近,目光直指唐青语,片刻也不离。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他不是那次花灯节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公子吗?他叫什么来着,上官钤?对,是叫上官钤,不是身份极尊贵的世家公子吗,怎么也来逛青楼了? 他停了步子,一手敲着摺扇,俨然一副风流浪子的做派,与上次见他那不染一丝尘杂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目光仍是未能离开青语,“这位女侠,不知这个价位,你可愿跟我走?” 青语经他这么一问,完全没了刚才的霸气,要应答他也不是,不应答又显得尴尬。 笑话,她又不是真的来卖身的,五千两又怎么样,他是俊俏的贵族公子又怎样,难道还要真应了跟他走不成? 这个时候,不速之客来了,王蓝田带着秦京生和陈子俊出现在了人群末端。 天,书院的人怎么得知消息的,不会是哪个笨蛋不小心泄露出去的吧?真是让人头大。 马文才先我一步发现了王蓝田他们,顺势拉起唐青语,另一手又拉了我,招唿梁山伯和荀巨伯逃跑。 我们冲进了人群,目标是往楼上跑,但未做任何改装的荀巨伯和梁山伯还是被眼尖的王蓝田看到了。 刚冲到人群里,青语就被那上官公子带走了,荀巨伯带着梁山伯不知往什么方向跑了,我和马文才跑得更快,横冲直撞,趁着乱又没人注意,随便打开了一间房门进了去。 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了一屋子的白色帷幔,挂得高高的,开门进了点风就被吹得唿唿地飘,这是用来拍恐怖片还是用来调情的啊。这么大的房间,也太诡异了。 “请问,有人吗?” 无人应答,我小心翼翼地往那白色帷幔阵里走,看来这里是的确无人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马文才那轻微的脱衣服的响动… “马…文才兄你要干嘛?”我作势护胸,他不说话,一边脱衣服一边向我走来… ☆、第五十六章 看他越走越近,我干脆钻进了帷幔阵里。 冰冷的白色帷幔在脸上胡乱地拍,纠缠不休,仿佛置身云端。 本来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马文才顺手抓了条帷幔,隔着老远就绑住了我,他用力一拉,我整个人都被拖到了他面前,然后重心不稳,华丽丽地一屁股栽地上了,还弄乱了好多帷幔,白色的,铺在地上就像真的云层。 马文才这时已脱掉了那层可笑的女装,原来他里面还穿着学生便装。 我刚看清,他就朝我扑了过来。喂,不会跟我来真的吧。 我一手隔在他胸前,“文才兄,你干嘛?” 他直直地盯着我,“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喜欢穿女装?” 他确实牺牲了很多,原来他真心对待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的。 看他似乎是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我小心翼翼拉住他衣带,“文才兄,你这么好,我感觉好不真实。”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道:“其实,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突然得到这样真心的付出,我好害怕它是假的,或者,你是假的。” 可能太久没有得到幸福的人,突然被人真心相待,往往都会有些患得患失吧!而且这场神奇的经历本身就有点“假”得足以让人怀疑人生了。 他有些好笑地动手捏了捏我的脸,“笨蛋,你一天天净乱想些什么。” 被捏得有点疼,我坏笑着抓住他的手迅速地吭哧一口咬了下去,他皱了皱眉,忍着没有叫出来。 我道:“疼不疼?”他:“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道:“脑子有病也被你摊上了不是?” 他愣了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扯出一抹淡笑,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怎么这么爱笑了?也不像初见时那么冷漠高傲了,这人啊,不知不觉,变得还真快。 然后就见他又向我凑了上来,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在我心跳疯狂加速的时候,一声弦音让所有的感觉一下子归于平静。 哈~差点心肌梗塞啊。 我和马文才同时转头向房间深处看去,不见其人,又闻其声。 弦音又开始响起,这个时候已转变成悠扬的曲调,前奏过后,便听一女声唱道:“一杯伤心酒两滴相思泪 到如今 菱花镜里空憔悴 莫问当年朱颜带绿翠 只怨谁错把鸳鸯配 芳华任谁贪凭君枝头占 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芳华任谁贪凭君枝头占 不承望花飞粉谢珠落散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待得来日霜鬓垂肩乱 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我和马文才四眼蒙圈地听她唱完了一曲,正要前去一探究竟,刚站起来就见风拂过帷幔,一人端坐在房间尽头,身前架着一把筝。 她当然早就看见我们了,之前不出声,又突然唱起了歌,这简直是在拍恐怖片啊。 第76页 她缓缓站起了身,朝我们这里走近,“二位公子…” 正要说着,她抬头看到我却突然顿住了,马文才看到她也是一愣,我看他们两人都愣了,蒙圈了。 那姑娘感觉到马文才的视线,便疑惑着转头看他,两个人这么对视着,一眼万年啊。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才又看向我,有些激动道:“英台?” 她知道我的名字,难道她是祝英台认识的人? 她一边激动地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抓了我的胳膊,瞪大着眼睛,甚是欢喜。“没想到你我还能再见。”说完一把抱住我,“你知不知道自从告别后我就一直在想念你。” 我慢慢推开了她,呃,一张陌生的脸,恕我实在没办法装作认识她,“姑娘你是?” 她听我这样说自然满是讶异,“英台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良玉,你的玉姐姐啊。还是…你见我这个样子,不愿认我?” 我拉了拉马文才的衣角,这可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暴露在这里。 马文才从看到她后就呆在那里了,此刻都还没恢復过来。 呃,他不会真的本性好色吧,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儿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靠他靠不了,我便胡诌道:“不知道姑娘你是哪位故人,我之前脑子受了伤,好多事儿都不太记得了。” 她怀疑地看了看我,却没再追问。天吶,这审视犯人一样的目光,让人心里发虚啊。 门外催命一样的敲门声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但听声音却是秦京生那个傢伙。衰,逃过了这位姑娘,却掉进了另一个坑。 她看出我们的焦急,大概也料想到我们是在躲人了。便把我们推进了帷幔阵,镇定道:“我来帮你们应付。” 这姑娘还真仗义。她过去开了门,秦京生和王蓝田那俩人凶神恶煞地踢门而入,一进来就左看看右看看,“祝英台,梁山伯,我知道你们在这儿!” 呸,笨蛋才上他的当。 过了一会儿,大喊大叫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只听那姑娘道:“京生,京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这姑娘还认识秦京生?我们书院里究竟有多少她的故人啊?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扒开了一条缝,想围观这场大戏了。 秦京生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良玉,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青楼啊!发生了什么事?” 那姑娘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既然你我又重逢,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说完紧紧地抱住了秦京生,秦京生挣开她的手,“良玉,你何苦呢?放手吧,不要再抱着那些无谓的幻想了,我说过,你跟着我不会幸福,而且。”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坚定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那姑娘不依不饶,抓了秦京生的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最了解你了,你不会这样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围观的王蓝田,一脸懵。 “秦,秦京生,她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 一向唯唯诺诺的秦京生听了这话,竟然吼了回去,“关你什么事?”王蓝田:“……” 那姑娘缠住了秦京生,“不要走。” 秦京生又一次挣开了她,“我们之间没有结果的,回去做你的千金小姐多好,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决绝地夺门而去。 马文才全程都暴动得差一点要出去了,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她一出现就牵动了这么多人呢? 王蓝田没弄清状况,见那姑娘趴在地上哭得伤心,也逃命似的追秦京生去了。 我走出去扶起那姑娘,也是个伤心人吶。 便关切道:“姐姐你认识秦京生?她道:“既然你都不记得了,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她顿了顿又道:“你认识他?你们?是同窗?” 我:“是啊,我们是尼山书院的学子啊。”她擦干了眼泪,又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一定要找到他。” 看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秦京生那个傢伙是怎么俘获她芳心的,他真的值得人家託付吗?刚才听秦京生说什么让她回去做千金小姐,若她真是千金小姐,现在却沦落到青楼,那我倒有些愧疚了,毕竟占据了祝英台的身体,却没办法给她的故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姐姐我…” 她也许是看出什么来了,摇摇头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今天能遇到你,我很高兴,你记不记得已经没关系了,反正我也已经不是当初她的那个玉姐姐了。” 她?看来她根本就没拿我当祝英台看,我都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了,她也没有过多追究,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王蓝田和秦京生走了,陈子俊呢,就压根没看见我们。书院的人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顾不了梁山伯,唐青语她们了,这个时候只能自己脱身了。 我拉走了一直在走神的马文才,跟那玉姑娘道了别,顺利熘出了青楼。 马文才沉默着,浑身一股低气压。就算是被美色迷惑也不至于这样啊。他的情绪低落得很。 “哎,文才兄。你是不是看上那玉姑娘了?你看你魂儿都快被人家勾走了。” 第77页 他闻言看了看我,又是无言得沉默…天吶,他这究竟是怎么了?玉姑娘身上藏着什么与马文才相关的秘密呢? 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怕是不可能了,于是我放下了好奇心,谁还不能有点秘密呢不是。 街上人熙熙攘攘,走着走着人们突然躁动了起来,原来有人在街上表演杂技,用绳子吊着人在高处飞檐走壁。 哇,帅呆了,这是古代的威亚吗?古代蜘蛛侠,劳动人民的智慧太厉害了。 “文才兄,文才兄,你看有人在天上飞啊。”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屑道:“区区杂技,你真是少见多怪!” 切,说得容易,你以为在天上飞像武侠小说里那么常见,那么容易呢,飞檐走壁不知道多让人羡慕。 我顺道跟他提起了玉姑娘的事,“那个玉姑娘,你认识?”他道:“她长得像我一个故人而已,我不认识她。” 原来如此,可是不就是长得像他认识的人吗?他干嘛跟死了娘一样啊。 我继续问道:“像谁?像你爹吗?”他瞪了我一眼。“那,像你娘喽。” 他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又没了话,还加快了脚步赶路。 我,好像踩到雷区了,不过他这个反应,我好像还猜对了。 很久之前听他说过他娘已经故去了,他因此跟他爹有了隔膜,家庭的问题对他来说是心里的一个伤疤吧,肯定是不愿提起的,那我还真是在作死。 我追上他,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破嘴。因为这几句话,我和他之间也平添了几分不可言明的尴尬,我又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好过日子。真是笨啊,笨! 回到了书院,预料之中的平静,王蓝田知道马文才也牵涉其中,半个字都没敢说,秦京生见过玉姑娘后一反常态地忧郁了起来,自然再没有心思跟着王蓝田做那些狗腿又谄媚人的事了。 至于陈子俊就更不用提了,他连我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心莲姑娘早早回了书院,梁山伯和荀巨伯也都回来了。在房间里等我们,就剩青语了,她被那个上官带走,不会再也回不来了吧! 但是看那上官公子也是个有身份有风度的正人君子,应该…不会把青语怎么样的吧? 我们等啊等,傍晚时分才等来焉儿兮兮的唐青语,见她进门,梁山伯上前接住了她,“青语,你?…”不会失身了吧? 她挥了挥手,“被人纠缠了一段时间,没事儿。”说完坐下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呢。她那男女通杀的脸,最终还是招惹了这么一朵烂桃花,其实那上官公子什么都好,她们两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若是那上官公子仍是痴心不改,倒是一段上好的姻缘。 想来也没什么可多问的,人都齐了便各自回屋睡觉… 但,青语她现在可是女的呀,不,是我才知道她一直是个女的呀,她跟马文才再同住一个房间,这,真的合适吗? 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房间,远远就看到两只蓝白相间的“鸟儿”在那里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儿,露出银心那俏皮的脸蛋。 她什么时候去买了这么大的风筝了? ☆、第五十七章 我进屋后,她已经把那风筝放在桌上了,另一面朝上,一张熟悉的小像映入眼帘,这不是之前在书里见过的马文才给我画的小像吗?难不成,这是他做的? 果然,另一只风筝背面画着另一个小像,“马文才?” 我带着疑问看向银心,她笑道:“是啊小姐,马公子他对你可是用心良苦啊。” 又有闲情逸緻做这些小玩意儿了,哄人开心,但是不得不承认,马文才真心对待起人来,就会像傻瓜一样一股脑儿地无条件去付出,这次去救心莲姑娘,也算是跟梁山伯、荀巨伯他们结下了革命友谊,要是能因此收起一些成见,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拿起风筝仔细欣赏起来,银心道:“小姐,是比翼鸟哦,马公子他的意思是要跟你比翼双飞吧!”“银心。”我喝住她,她有些懵,我道:“干活去。” 她撇了撇嘴,“我都铺好床了,水也打好了,自己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嘛…”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向床边把被褥又重新弄了一遍。 我挂好那两只风筝,希望真的可以像希望那么美好,让我们的路可以顺畅一点,千万别给我整出些狗血剧情,挡了本姑娘的路。 第二天我去浣衣房送衣服,就看到王蓝田和心莲姑娘在那里争吵什么。心莲姑娘明显处于弱势,王蓝田那个样子根本就是恐吓啊! 又在这里欺负良家妇女,“王蓝田!”我冲过去拉开了他,“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你好意思吗?” 他放开了心莲姑娘,转过脸怒瞪我,“祝英台,你怎么这么麻烦?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你一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吗?你别以为仗着马文才的势,可以永远这么狐假虎威。” 他一把抓起我的襟口,“我狗仗人势,你祝英台才是在仗他马文才的势,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是吗?”马文才的声音适时出现,多少次了,马文才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王蓝田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没有马文才的话,我还真的无势可仗,不过王蓝田这个只知道欺软怕硬的傢伙,就算没有马文才我还会怕他不成。 第78页 真正的强者就算赢不了,内心也是不会屈服的,只有怂包才会没骨气地去寻找比他更强的人庇护。王蓝田心里是不是真正的屈从于马文才,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遇到更强的人,他肯定还会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谄媚地去抱人家的大腿。 听到马文才的声音,王蓝田马上换了一副表情,眉毛眼睛皱在一起,有些不愿意接受现实一样,艰难地转过头去看马文才,“文才兄,我…我…” 我对心莲道:“这个傢伙欺负你吗?”心莲愤怒地瞪着王蓝田,“是他,是他骗我签了卖身契。” 啊?!原来心莲姑娘被卖去青楼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王蓝田这个恶人。是啊,我一早就该料想到的,这种事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马文才一把提过王蓝田,“你是真的不怕死吗?”王蓝田却极没有求生欲,“文才兄,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你何必?…” 马文才威慑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 王蓝田道:“文才兄你这是跟祝英台他们在一起久了,也学这些虚伪的仁义道德吗?谷心莲,她…” 马文才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一把把他摔倒了地上,又搂过我,对着王蓝田道:“没错,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祝英台。所以,王蓝田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在这个书院里,你要是再敢做任何对祝英台不好的事,我绝对能要你的命!” 王蓝田被吓得爬起来落荒而逃,喂,明明是他先做的恶人好不好,做完恶人秒变怂是他的独门绝技啊,这种戏码我都不记得他在我面前上演过多少回了。 马文才,帅! 我把衣服交给心莲姑娘后,马文才搂着我走出了浣衣房,在门口还遇到了正要进门的陶先生… 上午的课结束后,我邀了梁山伯、唐青语、马文才他们一起去放风筝。 马文才跟我一起去拿风筝,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做的风筝可好?” 我道:“栩栩如生,很漂亮啊。” 他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本公子的风筝是专门做给你的?” 我:“文才兄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啊,好东西就是应该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嘛。而且,只要你肯去了解,就会发现书院里很多人都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他:“你说梁山伯?”说梁山伯?怎么可能?我还是有些求生欲望的,不想在他生气的边缘试探。 “当然不是,我是说陆轻羽,荀巨伯他们。”他道:“你不觉得荀巨伯话挺多吗?”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发现这个问题。“那青语呢?你跟她同住一个房间那么久,总该对人家有些了解吧?” 而且,我一度怀疑马文才比我还早知道青语的女子身份,到现在他都没表现出一点知道的痕迹来,隐藏得够深。 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她…确实不错。”看他想得那么入神,我用手肘碰了碰他,才把他思绪又拉了回来,“一说到她你就这样,青语的女装你也看过了,不过是对她动了想法了吧?” 他:“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好吧,我又明知故问了。” 于是我闭了嘴,拿着风筝默默地走路,过了一会儿,他道:“你真的确定要跟他们一起放风筝?” 我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想了想,“就像,每一个人都是一片树叶,是独一无二的,只要用心就会发现它独特的一面,除非你一直闭上眼睛不肯去感受了解。只要你肯放下成见,就会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可爱,就像你愿意靠近我是因为你慢慢了解我,也许你会发现比我更好的…话说,马文才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不是说我笨吗?不是对我千万种嫌弃吗?这样还能喜欢上?是找虐吗? 他真的思考了良久,才终于道:“大概…因为你好看?” 问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我:“青语也是美人啊,梁山伯他们不知道她是姑娘,穿上女装那样,他们都没有怀疑,你…早就知道她跟我一样女扮男装的吧?我就不信你跟她同住那么久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鹰眼微眯,“你不信?” 我,立马怂,“我信,我信。” 他又思索了一阵,“也许,看你蠢得可爱?” 又问我?天吶,这是什么塑料感情,他心里没点数的吗?还有,他的眼睛是埃克斯光吗?真的如我猜的一样老早就知道青语是姑娘,我的他也知道,怎么梁山伯他们就一点疑心都没有呢? “…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笨蛋,喜欢就是喜欢,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说完他狠狠地捏住了我的脸,“这么一看,你还真是可爱,蠢得可爱!” 我一个白眼送给了他,顺便抓了他捏住我脸的手,又准备吭哧一口给他,他反应却快了,立马抽手搂上我的肩,还悠悠道:“这么喜欢咬人,我怀疑你不是个姑娘,是条狗吧。” 我,委屈巴巴,并在生气的边缘了。“我真的有那么不像个姑娘吗?” 他道:“别的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你的确很像个女人。”我道:“哪一点?” 第79页 他:“之前,,你成功地让一个男人喜欢上你了呀。” 好吧,我认输,这个傢伙,嘴皮子还挺厉害,突然学会这么多歪理,谁教他的?还是,他终于暴露了贱兮兮的本性了。 青语她们先我们一步到了,在那里玩了起来。我下意识地薅下马文才搭在我肩上的手,奔向了青语… 风筝放飞了,虽然那上面画着小像,但除了马文才和我,谁也不知道那是谁。 意料之中的,马文才在别人面前还是那么高冷,一句话都没有,在那里十分专注地放风筝。 另一只风筝在青语手里,荀巨伯要抢没有抢到,就又打开了他那停不下来的话匣子。 “祝英台,文才兄,你们两个在青楼里遇到了什么?我看你们两个从青楼回来以后感情越发好了嘛!” 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文才兄什么时候不好过?” 他小声反驳,“这睁眼说瞎话呢。” 我态度强硬,和我说话又要开怼,他不想再找虐,就把目标转向了青语。 “陆兄,那你来说说呗,那天你被那个公子带到哪儿去了?他出那么多钱买你,你还穿着女装,他不会真的看上你了吧?这男人喜欢男人,我还是第二次见。” 我:“那第一次呢?” 他闻言坏笑着看向我,“第一次在哪儿你还不清楚?你忘了七夕节,你在那花灯大会上先是配了文才兄,后面又配了山伯?” 我呸,他这嘴啊,可以说是是毫无求生欲了。 我道:“荀巨伯,你家里是不是婶婶姑姑嫂嫂什么的特别多啊?” 他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能看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青语看起来根本就不想提起这件事,荀巨伯这是撞枪口上了,我可是早就踩过一次雷区了。未免荀巨伯不会因此死得太惨,我把话头甩到了荀巨伯自己身上,“荀巨伯,你光顾着问我们,你怎么不先说说你自己啊,我看你跑得那么快,有没有掉进温柔乡里啊?” 他道:“哎,我可是洁身自好得很啊,这掉进温柔乡的事儿,你可以去问问陈夫子。” 陈夫子?难道他来追人还有意外收穫吗? 我吃了一惊顺便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 正要跟荀巨伯继续探讨下去,就听闻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说曹操曹操到,我转身便见陈子俊那厮杵在那里,陶先生和心莲姑娘也在,还都背着包袱。 这是,要去哪里吗? 陈子俊的眼神在荀巨伯那儿停留了一阵子才收回目光,一復常态,对着我们道:“陶先生要离开了,特意来跟你们道个别啊!” 青语一听此言激动得差点丢了风筝,“先生这就要走了?学生,学生我还没有领教够先生的学问呢。” 陶先生笑道:“这做学问吶,是一辈子的事情,先生不过是引导引导你们而已,这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去领悟,去慢慢积累,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青语把风筝递给我,奔向了陶先生身边,“学生当然明白,只是没有想到,跟先生的缘分只有这么点时间。” 陶先生道:“人生嘛,聚聚散散总是难免的,年轻人要学会放下,生离死别都只是常态,很少有人会陪你走一辈子的。” 是啊,生离死别只是常态,,可是要做起来又有几个人能像他这么洒脱呢?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份决然和潇洒,只有在歷遍了悲欢离合之后,才有可能做到像陶先生这样吧。 青语掏出那个初见陶先生时得来的酒壶。哇靠,这玩意儿她还随身带着啊。 她把那个酒壶递给了陶先生,“我明白了,物终究是物,不变的是感情和记忆,先生教给我的道理才是弥足珍贵的。我想,先生比我更需要这个酒壶。” 陶先生接过酒壶,“你怎么知道老酒鬼我最近正缺个酒壶呢。” 青语最后看了陶先生几眼,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我身边,我不解,“你当时拿到那酒壶不是还欢天喜地的吗?陶先生要走了,你留个念想也可以啊?干嘛又把它还回去?” 她道:“酒壶是用来干嘛的?” 我:“装酒喝的呗。” 她:“是啊,物尽其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我又不喝酒,留着干嘛呢?” 唉?我想了想她的话,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陶先生看向我们,脸上挂着他那一贯慈祥的笑,“娃儿们,好好用功,争取个好仕途,我们,有缘再会!” 他说得轻松自在,仿佛这根本不是一场离别。 ☆、第五十八章 心莲姑娘一直在旁看我们道别,要走了还是忍不住看向马文才,“呃…各位公子,我和陶大叔还是决定离开书院了,这段时间有你们的帮助,我过得很开心,但是我还是要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她,就这么放弃了吗?她对马文才的爱慕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要不是王蓝田这老鼠屎,她怎么可能被逼得待不下去呢?也不会这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了。 喜欢过,拿起了还能放下,她是个洒脱的好姑娘,希望她最终能有个好的归宿。奇怪的是,没看见苏安,心莲姑娘要走了,他也不来送送? 第80页 我们目送他们走远,看着陶先生和心莲姑娘的背影,心里当然有许多的不舍,陶先生出山门前沖我们挥起了手,一边道:“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老酒鬼我倒真有些想念我的小破屋了!” 若人人都能像他这样,那生离死别还算什么痛苦呢。 我收回目光,看了一圈在场众人,“希望我们离别的那一天能晚一点到来。” 荀巨伯道:“祝英台,是不是想到要结业,你特别捨不得我啊?” 我的回答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加重重的一拳。 梁山伯道:“人生那么长,当聚则聚,当散则散,这些都总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去沉溺于未来的悲伤,不如珍惜当下,是不是?” 青语接下话头,道:“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又不是人人都是陶先生。” 一直未说话的马文才突然开口接道:“我觉得梁山伯说的没错,祝英台,陆轻羽,你们这些女…女儿家一样的大男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我和青语听了这话同时暼了他一眼,“没心没肺的臭男人,跟你们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说完把风筝塞给他们,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荀巨伯在后面大叫道:“哎,哎,祝英台,陆兄,什么意思啊?什么什么臭男人?你们两个难道不是男人吗?” 他这么问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根本激发不了一点的警觉。亏得我以前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么大大咧咧的粗神经直男,我费那劲干嘛? 反正我说什么他们都信,我说我是男人,他们就绝不会怀疑我是女人。 我把青语带进了我的小房间,顺便跟她提起了她和马文才同住的事。 她了解了我的用意后,很无奈,“我说叶依澜,你还担心我会跟你抢男人呢?” 抢男人倒说不上,但是孤男寡女同住,怎么说都不合适吧。 她见我没答话,悠闲地踏着步子从我的房间踱进了外面放书的地方,随手拿出一本书翻了起来,我合上她的书,直直盯着她,“你真的打算这样继续住下去?” 她道:“你以为我喜欢吗?…其实,还不是山长偏心,给你一个单独的房间,我就没有份儿。” 我道:“那你掉个崖试试,而且,关键是,山长又不知道你是女子。你不知道担惊受怕待在这里是什么滋味,他没有把我赶出去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她道:“所以,我也很无奈啊,还有,你担心什么,短短的三年,我又不会对你的文才兄做什么,啧啧啧,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护夫狂魔呢!” 我道:“谁说我是因为担心他,我也担心你啊,你毕竟是个姑娘,这里又不是那边,那边也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啊。” 她听完,眼神黯了下去,“那边,我是回不去了。” 唉?怎么又突然扯到这个问题了? 我:“怎么回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住我的手,有些激动,又带着决绝,“阿澜,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已经死了。” 啥?死了?怎么回事?我的惊讶全都写在了脸上,她放开我,随意地靠在书架上,又继续悠悠道:“你一直没有问过那边的情况,我就没有主动告诉你。其实,在你出事一个月后,我就出了场车祸,我很清晰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明白我的状况,我怕是再也没有可能回到那边了。结束了一次生命来到这里,我很庆幸,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也算是我的第二次生命吧!” “青语…” 听完这些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原来她不想回去的原因不是不愿,是不能,从一种生活跳到另一种生活,明明死了却又还活着,是该庆幸还是该替她难过。此刻的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还没有消化完这些信息,她又道:“其实我觉得无所谓,生或者死都无所谓,就更不用说在不在乎自己活在哪一个时空里,怎么活了。阿澜你知道吗,你出事后我痛苦,后悔了好久,虽然那个时候拗着性子不跟你来往,但是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现在才知道好朋友之间因为小事互相疏远有多可笑,我很早就想去找你的,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那些日子你就那样静静躺在医院里,没有人照顾,我就天天去看你,直到,我也来到了这里。所以,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我没有想到我们两个还有相遇的一天,我在想,如果,我们都可以一直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等等,我还得捋捋,照她这么说,我回去了是可以醒过来继续生活的,我在那边还是活着的,而她却没有一丁点儿回去的可能了。 那么,我当然选择…不回去了! 呵~还真是凄凉,一个人活成这样真是可悲,所以我回去干嘛?那个冰冷的世界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想通一切后,我拉起青语的手,由衷地笑道:“回什么回?我可不喜欢瞎折腾,那边又没有你,命运,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她看了看我,确认我不是在说笑,也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呃,我们的对话扯得似乎有点远啊,不是在讨论她和马文才一个房间的事吗,怎么扯着扯着就跑偏了呢。鼻子都被她牵着走了。 第81页 得知自己在那边的状况后,我把所有瞎蹦哒瞎折腾的想法全都掐死在摇篮里了,彻底安下心来做我的祝英台。 就这么过吧,还能回去咋的。 心里最大的结都解开了,终于可以一身轻松的混吃等死了。 祝英台她家里的事情也变得没那么沉重了,想到这个身份,青楼的那位玉姑娘莫名地跃入了脑海。 我也不能太对不起祝英台,既然那是她的故人,那么我就有必要去把她赎出来,让她脱离苦海。 我没敢告诉任何人,最不敢跟银心提了,祝英台认识,那么银心就极有可能也认识了。 于是我趁大家都在上课之际,一个人带着赎金偷熘出了山门,陈子俊那个老迂腐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希望他不要心血来潮点我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 但是我心里还是没什么把握,上次赎心莲姑娘就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照那老鸨的说法,用钱去交换能不能成功是个未知数。 再看那玉姑娘的气质样貌,在青楼里不是花魁头牌什么的也差不离了。 我做贼似的刚出了山门,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再看那只手的主人,马,马文才?! 我就知道,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上课的时间往书院外面跑,你是来读书的吗?” 我道:“读书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少上一堂课怎么了,陈夫子要讲的来来去去不就那么些死的字句吗!我又不是不会看书认字。” 他:“那你又要去干什么愚蠢的事?” 呵,我在他心里已经彻底被定义成蠢货了吗?不要啊! 我没回他,直接又往前走了,他轻轻松松拉住了我的包袱,成功拦截了我的脚步。“你觉得,你走得掉?” 好吧我认输,跟他这么耗着也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坦白从宽。 于是我就把要去青楼赎玉姑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皱了皱眉,“她?…” 见他没有立即反驳我,我便趁热打铁,道:“第一,她是我的朋友,第二,我本身不想看她沦落风尘,第三,既然你说过她长得像你娘,你能忍心不救她?” 他道:“喜欢多管闲事,你怎么不先好好用脑子想想,我们才大闹过青楼,用假卖身契换的谷心莲,还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别说你能进去把人赎出来了,你就是进不进得去都是个问题,你知不知道?” 呃,这确实是个问题。说不定我们几个已经被那个老闆娘列入黑名单了,我道:“就算这样,也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他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我没好气地回敬了他一眼,“还没有踏出第一步,就说自己不能成功,到底谁才是傻瓜?马文才,既然你都出来了,那是天命所归,特意安排你来帮我一把的嘛!大不了,再闹一次青楼,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你真的要放任玉姑娘不管?” 他无言,我没等他想明白就拉了他的手,往青楼的方向赶,他也没有再拒绝。 再一次来到那个地方,我的底气在看到门口那块牌子时就完全泄光了。 不出所料,那个老鸨见到我们完全没有好脸色,二话不说就叫来了几个壮汉要把我和马文才抓起来。 马文才早就想到了这个情况,已作好了准备,没等那些壮汉出手,就先眼疾手快地擒住了那老闆娘,扼了她的咽喉。 老闆娘战战兢兢地挥退了那些壮汉,任我们摆布。围观的那些青楼姑娘和嫖客作鸟兽状散了。 我们把老闆娘随便带进了一间屋子,闩好了门,马文才这才放开了她,那老闆娘还有些后怕,但一被放开就换上了勉强讨好人的笑脸,“二位大爷,有话好好说。” 我一脚踏上一条凳子,威吓道:“老闆娘,你也别怪我们没事来找你的茬,本来是想心平气和地跟你说,你非要跟我们动武是不是?” 她笑道:“不敢,不敢,大爷你有事儿尽管提。” 马文才:“不用跟她多言。” 接到指示,我又瞪向那老闆娘,“你这里是不是有位叫玉姑娘的?会弹筝唱曲儿的。” 她努力回想起来,“玉姑娘?我们这里没有带玉字的姑娘啊,大爷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道:“好好跟你说你就乖乖地回答,大爷我们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我掏出了金子,“用钱赎,不会亏了你的。” 她为难了,“大爷,不是我不肯说,是我们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玉姑娘啊!” 那就奇怪了,马文才又做出威胁状,那老闆娘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大爷,大爷你看我这里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你们看到的姑娘是从外面来的也说不定啊。” 我又对着她瞪了瞪眼,她后退着,捂住脑袋,“让我想想。” 我提醒道:“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唱歌,一身,鹅黄色的衣服,长得很漂亮,论姿色比你这里的其他姑娘要好上许多。” 她听我这么说不由得飘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但随即换上了谄媚的笑,“哎呀,大爷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印象了,是不是叫什么黄良玉的?” 第82页 哎,有点眉目了。 我忙道:“她在哪里?” 她道:“我就说大爷你们找错人了,这姑娘是个流浪卖唱的歌姬,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我起初还想留她,可人家瞧不上我这地,只卖艺她都不肯答应,只是偶尔来这里唱唱曲儿,赚些散钱,你们来的那一天我也没见到她人,所以这才一时想不起来啊。” …原来她不是青楼女子,倒是我把人家想得轻贱了,可是她到处卖唱也不是什么好过日子。 我该去哪儿找她呢?明明是千金小姐,为何不选择回去享福,要过这漂泊无依的日子。 问出了结果,马文才打开了房门,我和他出去后,他又把门锁了,防止那老闆娘再叫人来找我们的麻烦。遇上我们,算她倒霉。 我离开那里后,心里一直挂念着玉姑娘,她不在青楼,那就不好找了,马文才看起来也挺失落的。玉姑娘对他来说不同于其他人,他心里也是希望她好。 但从另一方面想想,她不是那里的姑娘该鼓掌欢唿了,她没有堕落,就算过得辛苦一点也比做青楼里的姑娘好了不知多少。 到了山门前,一个陌生又有点眼熟的背影在我们不远处,往书院里面走去,看这个背影,想不起来能对应上哪个学子,马文才却道:“是她?” 谁啊?喂喂喂,我还一个字都没来得及问,马文才就先追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要找的玉姑娘。 当然,她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为了秦京生。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她都追到书院里来了。 我在书院里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第二天的早课上,这会儿她就扮成了学子的模样坐在我旁边,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又或者是陈子俊真的没看见,讲堂上生生多出一个人来他都一声不吭。 秦京生那个傢伙从玉姑娘出现后就性情大变,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躲得远远的。 曾经相爱的人如今却要这样,世事无常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 玉姑娘可以这么坚定地守住她们的爱情,秦京生为什么要轻言放弃呢? 陈子俊依旧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着课,我的注意力全放在玉姑娘和秦京生身上了。 她呢,是痴心又温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颗心都为了他,他却毫无所觉,一心扑在了乏味的书本上。 诗里不是有那么多讲男子负心的吗?他偏偏看不见。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涉淑! 《国风·王风·中谷有蓷》(山古中有株益母草,草儿蔫蔫已枯萎,女子遭抛弃,长吁短嘆啊!长吁短嘆,不幸嫁了个负心汉。) 我随手抄了一句递给她,她看完却笑了,压着声音低低道:“他不是负心汉,我也不是怨妇,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唉?可是我看到的分明是秦京生负了她呀,为什么又不是呢?感情这回事真的复杂得紧,怎么努力去看也看不透彻。 那么,只希望玉姑娘可以不负此行,达成心之所愿。 课上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下了讲堂后已到了午饭时间。 我错开时间,让梁山伯他们先走了,马文才似乎也在有意避开玉姑娘,正好我可以单独领着她去吃饭。 不管她用什么办法进的书院,并且成功堵住了陈子俊的嘴,还是要低调一点,书院里这么点人,难免哪个多事的传到山长那里去。 想到这个,我走好奇心起,问起了她是怎么混进书院的缘由。原来我们去赎心莲那天她正好撞见了陈子俊被几个青楼姑娘拖进房间的场景。有把柄在手,当然成功封住了陈子俊的口。 他那么迂腐又好面子的人,自然不敢让别人知道他逛青楼了。 书院里都是读书人,他作为一名夫子,名声一旦下跌,在读书人里还怎么立足。 听完,我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个小老头,我之前就抓到过他暗恋谢先生的事,这次又被书院外的人抓到逛青楼,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把柄在别人手里呢。 说着,我们已经到了饭堂,这个时候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也没什么关注我们。 我跟苏安要了两份饭,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接过饭一转身却看到饭堂尽头正在争吵的玉姑娘和秦京生,他们在角落里,声音也不大,听不分明,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随便放了餐盘,想要上去弄清楚状况,这个时候秦京生却开始上手了,他本想推开玉姑娘,却不小心把手里的饭菜扔在了她身上,我还没有走近,就见秦京生很是紧张地抓过她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 呵,他竟然还知道关心玉姑娘有没有事?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走上去的我,立马放了手,还恶狠狠地一把把玉姑娘推倒在地上,临走满是嫌恶地啐了一口,“下贱的女人,你别再纠缠我了。” 他是不是有毛病啊?既然还在意玉姑娘为什么不承认,翻脸翻那么快。 我拉起玉姑娘,本以为她会像其他被人恶语相向的姑娘一样伤心落泪,却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委屈或者是气馁,她还是笑,“我知道,他在意我的。” 看她那么坚定不移,我更加替她不值了,秦京生那样一会儿一个态度,不是戏耍着人家玩儿吗? 第83页 天黑之前,玉姑娘便下了山,这事情没个结果之前,她肯定要这么来来回回很久了。真是苦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痴心错付! 我正感慨着,又被突然出现的马文才拦住了去路,没有任何前话,他见了我便道:“不许你插手他们的事!” 他们?哦,是说玉姑娘和秦京生吧,我也停了下来把他拉到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好好谈谈。玉姑娘的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怎么着也得插上一手。 刚坐下,我就嘆了口气,实在有些无奈,“文才兄,你觉得,我在插手?或者说,我插得进去手?他们两个的事啊,我想管也管不着啊。” 他听我说着,自己倒没话了,于是我又道:“你,是不是因为你娘…?” 我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我,“她跟我娘没关系,哪怕长得再像,她也不是我娘,谁是谁,我分得清楚。” 所以,哪怕玉姑娘的长相跟马文才他娘一模一样,哪怕他第一次见到他也是那么惊讶和不可置信,又或者是欣喜,现在,玉姑娘对他来说,还是和其他女子没有任何分别。 该说他理智呢,还是冷血呢?反正,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做不到他这样毫无所动。 “那,既然你不在意,干嘛又不让我管?”他恨铁不成钢似的,没好气地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呀,自己的事管得过来吗?还想插手管别人的事,我怕你进得去出不来。” 哦,原来是这样…唉,不对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管了,于是愤愤地瞪向他,表达不满。 没等我开口,他就先道:“别这么看我,你嘴上没说,现在心里可能也没那么想,但是,你会插手是迟早的事。” 呵,那么不信任我,那这一次我就证明给他看看,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秦京生这个马屁精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玉姑娘怎么看上他的?” 马文才道:“看人怎么能只看表面,他可能没你想像的那么不好。” 我道:“不管他怎么样,你可不能学他,对玉姑娘那样,说不要就不要,感情怎么能说放就放呢,我可没有玉姑娘那么温柔那么傻,对负心人还不离不弃。” 他摸了摸我的头顶,摇头,“以后的事,你想那么多干嘛,秦京生为什么那样,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可能是第二个秦京生就是了。” 这个回答,总觉得欠点什么,好像,不怎么坚定呢。 不过,不管那么多了,以后的事,的确没人说得准,也许,我自己成了负心人呢? 的,又扯远了,总之,这段时间也就是玉姑娘和秦京生的事了。注意力, 第二天玉姑娘还是早早地来了书院,讲堂上仍然是目光不离秦京生,一下了讲堂又找着机会去见他,可以说是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他身上了。 而秦京生这个傢伙,是能躲就躲,若是不幸遇上了,便是一顿无情的奚落。 这又是何必呢。 面对秦京生各种无情的对待,玉姑娘还是飞蛾扑火一样地接近秦京生,小强都没她坚强。 开始是找机会想跟他问清楚,后来玉姑娘竟然为他做起各种杂事来,几乎包揽了书童的活儿。帮他整理书桌啦,打饭啦,洗衣服啦。玉姑娘这是把自己作为小姐的尊严都放下了,只为秦京生能回心转意,可是人家依旧无动于衷,两个人都铁一样的决心,一个决心挽回,一个决心抛弃。 造化弄人。 这一段时间我也秉承着对马文才的承诺,完全没有插手他们的事,全程做一个旁观者,静静等待这场持久战最终会是谁赢得胜利。 这天,玉姑娘又在河边帮秦京生洗衣服了,这大冷的天,我看着都心疼,便想帮帮她。 走到她身边后发现她正在那里发呆,手冻得通红,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看到我,却是苦笑,“英台,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啊?难道她开始动摇了吗?我带着疑惑,又听她继续说着,“之前,他刚离开我的时候,我知道他并没有放下我,所以一开始我那么坚定地认为他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可是这么长一段时间,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尽力,能做的我都做了,可能,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我的,可是他那么坚决地不肯回到从前,不肯再接纳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的态度已经那么明确了,我做了那么多想要打动他,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她说着开始掉起了眼泪,这么长时间,她的笑容都没有消减过,终于,还是卸下了伪装,内心的软弱都暴露无遗了吗? 任谁,都没有铁打的感情,秦京生那么坚决地要推开她,一次又一次,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视而不见,从来都是那无情的态度,时间久了,玉姑娘也崩溃。 她放了手里的衣服,抱着我哭了起来,“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可是他还是不要我了…” 哭了有一会儿,她才放开我,我捞出那件衣服,狠狠踩了几脚,一边踩一边骂道:“负心人,负心人,玉姑娘我告诉你,这种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你也没必要折磨自己,没了他还活不了了吗!离开他,回去做你的千金小姐,过好自己的生活,至于这样的负心人就应该一个人一辈子孤独终老。” 第84页 我骂得畅快,她见我如此,却惊恐万状地从我脚下抢救出那件被我踩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如珍宝一样抱在胸前,含着眼泪抬头看我,“英台,我说过,他不是负心人,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他不接受我是他的事,他对我不好也罢,反正,我还是没办法说放下他就放得下。” 唉,天底下为什么有痴情到这么傻的人呢?这么冷的天还帮他洗衣服,秦京生对得起玉姑娘吗? ☆、第六十章 我以为她这是要放弃了,没想到第二天她还是来了,但是整个人心事重重的,早课的时候一眼都没有往秦京生那里瞧,只是撑着手看了一早上窗外的鸟儿,树上的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冬天,真是个萧瑟的季节,正如她的感情一样悲凉。 快要下课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诗笺,让我转交给秦京生,然后一走就不见人影了。 她还是放弃了,一开始那么坚定地相信秦京生会回心转意的啊。 那张诗笺到我手里没多久我转手就给了秦京生,那个时候学子们都在去饭堂的路上,秦京生避开了人流,拿出来看,他只瞥了一眼,想来是那上面没多少内容。但他看完却笑了起来。 我看得出,那并不是什么开心的笑容。后悔了吧?之前在干什么,如今是佳人难再得了。 我见他如此,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复杂,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也许还有些同情他? 他突然疯狂地往山门那个方向跑去,连诗笺都丢了,他不会是去追玉姑娘的吧? 我捡起那张诗笺,看了上面的内容后,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欢喜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秦京生吗,这样的渣男,见到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气愤地想要把它撕碎,正要动作就被马文才阻止了。 他抓住我的手,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也没话,直接就从我手里拿走了东西,一边看一边念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写的?不对,你的字比这个要丑多了。” 我幽怨地盯着他看,心里大叫:马文才,想死了又?快点把你那破嘴闭上行不行? 他见我这个样子,却好笑,“别人的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笨蛋,我就知道就算那么跟你说,你还是会白白浪费感情。” 他的话我也没怎么听进去,看着秦京生离开的方向,又想到玉姑娘,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遇上了秦京生呢。“文才兄你说,他们会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其实,我倒希望秦京生没有去追,那样,玉姑娘的生命里就再也不会有他了,玉姑娘她明明值得配更好的人!” 马文才道:“你知道什么是更好?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有她自己的道理,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感情的事外人是根本没办法插手的,不然跟你一样,白白浪费感情。” 是吗?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什么,我不觉得在这场苦恋中,我能插手些什么。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为玉姑娘不愤而已。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是不被旁人理解的吧。就像我不能理解玉姑娘为什么对秦京生那么死心塌地,不能理解秦京生为什么那么固执地不肯接受玉姑娘,而马文才也不理解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却有那么多不平一样。 “走了。”马文才突然搂住我的肩膀,“再想这想那,不专心走路,饭菜都要凉了。” 马文才他,突然变温柔了是怎么回事?梁山伯附体吗? 话说,这段时间都在关注玉姑娘和秦京生的事了,梁山伯、唐青语她们似乎都没怎么来找我了啊,一个个的,在忙些什么事情呢?目之所及,也不见他们的人影。 我只好问马文才,他没直接回我,却道:“你管秦京生,管梁山伯,管这管那,怎么不知道管管你自己,管管我?” 管他?貌似这句话才是重点啊…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我管什么?管吃管睡管洗衣服吗?还是说,我这几天没怎么跟他在一起,他心里又开始别扭了。 …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但是吐槽归吐槽,他这么在意,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再说到秦京生这边,他跑出山门没多久就回来了,整个人显得很丧气,一看就是没有达成目的。 所以他跑出山门到底是想干嘛呢?是去请求玉姑娘的原谅还是去跟她彻底断绝关系?答案不得而知。问他他也不说,总之,玉姑娘这一去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然而,到华灯初上之时,她竟然又出现在了我面前,还堂而皇之地穿上了女装。 这,难道是我在做梦吗?我捏了捏自己的脸,有感觉的,这不是梦境!!! 我看鬼一样看着门口的玉姑娘,她低垂着头,不看我,也不说话,然后从她身后又冒出来一个人,一个男人,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十分俊俏,而且,竟然跟我现在这张脸,也就是祝英台本尊,有三四分相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 我呆呆地看着他从玉姑娘身后走到我面前,他见了我倒是一点没有客气可言,直接就来到了我床前。 哦,当时我是正准备睡觉来着,他这是没看出来我是个女人呢?还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呢?这可是也知道女孩子的闺房啊! 第85页 我仍在持续蒙圈中,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假装生气,又带着些笑和宠溺,“怎么,求学这么些时日就不认得八哥了?连人都不叫。” 八,八哥? 我看向玉姑娘,拼命发出求救信号,挤眉弄眼了半天,她可算是明白我的意思了,便道:“英齐,英台她之前摔…”她还没有说完我就立马打断了,“八哥。” 突然的一声大叫,他们两个人都吓得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等我的下文。 的,玉姑娘她怎么就那么实诚呢?假装失忆这种事儿可不能干多了,尤其是在家人面前。 见我迟迟也没话可说,祝英台她八哥又道:“英台这是跟哥生分了?”我:“…” 最后勉强尬聊了一阵,他可算是走了。玉姑娘跟在他身后,小媳妇似的。别说,这俩人还挺有夫妻相。 他们刚走,银心这丫头赶巧就回来了,“小姐,我刚刚好像见到八公子了。” 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我肯定了她的话。这丫头一听说是真的,比先前还乐了,敢情我这个小姐在她心里还及不上八公子吧! 但也幸亏有她在,我想着从她嘴里套出点话来,弄弄清楚家里的状况,没想到这丫头倒主动地自己絮絮叨叨了一晚。 先是讲了八哥和玉姑娘的事,越讲越欢,后来又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来,八哥从小对她有多好啊,祝英台跟她八哥又是多么兄妹情深啊,还有八个从小喜欢玉姑娘,但成亲当日又被祝英台搅黄了婚事… 原来玉姑娘和秦京生这还是段三角恋呢,还逃了八哥的婚,那,他们再相遇岂不是很尴尬吗?而且,现在秦京生也在,三个人的爱恨情仇,这…分明是个大烂摊子啊!八哥也是局中人,祝英台可以说就是那个捅破篓子的人了。 一大波讯息冲击,要我如何招架? 苍天吶,这是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果然占用了别人的身体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让我来替祝英台收拾烂摊子了。 第二天一早就听说玉姑娘昨晚趁夜逃跑又被八哥抓回来了,回来以后乖乖地在屋子里再也不敢跑了,八哥他这是何用意呢?莫不是要再娶一次玉姑娘?又是强婚呢? 但他也是我哥,这次来本就是来探望我的,所以我也自顾不暇,玉姑娘她自求多福吧。 早上的课八哥跟我一起上了,我不得不开始慢慢适应他妹妹的身份,不知道祝英台之前跟他是怎么相处的,但是,做个乖巧的妹妹总是没错的吧?哪怕她原来不怎么乖巧,来书院求学这么久,懂事了长大了也说得过去,我嘴上对他“哥,哥啊。”的叫着,心里却别扭得紧。 一早上的时间,马文才、梁山伯他们也都介绍给我哥认识了,山长他也见过了,陈子俊那厮知道他是祝家庄的公子,课上也对他是毕恭毕敬的。 吃过了饭,他就去考察我的住处了,昨晚也没细看。他这方方面面的一一了解,看得出来他对祝英台这个妹妹甚是上心。他也没细究什么,对我来说是万幸。 至少表面看来,他没有怀疑我的真假,谁会怀疑自己的妹妹呢?再加上,除了我,他心里还想着玉姑娘,他们的事的确复杂,不考虑考虑,一时半会儿无从下手。 看完我的住处,他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间,生怕玉姑娘又跑了一样。 他走后,我和银心刚跨出门槛,我就被马文才一把拉走了,他有得很急,我小跑着才跟上他的步伐,也不知道他要带着我去哪儿,但走着走着,我发现这是去山长那里的路,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我也懒得多问,他这个人做事,有时候条理清晰,有时候却没头没脑,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终于到了山长门前没多远的地方,绕过了转角。 山长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件披风,天确实有点冷了。 山长走了几步,就把披风披在了正在那里赏花的山长夫人身上,山长夫人突然被人披了件衣裳,转过头看到是山长,两个人相望着笑了起来,然后,山长夫人自然地靠进山长怀里,山长也自然地搂住了山长夫人,两个人满是幸福地一起赏起花来。 ☆、第六十一章 马文才大概原本是要拉我去见山长的,见到这幅情景自然没再往前,他把我又拉回了拐角的地方,避开了山长和山长夫人。 终于放开了我的手,却没头没脑地跟我来了一句,“不许走。” 不许走?什么跟什么?我有跟他说过我要去哪儿吗? 我还没有开口问个究竟,他又道:“你八哥此来是要接你回家的对不对?我不许你说走就走!” 嗯?“文才兄。”我看他情绪有点激动,便小声问他:“这话谁告诉你的?” 他看着我,不由分说,“不用谁告诉我,三年没多久就到了,你八哥突然来书院,是不是来接你回去的?” 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嘲笑他一次了。故作震惊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文才兄,你没有发烧吧?还是脑子突然出问题了?怎么听风就是雨?” 听我这么说,他愣住了,终于发现自己的脑迴路有问题了吧? … 相顾无言,他低下头,然后捧起我的手放进了他怀里,好暖。 第86页 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两个人都低下了头,我不敢看他,他也没看我。不一会儿,天上竟然飘起了细雪。 冬天,真的来了,真的说来就来了。 “雪。”我仰起头看天,他也转过身往天上看。雪越下越大,落了我们两个满身都是,他看我满眼写着高兴,便道:“原来你喜欢雪?” 闻言我把目光转向他,把手也从他怀里抽了出来,伸手去接雪花,那些雪渐渐都在我手里融化掉了,手心里都是化掉的雪水,马文才竟然一点也不嫌弃,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不嫌冷吗?” 我恶作剧一样用手覆上他的脸,“正好让你退退烧,清醒清醒脑子嘛!” 他拿下我的手,重新握在手里,又正色问我,“所以,不走了?” 他说这话时挑着眉,带着笑意,顺道卖了个萌? 我的天,会卖萌的文才兄简直前所未见啊,变温柔都是小事,他甚至还学会了卖萌! 震惊恐怖毁三观!!! “我没说过要走,从来没有。” 他听完又笑了起来,很好看的笑容。我是不是又开始做梦了?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文才兄,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你怎么这么体贴人了?” 他皱了皱眉,好像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听他道:“所以,以前的我是什么样?” 唉?他可真会抓重点,我明明是在夸他啊喂。 然而,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喽,于是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以前的文才兄,霸道!”他听完很是惊奇地看我,“嗯?” 我接着又道:“傲娇!”他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我继续道:“不讲道理!” 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然后他一手搂住我的后背,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坏笑着凑近我… 他这是,要干嘛?也不怼我了?真正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他越凑越近,我干脆闭上双眼,在青楼那次便宜没占成,这一回可能真的是真的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感觉到脸颊一阵淡淡的温度,他的脸贴着我的脸,又听他在我耳边小声道:“傲娇是什么意思?” … 好吧,他又一次“成功”抓住了重点。 于是我又一次跟他解释了起来,“傲娇呢,就是说,你是傲气的天之骄子。”“真的?”“真的。”为了让他相信这话的可信度,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顺手搂住了我的肩,再没有问下去了。竟然都不跟我计较了,这人变得怎么这么快? 山长那儿也不打算再去了,我还是继续跟着他走,现在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吧? 一路往房间的方向走去,雪也不见停,他脱了外裳,披在我身上,这次轮到我问他了,“你不嫌冷?”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跟山长现学的,宁可自己受冻,也不能让夫人冷着。” 呸,“谁是你夫人。” 我挣脱他,小跑起来,越跑风越快,也越冷,脸颊也变得十分冰冷,他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很快地追上了我。 书院里也没什么人在走动,都避雪去了吧? 马文才追上来后,没再搂我的肩,直接牵了我的手,在雪里走这么久,他的手却还出奇的暖和,神奇的体温啊。 他牵着我回了他房间,青语不在,屋里没有其他人,进屋时却暖暖的,怎么做到的?也不见有火炉啊,而且他们这里的温度跟我那里的差别有点大哈,会过日子的世族公子就是不一样。 他泡了热茶,又拿出另外一件干净的衣服丢给我,是他的衣服吧,穿男人的衣服,真有些不好意思。 他收拾好了在我对面坐下,我喝了几口茶,突然脑子一抽,竟然开始琢磨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强烈地想要告诉他一切,后来再想起,当时可能真的是脑子抽了,居然连这么危险的想法都能蹦出来。 还好我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他就先开了口,“你八哥不是来接你回去的,这么说,他来书院找你是有其他的事?” 我:“大概是吧。”有些心虚。 他又道:“看样子,你八哥也认识玉姑娘?”我:“大概也是吧。” 他没再问,奇怪地看着我,“你好像不太愿意提起你家里的事?” 终于,我,放下茶杯,心一横,“文才兄,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真正的祝英台,你会相信吗?” 他沉下眼,半晌不语,也不见有任何震惊的样子。“文才兄。”他听我又叫他了,才抬起头,“没想到你会自己亲口告诉我。” 唉?这话的意思是他早知道我不是祝英台了? 他不觉得奇怪,我倒觉得奇怪了,“你怎么…?”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了,他便替我解答起了疑惑,“在青楼的时候,我们见到玉姑娘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她认识你,你却不认识她,你和她不是从小就认识的吗?你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摔坏了脑子失忆了,你叫阿澜对吧?而且,今天早上,你和你那个八哥看起来可不像是兄妹的样子。” 第87页 这个傢伙,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些细枝末节,竟然都没逃过他的眼睛!看来我主动承认倒还不是什么坏事,不然他心存疑惑不得膈应死? 然而,要真跟他讲我是穿越人士,任他神童再广大也接受不了吧,于是编了个故事,说,这个身份是祝英台她自己给我的,我又碰巧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我说得十分肯定,他居然也就信了,说不定又是不忍心拆穿我而已,他的心里究竟装了什么?让人看不透。 我这样说,其实也算有几分真吧,毕竟真正的祝英台落了水,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冥冥之中我又用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份,也非我本意啊。 说完话,雪也停了,茶呢也喝了好几杯,马文才的茶想必是什么珍贵的品种,比起自己平常喝的,味道好许多。 我也该回去了,八哥说不准正在等我呢。 打开房门,外面竟然垫起了薄薄的一层雪,踩上去一步一个印子。 回到房间时,银心正在整理衣服,突然冷了起来,是该准备冬衣保暖了。 桌上摆放着一件毛皮的冬衣,手感是软软滑滑的,领子的地方还加了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穿上一定很暖和。 银心说是八哥来时替我买的,这冬天的节奏来的也太快了,突然就进入了深冬似的。 银心整理完,拿了封信给我,我才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样子。 我打开看了看,原来是娘写给我的家书,召我回去,说是家里有事,让我快些回去。 想来是八哥还没找着机会给我,却让银心先发现了。 马文才他可真是个天才预言家,让他猜中了,八哥来书院真的是来接我回家的。 唉,我该说什么好呢。 ☆、第六十二章 心情复杂,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告诉我说自己不得不离开书院了。 书院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放在那里,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马文才、唐青语、梁山伯他们都在这里,还有那么多没有弄出结果的事儿,休学几天?只怕是回得去回不来。对我来说,祝英台的家说是豺狼虎豹都不为过,八哥这一关已经过得是勉勉强强了,要不是因为玉姑娘刚好出现了,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然而,就算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拒绝,家书已经在那里了,八哥也确确实实来了,我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眼下是只有乖乖收拾东西,不愿意也得去给马文才、梁山伯他们告个别了。 银心又开始东整理西整理起来,我郁闷地坐在那里等八哥,等着他来亲口告诉我这个晴空霹雳一样的消息。 我等了很久,等到又开始下起雪了,也没等来他,差银心去玉姑娘那里找也没有找到人。而且,是不仅没找到八哥,连玉姑娘也都不见了,他们两个莫不是去外面约会了吧? 都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等。 就这么在房间里干坐着等八哥那么久,转眼间又是华灯初上了。雪下了一个下午,书院地上的雪已经从薄薄的一层积到快淹没人的鞋底了。 我披了桌上那件毛皮大衣,趁着雪刚停去看看书院,毕竟是待了好长时间的地方,怎么会没有一点留恋呢?家书上虽说是休学,但以我的处境,可能就是永别。 我从藏书楼走到举办各种活动、仪式的广场,又到讲堂转了一圈,还有以前种着桃树、木芙蓉的河岸边,最后,我来到马文才他们住的校舍那一块儿,屋里都亮着灯。 天冷,没人出来走动,我就听着脚下的雪嘎吱嘎吱地响着,心里思绪万千。 再走近一点,我发现空旷的雪地上有人在来来回回地小跑着,再近一看,原来是青语一个人在那里堆雪人玩儿。 我走到她身边时,那雪人都已经快完成了。 她见到我,没有一如往常地笑脸相迎,却像是有心事一样,兴致缺缺地问我,“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书院了。” 嗯?明天?这消息是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上午才看到的家书,这会儿就有别人知道了,看来书院这地方确实是太小了。 “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走掉,你是第一个,学子们最后都会分散的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在雪地上走,她刚堆完雪人,手凉凉的,雪地上又多了几排脚印。 我们两个一开始都沉默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只有脚下的雪还是噗噗地响,没有风,走动着也感觉不到寒意。 她带着我把原来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这次的心情跟刚才却不一样。一个人走的时候有的是对整个书院,书院里所有人的不舍。现在,青语就在我身边,只有她一个,我的不舍就全都被她占据了。 我想起了在书院里跟她在一起的日子,甚至更远地想起了之前的她,之前的我们。 对于我来说,她是特别的,不是因为她帮了我那么多,只因她是唐青语,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我朋友的唐青语。 之前那莫名其妙的误会也解开了,她还是那么在意我,我的心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她推远过。 “不准备跟我说再见吗?”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见我没有应答,她又继续道:“早一天走,晚一天走,总有告别的时候,在这里,我们只是一起求学的同窗啊,同窗,只是同窗,又不同人生,时间到了,自然是要分开的。”我没办法开口说出去的话她都替我说完了… 第88页 “我不想走这么早,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学习呢。”本来没什么的,软弱的话一说出口,心也跟着软弱起来,连带着眼眶也湿了,我又贴近了她一点,几乎要靠在她肩上了。 她转过脸,眼中也带着泪,转过来的时候泪珠就滚落了下来,两个人见到彼此这么个样子,又笑了起来,笑中带着泪,流着泪还是要笑。 我伸手给她抹干净眼泪,一边自己还带着哭腔,“说得冠冕堂皇,你还是捨不得了吧?” 她道:“你不也一样,大哭包。” 我抱住她,眼泪又来了,没让她看见,尽数掉在她脖子里了,我放任自己发泄情感,没有阻止眼泪继续往外掉,“我就是捨不得你们,我多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待到结业,所有人都不得不说再见的那一天,虽然早晚都要离别,但是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她拍拍我的后背,以示安慰,“是,我也不想你走,我也有不舍,但是离别又不是永别,不能再一起求学,可是,只要你还在,我们还在,还怕没有再见的那一天吗?” 我听她这么说,虽然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我的伤感并没能就此止住。 到底别人不是我,又哪里知道,我喜欢的,不舍的,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这样单纯的日子啊。 这也算是任性了吧!都知道,人生会有各个阶段,时间也是不会停止流动的,哪怕是一分一秒,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总要进入新的阶段,生命总是在滚动的,未来必须来,可我,总爱停留在过去,不愿前进。 谁叫过去那么美,未来却处处荆棘呢。 就好像初中毕业那一天,我也在临走前大哭了一场,当时想起三年的点点滴滴,心就脆弱得像泡泡一样,一碰就碎。就算多年过后,可能已经记不清同窗的样貌和名字了,再想起那些时光也是心淡如水,但若再回到那一刻,我还是个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再次撕心裂肺,拼命地想要留住过去的三年,正如现在的我。 我没有跟青语做什么约定,若能再见,到时候自会相见,若无再见,这样的约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给当下的人留一点希望罢了,而我不需要这样的希望。如果想见,那就靠自己去拼命相见好了。 我们走着走着,又走回了原来的地方,那个没有完成的雪人仍然堆在那里。 一大一小两团雪白的圆球,只有身体和头,缺了鼻子眼睛嘴巴。 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了,青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地看着远方。 我看着那没有脸的雪人,问她,“你的雪人是无脸怪兽吗?”她撑着下巴,思考了良久才道:“嗯…你心里想着谁,看它就是谁喽!”我道:“那你堆它的时候,心里在想谁?” 她被我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了,想必她心里早就有那个答案了吧。 她愣完后不答却反问我,“那么阿澜你,想的又是谁呢?” 我的脑海里早就已经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了,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嘛,青语她这不也是瞎问吗?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直直地盯着我,还用双手扳正我的身体,让我直面她。怎么跟审犯人一样? 我便道:“陵姑娘。”她听到这个名字后想也没想脱口就道:“马文才。” 说完后,我们两个都很快转了身,怀着莫大的惊讶。 我的惊讶不是因为她知道我心里想的人是谁,而是我说陵姑娘后她的反应。 分明是猜中了!!! 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心虚。 本来,我是猜的,却万万没想到是真的,要说书院里除我之外,谁跟青语的恩怨纠葛最多,那么不用想也能肯定地说,那个人就是陵姑娘了。可是,陵姑娘和唐青语她们都是女孩子啊,怎么会生出那样的感情呢? 若是旁人,比如七夕节那晚的小姐,那倒是无所谓,可是青语是我身边的人啊… 不管怎么样,我的震惊是没法掩盖的了。 如果不知道青语的真实身份,说不定现在我还会觉得她和陵姑娘是良配呢,但是知道她是女孩子,我… 这么一细想,在知道她是女孩子之前,我不就发现那么多她和陵姑娘之间微妙的气氛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互动了吗?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普通的学子,以为是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伤故事。 为什么唐青语一开始没道理地拼命躲陵姑娘,七夕节的时候又那么失落,陵姑娘为什么一开始穷追勐打,后来却突然对青语冷了脸。这么一想,就能解释一切的不合理了。 她们两个人都喜欢过对方,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陵姑娘是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喜欢的唐青语,而青语开始的时候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逃避就再寻常不过了,跟我那个时候的心境没什么两样,可是后来怎么又变了呢?为什么明知道陵姑娘也是女孩子,还喜欢上她呢? 看样子,陵姑娘的转变也是因为得知了真相吧。 青语后来也喜欢陵姑娘了,可是陵姑娘却偏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这不是在生虐青语吗。 她在雪人脸上看到的是陵姑娘,那么现在地陵姑娘呢,她能不能从雪人的脸上看到青语呢?我不相信她会因为一个身份的转变就把对青语的感情彻底地连根拔除,人非草木。 第89页 唐青语的震惊大概就是因为我猜到她的心事了吧。看得出来,七夕节过后,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远离陵姑娘了,不想给陵姑娘伤害,也不想听旁人的闲言碎语(表面上其实没毛病),明明尽力做得那么低调了,却偏偏还是被我猜中了,想不震惊都难。 “陵姑娘知道吗?”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很复杂,这种处境,是确确实实的进退两难。 喜欢的人,谁愿意放手?可是不放手,也换不来任何结果。 青语道:“如果不知道,她就不会避我那么远了。” “所以,之前的诗真的是你写给她的?”呃,我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她苦笑,“当然,事实不会因为我是女的改变。”她停了停,又继续道:“我现在倒开始后悔之前跟她玩的猫捉老鼠游戏了,如果我真是她心里的如意郎君,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避我那么远了吧,现在,她倒成了那只逃避着猫的小老鼠了。” ☆、第六十三章 说着她嘆了口气,接着又道:“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和她,终究是没有可能的,不要说她不愿意了,就算她愿意,又能怎么样?” 说着她转过头,带着满脸的苦涩,看着我,道:“阿澜,我真羡慕你,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而且你们还不用背负旁人的眼光。” 她说着,我听着,我搂住她,她的头靠在我肩上,我知道她心里有多苦,感情是最折磨人的,偏偏她和她的感情,无从下手。 祝福、打气什么的有点不合时宜,我和她都很清楚,她和她根本就望不到未来,祝福和鼓励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我能做的,也只有分担她的悲伤了。 “阿澜你不用担心,我很坚强的,时间久一点我就会忘掉,关于她的一切,通通忘掉。” 书院给她带去一身伤啊!如果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还是那个轻轻松松瞒天过海的陆子遇的妹妹兼陶先生的脑残粉儿,哪里会有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缠缠绕绕呢? 心疼她,如果没有遇到错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伤痛,我的那点留恋算得了什么,她的,可能是时间都没办法抚平的伤痕。 想到这里,一开始的不舍都淡了许多,心里一片空白。走就走吧,大不了就是一段新的征程,离开了书院,想见谁就去见呗,除了自己,有谁能阻挡得了思念的步伐吗?没有!最大的敌人从来都只有自己而已。哪怕回去了就要流落街头,那又有什么所谓,除了家人,我还有朋友啊,在乎我的人有那么一大堆呢。 青语靠着我的肩有好一会儿,想来是心情也平復了许多吧。也怪我,我若没有提起,她就不用把伤口又撕开给我看了。 她把身上保暖的衣物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自己进屋了。 我一个人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雪人也跟着我一起,一点没变,还是只有身子和头,缺了五官,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发觉眼睛不怎么舒服,才移开了视线,笨蛋,长时间看雪说是会得雪盲症的,怎么给忘了。 我闭上眼睛缓了缓,还没睁开,就听到有人的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噗噗声,是梁山伯。 他带着笑意,见我睁开眼,便唤我,“英台?”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一个关心妹妹,哦不,是弟弟的哥哥在轻声地呵护着。 他自然地坐到我旁边,把手里捧着的东西塞在我手里,还热乎着,是烧饼。他道:“听说你要走了,这是我和巨伯做的,你留着路上吃。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谢谢你,还有巨伯,这么长时间,英台多亏你们的照顾,少了很多麻烦。” 他有些不好意思,而我莫名有些尴尬,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感觉有好久好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似的,突然感觉到了陌生?…明明是结拜兄弟啊! 嗯…自己不仅拆了两只蝴蝶,还把跟梁山伯的关系搞得这么尴尬… 我说完这些客套的,又没了话,他道:“以后,没有我这个兄长在身边,英台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当然,英台在自己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呃,其实他也是在没话找话对吧? 然后,他继续没话找话说,我拿了张烧饼,趁热吃了起来,本来想分给他一张,他却极力拒绝,说都要留给我,怕我在路上没吃的。 他临走时跟我做好了约定,说以后无论我们身在何方,何种处境,一定要找机会常见面,他肯定有许多的不舍,当然我对他也有太多不舍,出了书院,再没有像他这样,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那么全心全意地关心我的哥哥了。 虽然话只有那么些,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知道他的心意,也会好好珍惜这份心意的。即使以后没有相见的机会,有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也已经足够了。我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对我好。他像哥哥一样,他叫梁山伯。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哥哥。 他走后不就,陵姑娘就来了。这都快后半夜了啊…她们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怎么都知道我要走?还有,她们都不睡觉的吗? 陵姑娘在我身边坐下,也塞给我一包烧饼,让我留着路上吃,我趁热又吃了一张,嗯?味道不一样,难不成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有心了嘛! 第90页 我在那里啃烧饼,陵姑娘注意到了那个雪人,她只看了一眼,便转头去望天了,一边跟我交代,“祝英台,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送的,不过你记得,以后要常回来看看啊!” 我嘴里还嚼着烧饼,一边勐点头,含煳不清地应答她,回来看看那是自然的嘛! 她说完这个就没再继续了,心事重重地继续盯着夜空看,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吃第几张饼了,还以为她今晚要在这儿不走了,却突然听她幽幽道:“那个人,她跟你说了什么?” 唉?那个人?她在说谁?唐青语?我转头看她时,发现她仰着头的时候,竟然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进了头髮里,不见了,隐隐的泪痕在我看来却十分显眼。 我正准备把烧饼咽下去,问她那个人是谁,结婚还没来得及咽,又听见她小声地自言自语,“算了,我不想知道。”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留下继续啃烧饼的我。我本来准备啃完最后一张烧饼就回去收拾东西了,不都说我明天就要有吗?虽然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但没准儿它就是真的呢。也许,消息就是八哥散播出去的也不一定啊! 然后,马文才就出现了。 可算是弥补了一整晚以来心里的遗憾,我就说心里怎么空落落的。 其实,在他出现之前,我先看到的是天上的风筝,就是他之前送给我的比翼鸟。 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那边的雪积得少一点,他一边放着风筝,手里还拿着另外一只,怎么做到的?单手放风筝?厉害了我的文才兄。 我看到他后,他就打着手势招唿我过去,我啥也没想,放好烧饼就往他的方向跑,脚下的雪噗噗的声音更快了,我的心跳得比雪的声音还快,我的意中人就在对面,等着我呢。 积雪让我的速度没那么快,但丝毫阻挡不了我想要快些奔向他的心。 我要跑近他身边时,他往前迎了几步,我直接一个熊扑扑进了他怀里,他退了一步,但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在他怀里停了很长时间,想到离别,又开始软弱起来,眼泪不停地掉,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没用,就在他怀里无声地哭着,他手里拿着风筝,就任我抱着,无声的安慰。 我大概都快哭睡着了,才离开他的怀里,红着眼睛看他,“文才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随口叫他。其实不用说什么,我心里的话他都是明白的,他了解,他知道我是个笨蛋,他清楚我的软弱没用,他当然也知道也对他那多到无以言表的留恋。 还没离开,我就开始想念他了。 真的要完,没救了没救了。 他看着我,无言。把手里的风筝给了我,“来,放飞它,就没那么伤心了。” 我依他所言,尝试着放飞风筝,他就站在那里继续放他手里那只,眼看着我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有丝毫要帮我的打算。 加油,叶依澜,你可以的。 忙活了大半天,在他的口头指导下,我终于把那只风筝放飞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着线,眼睛死死地盯着风筝,艰难地挪到他身边。 不出所料,一心二用的我成功撞在了他身上,在差点摔个狗吃屎之前被他一把搂住腰稳稳地捞了起来。 他看了看离得很近的两只风筝,脸上带了笑,问我,“怎么样?还想哭吗?”我摇了摇头,这么一番折腾之后,谁还有眼泪可掉? 他用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笨蛋,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回趟家而已,用得着这么哭哭啼啼的吗?况且,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到留在身边。”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他,没接他的话,又把目光转到了风筝上。“怎么,你不信我?”他追根究底起来,我道:“你说的话自然相信。不过…既然不在乎,那之前听说我要走,那么激动的人是谁?” 他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后,竟然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看着他,等他的回答,他被逼得没办法,才十分霸道地道:“我这不是想通了吗。” 嗯…以为我看不出来吗?现在这样说还不是想安慰我,到自己的时候能淡定才怪,他根本就不想让我走! “他们几个,都来跟你告别了?刚才手里那一堆是什么东西?” 他岔开了话题,我便顺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道:“你记着啊,回家了以后,你想不想他们无所谓,但是绝对不可以忘了想我,不然,我会很快去找你的。” 欢迎啊。孩子气的文才兄最可爱了。 他说着就把我搂进了怀里,我沉溺在他的温柔里面,手里的风筝趁我不注意就断了线飞走了。 我有些懊恼,放个风筝都放不好,真是太失败了。 马文才见状,拉过他手里那根线,狠狠一下扯断,顺手就放走掉了,那风筝也就随之飞远了。 呃,他这又是干嘛?我满眼疑惑,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筝飞走的方向,“既然是比翼鸟,就应该成双成对,哪有让一只单独飞走的道理?”说着他丢掉线柄,双手捧起我的手,这一次,他的手和我的一样冰了。 他看着我,很认真,“风筝可以轻易放走,你的手,我永远都不会放。” 我俩相视着笑了起来,我自然地靠近他怀里,却发现他胸前一片冰凉,原来是刚才我在那里流的泪,此刻,都快冻成寒冰了。 第91页 我把青语和自己的外衣都披在了他身上,他自然十分拒绝,我抓住他要脱下来的手,“我们两个都是山长的弟子,就不能让我也学学山长吗?我走了,家里有的是御寒的衣物,你在书院,比我更需要,哦,对了,另一件别忘了还给轻羽。” 突然没了衣服,给我冻的呀。我抱着胳膊匆匆回了住处,那个时候,天都快亮了。 ☆、第六十四章 银心都差不多收拾好了,我们还是等八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昨天不在,昨晚还一夜未归。 天刚蒙蒙亮时,我披了件厚一点的外裳,反正也不打算睡了,就到藏书楼大门外的廊前,廊下是阶梯,再往远处看,空无一人。 想来是刚刚又下雪了,阶下的脚印被掩盖了一些,看不大分明了。 雪不大,但还在纷纷扬扬地飘,雪中还夹杂着些风,我抬起手去接雪花。 一夜未眠,眼看就要睡着了,一阵风唿在脸上,瞬间睡意全无,然后睡意又很快上头了。 朦朦胧胧的,刚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站着都睡着了,而且还躺在马文才怀里…他用披风挡着我的脸,不让风雪吹着我。 我自己很快站直了,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再睡着。 他见我这个样子,很是无奈,用手捏了捏我的脸,“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饱含担忧。 我想说他没必要这么担心,我又不是时时都这么粗心大意的。 他塞给我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装得满满当当的精緻糕点,红红绿绿,形态万千,总之都是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一看就是很高级的东西。 除了糕点,还有一些茶叶,是他之前给我喝过的那种很好喝的茶,可能他也发现我很喜欢喝了吧。 “留着路上吃,烧饼在书院已经吃得够多了。” 呃,连这个都不愿意输给梁山伯他们,文才兄你真是好样的。 送完了东西,他再没有多留的理由了。 早课时间快到了吧,校舍和讲堂那边已经喧嚣了起来,我仍然在廊前等八哥,他该不会今天也不打算回来了吧? 当我手里的雪花接到第七捧时,他终于回来了,带着玉姑娘一起。 呃,他牵着玉姑娘的手从阶梯上走了上来。 他们,在一起了?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八哥上到最后一个阶梯,便唤我,“英台,你要有八嫂了。” 玉姑娘随之笑着看了我一眼,也叫我,“英台。”说着一手拉过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屋里。 他们双双坐下,银心也出来了,然后又再次跟我宣布了那个消息,玉姑娘要做我八嫂了!… 一天一夜这么点时间,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八哥很喜欢玉姑娘我是知道的,可是玉姑娘呢,她是怎么回事?不是对秦京生一片痴心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要嫁给我八哥了? 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不是说今天接我回家的吗?” 他们的问题我实在无从下口,于是便先问出了我另一个疑问,八哥道:“英台,原来你早就知道啊?我还在想办法找机会告诉你呢,没想到你都知道了。是这样的,原本是计划今天接你回去,可是我也没想到,这来接你一趟还能遇到良玉,所以先不走了,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就带着你和良玉一起回去见爹娘。你看行吗?” 我,当然无所谓啦,反正能晚回去一天是一天,我还不想那么早就面临流落街头的风险,自然就应下了。随八哥的心意就好了。 玉姑娘成为我八嫂,是见该高兴的事,八哥一直想娶她做新娘,玉姑娘又不用再把痴心错付给一个不值得的秦京生,还可以继续做她的大小姐,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秦京生既然不想要玉姑娘了,那玉姑娘就跟八哥啊,对所有都好,何乐而不为?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遗憾的感觉,不知道在遗憾什么,就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他们的故事里缺了些什么。 作为一个局外人,却总这么别扭。我啊我啊,老瞎替别人操什么心? 马文才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喜欢把感情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的人。 既然不用走了,我和银心都欢天喜地了。她把收拾好的东西又重新归置了回去,而我也没去上早课,学子们一下课就听说书院里来了个什么大人物,好像是个什么大官的样子。 是谁,反正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带着那个装满糕点的木盒子去找马文才了。 还没进门就发现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看起来十分威严,不易接近的中年人端坐在马文才房里,这个应该就是他们说的书院里来的大人物吧,原来是马文才的家里人。 出于怂,我本能的想避一避,等那人走了再去见马文才,正要走的时候马文才就先看到了我,他没想到我还没走,一开始有些不确定地叫了我的名字,我转了身他确定是我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但他马上收敛了笑容,带我进屋把我介绍给了那个看起来就十分威严的中年人。 一番介绍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人原来是他的父亲,是杭州的太守大人,这貌似还是一个挺大的官位啊。看来马文才他的家世确实是十分不错的。 第92页 认识完后,马文才就问我为什么还没走的原因,我把八哥的话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自是十分欣喜,但在他爹面前就刻意忍住了。 这么明显的,连我都能看出来的隐忍。在自己爹面前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呢,看上去,他和他爹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好。 他爹在,我就没有和他一起品尝糕点了,又把东西原原本本的带了回去。 玉姑娘和八哥早就走了。八哥还有什么事没办完呢?既然已经抱得美人归,不快点回去成亲,还在等什么呢? 吃了点东西,没来得及休息,下午的课是不得不去上了,得去把我暂时不走的消息告诉青语、梁山伯他们,再不去上课的话,她们真得以为我真的已经走了。 这一讲堂就热闹了,除了全部的学子,还有马老爷、八哥、玉姑娘(女扮男装)都在讲堂下面,马老爷就坐在讲堂正中的位置,太守大人也挺好学的嘛,都是太守了,还屈居陈夫子之下,听他讲课呢。 反正其他人坐哪儿我也不管,我找到日常坐角落里的唐青语,以前她身边的位置也都是留给我的,角落里好睡觉啊。 她见到我跟见到诈尸了的似的,瞪大了眼,手指着我,浑身写着疑问。她一定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回去吧。其实这个疑问在她看到八哥和玉姑娘的时候应该就有了。 我坐进了角落里,正是睡觉的好地方呢。 来不及解释就已经上课了。整堂课的内容我是一无所知,因为我全程都趴在桌子上去梦里会周公了。 后来听青语讲起,才知道我这去会周公的时间,正正错过了一场超绝无敌精彩的年度大戏。 先是有玉姑娘和秦京生就男女感情问题做了一番死缠烂打一样的辩论,当局者迷,都是带着主观感情的,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但总体上学子们都是站在玉姑娘那一边的。 最后是陈夫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又顾及马老爷也在场,强行停止了了他们两个的争论,其实这就是一句诗引发的血案。 那么,八哥不是也在吗?他就不尴尬吗?我已经可以脑补出他当时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了。 后来,因为这场争论过后,课堂气氛有点肃穆,陈夫子也不敢继续再讲那首诗了。就把讲课的内容改成了让学习们畅谈自己的志向,别的学子的志向都没什么可谈的。都是一些常人都追求的虽然远却世俗的目标。 有趣的是马文才和他爹马太守了。 首先呢,马文才说他的志向是开疆闢土,征战沙场,扬名天下,这个志向倒是不俗,也挺远大。在这乱世,有征战沙场之志,如果本身也是将才,想要扬名天下也不算是件不切实际的事。 马文才他文韬武略样样强,这样的志向跟他很搭调。 既然志向如此远大了,就不能只是纸上谈兵呀,陈夫子便想考考他沙场战略。其实我觉得考这个完全没有必要,仗都打完了,再有更好的方法有什么意义呢,再去评判前人的不足也是多此一举嘛。有好的战略好的人才不如用在未来,还更切实际一点。 反正陈夫子是已经考了,马文才就以昔日谢玄和苻坚的那场战争作了分析,他认为自己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轻松制胜苻坚,就是利用南方地形的优势,在江上以拍车拍船用巨石攻击敌方,这样敌方进退两难,自然落败。 但是这个方法受到了梁山伯的质疑,他认为用这个方法虽然能战胜敌军,但是这样那些巨石和敌军的船只沉入江底,会抬高河床,淤塞河道,给沿岸的百姓带去灾难,赢得一时胜利却害了更多的人,这个方法不行。 于是马文才就和他争论了起来。马文才认为梁山伯这样瞻前顾后是妇人之仁,不可共谋天下之事。 所以是,梁山伯主张不战,马文才主张战。 战还是不战,这是个问题。先对抗外敌重要呢,还是先顾好黎民生计重要呢?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陈夫子这个问题问得有多扯淡,人家仗都打完了,那就不存在战不战的问题了,人家打仗的时候用那时的战略也打赢了,还是以少胜多的打赢了,那干嘛去否定当时的战略呢?歷史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但只是我觉得扯淡不足以阻止他们继续各执一词,况且那个时候我睡得香着呢。 ☆、第六十五章 马文才是明显的不服气。谁敢反驳他的观点?讲堂上一般的同学当然没人有胆子站在他对立面了,可是偏偏就有一个梁山伯敢,梁山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老好人,但到这种立场问题上,是不会妥协于任何人的。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不知道该找谁来做个评判,要说这讲堂上地位最高的人,那自然是马太守了,但他作为马文才的爹也不好主动站出来评判他们谁对谁错。 陈夫子就更加不敢妄加评判了,他若说马文才有理,那就是明显地在讨好马太守。若是说梁山伯有理而马文才无理,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马太守还坐在那儿喘着气儿呢。 最后是荀巨伯那个没心没肺的傢伙大着胆子让马太守来做评判,顺便还提了提之前梁山伯拟就的治水方略被谢丞相和谢道韫先生称赞过的事,这是在明示他不能偏颇自己的儿子马文才。 我不知道马太守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最后他站在了梁山伯那一边。虽然也没有很明确地是在贊成他的说法,只是说既然是谢丞相赏识的人,那么将来肯定能成大器,是个人才,这么听起来,他贊成的好像并不是梁山伯,而是谢丞相和谢道韫先生。 第93页 那也难怪马文才后来会不服气,这样避重就轻,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这个问题本身,也好像根本没有把马文才的一番看法放在心上似的。 到这种问题上,马文才成功抓住了重点,所以他之前绝对是故意的。 马老爷开口一个谢丞相,闭口一个谢丞相,马文才质疑,位高权重的人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吗?当然不是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位高权重的人也是人,自然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当然不能以位高权重的人说的话作为唯一的标准。 最后争得更凶了,马文才和他爹的感情好像确实不怎么好,可能平时相处的时候就是常常带着□□味儿的吧。 马文才后来也完全不顾及什么面子了,当着一讲堂的人说他爹这样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而已,谢丞相说什么就是什么,谢丞相说谁好就是谁好,他就是怕得罪谢丞相而已。 他这样说完,他爹已经完全没什么面子可言了,马太守一时气上心头,狠狠地给了马文才一巴掌。 马文才受了他爹一巴掌,心里又生气又委屈,直接跑出了讲堂… 这堂课上的戏也就到此结束了。青语讲得绘声绘色,讲完的时候我们的饭也快吃完了,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好像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马文才的身影。 他跑出讲堂后到哪里去了?该不会这个时候还在生马太守的气吧。 真是棘手,他那个高傲的性子,即使马太守做了什么,他也未必会接受。 我和青语在书院里找了一圈儿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讲堂、饭堂、校舍、藏书楼都已经找过了,最后我是在后山的马厩那里发现他的。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那里唯一的桌子上睡得沉,身上还盖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衣裳,我在桌子呢另一边坐下,他睡着的样子全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我面前,眼角还带着泪痕,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和马太守的问题大概一直都是他心上的伤口,一直没能解决好,一碰就出问题。 我不敢打扰他,就撑在桌子上仔细看他的睡颜,睡着的文才兄没了平日的桀骜和霸道,安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连眼睑的线条看起来都是那么温柔。浓黑的眉毛下双眼闭得紧紧的,眉头也紧皱着,他在梦里该不会都在和他爹闹脾气吧。 我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去擦拭他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去他的委屈和生气。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任我随心所欲地在他脸上占尽了便宜。 突然吹来一阵风,吹掉了披在他身上的衣服,他还是没有醒,我重新替他披上的时候想到,除了我,会给他披衣裳的只有马统和马太守了吧。该不会是马太守替他披上的吧,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那证明这个太守爹其实还是十分在意他的这个优秀的儿子的。 希望真是如此,因为我想马文才他和他爹好好的,这么好的文才兄,不该经受这些不必要的误会带来的伤害。 好久,他都没有醒,后来还说梦话,喃喃地叫着不知道谁的名字,好像急切地要挽留住谁,我再伸手替他整理头髮的时候,被他突然地抓住了手,他的话我也听明白了,他反覆说,“不要走,不要走,…” 我任由他握着,可能这只手是他在梦里唯一的依靠了,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彻底醒了。 他睁开眼时那股兇狠的劲儿,哪里像是一个遭受了不公平对待内心脆弱的人,他看到我,也丝毫没有收敛他眼神中的兇狠,连我的手他也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我什么都没说,而且本来就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欲望。他就噼头盖脸地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你也是跟梁山伯一伙儿的是不是?你们都认为他对我错是不是?都认为梁山伯强过我是不是?” 我…… 他继续狠狠瞪着我,问我的话也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回答,他说完看到身上蠢蠢欲掉的外裳,粗暴地一把抓在手里,用力得手都在发抖了,好像那件衣服是他哪个天大的仇人一样,他揉成一团后把它丢给我,怒吼,“滚,把这个带回去告诉那个人,我马文才不需要他虚伪的关心。” 这么生气,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件衣服的确是马老爷趁马文才睡着的时候给他披上的,奈何,马文才一点也不想领他这个情。 我识趣地默默走掉了,全程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马大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可能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办法控制他的怒火,生起气来的文才兄真的很可怕。 嗯…睡着的时候是天使,睡醒了秒变魔鬼。惹不起惹不起! 我抱着马文才硬塞给我的衣服,来找他最后却变成了免费的邮差,没办法,马大爷的命令哪敢不从,我追命一样跑到马老爷的住处。 跑得是挺快,跑到他房门外的时候却怂了,这,让我怎么说,把马文才的话悉数转告给他,那我不是找抽吗? 不行不行,我得编个像样的说法,正在我在门外犹犹豫豫不敢进去的时候,马统却从外面进来了… 无奈,没办法,我不得不进去了。 面对马老爷,我有些畏惧,莫名的畏惧,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真是没用。 我进去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我手里的衣服,没等我开口问候,他便先问我了,“你见过文才了?” 第94页 还好他也没有为难我,我就把马文才在后山的情况都如实告诉了他,他听完后,就没再继续问这个问题了,而是问起了马文才平日里在书院里的情况,这么多问题都问我,这是看出来我和马文才关系好啊。 当然,他看的也没毛病。 问长问短,事无巨细,他在意马文才不比八哥在意我少。 父爱如山,虽然没那么细腻,但不能说没有,相反,其实每一个父亲都是爱孩子的,他们可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罢了。 马文才说他父亲爱仕途,不好得罪谢丞相,那他又何尝不是在为马文才着想呢,马老爷争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仕途,他的仕途要是毁了,马文才的仕途不也就毁了吗? 在那么多人面前,马老爷怕得罪谢丞相无可厚非,谢丞相不只是马老爷得罪不了的,也是马文才得罪不了的。 马老爷当时没有直接否定马文才的说法,可能在心里是认同、赞赏他的,不然,他也不会故意避重就轻了。 自己的儿子有远大的志向,做父亲的怎么能不欣慰呢。 马老爷的爱不都在这件衣裳里了吗,可是马文才根本就不了解他爹的用心良苦。 他爹开始跟我说起马文才的事,小时候对他有多严苛啦,后来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又是多么大啦,看得出来,马老爷心里是有愧疚的,对马文才的愧疚,对马文才他娘亲的愧疚。 马老爷当然算是一个好父亲,马文才也是一个优秀的儿子,可是他们都对彼此用错了方法,以至于马文才看不见马老爷对他的关爱,而只看到他的严苛和挥之不去的马老爷对不起他娘亲的事,而马老爷也没能了解到自己儿子真正的需要。 马文才一直都想把最好的自己展示给他爹看,他需要关爱和关注,可是马老爷总是那么严苛,以至于他那满腔的父爱在马文才这里都变了样,爱都变成了恨。多不值得。 马老爷说得很无奈,父子这么多年的隔阂,他也是力不从心吧,想让关系变好一点却无从下手。 这一次,还伤了马文才的自尊,其实马老爷根本没生马文才的气。 我插了句嘴道:“文才兄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在所有的同窗里面,他的品状排行从来都是名列前茅的,不管文韬武略,他都比旁人强很多,今天在讲堂上他只是想表现给您看啊,有哪个儿子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觉得自己是个有用之才呢?” 他听我这么说,贊同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六章 然后也没再问我马文才的事了。 马统还没走,马文才这时候了也不见回来,马老爷就命马统去取了件新的厚衣服,交给我,“这会儿后山那里肯定凉,麻烦你再跑一趟,帮我劝劝文才,我想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见我吧!” 他都这么恳求了,我只好接过衣服又往后山赶,这回真成了邮差了,还得帮他们父子俩传话,调和感情问题。 我再次到后山马厩的时候,还好马文才还在那里,他没再睡觉,有一搭没一搭的给马餵草,那马看起来已经吃得很饱了,而且明显在用生命拒绝他…可是马文才就强行让那马吃,都是姓马的,相煎何太急? 远远看到他这个样子,真像一个刚跟丈夫吵完架受了气跑出来闹别扭的小媳妇儿。 他看到我,没好气地转了身,只留下个背影给我。 我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又迅速地跳到另一边,谁知道他根本就理都不想理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餵他的马。 “马文才!” 我大声喊他的名字,他还是不理我,我转到他面前,扳正他的脸,他的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我时那个无奈啊,只差翻白眼蔑视我了。 “文才兄!” 他十分不耐地推开我的手,继续餵马。 … 我道:“你生起气来哄都哄不好的吗?” … “那以后谁敢嫁给你?” 他餵马的手顿了顿,没一会儿又恢復如常,我又道:“你们家的事我不敢妄加评议,但是,我要说的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把我加进你的人生里,对不对?” 他这才放下餵马的草,转过头看我,但开始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以前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现在来正视一下,马文才这个傢伙嘴上说着娶我娶我,什么天涯海角不放手,什么样的海誓山盟啦,可是一到这种现实问题,他又完全把我当作外人,他的事不让我管,他们家的事不让我管,不,我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算什么?我讨厌他把我隔绝在外,我讨厌他这种态度。 “马文才,如果你不希望我干涉你的人生,那我走。” 说着我真的就抬脚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意料之中,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有些委屈,“不要走。” 嘿嘿,终于肯说话了,激将法果然是有点用的。 我任由他拉着手,看着他还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脸,等他下文。 他犹豫了好半天,才继续道:“阿澜,我没有,我没想过把你隔绝在外,我没有当你是外人。我是生气,可我没生你的气,我…”他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 我知道他有多诚恳,可是眼下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化解他和马老爷之间的误会。 第95页 把刚才讲堂上的一切都分析出来给他听吗?不可能,若有那么容易,他们之间也不会堆砌出十几年的矛盾。 再说了,那个东西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说都行,他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反驳我的理由。 说到底,他生气就是因为执拗和委屈,他不服气在他爹的眼里他不如别人,他也看不得他爹为了仕途否定他。 他需要认可,需要他爹的认可。我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就把那件厚衣服展开披在他身上,他又试图要脱下来。 我抓住他的手,把领前的带子打好结,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掉了。 他不解,我道:“你爹怕你冻着。” 他很不屑,“哼,我不需要他的假关心。”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谁没事儿送衣服表示虚伪啊?你自己感受感受,外面有多冷,你爹自己不穿给你穿,这,还是假关心?” 他道:“那他还不是更关心他的仕途,为了仕途,他的假好心比这多多了。” 哦~原来文才兄这是在和仕途争宠呢。 “你怎么喜欢把你爹往最坏的方向想呢?” 他道:“这件事你别管,他没你想的那么好心。” 呃,所以他还是不肯原谅他爹… 他就这么走了,留下我继续寒风中凌乱。 唉,说不上话啊。马文才和他爹一对父子怎么相处得跟仇人一样? 我没劝回马文才,我怎么跟马老爷交代?不管了不管了,可能十几年来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也许转机就在明天,也许他们一辈子都要维持这种状态相处下去。 但是我想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啊,还是她娘亲。马文才跟我说起过,我一直都记得。根源问题不解决的话,这将一直是一个不可调和的问题。 后面,也仍旧没见马文才和他爹的关系有所好转,马统那个小子整天愁云惨雾,两边都是主子,两边都得照顾。 马文才那边是和他爹闹着矛盾,玉姑娘和八哥这边就是处处充斥着奇怪了。 我发现他们似乎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情投意合,有一种人前狂撒狗粮,人后相敬如宾的嫌疑。 反正,他们两个去哪里都是出双入对的,人前玉姑娘是一直扮着男装的,她的男装技巧比唐青语都要高出许多,不愧是在风月场混迹许久的老江湖,所以书院里除了我们几个知情人,都以为玉姑娘是我家里的另一位兄长。 秦京生每次看到玉姑娘和八哥在一起,也没什么反应,好像玉姑娘从来就与他无关过一样,但是有的时候,只是偶尔几次,我能察觉到他脸上那一丝丝藏不住的失落,反正我的想法从八哥出现以后就开始转变了。我觉得秦京生对玉姑娘还有情。 还有一个奇怪的人,就是马老爷。他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找跟玉姑娘见面的机会,对玉姑娘的关注也非比常人,这也难怪马文才到现在还不肯跟他和解,儿子都这么大了,他本来就对不起马文才的娘亲,现在怎么能这样呢。 不过他做的并不明显,可能连玉姑娘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对。然而,马文才和我对其中的原因就再清楚不过了,还不就是因为玉姑娘和马文才的娘亲长得极像吗!因为知道,所以马老爷的行为在我们这里就明显得很。 可是,马夫人是马夫人,玉姑娘是玉姑娘,长相能说明什么问题?再怎么样他都不应该打玉姑娘的主意。 马老爷临走的那一天,马文才又发了一场脾气。马统跌跌撞撞地来找我,让我去劝劝,不知道又是什么事触碰到了马文才的愤怒点。 我赶到的时候,马老爷还没有走。 后山河岸边,他就坐在那里,看着还没落山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马老爷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屋,一直茧在河岸边,没人知道是干嘛的,此刻闷闭得紧紧的,想来马文才就在里面吧! 马统上去敲了敲门,“公子,祝公子来了,你开门吧。” 里面传来他的怒吼,“滚!” 之后便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我当然不敢再接近那道门了,愤怒的马公子,谁接近谁死。 于是我只好到马老爷身边坐下,他还是像尊塑像一样,一动不动。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夕阳还剩着点余光,冬天的阳光也就看看了,照在人身上也没什么作用,毫无暖意。 待一点光都没有了,天黑了。 能感觉到风,夜很静,我听见马老爷沉重的嘆息声,然后便听他嘆着气絮絮叨叨又讲起了马文才…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吧。从小,我就对他很严苛,骑马、射箭、书法,每一样我都希望他比别人强,那个时候对他动辄就是打骂,也不像其他人家的父亲一样给他好脸色,他大概很少见到我笑吧。十岁那年,他娘走了,是我对不起他娘,到现在我心里还是觉得对他们母子有愧。他娘走后,他好像是比以前更用功了,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恨我,他不跟我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需要什么,我就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我拼命争取高官厚禄,这样他才能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将来的仕途才能更顺畅,我给他锦衣玉食,让他到最好的书院求学。希望他以后能过得比我更好,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第96页 他说完这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嘆了口气,很是无奈。 马文才,你听见了吗?你的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他在胸前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蝴蝶玉佩来,在隐隐的月光下,我只看见一个蝴蝶形状的轮廓来。 这个形状,跟马文才那一块一模一样啊。马文才的那块玉佩,从陆子遇赎回来以后我就一直保管在身上,都忘了还给马文才了。 不过,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拿出来了。 他把玉佩放在手里,望着远山,又回想起了往事,不知道那些往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能感觉到他说起那些事时声音里饱含的柔情。 他的目光又转回玉佩上去了,“这块玉佩是我和他娘的定情信物,他娘是个大家闺秀,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她是个好姑娘,我们成亲的时候她还小,刚过及笄的年纪,那个时候我可不是什么太守大人,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当时是太小还是太傻,执意要嫁给我,我遇见她是在一次当筵赋诗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我了,这块玉佩就是那个时候她给我的。后来,我们成亲就有了文才,我…我不小心把盛着热水的茶杯打翻在了她脸上,她的脸被烫伤毁了容,我…我…” 说到这里,他变得激动起来,痛心疾首。 又想起当年后悔的事,愧疚涌上心头,他低下头,再没有说下去。 这,是个悲剧! 我道:“那,玉姑娘?…” 他听到这个名字勐地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摇着头直笑,“她?她长得和文才的娘确实有几分像,可是她不是她。” 那你还有意无意地去找玉姑娘做什么… “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是她回来了,她走了这么多年,她不是她,不是。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那么像的人呢?太像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能从她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我真的以为就是她回来了,可是她还是不是她。” 呃,真绕,不过我大概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原来他关注玉姑娘只是为了寄託一下对故人的思念,并没有什么歪邪的想法,那马文才岂不是又误会了他一次? 马老爷真可怜,被马文才一次又一次地误会,有理却说不清。 ☆、第六十七章 这个时候,不知道马文才又发什么疯,突然开了门冲到我们面前,一把夺过马老爷手里玉佩扔进了河里。 喂,他在干嘛?! 做完这事儿后又一句话不说,回那个小屋去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我和马老爷面面相觑,马老爷倒是潇洒,挥了挥手,“不过身外之物,便随它去。若能得到他的谅解,做什么我都愿意,何况一块小小的玉佩呢。” 可是这块玉佩是你和马夫人的定情信物啊,再怎么说都意义非凡啊! 马老爷看着玉佩沉下去的那一片,其实他还是在意的不是! “是我对不起她,我本来就没资格再拥有它了。” 呃,他?她?它?他在说什么?反正我是没听懂。 马老爷看样子是打算要走了,临走交代我替他好好照顾马文才。 这是自然的。 只是他都要走了,还是没能得到马文才的原谅唉! 马文才,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马老爷走后,我到马文才那小屋门前,坐在地上后背靠着门,跟他耗上了,看他到底几时才肯出来。 我反手一下一下地敲着门,不开门也烦死他。 “文才兄,你爹走了,你还不肯出来吗?” …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冬日的夜,外面很冷,但是我不打算走了,要么他出来,要么我冻死在这里。 我没什么事做,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就自己絮叨起来,“文才兄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你,你有一个全心全意在关心你的父亲。可能他做得没有多好,我也知道你对以前他对不起你娘的事耿耿于怀,是,他不值得原谅。但是,你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你错失了你娘不够,难道还要再错失一个爹吗?” 我说着这一大串的话,里面全程听不见任何动静,他还是在生气吗?还是说,他已经睡着了? 不管,我也没办法打开门,仍旧缩在门外,自己把自己抱成一团,能稍微减少一些寒意。 里面的灯是点着的,从窗户透出来的光离我不远,很清晰,偶尔跳动几下,我就当作是马文才在回应我。 “你听见了吗,刚刚你爹的那番话,他心里一直都是你娘,我不知道玉姑娘跟你娘长得到底有多像,你爹可是分得清清楚楚的,他说得也很明白了,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你娘在你爹心里的地位。至于,他让你娘毁容…他肯定不是有心的,文才兄?” 我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动,终于肯理我了吗? 过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并没有,很快里面又安静下来。 “文才兄,你究竟在生气什么呢?你知道你和你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不是因为他对你多严格,也不是因为你娘,是因为你们缺乏沟通啊,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你爹想努力满足你的需要,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你要什么,你觉得他对你的关心都是假的,他更喜欢追名逐利,那你又明不明白他做那些是为什么,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是个有用的人,你,不要只看到他的不好,你站在他的处境替他想想,可能你就会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第97页 “他不追名逐利,就做不到现在的地位,他不是杭州太守的话,你现在还能在书院求学吗?他的仕途将来不也是给你铺路的吗?当然,以你的能力,肯定是靠自己也能达到高官厚禄,富贵双全,你想开疆闢土,扬名天下,可能你也不屑于他给你的一切,但是你得承认,你要是没有这个爹,要做到你想做到的一定比现在艰难。” 呃,有点慌,不知道这些话会不会触怒他。我没敢再继续往下说,把话头转了个方向… “知道我为什么羡慕你吗?再坏你还有个爹,我呢,都不知道我爹什么样,虽然是我娘把我养大的,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女儿,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怨她,谁让我自己本来就是个拖油瓶呢,如果没有我,她可以过得更好…” 到这里,我已经彻底说不下去了,眼泪代替了言语。突然就悲上心头,喉咙也像塞了块石头一样,脑子一团浆煳。 本来是说给马文才听的,却硬生生把自己弄哭了,也是没谁了。 我的独角戏结束了,正缩在腿上掉眼泪的时候,门开了,听到开门声,我立马站了起来,却看到马文才寒冰一样的脸。 他故意忽视了我,掠过我身边打算走掉。 呃,这样喜怒无常的男人真让人闹心。 我不管他为什么这样,还是大着胆子拉住他的胳膊,“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 他甩开我,冷冷道:“我说了不用你管,你还管什么闲事?” … 好啊,在他眼里我只是在管闲事而已,真让人寒心。 若不是因为担心他,若不是因为我把他看得比旁人都重…我… 刚刚那股子伤感又涌了上来,连带着一些委屈… 我硬生生把眼泪都憋了回去,他甩开我我也没再靠近他,“你难道要一直这么跟你爹闹下去?他是你爹,你回去以后怎么面对他?” 他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我… 呃,我跟他又无冤无仇,可怕,真可怕。 “你知道什么?他随便跟你说些感人肺腑的话,你就觉得他值得同情了?他对不起我娘就是对不起我娘,永远没法弥补,十岁的时候我没法原谅,现在凭什么要我原谅他?官字两张口,随他怎么说,他对玉姑娘什么心思我会看不出来吗?他害死我娘,还有脸去想别的女人了?没人能代替她,我娘就是我娘,他再看任何其他人一眼都是过错,更不要说妄图把谁当成娘的替代品。” “文才兄你…”对他娘好大的执念。 “可他终究是你爹啊,你就看不到他一点儿好?” 马文才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没再带着狠戾气息,可是他的态度依然很坚决,“我娘人都没了,挽回不了,他也根本不配拥有我娘,就跟那玉佩一样,丢掉了就是丢掉了,找不回来的,他本来就不配拥有我娘留下的任何东西。” 说完就彻底走掉了。 听起来要化解他和他爹的矛盾简直比登天还难,说不原谅就不原谅,一恨就恨了十几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好啊,他说挽回不了是吧,他说丢掉的玉佩找不回来是啊。 我虽然不知道他十岁那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就要证明给他看,扔掉的玉佩是能找回来的,过去的遗憾是可以有挽回的余地的,他娘亲的事情该翻篇了,他也是时候原谅他爹了。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寒冬腊月的河说跳就跳。 渗透进骨髓的凉意袭遍全身,一股脑儿地给我来了个巨大的冲击,好像有什么在疯狂地撕扯我的肌肤,下去没多久我的皮肤感官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不幸中的万幸,河水没有多深,玉佩扔下去的地方我也记得很清楚,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艰难地摸到了蝴蝶形状的东西。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恢復了一点意识,但朦朦胧胧的没有完全醒,只知道自己还活着。 脑袋沉得抬不起来,像压了好几吨重的石头,一阵一阵地抽痛,身体说不出的难受。 我好像已经回到房间睡在自己的床上,有人往我嘴里灌了几口热热的姜汤,喝下去后身体里面可算有了些暖意,舒服了很多。 是谁在照顾我呢?我当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懒得去探究,猜想可能是银心吧,反正是谁都不会是马文才那个傢伙,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理我呢! 直到他出声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就是如假包换的马文才。 他难得温柔地道:“还冷吗?是不是很难受?” 我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更别说去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仍旧餵我姜汤,我闭着眼睛个汤,听他在那里絮叨。 “都怪我,只顾着和我爹生气,忘了管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就那么傻,都快结冰的河也敢跳,我要是再走远一点,你现在已经冻成冰块了。” “那玉佩有什么好捡的,你要是没了…早知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傻,我就不该说那番话。” 我皱眉睁开一半眼睛,找了半天才看到他,努力不能白费,不然遭的罪都不值。 于是还是执着于马老爷的事,他总不能对一个病人发火吧。 第98页 我弱弱道:“文才兄,看在我这么笨也要努力改变你心意的份上,你就原谅你爹,好不好?” 他的执念深,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执念,跟这个事情槓上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很是无奈,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迫于无奈地点了点头。 呃,他这么不情愿的吗?我反省,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嗯…反正他都点头答应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这个事情就这么翻篇算了,反正我和他都不想再提了,静下来后我又十分全面地感受到身体的不适。 好像是发烧了吧,脸像火烧,身体却像置身于冰窟。 我缩了缩,他见状,便道:“很冷?觉得冷就靠过来吧。”说完我不等我回应就把我捞进了他怀里。 躺在他身上比躺在床上舒服。 他摸着我的头髮和耳根,很轻,很温柔。 一边不忘埋怨我,“你真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傻瓜,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唉,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小傻瓜呢。” 都是命! 他怀里很舒服,是个好地方。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靠了多久。 闭上眼睛努力想要睡着,不然头实在太痛了。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把我放回床上,安静了很久,他也没有走,该不会一直守着吧,第六感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不敢睁开眼看他,然后他开始凑近我的脸,感觉到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发烫的脸对温度更低的东西很敏感… 他在我唇上印下一吻,一个凉凉的很舒服很柔软的吻。 唉,前几次没得逞,这次还是在我快睡着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是不肯选择在我完全清醒的时候做这种事呢,真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其他作者都有话说,那我也说一句,就一句,小天使们真的都已经抛弃我了吗?嘤嘤嘤(?_?) ☆、第六十八章 他准备走了吗?我鬼使神差地一把拉住了他,“文才兄,别走。” 于是他又坐回我床边,把我的手塞回了被子里,一手搭上我的额头。 或许是我的头实在太烫了,他手的温度低得很,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出去端了盆水又进来了。 然后他打湿了毛巾仔细地给我擦脸,我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他的脸。 不知不觉,文才兄越来越温柔了呢,这么好的文才兄,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吗? “笑什么?”他问我,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 呃,我好像又犯起花痴了,这毛病得改,不然以后肯定日常犯病。 我又探出那只刚刚被他塞回去的手,不安分地捉住他给我擦脸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他,“文才兄,你刚才打算去哪儿?” 他的手被我捉住了还是没有停下擦脸的动作,我的手就跟着他上上下下。 他道:“去做答应过你的事情,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奇怪地看了看我,但那疑惑转瞬即逝,变作了无奈。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无奈道:“你是脑子烧煳涂了吗?不,你平常也是这么煳涂,刚刚才说过的事情你就忘了?不是你让我一定要原谅我爹吗?他走了是没多久,但我再等等的话,他都快到家了。” 原来他真的要走,讲真,我捨不得他去任何地方,现在我就想赖着他,生病的人都这么脆弱吗? 我只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内心的想法太明显,他可能已经能清晰地从我脸上看出字来。 “我走不了多久的,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唉,我真是担心你这个笨蛋,我走了,谁照顾你?” 拜託,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他没出现之前,我不也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至今没死过呢! 我瞪了瞪他,以示不满,真拿我当小孩子呢。 “你走了,还有梁山伯、青语、银心他们啊,他们难道不是人吗?”哼! 他听完定定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心里发虚,被他这么看了好久,我才弱弱地说出了心里话,“好吧,他们都比不上文才兄,一百个银心,一千个梁山伯,一万个陆轻羽,都比不上一个文才兄。” 他听我说得认真,笑得更温柔了。这个时候银心端着水进来了,正好看到马文才把手放在我脸上,她默默地放下水盆,退了出去。 我又紧紧抓住马文才,他又一次停下准备走的步伐。“文才兄,早点回来。”他浅浅笑着把我的手塞了回去,摸了摸我的头,道:“我知道。” 他走后,银心就又进来了,半梦半醒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第二天醒来仿佛做了一个梦,睁开眼后感觉脑袋都是飘的,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昨晚的文才兄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我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玉佩,然后在自己身上摸出了另一块,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机缘巧合,竟然都到我手里来了,马文才和他爹好像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不过开始得找机会物归原主。 这一次,也证明了我那句话没错,有些东西,努努力是可以挽回的。看,马文才最终不还是肯原谅他爹了吗! 我把两块玉佩捧在胸前,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第99页 其间银心好像又进出了几次,隐隐约约能听见些响动,声音细微并不影响我睡得天昏地暗,但是后来门外的吵闹声彻底把我弄醒了。 我刚坐起身,银心就火急火燎得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说是官府的人来抓你了。” 唉?抓我? 说话间银心已经利落地给我穿好了衣服,刚把最后一个结繫上,房间的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踢开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有山长、师母、陈子俊,还有书院里的一众学子,八哥也在,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嘛? 我眼光一转便看见旁边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带头的人对上我的眼神,开口便恶狠狠道:“祝英台,王蓝田是不是你杀的?” 唉?王蓝田被杀了?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几个官差押上了。 见他们如此不由分说和粗暴,青语、梁山伯、八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为我求情,但几个人轮流求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作用,山长看了看我,想问什么,但最终也没问出口。 刚起床就被人当作杀人兇手,我对所有的情况没有一丝丝的了解,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扣了锅。 被押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王蓝田的尸体,昔日那个嚣张跋扈,不知死活的作死小能手此刻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血泊里。 马文才昨晚便走了,现在估计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八哥他们此刻虽是在为我求情,那么笃定我没有杀王蓝田,但实际上也还在状况外吧! 一夜之间,书院里竟然发生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上至山长,下至浣衣房里的大妈,书院里的所有人都一样始料未及。 我被关进了大牢。官府的人暂时还没有查清真相,只能找个人背锅。 说是我的嫌疑最大。第一,我和王蓝田素来不和,平日里来来回回红眼过许多次,我的作案动机很大,第二,王蓝田死的地方是藏书楼,正好在我的房间外,昨晚除了我和银心,没有人到这里来过,书院里的其他人全都有不在场证明,而我和银心昨晚一直都在这边。 好吧,他们自动忽略了马文才我就不说什么了,在我和银心中选了我当成头号嫌疑犯我也能理解,毕竟我是主子嘛,要作案那肯定是我为主啊,银心最多也就是个帮凶的。 什么作案动机,什么不在场证明,听起来简直非我莫属。 然而我还是想说,真是苍了天了,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凭什么死在我房间外就一定是我杀的?人家回房间睡个觉怎么了? 凭什么我的作案动机就宠物了?好吧,就算作案动机充足得要漫出来了,我要是有心杀王蓝田,凭他作死的程度,他早就把自己给作死八百遍了。还能活到现在才被杀? 我简直比窦娥还冤,但再冤还是得乖乖在牢里蹲着着,想不到我一个从小遵纪守法的五好公民到这里来竟然沦落到牢里蹲了,唉。 在官府查不清真相彻底把我冤死之前,我得想办法救救自己,就算找不出兇手,最终还是要死,也之前让我死得比现在明白一点。 梁山伯、八哥、青语她们都先后到牢里来探望过我,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坚信我不是杀人兇手,让我安心在这里待着,他们一定会找出真兇,救我出去。 能找出真兇自然是最好的,但比起这些没用的安慰的话,我更想知道那天晚上王蓝田的去向,只要知道那天晚上他都跟谁接触过,不就能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了吗! 问了一圈都没问出结果来,好像那天晚上王蓝田就没出现过一样。现场也没有任何兇器,王蓝田的死因是头撞到书架,流血过多而死。 嗯…确定了,这个案子目前是无从下手了。我可能真的就要这么死翘翘了。 官府的人说实在努力调查,但是基本上都认定了我就是真兇的样子。 八哥说要动用家里的力量救我出去,把我交给了银心就匆匆回了家。 家里能救得了?王蓝田的爹权势不小,没那么容易放过杀死他儿子的人吧,就算是杀了一个平民百姓也是很棘手的哇,怎么说都是条人命。哪有那么容易摆平的! 目测这次我是要凉了。 唉,王蓝田啊王蓝田,你生前老看不惯我,死了还要拉我一把,前世的冤孽吗这是? 在把能得知道的情况都弄清楚后,我的希望也差不多凉透了,这根本就是个无从下手的无头案。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的了解中,无意中挖出了另一件未解之谜的真相。 是关于八哥、玉姑娘和秦京生的。 那天晚上,我这边在跟马文才、马老爷周旋,校舍那边也发生了一场大戏。 八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不如意,一个人在亭子里喝酒,还念念叨叨着和玉姑娘的事,说什么成全,什么演戏,什么永远得不到,想得到的不想得到的,乱七八糟的一番醉话。 因为那晚事多,青语想去找我没找到,再晃悠回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目睹了全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杀害王蓝田的真兇是谁? ☆、第六十九章 八哥喝了好几壶酒,醉得厉害。 青语刚想过去把他扶回房间,才踏出去一步,就看见秦京生梦游出来了,他手里拿着朵花,口里叫着,“小玉,小玉,对不起…”像生魂一样游荡而过,秦京生这个梦游症书院里的学子大都知道,平日也没人管。 第100页 反正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治也不知道怎么治,就都随他去了。 但是今天梁山伯却跟了出来,他可能刚好撞见,担心秦京生的安危。 追出来却又发现了在亭子里喝闷酒的八哥,梁山伯和八哥一向投缘,就顺便去看了看他,没想到八哥这下子酒后吐真言,把什么事儿都跟梁山伯说了。 正如我所想,他和玉姑娘真的只是人前作戏,他一直喜欢玉姑娘是真,但玉姑娘对他一直没有过喜欢也不假,玉姑娘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秦京生。 八哥在来书院的路上见到玉姑娘的时候,玉姑娘就把一切都跟他说明白了,我见到他们的时候玉姑娘对八哥疏远得很明显。 家书里说的也是真的,八哥原本是要那天接我回家的,但玉姑娘发现从八哥进书院以后,秦京生好像有所转变,他好像对自己和八哥在一起有什么不满一样,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玉姑娘就是能感觉到好像还有一些挽回的余地,于是便请求八哥跟她演戏去刺激秦京生,没想到这一刺激真有些效果。 那天的讲堂上秦京生终于没忍住,把自己的气都侧面发泄了出来,于是玉姑娘和八哥的这场戏就继续演下去了。 要命的是,玉姑娘当它是戏,八哥却苦苦挣扎,希望它不是戏。 如果是真的,他该有多高兴啊! 可是自己帮着喜欢的人,却是为了把她送进别人的怀抱,八哥的心一定很痛。 玉姑娘这样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残忍呢? 八哥把这些心里的话全都说给了梁山伯,却没有想到也被在场的另一个听在了耳里,秦京生。 他的梦游症竟然是装出来的,没人知道他一直以来假装梦游欺骗大家是为了什么。 眼下,他听完了八哥的坦白,梦游也装不下去了,扔了花,冲到亭子里,看着八哥,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心里一定也很复杂吧… 梁山伯把场地让给了他,八哥和秦京生的对决,是时候扑开这层迷雾了。 秦京生痛苦地抱住头哭了起来,八哥没理他,连正眼都不肯瞧他一眼。 秦京生自顾自地诉说了一直以来拒绝玉姑娘的原因。 他是喜欢玉姑娘的,一直以来都喜欢她,他说玉姑娘是他今生唯一喜欢过的人。 之前年轻冲动,想也没想就在玉姑娘成亲当晚带走了她,他想给她幸福,但是现实让他认清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他只是一个穷书生,家里顶着士族的名头,其实早就没落了,母亲把他养到那么大已是艰难,他现在要支撑这个家,还要照顾玉姑娘,凭他那个时候的处境,他做不到。 而玉姑娘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离开他,她可以过得很好。 他开始觉得那个时候她的逃婚根本就是个错误,因为也没能给她换来幸福,跟着他,她只能受苦。 他不想看着玉姑娘跟他在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回去,她就能做回千金小姐,于是他狠心赶走了她。 不见她,其实他心里也放不下。 可是如果不决绝一点,不狠心一点,她就会痴缠,跟着他在深渊里挣扎有什么好?他不忍心。 前面,他明明已经做得很成功,他很努力地让玉姑娘离开了书院,怀着莫大的痛苦跟她断绝了关系,可他还是忍不住追出去了,想再见她一面,几乎就要把心里的话都向她坦白了,他忍住了。 可是没想到玉姑娘又回来了,她为什么又要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八哥,八哥各个方面都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他举止有理,气度不凡,还是祝家庄的公子,哪一样他都比不上八哥。 这下,他该祝福玉姑娘了吧?他不是最希望玉姑娘过得好吗? 但是他没办法掩盖自己心里的嫉妒,他恨自己没用,最终只能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而自己能给的只有祝福。 却原来,不过是一场戏,一场她们演出来故意刺激他的戏。 她想挽留他,她还是在痴缠,还是不肯放手。 玉姑娘这也是在做最后的一搏吧。之前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放手了,谁让他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呢?谁让秦京生还是不小心流露出了他的留恋呢?谁叫感情这个东西就是反覆无常呢? 所以,秦京生现在也不知道该是悲还是喜,喜欢?不喜欢?挽留?不挽留?他又希望玉姑娘离开自己去过更好的生活,又不想眼看着她跟别人,真的很矛盾。 八哥听完这一番诉衷情,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原本以为对面的人只是一个懦弱的负心人,一个没什么竞争力却让自己莫名其妙败北的情敌。 没想到他对玉姑娘的用心程度也不必自己少。 梁山伯这个时候插进来了,他用局外人的身份替他们分析了分析,到最后认为还是两情相悦更重要。 八哥虽然对玉姑娘用情至深,也很让人同情,奈何玉姑娘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这里。 而玉姑娘喜欢秦京生,秦京生也一直放不下玉姑娘,两个人都对对方恋恋不忘,玉姑娘还一直想办法挽留回秦京生。 她们两个人的问题只是现实的生活问题而已,秦京生现在不能让玉姑娘过上好日子,也只是他单方面的顾虑,玉姑娘可从来没有说过那样不好,从来没有抱怨过那样的生活,相反,她很乐意,她一直在追回秦京生啊! 第101页 她要的幸福和那些从来就没有一点关系,只是秦京生他自己接受不了这个落差,接受不了玉姑娘因为跟了自己,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沦落到艰难度日的境地罢了。 梁山伯说了一大堆,秦京生还是有些为难。 最后,八哥也终于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他再喜欢玉姑娘又有什么用呢?玉姑娘的心从来就不在他这里啊,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幸福。 放手让她去追自己认为好的东西,让给秦京生就让给秦京生吧,现在他也只能祝福他们了。 自己该放下玉姑娘,往前看。 八哥一大度就大度到底了,承诺帮玉姑娘去家里说服她的家里人,还要给秦京生一个士族的身份,保他以后仕途顺畅,这样他就不用再为柴米油盐的事担心,再轻易放开玉姑娘了。 好嘛,皆大欢喜啊! 青语给我讲完这些,我心里除了震惊,剩下的只有对八哥的心疼。 玉姑娘和秦京生终于圆满了,这段感情中再没有什么遗憾,玉姑娘不是八哥的良人,没办法,希望八哥可以早日遇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真命天女。 之后,梁山伯又给八哥开导了一番,凭他那随口吐心灵鸡汤的技能,八哥也更加释然了,其实在再次遇到玉姑娘之前,他可能都要放下这件事了,谁能想到命运又让他再遇故人呢。 然而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对我没有一点帮助,牢该蹲还是得蹲。 青语、八哥他们仍在努力,但似乎还是没什么进展,青语每天都来看我,那勤快的,只差跟我一起在牢里蹲着了。 我在那里生无可恋地不知道待了多久,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没救了的时候,却又莫名其妙被放了出去,狱卒来开门的时候我十分懵逼。 谁来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都跟不上节奏?真兇已经查出来了吗?还是说祝英台家里的人救了我? 我心里有无数个问号,但那些狱卒可没心思给我解释,最后,我是一脸懵逼地被赶出牢房的。 刚出去,青语、梁山伯、银心她们一伙儿人就迎面而来,一个个脸上都是十分喜悦的神情。 青语上来一把抱住我,“没事了,万幸你终于没事了。” “小…公子,你终于出来了。”银心一激动,差点又暴露了,她在一边抹着眼泪,喜极而泣? “祝英台,你没死成真是太好了。”什么话?难道还盼着我死?一听这话就是从荀巨伯那狗嘴里吐出来的。 “英台,欢迎你回书院。”梁山伯这么说着,好像在说,我们回家,对于刚遭受了那么多天牢狱之灾的人来说,这是所有的言语中最温暖的一句了。 我的冤屈终于都解开了,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又码到十二点了,狗命重要,睡了睡了,没有多少了,这周就完结,干巴爹 ☆、第七十章 回到书院后,银心给我进行了薰香、沐浴一系列驱除霉运大法。 一边沐浴着,静下来想起书院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人,王蓝田被害了,现在遗体已经送回他的家乡太原。 想到他的死,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以前跟他确实是有那么多边边角角的矛盾,他这个人做人做事的方法我也不怎么认同,但是怎么说他也是同窗之一,正值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怎能令人不惋惜。 八哥回家去了自不必说,马文才那晚走后至今没有回书院,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这件事,我猜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怎么会一次都没去探望过我呢?到现在也还没回来,可能他那边也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们不在是理所应当,怎么也不见秦京生和玉姑娘呢? 银心进来加水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 银心一边给我擦背,一边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 原来杀死王蓝田的真兇竟然是秦京生。案发的那天晚上,就是我在河边调解马文才和他爹矛盾的那个晚上。 校舍这边八哥和秦京生的一番谈话后,这段三角恋情的误会都解开了。 梁山伯还在开导八哥的时候,秦京生就找玉姑娘去了,他来到藏书楼后发现王蓝田正对玉姑娘欲行不轨。 王蓝田这个笨蛋之前一直以为玉姑娘是男人,那天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玉姑娘的女子身份,于是便起了歹心,秦京生进来看到这一幕,便和王蓝田打了起来,王蓝田也恼羞成怒,两个人争执的时候,秦京生把他推倒撞在了书架上,于是王蓝田就这样丧了命。 王蓝田被撞死的时候,玉姑娘已经走了,所以官府的人抓我她也不确定谁是真兇,所以就没有出来指证。 无论是我还是秦京生,她都不太信的,毕竟我和秦京生都是她亲近的人,她怎么会相信我们会杀人呢。 那天她本是打算来找我的,谁知道会碰到王蓝田,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跳进河里被马文才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那个时候王蓝田的尸体就躺在书架的角落里,也没人发现。 再加上马文才和信心正担心我的情况,没空去理会旁的事情,天气冷,血腥味瀰漫得也不快,直到早上,书院的人才发现王蓝田,然后我就变成背锅的了。 这个事情的真相是怎么弄清楚的呢? 第102页 竟然是马文才和梁山伯查出来的。 原来马文才还在回来的半路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事情,他很快赶回了书院,要查清真相,救我出去。 梁山伯偷熘进现场查看了几次,在角落里发现了秦京生的东西,但是仅凭物证没什么说服力。 马文才那暴脾气,直接拿着秦京生的东西上门去逼问,秦京生做了亏心事,再加上马文才的态度,秦京生本来就有承认的打算,这么一问,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真相大白了,玉姑娘肯定也崩溃了。刚到手的幸福又飞走了,唉! 其实这个事情也简单得很,看看,梁山伯和马文才就这么随便一查一问不就解决了嘛! 就是官府那些人自己无能、粗心大意,还不让让人插手,才搞得这么复杂,让人头大。 我自己我犯了不仔细的毛病,当时问青语她们,案发当晚王蓝田跟谁接触过,说是所有很都问过了,但她们忽略了秦京生,秦京生可能有意隐瞒也不是办法,青语口中的所有人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个所有人。 秦京生这个真正的兇手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处置。 王蓝田家权势大,想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总之,真相是揭开了,但还是让人唏嘘。 同窗学子,一下出事了两个。 马文才弄清真相后走匆匆赶回了家,家里怕是有什么大事,连让我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我们都去看过几次秦京生,他见到我们也没什么话说,各自感慨世事无常。 他本没有杀心,他只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他想阻止王蓝田的恶行,是意外,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凭他的力量,他的处境,他怎么斗得过权贵?他只有沉默地接受命运的裁决。 八哥想让家里人帮帮他,没用,谁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得罪权贵呢?玉姑娘也求过她家里人,她家比不上祝家庄,仍然没用,她家里人本来就对她逃婚的事十分不满,只因为逃婚的事,她就差点被逐出家门,八哥极力劝阻下,她爹娘才勉强接受了她,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女儿嘛! 八哥都不计较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只是以后在这个家里她更得小心翼翼了。 唉,大户人家也不好,连亲情都没那么纯粹了。玉姑娘不愿做千金小姐也是有原因的吧。 玉姑娘去见了秦京生最后一面,也来书院跟我们告别了。 她换回了小姐装扮,简单而华贵,十分动人。 我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八哥这么多年迟迟放不下她了,这么一装扮,玉姑娘简直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绝色妙人。 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她的魅力! 我本以为她会很悲伤很丧气,但是我见到她的时候,在她的神情里竟然看不出一丝那样的情绪,有的,只有洒脱和淡然。 山门前,她跟我们告了别。 祝英台家和她家离得很近,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 “我等你回来。”她笑着跟我说,这样还笑得出来,她不会是在强忍苦涩的感情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秦京生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听我这么问,她终于收敛了笑容,低下头,一滴泪掉在了地上,她再抬头时脸上却不见泪痕,她道:“我会等着他的。” 可是他会死啊,等什么?等他冰冷的尸体? 痴情至此,对她来说,说不上是好是坏了。 “我也会等你的。”她看着我,又带上了笑。 呃,等我和等秦京生可不一样啊。 她跟所有人告了别,便上了轿辇,走远了。 她终于去过她的千金小姐的生活了,秦京生,你可高兴?高兴吗?不会高兴的吧?唉! 看着玉姑娘的轿辇渐行渐远,想起她和秦京生的遭遇,大家饮料都五味杂陈,明明离圆满只有一步之遥的两个人,几日前还身处天堂,一昔便跌进了地狱,秦京生面临死亡,玉姑娘没能追上她的爱情。 就像歌里唱的,嘆离别,总是在该圆满之前。真是可悲,可嘆。 梁山伯道:“或许玉姑娘追求的并不只有爱情,还有想爱,能爱的自由吧!” 是吗?可能是吧!关在黄金牢笼里的金丝雀,对自由总是那么嚮往呢,八哥也是士族子弟,都是士族,两个相差无几的黄金牢笼,可能这也是玉姑娘一直没办法爱上八哥的原因… 八哥他竟然因为士族的身份被玉姑娘嫌弃了,我要是这样告诉他,他会不会气哭啊… 玉姑娘走后,这个事情也就到此落幕了,学子们怀着或喜或悲的心情,继续着学业。 夫子该授课授课,山长该管理管理。 荀巨伯一心还是在追求兰姑娘的路上,兰姑娘对他的态度似乎终于有些转变了,大概是因为她在梁山伯那里实在看不到希望了吧。 梁山伯一门心思都是学业和他的治水大业上,根本就没把这些儿女私情的东西放在心上,自然领悟不到兰姑娘的心意。 没有梁山伯,荀巨伯也不错啊,他足以配得上兰姑娘,虽然他平时是皮了一点,有时候说话也是难听了一些,但说到刚正,不畏权威,常常直言不讳的勇气上,书院里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呢。荀巨伯也是一个有趣的妙人呢! 青语接到一封家书,说是家里召她回去嫁人… 第103页 呃呃呃,青语家里竟然就急着让她嫁人了!!!这也太着急了吧,她连学业都还没完成呢,她才多大啊! 银心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就冲到了青语房间,青语手里还拿着家书在看,原来不是因为她家里着急,是有人上她们家提亲了,据说对方家世特别好,是权贵中的权贵,她家里没徵得她的同意就急着应下了,对方也没说要见一见,两家人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这门亲事。 青语就这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知道现在回去反抗一下还有没有用,总之,替她默哀。 她走之前我去兰姑娘那里要了两株还没来得及开花的风信子,跟青语一起种在了后山那片桃花林里,风信子是春天最好闻的花了,我想跟她留个念想,以后若还有机会回来看看,闻到风信子的味道就能想起青语来。 她没有多作停留,急匆匆地回了家,这个事情很大,得慌。 青语走后的第二天,我的家书也来了,八哥一去不回,直接给我送来了一封召回的家书… 家里的人听说了王蓝田事件,认为书院不能再让我待下去了,另外信里还提到有什么别的事情也等着我。 没办法,这次回家时逃不过了,我也得收拾收拾行李往家赶了。 我准备回去的那一天一大早,陵姑娘就到我的藏书楼来了,她什么话也不说,又一次来祸害书架上那些书了… 只见她左翻右翻,那些书都被她粗暴地扔在了地上,她□□书本的当儿,我告诉了她青语被迫回去嫁人的消息,她懒得理我,手上动作也没停,不耐烦地大吼,“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 然后我终于知道她祸害那些书的目的了,原来有一些书里面是夹着纸的,那些纸上满满当当地写着各种诗。 这个操作我见过,青语之前也这么做过,把诗写下来夹在了书里,我记得她的诗是写给陵姑娘的。 到另一个书架翻找了没一会儿,陵姑娘手里已经有一大摞了,那个书架上的书平常都无人问津,难怪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人发现。 这么多诗,我之前看到的那张只是沧海一粟啊。 青语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这么多诗啊,竟然做得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七七你猜对了,就是秦京生。不过,你是咋猜到的?那么明显吗? ☆、第七十一章 陵姑娘越翻情绪越激动,每翻到一张她都会看完纸上的内容,看完后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就是书本落地的声音。 到后来,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但是依然没有停下继续翻找的动作。 我听她嘴里一直在念,“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 “陵姑娘。”我看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便叫住了她。 她终于停下动作,过了几秒,终于转过身来。她在笑,特别无力的笑声,听着都让人心疼。 她脱力一样地垂下手,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大摞写满了诗的纸,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猝不及防地,把那些纸往天上丢了去,不知道数量的纸天女散花一样从她头顶飘落下来,散落了一地,几乎把地上的书都盖了个彻底。 她扔完后,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身边全是那些诗。“陆轻羽你凭什么?明明是你先骗我的,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嫁人?你倒是洒脱,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小声提醒她,“青语昨天才走,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 她红着眼瞪向我,呃,干嘛这么凶地看我? 她突然顿悟了什么一样,爬起来沖了出去。 早点敞开心扉多好,那样她和青语就都不用互相折磨那么久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追到青语,反正天黑时我都没再见到她。 而我,明天就要走了,趁着晚上静,我把书院逛了一遍。 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每一处地方都上演过我的故事。 这里,山门前,是我第一次见到马文才的地方,那个时候他骑在马上,拉弓搭箭要射王蓝田,雄姿英发,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混蛋二世祖,如今… 王蓝田已经不在了。 这里,是她第一次救我的地方,那个时候我帮梁山伯挑水,差点滚下去,是他把我拉了回去,那个时候只以为他别有用心,现在看来,我一开始对他的偏见实在有点大,而那个陷害梁山伯被罚的人,秦京生,如今也已经不在了… 这里,是我和王蓝田打赌蹴鞠的时候他射箭威吓我的地方,那个时候的文才兄还真是争强好胜呢。 这里,是他又一次救我的地方,那个时候谢先生也在书院,王蓝田想杀我,如果不是他,我肯定已经死在王蓝田箭下了,他真的救了我好多次了。 这里,是我掉下去过的高崖,我掉下去后马文才也跳下去找我,也是那次以后,我和他都开始慢慢对彼此敞开了心扉,不知道他现在知不知道满天星的花语了呢。 这里,是青语及时出现,化解过我危难的澡堂,那次事件里青语真的很大胆,她明明也是女子,在一大群男人面前脱衣服还能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真的佩服她。 这里,是我和马文才一起放过风筝的地方,他说比翼鸟应该成双成对,为了我失手放走的那一只,他把自己的那一只也放了出去。 第104页 还有这一段路,是他曾经拉着我的手,一起走过的雪地,那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文才兄。 这里,是他和他爹闹矛盾的河岸边,春天来了,冰雪开始消融,河水不再像冬天的时候那么冷了,那晚他要是真的走远了,我估计得死一次了。 这里,后山的马厩,也见证了我们好多的故事,他被罚餵马,他在这里哭到睡着…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关于马文才,关于青语,关于梁山伯,在这书院里发生的一切,我无一不留恋着,我还是无法轻易告别书院的生活,告别书院里的人。 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就算有机会故地重游,也没办法再聚齐故人了吧。 我回到藏书楼,那个窗台,马文才曾经在那里看过很多书,那个时候的他,每每就像一幅画,那些岁月安静美好。 可是,文才兄,我如此想念你,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明天我就要走了,好想,再见你一面。 初春时,晚间的风有些凉,书院里的树啊,花啊,草啊,在静谧的夜里飒飒作响,它们也在跟我告别吗? 风里混合着各种花的香气,深夜,它们仍在散发芳香。 我站在藏书楼外的阶梯下,感受这静谧,这风这夜这春。 夜色里,远远地向我跑过来一个白衣人影,我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他已经来到我面前紧紧地抱住了我,然后他的声音向微风一样轻柔地拂过我耳边,“阿澜,我回来了。” 是马文才,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这夜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我再也听不见风声,再也闻不到花香,再也感受不到春… 马文才取代了一切,他回来了,在我以为不会再看到他的时候,在我就快要走的时候,在这个无比静谧的春夜里。 我的心里也盛开了花,万物生长,奼紫嫣红,比春天里的任何生命都要蓬勃。 “文才兄,我想你了。” “笨蛋,我也想你,每一天都在想。”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他捏了捏我的脸,笑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什么?” 他道:“我要成亲了,祝九妹。” 呃,他怎么知道祝英台在家里的排行的?成亲?难不成?家书上说的另外一件事情?… 他见我疑惑,便道:“依你所言,我和我爹已经没事了,这次回去,又刚好遇到上门提亲的,我回绝了,我爹让我随自己的心意,你猜,我要娶的是谁?嗯?祝九妹。” 他又这样叫了一遍,我没有回答他,这,叫我怎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瞪了他一眼,他笑道:“我不逼你,按你的意思,阿澜,你可答应?” 呃,明知故问。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自顾自道:“再过不久,你就是我马家的人了。” 我没再与他多作纠缠,明早就要出发,得收拾收拾东西,既然他把亲事都定下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跟梁山伯他们一一道了别,背着包袱来到山门前,再看书院最后一眼。 尼山书院,承载了我近三年的时光,而这三年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小姐,该走了。”银心催促我。 是时候说再见了,我刚抬脚走出第一步,就听身后有人叫,“英台~” 马文才穿着书院的便装,从里面大步向我跑来。他这是要干嘛? “我送你。”他在我面前停下,接过了我手里的包袱。 银心见状,便决定先行一步去找船,让我和马文才在后面慢慢赶路。 这么不想当电灯泡呢。 不过,马文才这是要上演十八相送吗? 喂,梁山伯你怎么下线了?马文才抢你戏份呢。 (画外梁山伯:别打扰我吃盒饭。) 下了山,我们先行了一段水路,船行得不怎么快,我和马文才坐在甲板上,一边吹着风一边欣赏两岸连绵起伏的山,美极了。 上了岸以后,天色还很早,银心继续先行一步去前面找客舍。 沿途一路柳色青青,绿树抽新芽,百花开放,迎春花更是随处可见。 严冬过去,终于迎来春天,各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连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生动了。 路过一处月老庙时,我执意要进去拜拜,相爱的人见到月老庙不进去参拜参拜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马文才一开始是不肯的,他总说这些都是女孩子才相信的玩意儿,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才不会做这种事。 然后我使用了无理取闹的技能,假装跟他哭闹起来,他受不了路人的指指点点,无奈跟我进了去。 这种时候无理取闹最管用了,因为无理取闹专治傲娇啊! 进去后我发现这个月老庙已经有些破旧了,地上的蒲团破破烂烂还结了蜘蛛网。 就连月老的塑像上也落满了灰尘,这里肯定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吧,整个庙都充满了破烂陈旧的气息。 马文才玩味地看着我,我硬把他拉进来,结果里面却是这么个鬼样子,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我把那两个蒲团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能去的蜘蛛网,能拍的灰尘都清除掉了。 第105页 强行把一边看戏的马文才拉下去一起跪下,两个人祈求祝福,比一个人有意义多了。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念道:“我想和文才兄生生世世相伴,永不分离。” 说完我等着马文才开口,却迟迟没听见他出声,睁开眼发现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好尴尬,他分明是再看我的笑话吧。 我转头避开他的眼神,他却拉过我的手,轻声道:“如她所愿。”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的脸,这话也不像是对月老说的,分明就是对我说的。 我心里的一池春水又被他搅得涟漪泛滥,马文才在撩人方面还真是无师自通的一把好手。 让人招架无力,招架无力啊。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正好又想起了那两块还没有归还回去的玉佩,就一起拿出来都塞给了他。 他看了看手里的玉佩,又把目光转回了我脸上,我道:“这一块是陆子遇替你赎回来的,我一直帮你保管着,这一块你也知道,是被你扔了我又下河捞起来的。” 他拿在手里看了很久,然后把其中一块又塞给了我,道:“这次,我会好好保管的。” 所以之前,他是真的视这两块玉佩如草芥吗?一块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一块说扔河里就扔河里,玉佩做错了什么,明明是该随身佩戴的东西吧,现在才让马文才上了点心,其实是既好看又意义重大的东西啊。 总之,这两块玉佩兜兜转转这么久,现在终于找到归宿了。 出了月老庙没多久,我们不幸遇到了一场大雨,两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这春天的雨竟也如此猝不及防,说来就来,还来得又快又勐,我和马文才淋着雨回到了那个月老庙。 春雨寒凉,我们生起火堆,衣服上的一团水烤了好久还是湿哒哒的。 雨停后,马文才直接带我到成衣店换了套衣服,他看也没看,就把店里最贵的两套衣服都买了,有钱任性。 不得不说,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套衣服是我来这里后穿过的最好看的一套女装了,之前要么一直是男装,要么就是那次为了去青楼救心莲姑娘,穿的乱七八糟的衣服。 卖衣服的老闆娘眼力也是厉害得很,一眼看出来我是女孩子,所以直接给我推荐的女装,马文才那一套的颜色款式跟我的也正正搭配成了一套… 果然是混迹商场多年的商人,都是人精啊! 那个老闆娘带我去后堂换好了衣服,顺便还给我梳了一个新髮髻,贵宾服务永远是十分周到的。 一切都弄好后,老闆娘便领着我出去了,穿过长廊的时候我看到马文才和老闆正在院子里喝茶,他的衣服早就换好了,很合身,这样的衣服显出他几分儒雅的书生气,与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 那个老闆娘招唿了一声,他和那个老闆就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抬头看到马文才明显被惊艷到的神情。 他一直盯着我看了好久,连手里的茶都忘了放下,我被他盯得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老闆娘见状,便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啊。” 马文才听她如此说,看着我笑了笑,道:“阿澜,你好美。” 听他这么说我更是没敢抬头看他,他就向我伸出了一只手,这个场景,怎么跟成亲似的… 我毫不犹豫地把手交给了他,他便自然地握住我的手,愈发温柔。 我们的手紧紧相握着,我和他并肩走出了那间成衣店。 街上的人大都纷纷地偷偷朝我们看,还有大胆的直接看了,不忘赞美几句。 呃,这样打扮,会不会太惹眼了?我有些心虚,但是看到马文才,我的心里安定了许多,便由他拉着我的手,也由他们看,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不行了,好饿,我去煮碗面,回来继续码 ☆、第七十二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银心已经找好了客舍。 长街两边的人家都点上了灯,可是街上没有一个人,一眼望过去,冷冷清清的。 马文才放开我的手,在街尾停下了,他把包袱交给我,嘱咐道:“阿澜,去吧,一路平安。” 说完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依依不捨地看着他,拿过包袱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迈开脚步往前走。 今晚的月色很明,我的影子被月光照映在长街上,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是谁家檐下的铃铛,微风拂过时,发出清脆的叮噹声,不时便响几下… 我默默地迈着步子,耳边只余下风声和铃铛声,以及不知名的夜鸟的鸣叫。 这只几百米的长街,我好像走了好久好久… 文才兄,你知道我有多少依恋,多少不舍吗? 这时,风突然大了许多,铃铛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响亮,我的心也跟着乱了。 我停下脚步,忍不住转身往回看,马文才他就在长街的尽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身影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我已经彻底无法抑制住心里的冲动了。终于,我不顾一切地奔向他,风声和铃铛声又齐齐在我耳边响起,似乎也在为我吶喊,而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马文才。 第106页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哭着道:“文才兄,我不想走,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回抱住我,见我这个样子,笑道:“傻瓜,我会很快来娶你的。” 我止住了眼泪,抬头看他,“真的吗?文才兄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许骗我。” 他伸出右手的小指,“拉勾。” 呃,怎么跟哄小孩子似的… 我伸出手指真的跟他拉了勾,“快点来娶我!” “嗯。”他点了点头,笑得温柔。“快去吧,一会儿客舍该关门了。” 我依他所言,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再往回看时,发现他仍站在那里目送我。 “文才兄,你怎么不走?”我对他喊道。 他道:“我看着你走,这样,你回头时我一直在,你就不会那么念念不舍了。” 他也不舍,把那些不舍全都留给他,我就会承受得少一些。是吗? 直到我进了客舍,他都还在长街尽头,我不忍心再多看他一眼,我怕自己再看他一眼便走不掉了。 那天晚上,梦里也是他。不知不觉,我在这场感情里面竟然已经陷足得这么深了。所幸,文才兄他从不曾负我。 剩下的路我们走得很快,书院到祝英台家不过十八里的路程,只花了两天多我和银心就已经回到祝家庄了。 祝英台在家里排行老九,上有爹娘,还有八个哥哥,还有几个嫂嫂,其他几个哥哥都已有了家室,只有八哥尚未成亲。 我刚到家,爹娘和哥哥嫂嫂们纷纷对我进行关怀慰问,祝英台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极度受宠爱,他们从八哥那里听说了我被诬陷杀人的事,爹娘都担心了好久,现在我平安归家,他们才放下了担忧之心,极尽喜悦。 祝英台的母亲是个十分严肃的妇人,家里的大权几乎都掌握在她的手里,而爹爹却是个慈眉善目的风趣老头,对他们我是有些畏惧的,毕竟我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祝英台。 在书院的时候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我都已经做好被赶出去的准备了,然而,家里的人对我的真假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可能我和祝英台的个性实在太像了吧,这个身体也是她的,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八哥经常跟我在一起玩,好像原本祝英台就是跟八哥最亲。 八哥不在的时候,玉姑娘也会来找我。 因为马文才之前回去的时候顺便来我家提了亲,和青语一样,家里的人见马文才家财大势大,条件处处都好,没徵得我的同意,甚至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个消息,就把亲事给应下来了。 婚期还没有定,所以我现在是处于待嫁状态。 玉姑娘比我年长,告诉了我好多古代女人的闺中细则,而且我还不得不学习各种女红啦,琴棋书画啦,嫁个人还要具备这么多技能,古代女人的命是真的苦啊。 唯一能让我忍住离家出走的冲动,静下心来学习这些玩意儿的就是,对方是文才兄啊。 我等他,等他哪天来娶我回家。 可是,我很久都没再见过他。虽然定了亲事,但是他没再来家里拜访过,一次都没有。 对于他的消息,我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做了什么将军,带军打仗去了。 他想要开疆闢土,扬名天下的愿望眼看就要实现了吧。 可是我好害怕,我怕他会忘了我,这么久不来找我,他是不是后悔说要娶我了? 我带着这些想法仍旧继续等着他,他还是没来找我。 没过多久,我和八哥收到了青语成亲的请柬,是她离开书院的时候定的那桩亲事吧,看来,她还是向家里人妥协了。 陵姑娘是最不想看到这个结局的人了吧! 在书院的时候,她的确在抗拒、逃避青语,她在乎世人的眼光,也跨不过自己心里的坎,可是她也喜欢青语,是真心实意的,她被青语牵动着喜怒哀乐,她会为青语流泪,她们两个其实早就互相深爱着彼此了。 只是没想到,我也没想到,青语竟然是先向世人妥协的那个人。 到青语家里替她送嫁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她家里人为什么那么快答应把青语嫁出去了,对方竟然是我在花灯节见过一次的上官钤,上官公子,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从陆子遇那里了解到他有多厉害了,地位之高,果然是权贵中的权贵。 想来,他是在那次青语献舞卖自己的时候倾心于她的吧! 真的喜欢上了,难怪他会毫不犹豫地出那么高的价钱,后来还把青语拉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后来青语自己不肯再提那件事,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青语已经打扮好了,她挥退了替她打扮的丫鬟,坐在闺中的梳妆镜前,红衣金饰,妆容也恰到好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了。 青语本身就是个美人,惊艷众人的美。 可是美人脸上却不见笑容。 我知道她为何不开心,于是便开口问她,“陵姑娘可知道今天是你成亲之期?” 她道:“我给书院也发了请帖,山长知道,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吧…” “那你…” 我没有问完,她便抬头看向我,泪眼朦胧。她打断了我的话,道:“阿澜你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见她了,我不想嫁人,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不嫁他,将来也总要嫁给别人,反正,我是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非我所爱,嫁给谁都一样。” 第107页 她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出眼眶,我赶忙用手帕替她尽数擦去了,哭花了出嫁可不成。 没办法,该嫁总得嫁,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我小心翼翼地把等会儿行礼仪时要用的扇子交给她。 吉时已到。由说亲的人扶她上轿,这一去,便意味她将告别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她将不得不放下心之所爱,嫁给一个她从来不曾爱过的人,然后,去过那所谓的常人眼中最艷羡不已的生活。 花轿渐行渐远,我跟着队伍一直来到上官家。 非一般士族的府邸之恢宏令人惊嘆,来观礼的人很多,因为这场婚礼,整条街道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婚礼流程热闹而规矩地进行着。 时隔许久,我又见到了陆子遇,他还是和初遇时一样,虽是世家公子,但身上却有摆脱不掉的逗逼气质。 他刚看见我,先是反应了一阵,回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就是那个曾经和他一起逛过花灯节的尼山书院的学子,之前我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在他面前也只短短地穿过一回女装,可能他脑子还是我男装的样子,一时没想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想起来我是谁后,他就给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我随他去了,反正是朋友,还在乎什么男女之别呢? 对于这场婚事,他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自己的妹妹嫁了一个国民偶像级别的贵族公子,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分落到了自家妹妹身上,他做梦都得乐醒了。 于是,他便一直在我耳边叨叨,以示他心里有多少朵花儿已经迫不及待地乐开了。 看样子,他肯定不知道自家妹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吧,若是知道,就算是皇帝老儿要娶,他都不乐意青语嫁了。 正式的仪式还没有开始,新娘都到了,不知道上官还在磨蹭什么? 趁此空当,我在观礼的人中见到了梁山伯、荀巨伯、兰姑娘,还有几个曾经的同窗学子,他们都是来给青语送祝福的吧! 于是,我们这些尼山书院昔日的同窗便找了个地方聚了聚。 没有见到陵姑娘,也算意料之中。 以她的处境,怎可能来眼睁睁地看着青语嫁给别人呢? 梁山伯见到我,很是高兴。 我走后没多久,尼山书院的这一届学子三年求学之期也已满了,于是到期便散了。 该回家的回家,该入仕的入仕。 梁山伯结业后,去做了鄮县的县令,据荀巨伯说,这个鄮县在他们刚到任的时候简直惨不忍睹。 ☆、第七十三章 因为刚发了水灾又迎来旱灾,这个地方几乎是寸草不生,地里也不长粮食,资源匮乏,到处都是飢饿的难民。 上一任县令早跑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新上任的梁山伯。 刚到任时,大家都束手无策,后来是听县衙里的人说上一任县令的师爷没走,想来是可以辅助梁山伯治理一下这些问题的。 说到这里,荀巨伯给我指了指坐在梁山伯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他着素衣,头上戴着顶布冠,却面如冠玉,自有一番风流儒雅的气质,颜值真高。 他要是不穿着这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只怕这场婚礼的焦点也要被他分去一半了。 他看到荀巨伯在给我介绍,便对着我抱了抱拳,道:“在下君吾,不才,是山伯任下的师爷。” 我向他回了礼,也报了自己的身份。 梁山伯看了看他,笑着从荀巨伯这里抢过了话语权,道:“多亏君吾兄,帮我解决了鄮县百姓吃饭的问题,不然,我这个新上任的县令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治理鄮县的水旱灾害,这还需要些时间呢。” 那君吾先生听他如此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了些,“山伯不必气馁,只要你我团结一心,合力面对这些问题,还怕治理不好鄮县吗?” 梁山伯替他斟了杯酒,又抬起自己那一杯,向他敬道:“那就麻烦君吾兄替鄮县的百姓费心了。山伯在此替鄮县的百姓谢过君吾兄。” 君吾先生仰头喝尽了杯中酒,道:“鄮县既是在你我共同治下,治理好它又是你的心愿,我怎能不管。” 梁山伯听完脸上又露出那一贯和善的笑。 看起来,梁山伯这个呆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门心思都在奉献他人和他的治水大业上,后知后觉,至于这个君吾先生嘛…就不好说了。 梁山伯接了鄮县这么个烂摊子,却捡到君吾先生这么个妙人,也是机缘。 荀巨伯又在我耳边讲起了他们鄮县的事情。 荀巨伯离开书院后,也跟着梁山伯去鄮县谋了个职位,如今还有兰姑娘佳人在怀,他也算是双收喽! 听他讲后,那君吾先生便又让我由衷得佩服了几分。 如荀巨伯刚才所讲,君吾先生本是上任鄮县的师爷,那个时候的鄮县便已经是饿殍遍地,粮食奇缺的人间地狱了。 水旱灾害连年发生,百姓苦不堪言。然而那一任的县老爷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官位也是凭士族的身份走关系花钱谋来的,他可不管鄮县百姓处于如何的水深火热之中,他只管拉关系结交权贵,圈钱,全然没有把作为百姓父母官的职责放在心上。 县老爷无为,作为鄮县师爷的君吾,自然也没得到重用,就算县老爷用他,他也不想辅佐这个荒唐的县老爷。 第108页 终于,那个县令在这寸草不生,贫穷到无以復加的鄮县也待不下去了。 他走后,君先生本来也是可以走的,可是他放不下鄮县的百姓,他希望将来出现一个可以拯救他们的人,于是,他等来了梁山伯。 因为以往的经歷,起初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梁山伯也是个只为谋利,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官,便一直躲着不肯见梁山伯,梁山伯也是听县衙里上任县令留下来的实在走不掉的衙役说,才知道鄮县还有君吾先生这号人物,正处于无计可施,脑瓜疼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梁山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三顾茅庐,君吾先生看出梁山伯的诚意,也知道他是把鄮县百姓生死放在心上的好官,就又做回了他的师爷,辅佐梁山伯治理鄮县。 这个君吾先生以前不受用是怀才不遇,实则是一个难得的奇才,因为鄮县多年来的水旱灾害,所以他在治水治旱方面都有一些自己的心得,有知识又有经验,简直可以说是这方面的权威了。 而且,他不仅精于治理自然灾害,其他方面的才能也都过于常人。 啧啧啧,梁山伯他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才从这不毛之地里捡到这么个妙人喏。 君吾先生他也是迫于非士族的平民身份,才不得不一直屈就于这小小的鄮县,还好他遇到了梁山伯。 我们也知道,梁山伯一直十分上心治水的方法攻略,对于君吾先生,他尊如师长,也是良友。 虽是他任下的师爷,但两人志同道合,知己一样,怀着同样的志向,怎能不相见恨晚呢。 没多久他们就成了极为亲密的知己朋友。 梁山伯的心思一向单纯,他待君吾先生是如何纯粹的如师之友的情谊,就算是在旁人眼里,都是再清晰不过的,但是这个君吾先生嘛… 旁人怎么看我不清楚,但是在我看来,一定不止是朋友之谊那么简单… 唉,梁山伯这个大呆瓜,错失了兰姑娘,现在…可长点心吧,是时候正视一下身边的人了,难不成要跟他的治水方略共度余生? 再说君吾和梁山伯是怎么治理鄮县的,鄮县除了这些自然灾害,同时还有山贼肆虐,在这乱世,简直是一团糟的处境。 然而君先生恰恰利用了这一点,他和梁山伯去了邻县,两个人发挥自己惊人的嘴炮技能,竟然说动了邻县的山贼,从他们那里借到了粮食,解决了鄮县眼下最要紧的百姓吃饭问题。 现在呢,在他们两个的共同努力下,鄮县的水旱灾害治理也有了些起色。 梁山伯因他爹的遗志,平生所愿就是治理长江水患,现在得遇君先生,希望他们可以实现自己心之所愿,造福更多的百姓。 以他们的性子,用尽毕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都是有可能的。 托青语婚礼的福,我们这些离了尼山书院的学子又得以相聚。 相熟的同窗各自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吉时已到,大家又回到前厅观礼去了,新娘新郎到了堂内,长辈端坐于高堂,观礼的人从前厅一直漫延到了街市上,直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商贩们今天也不在街上贩卖商品了,都来为这对新人祝福捧场。 我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着友好的祝福之心,新郎上官公子也很高兴,能娶到心仪之人,有谁会不高兴呢。 可是有谁知道青语心里的挣扎啊,她根本就不想得到这些祝福,多凄凉,她心里的的那个人甚至都不在场。 开始行却扇礼了,青语由一个小鬟扶到了堂内,她手里执了一把羽毛和绢布编织的精美团扇,以扇遮面,面对着新郎,待人群都安静了,堂内再无杂声的时候。 新郎便开始吟却扇诗了,他端正了身形,十分庄重地一字一句吟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他吟完这首却扇诗,堂下一片叫好之声,这诗,连我这个不懂诗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深情,让人无法拒绝嘛。 此时只需青语放下遮面的团扇,便是行完了这却扇之礼,可以进行接下来的佩授礼了,新郎新娘交换玉佩,跟现代的交换戒指有些相似。 可是青语迟迟放不下团扇,她还是在挣扎吗?要做这个决定确实困难,对她来说这一步一步的礼仪,全部都是煎熬和考验。 我满是担忧,青语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这个时候,陆子遇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凑近我耳边道:“英台,什么时候我也想给你一场这样的婚礼。” 呃,什么?什么鬼?陆子遇他在胡闹什么?陆子遇他喜欢我?他想娶我?我没听错吧?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呆楞楞地抬头看他,他正低着头看着我笑,那笑容里包含着什么,我很清楚。 跟我来真的?这个狗血玛丽苏的剧情,不是吧? 我慌乱地挣开他的手,远离他混进了人群里。 不可能,文才兄还没有回来,任何人都别想动摇我的心!!! 我尽量走到陆子遇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上官府是不能再多待了,但是青语的婚礼我怎样都得看完再走。 这个时候我已经看到青语的手准备拿开遮面的扇子了,没办法,躲是躲不过的… “等等!!!” 门口一道声音不容置疑地打破了满堂的嘈杂,“她不可以嫁给你!!!” 第109页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陵姑娘,是我和青语一直以为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陵姑娘。 众人不明就里,自动闪开给她让出条道来,她踏着满院的花瓣,在众人惊奇的注视下奔向了堂内的青语。 青语刚听到这个声音,就立马扔掉了那把团扇,她看到陵姑娘,激动得又惊又喜。 她想不到她竟然会来,她一直以为陵姑娘逃避是因为不喜欢她,讨厌她。她一直以为这场苦恋都是自己单方面的喜欢,她以为陵姑娘不会像她一样跳脱世俗去喜欢一个女人,她以为这场感情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永远不会得到任何回应,所以她痛苦,她逃避自己的心,她放弃了,她向家里妥协了,她打算嫁人了,她以为陵姑娘心里从来就没有她,所以她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可是,陵姑娘她竟然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她也是喜欢她的? 她欣喜地想要走去陵姑娘身边,可是上官拉住了她,陵姑娘也被人拦在了厅前。 观礼的人还是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按照正常的思路,陵姑娘这架势肯定是来抢婚的,要抢也是抢上官公子吧,不怎么懂这个套路唉,算了,吃瓜群众还是安静看戏好了。 陵姑娘虽然被拦住了,而且眼看就要被拉出去了,还是不忘质问青语,她大叫道:“姓陆的,你对我说过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说清楚的,陵姑娘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想通呢?唉! 陵姑娘已经阻挡不了被拉出去的势头了,青语下了勐力,终于挣脱了上官,她不敢直视上官的脸,只抛下句,“对不起,上官公子,青语并非你的良人,你另寻他人去吧。” 也是上官有意放她吧,她突出了家丁的重围,追到了大门前,那些拉着陵姑娘的家丁见状,识趣地放开了她,陵姑娘便重新端端正正地站在青语面前,青语和她两个人相视而笑。 明明是该开心的时候,青语却笑出了眼泪,她经歷了太多的苦涩,那么多艰难的日子,终于换来了一个结果,她怎能不感慨而泣,解脱而泣,喜极而泣? 她看着陵姑娘,十分坚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是真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陵姑娘脸上绽开了甜甜的笑,就久违的笑颜,比地上那些鲜艷的花瓣明艷得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她拉起青语的手,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带走了新娘。 她就这么带走了我的青语,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她,也再没有见过青语,尼山书院后山桃花林里那两株风信子真的就成了我对青语唯一的念想。 唐青语,你可一定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婚礼的流程都是我自己看到的一些和瞎编的,什么朝代的或者是不是那样子我都不清楚,那首却扇诗是是唐朝诗人徐安期的《催妆》,唐在魏晋之后哦,哈哈哈,我瞎jb写的,尽管吐槽吧,反正全篇不合理的地方多着呢,心大╮(╯▽╰)╭ ☆、第七十四章 上官公子这样的人物被一个女人当众抢走了新娘,众人没敢轻易散去,都等着他发话。 可是上官公子现在可没什么心情管这些了,总之,这场闹剧之后,大家该散场还是散了场,上官公子是怎样的悲惨心情自不必说,他们家最后是怎么收场的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早在众人散场之前就熘了,没办法,我不想看见陆子遇啊! 这是个大问题,得很慌很慌。 那天过后没多久,陆子遇就真的上我们家提亲去了,我…心情复杂… 而家里的人见马文才迟迟不来,过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消息,以为他可能是不会再来了,而且还有可能已经战死沙场了,也有可能是把这门亲事忘在脑后了,于是单方面取消我和马文才的亲事,而答应了陆子遇的提亲,说是,再过几年我成了老姑娘就没人愿意上门提亲了,嫁不出去的… 我…心情更复杂… 陆子遇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我等文才兄等得好好的,他干嘛要进来插一脚?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反正他每次上门我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曾经的朋友当得好好的,干嘛这样呢,让我们连朋友的情谊都没了。 因为我一直不愿意嫁,陆子遇也不逼我,所以我们的婚期是一拖再拖,我等马文才也是一等再等他一天不来找我,我就一天天等下去,直到他来。 他说过他会娶我的,我信他。 文才兄不会骗我,他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他说过。 所以,我还是要等,哪怕真如家里人所说,他已经战死沙场,有可能我只能等来他的尸骨,我也要等啊。 这天,我在自己的阁楼上做风筝,就是马文才之前给我做的比翼鸟,我做得一模一样,也做了很多,一到有风的时候就放飞它们,文才兄若远远地看到了,就会知道我在等他,召唤他,我想见他。 八哥还是未娶妻,看来除了玉姑娘,他心里现在还容不下其他人,他还是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家里给他找过很多家的姑娘,他一个也看不上,他的处境跟我一样艰难。 所以,即使家里人再怎么逼我,他都一直站在我这边,他说他在书院的时候就看出来我对马文才用情有多深了,他自己也经歷了玉姑娘的事,所以,没有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第110页 就像现在,他和玉姑娘,即使隔得这么近,即使有机会天天见面,即使他还是喜欢着她,他们也没有可能了,玉姑娘宁愿等着那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也不会考虑她眼下的八哥。 所以,感情是真的没办法勉强的。 八哥还告诉我,要么不嫁,要嫁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到后来,我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陆子遇,我等马文才,他就等我,他说他会陪着我一起等,三年之内,若是能等来马文才,他便放手,若是等不来马文才,就是逼婚他也要让我嫁给他。 三年,马文才他会回来吗?我心里是没底的。 再后来,我的希望也随着时间的逝去一点一点地淡了。 马文才,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不要,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我也问过陆子遇,为什么一定要娶我,他说合适,他需要一个妻子,我需要嫁人,而我,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喜欢吗?大概是不喜欢的。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过男女之情,当然,对我也是没有的,他不曾喜欢过我,只是因为需要,觉得我合适而已,谈不上什么动心,什么爱情。 既是这样,他又那么执着干什么?反正又不喜欢,干嘛非要娶我? 明知道我也不乐意嫁他啊。 总之,我是十分不理解他的想法的。 三年,只有三年,三年以后,马文才再不来的话我要怎么办? 马文才,你可不可以快点回来娶我?我怕我已经等不到你了。 可是这些他根本就听不到。 我感觉自己迟早是要变成望夫石的,心好累。 马文才不在的第五年,想他想他想他。 这也是陆子遇给我的三年时间里的第一个春天。 话说我为什么要听陆子遇的话啊喂?他说三年就三年啊! ☆、第七十五章(终章) 初春的雨,微凉。 我执了把纸伞,来到城外的河岸边。 岸边的杨柳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河水里漂浮着很多白色的小花,一整片河水里,漂得满满的。 我不知道那些花儿的名字,却看着它们随水漂流,不时还打着旋儿,入了神。 雨中的城郊,雾蒙蒙的,连远处的群山也看不分明了。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我撑着伞,一个人站在雨里。 忽闻远处一阵孤独的洞箫声,如怨如慕,那曲子竟是我所熟悉的。 正是好几年前,我还在尼山书院求学的时候,某一年的七夕节,我吹给马文才听的。 是他回来了吗? 我四处寻找那箫声的来源,转身却看到陆子遇也撑了伞,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见我已经看到他了,便向我走来。 我没理他,转了身,继续看河水里那些不知名的小白花。 他站在我身边,默默陪着我,也没有说话。 良久,雨停了,我看到天边升起了一只比翼鸟的风筝…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和喜悦了。 是,我确定,马文才他回来了,真的是他回来了。 我丢掉伞,疯狂地往风筝升起的方向跑去。 我以为陆子遇会追上来,但回头看时,他仍是站在那里,笑着看我,好像在说,去吧,去见你的心上人,去追求你的幸福。 我回给他一个笑。 谢谢你,陆子遇,谢谢你肯放手,谢谢你能成全,谢谢你的祝福。 我跑了很久,那个风筝就一直在那个方向没动过。 最后,在城郊外的树林里,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房风筝的人。 不是马文才,是一个身着军服的小兵。 他见我到来,便问,“可是祝家庄的九小姐?”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他见我确认了身份,又道:“我们将军命我来请你。” 你们将军?可是姓马?是不是马文才?不是都说他已经战死沙场了吗? 我跟着他走,这一去,真的可以见到我的文才兄吗?会不会他口中的将军是另一个人呢? 我想问,心里却怀着莫大的恐惧,我怕他告诉我他们的将军不是马文才,我怕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他的尸骨。 我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很快就跟着他到了军营里面,进去后,那小兵指了指远处一顶白色营帐,道:“我们将军就在里面。” 说完便走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我怀着未知、思念、恐惧、还有这么多年来苦等他的心酸,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营帐,我希望里面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文才兄在等着我,告诉我,他将履行他的诺言。 这段路走得艰难,我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我的脚步好像有千斤一样重。 终于,我走到了那个营帐前,掀开帘子,一个身着铠甲,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文才兄。” 我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他手里正拿着图纸在看,听到我的声音,身形顿了顿,手中的图纸也随之飘落在地上… 我和他,一个还在帘外,一个却在营帐内。 良久,他终于转过身。 哈,是他,是我的文才兄。他还是一贯的桀骜,一贯的自信,一贯的神采飞扬,又带着深情的温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好看到足以让我随时犯花痴。 第111页 他比以前更成熟了,因为征战的这些年,还添了不少沙场气和将领气。 我的文才兄,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志向,开疆闢土,扬名天下,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将领,真好。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瞬间决了堤一样,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我真的好高兴,我可以再见到他。 他看到我,一瞬没有反应过来,还愣了几秒。 随即,他张开双臂,脸上也是那一贯的,我所熟悉的温柔笑容。 他那无比深情的眼光,一下子就使我沦陷了。 我抹干净眼泪,停止了哭泣,却又止不住自己的笑容了。 我没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我此时的喜悦。 我跑了几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他紧紧地抱住我,我已经从他有力的双臂中感受到了他的思念,如我一样的,疯狂的思念。 我抬头,盯着他的眼,笑道:“文才兄,你好。”(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歷时两年多,终于完结了。特别感谢从开头一直看到最后的小天使们,讲真,没有你们的支持,我都不知道这篇文能不能完结。谢谢你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