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崑崙上仙》 第1页 《[宝莲灯]崑崙上仙》作者：姒尹 【文案】 不作死不会死，成功把自己作的半死的杨戬一觉醒来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不正常了。面前这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道人怎么可能会是他清冷孤高的师尊，难不成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殊不知玉鼎真人更是心塞，好好的徒弟怎么他闭个关的工夫就想不开要去寻死？ 病娇师尊和徒弟日常 1、背景在沉香救母之后，古神流、少量洪荒流、封神榜等各种体系乱炖，具体以作者脑洞为主。 2、生命诚可贵，三妹价更高。若为师父故，我编不下去了，清水！ 3、黑一部分是肯定的，吹一部分是必然的。不吹不黑，可能吗？我吹起男神来我自己都怕 4、有穿越人士出没，如果出现大众噼山梗等，不用怀疑那不是巧合。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洪荒 东方玄幻 復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玉鼎真人、杨戬 ┃ 配角：东华帝君、三清、阐教众、神仙众 ┃ 其它：洪荒、神话、宝莲灯 第1章 杨戬 “二爷，对不起。我们兄弟实在是不能跟着你再错下去了。” “和这人说什么，他为了权势丧心病狂，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二哥，放手吧。要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 “杨戬，你这无耻小人，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了结了你性命！” …… …… 杨戬是在一阵冰冷寒凉中醒过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仿佛还身处在积雪消融的溪水中，周边闪过的，是沉香狰狞而扭曲的神情。 还有那些或心痛或嘲弄或快慰的面孔。 那来自于梅山兄弟，来自于哪咤，来自于孙悟空那或敌或友的猴子，来自于相处千年的众仙。不管是有恩的还是有仇的，抑或是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纠葛的。 想来，沉香救母新天条出世，此时的三界，当是普天同庆才是。而他这六亲不认阻止沉香救母的罪魁祸首，也已经得到惩罚，却当真是再完美不过。 沉香那孩子，自小便没了母亲在身边，又被他这舅舅寒透了心。虽然惫懒，却也是个有心的。现在也是该和那小狐狸一起，在三妹面前尽尽孝，从此一家团圆，再不必担心他这司法天神从哪跑出来，用天条的名义对他们下手。 就是可怜了丁香那丫头，对沉香一片痴心，只希望她来生，能有个好结局。 只是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周身的法力十不存一，空荡荡的全然提不起丝毫力气，脑海中好像有什么在不断的翻绞着难以集中精神，咬了牙，任凭身上血液不住的流出。谨慎而疑惑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杨戬原本因强打起精神，而泛着异样潮红的俊脸，都在下一刻化作纸一样的惨白。 “师……父……” 这一再阻挡着沉香救母举世皆敌的天庭司法天神，灌口百姓口中救苦救难的二郎显圣真君，昔年封神战场上屡建奇功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唇角嗫嚅半晌，最终只吐出这样两个几不可闻的字，道出来人身份。 “你醒了。” 平平淡淡而没有丝毫感情变动与起伏的三个字，下一刻，来人忽然弯了眉眼，十指纤长，根根如玉的手伸出，一点点描摩过杨戬的眉眼，而后缓缓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杨戬的鬓角。向来冷淡而沉静的眉眼间，扬起张扬邪恣弧度。 仙女们都说司法天神杨戬虽生就了一副好样貌，可偏偏威严冷肃，最喜做那冷冰冰的模样，不知暗地里伤了多少女仙的心。也就如嫦娥那等顾做清高的货，才会想着对杨戬不假辞色，藉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却不知晓，杨戬那冰冷漠然的模样，也不过是学了他的师尊，崑崙玉泉山的玉鼎真人。 相较哪咤记忆里封神战场上温和可亲的杨戬大哥，这位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崑崙十二仙之一，似乎一出世便是这冷冰冰的清冷漠然性子，对什么都上不了心。便是对着唯一的徒弟杨戬，也不过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普通师徒模样，又何曾有太乙真人对着哪咤时那副摔不得碰不得骂不得屡屡跳脚时的样子。 又何曾有过，这样张场而邪恣的笑容？ 这位自上古洪荒时期便已经存在了的崑崙上仙，无论是什么时候，对着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永远是那么一副沉静淡然模样。似乎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触动其心绪。 杨戬曾经不止一次的以为，他这辈子绝不可能从这师尊身上，看出什么强烈的情绪变动。 这样的师尊，这样的玉鼎真人，是杨戬不曾也从未见过的。 可正如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真真实实的活着，即使身受重创法力不存凄悽惨惨。杨戬可以明确感觉到的是，眼前这不断的用手，一点点摩擦着自已鬓角的白衣道人，确实是他的师尊玉鼎真人。并不是什么真切的幻境，抑或者，切实的伪装。 “师父！” 急切的、拔高了的，带着些许惶恐与不安的话音吐出。下一刻，在杨戬疑惑的目光里，玉鼎真人缓缓收回手，用垂了眼，他那如冰玉、如冷光，又好似长剑出鞘般清越而不带波动起伏的声音说道： “杨戬，你是不是以为，贫道便当真是什么好脾气的？” 好脾气到，他可以无视这唯一徒弟的死亡与委屈，在崑崙仙境中永远做他的崑崙上仙。即使，那是他这唯一的徒弟，所自愿承受的。 “徒儿不敢。”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很久很久，杨戬匆匆的垂了眼，掩去他对上玉鼎真人那双清冷淡漠不在、诡谲重重的双眼时，所露出的惊骇。无力的说道。 “徒儿有错，恳请师尊责罚。” 无需过多言语，亦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辩驳与解释，这位即使面对着玉帝王母也不曾有过太多敬意的司法天神如是言道。 “贫道说过的话，你果真是忘了。” 冷冷定下结论，玉鼎真人敛去面上笑容，如是言道。只那一双眼，好似淬上了彻骨的冰寒，眉宇间是杨戬所不曾见过的陌生与寒凉。 “既然如此，那么，便不要想起来了。” 银光一晃而过，纤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右手上扣上一面似黑似白、好不分明的镜子。对着杨戬当头罩下，眼见得杨戬尚来不及惊唿，便向着寒冰玉砌的冰床上倒去，及时的伸出左臂将其揽住，放置在那冰床上。而后将手中镜子收回袖中，指尖翻飞，打下一道道印诀。 良久，繁复法阵结成，而后一闪而逝，隐入虚空。素衣鹤氅、眉目清冷的玉鼎真人方一挥衣袖，寒光湛湛清辉皎皎的长剑斜斜虚指巨大雪窟洞室中的某一处。 “出来！” 封神一战中战败的通天教主手中有诛、戮、陷、绝四仙剑，可以组成诛仙剑阵，主天地杀伐。亦可以重闢地、水、风、火，再衍世界。 第2页 玉鼎真人手中此剑，既然以斩仙剑为名，凶名杀伐之盛之重，亦非是寻常。却是天地间，有数的兇器。 “见过真人。” 灰白的雾气自斩仙剑所指的地方生出，茫茫然汇作一团，化作面目身形皆是模煳的人形模样。对着玉鼎真人稽首道： “真人大可放心，在下并无恶意。” 似有形，又好似无形的目光扫过那被层层法阵护持着的杨戬肉身，又转向玉鼎真人收回镜子后那握剑的手。雾气组成的人形继续补充道： “在下还可以，代为照看真君肉身一二。” “多谢。” 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声，玉鼎真人手中长剑翻转，光华闪动，消失在这崑崙雪窟冰室之中。 “杨戬啊杨戬，你可是给我，留下了个大难题。” 良久，那雾气化作的人形亦随之消散。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嘆息，久久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开，好吧其实我在双开，快穿那个虽然写的垃圾，也会继续更下去的 突然间萌上病娇腹黑师尊x徒弟的，所以，这其实是个不多bb就动手的故事 存稿足够，日更 第2章 玉鼎真人 “师父，你……” 剩下的话语淹没在凭空闪现的银光中，杨戬无奈的闭上嘴，好看的眉头死死锁紧，打量周遭一切。 元神离体，肉身的疼痛与桎梏减轻了大半，却也使元神痛苦更为清晰。也叫杨戬是如此清楚而明确的认知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多么的遭糕。 阴阳镜。 早在玉鼎真人拿出那镜子的第一时间，杨戬便认出了这由他师伯崑崙十二仙之一的赤精子所拥有的，镇洞法宝阴阳镜。 此镜一面黑，一面白。黑主阴，白主阳。阴者使人生，阳者令人死。封神战场上，便曾经被赤精子赐给殷洪，用以对敌。 杨戬对此，自是再熟悉不过。只是此物，又怎么会出现在师尊玉鼎真人手上？ 奈何玉鼎真人动作太快，杨戬尚来不及躲避便神魂离体，元神被收入了这阴阳镜中。口中还被行事作风皆与往日不同的玉鼎真人，下了禁言的法术。 师祖元始天尊家大业大，三界少有。座下弟子所用的，自然也是极好的。更何况是二师伯赤精子的镇洞之宝阴阳镜，便是杨戬全盛时期，想要走出也要多少费点心思，遑论现在。 感受着周遭充盈的生机不断修復破损元神，杨戬感嘆这师尊嘴硬心软之余，却不免对玉鼎真人现在这状况有点摸不准。 难不成，炼功走火入魔了？ 暗中揣测的杨戬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崑崙仙境中，早已是鸡飞狗跳乱做一团。 “你们是说，你们的法宝都被玉鼎偷走了？” 九龙沉香辇上的元始天尊手中三宝玉如意微敲，翻着眼白扫了一个个急得跳脚全无风度形象的崑崙上仙一眼。而后用手中三宝玉如意一指勉强维持着大师兄风度的广成子，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广成子，你且细细道来。” “不敢欺瞒老师，前日里玉鼎师弟突然出关，邀诸师兄弟们前去论道。” 轻咳一声，广成子面上带了几分纠结道： “玉鼎师弟，咳，我等到金霞洞后不久，便好似堕入梦中一切记不分明。待到醒来时，手上成名法宝都不见了。玉鼎师弟，也失去了踪迹。” 双手一摊，广成子死猪不怕开水烫道： “然后就是师尊你所看到的，贫道也问过守山的童子和阵灵，玉鼎师弟已经不在崑崙仙境中了。” “还请老师钧旨，召玉鼎师兄回来，以防造成大祸！” 广成子长嘆一声，正欲退回原位。那厢太乙真人却是上前抢声道： “天命不可违，杨戬师侄既然命中有此一难。我那徒儿纵使有错，可玉鼎师兄公然有违鸿钧老祖意旨，携法宝出山，恐……” 昔日封神一战过后，除了那些在天庭中任职的弟子又或者是留在外间，大多回返崑崙仙境中。而后在鸿钧老祖法令约束之下，不得不答应就此封山不能再行涉足三界之事。 今日玉鼎真人偷走众师兄弟法宝是小，冒然出走沾染三界事物事大。太乙真人此言虽有几分私心，怕哪咤因为杨戬之事被玉鼎真人怪罪。更多的却是担忧玉鼎真人此举，惹恼天外天紫霄宫那位以身合道，定下诏令的鸿钧老祖。 “太乙……” 淡淡打断太乙真人接下来的话语，手中三宝玉如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敲过另一只手的掌心。这位阐教教主，三清之一，盘古正宗接下来的话，却使此刻站在玉虚宫内的阐教上仙，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本座没有什么其他毛病，只此一条，最是护短不过。我阐教中人，又岂能叫阿猫阿狗欺负了事。至于封山一事，本就是迫不得已，现而今，也该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避口不谈鸿钧老祖那不得再行涉足三界之事的法令，霸气侧漏的一番话语吐出。下一刻，手中三宝玉如意遥指崑崙仙境四周激盪起的丝丝禁制法制，元始天尊掀了掀嘴皮子道： “给你们三日时间，把这阵法破了。而后你等，自可前去寻玉鼎讨回遗失法宝。” “谨遵教主意旨” 一时间，众仙拜伏，齐齐言道。在这早已为天庭仙神忘却了的崑崙仙境中，竟是隐隐间可以窥见当年阐教鼎盛之际，玉虚宫万仙来朝之景。 值此时刻，那本是纵剑飞行的玉鼎真人似是忽有所感。随手在半空中一画一抹，现出那身处在阴阳镜中的杨戬元神虚影来。 杨戬也显然是看到了玉鼎真人，又见那周遭景物，知道自己元神仍然是在阴阳镜中，只是被玉鼎真人以特殊手法，将外面景象投递过来。好看英气不显柔弱的眉目不由得一再锁紧，显露大大的疑虑与不解来。 “杨戬，你说，贫道要不要去把一直以来想做的事给做了。” 颇为苦恼的偏了偏头，玉鼎真人极为认真的问道。而后又瞭然一笑，暗含了几分同情道： “反正你现在也开不了口，贫道便当你默认了。” 如此霸道毫不讲理的一般自说自答，便是杨戬自诩急智，也不由得被自家这尊这不合常理的做法，给震住了手脚。 众所周知，太上、元始、通天这三位教主。自家师祖崑崙山玉虚宫元始天尊眼光最是挑剔。座下徒子徒孙出身且不论，除了雷震子等极特殊情况，剩下的哪一个不是俊男美女气氲高华，又或是仙风道骨道气盎然。便是如哪咤那长不大的，也是眉清目秀格外讨喜。由此可见，元始天尊于某些方面的追求，可谓丧心病狂。 而在这之中，玉泉山一脉最是养眼。当年杨戬能盖压一众早入门的师兄师姐，成为阐教三代首席第子，也不排除那一张叫多少女仙又爱又恨的俊脸，刷了不少印象分。 徒弟尚且如此，做为师尊的玉鼎真人相貌也是不俗。剑眉星目龙章凤姿气宇轩昂天日之表这类形容凡间优秀男子的词彙用来都太过不足，一身鹤氅羽衣间白髮披散，只在脑后以玉簪浅浅的挽了一下。愈发显得身姿如竹如玉，好似笔直的剑锋，又好像崑崙山顶万年不化的冰雪于阳光照耀下所透出的寒凉。 第3页 眉目间那霸道而无所顾忌的神情，及嘴角勾勒起的弧度，却又叫人生不起半分不快。 但杨戬只是一晃神，便感受到了深切的担忧与不安。 阐教弟子，行事何等霸道不羁，杨戬自然知道。远的且不提，单就当年封神一战种种，若非两方皆是不吃亏的性子，又怎么打得起来。大道之争，不死不休。可这代价，未免太过巨大。 只是这样的神色，不当出现在玉鼎真人身上。杨戬印象里的师尊，清心寡欲冰冷淡漠更胜崑崙冰雪。不当有如此这般，诡异的变化。 只是以二郎神杨戬的见多识广，最终，也只得以走火入魔，来勉为其难的对此做出解释。 第3章 太上老君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太上老君遥遥望向瑶池方向时，正见青光一闪即逝，纵至自己面前，化一青衣素面女子。施礼拜见道： “小仙青女，见过老君。” 螓首蛾眉，目光沉静，隐隐然与记忆中的某个小仙重合起来，又听得青女此番言语。老君不由得眉眼微跳，嗅到一股不同寻常气息。 当下一手隐于袖间不断掐算，越算之下越是心惊，原本和蔼的面色也变得生硬，仿佛套上一层假面。只因为那原本清晰可见之命运轨迹，竟是不知不觉里纷呈变幻。天机蒙昧之下，便是以这位之修为道行，也不由得生出不安。 好在这一位养气功夫非是寻常，不过弹指剎那间便调整好心绪。温声问道： “你此番前来，可是来寻娘娘？” “正是如此” 那青女对老君的这番变化只作不觉，却是捧出一方巴掌大小锦盒道： “娘娘早已下界歷劫，不知托生何处。临行前嘱託小仙，将此物交置噼山救母的小英雄刘沉香手中。” 眉目微皱，青女正欲再言。太上老君却是心中一动，自然而然的接言道： “刘沉香和三圣母、刘彦昌一家团聚，又逢沉香同那小狐狸小玉大婚。老道本也想去讨杯水酒来喝，此物不如便让老道代为转交如何？” “如此，小仙自是求之不得。” 青女欣然应允，拜谢道： “小仙久不来天庭，不知三界何时出了这等噼山救母的英雄人物。由您转交却是再合适不过，小仙这便回去向帝君復命。” 言毕，即化出青鸟真身模样，扬起一声清越鸟鸣，向东而去。 帝君者，君牧众圣。 那位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心中疑惑，眼见得青女化鸟而去。太上老君忽而心中有感，转而将目光投向崑崙山处，目光所及，自是凡人肉眼所不能至。 只是这一看之下，老君却是胸闷气短，头一回深感自个选择这老者形貌，是如此麻烦。好在这身体不在凡俗五谷，不至于一口气咽不上，便丢了性命。 但见那原本平静崑崙山顶，仙神法力探查也极易忽略之处，层层看不见的禁制法阵炸响。至多不过凡间两日半时间，便可齐齐开裂。露出那显赫一时的崑崙仙境，阐教大本营。 “元始他，疯了不成！？” 握着拂尘的手不断颤动，太上老君气极败坏的一拂衣袖，便欲赶往崑崙仙境。周遭空气忽的震动，一道剑光于眼前化开，现出一羽衣鹤氅、白髮披散，面目极是清秀俊美之道人来。 “玉鼎师侄？” 凡间赶集也不带这样的，一个两个轮流着出现，也不怕吓坏了他老人家。心中默默腹诽，那股子眼见得崑崙仙境禁制法阵被内破坏，而升起的气却在一瞬间散开。老君干咳两声，却是第一时间道出了来者身份。 “贫道另有要事，就不打扰师伯。” 不咸不淡地施了一礼，玉鼎真人不冷不热道。復将剑光一卷，便欲离去。太上老君显然也是知晓这师侄脾气，不以为忤。只眼见得他说走就走，不由得一阵气闷，而后抢先一步走至近前，出口问道： “玉鼎你是怎么从崑崙仙境出来的？元始他，又有什么打算？你们难道……” 回答太上老君的，是斩仙剑寒光湛湛清辉皎皎的剑锋，那冷月冰锋般的光亮，便是以太上老君自认为极是良好的修养，也不由得暗地里跳脚止住了口，眼看看玉鼎真人远去。只是下一刻，就在老君以为玉鼎真人已经走远时，忽然又有玉鼎的声音遥遥传来，束成一线，递至耳边。 “师伯仁慈宽厚，必不会同小辈计较。只是贫道我却是个心性狭隘的，有些帐定是要找时间，好生同师伯说道说道。呵——” 清冷冷的声音好似不是在说着这些霸道而又暗含危胁的话语，没有丁点起伏。又或者是经过层层空气传递，即使有着法术护持，也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情绪。可不管如何，落入老君耳中，却只觉得份外刺耳。 “玉鼎走火入魔了不成！？” 这一刻，太上老君得出了和杨戬相同的结论。孰不知头一个得出此结论的杨戬，此刻是何等的纠结。心中不安，更是愈发强烈。甚至不由得暗自苦笑，若是早知今日，他怎么说也要留条后路，断不至于让自己落得这等地步。 不为了别的，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眼看着玉鼎真人似乎越来越不对劲，却无能为力全然没有半点办法。 毫无疑问师尊玉鼎真人，在杨戬心中所占位置绝对至关重要。只是杨戬无法也不敢去想像，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让向来清冷淡漠不沾红尘的玉鼎真人，产生这样的变化。 他甚至无法去辨别，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是隐隐然间有种感觉，怕是难以善了。 显然，只是念头一转，玉鼎真人便知道杨戬怕是想偏了，不过却也没有去解释或者纠正的意思。只是遥遥至南天门前散开剑光，弹了弹指尖，漫不经心道： “杨戬你说，贫道该不该生气？” 玉鼎真人亲手施下的禁言法术还没有解开，显然这一位，目前也并没有听杨戬回復的意思。清俊至极的眉眼间显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下一刻，袖间银光一闪即逝，一抹细长的绳索突兀出现拉伸，将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天兵天将捆作一团。又有一把五彩斑斓之羽扇自玉鼎真人手中现出，凤凰、青鸾、大鹏、孔雀、白鹤等诸多异鸟气息透出，而后随着玉鼎真人一挥扇间，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齐齐涌出，将那些个想要前来救援的天兵天将隔绝开来。 这番动静，自然引得众仙神注意。羽扇收回，寒光湛湛清辉皎皎的斩仙剑自玉鼎真人手中探出，便在众仙神牙酸嘴痛的目光里，玉鼎真人纵身跃起，剑光交织喷洒。等到白衣鹤氅、白髮披散的清俊道人再一次长身玉立，现出身形时，偌大的南天门在其身后倒下。仿佛砍瓜切菜般被分做整整齐齐的十六块。 “戬儿，为师剑法如何？既然平白来了，不按套路走上一遭，总会留下遗憾不是。” 好心情的弯了弯嘴角，在杨戬忍不住头皮发麻却又暗自疑惑的目光里，玉鼎真人对着阴阳镜里的杨戬如是传音道。 第4页 作者有话要说： 南天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玉鼎真人：故意的 第4章 哪咤 “小哪咤，这道人是谁，俺老孙怎么没见过？” 眦了眦牙，倒吸一口凉气，孙悟空推了推死死抱住自己的哪咤，不耐烦道： “你拦着俺老孙干什么，快给俺老孙说道说道。” “这……是……玉鼎师伯。” 艰难的吐出这么几个字，哪咤一脸讪讪然的放开孙悟空，而后极为艰难道： “也是二、杨戬的师父。” 原本沉香噼山救母一家团聚，那些个对沉香有所帮助的神仙凡人什么的也该各回各该各找各妈。只是孙悟空这猴子向来敏锐，隐约察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之处，便留了下来，找寻杨戬踪迹。 又见哪咤神思不属，怔怔然望着崑崙山方向出神，便果断将哪咤抓了壮丁。拖着哪咤四处晃荡。 这一番晃荡下来，杨戬没找着，却是眨眼就到了沉香和小玉成亲的日子。孙悟空也好，哪咤也罢，自是收到请柬。只是想着杨戬是不是暗中被那自请下凡的王母娘娘给护住了，便耽误了一下上天庭探查了一番。 不想临到要走时，恰好见到这一场好戏。 孙悟空这猴子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玉鼎真人将一众天兵天将捆作一团始便眼前一亮。又见其掏出那五彩斑斓的羽扇，更是见猎心喜。却不想原本神情恍惚的哪咤竟是突然间抱住自己，不让自己上前。 孙悟空心中郁闷疑惑之际，正见玉鼎真人将羽扇收回，转而现出斩仙剑。 这猴子自成人形、生出灵智开始，便与天斗与地斗与人与海与神仙妖魔，自然能感受到那剑中凶意。更是在其拿剑的第一瞬间，便猜到那道人原本就是个用剑的。 等到听到哪咤这般解释，却是忍不住道： “难怪能教出杨小圣那等人物，这师父果然是非凡。有魄力！” 孙悟空这般言语，却是真心实意，并没有其他什么多余意思。在这猴子看来，杨戬虽然心思深沉行事婆婆妈妈的不够爽快，却也是这三界间难得能与自己打上一场的。至于那些个不开心的，这猴子粗中有细，却也回过几分味来，猜到几分。 只是这话落在哪咤耳中，便倍觉刺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神色冷淡、手拿斩仙剑的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乃是杨戬的师父，更是阐教崑崙十二仙之一，哪咤的师伯。而他这位久居玉泉山的师伯，从头到尾也只有杨戬这么一个弟子。难道要他去和玉鼎师伯说，杨戬行事天理不容，已经死在了众人的合力围攻下，便连尸骨也不存？ 然而下一刻，哪咤便已然没心思去想这些。因为就在剑光一闪一逝间，羽衣鹤氅、白髮披散的玉鼎真人已然至得近前。对着哪咤温然笑道： “哪咤师侄，好久不见。” 那样清秀俊美之极的眉眼，好似在一瞬间染上温度，原本锐利且清寒的瞳孔中，更是亮晶晶的好像渲染出层层光亮。 天风吹过，更是显得其人身姿如玉、风华无双。便是以孙悟空这猴子的怪异审美，也不由得暗道一声奇也怪哉，他怎么有一瞬间觉得杨小圣这师父，当真漂亮得紧。 但这样的笑容落在哪咤眼里，却是比见了妖魔鬼怪更是恐怖。脚下风火轮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划出，同玉鼎真人遥遥拉开距离。 杨戬大哥很恐怖，杨戬大哥的师父更恐怖！那几乎是在哪咤最为快乐难忘的时光里，哪咤用血泪总结出来的教训。 当年初见到杨戬大哥时，杨戬还不是天庭的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只是阐教三代弟子、清源妙道真君。哪咤亦只是陈塘关李靖的三公子。 哪咤自来聪颍，练功进度、法力增长更是飞快，又兼之师父太乙真人是个护短宠爱徒弟无度的。自然而然的便养成了师父天下第一我第二的脾气，不想碰到彼时温温和和好似一只小白兔般的杨戬，结果可想而知。却是被一坑再坑，继而心生敬意。 对那教出了杨戬那般看似温温和和、好像小白兔般无害，实则完美到不是人般徒弟的师父，心中敬仰之情，自是有如淘淘江水，连绵不绝。虽然杨戬乃是人神之子，算不得人。 至于心中畏惧之情，则大抵是封神战场上，那妙计迭出却又不显山不露水，只对杨戬有几分好脸色，其他人连个表情都欠奉的玉鼎真人。在师尊太乙真人口中，竟是难得的好性情。 那时的哪咤业已经剃骨还父削肉还母，对这世人情绪，也有了几分了解。自然知道太乙真人说这话时，有多么的口不对心。 故而对于玉鼎真人，哪咤向来能避则避，只恨自己没办法变成一株真的荷花或者莲藕，好不叫玉鼎真人认出。 “玉……鼎……师……伯，好久……不……见，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您……” “好说好说” 哪咤断断续续的一番话吐出，便欲开熘。本以为会遭到阻挡，不想那羽衣鹤氅的玉鼎真人竟是颇为理解的点点头，而后摆手道： “你且去忙吧，改天叫太乙师弟给贫道弄盅猪蹄莲藕汤过来。” 復意味深长的看了孙悟空一眼，神秘莫测地道了一句有缘再会。而后剑光一卷，消失在近前。 “哦，好的。” 哪咤心中不解，眼见玉鼎真人离去，虽然不解玉鼎真人突然间想吃什么猪蹄莲藕汤，却是老老实实称了一声是，復道。心中涌出些许不安，而后一怔，进而一喜，竟是将那不安压了下去。 见到玉鼎真人时的惊骇褪去，又想及玉鼎真人提到的太乙真人。哪咤不由得心中暗付道： 依玉鼎师伯此意，难道师父也能从崑崙仙境出来？还是在不久之后？！ 且不说哪咤这边如何，杨戬在阴阳镜中乍听得玉鼎真人此言，便是元神之躯也不由得差点吓出一身白毛汗。 师父他说的那句话……大概也许应该……或者不是他所猜想的那个意思吧？ 需知玉鼎真人上一次说想吃莲藕汤时，还是封神战场上杨戬为了救哪咤，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 所以看似清冷不近人情的玉鼎真人，其实早在千年之前便默默暴露了些什么？ 至少目前而言，不得而知。 第5章 三圣母 避开一路向着南天门赶来的天兵天将后，阴阳镜中的杨戬元神，便被玉鼎真人遮蔽了五感。似乎接下来的事，他并不想叫这唯一的徒弟知晓。 眼见着杨戬昏昏沉沉睡去，镜面中的生之力不断修復着杨戬破损元神。这位在杨戬、太上老君等看来似乎极不正常的崑崙上仙散去剑光，不紧不慢有如闲庭信步一般，向着那奇花异蕊、阆苑争芳的路径尽头，一方小小凉亭而去。 玉漆雕梁、仙云织就的纱缦内面，微风乍起，一壶盛放在精緻玉瓶中的玉液琼浆，好像长了翅膀一般向着一步步走来的玉鼎真人飞来。凉亭中显露的，是三界至尊醉生梦死、仿若昏噩凡人般的面容。便是再多的金玉堆砌、龙凤俯首，也难以支撑起其威严。 第5页 “贫道要华山。” 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手指，一缕无形的剑气顺着其指尖喷薄而出，迎上来飞来的酒瓶。分裂割捨，于片刻间将其化作无物。玉鼎真人方才好心的补充道： “想来，陛下您是有这权力的。” 层层纱缦井然散开，目露混浊之色的三界之主十分可惜的看了一眼被玉鼎真人剑气毁损、化为无物的那一瓶玉液琼浆，方才咂了咂嘴： “听说，真人你，毁了朕的南天门？” “如果您希望的话，贫道不介意顺道毁了您的灵霄殿。” 口中满是真诚的语气，玉鼎真人颇为遗憾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色，復对着玉帝道： “可惜那位似乎也要出来串门，要不然，毁了这瑶池，也不是不可以的。” 清俊的眉眼间现出一抹诡谲，玉鼎真人又凉凉地补充道： “当然，也许那位意不在此，所以便是毁了这天庭，也并无不可。” 一瞬间，惊人杀意剑气席捲而出，却又很快收敛。仿佛一场幼梦，只那不断飘零的花瓣，一分十，十分百，百分千，裂成纷纷扬扬的细小微尘。诉说着这真实。 “玉鼎真人，你怎么敢？你安敢如此！” 手中酒杯绽放，风云突聚众生俯首，座下仙气氲然在凳子桌子等在玉帝起身的剎那化作虚无。这位看似毫无作为的三界之主话音沉沉地问道，少有的，显露出惊人的气势来。 “因为，贫道安然无恙的活回来啊。” 没有身死魂消，没有万劫不復，没有成为规则控制下的傀儡。安然无恙的，活回来了。 眉目间依稀现出一抹缱绻，好似时光静好，岁月安然；又好似千帆过境，云烟入眼。玉鼎真人近乎喃喃道： “此世之间，三界之内，再没有谁，能桎梏贫道。贫道如此，阐教，亦是如此。” 他之徒儿，自当如此！ “你是说，你们见到了二哥的师父，阐教玉鼎真人？” 惊惶失措声音响起，沉香、哪咤等抬眼望去，正见三圣母身形不住的颤抖着，一张脸竟在一瞬之间变得惨白。 “娘，你怎么过来了，小玉准备好没？” 吉时将近，虽然从三圣母变得惨白的面色中看出几分不同，沉香倒也知晓此时不是讨论这些话题的时候。却是有意岔开话题。 孙悟空这猴子虽然不清楚三圣母为什么在听到玉鼎真人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却也隐隐间窥见几分端睨。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转念一眼，却又同样配合着转移话题道： “吉时将近，不知前院如何？俺老孙也好瞧瞧热闹去！” 不想三圣母却是死死抓住沉香前去扶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追问道：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真的来了吗？” 沉香张口就出的善意谎言在三圣母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目光里，在喉咙口滚了又滚。却无法说出半个字，心底对杨戬和那素未谋面的玉鼎真人更是恨了又恨。 能教出杨戬这样六亲不认卑鄙无耻之徒的，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久久得不到儿子回答，三圣母的心却是不断下沉，只觉得寒意从四肢百骸不断侵入，那原本以为早已忘却的梦魇竟是再一次袭上来。 那是封神一战后不久，二哥去西海看望一位故人。她闲极无聊，又正是贪玩的年纪，便用法力变幻作二哥的模样，又携了二哥留在家中，据说是他师父赐给他的金弓银弹，准备出去玩闹一番。 没想到的是还没出府，便被一羽衣鹤氅、髮丝雪白却又清冷淡漠之极、面容极是好看的道人堵住。 只见那道人好似地狱恶鬼般，不，便是她千年来所见过的妖魔鬼怪，也没有那么恐怖的。 她已经记不清那道人对她，或者说对二哥说了些什么，过后想来，那道人当时情况便有所不对，定是精神涣散之下将她认作了二哥。 只是那当中的某些狠戾话语，却是如吐着信儿的毒舌般，不断的在她耳边迴荡。 “杨戬，贫道要你好好活着。若不然，便杀了你妹妹，未来妹夫、外甥，叫他们给你陪葬。” “别挑战贫道耐性，贫道并不介意，替你解决了三圣母这累赘。” “叫你那脑袋长草的妹妹安份点，你若是有心，便别再管她的闲事，让她自生自灭！” …… …… 她从来不知道，那原本素未谋面的玉鼎真人，她二哥的师尊，对于她竟然有着那样大的恶意与成见。 后来玉鼎真人又说了什么她并不知道，只是等到她再度清醒之后，却是从那时候开始，有意识的远离着杨戬，她的二哥。 虽然他们之间聚少离多，可那毕竟是她一度有着深厚血缘羁绊的嫡亲二哥啊。 但那一日玉鼎真人的出现，便好像一根不可言说的匕首般，在三圣母心中划下深深的伤痕。 也是在那一瞬间，三圣母突然意识到，玉鼎真人与二哥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至少不是，看上去的那份，师徒之情。 毕竟再怎么的师徒情深，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戒备，那位崑崙上仙，才会对着自己的徒弟说出那样的话。 那么，玉鼎真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现在出现，便是来兑现当初的言语。 眼前一黑，三圣母便在沉香慌乱的神情中，就此如普通凡人般昏了下去。 这一刻，这位活了上千年之久的女仙，与普通凡人女子，似乎并没有任何差别。 第6章 玉帝 “只希望，真人届时，勿要忘了你我约定。” 良久，一切恢復平静。亭中一切回復原样，随手将一面玉符抛向那站在亭外的玉鼎真人，玉帝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道： “恕不远送” “告辞” 漫不经心地扬手接过那玉符，眸光微转，回首下望那尘寰处，无数空间距离阻挡，层层云雾遮掩、山石草木皆好似虚无，只一双眼的主人若有所觉，目中流露出些许兴味来。双方目光一触即发，剑光闪逝间，玉鼎真人也不多做停留。指尖轻轻拨动间，在出了天宫范围后便将杨戬五感回復。 以手抚额，在对自家师尊深感无力间，杨戬发现玉鼎真人这次倒是大发好心的，将那禁言的法术也给解开了。 “戬儿，今日可是你那好外甥大喜之日。你说贫道身为长辈，是不是也当有所表示？” “师父您……” 心中长嘆，却不知道癥结所在。杨戬知道现在不是反对的好时机，这位师尊便是千年前性情尚不是如此阴晴不定、捉摸不透时。也不过是看着清冷，却也容不得忤逆性子。只是多数时刻，无从上心而已。 心中陡然一惊，隐隐约约间杨戬觉得自己好像窥视到什么。却又有如隔着层朦朦胧胧的幻象，看不分明。 “道兄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对劲之处？” 洒然一笑，迎着身边同僚女仙担忧的目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吕洞宾方才在其一脸鄙视的目光里嘿嘿笑道： 第6页 “没事没事，就是喝多了有点头疼。” 白衣潇洒，长发散落，身姿俊朗挺拔，身负雌雄双剑。手中白色摺扇挥动间自是一派风流好似人间浊世佳公子的纯阳真人吕洞宾对着旁边的何仙姑接着道： “我自去醒醒酒，还劳仙姑等下代为遮掩一二。” 八仙虽然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这道兄却最是潇洒不羁，且主意最正，旁人难得说动一二，道法修为于八仙中也是最高。因而何仙姑虽然不知道吕洞宾想要去干些什么，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嘱託一声，道： “还请道兄早去早回，吉时将近，我等既然来了，便当给那刘沉香一个面子。总不致于过后，大家面上都不太好看。” “合该如此。” 轻笑一声，不过三两步间，吕洞宾便消失在一众宾客间，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便连原本看着他离去的何仙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日正是那刘沉香同小狐狸小玉成亲的日子，喜贴发下去不管是刘家村一众村人，还是那些个在沉香救母路上对他有所援手的，佛门又或者天庭之中，都有人过来。 毫不夸张的说，点兵点将随手提熘几个出来，都可能是一方大妖又或者哪位仙家。 现如今齐齐挤在刘彦昌那小院里，还是沉香用法术起了高台，又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搭了芦蓬，才不至于太过寒碜。 不过落在那些个见惯玉宇琼楼奇花异草的仙家眼里，却也过于小家子气。只是想到这刘沉香孝心可嘉，反倒是那屡次阻挠沉香的二郎神杨戬，竟然如此心狠，当真不是个东西！ 吕洞宾并没有走远，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神色匆匆的刘彦昌进了内院。 眼见吉时将近，沉香三圣母等皆不见了踪影，又听得东海四公主敖红派人来附着耳朵小声说三圣母突发旧疾。刘彦昌心中急切，顾不得照待宾客。便急急忙忙的想要去见三圣母。不想走到半路，便见那院中老树下一身负雌雄双剑、以手中合扰了的摺扇敲打着额头的青年男子出声道： “还请刘秀才留步。” 知道这位便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本名吕岩。文採风流，琴棋书画皆是一绝。进京赶考途中路经一旅舍，店家正在蒸煮黄粱美酒。 吕岩金榜题名，娇妻美眷仕途通达，官至显贵。不想一夜间遭逢大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自家也被压赴刑场。 便在人头将要落地之际，大梦惊醒店中黄梁酒正温。吕岩也因此看破红尘，求仙访道飞升为八仙之一。 刘彦昌虽然几番求取功名不成，方心灰意冷。却也以读书人自居自认为有几分才识，对吕洞宾这位仙人更是有几分天然亲近。且吕洞宾成仙未久，经常游戏人间多有事迹流传。因而乍一听见此语，刘彦昌不由自主的便停下身来，拱手问道： “不知仙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啊……” 手中摺扇唰地一声展开，吕洞宾笑容潇洒恣意，端的是一派风流。 “千万该万不该，做了那无知无觉的棋子，自以为是的招惹上不该招惹的。” 言毕，便在刘彦昌不解且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吕洞宾手中摺扇一翻一转间。一块普普通通好像全然没有任何特色的玉佩便自动从刘彦昌胸前飞出，落入吕洞宾中手中。 “那、那是我家传的玉佩！” 刘彦昌心下焦急，想不通吕洞宾这么个有头有脸的神仙竟然也会做出抢自家玉佩这样没品的事来。虽然这玉佩也确实有些神异之处，当初更是帮了自己不少。可这些年过去，早就变得和寻常玉佩没什么两样。放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留个念想。现在落入吕洞宾手里，他确不敢肯定这一位仙人会不会从中看出些什么。 “果然是如此” 哂笑一声，脸上露出瞭然神色，随手将那从刘彦昌手上得来的玉佩纳入袖中。而后手中摺扇对着刘彦昌点过，吕洞宾自是银光一闪消失在一旁。 “也不知道三圣母怎么样了” 喃喃道了一声，心中有些莫名不安，好像丢失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只是又没个头绪，刘彦昌也只得将其归纳到对三圣母的担忧之中，急急忙的向着三圣母的房间而去。全然想不起自己为何要有所停留。 “吕洞宾，你这是何意？” 眼见得刘彦昌走远，吕洞宾再度现出身来，向着前院而去。隐身在一旁看了全程的太上老君亦随之现出身来，问道。 “老道以为，你当不是无的放矢多管闲事的。” 实则对吕洞宾这些个做为，也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吕洞宾形象请自行脑补东游记中的马教主 第7章 吕洞宾 “想来，老君已经见过青女了吧？” 不答反问，吕洞宾面上全然没有做坏事后被人突然叫破的自觉。却是停下脚步，随手布了个不至于被人打扰的结界。然后挑眉问道： “不知道，老君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你，是你。” 疑窦顿生，却又于电光火石间转为瞭然。太上老君拱手自嘲道： “当日吕洞宾飞升时老道也曾前去接引，还道那些个传言不尽不实皆是无稽，没想到却是老道看走了眼。” “真真假假真真，老君道法通玄，偶有不注意的也是寻常。” 十分好脾气的劝慰了一句，手中摺扇合扰，敲了敲额头。吕洞宾意味深长道： “你方唱罢我登场，值此多事之秋，老君不一起去看戏吗。” 知晓吕洞宾口中所指的看戏并不简单，太上老君瞬间秒懂的同时，多嘴问出心中疑惑。 “有人会来闹事？” 脑中不期然闪过玉鼎真人手拿斩仙剑，一言不合便打算直接动手的样子。太上老君也不由得心中打鼓。 元始大概也许应该……会拦着的吧？ 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一晃而过，便被老君给赶出了脑海。阐教上下何等嚣张护短，究其根底，可不就是上行下效被元始给带出来的。看着是个靠谱稳重的性子，实际上某些时候比通天更不讲理。 太上老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暗中寻思间，嚣张霸道护短而不讲理的元始天尊……座下弟子玉鼎真人，正一脸兴味的站在刘家村上方的云头上，看着老刘家那一副进进出出的热闹景象。 “戬儿等下可要乖乖的，不要出声。” 一本正经的说着哄小孩的话，惯于握剑的手指指尖缓缓摩擦过阴阳镜的镜面。玉鼎真人却是忽然弯了眉眼，语音旖旎而危险道： “要不然，贫道可不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极其不好的事。” “是，师父。” 苦笑一声，杨戬无耐答应。虽然他现在很想说师父你现在就很危险很不对劲，不过很明智的，杨戬选择了不在这种时候去触玉鼎真人霉头。 只因为杨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情况下的玉鼎真人，他的师尊。也是世间他所亏欠太多，却又不知如何偿还者。 第7页 “瞧着今日这番热闹景象，不知戬儿你心中，作何感想？” 敛去一身仙气，混迹在一众贺喜的人群中。玉鼎真人饶有兴致的一边打量周遭种种，且将那诸多景象传递给阴阳镜中的杨戬。一边暗中传音道： “戬儿可曾想过，养好伤后同你外甥、妹妹妹夫说清楚，享享人世天伦之乐？” 心中翻滚，好似最隐秘的地方被生生刨开一般的疼痛。却又暗含着几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杨戬自嘲道： “徒儿若当真想要如此，又何必把自己弄到这番田地？” 不管是三妹还是沉香，怕是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吧。 后悔吗？ 杨戬自问，却是突然间想到，如果自己当真是死了，身死道消魂魄不存，那他的师尊该是有多么的伤心？ 他这冷心冷性好似对一切都不关注的师尊玉鼎真人，对他，却是再真心实意不过了。 便如昔日师祖元始天尊所言，师尊玉鼎真人这一生中可能有且只有他这么一个徒弟了。 那么，他又怎能忍心，了结了师尊这唯一徒弟的性命？ 杨戬忽然就这么后悔了，却不知晓，此时的玉鼎真人胸中又翻滚着何等危险而暴戾的情绪。 对于这个徒弟，他本没有太多的期待。可是他终究，到不得那等太上忘情之境界。更遑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一手雕琢养大的。玉鼎真人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自家徒弟落得什么不好的结局。 而杨戬也几乎没有让他失望过，甚至比他预想中的更为完美。至少在千年之前，尚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知道杨戬亲手把自个儿逼入绝地之后，他会悍然撕开一切。 虽然这样的走向他已经有所预料，却不代表，便会老实接受。他做上那么多，并不是要看着杨戬走上那条被扭曲了的道路。 如若不然，他宁可亲手杀了杨戬。也绝不愿意，养大的徒弟变作没有自我的傀儡。 照见本心，他之道，本就自私至极。 “师父！” 思绪拉回，只略一动念，便隐隐然可见阴阳镜内杨戬那担忧的神情。玉鼎真人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不由得想要知晓，他这徒弟又能为三圣母和刘沉香做到什么地步。不想下一刻，阴阳镜中的杨戬竟是缓缓吐出一口气，迎着玉鼎真人似乎注视着镜内景象，却又好似随意看着身周情景的目光道： “师父放心，徒儿定会好生保重自己。也请师父您，莫要将那些俗事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不管是怎么样，都不想玉鼎真人入了魔障。至于三妹与沉香，能做的他已经做的。现在的杨戬所需要的，是偿还师尊玉鼎真人恩情。 然而就如同玉鼎真人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以来，都不曾真正强迫杨戬去做些什么，也从未过多干预其决定。对于千年后这将自个逼入绝境差点身死道消的唯一徒弟，他似乎耐性极好的同时，又耗尽了所有的容忍。 相较于那些猜度试探，实质上他更习惯于用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 斩仙剑出，寒光湛湛清辉皎皎间，剑气席捲，将那芦蓬、房屋、桌椅等尽皆掀开。玉鼎真人白衣负剑，白髮如雪，趁机而起立于空中。目光冷漠，眉眼间似有冷锋暗藏。手中斩仙剑所指，正是那刘沉香等所在方向。 “你之诸事，与贫道何干。贫道所做，不过是贫道乐意罢了。杨戬你且给贫道看清楚了，这妹妹与外甥，可是值得你去捨命相护。” 一手隐于鹤氅中轻动，将如此这般话语暗中递过了，又顺手将禁言的法术对着阴阳镜中的杨戬使了防止其出声生出什么事端来。玉鼎真人方才眉头微皱，冷冷问道： “哪个是刘沉香，速度给贫道立马滚出来！” 第8章 沉香 玉鼎真人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落在一众被吹得东倒西歪风度不存的贺喜宾客耳中，更是十足的刺耳。 君不见，杨戬昔年封神战场上是何等的年少有为意气风流，深受同僚师长所看重。等到后来上了天庭，学着玉鼎真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人气亦是随之急转直下。 这其中虽然有杨戬自身刻意疏远那些个仙友同僚的原因，也未尝和杨戬那副端着的面孔无关。 因而冷着一张脸仗剑站于空中的玉鼎真人，虽是丰神俊朗气度斐然萧萧肃肃有林下之风，又有如玉山将倾集崑崙冰雪于一身风华绝代，怎么看怎么的赏心悦目。却也直叫人胸闷气短，不由得心中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和那刘沉香一家关系并没有那么十足的亲密，且大家都活了那么多年只一眼便看出这道人绝不是什么好招惹的。怕是早就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替主人家清理门户。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个神仙妖魔虽然被玉鼎真人剑气吹的东倒西歪形象不復，却也没有不开眼上来找事的。直到沉香怒吼一声，手持着那开天神斧飞将出来，气极败坏道： “哪来的野道人，来我家闹事！” 只因为先前三圣母无故晕倒，沉香一时间不由得慌了手脚，在他四姨母也就是东海四公主敖红的提醒下，方才将三圣母送回了房间。又着人去前院把刘彦昌请过来，便打算去找太上老君讨颗仙丹。不想沉香还没动身呢，便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又听得如此言语，自是血涌上头，飞身而起，遥遥和那道人对峙。 自然边并不知晓，眼前这嚣张跋扈、霸道无理的道人，便是那杨戬师尊，玉鼎真人。 “贫道，阐教玉鼎。” 清冷冷的话语吐出，玉鼎真人显然也没有同沉香玩些什么文字游戏又或者是机锋的意思。掌中斩仙剑翻转，径对着沉香噼来。大开大阖间风雷声动，却是叫那些个围观的宾客们皆是大吃一惊。 只有那些个经歷过上古洪荒时期，又或者是封神一战的老不死们，知道这阐教玉鼎身份之余。不由得暗中感概，阐教行事还当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沉香乍听得此语，又见得斩仙剑凶威赫赫对着自己而来。暗道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杨戬的师父也如杨戬那般卑鄙无耻、小人行径。手上却是匆匆忙忙的提着那开天神斧进行阻挡。 这开天神斧乃是当日沉香于崑崙雪窟中所得，沉香便是藉此，噼开华山迎出新天条。亦是现在沉香手中最为强劲的法宝之一，至于另一物，便是三圣母所持，据传是经由上古大神女娲娘娘赐下的宝莲灯。 不想沉香手中开天神斧遇上斩仙剑，碰撞间那开天神斧好像生出了自身灵智，叫嚣着想要从沉香手中飞出。更为不妙的是玉鼎真人手中的斩仙剑不知何时竟然有如灵蛇般卷上神斧，随着玉鼎真人一拉一扯间便从沉香手中脱手而出，眼看着便要落入玉鼎真人手里。 沉香心中气极，拼着一口气便想要将那开天神斧抢回来。却没有想到那玉鼎真人挥手便扔出一方巴掌大的小印，迎风便涨很快便涨到半座小山那么大，狠狠的便朝沉香砸来。 “番天印” 第8页 下方刚好从结界中走出的吕洞宾和太上老君正好迎头便看到这一幕，一眼叫出那小印来歷，吕洞宾神色诡异的望了一眼老君，才用下巴对着那番天印的方向点了点。一副哥俩好模样暗搓搓问道： “你们师门……都这么富裕的吗？” 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来是一家。阐教截教人教三位教主，本就当是再亲密不过。因而吕洞宾有此一问，却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阐教家底如何，你还能不清楚？” 老君却是不知这套，只是冷哼一声，只是抬眼望着那被斩仙剑抛至空中的所谓开天神斧。随着阵阵血色光雾激盪喷薄，竟是逐渐变作一柄三尖两刃刀模样。悲鸣一声，向着玉鼎真人伸出的手坠来。快要入得玉鼎真人手中时，血色光雾弹指瞬息间消失，那武器亦随之化作一把黑色玄铁墨扇，落入玉鼎真人手中。 与此同时，阴阳镜中的杨戬自是听得师尊玉鼎真人听不出任何喜怒的声音，一连道出三个好字。方道，若有下次，贫道定会亲自了结了你杨戬。 自是叫杨戬，默默叫苦不迭。 吕洞宾能认出这属于崑崙十二仙之一、帝师广成子所有的番天印，哪咤这么个正宗阐教弟子自然不会不识。 五火七禽扇、番天印，不知道玉鼎师伯是不是把自家师父的九火神龙罩等物也齐齐拿过来的哪咤，眼见得番天印不知何时已保持在了哮天犬化出真身时半个身子般大小，照着沉香的头便是勐砸时。一张小脸不由得白了又白，期期艾艾的便向着玉鼎真人而来，想要替沉香求情。 “沉香——” 女子声嘶力竭的声音入耳，却是三圣母不知道何时已是清醒过来，一脸惨白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而后指尖死死抵住掌心，直视着玉鼎真人语音颤抖地问道： “真人您……可是来兑现当日话语，取我一家人性命？” 诺言？性命？ 阴阳镜中的杨戬眼睛陡然睁大，曈孔不自觉缩紧。并不清楚他这血脉至亲的三妹，何时同师尊玉鼎真人有了交集。而玉鼎真人，当初又留下怎样话语。 斩仙剑杀性深重，非心志坚定者不可持有。他这师尊又是个疏于上心的性子，那三妹究竟做了什么，方才让他这似乎对万物万务都毫不在乎的师父，留下这样话语。 脑中只是一转念，玉鼎真人显然也随之明白了些什么。唇角缓缓勾勒起一个冷冰冰的笑容，近乎呢喃道： “原来，贫道那番话居然是，说给你听了啊。” 剑光明灭，下一刻，玉鼎真人却是出现在三圣母面前。一双眼，好似淬了剧毒的毒蛇，死死盯紧着猎物；又好似被冰封了的岩浆，等待着爆发时刻。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挑战贫道耐性呢？是觉得贫道会看在杨戬面上，不对你动手？” 第9章 杨戬 眸底血色渐起，玉鼎真人忽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他本不是这世界、这时空之人，而是来自后世。因缘巧合，来到鸿蒙初判天地初分后不久，成为玉鼎。那世之中无仙亦无圣，却有诸多传说流传。他亦不过是无意间翻过几本传说故事衍生的书籍，故而对杨戬命运有了几分揣测。 后世的记忆虽则繁杂，可相较于做为崑崙上仙，成为玉鼎真人的日子却又太过渺小，近乎沧海一粟不可追寻。 初至此世之后他曾在玉中独自生长上千年，而后方在师尊元始天尊点化下得成人形，赐名玉鼎，由幼儿之身开始一步步修行。 若当真是没有灵智也便罢，可他偏偏在那之前便已经拥有了完整的记忆与灵魂。且那样的记忆与灵魂，来自无仙亦无圣，没有信仰浮躁庸碌的后世。 生存于玉石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使他已然由由人变作了上古洪荒之初，罕见的先天玉石。于无声无息没手没脚的囿于方寸之地整整数千年，又岂是好过的。 他本该疯魔了的，在元始天尊将其点化收做弟子赐下名字之后。只是命运的轨迹却也在那一刻开始运转，他也是在那一刻方才知道，即使是摆脱了玉石之形，他也不得不按照既定的道路走下去。接受桎梏。 再后来，就在封神一战将近尾声快要结束之时，他忽然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想要一搏。 败也好胜也罢，他总归，是想试一试的。即使失败的结果，可能比想像中的更为恐怖，不过届时身死魂灭，又有什么好在乎？ 而就在那最后闭关之前，他以为他是见到了杨戬且给他留下过话的，他那唯一的徒弟。没想到竟是搞错了对象，叫这三圣母听去了？ 委实当杀！ 斩仙剑感受到主人心意，发出阵阵激鸣。眼见得玉鼎真人身上杀意丝毫不加掩饰，三圣母首当其冲面色一阵青白。嫦娥同东海四公主敖红都是不由得急红了眼，却又苦于修为低微难以近前。 轻嘆一声，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何仙姑手捏印诀，便欲将三圣母救下。便见着吕洞宾一脸神秘莫测，手中摺扇翻转，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这位八仙中唯一的女仙人目露几分踌躇，最终却是选择听从吕洞宾意见，静待事情发展。 一旁的哪咤亦是惊疑不定，却是于第一时间开始怀疑，眼前这玉鼎师伯是否由什么妖魔所假扮。又或者是练功走火入魔为外魔所侵。 只有一旁的孙悟空这猴子虽然将金箍棒拿出来，提在手上。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上前将三圣母救下。 “师父！” 是杨戬，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玉泉山一脉的得意门人，终是冲破了由他师尊随手设下的禁制，元神虚影于虚空显化，带着他自己全然不曾察觉的惊惶与不安，一字一句，份外艰难道： “师父，徒儿恳请您，回去。” 回到崑崙玉虚宫，回到不再与三界有所牵连的阐教。他的师尊，孤高清冷更胜天上月，本就不该与这世俗因果、软丈红尘，有所纠缠。想来，届时师祖元始天尊，也应该有办法，解决玉鼎真人身上的问题与隐患。 杨戬甚至不敢去想，他记忆中清冷漠然的师尊，又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样子。只是本能的，感到恐慌。 却不知道，他现在这模样，落在玉鼎真人眼里，更是激起滔天的怒火。 “好你个杨戬，是不是以为长本事了，可以左右贫道决定了？” 玉鼎真人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险。便如同身处在细细丝线之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復。那束缚自己的规则早已斩破，周身积累却不足以到达彼岸。那压抑于记忆深处的疯狂与冷漠更是如外魔层层叠叠，啃噬着那丝凡人所有的脆弱不安。 但，这都不足以让他有所动容。除了杨戬，此世之间，这唯一的弟子。 封神一战他无法避免，文殊、普贤、慈航等的离去他无法避免，阐教封山困守崑崙仙境中，他也无法避免。甚至当年，明知杨戬斧噼桃山的结果註定悲剧，他也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 世间痛苦莫过无知，快乐也莫过无知。他却是早早知道了轨迹，却难捍动分毫。 第9页 玉鼎真人曾经一度以为他是成功了的，那封神战场上的杨戬，骄傲而恣意，冷静且知权衡。这样的清源妙道真君，又怎么会成为沉香救母故事里，无知浅溥的绊脚石？又或是，衍生版本中，为了可笑亲情而丧失一切尊严与骄傲的傀儡。 那样的杨戬，空有其形而无其风骨担当，便是活着又有何意义。 他是不介意，亲手了结了这唯一的第子的。 天之高远，地之广大。可以有傲骨，却不能狭隘；可以宽容，却不能无底线。他的弟子可以自私自利不完美，却不当是狭隘无底线原则的。 只是当现实在千年之后给予他狠狠一击，当玉鼎真人自那漫长的闭关中醒来，知道不知何时沉香救母的故事己经在按照既定轨迹发展时，还是不免心生倦怠。 这样的结果便是玉鼎真人并没有阻止杨戬，打破杨戬谋划安排。但他终究是不忍见这唯一的弟子逝去，纵然那是杨戬所希望的。故而在杨戬被沉香所伤，跌落于崑崙溪水中时，出手救下了他。 然后，便是向杨戬护着的、这群无知且浅薄的亲人朋友们，讨回些什么。 按着遥远记忆里，那不知存在与否的几乎每一个衍生故事中斩仙剑主人所做的那样噼开南天门，将三圣母一家贬落尘埃。没有人知道他这杀意不仅是对着三圣母，更是对着这所有的宾客，对着他唯一的徒弟杨戬。甚至，是他自己。 天地烘炉兮造化为工，可若是众生不得不依那既定轨迹而行。而他这徒儿，当真便失了那骄傲与原则底线，他便是空有斩断枷锁摆脱束缚桎梏的本事。做得再多，又有何用？ “杨戬，你要护着三圣母、刘沉香，甚至不惜与贫道为敌？” 玉鼎真人忽然就这么冷静了下来，斩仙剑收回，静静的看着他这唯一的弟子。面色无喜无悲的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人心里苦，是的这是个穿越的玉鼎，更多的涉及剧透，暂不提及。不过全文与穿越关系不大，就算是给玉鼎的精分病娇找个理由好了 第10章 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这话问得平静，好似一瞬之间，他便又回復成了那杨戬记忆里的师尊。那清冷漠然宛若游离于世事之外，出尘而不沾染凡世的样子。 只是杨戬却觉得莫名堵的慌，心空了一块似的，无所凭依。 “杨戬，他怎在这？” “他居然还没死，是又准备做什么吗？” “这等六亲不认的小人，又怎么有面目苟活世间？” …… 嘈杂纷乱，却又刻意压低了的谈论声入耳，迎着玉鼎真人冷淡宛若冰封的目光，杨戬断然道： “徒儿此生，绝不会与师父为敌！”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都绝无，半分可能。 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骨肉至亲尚有相残反目之时。只是他杨戬可以无视世人毁誉，也不去计较自身得失，却无法对这师恩深重的师尊，生出半分不好的心思。 即使是，他杀了三圣母杀了刘沉香吗。玉鼎真人突然很想这么问，却又止住了。那样的答案，不管是他想要还是不想要的，都没有意义。 “三圣母杨莲于华山任上玩忽职守，只顾私情，今除其职位，永不为天庭录用。” 深深看了杨戬一眼，而后一缕剑气顺着指尖弹出，将逐渐黯淡的杨戬元神困住，收回阴阳镜纳入袖中。玉鼎真人冷淡道，復又漫不经心的将那追着沉香的头勐砸的番天印收回。 也就是沉香吃了太上老君那么多的仙丹，空得了那许多法力，并没有因此，被砸出个什么好歹来。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娘？你又不是玉帝，你有什么权力除去我娘职位？” 就在玉鼎真人转身欲走之际，沉香晃了晃头，不自觉地叫嚷道。 “聒噪！” 冷哼一声，番天印再次飞出，提熘熘旋转。玉鼎真人却忽然间弯了眼，笑意盈盈地问道： “杨戬便是，这么教你的？” 这下不单是太上老君和哪咤，便是吕洞宾、何仙姑等，也一个个面色古怪。怀疑这位阐教玉鼎真人是不是练功走火了入魔，又或者是外魔入侵乱了心志。 脚下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却又勐地反应过来，沉香跳脚道： “这和杨戬有什么关系，我和那卑鄙小人才没什么纠葛呢。倒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也是，贫道如果耗尽心力，也只教出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来，怕也要一死以谢天下。” 全然没有半分不快的意思，玉鼎真人竟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好似是在弹指瞬息间，便理解了杨戬那般求死意愿。而后色彩斑斓的五火七禽扇出，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等好似长了翅膀般，齐齐涌向沉香。 “因为贫道啊，刚从玉帝那得了一道，空白的仙神符诏。” 剑光明灭，玉鼎真人随之消失。只那一团乱象，并着其寥寥数语，召示了那位元始天尊高足，阐教上仙，确实到访。 天地有神灵，神而自灵，神而自明。如伏羲、女娲、东皇太一，因规则而生，言出法随口含天宪，却是天地间最早的一批神灵。 而后的水神共公、火神祝融、东华帝君、宓妃、河伯之属，也可以算得古神之列。 等到紫霄宫那位道祖，也就是他那师祖鸿钧老祖传道洪荒，遍授求道修行之法，成就的多是仙，与那因天地而生掌一方规则的古神，又有所区别。 再到后来女娲抟土造人，洪荒之中修行生灵日多，那些个神通广大的大能者，又或是人皇天子，抑或是世俗凡夫口口相传广为提及，亦可造神。 朝游北海暮苍梧，出入于青冥之间。师祖鸿钧老祖传下的道求的是逍遥自在，可最终以身合道使规则完善的却也是他。故而有殷商之际，一卷封神榜借女娲之手而出。阐截两教大争，引得四海散仙八荒妖魔入毂，互相征伐。 再之后，天人隔离天地灵气日趋衰竭。便是有大恆心大毅力，真正能飞升天庭的，也不过是如八仙等寥寥数人。却也不在这天庭编制之中，虽有仙职而无实权。 故而此番玉帝随手送出之礼，委实够大。大抵怕是此方天地之间，那最后一尊空白的仙神位。自然未尝没有因前番故人交待之事疏忽敷衍而导致后果做出补偿意思，又或是将烫手山芋抛出，以此希望玉鼎真人于接下来的合作中，莫要使什么绊子。 说白了玉鼎真人向玉帝讨要华山，也不过是想要胁制三圣母，给沉香添添堵。玉帝知他目的，却送下这么一道等同于凡间空有印玺却无内容的圣旨。哂笑一声，玉鼎真人倒并没有将其拿出用在此处拿给沉香等人观看的意思，而是纵剑离开了刘家村范围。 反正他话已经放出，想必那位玉帝陛下，会做出权衡。 只是玉鼎真人却也并未走远，只是在那无人的林间现出身形。指尖一点灵光升起，于那空置废弃了的草亭间化出清茶一盏，并桌椅等诸物。 第10页 杨戬心中疑惑，总觉得这师尊好似对这诸多事物，太过熟悉了解。并不像于崑崙仙境中老实呆了千年的样子，却也识趣的没有问出。 自然是不知道，在玉鼎真人眼中这千年前之景与千年后之景并无不同。可独独的，却失掉了那份安宁镇定，变得浮躁不安起来。 那是在最为艰难的时刻，无限接近身死魂灭万劫不復之时，也不曾有过的。 人之生也种种，只有玉鼎真人自己知道，不同于或先天或后天的仙神，他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经歷了那漫长由人到神进而修行的过程的。那弱小而孱弱的灵魂，在经歷了无数个凡人一生的时光后，方学会将自己与世间隔离开来，在孤寂中成长。 朝生夕死，夕生暮死。千年时光何其漫长，漫长到帝王将相数度轮迴，凡人国度兴衰湮灭，世俗变动沧海桑田。却又何其短暂，不过崑崙仙境里，阐教上仙闭关修持，打破桎梏工夫。 就是这样的工夫，他头一遭生出心思想要护着的徒儿，便自个把自个，折腾到举世皆敌四面楚歌境地。叫玉鼎真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余，生出满满倦怠。 他不知道他所做的，是否便当真是杨戬想要的。对杨戬而言，究竟是好是坏。他亦不认为，他这师父需要如师如父到左右杨戬一切的地步。只是，要他就此放弃，返回崑崙仙境做他那避世囿居、不理红尘的阐教上仙，却也并无可能。 不管杨戬怨与不怨，他这做师父的既然决定了，便断无迴转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古神流，本来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是规则化身，结果出了个小婊砸鸿钧大家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受规则控制努力求道。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鸿钧这小婊砸后来又一声不吭的合道成为天地规则的一部分。所以，自行体会 第11章 东华帝君 “真人可是在等我？” 白色摺扇合拢，抵住额头，垂首掩下狭长凤目中的思绪，半藏半映在宽袍广袖中的面容上一派捉摸不定。来人颇是烦恼道。 “贫道与真人有缘。” 遥遥举杯，玉鼎真人款款言道，面上是少见的温和之色。倒是叫杨戬心生古怪，他当然知道来人身份，正是八仙之一的纯阳真人吕洞宾。只是吕洞宾于唐时得道，师尊玉鼎真人却早在千年前封神战后退隐崑崙仙境，再不復出。这两位之间，又有怎样渊源？这吕洞宾又何德何能，使玉鼎真人在此等候。 杨戬为天庭司法天神，吕洞宾等八仙虽有仙职，并无实权。彼此除了些小纠葛，倒并没有什么过多交集。因而杨戬并不知道，玉鼎真人此举，有何深意。 一时片刻之间，玉鼎真人显然也没有为杨戬解惑的意思。长身而起，对吕洞宾继续道： “阐教出世，老师最喜热闹，不知真人可否有空，拔冗一见？” 言毕，缩地成寸之法使出，弹指瞬息间便出现在吕洞宾身前。 “我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摸了摸鼻子，手中白色摺扇被抛至空中转了圈而后接住，吕洞宾向天翻了个白眼，郑重其事道： “我现在虽然只是个没权没势的散仙，不过也绝不会随意屈服的！” “你可以试试。” 玉鼎真人嘴角微微抽动，而后同样一本正经道： “只是可怜了老师一把年纪，却要生生忍受这骨肉分离对面不识不得团圆之苦。” …… 师尊，师祖元始天尊他老人家知道你背后是这么编排他的吗？ 阴阳镜中的杨戬一阵默然，却是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传闻。 “我竟不知道，玉鼎真人竟然也有这么……诙谐的一面，与传闻大不相同。” “过奖” 眼见得吕洞宾一脸的漠然无语，拿着扇子的手更是僵在半空，玉鼎真人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谁又会想到立誓永不入天庭的东华帝君，也离开碧海蓬莱，转生人世。” 民间有道歌言，“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讲的就是凡升仙者，男拜东王公，女拜西王母，而后方得以被授仙职。这东王公，讲的便是东华帝君。 东华者，以帝君东华至真之气化而生也。分治东极，居东华之上也。紫府者，职居紫府，统三十五四司，迁转洞虚宫较品真仙也。阳者主东方少阳之气，生化万汇也。帝君者，位东方诸天之尊，君牧众圣，为生物之主。 故又号之曰，东华紫府少阳帝君。 而这位帝君向来深居潜出，隐于碧海蓬莱之上。故而少有神仙知道，其同阐教，或者说阐教教主元始天尊，也有那么几分牵连。 却是当年的东华帝君化得人形之前，因缘巧合下受了元始天尊几滴精血，而后又于玉虚宫长大，彼此间有几分父子情份。等到后来帝君与天庭决裂，退隐蓬莱避世不出，且双方立场、身份地位等多有不同，这情份自然淡薄。 神仙寿命悠长，于无关自身之事，亦向来不甚在乎，且当初之事知情者大多讳莫如深。莫说杨戬，便是玉鼎真人也不过是偶然间，方才了解几分内情。 “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知道这一遭避无可避，面上亦无半点被叫破身份的尴尬。吕洞宾，或者说东华帝君摸了摸鼻子，面不红心不跳道： “可否请真人勿要再埋汰本座。” “不敢。” 这两位一番机锋打过，自是一併往崑崙山而去。等到快到那崑崙山地界时，东华帝君藉口还需得给八仙中的其余七仙留个讯息，玉鼎真人亦需去将杨戬肉身取回。因而却是心照不宣的，各自作别。 只那东华帝君一双狭长凤目微眯，眼见得玉鼎真人化剑光离去，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手中白色摺扇于手腕翻转。声音几不可闻道： “所以本座啊，还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只是不知，你会走到哪一步？你我有缘，可莫叫本座失望才是。” 临了，却又似是想到记忆中的某位，黑了脸，恨恨道： “自作聪明的蠢物，可千万别学了那番，平白叫人心烦。” 如是种种，往那雪窟方向而去的师徒二人自是不知。熟悉的路线景色入眼，杨戬心中亦是一阵复杂。 崑崙山为万神之乡，后师祖元始天尊于此立下阐教道统，再后来封神一战后阐教避世崑崙仙境隐遁虚空。便是他以天生神目洞彻九天十地三界六道，也再难窥见一二。 而后沉香救母，为了使计划万无一失得以进行，杨戬对此自是做出了诸多布置。箇中种种，却是不能更熟悉。 不过眼见玉鼎真人在同一个地方晃了又晃，杨戬灵光乍现，复杂情绪一下冲散，唇角不自觉的带了抹笑意道： “师父，左转二十步，可进入雪窟中。” 他这师尊，本就是再清冷漠然不过的性子。潜心修道鲜少外出，故而极少有人知道，这位冷淡而观之不俗看似不近人情的阐教上仙，于方位辨别等，并不擅长。 第11页 事实上杨戬那些个师伯师叔们，都或多或少有这么点症状。故而每每出行时童儿作陪灵兽引路，并不稀奇。 只有师尊玉鼎真人却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虽然掩饰得很好可等到后来有了杨戬，便不屑掩饰了。毕竟他这贴心的好徒弟向来不会，在这些个小事上叫师尊玉鼎真人为难。 先前玉鼎真人带着阴阳镜中的杨戬元神，拿着五火七禽扇、番天印、斩仙剑等大杀四方东奔西跑，处在不断惊疑不定情绪下的杨戬自是不曾想到他师尊的这毛病。等到见着玉鼎真人一脸高冷不断在某个地方晃荡时，终于是反应过来。 所以师尊，你故意等到东华帝君而后拆穿其身份，真不是为了让他带你回崑崙？ 及时止住某些不正常想法，杨戬忽然就这么觉得，不管师尊怎样都好。总归，他们师徒重逢，再不必异地两隔。 至于三妹，他已经做得更多，也当是时候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东华者，以帝君东华至真之气化而生也。分治东极，居东华之上也。紫府者，职居紫府，统三十五四司，迁转洞虚宫较品真仙也。阳者主东方少阳之气，生化万汇也。帝君者，位东方诸天之尊，君牧众圣，为生物之主。 ——《三教授神大全》卷一 第12章 嫦娥 “几位还请听老道一言。” 太上老君默默翻了个白眼，一摆拂尘，一脸宽厚和蔼可亲长者的模样，先是告诉那何仙姑。请她转告其余八仙中的几位，吕洞宾替他去寻一株仙草事情紧急可能需要过些时日才能与诸位联繫。而后行至那沉香、三圣母等面前，拿出那青女交予他的锦盒道： “此物乃是王母娘娘临下界时托人带给沉香，言说于你等当有大用。不知是否收下？” “给我的？那是什么？” 沉香心中好奇，也没有想太多，便从太上老君手中接过锦盒，一手打开。 “诶，这是什么？” 便见那绵盒中一枚鹅蛋大小金丹，莹润光泽，隐隐有流水样纹路运转，异香扑鼻，闻之使人目朗神清，委实不俗。便是不识货的，也当知道这金丹定然不同寻常。 “这是……不老药？” 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却是那紫衣轻纱、姿容绝世的嫦娥仙子目光盈盈，美目泛红，嘴唇轻咬道。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些个上古洪荒时的烂帐，除了当事人，谁也难以说清。众人虽不知道这不老药具体有何妙用，却也多多少少听说点。又见那嫦娥仙子这般作态，自是有所揣度。 这世上若说有谁，能够第一眼认出那传说中的不老药，除了王母，也就只有眼前这位藉此飞升月宫的嫦娥仙子。 “嫦娥姐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挂怀。” 却是三圣母思及姐妹情谊，不忍嫦娥仙子伤心，上前劝慰。又想到这万一真是那不老药，岂不是说彦昌他…… 三圣母心中激动，妙目微闪，忍不住对着嫦娥仙子确认道： “嫦娥姐姐，这……当真是那不老药？” “错不了的。” 目光恍惚，心神大震，嫦娥仙子喃喃道： “错不了，不会错的。这是不老药” 没有人知道，这位幽居广寒宫上千年的月宫仙子，此时心中掀起的巨浪。她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那英挺伟岸的男子仿佛就在眼前，却又好像间隔了很远很远。 后羿…… 她不该忘记也不曾忘记的，她的夫君，传说中的射日英雄。 “姮娥，你会后悔的。” 她突然间想起，飞升广寒宫的第一日，在清冷孤寂宫殿里，出现的幻影。那是个比太阳更骄傲耀目的女子，尊贵无双，决绝至厮。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立下那般恶毒诅咒。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孤寂终生。不得救赎，不得解脱。” 后悔吗？清冷美丽的月宫仙子扪心自问，其实早在抛下后羿独自飞升之时，她便后悔了吧。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和后羿之间，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果。为什么当初西王母只给了后羿一颗不死药？明明，这不死药不止一颗的。 “这是不死药？嫦娥姨母你说的是真的吗？真是太好了爹也可以和我们一样长生不老了！” 和三圣母一样，在听到不死药的第一时间，沉香便想到将这不死药给刘彦昌服下，一家人永久的在一起。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嫦娥仙子眼中愈发诡谲的神色。 “东西已经送到，老道就此告辞。” 目中讥讽之色一闪即逝，太上老君一摆拂尘，当即踏云而去。只心中暗自感嘆，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女人，凡间这古话，倒是诚不欺吾。 女人不好惹，成了仙的女人，更不好惹。特别是如女娲、王母这等有权有势有实力的，呵。 此间种种，玉鼎真人与杨戬师徒二人，自不知晓。不过当玉鼎真人进入雪窟之中，迎接他的并不是此前布下之禁制法阵，抑或是那装神弄鬼一团雾气的雪神。 “玉鼎师弟” 广成子长嘆一声，迎着玉鼎真人那一脸的清冷漠然，及眉峰皱起的小小弧度，颇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着寒玉床上的杨戬道： “杨戬师侄他，没事吧？” “死不了” 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玉鼎真人将袖一摆，番天印、五火七禽扇等诸位崑崙上仙的法宝仿佛长着腿般飞回各自手中。一双没有什么波澜的双眼看向太乙真人，玉鼎真人忽地展眉一笑，似云破月出，却又暗藏着几分隐霾。 “太乙师弟，你说，是也不是？” “玉鼎师兄……” 握着拂尘的手抖了抖，太乙真人心中惴惴，讪笑道： “杨戬师侄福大命大，自不会有事。” 又在心中默默念叨了句死道友不死贫道、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方横眉怒目一本正经道： “哪咤煳涂，师兄且放心，贫道定当给杨戬师侄一个交待！” 言毕，手中拂尘一搭，弹指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这雪窟之中。倒是叫广成子、赤精子、清虚道德真君等一阵好笑，不由得看了看玉鼎真人面色，但见这雪窟之中，莹莹冰雪映照之下，玉鼎真人神情不变目如寒潭、如朗星、如这崑崙山上经千万年不曾化去的冰雪。一派平静之余，透着彻骨寒凉。仿佛刚才那一抹笑靥，不过昙花一现，不觅踪影。 “玉鼎师弟，太乙他……” 眸中掠过一抹深思，对着这副模样的玉鼎真人，广成子显然是熟悉的。反倒是那样笑着的玉鼎真人，不管是于太乙真人还是于广成子而言，都太过陌生。 这位玉鼎师弟，从元始天尊将他点化人形收为弟子开始，便一直没有过太多的情绪变动。一双眼更是好似看透世事却又游离于外般，带着不合年龄的冷漠与冷静。 虽然神仙的年龄，本就是无稽之谈，做不得数。可是身为大师兄的广成子却记得，当元始天尊将玉鼎真人带回玉虚宫时，尚是年幼的玉鼎真人脸上，透出的冷静淡然，仿佛是早已知晓那命运轨迹。 第12页 于玉鼎真人而言，师尊元始天尊是个目光清奇且不怎么负责任并且极度护短的收徒狂魔。崑崙众上仙的关系，自然是同气连枝极为不错。可广成子却总感觉，玉鼎真人同众师兄弟之间，好似隔着些什么。 这样的感觉，在封神一战过后，文殊、普贤、慈航等的叛离中化作瞭然。而后阐教封山玉鼎真人闭关，广成子以为他这师弟已是到了太上忘情无所牵挂境地。不想事实并非如此，因而他不敢去赌，这时候的玉鼎真人，不会去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玉鼎真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广成子住了嘴，赤精子等更是一脸的古怪。 “杨戬的元神还在阴阳镜里，所以……” 白晳如玉根根修长的五指伸出，玉鼎真人对着赤精子继续道： “还请师兄将那阴阳镜继续借贫道一用。” 第13章 杨戬 多大仇！ 额角微跳，若不是知晓眼前这位当真是玉鼎真人，而不是什么神仙妖魔假扮，赤精子都要怀疑眼前这玉鼎师弟，是不是被外魔夺舍了。这得是多大的恩怨，才会让玉鼎真人把杨戬这唯一的弟子，收入阴阳镜中。 玉鼎师弟不会对杨戬师侄有何不利！ 莫名的，握着拂尘的手微抖，赤精子将那还没在怀里揣热乎的阴阳镜递予玉鼎真人。指着寒冰床上杨戬肉身道： “杨戬师侄这肉身损坏颇大，不如带回崑崙仙境调养。” “劳烦师兄” 略一点头，无视了广成子等崑崙上仙一脸纠结的神情。玉鼎真人抬手将阴阳镜接过，而后道： “贫道且去拜会老师，还请几位师兄看顾一二。” 却是剑光一闪，奔玉虚宫方向而去，并没有和几位师兄弟解释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的告诉他那赤精子师兄，他只不过是做了点小小的手脚，方才放心的将杨戬收入阴阳镜中，蕴养元神。只是，他虽然不忍见这唯一的弟子死亡，却也当真动过杀心。 如果他这唯一的弟子杨戬，当真救无可救想要自取灭亡，与其丧生于随便的什么阿猫阿狗之手，倒不如他亲自了结了这师徒缘份。 莫名的寒意席捲，杨戬静静的注视着阴阳镜外的师尊，目中复杂难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昔日景象，隐隐约约里，他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却又好像窥伺到什么。 他这师尊，清冷淡漠更胜天上月，无时不在散发着一种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超凡气息。这样的气息，便是在众仙云集万仙俯首的阐教截教，也是少见。便如那冰雪雕就的神像，不沾红尘疏离冷漠，不为俗世所累。 神而自灵神而自明谓之神，逍遥自在洒脱无拘谓之仙。可事实上，早在天外天紫霄宫那位鸿钧老祖以身合道之后，又或者是更早之前，神与仙的介限便已经模煳。亦没有凡人所想像中那些夸大了的，明悟过去现在未来，斩破因果命运枷锁本事。 然而冥冥之中，他又觉得他这师尊是不同的。不管是昔年拜师时，还是后来封神一战时的妙计迭出算无遗策。不显山不露水，于诸多助阵的阐教、截教上仙中并不打眼，甚至于表现出来的实力尚不如他这修习了九转玄功的徒弟。可杨戬又怎能不知道，他这师尊，道法精深剑术卓绝，斩仙剑下，少有失手。又怎么可以用常理揣度。 这样的师尊，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阴晴不定的模样。可正如赤精子所坚信的，玉鼎真人不会对杨戬不利。即使玉鼎真人面上表情再如何冷冽，眉目间再怎么寒凉，杨戬也不曾怀疑过，他这师尊会对他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师尊他……大抵是生气了吧。 杨戬扪心自问，却只觉得莫名的愧疚与不安涌上心头。他忽然就那么想起，离开玉泉山前往周营拜别师尊之时，玉鼎真人那无喜无悲却又有别于平日行事作风的赠言： “玉泉门人行事如何，自有贫道定论。且放手顺心而行，只勿要，没了原则定性。” 他这师尊，对他这些年的行事做为，应该是失望了的。 “徒儿不孝” “嗯？” 剑光散开，在玉虚宫前住了脚，现出身形。玉鼎真人忽地将阴阳镜自袖中拿出，对着镜面一抹，将杨戬元神放出。目光沉静的看着这唯一的弟子。 “徒儿本是不忠不义之人，不该让师父蒙羞。” 眉峰聚扰，杨戬俯首请罪道。这天庭的司法天神，威严冷肃不近人情的二郎神，在玉虚宫前，他的师尊跟前，如是说道。 似乎过往的聪慧与谋断都化作虚无，这一刻，他还尚只是玉泉山金霞洞，窥不得永远一脸平静的玉鼎真人心中任何想法的懵懂少年。 他的师尊生气了，虽然师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就是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只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执念太深，便会入魔。 母亲云华仙子的逝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而师尊玉鼎真人，却是他舍三妹之外，难以割捨的存在。他本该有更好的办法与选择的，救出三妹迎出新天条之余，不把自己置于那举世皆敌地步，进而使阐教、使师尊声名受损。 回首这千年种种，杨戬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大梦。 然而杨戬不知道的是，他这样的神态与话语，落在玉鼎真人眼中，却只觉得好笑。 玉鼎真人是这样想的，便这样笑出来。唇角一点点翘起，目中满是讽刺且恶意的光芒，含着满满的嘲弄。 “杨戬，你以为你是谁？我阐教行事，我玉泉山行事，又何需旁人置喙！” 抬手虚指那天庭方向，凌厉且惊人的剑意自玉鼎真人那修长挺直的身躯中稍纵即逝。斩仙剑主人恶意满满道： “你若是觉着玷污了贫道之名，那么，便去给贫道将那多嘴饶舌的通通杀光了。自然，便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说贫道教出了个不知好歹的徒弟。” 目中寒光一闪即逝，曲指弹了弹指尖。玉鼎真人方放缓了声音道： “戬儿，这样的话，贫道不想听到第二次。” “真人对这徒弟倒是尽心。” 就在杨戬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轻笑，白衣摺扇、长发披散的吕洞宾，或者说东华帝君自一旁拐出来。一张俊朗宛若浊世佳公子的面容上，满是不羁笑意。只目光深沉，机锋暗藏，隐隐约约间透着几分不寻常。 “不及帝君深谋远虑，筹划周详。” 玉鼎真人亦是笑，这笑容在那清俊之及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温度。便好似画上去的一般，口中亦是你来我往的同这位深居简出隐身碧海蓬莱上千年的帝君打着口水官司。 却是叫杨戬心中奇怪之余，莫名生出失落。 他杨戬自谓，多多少少也算得见多识广博闻强识见识非凡。可事关那些个上古仙神，除了当年那些切身经歷过的，很少有笔墨流传。便是流传出的，也多是穿凿附会真真假假。也因此导致了，世间诸多传说版本，难以言说。因而杨戬并不清楚，这位东华帝君往昔种种。同自家师尊玉鼎真人之间，有何纠葛。方致于让这两位就这么在玉虚宫的大门之前，开始挤兑。 第13页 虽则师尊玉鼎真人现下情况，委实有些不好说。杨戬却也不认为，玉鼎真人会是无的放矢。 第14章 元始天尊 “掌教老爷有请，还请二位随小道来。” 就在杨戬还纠结着自家师尊同东华帝君有何关系，方这么不顾颜面不同以往的和这位在玉虚宫前拌嘴时。毕竟做为阐教三代首席弟子，虽则自家师尊那脾性委实不好揣摩，杨戬也向来是力求做得最好。 眼前这一切，自是与清源妙道真君那事事力求完美，为师尊服其劳让玉鼎真人一度省心省心不能更省心的打算，大不相符。 虽然于玉鼎真人而言，从收下杨戬这徒弟开始，便意味着天大的麻烦。自然也无从理会，杨戬这般纠结的心思。 好在元始天尊在很多时候，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自不至于让自家徒弟和……儿子，在家门前闹得不成体统。却是遣了座下白鹤童子，前来传召。 “有劳”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手中摺扇轻转，东华帝君对着白鹤童子颔首为礼。復将扇面摊开，对着玉鼎真人遥头道： “纵是千般打算万种筹谋，真人便不怕，你所做的并不是他想要的，反而心生怨念？” 目光似有若无划过杨戬，手中白色摺扇一点点消，白衣散发宛若浊世佳公子的散仙化作玄衣高冠，赫赫煌煌气度沉凝渊亭岳峙王者。东华帝君率先随着白鹤童子步入玉虚宫。 千般打算万种筹谋…… 杨戬心中一动，愕然看向他的师尊。却只见玉鼎真人不知何时已是回復了他一惯的样子。清俊的眉眼间，缥缈好似天上月，冰冷寒凉之余，透着深深的漠然与同这世间的隔绝。 仿佛那镜中花，水间月，不可触摸。仿佛东华帝君口中那真人，说的并不是他。 杨戬忽然就这么恐慌起来，生前事身后名，他自谓他杨戬可以不去在乎。可他便当真忍心，让他的师尊，去做那无知无觉做泥塑木偶，崑崙山上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阐教上仙？ “关君何事” 薄唇轻启，哂笑一声，玉鼎真人亦随之踏入玉虚宫，并没有注意到杨戬那一时的恍惚。或者说注意到了，却并不知这唯一的弟子，已是将思绪探到了何方。 “既然回来了，便好生休整一番，再做打算。” 一道清光自三宝玉如意中探出，遥遥飞至杨戬身前，注入其元神之内。元始天尊方对着玉鼎真人道： “贫道此处另有要事，便不留你等。” “是” 心知这两父子，虽说情况有点特殊，可毕竟上千年未曾见面，定有事说。因而玉鼎真人也不打扰，却是将手一挥在元始天尊略有些无语的目中光中将杨戬元神收入阴阳镜中，剑光一闪，消失在这大殿。 “咳咳，东华你……回来了。” 干巴巴的咳嗽两声，元始天尊双眼飘忽便想要找点什么话题，便见那原本一脸端肃沉凝的东华帝君，不知何时恢復了白衣散发的浊世佳公子模样。手中完大的白色摺扇仿若小巧蝴蝶般在空中抛来晃去，全身懒洋洋的好似没骨头般斜靠在一把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的座椅上。 “倪！君！明！” 握着三宝玉如意的手紧了又紧，元始天尊强忍着没用手中玉如意对着东华帝君那一张俊脸砸去。心中却是默默流泪，当初多么乖巧讨喜的孩子，怎就成了这般孤拐性子。对自封神一战后被关禁闭同样不许涉足三界的师弟通天教主，更是恨上几分。 要说这三清之间，玉清元始天尊同上清通天教主，可不仅仅是阐教截教封神一战诸番争斗。早在更早之前，便有了反目影子。 圣人无父至人无母，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仙神，来歷跟脚多非是父精母血孕育而生。如伏羲、女娲等结合，又如太上、元始、通天等，本不当有子嗣血脉。 只是这天衍四九，总有那么一分例外。东华帝君倪君明是个例外，他那先天玉石化生的弟子玉鼎真人，又是个例外。 事情牵扯，不足为外人道。东华帝君本当是天生的三界至尊，众生主宰。亦是他元始之子，盘古正宗嫡传。 然则今时今日这等局面，他本当去感激通天教主，他那师弟。却也无法不去恨。 纵使这恨意，于阅尽千帆看遍生死轮迴的玉清元始天尊而言，是如厮可笑。 “师父可愿意原谅徒儿？” 随着玉鼎真人纵剑返回玉泉山金霞洞中，那杨戬熟悉的洞府内，将唯一弟子元神自阴阳镜中放出。这天庭的司法天神，威严冷肃的二郎真君，沉香哪咤等口中背信弃义的小人，终是在他师尊面前低下了头。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出，一点点描绘着这唯一弟子元神的轮廓。杨戬却分明好似感受到了，眼前这看似冷漠平静的师尊指尖，些许浅淡的温凉。 一如他这，看似不可亲近的师尊。 “你不该如此问的，戬儿。” 清冷淡然宛若冰玉相叩的话语自那薄唇中吐出，玉鼎真人忽地弯了眉眼，话音低哑暗沉，语气旖旎而危险道： “如果，贫道是说如果，贫道放弃了你的话，那么……” 话音微转，周身气势转为凌厉，洞府内桌椅床榻等尽皆化作湮粉。玉鼎真人冷淡而绝决道： “碧落黄泉，三界六道，要么，让贫道亲手了结了你。要么，你我日后，陌路不逢永不相见。” 一瞬间的死寂，却又于弹指瞬息间转为某种炽烈而难以言说的情绪，及隐隐的后怕与恐惧。杨戬认真而执着道： “师父请放心，徒儿，定不会叫你为难。” 一如当年，那小小少年，载一身风雪满目征尘，及累累伤痕，固执而倔强的拜倒在这崑崙上仙跟前。 “呵……” 唇角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与讽刺，玉鼎真人放下了手，看着这弟子深邃而固执的双眼，同样固执道： “杨戬，贫道，是你的师父。” 自然，会尽到做为师父的责任。是以对他这徒弟的麻烦，并不排斥。只是他不希望也无意，让他的徒儿，唯一的弟子，遭受到任何委屈。 第15章 东华帝君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西海，碧波万倾的海面上，忽有风浪捲起，水浪如龙捲一般抛至半空，而后洒下。于这阳光照耀之下，透出明亮光芒。 粉衣华服、薄沙覆面女子自那洒下水浪间现出，明眸大眼，肌肤如玉，涉水而行，罗袜不生尘。 那是一个只观其风姿便知定是非常美丽的女子，衣服头髮，皆仿佛有着护罩一般不曾沾染半点水迹。一节莹润小巧的指尖自袖中探出，有洁白的纸鹤自天际飞来，落入其指尖，化为水样的一段文字，转瞬消失。 “千年啊，当是时候了。” 喃喃低语一声，袍袖轻拂。弹指瞬息间这女子竟化龙而走，却正是那西海龙王之女，三公主敖凌。 “戬儿，贫道不希望，有那一天。” 第14页 长嘆一声，玉鼎真人如是言道。心下却是不由得反省，他是否，将这徒弟教的过好过于独立，以致于养成了这般一声不吭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抗的性子。 虽则在最初收下这弟子的时候，他因着那份自以为是的先知先觉，并没有上太多的心。而等到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杨戬己是不知不觉里长成了事事力求完美行事有度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 不可谓不遗憾的，如果，他当初能够再用心点的话。 “放松……” 温润淡泊且强大的元神透出，于这略显昏暗的洞府中露出淡淡的柔光。髮丝衣物，纤毫毕现，与肉身殊无二致。额头相抵，元神显化如冰似玉的双手叩住杨戬脑袋，玉鼎真人原本冷淡的声线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 耳尖微红，浅浅地应了声。心神敞开，任凭那温和且同源一脉相承的力量侵入，气息交融缓慢且坚定的修復着元神深处的暗伤，仿佛最隐密的地方也坦露开来。杨戬从未哪一刻有如此清醒而深切的认知到： 这，是他的师尊啊。 是于上古洪荒之中，在很多时候甚至比血脉亲人、道侣兄弟，更为紧密的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又怎能为了一时魔障，累及师尊英名。 元神之于仙神，本就是极隐秘与讳言的存在。若非是功法同源且极为亲近信任的，落入不轨之徒手中，自是万劫不復死生不得自主。 而他杨戬肉身成圣，乍然间元神被师尊玉鼎真人收入阴阳镜中蕴养，初时尚不觉得如何，也是到了此时同师尊元神相抵气息交融牵引，方隐隐然间有所明悟。他同师尊玉鼎真人的羁绊，比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更深。 至此时刻，师尊功法为何行为表现为何，于杨戬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就仿佛千年之前的那无数个岁月里，他不过是玉泉山金霞洞那满怀孺慕忐忑，想要获得师尊认同的少年。事事力求完美，所求所为，除了要救出被玉帝压在桃山下的母亲外，又何不是为了，让师尊安心。 如此想着，那丝本能升起的抗拒彻底散去，在玉鼎真人元神力量的牵引之下，顺从且驯服的修復着元神深处的沉疴暗伤。 这番变化，玉鼎真人自是清楚。虽然不知道这徒弟思绪又跑到了哪，才产生这变化。却也心怀大慰之余，诸多安宁舒适情绪传递，直叫杨戬仿佛置身在温水之中，又好像春暖花开天清气朗之际，心中沉郁一扫而空。便连意识也无拘无束愉悦欢快不已。 “父亲大人……” 抛至半空的白色摺扇收回手中，略微正了正身子，东华帝君不过漫不经心的一个称唿，却是叫九龙沉香辇上一脸气闷之色的元始天尊，安静下来。 “本座以为，父亲大人对于本座来意，当是明白的。” 手中摺扇合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掌心。白衣散发的散仙模样的东华帝君眉宇间充斥着极清极浅，且极是慵懒的笑意，冷静且散漫道： “自离开三界退隐碧海蓬莱以来，本座曾现身三界三次。第一次，” 目中飞快划过什么，隐隐然扫过某一方向，东华帝君继续道： “父亲大人通彻千古道法通玄，想是早已知晓；至于第二次，乃是汉时，有东海人王玄甫，幼慕真风，于晋穆帝永和元年白日升举。而第三次……” 语音微顿，手中摺扇唰地摊开，东华帝君方笑道： “黄梁一梦，纯阳真人吕洞宾于唐时得道，为八仙之一。正所谓，事不过三。而此次，于本座而言，却已是最后一次。想来父亲大人对于本座，也当有所了解。” “果然是翅膀硬了” 悠悠长嘆一声，元始天尊方略带了几分无可奈何道： “贫道当日便猜到，定有你的手笔。只是……” 只是啊，这三界六道九天十地四海八荒，他也好深恨着的师弟通天也罢，终不是那等无心无性的。千万年的相处，又有什么，是看不清楚明白的。 “贫道只是不知道，你之目的具体所在。” 手中三宝玉如意轻叩，元始天尊亦是洒然一笑，如是言道。天地之至理也无穷，世间种种，万事万物，自非是可以详尽。便是修为神通至他这等地步，也未能全知。莫说是他，便是天外天紫霄宫那位师尊，诸多谋划下亦有意外者如东华生成。 对这意外之下的儿子，精血延续，纵是通达智慧法力精深神通广大如元始天尊，复杂之余，亦存着诸多疑团。 如当年与天庭决裂的真相，又如这横贯千万年的筹谋，所求所为。 仙神的寿命太过漫长久远，尤其是这些经受了上古洪荒洗礼的，更遑论其中的天纵之姿，矫矫者。人世尚有铁杵成针水滴石穿，有那么一瞬间，元始天尊甚至想到这样的结果揭穿开来，便当真不会为遗苍生天地反覆。 可这样的念头升起只是一瞬，便被端坐高台的玉清教主压了下来。 勿说世俗命理，本有定数。便是天地反覆，他元始，又有何惧。况且他亦应当，予以信任。无关乎其他，只是他该护的，自当护住。 第16章 杨戬 “父亲大人定会知晓的” 面上的慵懒散之色褪去，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周身亦随之回復成玄衣高冠、赫赫煌煌的王者模样，这位深居简出，却也曾于上古洪荒闯下偌大声名的东华帝君如是言道。眉宇间自是一派气度沉凝，高贵凛然。 忽而抬手虚指那天外天，紫霄宫方向，东华帝君施礼退走。玄色衣角堪堪划出殿门之际，方意味不明道： “正如父亲大人您可以枉顾那一位的禁令般，本座，亦不行无准备之事。” 而就在东华帝君踏出殿门走出玉虚宫之后，遥遥有青色小巧身影飞来，落地化一青衣女子，对着东华帝君拜下。却正是此前将不老药转交给太上老君的青女。 “果然，是贫道老了——” 面上笑意隐去，眼看着东华帝君走出殿门，原本如太上老君般平素以老者模样示人的玉清教主，忽轻笑一声手中三宝玉如意微转，化出莲冠束髮道袍飘忽眉眼端肃的中年男子模样。同那玄衣高冠的东华帝君，隐隐然间有五六分的相似。 只那双眼，漆黑如夜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同时，透露出的，是睿智而冷静，看似亲和却又如隔了云端的光芒。却正是阐教教主，玉清元始天尊，原本所该有的模样。 美人如花隔云端，可那高高在上的玉清教主，盘古正宗，同世俗红尘、十尺软丈之间，所间隔的又何止是千山万水、春秋轮转。 “所以啊，本教主平日里最是看不得的，便是那目下无尘自视甚高模样。” 远远的地界里，似是有谁不服气的嗤笑一声。浑不觉自个便是上古洪荒，天地初分诞生以来，最是孤傲执着的那一批存在之一。而那样的存在，遗存至今，这三界间能够与之平起平坐的，亦不过寥寥可数。 “肉身于你，终不可或缺。明日贫道便着手，使你肉身与元神相融，自不当留下隐患。” 第15页 师尊玉鼎真人冷淡却又略有几分温和的声音入耳，又偏偏元神交汇气息相融，好似从心底里响起来般。叫杨戬生出一种莫名情绪。 温和安宁好似暖玉的气息并着法力将将这徒儿元神中的沉疴暗伤抚去，玉鼎真人方将元神退回肉身之中，如是言道。看似平静的目光静静打量着这弟子，待到看见杨戬耳际细小的红晕及略有些晃荡不稳的元神时，忽地沉默一瞬。阴阳镜出，果断将杨戬收回镜中。 …… 除了很多年前的那一次，他竟是忘了，这样的疗伤方式其实并不怎么的……美好。而在这千年之后打破了诸多种种规则桎梏，从闭关中醒来，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用到这样的方式。 目光阴阳不定的盯着这阴阳镜，有那么一瞬间，凌厉杀气一闪即逝玉鼎真人甚至想就这么将这镜子毁掉。即使这是他师兄赤精子的镇洞法宝，即使，这之中还有着他唯一弟子的元神。 可他终究是没有动手，一如多年前他收下那明知是麻烦的小小少年；一如在杨戬母亲云华仙子被玉帝晒化后，见到那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的身体时，那平静了千万年的心中所涌起抽动；一如自千年闭关中醒来，在知道这徒弟将自个逼入绝境时所升起的怒火……和亲眼看到其惨状时的无力。 他，终是不忍的。 不管是再如何的冷心冷性，不为红尘所扰飘离世俗之外，他与此世，终究有了牵连。而这样的牵连……是祸非福。 睫羽低垂，默默注视着手中的阴阳镜。这清冷漠然的崑崙上仙，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罕见的露出迟疑与纠结的神色来。 但这样被神色不过是一瞬，玉鼎真人那极是俊秀漠然，清冷更胜天上月缥缈不可追寻的眉眼间，勾勒出浅淡弧度。和着眼底那丝丝微不可察的诡谲，亦仙亦魔。透着些许，诡异的和谐。 如此这般，杨戬自是不知晓的。等到他再度清醒，恢復神智时，第一眼所见到的仍是师尊玉鼎真人那仿佛有着淡淡柔光的元神，逆光站在他的跟前，身姿如玉眉眼淡然。只是一眼，便宛若永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肉体凡胎尚未修练之时，对这如仙如神的身影，生不起半分反抗。 事实上，便是那四海散仙八荒妖魔，抑或是这上千年来所见之众多仙神，如他师尊这种风姿者，亦不过一掌之数。 可那些之于他杨戬，又怎及得上他的师尊。 一念起，一念生，好似有什么在心底默默发芽，却又在他想要想明白时隐匿起来，不见踪迹。 玉鼎真人骨节分明纤长如玉元神显化的指尖缓缓摩擦过杨戬的眉眼，而后放下。顺着玉鼎真人目光所及，杨戬终是见着了那躺于玉榻之上，保存完好却也毫无血色的……他的肉身。 佛门讲究肉身为穿渡彼岸的筏子，道家则是羽化飞升霞举升仙。只是他本半神之子，且修习功法特殊九转玄功奥妙无穷，又兼之肉身成圣神魂不入封神榜，终不可轻易离了这皮囊。 现如今如同旁观者一般打量着自己的肉身皮囊，纵然那伤痕已在修养中散了痕迹，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亦是不由得生出几分茫然： 这千年，他又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这地步的。那将三妹压入华山又一再阻挠沉香救母，却屡屡放水筹划新天条甚至将自己逼入绝境的男子，似乎是他又不是他。 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行事并不是个有太多顾忌的。要不然也不致于在封神战场上做出男扮女装施展美人计的事情来，可他亦不是，会委屈自己的。 只因为，那是他的三妹，和外甥吗？ 还是那自母亲死后，便已种下的魔障。 “静心” 熟悉的声音入耳，却是玉鼎真人不知何时握住杨戬的手，五指相叩，丝丝缕缕微不可察的光点通过那元神相连的手掌传递到杨戬元神之中。 舒适满足的情绪涌现，略有些慌乱的掩饰着那份熟悉且陌生的悸动。杨戬自不曾注意到，玉鼎真人看似平静的面容下，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及无风飞舞，因主人内心不平衡而略显飘忽，并非实体的髮丝。 第17章 玉鼎真人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 无人知晓，就在玉鼎真人牵引杨戬元神归位，看着那紧闭的双眼睁开，本是苍白了无人气的肉身浸染上生机。那心底里，忽就古古怪怪，却又玄之又玄的闪过这么一句话。 但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弹指片刻，这念头便被狠狠驱逐。于这惯作冷淡的崑崙上仙，世间之事，能够入眼的已是少之又少，委实提不起兴趣，陷入那世俗的情爱纠葛。 所谓两心相悦此情可待生死不离，于漫长岁月磋磨中更是荒诞奢侈。便是伏羲女娲、帝俊羲和那等天地承认，仙神共贺的夫妻尚有离心之时，又有何等情爱，不会变质。 遑论，眸光扫过那双莹润剔透、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掌掌心，命理运线，皆已断绝。他与世间，已无过多牵连。 灵肉相合，睁开双眼，杨戬看到的正是玉鼎真人漠然看着掌心，眉宇间透出隐隐嘲弄的样子。心中微动，指尖伸出，便欲碰触那集崑崙冰雪于一身而看似不可接近的师尊。临到半途，却又停下，那手僵持在空中。心下却是不由得反思，刚刚那一瞬间，他怎么会如何被蛊惑了一般，生出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是过去的上千年间，和师尊相处时，所不曾出现。 然而这样的心思，于他而言，又似乎并不陌生。至少在过去的千年之前，那段嘈杂而混乱的记忆里，他似乎……也对某个人，生出过同样的心思。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仙神寿命悠长，过往记忆，自是繁杂。可杨戬并不认为，自己忘记了什么，极重要的。且他这师尊，清冷孤高，胜天上月，又似那梅上雪。诸事诸物，难以入眼，难以上心。他虽做不得师尊那般断情绝欲游离世外的性子，却也将那清清冷冷学了个五六分。更不必说，他本就是极骄傲固执的。又怎么会……轻易生出那样的心思。 事实却不容杨戬多想，就在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玉鼎真人已是回过神来。浅淡银光闪动元神回归躯体，一把黑色玄铁墨扇自那空无一物的手中现出，被玉鼎真人放于杨戬那僵硬在半空的手上。 “给贫道个解释吧。” 清冷冷的话音从玉鼎真人那形态美好的薄唇中吐出，眉目清俊高华好似无有丝毫喜乐，却是叫杨戬感受到了那看似平静的话语中难以察觉的危险与不安。 “师父，我……这三界本就没有什么开天神斧。” 盘古开天，身化万物。有东皇太一、伏羲女娲承其意志与天地规则而生，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为上古洪荒最初始之神灵。而太清、玉清、上清三位教主，却是盘古正宗嫡系，世间仅存之血脉传承。而那开天神斧，早在盘古身陨之后便化作东皇钟、盘古幡、太极图三物。一为东皇太一所得，一为玉清教主所持，一为太清教主所有，骗骗哪咤、沉香那等小孩子便罢。如玉鼎真人这等阐教上仙，又岂会不清楚。 第16页 “沉香想要救出他母亲，我……我这做舅舅的身为司法天神，不好干涉太多。便只能……暗中略尽绵薄之力，藉此推出新天条，也算了了当日母亲死亡的遗憾。” 握着玄铁墨扇的手不断收紧，这喜怒难辨叫人分不清真实情绪的天庭司法天神，于他的师尊面前，终没有一味隐瞒。而是极力淡化，自己在沉香救母的过程里，所扮演的角色。只是不知，那收紧的手指，是在克制些什么。还是想要留下什么。 “沉香那孩子性情鲁莽浮躁，虽是平白得了那么多的法力，一时之间也难以炼化。宝莲灯虽有守御之能，攻击方面却多有不足……” “所以你便将你那三尖两刃刀换了模样，又骗他说是开天神斧，叫他用这个伤了你？” 话音冷硬，眸中更是仿佛冻结了厚厚的冰层，玉鼎真人一手指尖沿着杨戬手中握着的玄铁墨扇缓缓滑动。打断这唯一徒儿的话语道： “器物有灵，为了不露出破绽，甚至用生人鲜血蒙蔽其感知？” 滑动的指尖顿住，眉头挑起，眸中是似讥似嘲的恶意。玉鼎真人意味不明道： “你还当真是长本事了啊。” “师父，我……” 低垂了头，老老实实摆出认错的模样，杨戬脑中忽的闪过这些日子里来各种面貌的，不同以往的师尊。最后定格在玉鼎真人元神显化，为自己疗伤之时，胸中竟升起丝丝不知名的浮躁与心虚。 自然不知道，眼见得杨戬垂了头，此时的玉鼎真人眼中，闪现的竟是一抹追忆。 那还是上千年前之前，他对这收下的弟子，委实不怎么上心。权只当洞府中多进了个陌生的物件，可那样惊才绝艷的少年，又岂是区区物件可以比拟的。便是于众仙云集英才辈出的阐教中，也极是耀眼瞩目。 过于久远的凡人记忆早为漫长时光所吞噬淡，残留下的不过自以为先知先觉的骄傲与漠然。在那最开始的很多年，做为师尊，他并不合格。杨戬之所以有后来成就，同其自身心性根骨等种种，委实分不开，他亦不愿居功。 彼时尚是年少的杨戬，他这不愿却又收下了的徒儿，很多时候在自以为做错了事，却又无法从这做惯了冷漠神色的师尊面上窥得端睨时，所露出的便是这样子。 这老老实实，低头认错样子。 现在想来，他倒是宁可这徒儿如哪咤那般毫不知事，闯了祸交给师父收拾便是。可是一想到师弟太乙真人本就是个不着调的，宠徒弟便罢却是叫哪咤养成那般不知好歹的性子来。若是杨戬也如哪咤又或者他那好外甥刘沉香一样，他这斩仙剑主，怕是当真要一死以谢天下。 这世间之事，果真是难以十全十美。而他这唯一的弟子，人物文采功行心性根骨皆属上等，便是有一二不足，有他这师父看顾着，亦非是不可饶恕。总不至于，叫这徒儿再落得这等境地。却是他，要求过高吗？ 如是想着，玉鼎真人倒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来。 第18章 龙四公主 “下不为例” 最终，玉鼎真人只是冷冷淡淡的吐出这四个字，一如他过去千万年里所表现出来的，清冷而漠然。 但，终归是有了不同的。迎着杨戬那陡然扬起的似乎极是复杂与惊愕的目光，玉鼎真人面色不变，原本按在玄铁墨扇上的手指却是抽出。双手负于身后，继续用那无甚起伏的音调对着杨戬言道： “贫道不希望，再看到你这般伤痕累累模样。亦不愿意，你为了他人，而捨弃自己性命。” 睫羽低垂，掩去眸中陡然升起的暗沉，玉鼎真人继续补充道： “贫道宁可，你便当真是那等自私自利六亲不认卑鄙无耻的，也不愿有朝一日，替你收敛尸骨。” 泛着冷淡凉意的指尖印上这唯一弟子额际，在那隐没的神目周围滑过。玉鼎真人极轻极淡，近乎呢喃道： “你可懂，戬儿？” 许是这生活了千万年的洞府太过熟悉，又许是杨戬这样子勾起了玉鼎真人那些久远的回忆。这崑崙上仙，玉清教主高足，阐教十二仙之一，杀伐决断却也冷漠至厮的斩仙剑主，终是将内心对这唯一徒儿的期许，吐露出来。 他亦是怕的，怕付出太多的师徒情感之后，面对的，是这徒儿冰冷且血肉模煳的躯体。 任凭着玉鼎真人泛着凉意的指尖印上额头，有那么一瞬间，杨戬甚至觉得被师尊碰触过的肌肤间，藏着炽烈的温度。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震撼与惊惶，便连手中三尖两刃刀化作的玄铁墨扇也仿佛成了累赘，叫他生不出任何轻快来。 世皆敬我怜我畏我惧我，他杨戬这一生，回首数千年来，推心置腹谈笑风声者有之，敬佩推崇仰慕他之文治武功者有之，心怀不满小心谨慎却又对他避之如蛇蝎者有之……故旧亲友，或死或亡或被他亲手推入对立面。更是自污声名，累及玉泉山一脉清誉。又何德何能，受师尊这般期许。 只因为，他是师尊玉鼎真人唯一的弟子吗？所以不管他是何样子，做了何等天理不容之事，师尊所期许的，只是他能好生活着。 杨戬突然好想去问问玉虚宫的师祖元始天尊，又或是仙踪缈缈不知隐于何方的师叔祖通天教主，以那二位教主之护短程度，对逃逸叛教之三千红尘客，可有怨言。是愤怒于门人弟子的叛离，还是为他们能护得一身性命修为而窃喜。 转而又思及元神随师尊于玉虚宫拜会时，师祖元始天尊那遥遥注入元神之清气，及临走时那匆匆一瞥。隐隐然间，杨戬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答案。 所以，竟是他误了吗？ 他这师尊要的不是他名扬天下，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仅仅是，好好活着。亦不是为了他于师门名声有污而生气，仅是，痛惜于他对自身生死的不在意与……不自爱。 所有的信念仿佛在一瞬间坍塌，却又重筑起来。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仿佛极艰难，却又声音极细微极认真道： “徒儿，知道了……” 便是不为自己，他也不当再做出，那等不顾自身生死的事情来。且阐教也好截教也罢，二位教主门下多是行事随心所欲无甚顾忌的，他这师尊又是那等孤傲清高的性子，杨戬委实难以想像，若他当真身死魂灭，师尊…… 如是想着，杨戬竟是难得的生出庆幸来。 “阿凌……你怎会来此？” 粉衣轻衫、薄纱覆面的龙女西海三公主于刘家村前现出身形，东海四公主敖红感受到那不加掩饰的同族气息，循迹而来。却是大吃一惊，上前唤住敖凌。 无怪乎敖红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位西海三公主虽然也是龙女，且四海龙族一向交好，却是个极为特殊的主。 这特殊倒不是说这位性格如何古怪又或者身份如何见不得人，而是，敖凌自破壳而出之后灵智便有所蒙昧，浑浑噩噩几如幼儿，直到千年前。此事虽然隐秘，在四海龙族中，却也有些许风声传出。若是传言无差的话，同那二郎神杨戬，也有所关联。 第17页 杨戬…… 心下恍惚，敖红莫名觉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极重要的，却又晕晕沉沉不甚分明。脑中更是有如被刀锋切割般，钝钝的疼痛。 “四公主有礼” 眸中有什么极细碎的光芒一闪即逝，敖凌敛衽为礼，上前扶住敖红，轻描淡写道： “我本是随意走走看看，只是听说，你那八弟敖春好事将近恋慕上了一凡间女子。所以特来寻你，讨杯水酒来喝。” 敖凌虽然年龄较之敖红更大，可是昔年那等情况，敖红那时虽然年幼，对这同族的龙女倒也有几分怜惜。彼此情份，亦不一般。 定了神，脑中混乱思绪撇去，虽然心中仍有疑惑，敖红倒也没有那精力多想。只是踌躇道： “阿凌，非是我不愿，而是八弟他……现下并不在此。” 沉香同小狐狸小玉成亲，身为其好兄弟的东海八太子敖春自然不会缺席。且他在不久前曾遇到一凡间女子赵小姐，同敖春心上人丁香容貌心性，皆是无二。 沉香已经有了小玉，且赵小姐同沉香之间也没那劳什子的指腹为婚，敖春自是抓紧机会大献殷勤，以期早早的将赵小姐娶回东海。 赵小姐在沉香与小玉婚礼上，亦是架不住敖春这缠郎，羞羞答答的应了。只待沉香婚礼结束，敖春便上赵府提亲。 不想因着玉鼎真人那一闹，不单是主人家失了颜面沉香手中的开天神斧叫玉鼎真人夺了去，那经由太上老君之手由王母娘娘临下凡前赐下的不老药，也于当天晚上失了踪迹。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敖春自是不好离去准备聘礼。且当务之极，是找出不老药，以防落入不轨之徒手中。 再则，敖春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东海龙宫奇珍异宝虽多，驻颜美容使凡人身体康泰的也不是没有，可若说如不老药这种……天上地下怕也只有那位西王母有此灵药。 他虽可以指引赵小姐修行，可这求仙问道，本就是一件极艰险困难之事。若是有了不老药……种种思绪翻腾，敖春心中究竟是如何打算，自不曾为外人道。 可敖红身为其亲姐，自然也猜到几分。心中大骂这八弟不成器之余，亦对那偷走不老药的，有几分揣度。 只是还不等敖红暗中查探，沉香便邀着敖春一起，去西天佛门寻观世音菩萨帮助，想要找出那偷药者。 如是种种，敖红自不会一一说明。只是言语含煳道，敖春和沉香一起去了观世音菩萨的紫竹林。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即将告空，心塞 第19章 西三公主 四海龙族，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方得以从那一次次的大劫中存活下来，直到如今。而西天佛门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当日护送唐僧西行求取真经的坐骑白龙马，便是眼前这位西海三公主兄长，西海三太子。 西海同西天佛门，渊源颇深。只不过敖凌在听到这消息时，眼中并没有任何动容，便连唿吸也不曾乱上一分。却是叫敖红心中感嘆，阿凌她，与幼时果然是不同了。 敖红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心智完好的阿凌，那白衣轻纱的女子，眉宇间化不开的冷漠冰寒，几乎如那崑崙雪顶万载冻彻的冰雪一般。性子亦极是寡言少语，甚至带着隐隐的浮躁与对这尘世的漠然。同先前蒙昧如幼儿时的情景，完全不像，也不像娇养长大的西海龙女。 那是她千年来第一次见到心智完好时的阿凌，而后来，等到她偷熘出东海在人间玩耍，见到的那一身冰雪却眉眼诡谲宛若疯魔的龙女……竟是叫她直到千年之后，方才在这小小刘家村中见到这昔时好友。 “如此，我便陪着你吧。” 眸光定定的看着敖红，隐于薄纱下的面容上一派坦荡。自是叫人分不清，半点有关这位西海三公主的真实情绪。 而对这一切，敖红倒也未曾在意。实在是她太久不曾见过这同族的龙女，有些东西，亦学会不去那么纠结到底。 三圣母却极是闷闷不乐，对于敖凌的到来，也只是露出了一个略有些敷衍的笑容。刘彦昌终究只是个凡人，虽然是叫沉香大闹地府划去生死簿上的姓名，却也逃不得尘世之生老病。且不知是出于何等缘故，刘家村的村居们接二连三的生起病来。 还有那年岁已大行将就木的长者，明明唿吸已断早该入土，却保留着为人时的习惯记忆，能够行走进食灵魂眷恋肉体不去，委实问题极大。 如此种种，更叫三圣母为之心烦意乱的却是，宝莲灯上竟是出现了浅浅的难以察觉的裂纹，功效似是一日比那一日，更差。这上古大神女娲娘娘赐予的灵物，似是在几经周折之后，开始丧失效用。便是叫吞了宝莲灯灯芯的小狐狸小玉放再多的血，也没有过多效用。 众村民们原本见那身份不明的阐教玉鼎真人来闹一通，心中对沉香一家的敬意便去了几分。毕竟也是上过天庭见过神仙的，不见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没能拿他们怎么样。现而今身上都或多或少生病出了问题，做为宝莲灯持有者善良大度的三圣母却无能为力，又怎能不叫他们生出怨言。 村民们自谓是在沉香救母过程中出了大力气立了大功的，现在沉香救母一家团聚，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家也是见识了天宫模样涨了见识的，不求都能住那天宫的房子找几个美貌仙女作陪，也不当落到现今这等病痛缠身地步。 又思及那玉鼎真人临离去时对三圣母的处置，想那道人天人之姿看着就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比天宫的那些个神仙菩萨更像仙神，却极是狠辣无情手段凌厉。且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搅了沉香喜晏叫主人家大失颜面，心中惊奇之余，更是升起对那道人及身后阐教忌惮。 助沉香救母打上天庭时尚不觉得如何，能够看一眼天宫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沉香那孩子法力广大连生死簿都能撕毁，他们又有何可惧。现在却觉得是在替沉香一家受过，要不然怎么村民们都生病的生病出事的出事，偏偏刘彦昌有王母娘娘赐下的不老药。 虽说不老药叫人偷走了，有宝莲灯救治，刘彦昌与常人看起来倒也无异，不过精神不济面色略有苍白。 也就是心中尚有忌惮，方没有闹得太狠，只是日日坐于刘彦昌家门前，求三圣母救命。 敖红心思良善纯真，怜悯村民们病痛无解。轻纱覆面的敖凌却是眸中瞭然，只那被遮蔽了的唇角略微勾起，而后很快恢復平静。脚下寸步不离的跟着敖红，叫敖红好一阵感嘆，阿凌终归是阿凌，黏人的性子丝毫没变，她不该因着阿凌平静的神色便生份了的。 “老师？” 眸中飞快划过一抹惊愕，转瞬之间化为平静。玉鼎真人对着来人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方道： “见过老师” “你入我门下，也上万年了吧。” 目光端凝，莲冠道袍面目宛如中年男子，同东华帝君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元始天尊款款而来，如是言道。眉目悠远如远山云雾，于这云山雾绕仙气缭缭的崑崙仙境中，尽显玉清教主风度。 第18页 轻声道了声是，玉鼎真人那如冰似雪的面容上，亦没有任何波澜。便连此前的那抹惊愕，也了无丝毫痕迹。 这师徒二人相顾无言，云流风转间，某种诡异而不安的气息在这之中流淌。 眼角微微眯起，面上扬起轻快弧度，元始天尊忽地淡然一笑，率先打破这份沉默道： “这上万年，你却是不曾让贫道有过失望。” 目光浅淡的看着这如冰似雪同那世俗格格不入的弟子，唇角笑意不曾落下，元始天尊却好似放下一桩心事道： “既入我门中，那么，便为我之弟子。” 言毕，身形微晃，转眼离去，好似全然不曾出现。只那看似平静的玉鼎真人眸中，似有细碎浮光升起，却又转瞬化为沉寂。对着白衣墨扇，寻声而来的弟子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是带了□□哄般的口吻道： “戬儿，可要随为师，下山逛逛？” 叫那本是疑惑不解的杨戬，俊朗如玉极是好看的面上，升起几分促不及防的惊愕。只道他师尊，千年不见，竟是愈发的会折腾。 玉鼎真人本不是个爱折腾的，至少在过去千万年的时光里，同好为人师教出一代人皇的帝师广成子，又或是瞎折腾没个谱叫哪咤养成那般是非不分性子的太乙真人，抑或是游歷四方降妖除魔的云中子等诸位崑崙上仙相较。这一位除了孤傲冷淡点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大毛病。 身份地位不足的没那资格叫这位上仙看上一眼，有那资格的，却多是上古洪荒数一数二的大能，对这于阐教众仙中似乎并不怎么出众的玉清高足并无兴趣。而那同辈的师兄弟们，不管是阐教还是截教，又多知道这位不是怎么好伺候的。 因而在杨戬的印象之中，自家师尊除了修行之外，再难有什么事入他的眼。也就是自他千年后从那必死的局中脱离，方得以有幸看到师尊同过去的不同。 这样不同的师尊，对杨戬而言，自然是陌生的，陌生且熟悉。 第20章 龙八太子 但就是这样陌生且熟悉的师尊，却是叫杨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惟恐一不小心犯了忌讳，叫师尊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隐隐然里，杨戬将自家这师尊玉鼎真人，放置在了一个极特殊的位置。 不过乍听得玉鼎真人这看似诱哄的话语，杨戬惊愕之余，第一反应却是不怎么相信的。又或者说，害怕不同于记忆里那般冷淡超脱的玉鼎真人，会做出什么来。 他这师尊的性子，不管如何改变，都绝不会是什么多管闲事无的放矢的。这一点做为徒弟的杨戬看得很清楚。但杨戬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管玉鼎真人有什么样的目的打算，都不是他可以反对。 且不说他对师尊一向敬重，便是以玉鼎真人那孤傲绝决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便是师祖元始天尊当面，怕也难以让师尊做出更改。 诸般思绪皆只是一瞬，待确定玉鼎真人似乎是真的，想要“诱哄”他这徒弟一起下山。面上维持着温和而不失恭谨的笑意，握着黑色玄铁墨扇的手紧了紧，杨戬顺从道： “但凭师父吩咐” 却是在天庭众仙神面前，在身为三界至尊的玉帝王母，及那西天如来当面，都不曾有过的听话与乖觉。 都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仙神之寿命漫长，三界虽然广袤，却也不是无有尽头的，彼此之间总有个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时候。如果不是极特殊的情况下，一般都不会闹得太僵。 且自从封神一战四海散仙八荒妖魔死的死亡的亡，遗留下的多是大猫小猫三两只，真正有本事有实力的要么身居高位从不轻易动手，要么退隐三界仙踪渺渺。 如孙悟空那猴头，虽大闹天宫自号齐天大圣，又因护唐僧西天取经有功被封作斗战胜佛。可若真是放在大能辈出的上古洪荒，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如来佛的五指山那么简单。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封神一战的天、地、人杀机犹在眼前，仙神寿命长久，却也不是不死不灭，自然没多少想不开的愿意四处结仇留下祸患。 君不见那孙猴子天生地长得了些造化修为便闯龙宫闹地府闹天宫的，西行一路看似杀的痛快，可真正有些跟脚背景的，哪个不是得了庇护。 如杨戬这等，天怒人怨举世皆敌的，当真是少之又少。与其说众仙神气量狭小浑噩庸碌，倒不如说这一位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点本事。 一如此时在玉鼎真人面前乖觉听话的清源妙道真君，褪去身为司法天神时的冷硬，委实叫人难以生出不快做情绪来。 玉鼎真人亦不例外，这位以某种暴力且护短想法，将心中那丝不安剔去的崑崙上仙，在看这唯一的弟子时，总有着几分或多或少的宽容。 更遑论，此时的杨戬并没有提出什么，叫玉鼎真人不快的话题。 做为玉鼎真人与杨戬之间，不快话题的三圣母一家此时却并不好过。 沉香与东海八太子敖春碰壁而回，且带回了净坛庙中的净坛使者，前生本是天河水军元帅的天篷元帅猪八戒。并没有在紫竹林中找到观世音菩萨，且似乎就在那一夜之间，本是同天庭交好的诸佛菩萨，皆是失了踪影。 便是做为佛门净坛使者猪八戒发往灵山的讯息，也如石沉大海般激不起丝毫涟漪。 兜率宫中的太上老君倒是好脾气，慈眉善目笑眯眯的一派敦厚长者模样，叫人生不出半点的不快来。只是不管是提到被盗的不老药，又或者是刘彦昌及刘家村村民的病，抑或佛门诸佛菩萨的失踪，都含含煳煳的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沉香又岂会轻易被煳弄过去，仗着自己吃了太上老君那么多仙丹有几分法力便想要威胁这老倌。 没成想叫老君随手甩出一只金刚镯，照着脑袋便砸了个昏昏沉沉，又被绑仙绳给绑了，扔给看守丹炉的童儿看顾。还是东海八太子敖春，趁那童儿打瞌睡时，悄悄将沉香给救了出来。 说起老君手中那金刚镯，和沉香还真有那么一点渊源。 原来沉香那师父斗战胜佛孙悟空那猴头，昔年大闹天宫之时玉帝曾叫当时居住在灌江口的杨戬前去捉拿。 彼时的杨戬尚不是后来的司法天神，而是听调不听宣个性极傲的二郎神。虽然领了玉帝的旨，却不叫众仙相帮，只与孙悟空单打独斗互相斗法。 胜负如何且不去论，太上老君这老倌趁着这俩相斗时，金刚镯便朝孙悟空砸去，结束了争斗。叫杨戬平白捡了这功劳。 可老君如何做想且不去说，这举动于杨戬这心高气傲的而言，无疑是极大折辱。当即便给了老君没脸，而老君自此之后，也很少将这宝物拿出。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之后，竟是用到了沉香头上。 东海三太子敖春到底是比沉香多了那么几分见识，知道老君这槓子的神仙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四海龙族，真正愚蠢的早就被打发着应了那些个或大或小的劫数。心中微紧，嗅到那不同寻常的气息，又心忧赵小姐，敖春救出沉香后，便果断带着沉香回了刘家村。 第19页 沉香与敖春求援无路，偷走不老药的究竟是谁也全无半点头绪。刘家村的情况，却是一日比一日糟糕。 村民们好像提前进入了衰老，年老者头髮牙齿脱落日渐枯竭甚至迈入死亡，灵魂却眷恋肉体不去操纵着肉身如同生人般活动。年幼者提前变老生命加速，每一天都好似在生命线上奔跑，提前进入暮年。 三圣母手中的宝莲灯，裂纹同样在不断扩大，便连挽救重病的刘彦昌，也显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嫦娥仙子早在沉香和小玉大婚的第二天，便因事回了广寒宫。此刻在这刘家村中，有些修为的也就是三圣母、刘沉香、小玉、东海四公主敖红和八太子敖春，以及轻纱覆面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西海三公主敖凌。 第21章 杨戬 淡淡轻风拂过，脚下踏过厚实而略显沉重、腐烂、闷热的土地，杨戬却忽然觉得看不懂他的师尊。 这感觉来的如此突然，却并不强烈，就如一缕微风、一片细羽，划过心田。留下浅显却又不容忽视的悸动。 玉鼎真人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羽衣鹤氅，白髮顺从而服贴的垂落，被一根极细且极精巧的银环松松的束在脑后。身姿挺直，如竹如剑，如玉山之将倾聚那崑崙万载寒凉之冰雪于一身。 缥缈漠然，不类生人。纵使身处凡尘俗世之中，也同这世间隔着遥远的距离。格格不入之余，硬生生撑起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清高而冷漠，孤傲且绝世，如在局中，身处局外。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身为司法天神的杨戬，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点这样的气息。当他冷着一张脸的时候，便好似同这世间红尘隔绝，高高在上之余，便连看上你一眼，也仿佛成了多余的施捨。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只要是仙神，不管仙力高低能力大小，多多少少，都是超然且骄傲的。 世俗的沧海桑田，人世的悲欢变动，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漫长岁月里极度无聊且虚度的一小截时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便是没有思想情绪的。甚至很多时候，当那被压抑了的一切爆发出来，比世俗凡人更为强烈。这也是为何，如三圣母这等女仙思慕上凡夫俗子的时候，原本的一切坍塌眼中便只有恋人身影。 并不是所有的神仙都乐意将兴趣放诸凡夫俗子之上，九天之上的仙神们，有情，却也无情。相较世人想像中的慈悲与悲天悯人，更贴近于高高在上的看客。 仙神，本就是极骄傲且极自我。 上古诸神如此，太清、玉清、上清三位教主如此，玉鼎真人如此。杨戬，也同样如此。 如果仅仅是一个心高气傲的杨戬，或许并不值得谁去忌惮。但当那看似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明明应和谄媚御座上二位三界至尊做着这样践踏骄傲全无骨气的事，看上去却似乎比谁都孤傲高贵不可侵犯时，却不得不叫人多想。 杨戬，他又怎么敢、怎么有底气做出这么一副冷峻超然的神情！ 这是一种极度隐秘且恶意的心思，怀着这样心思的，不管是仙神还是妖魔，都很难找到自己应当的道路。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即使是同样的装束与表情，玉鼎真人与杨戬是不一样的。 杨戬的眼中有情，有对妹妹三圣母的疼宠，对外甥刘沉香的爱护，对森严冷漠天规的厌恶，对师尊玉鼎真人的孺慕……而这些，让他可以是刘家村小河边对着沉香笑得有如三月春风的神秘亲戚，也可以是恨铁不成钢仅用一只手便将沉香打趴下叫人恨得牙痒痒的二郎神。 玉鼎真人不同，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消磨掉的不仅是那丝凡人的脆弱，更是对这世间的激情。就宛如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一般，在过去的千千万万个日子，即使知道命轮运动的大体轨迹，也无法做出更改。 甚至在某些时候，因着那不可违逆的规则意志，做出一些……他并不是怎么情愿与愿意提及的事。 任是谁在看到玉鼎真人的第一眼，都不会觉得这会是个轻易妥协的。也因此，那些不怎么情愿与愿意提及的事，对玉鼎真人的影响有多么大。封神一战后千年闭关，未尝没有躲避心思。 有些事，玉鼎真人不说，杨戬不去问，自然不会知道。但还有些事，是杨戬问了，玉鼎真人也未必会说的。 他本该疯魔，这玉清教主门下，阐教十二仙之一，斩仙剑主，二郎神杨戬的师尊，本该疯魔了的。 但天生神目如杨戬知道，师尊还是师尊，并没有走火入魔或者处魔入侵的倾向。所以，他才会对玉鼎真人那诸多不同以往的行为表现，有所惊疑，乃至不解。 这千年不曾见面的师徒之间，有着一种诡异微妙，且默契的平衡。 世间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纵使是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不同境况下也会做出改变。 而这世间如果说最了解却也最不了解玉鼎真人的，却也只有杨戬。这位天庭的司法天神，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这位斩仙剑主唯一的弟子，曾经一度以为他这师尊是个舍修行之外别无他物的冷漠上仙，世间种种，并不能在其眼中留下痕迹。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因为不入眼不入心，所以不在乎。因为无欲求，所以没有破绽。他的师尊，本就是如此完美到极致的存在。 杨戬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他的师尊，清冷淡漠更胜天上月的玉鼎真人，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变化。但冥冥之中又有什么阻隔着他，甚至内心里，有几分直觉，那结果定是他所想要逃避与不愿面对的。 玉鼎真人并不知道这唯一弟子的这些想法，甚至不清楚，这向来聪慧的徒儿，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却又如他般本能抗拒躲避。形状美好极是清俊的眉眼间略略闪过一抹惊奇，转而化做瞭然。这位崑崙上仙一脸淡漠的向着道路口破旧的小茶棚走去。 做为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杨戬能够在一众师兄弟姐妹们中脱颖而出，受诸师长青睐。便是上古大神如女娲娘娘，也青眼有加将手中山河社稷图大方相赠。除了玉泉山一脉极是养眼的好相貌以外，本事自然是少不了的。 特别是他不去刻意作死时，很少有人能够从这二郎神身上挑出不足。 人间之三国曹魏武帝有生子当如孙仲谋之感嘆，却不知早在不知多少年前，清源妙道真君便是多少仙神口中的别人家徒弟。 做为别人家徒弟的杨戬，在不犯煳涂不作死不去挑战师尊底线的时候，对玉鼎真人的情绪变动自是再敏感不过。千年前对着玉鼎真人那张无论何时都不曾有过波动的面孔尚能够揣摩个一二三四五七六，现在虽然已经过千了千年，这本事倒并不曾落下。 因而在玉鼎真人眉眼闪过惊奇的第一时间，白衣墨扇风姿卓然，面上含着些许笑意的二郎显圣真君一双深邃好似黑矅石的眼，便顺着望了过去。 第22章 龙四公主 “噫” 额间金色流云纹一闪即逝，面色微变杨戬亦随之露出几分兴味来。随着玉鼎真人步入那茶棚。 第20页 这是一家破旧的小茶棚，立在路口，看似老旧，却也整洁。年过六旬的老者正看着炉子上的水，招唿客人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身形瘦弱，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机灵讨喜气息。 只是二郎显圣真君天生神目所见，上至九天下达幽冥，洞彻虚妄勘透真实，虽是早在很久以前，便被封印了绝大部分能力。看破区区障眼法，却也不在话下。 “客倌……可要来点茶水？” 眼看着玉鼎真人与杨戬闲庭信步如置身芝兰之室一般分花拂柳，面不改色的在那老旧的板凳上坐下。偏偏气蕴高华说不出的理所应当，小少年脸上变了又变。看似浑浊的眼中似有精光闪过，原本看着炉子上水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客气道： “山野小店，不过几杯粗茶，还请不要嫌弃。” “谢过店家” 一派温润谦和模样，接过老者手中茶水。杨戬此时所表现出的，是几乎每一个学问高深却又不谙世事的读书人所具有的，温厚谦和却又有种某种清高固执模样。 哪咤看人的本事不怎么样，可昔年初见时将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当做温润无害的小白兔，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只要杨戬想，自然很难叫人生出恶感来。更不用说这位司法天神长着一张极是俊秀的面孔和一双，似有情又似无情的眼。当那唇角挑起目光温和的看向你时，便是再眼明心亮意志坚定的，也很难有所不快。 反倒是那率先坐下的玉鼎真人，仍是一副缥缈淡然更胜天上月，眸中不沾半点尘的样子。纵身处在这荒野小店之中，也犹如一只临风剔羽的孤鹰，生生营造出一种天清地阔檐崖积雪随时皆可羽化而登仙之感。 老者心中惴惴，却偏偏，此刻看似就像一只温润无害小白兔一样的杨戬，也并没有半点叫玉鼎真人收敛一二的想法。在杨戬看来，世间能够叫师尊玉鼎真人为之妥协的虽然不少，却也不多，眼前这一桩虽则有趣，却显然是不够资格的。 善与恶，是与非，黑与白，很显然对于行事既可以算得上无愧于心，却又偏偏喜好剑走偏锋只重结果的二郎神杨戬来说，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那么分明。看似俊秀美好的皮囊下面，其实并不是什么极安份因子。 也因此，在一行前来歇脚的路人喝了店家奉上的茶水接连晕倒在地后，杨戬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同俊秀脸庞一样美好的手，缓缓为师尊玉鼎真人续上一盏茶水。 神仙不识五谷，对凡间俗物更是看不上，也少有贪图口舌之欲。至少这玉泉山一脉的师徒二人，向来如此。 不过再怎么不贪图，金银玉石法侣财地，诸多修行者所需要的一切于阐教弟子而言，自然是最好。便是封神一战后杨戬听调不听宣在灌江口居住的那数百年，飞鹰走狗衣食住行等诸多方面也不曾受过薄待。 杨戬或许会因为某种原因、想要达到某种目的而去委屈自己，却断不会委屈自家师尊。因而杯盏也好，续入玉鼎真人杯中的茶水也罢，皆非是店家奉上原物，而是不知不觉间叫这位某些方面具有着一定强迫症、事事力求完美的好徒弟给替换了。 开什么玩笑，没问题也便罢，明知是动过手脚的茶水，他又怎么可能叫师尊沾染上！ 目光淡淡，对于唯一的弟子这贴心的举动，只做不觉。玉鼎真人面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动，杨戬亦是一派坦然，仿佛再正常自然不过。一如这师徒俩过去上千年来相处时的那样，安静且和谐。 “你姐弟二人，可有什么打算？” 清泠泠的嗓音于耳边作响，和着环珮叮噹，将敖红从昏沉且疲惫的思绪中唤回。抬眼，正对上一双通透明亮，含着丝丝担忧的眸。 “阿凌……” 目光恍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敖红故做轻松道： “东海事务繁杂，我会叫八弟带赵小姐一起回东海。” “那么你呢？” 截断敖红将要出口的推託话语，一双妙目中泛着复杂而瞭然的光芒，敖凌冷冷的问道： “你又待如何？” 刘家村情况日趋复杂，村民病症一日重过一日，沉香和敖春求援不成不说，沉香还受了伤。三圣母的宝莲灯也似乎全然失去效用，那本就清丽的容颜愈发的清减起来。 更重要的是，身为四海龙族，他们所知道的多少比三圣母、刘沉香多上不少，对于危险的感知，更是敏锐强烈。虽然不清楚具体因由，却也明白此间之事，怕非是可以轻易解决，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插手。 故而敖凌有此一问，却是希望敖红尽早离去，不要趟这浑水。 “阿凌，你和八弟一起走吧。” 目中闪过挣扎，却又于转瞬之间化做决然。双目之中闪烁着盈盈的笑意，这位东海四公主拂了拂敖凌额间碎发，以一种同姐妹说笑的语气道： “沉香既然喊我一声四姨母，我这做长辈的又怎么能够，丢下他们一家离去。再说沉香本事那么大，我和三圣母好歹也修行了上千年，总会找出解决办法的。况且……” 况且什么呢？ 脑中陡然闪过一道灵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丝毫头绪。迎着敖凌那浅淡而复杂的目光，敖红暂时将那一剎那间掠过的疑惑放下。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抛下沉香一家，回东海的。 “那我陪你” 薄纱下的面孔因为逆光的缘故，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明灭不定。直视着敖红的双眼，神秘莫测千年不曾出现的西海三公主如是言道。 似乎这千载时光皆成虚无，彼此之间，仍然是推心置腹互相交好的龙女。 “阿凌……” 目中闪过慌乱，敖凌的这般表现却是敖红所不曾料想过的。一时之间不由得慌了神，只觉得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第23章 孙悟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但就如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那一份大智慧一样，总有些不开眼的，去打破这师徒二者之间的宁静。 “过路人” 眼角微抬，目光掠过撤去伪装显出真实面目的老者，及一干从旁边跳出的凶神恶煞，持刀携斧满脸横肉壮汉。嘴角勾勒起浅淡笑意，愈发显得斯人如玉，又有似一缕温和的春风，一抹并不灼人的暖阳，杨戬似是极为好脾气地补充道： “你等大可做你们想做的，不必顾忌。” 世上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存在极易被忽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相较泰山之重，鸿毛总是太多太轻，不值一提。 不过很显然的，玉鼎真人也好杨戬也罢，风姿气度观之不似常人，莫说凡人之中，便是那一提熘的神仙里也是极为出众而耀眼的存在。杨戬这话说的淡然，落在一干匪徒耳中，却是莫大的玩笑与讽刺。 “兄弟们，上，把他二人抓起来！” 脸色一变再变，面相兇恶的头领狠狠咽了口唾沫，举着大刀便对着杨戬当头噼了下来。 第21页 便连眼角的余光也懒得施捨一分，玉鼎真人仍是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掌中玄铁墨扇唰的展开，杨戬手腕翻转间自不担心自己会被这凡间利刃所伤。只是亦不愿意叫这群粗鲁的凡夫碰触到自家高高在上有如冰雪般造就的师尊，一阵强风自向后挥动的袍袖间生成，掌中摊开的玄铁墨扇自那群歹徒头顶飞过，转而自动飞回杨戬手中。 双手将玄铁墨扇合扰，站起身来，目光冷冷的扫过一众手拿武器面色惊恐能动却不能动的歹徒，这位曾经的司法天神脸上是天庭众仙神也为之胆寒的冰冷肃然。 不同于玉鼎真人那份无欲则刚身处局外的冷漠，这曾经的司法天神面上，自有其执掌天条令行禁止的威势所在。 “出来！” 手腕翻转掌中黑色玄铁墨扇化做三尖两刃刀的的本来模样，刀尖遥指，杨戬冷喝道。深邃的双目之中，自是一派冷肃沉凝。 “东海散人，见过二位上仙。” 炉火噼啪一声作响，有轻袍缓带，束七星冠，着青色古朴道袍，颔下三尺美须的英挺道人自那看似空荡荡的桌案边现出身来，对着玉鼎真人与杨戬遥遥稽首。 但见其眉目清正，目光坦然，自有一股叫人信服意味。便是杨戬手中三尖两刃刀所指，正是自身面门，也全无丝毫色变。 对于杨戬这曾经的天庭司法天神在人间的再度现身，更是恍若未觉。脚下步伐踩过，竟是旁若无人的向着那先前被歹徒用迷药迷昏了的，为首一人走过。 手中三尖两刃刀化作黑色玄铁墨扇收回，目中闪过淡淡疑惑，杨戬倒没有去阻止那道人动作。 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无论是眼光还是记忆力都一向不错，自然知道眼前这道人是超脱肉体凡胎有着仙法法力在身的，更清楚记忆里天庭中并没有这么一位神仙的存在。 实际上自封神一战之后，仙好也神也罢，多受天庭管辖少有超脱于外。那么这突兀出现的道人，就很值得探讨。 自秦汉以降，或者说封神一战的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四海散仙八荒妖魔，多于天宫档案中有所备录。有大机缘能够羽化登仙的，就算不曾授予仙职，也会有仙官仙吏前去弄清楚其生平籍贯等种种。 那么这位自称东海散人的道人，来歷便有待商榷了。 “师父！” 自千年后再次见到师伯玉鼎真人，且不知何时产生的诸多种种惊惶无措与不安在一瞬之间散去。粉嫩讨喜的小脸上露出切实的欢喜来，风火轮出，飞快掠至那一脸仙风道骨，白髮白须面目和蔼可亲的道人面前。正是哪咤师父，玉清元始天尊座下，阐教十二仙之一的太乙真人。 目光微凝，暗道一声不好。便见那原本笑得一脸和蔼的太乙真人在哪咤飞奔至近前时陡然黑了脸，拂尘挥动光芒微闪，原本踩着风火轮一脸欣喜的哪咤便失去了踪影，只一土黄色的杯盏大小罩子晃晃荡盪飘入太乙真人手里，被他纳入袖中。 果然如此！ 暗嘆一声，露出一脸不忍直视的笑容，孙悟空讪讪然道： “哪咤师父，俺老孙这厢有礼，见过，见过。” “兀那猴头，你是何人？” 拂尘轻摆，太乙真人手上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将收了自家宝贝徒弟的法宝纳入袖中。略显矜持地掀了掀看了孙悟空一眼，而后奇道： “看你这一身功底，倒也扎实。莫不是我那师叔通天教主门下？” 正所谓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 阐教截教的那起子烂帐且不去分说，自家师尊那某些方面丧心病狂的性子太乙真人自然知道。如眼前猴头这等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自然是万万不会收入门下的。也就师叔通天教主有教无类的混不吝性子，方有这心思。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而自封神一战阐教封山退隐崑崙仙境，这群阐教上仙们自然再不知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更不知晓这位西天佛门的斗战胜佛、齐天大圣之诸多种种伟绩。会有这样猜想，却是再正常不过。 上古洪荒时期稍微有点跟脚的四海散仙八荒妖魔，便是不曾在紫霄宫、玉虚宫、碧游宫听过道，也同太上、元始、通天三位教主门下间，有那么一点多多少少的联繫。 而后一卷封神榜，三千红尘客尽归西方教准提、接引二位教主门下，佛门大兴。说到底，不过是鹬蚌相争，叫外人捡了便宜。 太乙真人等上仙知道杨戬、哪咤这千年来的举动，自然是因为玉清教主家底丰厚手上握有号称沟通天人之界、破除时空壁障的崑崙镜。 能不能穿越过去现在未来尚在两说，至少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藉此破除了时空壁障的。不过配合着诸位崑崙上仙的道行法力，推衍测算一下门下弟子千年来的命运轨迹还是可以的。 但也仅止于此，毕竟阐教上仙们虽然无聊，也不会无聊到把目光投向那些不相干的存在。自然不会知道，孙悟空这天生地养的灵猴，明面上的师父只有做为金蝉子转世的唐三藏，而今的佛门旃檀功德佛。 至于另一位，有着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居住于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里的菩提祖师，此世之间，知晓的怕是不足五指之数。 第24章 太乙真人 事实证明，只要面对的不是太上老君那等为老不尊的老不休，孙悟空这猴子在很多时候还是挺心平气和通情达理的。 因而在听到这哪咤师父，传说中的阐教上仙太乙真人将自己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见都没见过的通天教主扯到一起时也没生气。只是十分善解人意道： “非也非也，俺老孙的师父可不是那劳什子通天教主。” 眼珠微转，也不去提那一路西行护送着渡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唐三藏，现今的旃檀功德佛。而是一副哥俩好模样跃至太乙真人面前，嬉笑道： “俺老孙知道你们阐教上仙神通广大，定是为了杨小二，那杨戬的事情而来。不如也和俺老孙说道说道谋个章程” 一双火眼金睛转过那纳入了把哪咤收进去法宝的袖子，这位西天佛门的斗战胜佛唉声嘆气，一脸感同身受，打了个哈哈对着太乙真人道： “俺老孙也知道杨戬那事定有隐情，只是小哪咤这一时半会头脑转不过来。您老教训一顿就是了，也别置气。” 却是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叫太乙真人诡异的便对这猴头升起几分认同。 上古洪荒那么多个神仙，也就师兄玉鼎真人收了个杨戬。人物俊秀一表人才看着养眼不说，天资根骨心性为人处事智谋等诸方面皆是一等一的好。 也就是舍女娲、西王母那些个不好招惹的之外，平日里大傢伙谁也没有收女仙又或者女徒的爱好。师叔通天教主门下的无当圣母、龟灵圣母、三霄娘娘等倒是三界有数的大美人，可惜美人带刺辈分对不上不说，元始通天二位教主互相看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再加上师兄玉鼎真人本就是个不好接近的性子，斩仙剑下可斩万仙并非只是说着玩玩。要不然那玉泉山的门槛，不知要被掌管姻缘线的小仙给踏破多少回。 第22页 女娲娘娘是没多少神仙能请动，可不是还有不少的姻缘红线之职，叫其他的小仙分薄了出去。直到龙吉公主于封神一战后，得红鸾星君一职。至于现今天庭中的月老，当年也不过是上古洪荒那些个大能一句话请动的事。 杨戬虽好，可哪咤也不差。 以太乙真人性子，和师兄玉鼎真人抢徒弟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也并不代表，他对哪咤便非是真心疼宠与满意。 师尊元始天尊门人弟子众多，到了师兄玉鼎真人这，便只有杨戬这么一根独苗苗。太乙真人，同样如此。这么多年也只收了哪咤这一个徒儿，又怎能不多加关爱。 哪咤养成那般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固然有诸多原因，太乙真人倒也自知其中未必没有自己的一份过错。 只是…… 只是啊，他这徒儿自小便生就了一副讨喜的面孔，又兼之身世坎坷于他跟前极是乖巧，他又怎么忍心，多做苛责。 况且以杨戬师侄的聪明，自家这傻唿唿的徒儿便是被卖了，也只有老实数钱的份。只嘆哪咤这不记打的性子，竟然合着外人来对付杨戬师侄，固然是杨戬师侄所故意的，可他莫当师门戒律，及玉鼎师兄是死的不成。 说是给师兄玉鼎真人和杨戬师侄一个交待，可太乙真人又何尝不是害怕，哪咤那莲藕做的小身板当不得玉鼎师兄一剑，叫自家师兄给剁碎了炖汤。 当真是，师父难为啊。 因而孙悟空这几句话说来，虽不至于叫太乙真人一下子便推心置腹引为知己，却也不免生出几分好感。由此可见，虽不如杨戬那般有着一张俊秀养眼在一干神仙中极为出众的俊脸，这猴子朋友遍天下的本事也不是盖的。 “在下张咏，字乖崖，多谢二位相助。” 着黄土布短褐，系黑腰带，头带纱帽的中年男子上得前来，长施一礼，面露感激道： “二位但有吩咐，力所能力之内，咏定会相帮。” 面容严整端正，虽是做乡下人打扮，眉目间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正是那自称是东海散人的道人唤醒之人，虽是气度不俗，却也并无丝毫法力或者修行痕迹，不过是一普通凡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凡人，杨戬额间神目所见，似是有极大的羁绊将其与蜀地气运相连。 蜀地灌江口为杨戬道场，二郎神虽然上天就任司法天神多年，却也不曾落下对蜀地百姓照拂。不管是昔日辅佐李冰治水，修筑都江堰还是后来斩除妖龙等种种，委实为蜀地百姓做下不少实事。 故而又有二郎显圣真君一称，却是蜀地百姓感念二郎神恩德。 对于蜀地情况，杨戬本当再清楚不过。只是为着沉香救母，借那好外甥刘沉香之手弄出新天条，杨戬对蜀地状况不免有所疏忽。 正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杨戬记忆力不错，自然记得上一次遇到的那个同蜀地气运联繫如此紧密的普通凡间，正是那秦国太守，李冰。 而气运一说，玄之又玄。只需要记住一点便是，封神一战中，九曲黄河阵里截教云霄、碧霄、琼霄三位娘娘藉以削去阐教十二仙顶上三花，胸中五气毁去千年道果的混元金斗，便暗含截运之气。 大道之数五十，天衍四九。所谓截教，未尝没有斩去之意。上清通天教主，确实是上古洪荒一等一的人物。也只有桀骜不驯如通天教主，方有此气概。 “今蜀地有贼人作乱，祸害一方，致使社稷动盪民生凋蔽。乖崖兄此来，便是奉人皇天子之命，为益州知州，扫平叛乱安顿民生。” 那自称东海散人的神秘道人亦是上前，三言两语间轻描淡写的，便将这同蜀地气运具有极大联繫的普通人张咏张乖崖身份挑明。而后状极懊恼的补充道： “还未告知二位，贫道屈突无为，道号神和子。昔年于汴梁时，同乖崖兄有几分交情。” 玉鼎真人、杨戬师徒俩的聪明见识，自然知道神和子并未说慌，意在点明自己之所以现身于此，大抵是为了这同蜀地气运有着极大关系的新任益州知州。 先前之所以选择在这破旧小茶棚中停下，便是因为神和子气息泄露，又叫师徒俩注意到了向这茶棚赶来、一身气运同蜀地关系颇大的张家咏。 故而听到神和子这般话语，杨戬只是将其名姓同记忆里那些个天庭收录记载的仙神对照，不曾对应上之后便暂时按下这茬。 作者有话要说： 1益州，文中指蜀地；汴梁指北宋都成 2张咏在歷史上确有其人，平定蜀地叛乱。搞出交子，也就是中国最早纸币的，有一说法就是这货，反正是个牛人 3看我真诚的眼睛，我是想要考据的，但是想想还是作罢。所以半架空，如果有和歷史不符合的地方尽管咬我！在神话同人中扯歷史本来就是扯淡！ 4气运什么的，参考某点那套。截运什么的你就当我受了乌贼娘《灭运图录》影响，enmmm我确实某点文看多了 第25章 玉鼎真人 事实上，细说起来，杨戬和那多年前的秦太守李冰，还有那么一段父子缘分。 只因为杨戬当时为帮助李冰治理水患，借李冰二子李二郎身份现身人前。故而蜀地又有，二郎神杨戬其实为李冰二子李二郎一说。 而蜀地天府之国的美誉，除了地处闭塞及仙神庇佑之外，亦多仰仗昔年李冰冶水，修筑都江堰。 不想在时隔多年之后，竟是又叫杨戬见着了，一个同李冰般与蜀地气运联繫极紧密之人。 但这些于玉鼎真人而言，不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斩仙剑主于因果测算、命轮推理一道并不精通，却并不代表，他对于这一切便是全无料想的。 贯达古今通彻千古，这位崑崙上仙虽然没有这样的本事，过去那极为久远的记忆亦在漫长的时光磋砣里消磨。却也可以，或多或少的从那不知真假的末法之世里，揣摩推衍出一些未来轨迹。 对这张咏张乖崖和神和子虽然陌生，却也知道这么一个同蜀地气运紧密相连的普通凡人出现，必定不是偶然。 更不用说…… “好茶！” 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浑身洋溢着某种自信而尽在掌握、操控全局的光彩。曾被上古洪荒不少的上仙、大能们引为别人家徒弟的杨戬，一手拿着黑色玄铁墨扇，一手拿着先前由伪装成了贼人的老者端上的茶水于鼻间轻嗅。垂下的睫羽恰到好处的遮挡了眸中明灭不定的光芒。 只是他这样子，不管是张咏还是神和子，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白衣墨扇样貌十分俊秀的青年，是在称赞这茶水。因为他下一个举动，却是叫一众的贼人惊恐非常。 只见杨戬掌中墨扇轻点，那原本被定住了的贼首脚下一软，差点便摔倒在地。强撑着站稳了，便见那白衣墨扇的俊秀青年一脸温柔和蔼善解人意道： “可是要来点茶水？” …… 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一脸温和无害好似纯洁小白兔一样的徒弟，玉鼎真人那原本清清冷冷一脸漠然的表情忽然有片刻不为人知的僵硬。 第23页 他怎么突然间觉着，自家徒弟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倒当真是得了他真传？ 虽然杨戬这样子于玉鼎真人而言，确实是顺眼多了。总比把自己折腾到要死要活要好，坑别人就罢，别自己作死坑自己就行。 可惜察颜观色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本事，却也不是每个人都具有。更不用说想要从玉鼎真人这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表情来，是何等的难之又难。 便是此刻一脸温和看上去十分好说话的杨戬，理所当然的也被一脸不动声色实际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张咏张知州列入了不可招惹名单。 “这、这位英雄！大仙！小人也是逼不得已……” 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头领宛如受气小媳妇儿一般，推拒道： “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婴幼儿还需要抚养，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子兄弟。这不是叫猪油蒙了心嘛，才……才会想着对几位大仙动手。” 这贼人头领说得轻巧，张咏、杨戬等无不是聪明敏锐之徒，自然知道头领话中未尽之意。想来也定不清楚，自己带着人想要算计的便是新任的益州知州，奉旨平定蜀地叛乱之人。 不过，如果仅仅是凡人争斗，杨戬也没那个兴趣插手其中。当即不可置否一笑，而后问道： “那么这茶水中加的东西，你等从何而来？” 目光微凛，面上现出一抹肃然来。那本是在一旁揣着手看热闹的神和子忽地指尖连连掐算，而后神情大变，失声道： “贫道还以为不过是些凡间下三滥的药物，这、这茶水……怎生如此歹毒！” 復将目光转向那尚是昏迷，做普通百姓打扮护卫张咏，同是饮了茶水的一群人。细看之下不由得又是吃了一惊，但见那些个原本气色精神正常的凡人，露在衣物外面的皮肤接二连三的生出一个个红疹，透出不详。隐隐然间，有阴损诡异气息，挥之不住，不住流淌。 “这茶水中加的东西，可不简单，并不是你们可以接触到。” 面上笑意敛去，显出薄薄的愤怒与冰寒来。杨戬方才冷冷的补充道： “老实交待！” 之如人之生也，朝生夕死，匆匆百年，于神仙而言不过是一盏茶功夫。可杨戬身为半神之子，骨子里总归还是有着那么一部分凡人血脉的。对于很多事情，亦不若那些个仙神那般执着。 如血脉亲情，又如师尊玉鼎真人对自己的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又比如……记忆里某些自以为忘记却不曾忘记的。 对杨戬而言，如果说母亲云华仙子的死亡是心中最不可碰触的伤痛。那么商周大战封神之战的那几年，无疑是此生最轻松却也最自在的时光。 妖魔遍地走，仙神多如狗。上古洪荒最是强盛的两大势力争锋，四海散仙八荒妖魔，又有几个不曾牵扯其中的。君不见那远在西天的准提、接引二位西方教教主，也亲自下场在中间掺了不知多少脚。 对错且不去论，道统之争，不死不休。一卷封神榜所引出的争斗，虽然不至于到得那等程度，却也因为紫霄宫那位老祖的放纵及浑水摸鱼者有心推动，陷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是所有人都有刘沉香那么好的运气，叫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用自己的死亡去成全他的。 智勇双全，功高千古。这样一位在封神战场上立下赫赫威名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自然不会是靠着一张俊脸得姜子牙好感浪得虚名。 只是一眼，便清楚那些个饮了茶水昏迷的人，身上所起疹子，是因为有瘟神传播疫症而沾染上时疫。 这样的手段，早在封神战场时，杨戬便已经领教过。瘟疫难解，于凡人来说更是一场灾难，却也难不倒曾在自家师尊指点下，前往火云洞寻神农陛下求取灵药的清源妙道真君。因而杨戬倒不是不曾将这些凡人的病症放在眼底，当务之急却是找出那幕后指使。看看究竟是哪一路神仙妖魔，施放这瘟疫手段，却又用这普通凡人做筏子。 第26章 西三公主 在其位而谋其政，杨戬虽然不曾将那司法天神的职位放在心上，也没有因为自己是神仙，而生出什么过多的欢喜来。却也并不代表，他便会枉顾凡人生死，叫那些个自持有几分法力的神仙妖魔为所欲为。 当今之世，到底不是上古洪荒时期天人混居之时。自天帝帝俊斩断天梯，又经封神之战种种，仙妖神佛，于人世干涉都不可过于紧密。因一己之私利而致使生灵涂炭者，皆应该受到惩处。 将神仙手段用在凡人身上，藉此传播时疫，所要传播的地方，想必亦是自己庇护了上千年的蜀地无疑。对杨戬来说，却无疑是极大的污辱与挑衅，定不当让那幕后者好过。 “四姨、三、三公主，我娘可好些了？” 面上露出一抹急切，在看清那从院中走出的并不是自己的四姨母东海四公主敖红，而是轻纱覆面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西海三公主敖凌之后。脸上稍微显出几许不自然，沉香情绪低落的向从三圣母院中走出的敖凌打听着母亲三圣母情况。 刘家村情况日趋严峻，宝莲灯上裂痕越来越大，三圣母一身法力修为所系，又多在宝莲灯上。兼之刘彦昌身子愈发不好，沉香去搬救兵却又灰头土脸的回来。种种原因叠加之下，竟是一病不起。 三圣母一身仙体，不食人间五谷，本早已经脱离了凡人之生老病死范筹。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何，或许是被杨戬压在华山下的那些年严重损害了这女仙做为仙人的健康，或许是此时游荡在刘家村内的气氛太过诡异，又或许仅仅是个意外。三圣母当真便如凡人般，真真切切的病了。 凡人生病尚且有神仙束手无策之时，更遑论是三圣母这等的仙人。仙家奇珍异宝无数随随便便的一颗丹药便可以叫凡人获得无穷好处，可神仙，也是要讲资歷讲家底的。 如三圣母这等，虽然得了个女娲娘娘记名弟子的名份，可能够得到那位大神赐下宝莲灯便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与恩赐。 且上古洪荒的那些个女性神仙，如女娲，如水神共公，如西王母，如天后羲和等，多是个性极强极傲且极为随心所欲。对于三圣母这等天真烂漫到拎不清的性子，虽不至于如何讨厌，却也断不会多做倚重。 共工与颛顼争帝，怒触不周山。天柱倾倒地维断绝，日月星辰移位。上古洪荒的神灵，或许慈悲，但绝不会如世人想像中的慈悲。 共公如此，女娲娘娘，同样如此。这位大神对三圣母这记名弟子的关怀，只也仅止于号称心中有爱者方能掌控的宝莲灯。 杨戬倒是有些家底，不管是玉鼎真人随手所赐还是阐教上仙们的赠予，又或是上古大神如女娲娘娘偏爱。可惜玉泉山一脉对于法宝丹药的偏爱或许并不如其他的阐教门人，而家底丰厚的阐教弟子，在某些方面不管是对道友还是知交好友，都十分慷慨。 也曾座上客常满，也曾杯中酒不空。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在还不曾上天就任司法天神的时候，也是飞鹰走犬、交友满天下的人物。留给三圣母这嫡亲妹妹的，并不多。 第24页 更不用说因为千年前的那一次，玉鼎真人将三圣母误认做杨戬时留下的那段话，在三圣母心中留下何等深重阴影。使得原本在面对着自家二哥之时，便有几分莫名而隐秘怨恨的三圣母，自此更加不着痕迹的疏远起杨戬来。 敖红和敖凌都不是擅长医药的，沉香小玉更不必说。眼见着三圣母一日比一日衰弱下去，清丽的脸上也现出凡人将死之时的青白之气来。天人尚且有衰竭之时，神仙亦非是不死不灭。敖红无法，只得叫上敖凌、小玉等，轮流为三圣母输送法力。 “呵——” 轻笑一声，轻纱覆盖下的嘴角挑起，明眸中亦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这位神秘到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西海龙女眉宇间，是高高在上到足以灼伤人眼球的骄傲。 有那么一瞬间，似是有极古老而尊贵的身影同这位神秘的西海龙女重叠起来。沉香在陡然升起的强烈自尊与自卑中，听到这龙女讽刺满满道： “既然这么关心，自己去看便是。怎么，我们噼山救母的小英雄，便是这点本事？孝感动天，呵——” 婉婉转转柔柔弱弱一波三折的一段话语道来，就好像有一口巨大的钟在沉香耳边敲响，直震得沉香耳际轰鸣，脑袋昏昏沉沉。 “你……” 抬手食指狠狠的指向敖凌，一口白牙咬紧。 便在沉香想要说出些什么的时候，目光微寒，柳眉扬起，敖凌素手轻抬，一抹水光顺着其指尖飞出，兔眼、鹿角、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竟是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袭向沉香。 心下微惊，却也并不变色。沉香倒是并不将这水龙放在心上，只是对敖凌这连真面目都不肯露出的西海三公主心生烦闷。一时之间倒是生出一种，这女人比那杨戬更可恶更难缠的直觉来。 叫沉香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直觉是如此的准确且迅速。迅速到他这直觉刚刚生出，整个人便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那水龙捲住，越变越小，最后连整个身子也只得成人拇指大人。活脱脱的，给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英雄既然是如此的孝心感人，想必，是不愿意让你母亲忍受痛苦的。” 指尖轻点，那原本卷着沉香的水龙便化作一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水球，恰好将沉香困在里面。敖凌自言自语道： “还有你父亲，以及这刘家村的村民。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困着沉香的水球提熘熘旋转，化作米粒大小，而后竟飞至敖凌左边的耳饰旁，与那细碎珍珠合为一体。这位或许并不像敖红想像中那么良善的西海三公主，方才用指尖点了点自己那被轻纱覆盖着唇角，明媚欢快道： “想来这样，那位也一定会是满意的。” 第27章 番外 无节操恶搞番外。女装y（一） 杨戬突然觉得，今日金霞洞中的氛围，格外清冷格外不同，这是一种近乎诡异的直觉。这直觉的准确性，甚至还要在不少上仙古神们，对于天机谋划衍算的能力之上。 毕竟单靠天机谋划衍算，谁也很难说清玉泉山金霞洞的这位崑崙上仙，玉清元始天尊座下十二仙之一的斩仙剑主，究竟有着怎样的情绪变动。而杨戬，这机缘巧合之下拜入玉泉山成为玉鼎真人唯一弟子的少年，莫说是不熟悉玉鼎真人脾性的，便是落在真他阐教上仙眼里，也不失为一个奇蹟。 上千万年的师兄弟，玉鼎真人的脾性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可即使是道法高深性情淡漠如阐教上仙，也摸不准这位同门的真实情绪。 也因此，没有被玉鼎真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给吓跑，且似乎越来越出息的杨戬，便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更不必说这位清源妙道真君，无论是天姿根骨心性，还是样貌为人处世等，皆是上乘。在一众的门人弟子中，也是极为出挑的存在。要不然这阐教三代的首席弟子，也不会仅凭着玉清教主某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小嗜好便让他来做。 心中警觉，杨戬暗暗打起精神，如同往日般一丝不苟的将自己打理好。而后一路分花拂柳，便准备徒步去向师尊请安，顺便请教些功法上的疑难。 临到半路，杨戬忽然之间就这么顿住脚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什么。这样想着，清源妙道真君锐利有神的双眼突然变得有些飘忽，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师尊玉鼎真人那张冰玉雕就的俊脸，及前些日子里，外出时看到的白狐狸。 那是一只全身雪白毛皮没有任何杂色的狐狸，如果……把那狐狸的皮毛扒下来给师尊做成围脖的话…… 拇指和食指不受控制的摩擦两下，杨戬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去想师尊脖子上繫着毛绒绒皮毛时的情形。 自家师尊不管怎么样都高贵冷艷不可侵犯，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心里把自家师尊美化了又美化，会有什么不对的清源妙道真君，自然不会知道很快他将迎来多大的惊喜。乃至惊吓。 玉泉山一脉，不管是玉鼎真人还是杨戬，很多时候都是切切实实的行动派。兼之这位清源妙道真君此时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现在的状况似乎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即使杨戬此时的样貌仍是那样的俊秀养眼，身姿仍是那样的挺拔修长，精气神仍是那样的充足眉宇间充斥着自信而睿智的光芒。可我们要知道，正常状况下的杨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且不说自家师尊玉鼎真人那张俊脸是如的清冷俊美之余，透着深深的漠然与高远脱俗，让人生不起丝毫的亵渎。单以杨戬那事事追求完美力求不让师尊失望的性子，对师尊玉鼎真人只有敬重敬重再敬重，绝不至于生出任何，恶趣味的想法。 然而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正常的清源妙道真君，在玉泉山一脉一贯切实的行动力之下，也只是在脑中思考了短暂到不能再短暂的时间，便果断决定先去找那狐狸。 有鑑于未来司法天神，作天作地到把自己作的半死的二郎显圣真君此时的情况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所以让我们暂且不去考虑杨戬是怎么样、又是在什么地方找到那狐狸的。总之，那狐狸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清源妙道真君眼前。 看似是资深爱狗爱鸟爱宠人士，实际上在某些方面很是兇残暴力的杨戬，果断掏出了金弓银弹。可怜的白狐狸还来不及欣赏下玉鼎真人高足的盛世美颜，便不得不面对那直奔面门的银色弹丸。 说起这白狐狸也不简单，因为它不单是狐狸一族中站在顶端的九尾天狐，更是大神女娲娘娘记名弟子。 当然，女娲娘娘记名弟子很多，不记名的更多，且不一一细表。不过想到这白狐狸在未来的另一个名字，想必都会有印象。 正是那一代祸水，乱了陈汤江山的九尾狐苏妲己。 彼时封神榜未出，一代妖姬苏妲己也尚不过是一只爱美爱看美人的白狐狸。 但见那白狐狸在空中灵巧的往旁边跃开一大步，一阵白雾升腾，便化作一个千骄百媚目光盈盈的大美人。 第25页 那腰那腿，那胸那唇，莫说是男儿，便是女子，也得动心。 清源妙道真君忽地就这么黑了脸，不淡定了。银色弹丸收回，化三支长箭，掌中金色长弓拉伸显化，直指白狐狸化做的大美人。 “我、我、我可是按照你师父的样子变的，你居然狠的下心！” 面上委委屈屈，口中的话语更是委委屈屈，天知道白狐狸自从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杨戬师徒的样貌，便魂不守舍的跟着来到了玉泉山。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唿呢，便迎上清源妙道真君如厮兇残的对待。 女娲娘娘在上，盘古大神在上，它可是一只非常非常安份守己的狐狸。 白狐狸不说这茬还好，一说这茬，杨戬便恨不得扒了这狐狸的皮，把它的肉剁碎了餵狗。虽然杨戬本意，似乎就是扒了这狐狸的皮？ 可对着这故意将自己变成玉鼎真人模样，却又用着女子形态，眉眼间更是媚意满满水波盈盈的白狐狸。杨戬脑中却是突然不受控制的发散性想到，如果是师尊，即使是身为女子模样做女儿打扮，也……一定是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吧？ 嗯……眉宇间应该是柔和的、缥缈不可追摸的…… 既有女子的柔美，又不失英气淡漠。不管是什么时候，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有如梅上雪、天上月，集崑崙万载寒凉之冰雪于一身。 若是染上其他的色彩呢？ 眼神飘忽全然没有注意到白狐狸藉机熘走，自己现下是如何不正常的杨戬，忽然就在心底升起这么一股小小的隐秘的疑问。 ……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节操恶搞番外·女装y之一 请勿与正文等同！！！！ 第28章 王大少 “晦气！” 破庙枯枝，乱壁残垣。风高夜黑，半轮残月投下滴滴点点稀薄的光芒。在那摇曳树影之下，更显渗人。 含含煳煳道了一声，些许醉意终于叫一阵冷风吹散。王大少心下微紧，而后脚下一个趔趄，头也不回的便向庙外跑去。 王大少乃是本地有名的纨绔子弟，家中颇有些资产，又是嫡幼子，自是多得长辈喜爱，养就了一副混世魔王性子。斗鸡走狗唿朋引伴，吃喝玩乐的事没少干。 宋人以狎妓为时尚风流，王大少肚子里虽然没有多少墨水，却也在那花街柳巷有那么二三红颜知己。 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时人崇尚纤弱，那些个秦楼楚馆里的花魁行首多是弱质纤纤对月伤心对花流泪吟得一手好诗词的清丽女子。王大少则是个另类，偏好那容颜极盛气势娇纵的美娇娥。 王大少的那些个红颜知己什么小桃红、赛牡丹皆是这一类型，而这之中，又以畅春阁中的海棠姑娘，最得王大少欢喜。 奈何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海棠姑娘看不上王大少满身的铜臭，一心只向那些个只会舞文弄墨的酸儒书生。 王大少一腔痴心错付，心中不爽之下喊上一堆的狐朋狗友，一起去喝闷酒。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再然后，醒来时身边没有高床软枕，也没有小红小翠。 纨绔子弟整人向来有一套，王大少以前也不是没有干过将人灌醉丢到荒郊野外的事情。只是心中暗恨，也不知是着了谁的道。若叫他知道，定不会叫其好过！ 心下发狠，脚下跑路的脚步却绝不含煳。一心只顾着早些远离这晦气鬼地方的王大少，自是不曾注意到一道黑影自他脚下脱落，静静蛰伏。 “事情可曾办好？” 良久，待得王大少走远。那破旧的小庙中，布满了灰尘泥土本是供奉着神像的供桌之上，一尊人首蛇身、面目身材及是兇恶魁梧的神像从一圈金黄色的光圈中缓缓露出。瓮瓮的声音迴响，显然是从那人首蛇身的神像口中吐出。 中国本信巫，九州诸地，习俗不同信仰各异。自女娲造人鸿钧授业洪荒，捨去那得天地之机缘与自身造化毅力褪去凡胎的，又有诸人神、人仙等诸多种种生成。便是因为封神一战，也并非是所有的神仙妖魔都有记录的。 不过自始皇帝一统，人间王朝对凡人百姓控制愈发得力，诸不在天庭名录中的仙神，自然也难以享受凡间供奉。便是没有沦为外道被天庭派兵剿灭，也会因为信仰的缺失稀薄而最终走向寂灭。 上古诸神，如东皇太一、伏羲女娲等，承天地规则意志而生，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与天地同寿，自是少有桎梏。而天外天紫霄宫那位以身合道，亦在此之列。剩下的如太清、玉清、上清三位教主，及一卷封神榜未出之前成道的很多个仙神，亦多有歷万劫而不磨之大神通。 凡间口口相传所生，人皇天子亲命敕封的仙神会因为信仰香火缺失而衰败。可若是一身修为仰仗自己，并不依赖外物的却未必。 但那其中更深的道理，却又远非寥寥数语可以说清楚。只是如这破庙中这般情形，当是哪一路的野神因香火信仰流失而走向衰败，却又不知为何尚是留有余力，方得以显露神圣。 “回……回禀上神，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自王大少脚下脱落静静蛰伏一旁的黑影，早在那人首蛇身神像显露出来之时，便化作一团黑乎乎看不清面貌的人形模样，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上。听得神像问话，方口吐人言，战战兢兢回復道： “上神大可放心，我等已经借着那凡人身份，叫人把瘟疫带入蜀地。定不会叫天庭察觉。” “天庭？” 仿佛好几个人声一起混杂最终化作同样意志的话语从跪伏在地的黑色人影口中吐出，便听得那人首蛇身面日狰狞可怖的神像咧开嘴角，瓮瓮的声音中透着满满不加掩饰恶意。黑色人影抖了抖，身形似飘乎似凝实，不由得将自己更加的贴近地面。便听得那神像继续哂笑道： “本神从末将天庭放在眼里，当初若不是那贱人算计，本神早已经……” …… “道友请留步——” 有道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王大少虽然看着是个浑人，成天斗鸡走狗似乎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不过这不是那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人的孩子……好吧自那位陛下黄袍加身，而后建立本朝以来，虽不致于弄出什么百年千年的世家大族。生长在王大少这样的家境里，上面又有兄长顶着，只要不是犯了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一切都好说。 王大少看似混帐，却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偏又好奇心旺盛的。要不然那什么海棠姑娘什么的，早就给想办法弄上手了，又何致于沦落到借酒消愁地步。更不知是着了谁的道，被弄到这荒山野岭。 因而王大少心中一时的愤怒懊悔恼恨等情绪褪去，做工良好精緻的衣角叫林子里看不分明的枯枝划破，心中升起的便是无限后怕。一时间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能快速跑回家中。 也因此，在听到那五个字在自己背后响起的第一瞬间，王大少所做出的反应不是回过头来，看看是谁在自己背后说话，口中的道友又是不是指自己。而后飞快地、头也不回的、以他自出生起就没有过的速度，使出吃奶的劲儿向前跑去。 第26页 虽然这声音大概也许似乎……有那么一点的好听？ 自以为已经跑出去了很远，其实不过是在原地打转，却早已累得气喘不止的王大少停下脚步，摊倒在地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想道。 浑不知就在离他不远的一棵大树顶上，白衣墨扇样貌俊美养眼的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杨戬唇角微微向上挑起，眉眼煦然，笑得一脸的温和无害。 而在杨戬身前半个身子，玉鼎真人目光淡然，极是清俊的眉眼间仿佛汇聚了崑崙万载寒凉的冰雪，清冷漠然之余，不类生人。只那一身的气质如梅上雪，又如天上月，缥缈不可追寻之余，并不刺目耀眼。似乎只要他想，便可以随时从那软丈红尘、世俗纷扰中脱身出来。 大抵这也是为何，在上古洪荒的那些个仙神之中，这位崑崙上仙虽手握斩仙剑，斩仙剑下可斩万仙亦非虚言，却很少于那些个传说中留有一席之地。 第29章 西三公主 孔夫子有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前者如昔日的东海三太子碰上哪咤，杨戬对上刘沉香，会不会惹得一身骚且不去说，轻则如杨戬那般落得个半死重则……扒皮抽筋。 偏偏哪咤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着实惨烈不说，那东海三太子死后也不得安宁，什么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的脏水全被安在自个头上。 不说外人对这东海三太子不齿，便是东海八太子敖春这样的亲兄弟……呵，也不知那位被扒皮抽筋了的龙三太子，在知道自家兄弟和哪咤称兄道弟为着沉香救母这一共同的目标理想而奋斗时，心中作何感想。 由此可见，这小人啊，不单单指那某种引申意义上的小人。正常范围内人小辈份小的人，也不好惹。 至于女子，呵，君不见帝辛身死国灭，成为后世昏君典范。究其根底，虽然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也莫要忘了那引子，便是被后世称之为纣王的帝辛于女娲宫中大放厥词，惹怒了那位女子之身的上古大神。 沉香活了这些年，读书的事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叫秀才出身的老爹刘彦昌恨不得棍棒齐上把书本上的内容塞进沉香脑子里。 可这娃虽然不学无术腹内文墨不通，却也是知道些歪理邪说的。且不提此时沉香是如何的与千年之前那孔夫子产生深深的共鸣，内心里对敖凌的恨意却是愈发深沉。 小孩子的仇恨总是来的快，去的更快。沉香这年纪于凡人而言，虽然已经到了应当成家立业的时候。动作再快点的，孩子都可以满地跑。可落在杨戬这活了上千年的舅舅眼里，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沉香说起来还真不是个怎么记仇的，人生的十数年如果说有什么真真切切恨过的，大概也就杨戬这六亲不认将自己母亲压在华山底下的亲舅舅。 天知道沉香自记事起，就没享受过一天母亲的疼爱，早已经习惯了做个没娘的孩子。如果不是杨戬一逼再逼，人生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当个老老实实的富家翁，又怎么会踏上那条所谓的救母之路。 不作死就不会死，外表俊秀实际上在某些时候似乎有点剑走偏锋，热爱作死的清源妙道真君并不知道，他在那对他恨之入骨的好外甥心中地位，已经被西海三公主敖凌赶超，甚至超出了不少。虽然这地位，不说也罢，总不会代表什么好意义。 真真是叫沉香恨得那叫一个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下几块肉来。可想而知，敖凌又究竟做出了何等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其实敖凌还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不知道和沉香那四姨母敖红及新婚燕尔的娇妻小狐狸小玉说了些什么。便叫这一龙一狐狸一脸激动的，去了东海龙宫。留下三圣母、刘彦昌，呆在婚宴被玉鼎真人闹了一场后，龙四公主用法力临时构筑的房子里。 敖凌到没有去找三圣母又或者是刘彦昌的麻烦，只是每日昼伏夜出在村子里晃来晃去不说，还把沉香变做了土黄色黄狗模样，叫沉香怎么着也无法恢復人形。 孙悟空那猴子号称会七十二般变化，大闹天宫时和杨戬这二郎神斗法斗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惊天动地。你变蛇来我变鹰，整个天庭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围观着在一旁摇旗助喊看热闹。 估摸着太上老君也是瞅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所以才一时手痒丢了个金钢镯想要早些完事，顺便卖杨戬个好。不成想在杨戬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师侄孙面前没讨到好不说，还落了个没脸。 沉香虽然是个沉不住的性子，在杨戬这么个恶毒舅舅的摧残与逼迫下，多多少少也是学了些本事的。拜的师父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七十二般变化，大闹天宫而后又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的孙悟空。 按理，就算是被敖凌施法变成了狗，也应该能自行解除。可惜的是，不管沉香再怎么的搅尽脑汁，也全无半点办法。 更叫沉香暗自疑惑的是，四姨母与这西海三公主同属龙族便也就罢，不管是自家媳妇儿小玉还是老爹刘彦昌和老娘三圣母，似乎都不曾注意到自己不见了。 这真真是个极悲伤的故事，更悲伤的却是，沉香白日里被敖凌变成一只土黄色的黄狗也就算了。和野狗抢食逢人便摇尾巴什么的，都是一把辛酸泪。 到了夜晚，还得被这个藏头露尾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女人折腾。咳，当然，并不是那种通常意义上女性对男性的折腾。而是拿沉香来玩一些奇奇怪怪的术法，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至少就现阶段而言，敖凌看沉香的目光，和一团死物一块可以揉圆搓扁的材料没有任何分别。 天知道对外一向弱势的四海龙族，怎么就藏了这么一位与众不同清奇神秘实力未知的龙女。远的且不去说，当日孙悟空那猴头闹东海夺取定海神针时将这位祭出来，孙猴子那势头能不能那么勐还在两说。 莫不是因为，孙悟空闹的是东海而非西海？ 即便是同属四海龙族的东海四公主敖红，也很难说清楚这长大了的西三公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又有着怎样目的。只是本能的感觉到，这位同族的龙女对自己并无恶意。 自认为和敖凌关系不一般的敖红尚且如此认为，一度听都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位西海三公主的沉香，心中感想可想而知。 不过很显然，小玉和三圣母也好龙四公主也罢，就目前而言对沉香状况并不知情。而那拥有火眼金睛也定不会对沉香安危袖手旁观的孙悟空，却正应付着对他升起莫名好感的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心里苦啊，想他好歹也是上古洪荒时期，大名鼎鼎的玉清元始天尊座下阐教十二仙之一。道法高深法宝众多，走出去那叫一个的众人敬仰。 虽然哪咤这娃桀骜不驯了点，可那也是天资聪颖可爱讨喜有这资本不是。他堂堂阐教上仙，还护不住自家徒弟不成？ 可是有些事啊，还真是……叫他老人家这心里啊，拔凉拔凉的。 第30章 太乙真人 都说阐教十二仙之首的广成子有玉清教主之风，于诸师弟中端成持重威严最甚，乃是师门弟子极敬重的上仙之一。其地位就某一方面而言，并不比曾为阐教副教主的燃灯道人，而后成了佛门过去佛的燃灯古佛，低上多少。 第27页 可自家人知自家事，太乙真人清楚，师兄广成子也好，师尊玉清元始天尊也罢，都是极开明也极护短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封神战场上，师尊他老人家亲自下场。 自家的弟子自己关起门来欺负可以，别人若是动了半根手指头，那便是与阐教、与他玉清元始天尊为敌！ 话是如此，可即便是封山千年于崑崙仙境中虚度时日，门人弟子死的死散的散乃至叛离师门。他这师尊，三清之一的玉清元始天尊，又何曾有过真正怨言。觉着他们这些门人弟子，碍了事的。 不管是对师尊元始天尊还是对师兄广成子，太乙真人敬重之余，内心里倒没有太多惧怕情绪。可偏偏对上玉鼎师兄，却莫名的畏惧与害怕。 上古洪荒时，长相出众的男性神仙众多。如女娲娘娘的夫君兼兄长伏羲大神，如仙踪渺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是与天地同化还是已经跳出了此方世界的东皇太一，如自家师尊那便宜儿子东华帝君，又如那和自家师尊相看两生厌的上清通天教主等。 虽然东皇太一、伏羲、东华帝君等似乎都有着某种可疑而隐秘的共同属性，并不爱现身人前。有幸见过几位的神仙可谓是曲指可数，却也并不妨碍那些个闲得无聊的神仙对几位样貌风姿心生嚮往。 除这几位之外，上清通天教主和自家师尊，如果没有紫霄宫那位老祖在头上镇着，见面就绝对是一场极大的灾难。 舍此以外，天帝帝俊、河伯冯夷等，皆是上古洪荒有数的美男子。 不过很显然的，在一众阐教上仙眼里，自家师兄/弟玉鼎真人的样貌，无疑是极出色就算进不了前三也能进进前五的。而与这相应的，是那一身冰雪清冷漠然比神仙更神仙的气质，当真是让人难以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对着这样天人般的师兄，太乙真人本不应当害怕的。可正如玉泉山一贯养眼的好样貌一般，他干元山金光洞一脉，似乎也有着几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死属性？ 偏偏太乙真人又是个极乖觉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牢牢甩出哪咤不知多少做山头，虽然过程不可谓不惊险，却也断然不致于做出什么不得迴转的事情来。 只是即使某些时候偏爱作死如太乙真人，也着实是摸不准，他这玉鼎师兄的底线，究竟在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玉鼎师兄承认与否，他对杨戬师侄，都是不同的。 旁观者清，在太乙真人看来，这份不同，或许比玉鼎师兄表现出来的更重。这也是为何，他急急忙忙的找到哪咤，捉起来关住。总不能真的等着，玉鼎师兄来亲自动手。只怕到了那时，那结果绝不是他所愿意承受。 太乙真人打得一手好算盘，不成想正打算带着哪咤去玉泉山寻玉鼎师兄和杨戬师兄请罪。却没想到居然接到大师兄广成子传音，说师尊元始天尊与玉鼎师兄皆已经不在崑崙仙境内，却是不知去往何处。 当日封神一战，门人弟子或离或散，舍文殊、普贤、惧留孙、慈航等叛入西方教门下以外，余下的崑崙上仙皆将自家洞府併入崑崙仙境中。随同那已然终将成为歷史的阐教一起，封山退隐，再不復出。 直到千年之后，玉鼎真人自闭关中醒来，也不知是用什么法子携诸阐教上仙的法宝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崑崙仙境。众上仙在元始天尊钧旨下，破开禁制法阵，现身三界。 自家这蠢徒弟，说傻吧有时还挺聪明，知道有事找师父准没错。说聪明吧有时脑子里还真有那么一点转不过弯来，做出一些自以为不错的傻事。也就不想想，他那杨戬师兄是那么好欺负的？ 大概也许或者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就没少因为致力作死的事而饱受自家那比神仙还神仙的玉鼎师兄推残。在知道玉鼎真人和元始天尊都已经离开崑崙仙境之后，太乙真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玉鼎师兄他……莫不是想要来亲自动手收拾哪咤吧？ 却也不去想，如果玉鼎真人当真要自己动手，早在南天门前见到哪咤时便已经动手，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孙悟空这猴子倒是鬼精灵，不过大概是和哪咤一起呆久了，脑子里偶尔也有那么些犯蠢转不过弯来。眼瞅着太乙真人那脸色是一变再变从一个仙风道骨的上仙变成个一脸哀悼的糟老头子，不由得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讪笑道： “老先生且放宽心，只不过您老就这么把这小哪咤给带走了，他老爹李天王那恐怕是不好交待。” 李靖？ 哪咤父亲李靖！ 燃灯道人弟子李靖！ 太乙真人忽地就这么愣住了，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噼过，所有的一切便这么串联起来。 这厢孙悟空这猴子正暗中懊恼呢，他本就是随口一说换个话题，也不知怎么便犯蠢说了李靖出来。正想着李靖哪咤父子关系似乎看起来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便见太乙真人一脸阴沉的冷笑道： “好，好，好！好一个燃灯，贫道定不与你罢休！” 他道哪咤怎生这般煳涂，原来这背后还有这般渊源。那位昔日的阐教副教主，倒当真是把他们这些阐教弟子卖了个好价钱！枉费昔日于阐教，他等十二仙将其以师长相待。 佛门过去佛，那二位西方教教主也是捨得下本钱。 佛祖源流，再怎么说也是如来佛亲封的斗战胜佛，孙悟空自然也多多少少听到些燃灯古佛这位万佛之祖的佛门过去佛名号。 却并不清楚，这位同眼前这阐教上仙，哪咤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叫其如此咬牙切齿，大有不死不休架式。 作者有话要说： gww真帅剑三真好玩，转个服回来发现包里要穷死 qaq于是大半夜跑去打本去了昨晚没更 等下还有一更把昨天补上 第31章 李靖 能够由上古洪荒遗留至今的，便是头猪，那也绝对不是一头普通的猪。更不必说太乙真人这等本就起点高出不少仙神一大截的玉清教主嫡传，比也得看是和谁比，自不会是什么蠢钝愚笨之人。 仙神遍地走，妖魔多如狗，上古洪荒时期的三界，可远不是现今这般平静。且不说共工怒触不周山这等恶劣性事件，造成的影响之大灾难之深是何等的严重。毕竟这后果，不管是共工还是祝融都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便是平日里，一言不合便论道斗法的也不在少数。那些个根脚低微资歷浅薄行事莽撞的，早死了不知多少次。真正说起来，又有哪几个不是手上染血的。 都道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教主手持诛仙四剑杀性深重，乃是三清之中最不好招惹的存在。却不知晓于万神之乡崑崙立下道统的玉清元始天尊，手下沾染的鲜血也绝不在少数。太乙真人身为阐教二代弟子，又岂会当真便是什么仙风道骨的和善老者。 故而孙悟空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并没有因为太乙真人口中冒犯到那位佛门过去佛而翻脸。实在是这猴子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怎么会甘心为人控制受到桎梏。因此这猴子和西天佛门的关系，看似和诣，细思之下却不免有几分耐人寻味。 第28页 听得太乙真人这般言语表现，又见这老头面色阴沉到仿若滴水，也只做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并不知道太乙真人仅是从孙悟空这么无意间的一句话，想到哪咤，想到李靖，进而将心中这上千年来偶尔会浮现出的疑惑联繫在一起，于灵光乍现间想明白了很多很多。 …… …… “逆子！” 于天宫中向来惯会做人的托塔李天王面色温和的叫天兵退下，方才抬手起了一个结界挡住外界窥探。怒骂一声，狠狠的一摔身后战袍。 这位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名声实力似乎都在其子哪咤光芒照耀之下的天王似乎是终于在人后撤去了他老好人的伪装，显露出狰狞而恶毒的真实面日来。神色间充斥着阴沉暴虐的气息。 几乎都不用去做太多的猜想，这天上地下，能够叫这位托塔天王如此这般称唿与对待的，那口中的逆子，定是哪咤无疑。 这二位之间的关系，在久远的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仇人更加恰当。 或者说，自哪咤生下来的那一日始，便同李靖之间，有着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烂帐。 李夫人殷氏怀胎三年，方才产下一只巨大肉球。李靖将肉球视作妖孽，提剑便噼，不想噼出个小娃娃，便是哪咤。 哪咤自小聪明，小小年纪便力大无穷显露不同，更是被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收做弟子。可怜李靖磋砣半生，虽是一方总兵位高权重，却也不过是君王一言可以决生死的下臣。同那仙家子弟方外之人，自是不同。 更不必说哪咤后来打死东海三太子，致使四海龙王水淹陈塘关。因而在很多人看来无法理解的，父子血脉亲情，李靖与哪咤之间曾经为什么会到那等难以迴转局面，其实并不是没有苗头。 太乙真人对哪咤一向放纵宠爱，对李靖这做父亲的自然有几分看不上。等到哪咤剃骨还父削骨还母，对李靖的那份轻视便变做了敌视。所以哪咤踏着风火轮火拿着火尖枪想要弒父的时候，并没有多加阻止。 左右不过是个凡人，哪咤和李靖已无半点关系，杀了便杀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不成想叫当时还是阐教副教主的燃灯道人横插一槓子，赠给了李靖一座专门克制哪咤的玲珑宝塔。 而后封神之战愈演愈烈，哪咤杨戬黄天化等大放异彩。太乙真人又一时没有想出解决的法子，也只能暂且搁下。 直到千年之后，再次见到这宠爱非常的徒儿，太乙真人气恼哪咤不知事合着外人对杨戬动手同时，又何尝不是担心，自家这宝贝弟子被那让他有几分畏惧的玉鼎师兄给一剑砍了，炖上盅莲藕汤来。 李靖似乎以为他现在在这九重天上，自家的私人宅邸中，又将天兵天将把守，设下结界，便是十分的安全。在这空无一人之际，终是撕破那份可笑伪装，大声歷数起哪咤过失来。似乎哪咤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当初殷夫人生下他时，便不应该留下这么个祸害。 某些方面想法显然十分幼稚乃至可笑的托塔李天王并没有想到，从很早之前开如，这天宫便不是个太平之地。 上古洪荒时期的大神刑天、水神共工、东华帝君，后来的杨戬、玉鼎真人，以及再之后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刘沉香……在那或流传于世或为尘埃所掩埋的真实之中，都曾经将歷任天宫主人的颜面狠狠踩在脚底。 天宫，从来从不是什么安稳太平可以放松警惕之地。 是以当太乙真人以一种极其霸道强横且极度无礼的姿态闯入时，李靖是惊讶的。惊讶到那满面的狰狞尚且来不及收回，面上呈现出一种扭曲而复杂的神色。扭曲而复杂到，孙悟空这猴子也察觉到不对，半真半假的对着李靖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道友好久不见，不若做过一场如何？” 手上拂尘轻甩，回復了仙风道骨样子的太乙真人冷硬而矜持道。虽然是问句，语言里确是满满的骄矜与不容拒绝。 言毕，一步踏出，手下拂尘化万千丝羽，直奔李靖面目而去。李靖倒也不愧曾是手握重兵的一方总兵，又曾亲身经过这封神一战，虽是对太乙真人这近乎偷袭的打法不耻，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抽出腰间长剑便迎了上去。 却也不曾想，太乙真人这起子的崑崙上仙，本就是面厚心黑杀伐绝断的。既然认定了李靖在这事中必定扮演了一个不怎么好的角色，甚至可能做出了一些对他阐教不好的事，又岂有不痛下杀手的道理。即便是有什么要问的，也必需得先把人给弄老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身穿铠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塔，右手持三叉戟，还会使用宝剑。李靖形象特徵百度的，电视剧看太久有点记不清了，再就是他到底是不是燃灯弟子我现在有点懵- -等我找时间去翻翻封神榜好了 第32章 王大少 李靖师从西崑仑渡厄真人，可这师父与师父，徒弟与徒弟，真人与真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倒不是说渡厄真人与太乙真人相比修为如何法力如何，而是玉清元始天尊上行下效之下，这阐教的护短，可是出了名的。 帮理不帮亲好好说话摆事实讲道理，大义灭亲什么的，近乎不存在。 倒是这位渡厄真人师从的太清教主一脉，清净无为不争不抢，很是有几分顺天应命意思。 李靖却不是个顺应天命的，少时出去求仙访道是为此，得知此身难以在仙道上难以有所成就后回家娶妻生子安心仕途是为此，而那之后……又何尝不是为此。 只是这位托塔李天王，因手中玲珑塔而成名，一身法力修为所系，亦多在此。真实战力，在现今的天宫里虽是不俗，于太乙真人这位阐教二代弟子跟前，却难免有些不够看。更不必说，这玲珑宝塔虽然神异，却也只是对哪咤克制极大，对上太乙真人，就不怎么好用了。 再者较量别的便罢，比拼法宝，又有几个拼得过家大业大法宝众多的阐教弟子？随随便便边边角角抠出一件来，也足以让很多没什么根脚的神仙妖魔眼红。 手下愈发力不从心，又见这位一向高高在上的阐教上仙一脸冷漠，下手毫不留情，分明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李靖心中一个激零，知道这样下去哪怕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凡人，怕也得被这疯子斩杀当场。 天知道那位玉清教主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说，个顶个的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下死手的主。李靖并不会天真的认为，太乙真人只是在无聊的逗自己玩。 手中长剑虚砍，玲珑宝塔脱手而出，迎风便张。李靖藉机退至一旁，孤注一掷道： “真人便一点都没有怀疑，李某为何独对哪咤如此心狠？” 白眉微挑，太乙真人果然在破了这玲珑宝塔之后缓住攻势，面沉如水道： “说！” 上古洪荒的那些个仙神于父母血脉这等关系并不在意，又多是天生天养，自然没有这些个烦恼。可哪咤不同，单不提父精母血孕育这一项，彼时人伦已立世俗种种，虎毒尚不食子，这李靖便是再怎么不喜哪咤，也没必要生出害人心思。 第29页 只是人心之恶劣，又岂可以简简单单的看透。只见这位李天王狞笑一声，原本端正威严的面孔，在那一瞬间竟然恶毒至极，宛若妖魔。 “圣人无父，真人便能肯定，哪咤，真是我李某的孩子？” 这般恶劣且讥诮的神色，恰如晴空霹雳一般，将那不堪的真相显露出来。 “妖精爷爷求放过！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 恰如白日里骤起一道闪电，晴空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被惊到的显然并不只是远在九重天上李天王府邸中的太乙真人和孙悟空。身处下界的王大少此时，心中亦是一片苦涩悲愤。想不到自己英俊潇洒的大好年华，便要丧生在这妖精口中。 无怪乎王大少想像力似乎有些过于的丰富，实在是家中子弟读书练字看圣贤书的时间，都被这位用来翻那些个怪力乱神的志怪奇谈啊避火图什么的。脑子里别的没有，那些个月黑风高夜破庙荒山孤男寡女山野静魅什么的，多的是。 可惜自家人知自家事，王大少虽然自信自己风流潇洒一表人才，这怎么看也和那些个痴情妖精喜欢的读书呆子搭不上边。倒是那些个……不提也罢。 故而各种想法齐齐涌上心头，在累瘫在地上恰好身后似乎是有什么刻意发出的脚步声传出后，王大少十分明知果断且识时务的，开始声泪俱下的求饶。只希望那些个妖精爷爷什么的，放自己一码。 真实年龄可以做王大少爷爷的不知多少辈爷爷的清源妙道真君身形微僵，又见一旁的师尊玉鼎真人似乎仍是那副冷淡漠然没什么变动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手中玄铁墨扇印上王大少肩头，用那温和无害的声音道： “你且仔细看看，我等可是你口中的妖精？” 信你才有鬼呢！ 在心中暗暗吐槽一声，默默翻了个白眼，短暂权衡不过片刻，王大少到底是非常识时务的转过身来。实在是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人固有一死什么的，能晚死一刻是一刻不是。 有彼一人兮，如在云之端。 王大少自是不知晓，那些个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更不知道，当如何去用那些个酸儒先生们的词语，形容此时心中感想。只是以这位一向与众不同的审美，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只觉得这人能够生成这模样，还真是……容易叫人犯罪。 好吧这心态非常显然不是一般的粗神经的王大少，在转身看到身后并不是什么长相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或者一看便是什么妖艷贱货的山精野魅之后，果断在心里翻腾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美人什么的，虽然是男的，胸膛硬了点，不过也还是很美的。 好在王大少当纨绔这么久，虽说名声差了点不求上进了点，却也并没有惹出什么大祸。对于不该招惹的人更是绝对的恭敬狗腿，叫人想一巴掌把他拍死都嫌麻烦。 因此杨戬和玉鼎真人在王大少转头之后，见到的便是一张，怎么看怎么扭曲古怪的脸。 杨戬虽是人神之子，成仙时日却早已是千年之前，固然见识到了不少的人间种种，却也并无太多关注。玉鼎真人于此世之间，更是并无过多关注。便是对于杨戬这唯一的弟子，也不过是因为诸多种种意外，方才生出几分不一样的关注。 故而这师徒二人并不知晓，王大少此时心中，转动着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只是觉着这凡人的反应，着实有趣。不过再怎么有趣，对这师徒二人而言，也不过如此。当务之急，确实找出那借凡人之手，想要暗中在蜀地散步瘟疫的幕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qaq一边玩游戏一边码字我好像会跳夫人了 第33章 李靖 圣人无父，于上古洪荒时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些个承天地意志规则而生，天生地养受日月精华的且不去论。 华胥氏踩雷神脚印而生人皇伏羲；女狄得石子如珠吞之而生禹；有娀氏之女简狄见玄鸟堕其卵食之而生契……及至后来的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又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呢？ 李靖与李夫人殷氏虽然不是少年夫妻，却也情义甚笃。对这孩儿，又何曾没有过期待。 期望越大，种种恶意揣测化作自以为是的深沉事实时，恨意便是越大。 李夫人殷氏怀胎三年方才生下一个肉球，这样的结果，又怎么能够不叫李靖生出杀意？李靖是真的想要杀死过哪咤的。 生而不俗者，古往今来的大贤大德，抑或是沽名钓誉者，自小乃至尚在母体腹中时，便早早显露不同。 但这样的不同，于李靖而言，却无疑于一记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某些恶意且无稽的揣测且暂不去细说，想那年意气飞扬，李靖也曾满怀壮志自认不俗受到家人的殷殷期盼与瞩目。只是这样的期盼与瞩目，终在现实的磋磨中转化为依赖信任。 这样的结果，本是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所要经歷。然而李靖自一开始，便不是个顺天应命自认为普通的人。便是他所求娶的李夫人殷氏，也非是那等明丽耀眼骄傲到能够灼人眼球的女子，而是温柔良善犹如娴静如水，对他这丈夫有着非一般的认同。 “贵公子天资聪颖根骨俱佳生而不俗，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美质。且与贫道有那么一段师徒缘分，合该为我弟子，还望总兵割爱。好叫贫道收做弟子。” 也就是那时候，李靖方才知道，那些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的阐教上仙，也有如此客气之时。虽则他另两个儿子金咤、木咤，也已经早早的拜在了同为阐教十二仙之一的文殊、普贤两位真人门下，可本心里，李靖对这阐教上仙，其实并不怎么感冒。 更不必说相较于性情和善待人极是有礼的文殊、普贤两位真人，这太乙真人便不免也……太过无礼。 天知道太乙真人眼红了自家师兄玉鼎真人的好徒弟杨戬不知多久，总算看到合乎心意的好苗子时，心中激动，又怎会将余光施捨给李靖这无甚紧要的凡人。 虽然他看中的，好似是这无甚紧要的凡人的……儿子。 不过这不是重点，因着太乙真人第一次见到哪咤时，便是李靖举着宝剑要将那从肉球中噼出的婴儿杀死。阐教上仙向来护短，太乙真人既然已经认定了那婴儿是自己弟子，又怎么会对想要对自己弟子生出不利心思的凡人，有什么好感。没下黑手当场打杀了了事，便已经是很给那渡厄真人面子，还想要如何客气。 只是叫太乙真人没有想到的是，时隔千年，李靖对此做出的解释，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如此荒诞不经的理由。 圣人无父，却不知他这样的猜想，是看轻了自己，还是认为他阐教，在其中扮演了什么不一般的角色。又或是……看轻了那位善良坚韧的李夫人殷氏。 …… …… 额间一抹金色流云纹一闪即逝，手中黑色玄铁墨扇微微合拢，杨戬并没有和这凡人多做言语的意思。实在是王大少虽然自认为俊朗潇洒一表人才，且非常十分以及特别的识时务。叫往东绝不敢往西说太阳是方的绝不敢称是圆的老老实实，仿佛倒豆子般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说了一遍，也没叫这位聪明睿智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从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30页 唯一的疑点，出也只可能出现在王大少口中言语不详的，醒来时没来得及打量的林中破庙中。 仙凡有别，褪去了司法天神冷硬及某个倒霉外甥包袱的二郎神，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重出三界昭示回归的意思。实际上如果不是师尊玉鼎真人那如昙花一现一般的不正常诱哄，杨戬还真有那么一点，在玉泉山金霞洞师尊跟前，呆到地老天荒的想法。 于某些方面似乎有着轻微强迫症的清源妙道真君而言，这凡尘俗世什么的，似乎就不该同他这超然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扯上干系。现如今虽是玉鼎真人提出下山，可是让师尊因为自家道场的事情陪着自己乱跑什么的，简直是罪过。 可惜一如在过去的上千年这师徒所相处的那样，玉鼎真人从不曾去真正干预过这徒弟的选择。杨戬这做弟子的，也无法对玉鼎真人做出的决定有任何置喙。 杨戬所能够做的，也只是早日解决此间事宜，琢磨着自家似乎越来越难以捉摸的师尊在外边晃累了，提出回返崑崙仙境。 师尊那似乎并不正常的种种反应且不去说，便是当年封神一战后阐教封山偌大的崑崙仙境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等种种，及在天庭任职期间的某些事情，这位一度的天庭司法天神也不是全然没有半分猜疑与揣度的。 似乎从那封神一战之后开始，他们中的很多同伴对手，乃至曾经所熟悉的，都踏上一条模煳却又无法逆转的道路。 然而这种种想法不过是一瞬间，杨戬突然发现他并没有像过去那样顺手且随意的抹去这凡人的记忆。 要知道这位天庭的司法天神，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杨戬，在某一方面而言，其实是极为任性的，任性且骄傲。 这几乎是很多神仙的通病，只是病的像这位一样不明显却又深重的少之又少。且不去提他是怎样心血来潮到想把自己作死，用自身的性命声名去成全自身那血缘亲厚的所谓外甥。 单单抹去他人记忆这样的事情，他做的便是轻车熟路不止一次两次。是以他完全没有想到，今日竟是在这普通凡人身上，失了手。毕竟这玩意儿，他可是在龙四公主、小玉等这等有法力有修为的身上试验过的，且效果似乎不错。至少沉香救母想要砍死他时，没见这一龙一狐狸跑出来捣乱。 然后我们的王大少便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只骨骼修长完美，且极是好看的手，缓缓印上很容易让人犯罪的男美人额头。 顺着那手的主人望去，王大少突然觉着他的思维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又或者很长很长时间的一段空白。 生平第一次的，王大少突然间想回炉重造几年多读点诗书。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说明一下，这里沿用之前坑了的那本宝同蜀地传说的设定，并且在此前提下有些细小更改。 关于哪咤和李靖的关系 1.首先一点，圣人无父，华胥氏踩雷神脚印而生人皇伏羲；女狄得石子如珠吞之而生禹；有娀氏之女简狄见玄鸟堕其卵食之而生契…… >说明什么，说明那些大德大贤从小玩的就是高大上与众不同，不是走正常程序出生 2.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 >1孔子的父亲叔梁纥迎娶颜徵（该字读zheng，阴平）在时已66岁，故称之为“野合”2有说颜徵在属贱民阶级，叔梁纥却是士大夫，迎娶于礼不合，故称“野合”3亦有指司马迁只是说叔梁纥和颜徵在于野外交合（来自度娘） 》这里单看太史公的说法，就不免很有意思了。当然我们不能说李靖抢着戴原谅帽什么的，只是文案也说了不吹不黑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联繫前面的圣人无父，李靖或许并没有怀疑李夫人的忠贞，但是，对哪咤的来歷生出嫌隙 3.在本文设定中，李靖是一个丑化了的、带有很强功利心的形象，并且具有着一定的大男子主义。这样的一个人，在知道自己儿子比自己强，并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之后，enmmm脑残生出嫉妒什么的意会就好 4.有鑑于在看焦某人的宝莲灯之前，二郎神在心中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比如西游记什么的，enmmm温碧霞版的封神只看陈某人的哪咤去了）。而哪咤，某一方面来说可以算是童年男神，相对的对李靖这个恶家长印象也不怎么样，所以（"▔□▔）貌似暴露年龄了 第34章 玉鼎真人 “师父……” 如冰如玉的指尖贴上额头，一如这位清冷漠然的崑崙上仙过去千万年来身周萦绕的温度般，却又好像有着什么不一般的温度与力量，叫杨戬生不出半点违逆。 这位惯做了威严冷肃模样的天庭司法天神，本是极骄傲极是让人难以接近的，平日里亦并不习惯于他人近身。只是在面对着师尊玉鼎真人的时候，又仿佛所有的那些小小的坚持都成了不重要，一如满心孺慕期盼着长辈关注的少年。 眉宇间仍是一片化不开的冷漠冰寒，玉鼎真人平静迎上杨戬那略带了几分疑惑不解的目光。却叫杨戬敏锐的察觉到几分不同。 上千年的师徒，即使这之中间隔了千年的时光。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玉泉门人，只要是不犯傻不做死的时候，对自家师尊的情绪变动亦无疑是极敏锐的。因而杨戬并没有去深想他为什么没有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般，轻而易举的将面前这凡人记忆抹去，而是将疑惑且不解，甚至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忧虑目光，投向那手的主人，他的师尊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心中此时并不平静，而这面上的冷漠与不在意，只是过去千万年里，这位崑崙上仙、斩仙剑主所习惯于表现出来了。就如同这时光荏苒岁月磋磨，再多的心绪浮动也为这漫长的时光所淡化，可终究，非是那等无心无性的，又怎能当真全然无有丝毫的触动。 此世之间，他本就没有也不当有任何的纠葛牵连。只是就如同他出现在这世间这时空本就是一个意外般，这世间总是存在着诸多或多或少、或真或假的意外巧合。 恰如他一度害怕的，过多的情感付出后，面对的会是这唯一弟子血肉模煳的尸体。甚至是，灰飞烟灭连半点多余的痕迹也不曾剩下的。他亦不愿，某些并不怎么美好的过去被揭穿开出。即使那一天或许并不遥远。 “此间道路不熟，不知阁下可否，往前带路？” 然而玉鼎真人最终也只是收回了手，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解释。一如他不曾问过过去千年里，这唯一的弟子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亦不需要委屈了自己，为那些或许莫名其妙的行为，做出什么过多解释。 因而王大少在片刻，又或者很久的脑子空白一阵呆滞之后，模模煳煳听到的便是玉鼎真人那极是清越好听的声音在耳边作响。浑浑噩噩的点了头，等到一脸懵逼的向着林中深处越走越远，身后还跟着怎么看怎么也无法轻易忽视当做不存在的两师徒时。方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王大少向来是个通透且知道取捨的，在知道自己说不上话，后面这两看似不好惹似乎也极是不好惹的美人也不是什么多话的后。果断闭上嘴，一路眼观鼻鼻观心的带着师徒两人往先前醒来时的破庙而去。 第31页 心中生出几分淡淡明悟，却又暗含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瞭然。杨戬倒并不因为玉鼎真人的不回答不解释而生出沮丧，只是隐隐约约里，觉着师尊或许是在逃避着什么。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提他这师尊是如何的超然世外出尘淡漠，世间之事能够叫其动容的少之又少。便是性子，一如手中的斩仙剑般极是强韧骄傲，更多的时候只是不上心不在意，又怎么会有所退让逃避？ 但心底里却又有什么极细小极容易忽视的想法，弱弱反驳着自己。 怎么不会呢？ 他杨戬也是神仙，是世人口中的二郎显圣真君，天庭司法天神。不一样也有着世俗的七情六慾，会因为三妹的不理解而心痛，会抛弃一切为沉香这么个除了血缘什么都没有的外甥筹划铺路，会……因为师尊玉鼎真人看似平静下的怒火而方寸大失。 师尊他……也会是一样吗？会因为喜而喜，为悲而悲，而不仅仅是脱离这天地般，身处局外的看着这一切。也会因为他这唯一弟子有所成就，而高兴且为之自得。 杨戬突然便这么想不下去了，因为若是封神战场上的清源妙道真君，智勇双全文治武功皆是翘楚，自是叫师长欣慰同辈艷羡。可现今的二郎神，却是阻挠沉香救母六亲不认阴险毒辣的司法天神。这名声，可当真是不怎么好。 师尊莫不是，对他心生失望了？ 于解读自家师尊种种情绪变动上，一直在进步，且从未被超越的二郎神杨戬突然间就这么生出了几分浓浓的歉疚与愧意。 然而杨戬更清楚的是，这世间最不缺少却也最为廉价的，便是歉疚与愧意。至少对他这师尊玉鼎真人，这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而言，便是如此。 杨戬突然就这么想到，师尊玉鼎真人对自己的忍耐似乎极好。 这似乎是一个极显而易见却又极容易叫人忽视的，毕竟纵使这位崑崙上仙再怎么超然世外，杨戬也是他此世之间唯一的弟子，道统传人。但隐隐然之间，杨戬却又觉得，似乎又不仅仅是这样。 便如同此刻的九重天宫里，孙悟空抓耳挠腮眉头紧皱，全然无法理解这位李天王脑子里究竟是做何想法。那圣人无父什么的，又究竟是个什么机锋。 这猴子无父无母，乃是女娲娘娘补天遗留下的五彩石受日月精华而成，自然没有父子亲缘什么的烦恼。又向来是个无拘无束喜好自在的，反倒是太乙真人只是略一转念，便明悟大半。 心头怒火上涌，便欲痛下杀手，却不妨袖中一个震颤，那原本关着哪咤的法宝破出。在空中一个晃荡，俄而金光大震，脚踩风火轮手拿火尖枪的少年从中飞出。枪尖所指，正是李靖。 如此这一般变故，便是太乙真人也有片刻迟疑。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此间之事，与其让他这做师父的代劳，倒不如让哪咤亲自处理，更为恰当。而这所谓父子恩怨，终归了结。过后种种，他自会帮其承担。 第35章 王大少 “李靖，请给我一个解释。” 语音沉沉，恰如太乙真人此时那阴沉到仿若滴水的面色般，哪咤手中的火尖枪在李靖眉心前五寸的位置停住。一张俊俏讨喜的小脸上，满是一片煞白。昭示这陈塘关李靖三子、三坛海会大神，虽然被自家师父太乙真人不按常理的收进了法宝之中，却已然知道一切。 哪咤能够有今时今日，他的个性成长养成，与李靖夫妇、与太乙真人，都脱不了干系。无法说清这是好是坏，不过千年来的分别，却也叫太乙真人这想来护短宠爱徒弟的阐教上仙明白，他纵使再如何的法力高深修为广博，能够护得了哪咤一时，却未必能够护得了一世。而这更多的事情，却需要其自己面对。 对太乙真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怎么美丽的认知。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徒弟要开始正真长大了，也同样代表，他再也不能如同过去那样一般，一味的随着这徒弟的性子来。 这并不是一件怎么容易的事，要知道阐教向来护短，这位太乙真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对于哪咤这徒弟，却也是真心疼爱，平日里便连重话也很少有过一句。不管什么事情，都大多是随着其性子而来。不说是哪咤惹了事，便是当年误杀石叽弟子，被那石叽娘娘找上门来。也不过是叫这位上仙轻描淡写的痛下杀手，把那通天教主门下的石叽娘娘打杀了了事。又何止是区区护短二字，可以细说。 但谁叫这小子千年不见，竟然在外面学会了对自家同门下手。伤的还是其同门师兄，那看上去就不好惹实际上也不好惹的玉鼎师兄唯一的弟子。便是太乙真人想要装傻，呵，届时自家这宝贝徒弟哪咤只怕死的更惨。 因而太乙真人却是忽地反应过来，哪咤之所以能够听到李靖口中那言语，还是他自个将这宝贝徒弟捉入法宝时，留的心眼。为的就是叫这小子看清楚他那老子的真面目，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太乙真人垂眸敛下种种思绪，指尖轻动，一个极细小隐蔽的术法喷薄欲出隐而不发，便准备找准时机要了李靖性命。 孙悟空目光微闪，自是注意到了太乙真人这面厚心黑看似良善的老神仙这般小动作。心中一阵发寒之余，不由得一阵踌躇。 要不要救下李靖，还真是个问题？ 按理说，这猴子交友满天下同这位托塔李天王，虽然有些龌龊事，也是陈年老本的旧帐不值一提。沉香救母这事上都是站在沉香这边勉强也算同一阵营不说，当日护送唐僧西行取经路上这李天王父子也曾经施过援手。就这么看着李靖死了，似乎有点……不厚道？ 自觉不厚道的孙猴子有几分纠结，只是还不等他纠结出个一二，那原本叫太乙真人手上法宝缠住的玲珑宝塔忽地倏然变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至哪咤跟前。弹指剎那间，一道金光射出，将原本气势汹汹的哪咤收入其中。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促不及防，太乙真人手上拂尘甩开，拂尘上细细的根根银丝伸长，便想要将那玲珑宝塔并捉入其中的哪咤一併抢回。不想虚空中突然间裂开一道豁口，将玲珑塔并李靖一起，吞入其中。 “燃灯！” 太乙真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声。将袖一摆，拂尘收回。竟是招唿也不打一声，转身便走。 自是叫一旁的孙悟空这猴子一阵的抓耳挠腮，眼珠微转，却是一个筋斗云向着自家师弟净坛使者猪八戒的道场而去。 这猴子向来敏锐，自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气息。猪八戒这呆子的脾性他自然清楚，也没指望着这便宜师弟能够帮上什么忙，只要别添乱就好。 自认英俊潇洒的王大少，在不犯浑识时务时却绝对是个很听话一点也不添乱的角色。一路上安安静静非常自觉良好的充当着移动的安静美好的人形嚮导，愈发显得玉鼎真人和杨戬这师徒俩之间，流动着某种安静诡异却又和谐的气息。 可惜的是，不管是一脸冰冷漠然之色的玉鼎真人，还是致力于解读自家师尊情绪变动的杨戬，都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毕竟这师徒二人于过去千年的时光里，相处模式便一直是这样的……安静诡异却又和谐。 第32页 盘古大神在上，天知道杨戬是怎么在玉鼎真人那一副清清冷冷淡然出尘到什么都不关心不在乎的性子下生活下来，且似乎……乐此不疲练就了一身的文治武功。 只是苦了在前面带路的王大少，不能和小红小翠一起温香暖玉高床软枕也便罢，这更深露重凉意渗尽骨子里……也没什么。谁让后面跟着俩一身气势便是不凡没难以用言语形容，且似乎自带柔光比王大少想像中的神仙妃子还要好看的美人儿。 可若是……这两个美人儿之间流淌着某些叫人完全无法插足的气氛时，王大少的心情可就……当真不怎么美妙了。 一个对王大少而言，绝对可以说是十分悲伤的故事。做为悲伤故事主人公的王大少，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寒冬腊月里瑟瑟发抖的小鸟儿一般。 王大少突然间便有这么一瞬间明悟了，为什么他每次和小红小翠做那些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之后，第二天面对的总是自家小厮那一张面色苍白打不起精神且十分哀怨的脸。 听壁角能看不能摸什么的，简直不能更讨厌了！ 虽然身后这俩个美人儿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额外交流？ 至于先前生出的某些不为人知的想法，早便叫王大少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这美人虽好，虽说胸膛硬了点可那脸长得确实挺让人犯罪什么的。他王大少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可不想早早的去找阎王爷喝茶聊天。 人生如此美好，自然是享受生命享受生活的要好。然后下一瞬间，王大少便为自己的识实务感到了深深的庆幸。 美人什么的，远远看着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大概在早上，别修仙等起床再看么么哒 第36章 王大少 杨戬目中有一瞬间的冷然，额间金色流云纹闪现，神目张开，细细探查着这破烂小庙。 玉鼎真人那极是修长美好的指尖轻微的动了动，似乎想要做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杨戬动作，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除了王大少这没有修为一头雾水的凡人，玉鼎真人也好杨戬也罢，甫一踏进这地界便感受到了这之中的不寻常。手中黑色玄铁墨扇唰地散开，长袖抖动间随之合拢。 风起，杨戬额间神目隐去，那些个术法破去。层层枯枝败叶之下，五具骨骼晶莹完好的人骨就在距离王大少身前不足十尺之外，面向破庙而跪。 王大少目力不错，自是可以清晰看见，那些白骨虽然看似洁净如新十分完好，却又好像被寸寸打碎再度重新复合一般。充斥着诡异而又灰暗的气息。 脚下发软，王大少鼓足了勇气便想劝这两个看似不寻常的美人离开，至少让自己先走，有多远跑多远那种！ 没想到这厢，原本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的玉鼎真人略一挑眉，曲指微弹，一缕无形的剑气顺着那圆润修长的指尖逸出。飞快的缠绕上其中的一具白骨。 似是有什么禁制法阵被触动，一道暗沉沉的银光闪过无数符文自那白骨表面现出。 也不去理会那似是叫这般变故吓坏了的王大少，脚下踏出，不过弹指瞬息间玉鼎真人便绕过那五具面向破旧小庙而跪的白骨，出现在小庙之前。脚步不急不缓，却又好像踩在云端一般，向着内间而去。 心头只不过是略一个转念，杨戬便清楚这应当是某个心思不正的外道野神神庙。 只是且不说这二郎神本就是玉帝王母钦点的司法天神，便是当年做为阐教弟子时，见识来往的也多是女娲娘娘这等地位修为皆在最顶端的上古大神。又或者是饕餮梼杌等善恶是非观念与普通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的大妖，自然难以凭着几具人骨，便追本溯源。 因而见到自家师尊向那庙内走去，当即脚下面个踏出随之跟上。自是叫王大少面色一阵扭曲，小心脏就同吊了四五十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委实难受。 默默在心中权衡了又权衡……其实没多久，王大少果断撒起脚丫子便想要跟上玉鼎真人、杨戬师徒俩的步伐。 斩仙剑下可斩万仙杀性深重，玉鼎真人自然不是个什么温和好脾气的主。即使这世间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挑动这位崑崙上仙的情绪。 小庙虽然看似破败，箇中隐秘于普通的修道中人，便是在那些个世俗凡间有点修为本事的仙师、大师看来，也是危机重重。 偏偏碰上个杨戬不说，天庭的司法天神，也是现今这三界间少有的文武双全法力高深的神仙，一身修为战力可是实打实的不一般。 别的不好说，一身本事如果真正施展开来，不说一个刘沉香那等修为智商的，便是再来上几个，那结果，呵。 玉鼎真人就更不必说，这位阐教上仙之一虽然在封神战场上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可由始至终，莫说是在诸阐教上仙内部，便是在上古洪荒的那些个神仙妖魔中，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故而这些看似粗陋实则精妙无比的布置，拦拦一般的角色便罢，对上这师徒二位，自是与土鸡瓦狗无异。 因此王大少走进时，除了此前脚下发软被一具白骨给绊了一下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其他的阻碍。而是一路畅通的来到了，稀里煳涂醒来之后便已经置身了的，先前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便果断跑开的神像大殿之前。 “救命——” 指尖抖动地、弱弱的指着那神像，王大少脚下发软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在上，我、我……回去之后一定给你们多烧点香……” 浑然不觉原本没什么波动与情绪变化的玉鼎真人俊脸微黑，眸中寒意更是十足。叫杨戬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果断一个弹指，对着王大少便施展了一个禁言的法术。 而后指着那神像，对玉鼎真人转移话题道： “师父可曾看出……这……是何方妖人所为？” 语音微顿，神色之间亦是带了几分纠结与迟疑。倒也无怪乎杨戬如此，实在是一则，那封神一战后阐教也好截教也罢，皆是受创不浅。叫那准提、接引二位教主，并其背后的西方教捡了大便宜。 而那位佛门的观自在菩萨，前身乃是慈航道人，与自家师尊玉鼎真人同为十二仙之一。那起子的烂帐，可是丁点也不好算。 二则眼前这人首蛇身的神像之上，分明有些许微薄神力遗存，隐隐然间更是透露着几分古怪斑驳气息。 人首蛇身，杨戬所见到的那位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便是如此。至于另一位上古大神伏羲，说人首蛇身者有之，人首龙身者亦有之。 不过这样的特徵，倒也算不了什么。叫杨戬奇怪的是，这残存的神力之中，透了几分与那位据说是非常不好惹，却又对自己莫名大方的上古大神女娲娘娘相近的气息。 不过女娲娘娘虽然有时候脾气略有些，不怎么好说，可杨戬知道那一位绝对没有什么折腾人尸骨的爱好。而这神力中除了几分与女娲娘娘相近的气息外，更多的却是怨愤斑杂情绪，叫人抑郁。 第33页 右手手掌摊开，根根如玉的手指一抓一握间那供桌之上人首蛇身的神像层层瓦解。一条蜿蜒盘起的蛇骨好似沙化般被剥裂开来。玉鼎真人目光沉沉，不知想到了什么，轻描淡写地反问道： “如此，戬儿还想不到，这背后装神弄鬼的是谁吗？” 玉鼎真人这话问得轻巧，便好似轻飘飘的没有半点情绪般，可杨戬却是敏锐察觉道，这其中暗藏的危险气息。心中更是闪过瞭然，却又暗自疑惑，自家这师尊，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得太过清楚，全然不像是老老实实在崑崙仙境中呆了千年的样子。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便叫杨戬狠狠驱逐。师尊风姿无双见识广博修为精深，又岂是可以轻易揣度。吾辈弟子只需潜心修行安心侍奉便是。 第37章 杨戬 地崩山摧壮士死，而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当其时，封神一战已过周王室兴衰存亡，便宜师叔姜子牙兴周八百年的豪言已然做到。而八百年之后，中原大地诸侯并起群雄争霸，一派战火流离。 唯有蜀地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在歷任蜀王的治理下偏安而居，依天时地利而为中原诸国忽略。 彼时的二郎神杨戬亦还不是后来的司法天神，虽是在封神战场中立下大功被姜子牙定下智勇双全，功高千古评语。却因为悍然推拒天庭授予的职位在南天门上写下听调不听宣五字，而为诸路神仙所忌。 只是这一位清源妙道真君，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想要和谁搞好关系时，却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尚不是后来身为司法天神之时威严冷肃模样的二郎神，飞鹰走狗降妖除魔，桀骜潇洒意气风流。莫说是梅山兄弟这等本就为封神战场时这位阐教三代弟子人格魅力所心悦诚服的，便是那些个封神一战后存留下的散仙大妖，对这位也有几分敬服。 灌江口乃是二郎神杨戬道场。 许是因为封神一战过去未久，阐教上仙护短的名声还未消融。毕竟这一个世俗王朝兴衰的时间，对神仙而言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许是因为杨戬听调不听宣桀骜不驯着实是狠狠打了天庭的脸，以致于大傢伙谁也吃不准御座之上的两位三界至尊是个什么打算。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杨戬突然间于蜀地竖旗为妖天庭发兵围剿，也不会叫人称奇。 盘古大神在上，经歷了上古洪荒的那些仙妖，又有几个将天庭放在眼里的。三界之主的名头说着好听，可即便是当初领了东皇太一诏令的天帝帝俊，也难以叫那些个神仙妖魔齐齐拜服。由凡人升仙而成的玉帝张百忍，便更不叫那些个心气高的放在眼里。 更不用说，这其中还隔了一个天生的三界之主，盘古血脉三清后裔的东华帝君。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独特的人格魅力以及……周边邻居的善意。灌江口乃至蜀地，都叫人视做了这位二郎神的道场。 直到秦惠王以五头石牛为铒，引得蜀王上钩。而后蜀王派遣五丁壮士造山开路，将石牛拉回。又因为秦惠王忌惮五丁壮士威名，不敢轻易进犯，欲施展美人计献五个美女给蜀王，离间君臣。不成想五丁壮士在接回美女途中，路遇大蛇，而后被大蛇压死。 唐时诗人李太白在《蜀道难》中歷数蜀地典故，便曾有所提及。 更有传言曰蜀地故主望帝魂灵不散，化为杜鹃，眼见故国被灭心中悲痛，每每于桃花盛开之际啼血而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而后便是秦昭王时派遣李冰为蜀地太守，机缘巧合之下杨戬亦随之化作其子李二郎，帮助李冰修筑都江堰治理水患，成就蜀地上千年来的天府之国美誉。 于此种种，纵使是这之中间隔了无数个国度王朝兴衰湮灭，却并不代表，杨戬便轻易的将其抛开想不起来。只因为在那封神一战后不久，这位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便惊恐却又无可奈何的发现，纵使他穷尽一切碧落黄泉九天十地，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丁点关于阐教、关于那些个剩下的师门长辈们、关于他那超然世外的师尊任何踪迹。 似乎就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师祖元始天尊的玉虚宫也好他所熟悉的玉泉山也罢，都消失不见，明明就在前一刻，封神一战代价虽然惨烈可他们阐教，终究是胜了的。 可是莫说是什么欢庆鼓舞的庆功场面不曾到来，便是那些个师门长辈，也失了影踪。似乎除却那些个上了封神榜的，又或者是入了西开佛门的以外，剩下的都大多同相约好了一般退隐三界，又或者是……魂飞魄散。 乃至于，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 然而更叫杨戬为之猜疑乃至毛骨耸然的却是，似乎在不知不觉里，他心中有关于那封神战场乃至于更之前的事情，都仿佛在褪色。 这几乎是一件极简单却又极难的事，要知道佛门有知见障，知而不见，见而不知。可是神仙的记忆虽然奇妙，毕竟动辄白千万年，可想要在这之中动什么手脚，却也极不容易。 细细想来，那进攻朝歌之后，似乎便是他同师尊最后一次见面。而这之后呢，等到他察觉到什么想要去寻找师尊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杨戬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只是任他在灌江口的那些日子里再怎么的寻找，也无法寻到丝毫痕迹。直到上百年前孙悟空那猴子大闹天宫，玉帝在前身乃是阐教慈航真人的观自在菩萨建议下，传召杨戬捉拿孙悟空。方为杨戬成为日后的司法天神，立下契机。 可是最初的最初，杨戬之所以会答应王母就任司法天神，又何尝没有一部分原因，不是想要藉此找到几分，有关师尊玉鼎真人等师门长辈信息。 只是又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这样阐教三代的首席弟子，玉泉门下的得意门人，又怎么会作死到想把自己玩死。用自身性命声名，乃至一切，去成全一个所谓的具有血脉亲缘的外甥？ 杨戬扪心自问，却又莫名的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样，却又不仅仅是那样。只是心中暗自感嘆，也无怪乎师尊生气。毕竟以那位崑崙上仙、斩仙剑主的性子，于沉香那孩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看在眼里的。 而眼前这神像及小庙外五具尸骨，当有了解释。应该便是昔日，蜀王派往秦国迎接五位美女的五丁壮士无疑。而这蛇骨，就是压死五丁壮士的那条大蛇。只是当日五丁壮士和五位秦国美女被大蛇压死，蜀王感嘆美人红颜早逝而进行悼念。于五丁壮士却并不可惜。 反倒是蜀人感念五丁壮士之死，将那据说是五丁壮士死后化作的五座山峰命名为五丁山。 如此种种，杨戬虽然当年致力于寻找师门长辈踪迹，却也好歹是听闻过一二的。不成想这林中破败小庙中，竟然会是这等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据《华阳国志》《蜀王本纪》《水经注》等古书记载，战国中后期，秦惠王见古蜀第十二世开明王朝国力衰退，蜀王荒淫无道，便欲伐蜀，但苦于崇山阻隔，无路可通。大约秦惠王深知蜀人有崇信巫术鬼神的迷信传统吧，于是心生一计，请人凿刻了五个巨大的石牛，以赠送蜀王。秦王派人在石牛尼下放置黄金，每头牛还像模像样地安排了专门的饲养人员。蜀人一见之下，以为是天上神牛，能疴黄金。蜀王大喜，便派国中五个有移山倒海之力的着名大力士，开山辟路，一直将石牛拖回成都。这就是“五丁开山”的传说，而这条拖送石牛的道路，就是古金牛道，亦称剑门蜀道的最初的来歷。 第34页 蜀王本是好色之徒，听了以 后，欣喜若狂。再次叫五大力士到秦国去一趟，要他们把五位美女及早接回来。五丁力士带着五位美女回家路上，经过梓潼这个地方，忽然看到一条大蛇正向一座山洞钻去。五丁力士中的一位，赶紧跑过去抓住它的尾巴，一个劲地往外拉，企图把蛇杀死，为民除害。但蛇很大，一个人拖不动，于是五个兄弟一起过来。这时蛇头已进入洞内，蛇尾巴正在洞口。他们几人联合用手技去拖蛇的尾巴。过了一段时间。巨蛇才一点点地从山洞里拖了出来，弟兄们十分高兴。忽然妖风作怪，只听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大山崩塌下来，剎那间五个壮士和五个美女都被压死了，化为血泥，一座大山化为五座峰岭！蜀国国王听了这个消息，悲痛欲绝。他是做梦也想得到这五位美女，供他寻欢作乐啊。他亲自登临这五座山，进行厚颜无耻的悼念，并且命名这五座山为五妇 ，至于死了五位壮士，却一点也不心疼。人民对这个昏君的行为十分看不惯，他们十分热爱这五大力士，便称这五座山为五丁。 >>>突然间发现我好像忘记申榜了 第38章 张咏 五丁壮士迎美人入蜀，因个中变故同大蛇一起被压死一事，发生在秦惠王时的梓潼一地。梓潼与蜀地毗邻，相隔并不遥远。 正所谓餐风饮露，出入于青冥之间，朝游北海暮苍梧。虽不若世人所想像的那般，潇洒不羁。于身为司法天神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戬而言，想要寻那梓潼神问一问当时的事情真相，似乎并不难为。 只是自沉香噼山救母迎出新天条之后，这二郎神贪图权势六亲不认的名声如何且不去说。王母匆匆下界转生玉帝于瑶池醉生梦死，对这司法天神当如何处置也没个说法。不过多默认这杨戬已是死在沉香的开天神斧之下，魂飞魄散连半点多余的也不曾留下。 尴尬的是那位梓潼神虽然同御座之上的那位三界至尊玉帝陛下同姓，叫张亚子，却是于两晋南北朝时得道。更曾经指点那武昭帝姚苌，建立后秦。 自封神一战过后，天庭于神仙管束愈强，仙妖亦不可无端干涉凡尘私事。如梓潼神这般做法，自是犯了忌讳。 只是杨戬当时出任司法天神未久，诸多事务缠身，对此也不过是轻轻放下与这位梓潼神并无过多交集。 且不去提杨戬对这梓潼神着实没有什么多余的印象，毕竟这二郎神再怎么的惊才绝艷天资职颖，也未必是全知全能。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如梓潼神这般，并不怎么打眼的神仙没放在心上，也是寻常。 然此梓潼神非彼梓潼神，便是随便想想也知道，这位两晋南北朝时期得道的梓潼神张亚子，又怎会清楚那发生于战国秦惠王时期之事。 除非…… 这厢杨戬尚在思索这神像主人一事，那边张咏却也没闲着。这位大宋官家亲自任命的蜀地长官，奉旨平定叛乱治理蜀地的张知州正衣敛容对着神和子长施一礼，方道： “还请道兄教我。” 羽衣星冠样貌俊朗清正的道人眉眼间闪过几许讶异，却又于转瞬之间化作瞭然。侧身受了个半礼，方才故作不解道： “不知道友此言何意？” 这位张咏张知州乃是非常人，少时虽是诗书满腹极得师长喜爱，却偏偏生出不少效仿那些个高人隐士求仙访道的奇异念头来。 同这神和子相识，便是昔年张咏在汴京游学之际，趁着知交好友不注意外出寻访遗蹟名胜时所遇到。 天知道这位张知州怎么会思想清奇的以为，帝都皇城人皇天子脚下，也会有着多少神仙高人存在。需知自那九尾狐妲己祸乱陈汤江山商纣王帝辛身死国灭，有感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封神一战不单叫阐教截教伤亡惨重，便连人世间也是生灵涂炭。天庭早已经明令禁止仙神过多干预人间事宜。 且王朝更迭国运兴衰，虽有其定理，却牵一髮而动全身。自商纣帝辛身死封神一战结束，歷任人间帝王天子皆有其国运庇护。虽不通修行不入长生之列，于诸修行者却也多有压制。想要在那帝都皇城做些什么，却也需得掂量掂量。 而如昔日九尾狐妲己那般的妖修异类，在山野偏僻之地不通王道教化的地方便罢，想要和当年一样借人身而进宫迷惑帝王，却已是万万不可能。妖修异类如此，那些个正道修行的高人隐士，自不会乐意在这人世繁华的权欲之地久留，故而张知州虽是少年神童聪明绝顶，年少时也不是没干过蠢事的。 不过许是这位不单文采智慧非同常人，便连运气也不同一般。还真叫他意外结识了神和子这么个光看卖相便是仙风道骨不似凡人，自身亦似乎有那么几分真本事并不是走江湖招摇撞骗的道人。 人之一生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数度宦海沉浮职位变动，张知州自不是当年满脑子求仙访道思想的无忧少年。却是领了皇帝陛下圣旨的，大宋官家眼中的国之栋樑、肱骨之臣。又正值壮年，此次将其派往蜀，一则信任其能力；二则嘛，却也未必没有以备其更进一步意思。 然而便是这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光，神和子却一如当日帝都初见般，与张知州记忆中的样子分毫无差。 张咏不是笨人，更不是什么固执迂腐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因而在茶馆同杨戬师徒分别将那些个贼人一併收监之后。这位新任的蜀地方官便对着神和子这位昔日的故人拜下，以期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以解心中疑惑。 因而听得神和子这般言语，张咏不以为忤，而是直起身来，苦笑道： “不敢欺瞒道兄，咏最开始接到官家诏令时，也只是以为此次蜀地之事，不过是一桩寻叛乱。哪知……” 语音微沉，这位张知州边不去卖什么关子，而是将诸事情一一道来。 却原来，蜀地天府之国物阜民丰，又兼之地处偏僻不为战火所扰，向是国朝民生赋税重地。不想月前突然有贼人作乱，声势之大席捲大半个蜀地。 恰逢国朝向北用兵粮草紧急，如此种种，本该是大宋官家和朝堂上那些个宰执天下的相公们所应该忧虑的事情。 万不成想，便是在此时刻，又曝出科举舞弊一事。而那有着舞弊嫌疑的，正是蜀地学子。 大宋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于读书人向来优待。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恰在蜀地民众叛乱之际，有学子王、李、孙三人同进五甲，多多少少全了官家和诸位相公颜面。因而官家一时兴起，便考教了三位学子一般。没想到便是这一时兴起，竟然叫官家发现，这金榜题名进了五甲的三位学子，居然是文墨不通的大草包。 饶是以官家一惯温和性子，也不由得龙颜大怒当即便叫人细细审理。 如果是简单的科举舞弊案也就罢，怪就怪在这王、李、孙三位学子虽是文墨不通，可只要一碰上这纸张文字，便如有神助一般引经据典策论答题，文章答案之规范工整叫人挑不出毛病。只是叫其说出个一二三来，便前言不搭后语似乎那些个东西，全不是出自自己之手。 第35页 第39章 王大少 礼不不庶人，刑不上大夫。九品中正制已废士族寒门之别虽然有，却也不至于出现什么把持朝政一言而决天下的世家。 而本朝立国未久，开国的那位皇帝陛下更是玩了一手杯酒释兵权的好把戏，歷任的官家虽厚待读书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却也不是没有半点脾气的。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飘橹，以现今龙椅上这位大宋官家的性子，虽不至于做出什么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事情来。却也强令有司查询此事，不过这结果并不怎么叫人满意。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王、李、孙三人同属蜀地学子，此前并无交集，且家境不一。舍那王姓学子以外，李、孙二人平日里皆是大字不识的纨绔，不过捐钱买了个功名，也不知怎么着，此番一入考场便如有神助一番竟是一路金榜题名。 再一点就是，经相关官吏细细查问，得知这三位蜀地学子，进京赶考之前似乎都入过同一所山神庙，于梦中得红衣神人授笔。言只管放心去考，定当高中。 如是种种说来，便是原本一派月明风清，略带了几分闲适之意的神和子也不由得眉头皱紧，面目端然。待得张咏将这个中种种述说了，方才沉凝一番，斟酌道： “如此说来，道友之所以乔装入此，想来也定是为了查探这个中详情。” 仅凭此寥寥数语，莫说张咏张知州，便是神和子这方外之人想要探知这个中详情，也殊为不易。张知州乔装入蜀，并未大张旗鼓。一则防止被有么人利用生出事端，二则也未尝没有藉机去看看那三位涉嫌舞弊的蜀地学子，口中所言之山神庙的意思。 因而听得神和子如此言语，张咏亦是点头附和。而后长嘆一声，正欲将后续娓娓道来。外间忽有嘈杂声响，张知州眉头紧皱，正欲言语。外间却忽地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闯进来几人。 为首的乃是一锦衣轻衾，样貌清秀的公子哥，只是那本应当是飞扬跋扈的眉眼间委委屈屈的，着实有几分受气小媳妇儿模样。正是那此前被人捉弄，扔到荒郊野外而后碰到杨戬师徒的王大少。 王大少自然不叫王大少，单名一个宇字，家中幼子，排行老五。 正所谓，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本朝开国那位陛下虽在某些事情上不免有些儿女情长难得煳涂，对于那些大臣百姓，还算厚待。 王家本是蜀王孟昶旧臣，等到后来开国那位陛下黄袍加身引兵入蜀，亦随那蜀王孟昶投降了本朝。后来又曾在太宗高宗年间入仕，单就蜀地而言，却也可以算得上大族。 故而也养成了，王大少平日里一副混世魔王般的，混不咎纨绔性子。 当然这不是重点，因为王家在蜀地再如何的有名，王大少又是再怎么纨绔，于张知州也好神和子也罢，皆不过是小打小闹入不得眼上不了台面。 真正叫张咏与神和子在意的是，那跟在王大少身后的二位，不是别人，却正是那杨戬师徒。且不是说那样貌风度叫人见之忘俗，先前茶馆里，在张咏茶水中下黑手又因为不开眼，而被杨戬给收拾了的贼人现在这时候还在大牢里面关着，便是张知州想忘也忘不了。 神和子这散仙跟脚神秘，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杨戬这天庭的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的真正身份。 不过似乎不是份属天庭那一槓子的神仙，都份外乖觉。那神和子也不去主动提及这师徒俩的身份，只是顺水推舟地将张知州推出，解释了一般他与张知州的来歷关系。 如果其他时候神和子这做法未必能够起到什么效用，可惜现下杨戬这么个已经默认死亡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司法天神如何作想且不去说，玉鼎真人便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 许是因为一时疏忽，又或是因为张知州与蜀地联繫，实在是太过紧密，杨戬并没有如同此前对待王大少一般生出过将张咏记忆抹去的心思。虽然……因着某些暂时还尚不怎么明朗的原因，我们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戬并没有如愿以偿。 不过这并不影响，王大少摆出那么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以及，张咏张知州和神秘道人神和子，对这两位的到来表示惊异。 天知道我怎么就这么鬼使神差大大咧咧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俩气氛诡秘的大美人。 王大少扪心自问，欲哭无泪。 却是从那破旧的神庙中出来之后，王大少脑子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一抽，眼看着两个大美人就要离去心中不舍。毕竟王大少虽然有贼心没那个贼胆，不过能多看看也是好的嘛。 正所谓那啥，色字头上一把刀，从那小庙中出来心情一放松胆子那么一肥，王大少便果断了，邀请两位美人和他一起回城多少有这照料云云。 盘古大神在上，也就是王大少并不知道眼前这两他有贼心没那个贼胆的美人身份。只是啊，叫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王大少一脸的言不由衷别有用心以及杨戬嘴角微微僵硬考虑着是不是把这凡人的嘴给缝上的笑容中，看似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也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的玉鼎真人，竟然只是挑了挑眉，便同意了。 不过很显然的，王大少还没有从心中那点小小得意中回过神来，尚来不及回到家，便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他家那个文採风流进京赶考的四哥，因为涉嫌科举舞弊一案，被抓了起来。且新任的知州入蜀，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其家人全部喊去问话。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任蜀地知州张咏张乖崖的问话方式，自然不会是什么喝茶聊天风花雪月，而是，嗯，总之王大少好运逃过一劫。然后又很不好运的，被人给抓到了张知州面前。 当然，同样被抓过来的，还有我们的天庭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以及，其师玉鼎真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时间不定，今晚十二点之前 第40章 玉鼎真人 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看似威严冷肃不苟言笑脸上好似冻着层层冰山的天庭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杨戬，骨子里其实是有几分那么几分恶趣味以及……强迫症的。 君不见那昔时封神一战未曾开启哪咤与杨戬初见之时，这位阐教三代的首席弟子是如何的不矫揉不造作单纯无辜好似一只纯洁的小白兔，不声不响间叫向来自认为自家师父天下第一他第二无法无天的哪咤给坑的找不着北。 后来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和这猴子斗得那又叫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把那些个神仙看得目瞪口呆只差拍手叫好那叫一个过瘾。还是太上老君看不过去丢了一个金刚镯了事，可不就是闲的发慌给强迫症逼的。 也因此，即使心中被自家这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尊给搞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杨戬本就是个喜好剑走偏锋不怎么按照常理出牌的。纵使心头再怎么的疑惑不解，可面上还是保持着怎么看怎么的……完美无缺。 神和子在心中暗自跳脚，箇中滋味，简直堪比超凡脱俗修行筑基伐毛洗髓时，自入定中醒来面对着那满身尘垢恶臭，酸爽无比。偏偏旁边还立着个看似仙风道骨实则一肚子坏水没个正形的便宜师父，叫他想要叫苦都没地，还得维持着一脸风度。 第36页 额角微跳，神和子莫名觉得，那白衣墨扇风姿如玉的二郎显圣真君，笑得和自家那一肚子坏水的便宜师父每每算计着什么的时候，有得一拼。当然，更叫神和子惊悚的却是，那素衣鹤氅白髮披散眉眼清俊，看似没什么表情实际上也似乎没什么表情的某位崑崙上仙。 毕竟相较于天庭绝大多数的默认为杨戬已经死在了沉香开天神斧之下的神仙，神和子这么个来歷神秘根脚不明的东海散仙知道的似乎不是那么的一星半点。对玉鼎真人这位斩仙剑主的认知，也绝不止于阐教十二仙之一，二郎神杨戬师父这么简单。 不过知道归知道，便是心里再怎么跳脚，神和子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太大的异样来。 好在的是，那些个衙役主要抓捕的，还是向来不务正业的王大少，至于另外的两位则完全是顺带。虽然顺带的结果不免有那么几分的出乎意料且……不尽如人意。 不过单就杨戬与玉鼎真人那一身的气度风姿，说是衙役押着二位来到张知州面前，倒不如说是护送更为恰当。 相对而言，张咏反应简直不能更正常。 张知州是聪明人，宦海沉浮再怎么不开窍的也会有那么几分多多少少的生存本事，更何况是如张知州这等本就十二分开窍的。 因此在看到玉大少那张同那涉嫌舞弊的王姓学子差不多的脸时，心中便有了计较。先是将那些个衙役斥退，而后方才对着杨戬和玉鼎真人告罪道： “底下人办事出了差池，累及二位无顾受罪，还请莫要见怪。” 而后将那王、李、孙三人涉嫌科举舞弊一事并其间种种异样一併说了，方道： “咏承官家之命，自当竭心尽力敢不效死。只是此间种种，着实透着几分异样。之所以将那王氏一家请上府衙，也未尝没有护其性命的意思。” 却原来，那李、孙二位学子家人，竟然皆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离奇去事。便是王大少府中，也似乎有内眷偶感风寒。 张知州行事素来稳妥，隐隐察觉到其中不寻常之处，一时间却又摸不准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什么不知名力量作崇。不过一向本着对人负责对自己负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张咏还是果断的将王家人“请”到了府衙。 王大少心中悚然一惊，联想到自己无端出现在荒郊野外什么的，不知道怎么竟然生出一身的白毛汗来。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鬼门关走了那么一圈，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过王大少再怎么的纨绔不成器，该有的智商套路为人处事原则还是有的。当下便对张知州表示了十足的谢意以及……咳咳，虽然吧，王大少自个烂泥扶不上墙没什么真材实料，不过他那四哥还是有理想有才学有人品的大好青年。绝对绝对是被陷害，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什么科举舞弊的事情来！ 说的那叫一个的义正辞严慷慨激昂，如果不是张咏张知州也好，另外几位方位之人也罢，都不是什么能够被轻易煳弄的。说不得还真信了这纨绔子弟的话。 不过张知州心中有数，却也知道王大少口中的四哥，那王姓学子，与李、孙二人又似乎有所不同。 杨戬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镇压着五丁壮士尸骨的蛇神庙，是否这其中，又会存在着怎样的关联。 二郎显圣真君向来不是什拖沓之人，自然是想做便做的性子。当即便将那破庙中的种种异样之处道来，而后方道： “那庙中诸多禁制法阵已为我师徒毁去，已然并无危险。张知州若是有心，大可以遣人去查探一般，是否有什么遗漏。” 停顿片刻，又道：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张知州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见一见那三位学子。” 心中已是隐隐然间有所猜测，不过更多的却有待去证实。再者这人世间有过不少红衣神人授笔而后考生高中的传闻，杨戬为司法天神时也经手过不少。多是无稽传言或别有用心者，在幕后操作。 结合张咏这位与蜀地气运有着莫大牵连的张知州在茶馆的茶水中被人下了手脚，以及这之后种种，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那么……师尊他，会清楚这背后的一切吗。 有什么想法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很快便叫杨戬驱除。玉泉门下，首先要学会的，便是自己去解决那诸多的事情。而他的师尊，光风霁月凌然不可侵犯，如冰似雪，本就当不为这些世俗的红尘事所扰。 却不知玉鼎真人心中，亦是复杂难言。却是不知道，究竟是希望这徒弟独立自我到不依赖不仰仗任何事物更好，还是希望……这唯一的弟子不论是何时，都将他这师父，放在第一位。 这似乎是一个极简单，却也极复杂的问题。以致于这看似冷漠而不染红尘的崑崙上仙，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竟如凡人一般出现几分些许的纠结。而这纠结，并不仅仅是因为某份先知先觉。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说了一下，此文不入v 第41章 文曲星君 自封神一战以后乃至更早之前人族初生于洪荒大陆上生存繁衍，仙神便不得过多干预凡人事宜这近乎于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 人族，这由天地间最古老尊贵的女性神灵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一时兴起之下所造出的族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神仙更像这天地的主人。 而这样的结果，不管当日那些能够移山填海更易日月星辰的上古大神是否有所预计，在伏羲大神以人皇之身临世之后，便一点点的形成完善，直至不可逾越之界限。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却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出现意外，可冥冥之中，却又好似有着什么强大而不为人知的力量在左右着一切发展。纵使是那上古洪荒法力通天的仙妖，也无能为力。 天地为棋，造化为工，众生作炭，苍生作子。威严冷肃的天庭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杨戬原本也只是这众生中的一员。于既定的洪流里挣扎。 可是当他再度回首审视时，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熟悉而陌生。甚至于他并不清楚，他对于行事与过去迥异却又于某些时候仿若走火入魔的师尊玉鼎真人，怀着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思。 一如看似无悲无喜清冷漠然而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玉鼎真人，其实并不如很多的仙神乃至于他自己想像的那般，无情。 “呵，愚蠢” 于此同时，苏杭断桥之上，有玄衣高冠的男子薄唇开启，微微吐出这么几个字。面容隐没在一柄撑开的雨伞下，细雨如织，薄雾浓云间一身赫赫煌煌的王者气度。 有避雨的行人飞快自那桥上走过，却好似全然没有看到那男子般丁点也不曾感觉到异样。 那男子握伞的手修长白皙，无有半点颤动。脚下一步踏出，于弹指瞬息间出现在一所偏僻而景致极好的宅院外。 隔着一人多高的围墙，有男子琅琅的读书声与女儿家嬉闹声音传出，只是没过多久，一切仿若静止。一白一青两女子凭空出现在玄衣男子之前，手持宝剑，神色戒备。 第37页 “没想到白矖腾蛇之后，竟是如此叫本座失望” 撑着的伞移开，露出伞下玄衣高冠的男子真实面目来。剑眉星目面容英俊，一身赫赫煌煌的王者气度，望之便不似普通人。 “你是何人，为什么无故来找我们姐妹麻烦！” 手中长剑利落的挽了个剑花，青衣女子柳眉微挑，一双勾魂夺魄的眼带着若有若无的媚意问道。 下一刻，男子手中握着的伞消散，长身而立负手道： “本座，东华。”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白衣女子更是面色煞白暗中推搡了一下身边的青衣女子。而后盈盈拜下道： “小妖，见过帝君。” 那玄衣高冠的男子，却正是那八仙之一的纯阳真人吕洞宾，或者说……东华帝君倪君明。 而白矖腾蛇，乃是上古大神女娲娘娘昔日抟土造人之际，造出的蛇神。其中白矖为雌，腾蛇为雄，在女娲鍊石补天过程中，亦曾经立下大功。只是后来封神一战之后女娲娘娘隐逸，这两位亦随之消隐于天地间。 白衣女子本是强作镇定，听得东华帝君此言，更是大吃一惊。不过片刻却又冷静下来，盈盈起身道： “妾身愚钝，不知帝君此言何意。” 眉眼低垂，双目之中有一瞬间的晦涩，却又于转瞬之间轻笑出声。东华帝君意味不明道： “如此也好，你且，好自为之。” 而后银光一闪，竟是于转瞬之间离去。青衣女子眉头微皱，手中长剑收回，不解的看向那白衣女子，疑惑道： “姐姐，这人是谁？这东华帝君，究竟是何人？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青衣女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似一个懵懂的孩童一般对世情全无半点经验。柳眉似皱非皱，那白衣女子也不恼怒，而是将心中不安暂且放下，对着青衣女子告诫道： “青儿，你且听我一言，以后切莫冲动。如果再遇到这位，那么……” 语音微顿，而后谨慎道： “能够跑多远便跑多远吧！” “姐姐……” 唤作青儿的青衣女子撇了撇嘴，似是有几分不情愿，不过迎着白衣女子那盈盈的双眼，终究是坚持不下来，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声好，答应下来。 “文曲星君？” 与此同时，原本打算让张知州安排，好见一见那王大少兄长，与科举舞弊一事有关的王姓学子的杨戬也不曾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速的便知道那答案。只是这样的答案，出于意料之余，却又似乎尚在清理之中。 这位天庭的司法天神此刻手中拿着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毛笔，望之似乎与任何的凡间俗物并没有任何差别。却正是蜀地三位学子涉嫌科举舞弊一事叫官家得知后，从那王姓学子，也就是王大少那位四哥的房间里搜出。 原本不过是个不怎么叫人在意的东西，张知州从官家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把这笔带在了身上。等到杨戬说要见一见那王姓学子时，确实突然反应过来，将其拿出。 原本张知州倒也不觉得这笔有什么蹊跷，便一时没有想起这茬子来。不过心中隐隐然之间，有几分莫名的不寻常，且自己似乎对这笔有几分不同一般的亲近之意，一直近身没有放置一旁。 张知州乃是大宋官家寄予厚望的国之栋樑，可纵使是与蜀地牵连纠葛再怎么深气运再怎么浓厚，也不过肉眼凡胎。杨戬却不同，这位二郎显圣真君天生神目映照，额间金色流云纹微闪，少有能够有所遮蔽的。故而轻而易举的，便看出不同来。 指尖法力灌注，不过弹指瞬息间一缕青烟顺着那笔尖寥寥升起，显露出一个面色青白虚无好似风一吹便会散去的人影来。 饶是杨戬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出来人身份。却正是那文曲星君。 神仙不可轻易干涉凡人事由，可紫薇星君、文曲星君这两位却又有所不同，却不知这文曲星君又因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enmmm简单说下吧，关于不入v这事 1.本文不是一个大长篇，字数不会太多，甚至就某一方面来说写到现在已经为了凑字数水了不少。实际上对于宝同，当初是因为人生入坑，心中总有不甘，但是经过了这么久以及某些事，也定然找不到当初那份心绪。不是第一次写宝同，也不能保证会是最后一次去写，只是希望这之中不会有遗憾，也算为以前坑文做个了结 2.和编辑说攒人品先把以前的坑填完，以及最近有点忙可能码不了入v的一万字。事实上蠢作者写文恰恰就是兴之所致，想开就开兴头过了就坑那种。再加上一入基三深似海，从此更新……enmmm。不过咸鱼的人生总得有点理想是不是，所以，本文是不会坑滴，就算坑也会把主线支线什么的全部放出来 3.开文之前其实已经好久没爬过jj帐号密码都差点忘了，不过想想之前入v秒盗什么的，有点心塞ヾ（－－；）就是那种，我都怀疑这文是不是我写的我才发出来就被盗了 4.沉迷修仙到早上和亲友说我要去码字。 亲友a：快去睡 亲友b：就是，反正没人看 瞬间扎心了（ー ー゛）大概我不适合写长篇什么的吧，不管是构局还是其他各方面都有欠缺，宛若纸片人般的人物，情节什么的就像空中楼阁 →_→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写都写也发出来了，当然是，写下去啊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继续更这文的同时把以前的坑通通填完，然后攒人品开新文走上jj巅峰我没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2章 太乙真人 歷来紫薇入世太白辅国，仙神虽然不得以干涉凡人事宜，可每逢大治大乱之时，总有不少因为各种原因又或是理由而投生世间的。而距今时间最近且规模最大的一次，便是众花仙入世。 前任的百花仙子与嫦娥略有龃龉，又逢则天皇帝下诏令百花一夜开放，众花仙因此违反天条，被贬下界。而后虽歷经磨难，众花仙得以归位。那位前任的百花之主却因为种种原因，并未飞升天庭，而是在入了蓬莱仙境之后失去踪迹。沉香那百花姨母亦因此成为新任的百花仙子。而后与嫦娥交好，却未尝没有某些不可言说的意思。 只是这些个天庭女仙之间的勾心斗角姐妹情谊且不去论，歷来于人间王朝之中现世最多涉世最深的，却正是紫薇、文曲等寥寥几位星君。 而在这之中，紫薇乃是帝王之命，每每投生之时多为人皇天子或是王朝一统人间江山之所系。下凡之际，亦多为乱世将尽天下分久必合之时。 文曲星却多托生于文风鼎盛清明之际，而凡世学子高中金榜题名之时，亦多有以文曲星下凡而称唿的。却也做不得准。 杨戬虽曾是天庭司法天神，二圣之下众仙之上，也曾经理过不少事宜。对这些事情倒也没有过多关注，同这位文曲星君并没有过多来往。因而并不清楚这一位又怎么落得了这般地步。 第38页 眼前这文曲星君显然并不知道司法天神杨戬因着阻扰沉香救母一事被沉香所伤，在众仙神眼中早已经心照不宣的魂飞魄散死的不能再死。又或是知道了却故作不觉，对着杨戬深深施了一礼，方才哆哆嗦嗦道： “小仙文曲，见过司法天神。” 杨戬心中疑惑，也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沉吟道： “文曲星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玉鼎真人眸中亦有那么一瞬间的晦涩，眉头皱紧，而后又于转瞬之间平復过来。恢復那副波澜不兴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似乎这天地间并没有什么值得动容的。 本就似一阵青烟一般的文曲星君心中莫名一寒，飘忽的身影抖了又抖，唇角微动便欲开口。不想杨戬忽然眉头微皱，手中黑色玄铁墨扇挥出，一条细细的银色绳索突兀现出，被杨戬手中墨扇挡住。只是还不待杨戬有所动作，室内突然光亮大作，一阵浓浓的烟雾升起。 杨戬心中暗道不好，脚下踏起手中法力灌注，正准备将似乎被一阵风吹过的文曲星君收回。指尖原本握着的笔桿突然一空，等到烟雾散去杨戬再看时，那笔桿间原本流淌着的文曲星君气息早已是如那风中烛火，稍有不注意便会散去。 眸中似有锐利的光芒稍纵即逝，玉鼎真人抬起那骨节分明形状优美修长的手，从杨戬手中将那自张知州手中得来的笔桿拿过。心中有什么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杨戬逃避般的垂了眼。而后对着玉鼎真人道： “我去追！” 言毕，银光一闪便顺着那尚未散去的踪迹寻去。似乎并不担心自家这师尊会因此生出什么不满意的情绪又或者是，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实则是这师徒两之间，自有其默契所在。玉鼎真人虽是个不喜为俗事所扰似乎万事万物都全然不上心的性子，对杨戬这唯一的弟子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与众不同来。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曾对这徒弟的决议有过太多干涉，更是会在某些方面提供上一些或多或少的帮助。 便说那封神一战之时，杨戬虽说是奉师门命令出山襄助武王伐纣，可在那封神战场上大放异彩却也是很多的上仙所不曾意料到的。毕竟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手握斩仙剑那么多年，于阐教上仙之中的声名却并不怎么响亮。 也因此当这位在阐教上仙中声名并不怎么响亮的斩仙剑主出现在封神战场之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便帮彼时风头尽出的杨戬解决掉不少的问题，更是指点其诸多应对之时。惊掉的又何止是那些个不明就里的外人，便是十二仙内部，亦多有吓坏了的。 也就是等到后来的九曲黄河阵，这一位也如同其他的阐教上仙般被三霄娘娘削去顶上三花、胸中五气，平白毁去千年道行。方才有同为十二仙之一的阐教上仙回过味来，自家这无心无情比神仙还神仙的同门，阐教十二仙之一的斩仙剑主，竟是在封神一战之前便元气大伤受了不明不白的伤害。 只是玉鼎真人一贯冷清，莫说是旁人便是千万年的师兄弟也很难从其面上看出不同来。又兼之这一位平日里多在玉泉山自家洞府中，少有与人接触。实力莫测于人才济济的玉虚门人中并不显眼，竟是半点也不曾叫人发觉。 杨戬虽然对自家师尊满心的敬重，却并不清楚玉鼎真人真实的实力究竟到得了何等样的地步。心中虽然多有担忧疑惑，却也并没有把事情往自家师尊受伤那方面想。 做为三清之一的玉清教主很显然是知情的，只不过彼时的元始天尊对着玉鼎真人那副无悲无喜似乎全然不在乎又好似执拗莫名的清冷面容，即使内心再怎么跳脚，也不过是轻嘆一声。选择替这似乎全然不属于这世间的徒弟隐瞒下来，并没有叫杨戬知道。 一如此时的玉鼎真人，见得杨戬离去，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异样来。只是用那清清冷冷的目光扫过指尖的笔桿，而后反手将其收入袖中。屈指微弹，一缕剑气显化，倏忽飞出，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阐教上仙之间自有一套联繫手段，玉鼎真人那剑气倒也没有飞出太远，只是几个穿梭间便出现在太乙真人面前。 当然这所谓的不太远，也只是相较于一甘子朝游北海暮苍梧，出入于青冥之间的阐教上仙而言。 太乙真人眉头耸动，自是轻而易举的便认出了这属于自家师兄玉鼎真人的剑气。手中拂尘微摆，满腔的怒火等诸多情绪忽然间便这么消散，就这么想到自家师尊元始天尊那莫名的底气来源。 权衡不过是弹指瞬息之间，果断的便循着剑气的方向而去。 阐教上仙固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太乙真人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只是啊，每每碰上自家师兄玉鼎真人的时候，太乙真人不知怎么，便率先的弱上了三分。 大概也许，是玉鼎师兄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像极了天外天紫霄宫什么都在掌握的道祖？ 太乙真人漫不经心的闪过这么个想法，不过很快的，便自行将其驱逐。实在是太乙真人内心清楚，自家那玉鼎师兄同天外天那位师祖，完全是不同类型的。 再者啊，修行至紫霄宫那位那等地步，不可说，不可说。 第43章 三圣母 所谓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于凡人而言可能终其一生也难以窥得一二。毕竟当今之世，能够得道飞升的少之又少。可对于太乙真人这等阐教上仙而言，却也不过极是短暂。 因而玉鼎真人那剑气飞出去并没有太久，太乙真人便出现在了玉鼎真人跟前。 说来也是好笑，哪咤之所以会养成那般天真恣意的性子，与太乙真人这师父脱不了干系。而这一位上仙也确实是个行事妄为向来没什么顾忌的主。要知道当日的阐教截教是何等的势大，四海散仙八荒妖魔都多多少少的，同那三清教主门下有点抹不开的香火情分。阐教上仙嚣张跋扈亦是出了名的。 太乙真人向来颇得师父元始天尊宠爱，行事时自然难免有那么一些骄矜。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自家师兄玉鼎真人之时，却不免有些底气不足。向来乖觉，竟是比在师尊元始天尊面前时，还要听话。 这缘由如何我们且不去论，看着自家师弟这么急匆匆的赶来时，玉鼎真人面上倒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动，只是将那截自杨戬手中拿来的笔桿递将出来。 阐教上仙术法高深所学颇杂，斩仙剑主虽然对于剑道之外并不怎么精通，太乙真人却是炼器丹药上的好手。再则千万年的同门师兄弟，太乙真人不过略略扫过一眼，便已然明白了玉鼎真人的意思。 与此间同门师兄弟相得不同的是，此时的刘沉香与那西海三公主敖凌之间的气氛，便显得怎么看怎么的诡异。 倒不是说这位神秘古怪的西海三公主又把沉香如何如何，而是罕见的，竟然没有变着法子去折腾沉香，而是用那阴渗渗不怀好意的目光，细细打量这被自己折腾到欲生欲死的少年。 偏偏沉香白吃了太上老君那么多的仙丹，空有一身法力，在这神秘诡异的龙女面前竟如空有一身力气的幼童般，毫无半点反抗。这些日子里来，过得是叫一个的苦不堪言。 第39页 因而瞅着敖凌这样子，沉香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不知这疯女人又要对自己做什么。敏感脆弱的小神经绷紧，一副敢怒不敢言模样。 未曾隐于面纱之下的眉眼间逸出层层欢快模样，敖凌却是自顾自的询问道： “我带你去见你爹你娘好不好？” 言毕，也不等沉香回答。抬手点过，原本还是本来模样的沉香便变成了一只黄狗。意识清醒之余，双手双脚却忍不住的跟着敖凌裙角去跑，嘴里更是发出有气无力的汪声。叫沉香心中，一阵悲愤。 可惜这样的悲愤显然是无法感染到敖凌的，这位西海龙女足不沾地的从夜色中飘过，很快便来到三圣母和刘彦昌居住的院子前。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因为宝莲灯出现裂痕自身似乎也在不断衰竭的三圣母，并没有躺在屋内。 院门大开素衣清丽的三圣母一只手中持着一盏油灯，神情高贵气度凌人。在看到敖凌的身影时，目中飞快划过一抹看不清情绪的亮光，而后缓缓绽开一抹笑颜。 恰如那枝头花开雨过天晴，便连寂寂的夜空也似乎有一瞬间的照亮。 也似乎只有这时候，这女仙与二郎神杨戬这兄妹之间，终于有了几分相同。皆是如其母云华仙子那般的，容色无双。 “三公主” 盈盈施礼，便连眼角半分的余光也不曾给那跟在敖凌身边的小狗。三圣母眉眼间扬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口中言道： “如果我没记错，那么我想，我应该是知道你的。” 手中油灯勐然砸入地面，一圈火光围着敖凌所站立的方圆十步之内勐然蹿起，将敖凌围困其中。三圣母方横眉冷对，厉声道： “西海三公主，你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怎么会不知道这位龙女呢，西海三公主，她二哥的救命恩人。当年杨戬斧噼桃山，想要救出母亲云华仙子，却不料触怒玉帝。致使母亲云华仙子被晒化，而后杨戬担山逐日，直至力尽西海，方结束了这场闹剧。 彼时的杨莲虽是在娲皇宫中，却也是听说过的。纵使这之中，并没有任何有关于西海三公主的讯息。可是那之后兄妹再见，杨戬对这嫡亲妹妹一向宽厚，且以清源妙道真君那般孤傲性子，自然无意隐瞒什么。杨莲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自然……对那西海故人有所猜测。 现在想来，千年前二哥常去看望的西海故人，便是眼前这位西海三公主无疑。 三圣母这诸般动作皆只是发生在片息之间，可是深知敖凌恐怖的沉香却只觉得心中莫名发冷，又苦于自个现在为敖凌这疯女人所制，无法做出提醒。 却见敖凌闻听得三圣母这般言语，也不过只是挑了挑眉，隐藏在面纱下的脸上喜怒难辨。漫不经心地挥了挥衣袖，方才道： “三圣母，你对你那二哥，了解多少？” “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恰如天外惊雷，竟是叫三圣母一瞬间面色惨白，仿佛那所有强掉下来的骄傲伪装全部被击毁。 我自然是知道的！ 三圣母很想如此反驳，然而那些话语却如同被阻隔在喉咙口般，难以吐出半字。 她的二哥，在很早之前是她的依靠，是她家破人亡之后最亲的亲人。可是等到后来她被女娲娘娘带走，二哥去往崑崙山学艺，那之后的很多年褪去凡身超凡脱俗，渐渐的那于阐教中崭露头角的清源妙道真君，对她来说，竟是在不断的陌生。 而后二哥斧噼桃山也好担山逐日也罢，直到那之后的数百年，她方才再次见到二哥，她那陌生而熟悉的二哥。可就在她想要真心和二哥相处以散去那多年的疏离与隔阂时，玉鼎真人的出现，却叫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样的她，这样的杨莲，这样的三圣母，又真的了解她的二哥吗？ 三圣母扪心自问，却忽然之间就这么想起了，那日出现在沉香小玉婚礼上的玉鼎真人，对着她那恶毒而淬骨的眼神。 第44章 梁利 三圣母的表情不见得好过，沉香亦是难受得紧。只觉得一口郁气涌上心头，想要发泻吐出，却全无半点办法。 他很想冲着敖凌嘶吼：那杨戬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又有什么不被人了解的。 可是脑海中却莫名闪过那日在刘家村，笑得一脸温柔和善的男子，竟是他所不曾感受到善意亲切。 彼时他还只是为学业所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不知世事的少年郎，亦早已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贪图享受不求上进，与普通的凡间少年并无不同。除了那神神秘秘每年都会来看望他的四姨母、百花姨母等，以及那些日子莫名觉醒时有时无的穿墙术。 他前半生中所接触到的男性长辈，有如父亲那般为生活磋磨掉风采的，有如学堂里的先生那般迂腐不堪的，也有热情豪爽大字不识的……却无一如杨戬那般，带给他莫大的欢喜与激动。 那样风姿高华俊美，强大而又见之使人折服的男子，即使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便是他的舅舅，天庭的司法天神。也丝毫无损于，杨戬在他心中留下极好而极完美的印象。 似乎那样的人，生来便是被人依靠信赖的。而他这平凡的少年生命里，也终是有了一座如山岳般为他遮蔽风雨的存在。那是相依为命的秀才父亲，所不能带给他的。 反倒是在彼此身份明朗之后，那对他步步紧逼一再阻挠着他救出母亲的司法天神，冷漠无情到近乎变了一个人。 不是不曾有过疑问的，只是再怎么样的疑问，在面对着杨戬一次次痛下杀手之时，也似乎变得不那么的重要。 母亲，四姨母，丁香……他所背负的早已经超出内心的承载。这跟着父亲长大不学无术的少年，最初所希望的，也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 崑崙山下的那一斧，他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终结。杨戬这打破他平静的罪魁祸首，从此将自他的生命里消失，再不见丁点痕迹。 可为什么，那杨戬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在不断的被提起，打破那伪造的平静。 三圣母亦是恨着的，这原本清丽无比的女仙，在一瞬间竟是笑得如鬼魅般狰狞恐怖，有如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了般。得意而不屑道： “那又如何？” 了解又如何，不了解又如何，杨戬，她的二哥已经死了，死在自己儿子沉香的开天神斧之下。又或者是更早之前，她们兄妹之情不过是一层虚假伪装时，她便当这二哥已经死去。 而今，她所求所要的，只是和彦昌、沉香一家人一起，平平静静的生活。 周身法力贯注白色长练伸出，携阵阵火光向敖凌袭去，三圣母显然并不想给这位西海三公主太多的说话时间。见状，敖凌眉眼一冷，脚下一号踏出，阵阵水光袭卷周身，当下便浑然不惧的迎了上去。 只留下沉香在一旁看得心中焦急，却全然无有半点办法。只因为敖凌这女人手段委实诡异，却是让他绞尽脑汁也无能为力。 “你是谁？” 第40页 手中三尖两刃刀化为黑色玄铁墨扇收回，看似漫不经心的立于一旁，杨戬对着身前不远处那突兀现身的人影问道。语音里，并没有太多的敌意。 自文曲星君那本就如风中烛火般的身影气息被打散，到他追出直至发现这突兀出现的神秘身影，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不过这位天庭的司法天神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身影，并不是此前打散文曲星君那位。 甚至隐隐约约里，杨戬对这位有着莫名其妙且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见过二郎真君。” 清清冷冷的声音入耳，那身影转过身来，却是一个从眉眼间便可以见得定是十分美丽的女子，轻纱覆面，一如那神秘出现且不愿意与真面目示人的西海三公主敖凌。 “三公主？” 杨戬亦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额间金色流云纹一闪即逝，神目映照之下所见的竟是一人首鱼身面目模煳不清的女子。 并不是记忆里那位，性情古怪却又似乎隐藏着极大秘密的西海龙女。 不过对于这女子知道自己身份却也并不意外，如果说上古洪荒时期的杨戬不过是区区阐教三代弟子尚入不得那些个大能的眼。一度执掌天条不近人情的司法天神二郎神，却是诸多神仙妖魔又惧又怕的存在。 只是眼前这人首鱼身，却又似乎与那位性情古怪的西海故人有几分渊源的神秘女子，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真君可以唤我为梁利。” “梁利？” 就在杨戬从漫长的记忆中翻找，想要弄清这梁利究竟是何方神圣时，一阵银光闪过，玉鼎真人出现在杨戬身前。随之出现的，还有勉强维持着一脸的仙风道骨，实际上对着杨戬笑得一脸和蔼到近乎不正常的太乙真人。以及张咏张知州、王大少、神和子等。 不过很显然的是，我行我素不怎么习惯于讲道理的玉鼎真人显然并没有什么解释这局面的打算。 倒是一旁博古通今学识渊博的张咏张知州解释道： “西汉扬雄《蜀王本纪》有载，有女子名利，自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如果……” 张知州略做停顿一番，知道眼前这些多不是凡人，将心中那丝违和感压下了，方道： “据传言云，这梁利乃是蜀王杜宇之妻，朱提女王。正所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蜀之一地有关于蜀王杜宇传闻极多，对其妻梁利却是模煳。” “不是说那杜宇贪恋大臣鰲灵之妻美貌，事情爆开之后羞愧之下将王位让给鰲灵，自己变成鸟儿飞走了吗？” 王大少对那风月之事向来熟悉，野史怪谈什么的知道的更是不少。听到张知州说起这梁利，当下便想也不想的将自己不知从哪听来的随口说出来。脑子里更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脸不屑的笑容。 第45章 敖凌 梁利原本不慌不忙极是平静的眉眼间在听得王大少言语时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僵硬，不过很快的，这神秘女子便调整过来顺着张知州此前的话头大方承认道： “不错，我确实就是望帝杜宇之妻，朱提女王梁利。” 据张知州提到的西汉扬雄《蜀王本纪》中记载，这位蜀王杜宇之妻，朱提女王梁利乃是从井水中走出，显然并非是普通凡人。而在杜宇死去之后的上千年，这突兀出现在蜀地自称是梁利的神秘女子，更是印证了这一观点。 不过很显然，这位曾经的朱提女王、蜀地王后并没有满足如王大少这等花花肠子好奇心的意思，并不曾为自家那夫婿争辩半句。言语间更是半点不曾提及到那有关于与望帝杜宇昔年爱恨情仇之种种。 望帝天降，那位在蜀地留下浓墨重彩，甚至诸多文人传唱的诗歌传说中至今仍在流传的古蜀君王于殷商之时称帝。彼时的杨戬还不是后来的二郎显圣真君，只是崑崙十二仙之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阐教三代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等到后来妲己祸乱陈汤江山杨戬奉师门命令下山襄助武王伐纣，那位在彼时尚且极是偏远闭塞蜀地称帝的君主，虽然也曾与武王交好派出军队协助，却并未亲自现身。 在这之后封神事毕杨戬重返蜀地，虽然将灌口一地做为道场飞鹰走狗成日里干些没影的事，可暗地里却是在查探师门长辈似乎一夜消失的事情，又怎么会分心去管那些个凡人王朝的事情。等到再一次听说那蜀王杜宇时，却是民间传说里听说这位望帝将王位让给大臣鰲灵，自己隐居西山，死后化为杜鹃鸟。 世人传说多有穿凿附会演绎夸大之嫌，杨戬又不是什么多事的性子，与那望帝杜宇并无多少其余联繫，自不会费心去关注。故而于当年之事，并不清楚。 “我为蜀地王后，此番现身，只为蜀地平静一事。蜀地之乱，非为人力，而是因为超凡力量插手其中，方才致使今日之局面。” 口中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语，这位来歷去向皆是不明却又突兀出现的蜀王杜宇之妻如是言道。可这夫妻俩的恩怨情仇且不去说，世间乱相天下分合虽有定理，却也与星相变动天机衍化乃至神人纠葛不无关系。这位古蜀王后早不跳出便罢，为何于此时刻无端出现。 不过其余人等如何做想且不去说，玉鼎真人却是在太乙真人不解的目光中略作颔首，显然是听信了这一说法。又或者说，一时间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这样的结果显然并没有出乎杨戬意料，似乎自崑崙雪洞中醒来那一日开始，这陌生而熟悉的师尊就一直在隐瞒着些什么。而那背后的真实，却未必会是他们所乐意看见。 “三圣母可要听一听故事？” 未曾隐藏在面纱下的眉眼间浮现丝丝戏嚯，局面逆转面对着被困于透明水球中不能言语的三圣母，敖凌显然没有第一时间揭开沉香让这母子二人重逢打算。而是自说自话道： “想来三圣母也定是好奇，千年前你那二哥究竟是经歷了什么。” 双眼微微眯起，这位神秘而诡异的西海龙女摊了摊手，颇为无辜道： “可惜，我对那位立下了誓言，不可说。”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鸿蒙初判最初始的那一批神灵，如伏羲女娲，如东皇太一，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有着莫大法则定理、规则命数生成。诺言等更是不可轻易许下，而等到后来天梯斩断仙人两隔，人世间亦有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之说。 皇天后土、日月星辰、神仙佛陀，惯于偷奸耍滑的凡人并不放在心上的约誓言语，对于敖凌这龙女而言显然是有其约束力的。 抑或者说，这位实力莫测身手诡异的龙女从使至终便没有为三圣母答疑解惑的打算，不过是略略提了一句便避开不谈。转而娓娓叙述起另一桩事件，却也并不避讳那被束缚的三圣母目中，透出的怨毒。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四海龙族同气连枝，乃是海中霸主，掌行云布雨海上风云，乃是上古洪荒至今，天地间古老悠久族群。 然而这四海情况，又各有不同。张扬如东海且不去说，西海北海向来低调得紧。说到那南海，上千年前虽是龙族一家独大，亦另有鲛人一族。 第41页 又因为那南海龙王恋上了一鲛人女子，想要将其收入龙宫，甚至为此，同龙族内部也隐隐生出矛盾。而那南海龙后却是一气之下，离开南海去往西海龙宫散心。 南海有鲛人，善织绡，泣泪成珠。 那位龙后自不是坐以待毙的，当即便把这讯息放出，又暗授岸上渔人诸多种种猎杀鲛人之法。 也就是当其时，舍中原之地以外，余者多为蛮夷之所。若不然如那秦汉隋唐之巨商大贾，又或是今日大宋之商机敏感之富商，定可清楚其中之价值。 只因为那鲛人一族人首鱼身，无论男女皆是美丽异常，且极是和善，寿命较之普通凡人更长。且所造之鲛绡精美轻薄，乃是不可多得的织物。 商人逐利，贩卖人口更是屡见不鲜。对同族尚是如此，若当今时日真有那鲛人现世，下场可想而知。 但即使是在那样的仙神出没妖魔亦不曾完全与世俗隔绝的年代，鲛人一族命运，亦是艰难。 更不用说那位鲛人女子，拒绝了南海龙王求娶消失不见。南海龙王恼羞成怒之下，亦不在庇护鲛人一族。 时至今日，有摸金校尉深入那贵族王侯古墓之中，碰上那长命天灯经久不熄莹莹映照，箇中来歷，自是用鲛人尸身所制。至于今时今日之南海，是否仍有鲛人留存，便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是种种，于龙族而言，自是一桩丑闻。而敖凌自顾自的讲上这么一桩故事，却不过是个开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 第46章 望帝杜宇 蜀地闭塞，于外间风起云涌，向来无有过多的感觉。然而彼时的古蜀一地生民，却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距离上一任的鱼凫王仙逝已经有很多年，新任的蜀王虽然延用着上一任鱼凫王的年号乃至王号，不管是施政还是各方面来说，都是个昏庸无道的。 “蜀地的新王将从天空之上降下来，带领我们推翻老王统治，建立新的王朝。” 伴随着白髮苍苍的老祭司一起倒在血泊中的，是这样一句流传在蜀人心中的谶言。发疯寻找着那可能杀死自己的对手的鱼凫王并不知道，来了结了他生命与统治的望帝，彼时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如同上古洪荒时期每一个不平凡的大人物一般，杜宇来歷神秘，在种种异象中出现在蜀地。 白虹贯日飞熊入梦陨石天降，后世那些或真或假的异象传说里总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高调。可惜在那讲排场讲跟脚的上古洪荒，却也不过是寻常。 诸阐教上仙们每每出场童儿引路异兽为坐骑霞光万丈瑞彩千条钟磬齐鸣仙风道骨且不去说。如紫霄宫那位，或是三清等讲道之时，又何尝不是天降金花地涌金莲，众生俯首规则共震，为一等一之盛世。等到后来玉帝王母做为三界至尊，众仙俯首朝贺，同那上古洪荒阐教截教万仙来朝之景，又有不同。 相较之下，杜宇来歷固然神秘，可因着鱼凫王高压之下人人暗地里都起了别样心思，有心隐瞒遮掩，倒也并未传播开来。 不过这孩子着实聪明，便是一应的师长也暗暗心惊，只嘆自身学识不够无法教授其更多。又因为前任老祭司的谶言，不得不将这孩子藏匿在神庙之中，防止被鱼凫王的人害了去。 没有人知道那拒绝了南海龙王的鲛人女子是何时出现在蜀王宫旁的神庙之中。大抵自拒绝了南海龙王之后，这鲛人女子便离开南海，沿着河流进入内陆，最终在地处闭塞的蜀地停留。 一如这位未来的蜀地王者，望帝杜宇是何时同那在南海搅起了莫大风云，且为鲛人一族带来厄运的鲛人女子有所牵连一事，并没有记录在任何的典籍之中。 少年时期的爱恋总是刻骨而难以忘怀，即便是那流传于故事传说之中，为文人墨客传诵的人物，也难以免俗。 然而就如那鲛人女子并不曾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的记载般，她的消失也和她的出现一样，叫人难以探寻。最终留存在世人印象中的，望帝杜宇之妻乃是朱提女王梁利。 从杨戬的母亲云华仙子开始，一直到后来的织女、七仙女、三圣母……却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如这一般不对等。至少伏羲女娲也好帝俊羲和也罢，又或者是望帝杜宇同朱提女王梁利，至少无论对哪一方而言，都是十分合适且极为有利的。 人生百年，可那也不过是于仙人隔绝神仙不再干涉世俗事务之后的上千年而言。在那年代，封神之战尚且开启之前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凡人，或者说凡人中的一部分人寿命，无疑是漫长的。 只因为那时候的天规虽然制定，甚至做为天庭至高者的玉帝为了维护其存在，不惜将亲妹云华仙子压入桃山，后来又在杨戬噼山救母的时候将其杀死。可对那些个嚣张跋扈的大神通者而言，所谓天庭，也不过是个架子摆设。 刑天舞干戚，勐志固常在。可实质上，将天宫威严踩落脚底动兵戈的又岂止是一个刑天？久远如水神共工等，又何曾将那天庭放在眼里。便是后来孙悟空那猴头大闹天宫，看似无法无天，真叫那些个上古洪荒的大神通者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好戏而已。 也因此，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凡人，或多或少都带有那么点天梯未断神人混居之时，神仙又或者是强横妖魔血脉。较之今人活得更为长久，却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过天人尚有衰竭之时，生衰兴亡本就是定理，随着自身外貌的衰老与身体的力不从心，望帝杜宇这位古蜀君王如同后世很多的帝王一般，寻求所谓的神仙之术。 可实际上，自三皇五帝以降，真正得以飞升的人间君王少之又少。望帝杜宇所存在的年代，又间隔了一个封神之战。等到一卷封神榜定下武王分封诸侯，势大嚣张如阐教亦因着紫霄宫那位诏令而不得不匆匆封山。诸多种种暗流汹涌之下，这位日渐老去的蜀地君王所求，自然难以成功。 君看浮世上，何物得长生。发出这疑问的那诗人并不知晓，人之一生的百年，于寿命悠久且经歷了太多的仙神妖魔而言，不过匆匆一瞬，眨眼即逝。便是沧海桑田，亦是寻常。 不过世事无常白衣苍狗，望帝杜宇所求的长生，却是在其妻子朱提女王梁利身上，得以实现。 “她以为她隐藏的足够好，却不知我啊，早便知道了。” 意味不明的话语吐出，长袖拂过解去沉香身上禁制，看着双脸通红目光愤恨的沉香恢復人形。双眼细细眯起，迎着三圣母惊骇的目光敖凌忽然间好似不经意道： “你便不想去看看你那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 一腔的怒意与羞愤为之一滞，一时间沉香不由得有些踌躇不决。且不说他母子皆落入了敖凌这阴晴不定手段莫测的疯女人手中，单敖凌这般不经意口气提到他父亲刘彦昌，便叫沉香生出隐隐不安与烦躁来。 相较从小便不在身边的母亲三圣母，对这相依为命将自己养大的父亲沉香无疑是极亲近的。即使他这父亲在很多方面而言，或许不那么的如人意，甚至同那些个遮风挡雨撑起一方天地的英雄人物相差甚远。 第42页 可事实上，如果不是杨戬的出现，他刘沉香也不过是个游手好闲，人生最大梦想就是衣食无忧混吃等死的少年。 乍然间听敖凌提到自己的父亲，暗恨这疯女人性情不定之时，沉香心中不安与烦躁竟是不住扩大。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的，排版晚上弄 第47章 东华帝君 “三妹？” 掌中黑色玄铁墨扇握紧，面上呈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杨戬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怎会在此？” 似乎这兄妹决裂亲手将自家妹子压入华山底下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梦幻，这位曾经的司法天神俊美而好看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愧疚苦痛。只那一双深邃的双眼，好似深潭般涌动着沉静的光芒。 君子如玉，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却是无愧于玉泉山一脉一贯的好相貌，清绝俊朗，一眉一眼一举一动皆好似一幅隽永天成不需要任何修饰画卷。 “二哥……” 满地落英花瓣飞舞的桃林里，广袖飘摇眉眼清丽身姿美好的女仙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好似生出莫大欢喜。却正是杨戬记忆里，多年前兄妹二人不曾反目之时那三圣母模样。 只是在杨戬一步踏出间，漫天飞舞的花瓣如同沾染上层层血色，在弹指瞬息间凋零，化作尘土。周遭景物一变再变，出现在杨戬眼前的，是三圣母被压入华山是哀戚而不可置信的面孔。 握着玄铁墨扇的手不住用力，眸中蕴藏着的，是深沉的冷色。下一刻，杨戬眼前呈现出的，是桃山之下母亲云华仙子苍白温婉的面庞。 “母亲……” 喃喃出口，未曾握着扇子的手指指尖伸出，一点点地描绘着远处云华仙子的面庞。纵使心知自己此时身处在幻境之中，杨戬也不由得生出莫大的无力来。 只因为他心中清楚，即使他做的再多做的再好，过去的已然过去，天上地下三界六道之间，他却是再也无法救回那给予他生命的母亲。 久远而苦痛，却一直在逃避着的记忆席捲，杨戬自是清楚而明白的知道，接下来这幻境之中所要呈现的种种。然而即使是如此，这位曾经的天庭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却发现纵使是在幻境之中，他也无法做出什么。只能如同局外人一般，无助的看着曾经的一切重演。 然而下一刻，那白衣鹤氅面容俊秀而冷漠的道人却叫杨戬心中泛起莫大的愕然与不自在。只因为他的师尊玉鼎真人的双眼，好似如他一般在这局外静静看着一切发展，却又好像并不仅是如此。 他竟是不知道，原来当日他斧噼桃山想要救出母亲云华仙子之时，师尊他……竟然也是在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杨戬突然间意识到，这不过是个幻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现在所看到的未必便是真实。 只是自师尊玉鼎真人幻象出现那一刻起，原本便不平静的心绪便好像生出莫大的波澜一般，起伏难言。甚至叫他无从辨别，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银光闪动手中黑色的玄铁墨扇化为三尖两刃刀模样，就在杨戬想要有所动作时，幻象中原本隐在一旁的玉鼎真人忽然之间好似有所察觉一般，对着杨戬望来。那一双如冰似雪的眸中绽放出层层笑意，唇角轻启，吐出似有声却又似无声的话语。 “戬儿？” 下一刻，清冷冷的声音入耳，周遭所有的一切幻象纷纷褪去，呈现出的，是月明星稀的夜色里，张知州府衙厢房的小院中，静谧的景象。 玄衣高冠，面容清俊高华的东华帝君眉眼含笑，长身而立。指尖随意拨弄着一凭空虚放，周身泛着淡淡银光的古琴。 身侧，则是师尊玉鼎真人看似无有丝毫波动，却又暗含了几分关心的面孔，隐隐然与幻象破碎前最后那一幕重叠起来。迴荡在杨戬脑海里的，是幻境中玉鼎真人最后吐出的话语： “戬儿，吾心悦你。” 吾……心……悦……你…… 清冷冷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属于却又似乎并不属于自家师尊玉鼎真人的话语不住的在耳边、脑海里回想。甚至叫杨戬无从去辨别这是否又是一个新的幻境，一时间只觉得诡异荒诞之余，又有什么不知名情绪蔓延。 落在玉鼎真人眼里，自是一派神思不属模样。 “你欲何为？” 寒光湛湛清辉皎皎的斩仙剑出，剑锋直指那一派惫懒而无所谓模样的东华帝君。玉鼎真人忽地扬了扬眉，冷漠道： “不要挑战贫道的耐性。” 此世之间三界之内，他固然没有过多的牵连却并不代表，便乐意任人摆布。更不必说龙有逆鳞，他的徒弟，自然只有他自己能处置。 生也好死也罢，杨戬的命数种种，纵使他这做师父的无意插手，也绝不允许他人干涉触动。 存了这番心思的玉鼎真人并不知晓，自家这唯一的弟子于幻境中究竟是见了什么样的景象，方一时间心乱如麻以致于连掩饰都成了虚妄。更不知道扰乱威严冷肃司法天神的，不过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那厢东华帝君却是将指尖按于琴弦之上，嗤笑一声眸中泛起似真似假的笑意，对着玉鼎真人一本正经道： “本座与真人你有缘。” 这样的话此前玉鼎真人挤兑化身为吕洞宾时的东华帝君时说过，现在东华帝君又将这话还了回来。箇中意味，却又似乎多了几分不同。 但见这位同阐教玉清教主有着莫大渊源的帝君将按于琴弦上的指尖收回，双手负于身后，渊亭岳峙赫赫煌煌王者气度间。面上笑意亦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庄重冷凝： “昔者庄周梦蝶，孰知庄周梦蝶欤，蝶梦庄周乎？” “本座今亦有幻境一方，过则明心见性，不过则沉沦永世，真人可愿走上一遭。” 随着东华帝君话音落定，那原本凭空虚放泛着淡淡银光的古琴竟然发出阵阵空灵渺远的乐声，琴弦无端拨动好像是有人在不断弹奏一般。 花鸟虫鱼、山石草木，人生百态诸多种种亦随之在古琴周围展开，远远望去竟然好像是一幅幅山水人文画卷，又好像是一个个不同的大中小千世界。叫人目眩神迷，不甚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回老家了，手机码的，你们要的二哥和师父父~ 第48章 东华帝君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不知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乎。 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仙神，多为异类。人首蛇身豹身什么的且不去说，如杨戬这等天生神目者亦是寻常。 于春秋战国之际成道的南华仙人庄周，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声不寻常。 倒不是说这一位生得三头六臂又或者面目奇异等诸如此一类，而是这位南华仙人虽是得成仙身，却沉沦虚实之间未曾堪破迷障。箇中种种，叫人称奇。 东华帝君所言之幻境，虽不知真假，是否有夸大之嫌，却也未必便是空穴来风。只因为自后土大神身化轮迴使天地生灵能够往生开始，到后来玉帝王母将犯错仙人贬谪下界，歷劫往生。 第43页 这之中固然有堪破情缘白日飞升更进一步者，更多的却是沉沦凡尘与世俗浑噩，再难寸进。而世俗之中，被鬼魅精怪幻境所惑，失去本心的例子更是多不胜数。 更不必说东华帝君身边这古琴来歷非凡，却正是伏羲大神所制，有操控万物心灵之能的伏羲琴。 上古洪荒最初的三位神灵，伏羲女娲、东皇太一，承天地意志法则而生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伏羲大神擅长音律，演奏之时天地共震走兽俯首飞鸟来朝，凤凰、麒麟等瑞兽亦随之而舞。 而东华帝君除了同阐教玉清教主多有牵连之外，与那东皇太一，也有几分联繫。当年甚至隐隐然之间有传言，这位东华帝君便是东皇太一转世。 现今出现在东华帝君手中的伏羲琴，更是隐隐约约里透露出几分不同寻常。 不过玉鼎真人显然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之中，握着斩仙剑的手没有一丝颤动，清冷漠然的眉眼间更是一派沉静，甚至带了几分云淡风轻的随意。 “帝君凭什么以为，贫道会如你所愿？” 哂笑一声，原本如冰如玉好似隔了万水千山、缥缈而不可及的俊美面庞在一瞬之间染上艷丽诡谲色彩。玉鼎真人方继续补充道： “莫不是以为，贫道便当真不会动手？” 即便眼前这位同自家师尊玉清元始天尊、乃至整个阐教之间，都有着莫大牵连。可是斩仙剑主杀伐决断，又岂是瞻前顾后为人束缚之辈。 “本座亦不做那没有把握的事。” 轻笑一声，掌下虚拍伏羲琴翻转，围绕古琴周遭的虚影幻像层层瓦解。指尖虚叩琴弦，目光划过一旁强做镇定的杨戬，东华帝君方道： “只是，真人确定要在此，同本座动手？” 心中陡然间升起莫名怪异与违和，下一刻，就在杨戬想要有所动作之时，明亮耀目的剑光自身侧亮起。 手掌伸出，徒然的想要挽留些什么，便见玉鼎真人于弹指瞬息之间出现在东华帝君身前。凭空虚立的伏羲琴陡然一阵震颤，似有形又好似无形的空间涟漪生出，玉鼎真人身影随之消失。 “师父——” 杨戬只觉得心中莫名一空，隐隐然之间生出几分不详，手中黑色玄铁墨扇想也不想的化为三尖两刃刀模样。眸色冰寒的注视着东华帝君，呈现在这天庭司法天神、阐教三代首席弟子面上的，是少见的冷漠与敌对之色。 这一度叫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仙神大能恨不得收入门下，每每被引为别人家徒弟的清源妙道真君，叫天庭众仙又敬又畏纵使心中再怎么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一度笑脸相迎的天庭司法天神。此刻俊美的面容间，早已不见任何的笑意亦或者故作的冷肃。 只那一双黝黑深邃，笑起来使人沉醉的双眼里，透着彻骨的冷意与不加掩饰的担忧。 “还请帝君给杨戬一个解释” 冷冰冰的话语出口，掌中三尖两刃刀翻转淡淡法力光芒透出，此刻的杨戬显然并不如在封神战场上立下莫大功劳的师叔姜子牙评判那般冷静沉着。 只不过很显然的，即使正面这千年来堪称三界战神的二郎显圣真君毫不加掩饰杀意，东华帝君这来歷乃至行踪皆是神秘的神仙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 轻笑一声，一如这位以八仙之一的纯阳真人吕洞宾身份出现时那般洒脱不羁的样子。这位似乎同玉鼎真人之间有着某些协议又或者默契的神仙方才眯了眯眼，反问道： “杨戬，你真的了解你的师尊，玉鼎真人吗？” 恰如惊雷炸响，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微紧，杨戬一时间不由得有几分怔忪。只因为上千年的师徒，他自以为是了解玉鼎真人，他的师尊的。 即使师尊他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好似超然世外，万事万物都不曾萦绕于心，冷漠而疏离的性子。对于杨戬而言，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玉鼎真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同的。 而这样的不同，在千年分别甚至自己也险死还生之后，更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是这陌生而熟悉的师尊，相较过去皎皎更胜天上月冷漠疏离超然于世而言，又多了几分神秘不同。 虽然心中清楚，师尊仍是那师尊。杨戬却无法自欺欺人的否认，诸多种种出现在师尊玉鼎真人身上的异样。似乎在他不曾陪伴在师尊身边的千年里，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 甚至于，他的内心里，有什么异样的东西蠢蠢欲动，只待破封而出。然而那样的结果，却未必会是他们师徒所乐意看见。 诸多种种心念，看似繁杂，却也不过只是发在一瞬之间。杨戬并没有因为东华帝君这问话生出什么过多失态，只是神色冷凝的看着这与师祖元始天尊渊源极大的神仙。掌中三尖两刃刀缓缓抬起，指向其命门所在。 不管怎么样，发生什么，只要师尊仍是师尊，那就够了。 “他倒是不曾看错” 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声，指尖拨动琴弦发出不成调的声响，无形波纹随之扩散开来。东华帝君下一刻的话语，成功打断杨戬想要动手的打算。 “既然这样，那么你可敢陪你那师尊，闯上一闯？” …… 第49章 法海 天街小雨润如酥，撑着油纸伞打泛着些微凉意的青石板上走过，白色的衣角划过闲然自得的弧度。落在檐下避雨的女郎眼里，却不知这入了眼的是景，还是人。 撑伞打细雨里走过的是个十分俊美的青年男子，身姿如竹如玉又好似崖上孤松，透着分分撩人心意的孤傲寂寥，仿佛这天地雨幕皆成了陪衬。眉眼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只让人觉着十分好看，目朗神清，又如同藏着幽幽神秘的古井。 那市井传说中的神仙中人，怕也不过是如此模样。女郎心下一阵恍惚，却是不由得如此想到。并不曾注意到那撑伞走过的青年男子，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失了踪迹。雨过天晴，原本静谧安详的小镇，再度恢復鲜活，周遭充满着市井喧闹气氛。 “那位远道而来的大师又出来讲经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句，陡然间一阵寂静，而后便是如同沸水一般的喧闹。人群们欢快而热烈的，向着同一个方向挤去。 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至少在这苏杭小镇之中，并不是每一个大师都有这种殊容。便是那眉毛鬍子雪白年纪一大把佛法精深的高僧大德开坛讲经，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声势。 那是一个来自其他地方，且走过了许多地方的和尚。当然不得不提的是，那同样是个年轻俊美的和尚。 女郎显然并不经常出门，因而即使半推半就的被人群携裹到大师讲经的地方，也不过是拼凑出了这么些信息。便连大师的法号，也不曾弄明白。 不过很快的，女郎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了。只因为那年轻俊美的大师甫一出场，便如同发光体一般，牢牢吸引住了众人眼球。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髮授长生。 女郎本以为此前见到的撑伞男子便已经是神仙人物，没成想这一身雪白僧衣的青年和尚，眉目清朗好似天上人，睁中不沾半点尘。目光冷淡而悠远，虽然置身在此红尘俗世之中，却仿若灵山法会步步生莲，不类生人。 第44页 神情姿态，有若梅上雪镜中花月，恍惚间竟然好似看见皑皑崑崙山上，万载不化之雪色。 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女郎心中赞嘆，那高台之上的大师亦在此时，柔和了眉眼。 瞬时间，云破月出春暖花开，女郎好似回到元宵佳节那日，蓦然回首烟火炫丽，将那寂寂夜空也照耀成夺目色彩。 周遭的人群亦随之疯狂，无数的鲜花手绢向着高台上的大师抛去。叫女郎不由得生出浅浅的担忧，只因古时有卫玠那样的美男子，相貌风采出众，被人追捧围观压力过大而身亡。却是深恐这大师也如卫玠那般，叫众人的热情给吓住了。 不过当高台上的大师一开口，女郎便打消了那想法。不仅因为人群亦随着大师声音的发生而安静下来，更因为那大师的声音一如其相貌般清越动听。如冰玉，如冷光，又好似长剑出鞘般带着某种冷硬而不容抗拒的色泽。 只是随着大师讲解日趋入神的人群并不知道，伴随着大师口吐妙法，有深沉宏大的佛光自其身后透出，虚空中凡人之不可见不可闻之处，有金莲盛开伽蓝鸟唱种种异象生出。 就如同在此之前，也不曾有任何人注意到，疯狂人群投向大师的鲜花、手绢、香囊等固然兇勐，却不曾有任何物品，进入到大师脚下五步之内的距离。 …… “噫？” 银光微闪，掌中撑着的油纸伞化作一黑色玄铁墨扇，女郎前番所见到的撑伞男子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大法讲经所在。深邃锐利的目光遥遥望去，竟然好似能够穿透种种，看到其间的盛况一般。 面目身形，却正是那曾经的天庭司法天神，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山中不知时日过，世上方觉已千年。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一方过于真实的幻境，还是一处小世界，可按照此世之中的时间流速，杨戬到此已经有二十几年。 自进了东华帝君所言之幻境开始，杨戬便被困在这小镇之中，半点也不曾探得师尊玉鼎真人的下落。却是叫他不得不去怀疑，这会不会又是那东华帝君的阴谋布局，为的便是诓骗他们师徒入毂。 不过隐隐然里又有一种直觉，师尊他，仍是在这幻境中。 这幻境并非是一尘不变循环往復，东家长西家短春去秋来四季轮迴乃至人之生老病死等种种，即便是以司法天神之见多识广，也难以找出其间破绽。 在这幻境中的二十多年间，杨戬却也并没有虚渡，竟是将小镇周围大大小小的妖魔给整治得十分听话。一个个的都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般，对杨戬简直不能更狗腿。 又因为杨戬并不曾说出自身名号，法力高超战斗力强悍将一众的妖魔打的落花流水不说，相貌英俊养眼，竟被安上个美妖王的名号。 盘古大神在上，也就是孙悟空那猴头并不在此，要不然非得笑得打滚不可。 不过战斗力强悍的清源妙道真君积威深重，并没有不开眼的妖魔在杨戬跟前提及这名号，最多也只是暗地里流传。 而这也并不影响，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妖魔们对这美妖王的殷勤与热情。因而杨戬不过是眉头微皱，对远处那宏大的佛光表示惊疑，便有吃饱了没事干的小妖上前解惑道： “报告大王，这是金山寺的那帮大和尚闹出的动静！” “我听说啊，金山寺前日里来了个叫法海的大和尚，长得漂亮不说，佛法还十分的精深。” “不仅如此，这和尚还收走了我们不少的兄弟！” …… 如是种种者，竟是莫名的叫杨戬心中一动，只觉得他一直以来所需要找寻的，便在眼前。 脚下踏出，竟是忙不迭的，循着那佛光所在之地而去。只留下那一脸懵懂的小妖，寻思着大王是不是活着无聊了，找那和尚打架。 不过很快的，便又将这念头放下。只因为那金山寺的和尚，似乎都只是凡人，也不知挨得了大王几下。 第50章 东华帝君 女郎容颜秀美，柳眉星目，肌肤瓷白莹润好似上好的珍珠瓷器。身形婀娜，着一身白色广袖流仙裙，长发如瀑漆黑如墨，远远望去就如同世人想像里周身盈绕着缭绕雾气的神妃仙子一般，见之忘俗。 可虽是如此，身处人群中却又似乎与平常的官家小娘子并无不同，并没有什么人察觉到女郎的神奇之处。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 娇滴滴的声音入耳，便如同情人女子耳鬓厮磨的娇嗔呢喃般，带着丝□□人的魅意。 柳眉微皱，女郎抬起左手，那皓腕间盘旋着一条青色小蛇。很显然此前发生声音的，正是这小蛇。 也不知女郎又或是这手腕上的小蛇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周围的人群半点不曾察觉到异样，仍是专注的听着大师口吐妙法。 轻嘆一声，女郎略带了几分无奈与宠溺道： “好青儿，你且忍忍。到了晚间姐姐便助你化作人形，游戏人间。” “哼，做人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呢！” “你这小妮子，不可胡言！做人啊，可是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你可莫要骗我！” …… 便在这一番姐妹谈话之间，女郎看似是在同手腕上的小青蛇分说种种做人好处，实则分了几分心神在那高台之上。自是发现那年轻俊美的和尚已经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说法，一双漠然清冷至极的双眼向着这边望来，竟好似看透一切般，叫女郎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安与惊悸。 偏偏周遭的人群如同被定格了一般，沉浸在莫名的思绪之中，维持着无知无觉的模样。可只有女郎心中清楚，皆是虚幻。 “事成之后，我定会如你所愿。” 脑海中更是隐隐然闪过那位救苦救难大慈悲应下之事，心中微紧，女郎并没有发现，那高台之上的大师不知何时已是起身站起。清冷漠然的目光，如同不经意般，向着杨戬所在那方向望来。 风起，那大师俊美无俦不类生人的眉眼亦在一瞬间迷濛，落入赶来的杨戬眼里，却只觉得好似隔了万水千山、无数时光般。又好似庭前花开花落，须臾一瞬。 “师父……” 唇角开启，几不可闻的吐出这两字。尚来及思考自家师尊玉鼎真人为何成了这般模样，又为何一身僧衣站在那高台之上口述佛法。下一刻，原本身处在人群中好像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女郎忽然之间浑身气势大变，手上一道白光炸开。 “阿弥陀佛——” 宏大庄严的佛号自白光处响起，金色悲悯佛陀虚影现出，心中陡然间升起阵阵警兆。然而杨戬不曾料到的是，一时间如坠泥淖周身法力运转不畅，叫那虚影逼近难以应对。 “嗯？” 额间金色流云纹一闪即逝，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破碎片断，便在杨戬这晃神间，原本在那高台之上的白衣僧人竟是出现在杨戬面前。叫那佛陀虚影穿身而过，雅致漠然的眉眼间，现出丝丝许许的迷茫。 第45页 繁扰复杂的诸多种种情绪涌现，杨戬周身法力运转，佛佗虚影虽是被突兀出现，气质面貌皆与玉鼎真人一般无二的白衣僧人所挡，仍有不少透出，波及到杨戬身上。 祥和悲悯之气息扩散，渺渺茫茫如坠云之端，便在这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什么被剥离开来。又好似失去了什么，直觉得空落落无所凭依。 “哼！” 金色血液自指尖透出，缓缓渗入琴弦之中。置身于空落落庭院之中的东华帝君却是冷哼一声，清华俊朗的眉眼间一片阴沉。身周气息浮动，似有形又好似无形的波纹扩散。 “东华？” “我师兄和杨戬师侄呢？” “你怎会在此？” …… 静谧庭院中光芒接连闪动，太乙真人、神和子等接连现出身来。目光扫过眉头皱起原本仙风道骨亲切温和好似邻家老爷爷的眉眼间一派愠怒，口中接连吐出一个个疑问。自是无有半分世俗老者气虚体短意味。 唇角微微抽动，那羽衣星冠一派高人雅量名士作风的神和子倒是有心说上两句。不过接触到东华帝君那一脸阴沉的目光，却是心下微惊果断眼观鼻鼻观心，只恨不得把脚下地面看出花儿来。 “本座不知！” 曲指微弹尖锐琴音作响，银光闪过伏羲琴叫东华帝君收回。双手负于身后，东华帝君没好气道。落在太乙真人等眼里，莫名的嚣张霸道。 阐教门人横行霸道嚣张跋扈本就不是什么空穴来风没影子的事，自玉清元始天尊以降看似仙风道骨道气盎然，实则最是护短不讲道理。太乙真人虽是这之中的矫矫者，当日打杀通天教主门下石矶娘娘时更是连眼也不曾眨下，可碰上这东华帝君，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子的无力来。 实在是因为这东华帝君身为三清血脉玉清教主便宜儿子，出身来歷母亲是谁什么的且不去说，反正这天上地下三界六道间知道的不足五指之数。 一物降一物饶是玉清元始天尊身份尊贵道法通玄，便是上古洪荒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大能。碰上自家师尊和师兄弟以及门人弟子等一槓子破事，也是没辄。 紫霄宫那位且不去说，摊上这么一位师尊绝对是玉清教主最大的幸运抑或是不幸。与通天教主之间，更是一笔笔的烂帐。不过这亲兄弟嘛，打打闹闹交流感情什么的本也是寻常，如果不是这之中出了个东华帝君的话。至于弟子门人，别的不说便是那看似省心的玉鼎真人和杨戬，呵，又岂是真正省心的。 太乙真人和东华帝君不熟，但并不代表，便没有丝毫的交集，自然对这位惫懒无赖不靠谱的性子有所耳闻。嗯，得力于元始天尊每每提到这儿子时，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神情。 耳濡目染之下，又兼之东华帝君这副没好气模样，太乙真人对东华帝君这话语自然不信。不过东华帝君却没那些个纠结解释的心思，一步踏出消失在这庭院之中。心中却是暗暗发狠，对暗中插手的某位存在，生出莫大怒意。 不过事已至此，当务之急，却是解决那困境。 作者有话要说： 1、头髮问题……想想焦叔、赵文卓的法海，还有那谁的无花什么的，光头才是检验男神的最佳标准。头髮会长出来的！ 2、东华是元始和人搞基生出来的我会乱说？ 第51章 蛇妖 杨戬再度醒来之时，是在一间干净整洁的禅房之中。脑中浑浑噩噩的，依稀有些许之前印象，记忆却是莫名拐了个弯。 他似乎已经在这小镇中生活了若干年，此身本是山中一精怪，受日精月华又因为些许机缘，方才有今日成就。虽不得以飞升成仙，手下聚拢了不少的妖魔倒也逍遥自在。 日前镇上来了一个来歷不明的和尚，法号法海，打伤了他手下不少妖魔。他本是趁着那和尚开坛讲法时来讨个说法，不想被人暗算失去意识。 心中揣揣，想来自己现下定是在那法海和尚手下，只是他现下法力未曾恢復被困在这禅房之中，并不知晓外间情况如何。 似是感应到杨戬醒来，又或许仅是巧合，便在杨戬恢復神智睁开眼不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如冰如玉，清俊漠然不类生人的和尚进入房中。骨节纤长分明、白皙如玉的手上持了一卷檀香木念珠。素白僧衣在那光影之下，映衬着某种雪一样的光茫。 心中一闪即逝的熟悉与亲切，杨戬目光望去，却见那和尚虽看似一副悲悯众生温和雅致的神情，清俊冷淡的眉眼间却偏偏含着几分不可察的冷淡疏离。便好似那天上月、镜中花般，超然于世不可捉摸。又如同传说里崑崙山上万载寒凉不化的冰雪，和这世间隔着久远的距离。 偏偏杨戬似是习惯了这一切一般，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妥，只觉得这人合该如此。 白衣僧人显然就是那法海大师，于此世之间修行已有不少年，虽仍是一副青年模样，佛法精深神通广大。此番来到这小镇之中，便是为了追寻一蛇妖踪迹。 只是这大师虽生就了一副清冷漠然的性子，却是杀伐决断性情坚毅的人物，对于妖魔异类更是鲜少留手。照着平日里来的性子，定是要将杨戬收服打杀了了事。可这次却不知为何难以下手。索性便将其制住了手脚，困在这禅房之中。 法海大师谈玄论道与人讲解经义又或是降妖伏魔皆是好手，碰上杨戬这不知名的妖魔却不知道该当如何，一时半刻间并没有个具体的章程。 不过虽是如此，这位大师显然也没有询问杨戬些什么的打算。只是在一旁书案上抄录经文，铁画银勾的字体自那纸上生成，竟然没有多少佛家安宁祥和意味。如同那望之便叫人心神摇曳不安的剑法一般，充斥着金戈杀伐之气。 “真是个奇怪的和尚呢。” 杨戬心中感嘆，虽然并不清楚这法海大师这样做的意思，却也并不觉得他会伤害自己。只是心下又莫名觉得，这并不是这大师真实的样子，反倒是他手下字迹，更似主人。 然而他现下记忆被做了手脚，并不清楚眼前这法海大师便是自家师尊玉鼎真人，更不知道此间一切似真似幻，并非常理可以揣度。只是凭着一腔的本能，及师徒间那不可言说默契，对这法海大师倍觉亲近。 而此时虽彼此间的记忆皆出了差子，却如同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有着一份诡异的协调和诣。在这禅房之中，竟有着无形的安宁致远。 与之相比，小镇外不远处的一山间小庙中，一白一青两女子姐妹间，便显得极是热闹。青衣女子由白衣女郎手腕上青色小蛇化作人形，形谈举止间，却分明保持着蛇性，叫那白衣女郎既是好气，又是好笑。 只是经着此前那一遭，白衣女郎显然也是入了那局中，对于原本身处此间的目的缘由皆已是忘却。只记得自己乃是青城山下修行千年一蛇妖，幻化人形得观自在菩萨指点，需得偿还了千年前一牧童的救命恩情，方可飞升成仙。 这青衣女子便是她打一和尚手下救下之蛇妖，修行至今已有五百年。白衣女郎此前测算到那救命恩人几经转世，方今便是投胎转世到这苏杭小镇之中，因而带着青蛇来寻。 第46页 白衣女郎心慕人间种种，对这凡人生活极是推崇好奇，因而多做人形打扮，又给自个取了个凡人名字叫白素素。 青蛇野性难驯，多做原身扮相，此番被白素素催得狠了，方在其帮助下化作人形，又取了个名字叫青儿，便是这青衣女子。 白素素有心带青儿体会这凡人种种，也好去一去青儿身上妖性，助青儿化作人形之后，便带其往这镇上而来。 二女乃是蛇身，虽化作了人形，可那身形体态却也非是一般凡人女子可比，极是婀娜妩媚。白素素修为高深在人间行走时日较青儿更长，端庄高洁望之便好似神妃仙子。青儿则烟视媚行极尽诱惑之能，较之凡人风月女子间又多了份纯真野性。 故而姐妹俩一路行来，那些个男子无不色授魂予。便是女子也有不少动心的，直道是哪来的美貌小娘。 青儿初为人形，对世间种种人事物无不稀奇。白素素则一心寻到那千年之前的救命恩人，报答恩情飞升成仙。 也是这姐妹俩运气，又或是白素素这非真非假记忆里指点了她的那位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暗中庇佑，竟是叫白素素在那断桥之上遇到恩人。 世易时移白衣苍狗，千年前救下白素素的牧童此生转世为一读书笔记许宣。文采俊彦长相清秀，虽有几分迂腐，落在白素素眼里却只觉得傻得可爱。 故而一来二去间，竟是将一颗芳心落在了许宣身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身相许，同青儿的说法却是为了报许宣千年前的救命恩情，为许家留下一丝血脉。 如是又数月，白素素果然是怀了许宣孩儿。 此前白素素身上有观自在菩萨留下的法宝遮掩，一身妖气并没有叫人察觉。法海大师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觉察些许青蛇身上妖气，进而追寻。 现下白素素怀了身孕，法力无以支撑维繫，妖气自是透了出来，叫那法海大师知道，小镇中进了两蛇妖。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该给二哥弄个什么妖身，望天 蛇呢还是狐狸兔子什么的 反正都失忆了 第52章 白狐 笔下于纸间勾勒，便在那么片刻间，一只白狐跃然于纸上。神情仪态，莫不活灵活现，好像一只真实的小狐狸，跑入了那纸上一般。 杨戬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明悟，银光一闪便这么自然而然的，化作了一只白狐。模样长相，皆与纸上狐狸相同。 思绪里更是不自觉闪现种种，原来他本就是山中一只白狐，吞吐日精月华修行多年方得以化作人形。现下却是落在了这法海大师手中。 便在那白素素身上妖气冲天而起，难以遮掩之时，法海大师手下画作恰完成最后一笔。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一旁的杨戬，见他化作一白狐。眉头微锁，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却是不自觉的将白狐提起，抱入怀中。 法海大师的手下见不得多温柔，甚至那番不自觉的动作中，也好似带了几分粗鲁。然而当一手将白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的指尖顺着那油光水滑的皮毛缓缓划动时，却莫名多了几分柔和闲适。 身体有片刻的紧绷，很快的便放松开来，懒洋洋的。萦绕在似冰玉、似莲华的气息中，杨戬竟是生出一种不知今夕何夕，沉沦久远之感。 这是阐教三代的首席弟子也好，威严冷肃权势深重的二郎显圣真君也罢，都不曾有过的。一如那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将自己同这世间隔绝开来了的玉鼎真人，若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是绝不会将自身至于现今的这番境地。 然而现今存在着的，是那是也不是的法海大师，一个佛法精深神通广大却又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僧人。 因而当白素素察觉到法海大师那不加掩饰的法力神通时，并不惊奇，更隐隐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以法术将许宣弄昏迷了，方携着青儿一同，提剑对上门外的和尚。 只是这一见之下，却又忍不住生出些许的古怪与不协调。但见那和尚法海大师俊美异常如冰如玉通身气质不类生人，更不像是一般的秃驴便也罢，肩上竟是趴着一只毛皮油光水滑、极是漂亮之白狐。 以白素素千年修行的眼力劲，自是清楚这白狐似乎也是异类精怪之属，同自个这千年蛇妖并无多少区别。就是不知，是为什么会落入这和尚手中。 不过这白狐原型极是漂亮可爱，便是白素素身为异类，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喜爱，只想着什么时候是不是养上这么一只。眼见得其趴在法海大师肩上，虽然这和尚也是一等一的俊秀人物，却不免生出些许诡异念头： 如果……这和尚是个白衣长发，美貌非常的女子就好了。也无需过多变动，只要把这僧衣脱了，换上一白色长袍。便是那无甚式样不如女子衣裙那番繁复的，衬着这和尚的容颜长发飘散，揉揉小狐狸什么的…… …… “阿弥陀佛——” 白素素这念头并没有翻腾太久，便被法海大师口诵佛号声打断。许是因着怀有身孕，这千年蛇妖并不如往常那般谨慎。便是在现今这等情况下，也有那心思去胡想。 不过到底不是寻常凡间妇人女子，很快便打叠起精神来，目光戒惧的看着法海。 白素素心中明白，如果她不曾怀孕，同青儿联手对上法海未尝没有生机。可现下她法力不稳，又深恐伤害到腹中胎儿，且那白狐显然也是有修为的，虽目的不明却也不敢轻易去赌那十之一二的可能。 为母则强，白素素到底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观其面相便可知晓这和尚非是那等意志薄弱能够被轻易动摇之辈。又见其法力高深，显然与平日里打发走的那些坑蒙拐骗没什么真材实学的江湖骗子大不相同。心中发狠，却是率先提剑向着法海大师攻去。 杨戬以白狐模样停歇在法海大师肩上，见了这番状况，并没有如同那些个真正的小动物一般有任何受惊。同这法海大师之间，这些日子里来那份不可言说，即使阻隔了记忆也已经刻入灵魂骨髓的默契与亲切熟悉，叫他对眼前状况，并不焦急。 他觉着自己同眼前这俩蛇妖间，是不同的。这不同不仅仅是因为性别，即使皆为异类精怪，至少对这俊秀冷漠的和尚来说，他是不同的。 白素素虽然因为怀孕的缘故，法力波动得厉害。和法海大师缠斗起来时，却也是一副拼命架势。青儿就不必说，这蛇妖化作人形未久野性未驯，看似娇娇弱弱时不时娇嗔一声抛个媚眼什么的，动手刁钻歹毒，便如同暗中抽冷子的毒蛇一般。 虽然这白素素也好，青儿也罢，皆本就是修行多年的蛇妖。不过法海大师功力却也不是寻常可比，一番缠斗下来并不落下风。 白素素怀孕之后身体体质下降，又逢腹中胎儿闹腾，法力不免难以为继。青儿同她姐妹情深，见此却是勐然用力将她推出战斗圈子，而后狠攻法海。 法海大师大概是有所疏忽，又或是刻意放白素素母子一把，见状亦不曾多做为难。只是顺水推舟的同青儿且战且走，并不曾理会白素素。 第47页 倒是原本趴在法海肩头的杨戬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银光一闪即逝瞬息间落在想要藉机逃离的白素素面前。 “人妖结合，本是大忌。待孩子产下之后，你便离去吧。” 语音沉沉，白衣墨扇容颜俊美不显丝毫女气甚至看不出多少异类精怪妖气野性的杨戬如是言道。 人妖有别，而人族做为上古大神女娲娘娘用泥土捏造之种族，在某一方面而言对于其他种族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无论是三教应运而生君权神授，还是佛佗菩萨救苦救难取众生愿力，又或是那些个走了岔子的妖魔以人之血肉灵魂为食。 白素素和许宣结合，短时期未必有什么后果，然而长久定会造成损害。无论是对许宣还是他人，都未必是好的。 只是杨戬亦不愿对白素素腹中孩儿动手，故而有此一言。然而他心中，却隐隐有说不出的烦躁。叫他不曾去深究，如果他仅仅只是个在山中修行的异类，又怎会知道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狐狸好了，毛绒绒的还可以当围脖 大不了多长几条尾巴，触手y什么的（我没疯！ 第53章 妖魔 “谢过公子好意” 俯首为礼，白素素修行千年，自然知道这道理。又见眼前这男子虽然同自己一样，同为异类精怪，却似乎与那法海和尚关系匪浅。 白素素心下凛然，吃不准这究竟是不是也是那和尚的意思。不过这蛇妖向来聪颖，因而并没有将心中那疑问问出，只是一脸恭顺的道了谢，而后道： “还请公子放心，待得腹中孩儿生出，我定当离去。” 既然得了满意答覆，杨戬也不停留，却是循着法海遗留气息追踪而去。 朝夕相处，一和尚一白狐间虽说言语极少，不曾有什么交心之语。隐隐然间却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默契流转。 于杨戬而言，山中修行似并没有什么波折与值得铭记，而这认识不多久的法海，却似乎便是他的劫数契机。故而同白素素分别之后，杨戬并没有就此逃离，而是忙不迭的想要赶回法海身边。 身形中，甚至带了丝他也不曾注意到的急切。而这样的急切，在见到法海时，化作了行动。 只见那升腾着缭绕雾气的溪水里，俊美雅致容颜冷漠不似凡人的青年和尚端坐莲台，一双如冰如雪的眼眸紧闭着，窥不见丝毫多余神色。有溪流缓缓，扯动着一截浸入水中的衣角。 半人半蛇的美女蛇妖半截身子游荡在溪水中，媚眼迷离吐气如兰，柔软的腰肢较那柳条更为妩媚。咯咯的笑声如同浸染了醉人的美酒，撩动心弦。顺着白玉瓷盏一般的肌肤纹理及那泼墨般髮丝划下的水珠，更平添了魔魅般的诱惑。 “大师为何这般不解风情？” 沙哑暗沉的语音，于结尾处飞快拉长扬起，化作珠玉银铃般的笑声。半人半蛇的美女蛇妖精緻美丽的面容上，是妖族异类的邪异与不知世事的懵懂。似乎她这般动作姿态，不过无伤大雅的玩笑。 世间美人万千，高矮胖瘦燕瘦环肥各不相同。然而这样的野性与妩媚、纯真与妖娆，无疑是极为动人的。 所谓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只是青儿心中清楚，这样的美色，却入不了眼前这和尚的眼，入不了他的心。莫说是有些许丝毫的动容，便是连丁点的涟漪，也不曾留下。 “为什么呢？” 青儿心中疑惑，便也这么问了出来。于这修行百年的蛇妖而言，人间的诸事诸物皆新奇而古怪。 她虽生性散漫受不得拘束，却又爱及了这人世的繁华。仿照白素素在人间生活的同时，又如同喜好争风吃醋的孩童般，想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自己身上。 姐姐白素素已经有了许宣那相貌俊秀的呆头鹅，青儿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是不服气的。又见这和尚长的是那般好，莫说那许宣，便是多少女子极不上，自是生出了别样心思。 可没想到这和尚虽然没对她下杀手，却如同入定了一般，没有半分反应。 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气馁，继而化作浓浓的不服。下一刻，青光闪逝青儿面色煞白的出现在岸边。 “滚——” 掌中黑色的玄铁墨扇翻转合拢身形于洒下的水花间现出，却仿佛有无形的空间般将杨戬与法海同那落下的水珠隔开。 眉眼间笼罩着层层寒霜的杨戬以手叩扇，冷淡的对着那青蛇吐出这么一个字，而后转身，正对上一双无喜无悲、却又似乎蕴藏了千言万语的眼。 冷哼一声，心中发狠，蛇类的直觉却让青儿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只得跺了跺脚，化光离去。只暗自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讨回场子来。 然而这蛇妖的离去，于法海也好杨戬也罢，皆没有任何的触动。 “为何？” 清浅仿若随风飘散的遗问，水流莲台之上的白衣僧人高冷漠然，却又似乎含着浅淡的疑惑，如是问道。只那双看似平静的眼里，波云诡谲，似乎有什么在叫嚣着将要被放出。 “我……” 语音微顿，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窘迫，耳尖透出些许浅淡的绯色，握着扇柄的指尖微微用力。杨戬自是清楚，法海问的是什么。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是说他只是看不惯那蛇妖以色惑人的样子，还是他怕这和尚被那蛇妖美色所惑，着了道？又或是，以进为退想要帮那蛇妖逃脱？ 便是他自己亦不清楚，为何身体反应如此之快的，想要将那蛇妖赶走。似乎是觉着，眼前这人便合该如那高高在上的仙神般，不当沾染半点世俗红尘，人世种种。 不过杨戬素来是一个有急智的，不过尴尬了片刻便一脸正色道： “酒色财气，大师乃是出家人，万不可轻易犯戒。” “若是犯了，又当如何？” 层层暗色自那看似平静而漠然的双眼中透出，俊逸雅致却又极是冷淡的眉眼间染上些许的魔魅。唇角挑起，诱惑宛若曼陀罗的笑容绽放，周遭似有白色莲华绽放，于弹指瞬息里染成黑色。 素色僧衣飘扬，山水莲台间的僧人如仙如魔，却又有如高高在上冷眼看尽世间的神袛。如是反问道。 风起，似是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力量渲染而出一般。迎着杨戬疑惑而惊讶的目光，白衣僧人的身影如浸水一般消散，化做羽衣鹤氅、白髮披散的道人。 如竹如玉，又有如崑崙雪顶万载寒凉不化的冰雪。却正是那斩仙剑主，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所具有的模样。只是那眉眼间异样的模样，却又似乎在诉说着不同，竟是将这同世间隔绝开来了的崑崙上仙，拉入凡尘。甚至是，沾染上俗世的因果，乃至如妖如魔。 “贫道若是犯了，戬儿又当如何？” 低低的问话从那形状美好的薄唇中吐出，一步踏出，修长而白皙、骨节分明的指尖按上杨戬眉心，回归本面目的玉鼎真人再一次问道。原本如冰如雪的面容间，是一派似笑非笑与跃跃欲试的神情。 似乎那师道尊严、过往种种，于这崑崙上仙而言，皆不过一场虚妄。 第48页 竟是比那随心所欲的妖魔，更像是妖魔。 第54章 玉鼎真人 “我……你……” 杨戬不排斥这人的亲近，即使他觉着自己当不是个好接近的，并不怎么乐意他人的碰触。然而较眼前这人于一瞬间，由白衣僧转变为羽衣鹤氅的道人更叫他无所适从的，却是玉鼎真人接下来的话语。 “戬儿如此颜色，若是叫旁人得了去，岂非叫贫道痛心？再者道家的房中术也好，佛门的欢喜禅也罢，总归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戬儿又何必着相于那些个戒律？” 指尖由杨戬眉心缓缓划下，在唇间止住。羽衣鹤氅白髮披散如冰如雪的青年道人眼角划动着细碎的幽光，似真似假，似笑非笑道： “不管是这钱财权势、人间富贵，还是问道长生，大逍遥大自在，贫道皆可助你达成所愿，定然不会叫你失望。” 语音微顿，而后又嗤笑一声，继续道： “世人愚昧，多为美色所惑。所幸贫道这面皮，想来当不至于污了眼不是。” “你、慎言！” 无形的压制散开，在得到喘息的第一刻，杨戬飞快的退开两步。而后方才道：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结合方为大道，还请……慎言。” 白玉般的俊容上染上薄薄的羞恼与绯红，这即使记忆出了岔子，把自个当做异类精怪的玉泉门人也做不出狐族那等子的媚惑事来。丰神如玉俊朗非常的面上，一派强作的正经之色。 似乎在眼前这道人、似乎性情大变诡异莫名的青年男子面前，生不出丁点的愤怒反感来。仿佛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这样的认知，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信服。这样的信服，是多少看似一团和气的父子兄妹、夫妻好友间即使存在，也难以长久的。 杨戬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某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刻入灵魂。因而面上再怎么做出这样一番神色，落入知道他性情的玉鼎真人眼里，并没有起到什么过多的作用。 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于过去千万年里的岁月里将自己同这世间隔绝开来了的玉鼎真人，自然不是什么恶趣味又或者强人所难的。 沧海桑田白衣苍狗，对凡人来说极为珍贵的时间生命乃至容颜，在高高在上的崑崙上仙看来，不过是漫长时光里可有可无的荒芜。 君看浮世上，何物得长生？ 但只有那真正得了长生的方才明白，这道途是如何的阻且艰，充斥着多少的意外与枯寂，又是何等的无有生机。 天地有大劫，古神远去天人相隔，乃至世俗的生死轮迴日月轮转。帝王将相、贩夫走卒、市井流传中的仙神，亦然如此，终有劫难加身时。 是劫，是缘，是机遇挑战，更是沉沦蛊惑无有未来的困境。 而这样的劫难，对法力高深修为广大的阐教上仙而言，却也同样的难以挣脱。 更遑论因着种种因由，这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似乎同这三界之内、此世之间再没有任何牵连的玉鼎真人，在破关而出将杨戬自崑崙溪水中救回甚至更早的那一刻开始，便默认了某些隐患的存在。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某些看似不大的联繫，亦可能带来绝大改动。更不必说如天机测算之外，生出如东华帝君那等变数一般。 此时性情大变的玉鼎真人，对着很显然记忆出了岔子，却又故作正经的自家徒儿这番言语，不过是指尖微动，无形剑气将杨戬锁定。而后再度欺身上前，弹了弹手指漫不经心道： “戬儿既知这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亦当知晓，那凡尘俗世尚有阴极阳生不合时令节序的，于我等这修为，改天换地本就是寻常。戬儿若是想，便是阴阳互转，也费不了甚功夫。” 男男女女男女，虽干为天坤为地，阴阳有序男女有别。可莫说是上古洪荒的那些个大能，便是于稍微有点手段根脚的仙妖而言，改容换貌乃至更改性别，却也不是什么值得为难的事情。 不过玉鼎真人口中之意，显然似乎是……有着将杨戬变作女子的打算。 嘴角微微僵硬，唇舌间生出几分干涩意味，杨戬心头生出莫大的荒诞古怪，眼前不由得有些恍然。却又觉着这羽衣鹤氅、白衣披散的道人当真是好看得紧，亦怪异得紧。 想他虽是狐族，可也是实实在在的男狐。不知这人怎么想的，竟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只是这位清源妙道真君、天庭曾经的司法天神，对于亲近之人的容忍度委实叫人惊嘆。而杨戬虽是个事事追求完美却又喜好剑走偏锋的，对自家师尊却仰慕尊崇得紧。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曾掉头就走抑或是生出怨怼。而是颇为无奈道： “在下并没有任何，改换性别的想法。” 亦是提醒玉鼎真人，放弃这怪异念头。 性情大变的玉鼎真人比想像中更为任性，这位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清冷漠然的崑崙上仙便如同凡间无赖一般。不依不挠道： “还是说，戬儿想让贫道做那女子模样？倒也未为不可。” 煞有介事地做出一副苦思的样子，玉鼎真人语出惊人道。而后却又将这话题轻轻放下了。原本如妖如魔，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容间现出一缕僵硬。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眸中沉沉郁色蔓延，化不开的暗色席捲。却又于转瞬间恢復平静，银光闪动，将杨戬化作白狐抱入怀中，指尖缓缓划过那皮毛。轻笑一声，復道： “戬儿你大可，好生考虑考虑。贫道且带你把此间诸事了结了，再去寻人算帐。” 眸中似有寒光闪逝，玉鼎真人本是极清越动听的语音里，亦带了些许使人战慄的气息，却又不同于平日里的冷淡，继续道： “也好叫那些个不长眼的瞧仔细了，贫道护着的人又岂是那些个阿猫阿狗可以欺负？” 心中陡然升出一阵惊慌，却并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缘故，脑海中似有什么破碎画面一闪即逝。杨戬有心知道些什么，却也只得暂时按下心来，看玉鼎真人动作。实在是因为这位阐教上仙，在对付自家弟子时，似乎当真有几分师兄弟们所不及的本事。 至少在这关头，杨戬并不曾因着心中疑惑，闹出什么动作。自然只是连猜带蒙的，方才揣度到些许玉鼎真人话中深意。 第55章 许宣 “戬儿可是也对那书生感兴趣？” 指尖有一下没有一下的顺着杨戬那一身的狐狸毛，玉鼎真人懒散的半躺在玉榻之上，目中似有暗沉的流光闪过。似真似假道。 这位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冷淡漠然的崑崙上仙，向来行事作为、一举一动都如同标尺衡量了一般，极具法度。纵使是挑剔如玉清教主、如那天外天紫霄宫那位不可说之存在，都难以从其举止中找出什么不合适的来。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的话，大抵便是这一位实在是太过超然世俗游离在这三界之外，在那一桿子清心寡欲的神仙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第49页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世俗的沧海桑田生死轮迴，于摘星挪月动辄千万年的上神、上仙们而言，实在是太过短暂。 世事本应当如此，却又不仅仅是如此。要不然也便不会有女娲抟土造人共工怒触不周山乃至是……封神一站的种种。 那高居九天冷眼看尽众生的仙神，就某一方面而言，比世间的凡人更为疯狂。所造成的后果，也远非世人可以预料。至于这后果是好是坏，不到最后一刻更是难以窥知结果。 但玉鼎真人是不一样的，这一位自被玉清元始天尊点化化作人形开始，便一直是那么一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似乎这世间万物并没有什么，能够入得了他的眼，入得了他的心。 不同于绝大多数讲究风度的上仙们故作的仙风道骨气氲高华不食烟火，这位斩仙剑主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无悲无喜，同这世间隔着久远距离。却又有如那沾染了不知多少妖魔鲜血的斩仙剑般，不可摧折。 这是一份极沉重的包袱，便如同一个为众生意念而生成的神灵，不管它本来的面目是什么。当然这样的神灵于上古洪荒的那些个大神通者而言，算不上什么有根脚有后台的。亦耻于与之并提。 口口相传代代衍化，这众生意念而生成的后天神灵，亦将衍化出真实的形态与职责。只是那样的形态职责，却是由众生意念而生成。也就是所谓，人们所想像、希望的样子。 嚣张跋扈、霸道不讲理的阐教上仙，自然不会活成世人所想像、希望的样子。 如果那过去的、弱小的、属于凡人的意识的魂灵，在乍变之下突兀而又玄之又玄的入的并不是鸿蒙初判天地间自然生成的先天玉石之上。而是直接成为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以那属于凡人、纵使是后世人的见识经歷，也必然十分艰苦，惟恐内在的真实被察觉。必须得按部就班的，扮演着“玉鼎真人”。 可事实是，这经歷了千万年从凡人的意识神魂开始一点点雕琢打造的崑崙上仙，只是自化成人形、又或者更早的那一刻开始，便习惯性的将自己同这世界分隔开来。 他本不属此世，亦对这天地，没有过多留恋。然而不管怎么样，玉鼎真人现在的这番动作做来。即使并没有过去的记忆，杨戬也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 玉鼎真人口中的书生正是那白素素的夫君，许宣。 这书生已经有很久不曾参加这样的聚会，读书人唿朋引伴放声高歌附庸风雅的日子，在遇到白素素后便变得可有可无。 许宣爱极了白素素，这样的娘子，美丽大方性情温婉才情了得，真真是每一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佳人。 更不用说，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天真娇憨风情万种的小姨子青儿。 纵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因而许宣虽是身处这酒宴之中，心却是飞回了白素素身边。只因为阅尽了白素素、青儿那等的美色，这些庸胭俗粉，便显得如此的俗不可耐了。 这般作态，亦坐实了许宣同他那娘子情义深重恩爱非常，却是叫一众的好友们，好一阵打趣。 然后许宣便见着了轻纱掩映之下，侧卧帘后的青年道人。秋水为神，白玉为骨，清泠泠如天上月，眸中不沾半点尘。眉目清冷而目光缱绻，看似不经意间望过来目光之中，却又如同冰雪一般蕴含着深深的冷意与寒凉。 “许宣？” 肯定般的问句，由玉鼎真人口中吐出，曲指微弹，轻风颳过锦绣玉砌的路径延伸至许宣脚下。玉鼎真人漫不经心道： “你可知，你那娘子乃是修行千年的蛇妖。而那小青，亦是有五百年道行的妖物。” 眸光微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一只事实上是自家徒弟杨戬的白狐狸顺着毛，玉鼎真人不咸不淡的道。 然而这样的样子，落入许宣眼中，却是实打实的神仙手段。叫他忘却了，市井传说里的仙神多是眉毛鬍子一大把，且眼前这青年道人，出现得份外诡异。舍他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察觉。 面上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定格为深深的恐惧。许宣俯首作揖道： “还请道长教我，降了那俩妖孽！” 往期同白素素的恩爱场景似乎如镜花水月般破碎，留存在这书生心中的，是对蛇妖深深的恐惧与厌恶。 “这便是人类，戬儿。” 玉鼎真人索然无味的声音自杨戬神魂中响起，这位性情大变的崑崙上仙似乎在一瞬之间失去了作弄的心思。意味不明的继续以神识传音道： “贪婪、懦弱、忘恩负义……即使你为之做得再多，当你无用或有所危胁之时，也会被一脚踢开。” “这样的种族这样的人类，值得吗？” …… …… 白狐狸杨戬的记忆里，对人类这种生物既不熟悉，却也并不陌生。然而他却敏锐的察觉到，当说出这些话语时，青年道人或许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平静。 即使这青年道人的声音平静到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修长如玉的指尖，亦没有丝毫的颤动。 许宣是带着满腹的忐忑与恐惧离开，有那么短短的一时间，他甚至想到了离开那有白素素的家，离开这小镇。 情到浓时情自薄，此时的许宣心中所想的，并不是往日里的浓情蜜意。而是，当如何除去这蛇妖！ 作者有话要说： rr;_rr;我也想吃肉啊 →_→怕被喊去喝茶 第56章 许宣 “你究竟是谁？” 一如玉鼎真人同杨戬以神识传音一样，杨戬口中这话语，亦不曾叫外人听到。虽然狐狸口吐人言什么的，倒也算不得太过稀奇，不过有鑑于这下方便是那千年蛇妖白素素以法力幻化而成的宅院，至少就目前而言杨戬并没有打草惊蛇的打算。 这位曾经的司法天神，阐教三代首席弟子，即使失去了记忆。心中的判断与直觉也不曾有所蒙昧。便如同他此刻这句话问出，实际上脑海中已经是闪过诸多种种猜想。 这样的猜想，无不将他自认识那法海大师，乃至这人变作羽衣鹤氅的青年道人的种种联繫起来。疑惑之余，又有着莫名的心安。似乎只要这人在身边，那所有的一切便不再是问题。 “我是……” 玉鼎真人的话语亦有些许的迟疑，他是谁呢？ 崑崙玉泉山金霞洞中的玉鼎真人，玉清元始天尊座下十二仙之一，号称斩仙剑下可斩万仙的斩仙剑主……如是种种的，不一而足。 然而于杨戬而言，他是也只是阐教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的师父。仅此而已。 师徒…… 这在上古洪荒之中，一度比血脉亲缘、世俗情念欲态、知交好友更为紧密的联繫与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他同这弟子之间的牵连。 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牵连，本该同世间断绝了的崑崙上仙，方才有了羁绊。 “你是贫道此生，唯一的弟子。” 第50页 良久，玉鼎真人如是言道。极是清俊雅致的眉眼间，是一派看不分明的深沉郁色。 这本是事实，然而这样的事实，于现下的杨戬而言，却是如此的出乎意料。 他记忆里并没有这道人的存在不说，那似真似假的撩拨与调戏。即使是山中修行的异类精怪，也知晓并不是师父对徒弟时所该有的。 杨戬对玉鼎真人这回答并不满意，虽然内心里，似乎有什么在不断告诉他这便是真相这便是事实。可向来清醒理智的头脑，却叫他明白事情或许并不是这么简单。 恰恰就好像，此时的白素素对着许宣时，心中涌出的种种复杂。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不动声色的将心中种种不安压下，嘴角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这修行千年已在祸福吉凶上有所预知的蛇妖关切的问道。 “娘子，我……” 眼神闪躲，神情中更是止不住的慌乱，迎着白素攀上来的馨香柔软的身子，这书生却只觉得阵阵刺骨的寒意一点点蔓延。 那些许的旖念更是如大冷天撞上桶凉水般，被冲散得丁点不剩。 “你可知，你那娘子乃是修行千年的蛇妖。而那小青，亦是有五百年道行的妖物。” 妖？ 蛇妖！ 那可是……吃人剜心的蛇妖！ 相较书生志怪里，红袖添香惑乱人心的狐妖等物，蛇妖，可是嗜杀冷血的。 更不必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懦弱而胆小的书生此时此刻想得更多的，却是如何保住自个性命。 孕期中的女子敏感多情，即使这怀有身孕的，是修行千年的蛇妖。白素素自然感受到了许宣的心不在焉，却不曾深究。只以为自家相公在为腹中孩儿担忧，方心绪不宁。 归根结底，却是并不清楚枕边人已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且生出畏惧与戒备。 且人心险恶，白素素纵使修行千年，于世情种种，并不透彻。只以为自己以真心相待，便会取得同等相报。却不知晓相较于异类精怪之间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人类社会之危险艰难，更为可怕。 最致命的危险，往往亦来自于枕边最亲近之人。 “相公，为什么？” 不受控制的法力在躯体内席捲摧残，白素素堪堪勉强维持住人形，只是眉梢眼角，已经有了几分妖化迹象。 许宣却好似见过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一般，早早退至一旁。即使白素素表现是那般痛苦，也全然没有半点上前意思。只一双腿战战兢兢的，挪不开步来。 “娘……娘子……我……” 口中嗑嗑绊绊，许宣从来没有哪一刻，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好叫自己逃离这地方。他可是从那仙人口中听说了，那符咒只对妖精起作用。 然而不仅仅是白素素，杨戬心中也是好奇，不明白许宣怎么下得了手。需知虎毒不食子，那蛇妖腹中怀的，可是那书生血脉。 玉鼎真人对此倒是没有多大触动，不过是唇角勾勒起一个冷淡的弧度，伸手拦住了抱在怀中的某只白狐狸。 但见得青色流光闪动，落在白素素身前，将其扶起。匆匆打量了一下周遭一派狼籍的景象，对着许宣恨恨道： “许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傻站着干什么呢……” 正是同白素素一起入世，姐妹相称的蛇妖青儿。 青儿虽是涉世未深野性难驯，却也不是个蠢的。先前只是忧心白素素，又向来没把许宣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放在眼里，便不曾想到某些方面。 现下见许宣迟迟疑疑神情惊惶，白素素更是气息混乱说不出话来，地上更是散落着透出法力气息的汤汁茶水。只是念头一转，又岂有不明白的？ 原来是许宣将那自玉鼎真人处得来的符文烧了，混入茶水中，诱骗白素素喝下。 青儿不清楚这遭，却知道同许宣这凡人逃不了干系。当下手腕翻转一柄长剑现出，一伸一收间便将许宣捅死。 而后见白素素已是昏死过去，也不多做停留，青光一闪便携着其离开。 庭院中微风吹动薄纱掀起，银光闪现玉鼎真人亦随之现出身来。指尖状似不经易地揉了一把怀中的狐狸尾巴，方漫不经心道： “那符咒看着吓人，却要不了性命，更不会对腹中生命产生影响。” 直叫某只实际为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的大白狐狸心中一阵激灵，毛髮咋起，浑身呈现出一种紧绷状态。 叫一直注意着其状态的玉鼎真人身躯亦微微僵硬，心中陡然生出某个十分诡异可耻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玉鼎真人：戬儿，贫道……想…… 第57章 观世音菩萨 杨戬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个时空，仙佛绝迹道法不存，求仙问道的道路被堵死。异类精怪，开启灵智修成人形而不可得。 却是比天梯断绝封神一战仙人两隔之后，更为艰难的末法之世。 世俗凡人成为这世间的主宰，十尺红尘之中，无仙亦无圣。 然而事实上即使是在现今这道法显圣仙佛俱存的年代，人类的情感，也是一种极为复杂而奇妙的东西。 这经由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之手，创造出的族群。经过上千年的繁衍生息，早已经不再是上古神人混居之时古朴纯真模样。 贪婪，自私等种种劣根性的背后，也有着许多情感淡泊的仙神们，很少显露甚至不怎么存在的性格。 玉鼎真人却知道，在未来的、过去千万年里渺小近乎微尘般的某段时空之中，人类中的绝大多数、上至八十岁的老妇人下到八岁女孩，对一种名叫猫的生物喜爱非常。 甚至不少有着一颗敏感脆弱，情绪饱满心灵的男子，也无法抵挡其威力，进而沦为奴隶。 色授魂予程度，丝毫不亚于昔日对妲己言听计从的商纣王帝辛。 所以，帝辛看上的实际上并不是妲己的美色，而是一身油光水滑的狐狸毛和那副炸毛时的样子吗？ 于漫长记忆里，勉强将妲己倾国倾城号称祸乱了殷商江山的容颜，同怀中某只大狐狸比了比。玉鼎真人在某一个瞬间，冒出这么个荒诞的念头来。 做为天庭曾经的司法天神，身为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的杨戬对危险的预知力无疑是极强的。这位二郎神，即使是在妖魔满地走，仙神多如狗的上古洪荒时期，战斗力也是极强盛的存在。 即使现在记忆出了岔子，被困在这似真似假的幻境中，成为一只大白狐狸，也不代表其心性智力等会随之下降。 杨戬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周遭气息的不寻常，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对上的便是玉鼎真人那张清清冷冷的，放大了的俊颜。 身为修行有成神通广大的阐教上仙，玉鼎真人想要做什么自然很少有能够阻止的。且餐风饮露，不眠不喝不吃不休什么的都是极基本的修行。 因而当看似一本正经，实则性情大变的玉鼎真人，中止某个在未来的某个时空内被称之为吸猫，或者说吸狐狸的动作时。长身而立如竹如玉，又如那崑崙山上万载寒凉不化之积雪。目光清冷淡然，端的是一派出尘不理俗世的崑崙上仙模样。 第51页 “你、” 完全被弄懵了的杨戬终于反应过来，一步从玉鼎真人怀中踏出，落在地上，化作白衣墨扇的青年模样。 掌中黑色玄铁墨扇紧了又紧，唇角抿紧，俊朗非常丰神秀逸的面容上，神情莫测。 “戬儿无论如何，都是极好看的。” 玉鼎真人脚下踏出，修长如玉的指尖如凡间登徒子般在杨戬耳际划过，而后飞快退开。嘴角微微挑起，竟好像一只偷猩的狐狸。叫杨戬好气又好笑，原本盘桓在心中的羞恼，亦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不少。 “出来吧，还是要贫道请你？” 正如杨戬一度致力于想师尊之所想，急师尊之所急，当一个二十四孝好徒弟一般。玉鼎真人对这徒弟的了解，某些时刻甚至比杨戬自己更为深刻。 当下也不去继续撩拨自家这唯一的弟子，眸光微沉睫羽低垂，正对着许宣那躺倒在地的尸身道。 随着玉鼎真人这话音落下，一缕无形剑气亦顺着其指尖弹出，附于许宣尸体之上。不断蔓延割裂，似是在绞杀着些什么。 “阿弥陀佛——” 有一点明光如豆之佛光自许宣胸口弹出，化一白衣素纱、面目亲切和蔼大士，口宣佛号，对着玉鼎真人颔首为礼。 若是那千年蛇妖白素素在此，定然可以认出，这便是此前曾多次指点她修行的观世音菩萨。 “一别多年，真人风采依旧。贫僧这厢见过。” 目中似有千言万语，更多的，却是难堪尴尬。这位号称救苦救难，于佛门诸事中极为活跃且似乎八面玲珑的菩萨率先打招唿道。 眼尾轻轻向上挑起，向来淡然雅致的的眉眼间逸出一抹暗色流华。玉鼎真人却是嗤笑一声，冷声道： “贫道闭关千年，却是不知何时与阁下有过照面。” 而后指尖轻弹，便好似要弹去什么不重要的灰尘般。手腕翻转，斩仙剑出，寒光湛湛清辉皎皎间径奔着观世音菩萨而去。 封神榜立三千红尘客尽归西方教门下，佛门前身乃是准提、接引二位教主所创之西方教。当今佛门不少佛佗、菩萨，同阐教截教皆多有牵连。 如眼前这观世音菩萨，前身本是阐教十二仙之一的慈航道人，与玉鼎真人、太乙真人等是同门的师兄弟。封神一战之后同十二仙之中的文殊、普贤、惧留孙一起，入西方教中。 而后阐教封山，玉鼎真人亦在此后不久闭关，再不理世间诸事。可这位本就有着那一份似真似幻无从考究的后世记忆，于天机测算一道上虽不精通，却也多多少少知道些。 他这位好师兄，为了这佛门的发展可当真是尽心尽力。过去的事且不论，便是昔年背弃同门转投西方教门下，也可以说人各有志。阐教一亩三分地太小，容不下这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自在菩萨。 合着刘沉香等欺负杨戬这事，他还没去走上一遭说道说道。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较个长短？ 玉鼎真人样想着，手下招势愈发凌利。那号称可斩万仙的斩仙剑，竟是有好几次险之又险的，从观世音菩萨身上擦过。 只可怜了这位一惯白衣飘飘风度极好恍若神妃仙子的女菩萨，灰头土脸满身狼狈不说，便连告停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心下更是凛然，这位玉鼎真人的真实战斗力，似乎比想像中更为强大。 实际是即使在阐教十二仙诸师兄弟之中，玉鼎真人的实力也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第58章 玉鼎真人 师尊元始天尊是个看似靠谱，实则目光清奇的收徒狂魔一事，乃是一众阐教上仙心照不宣的秘事。 领回玉鼎真人时，那未曾修行几乎如凡人孩童一般的玉鼎真人，委实让广成子等一众先入门的师兄们新奇了好一阵子。不同一经化作人形，便多多少少有了修为吞吐天地灵气更是如喝水吃饭一般简单的师兄弟们。 玉鼎真人此前并未接收过任何修行的法诀知识，虽在元始天尊点化下褪去了顽石之身化作人形。先入门的师兄们修行的功法于他而言却并不适宜，还是伏羲大神听说之后，亲自赐下一卷功法来。 为着这事，便连天外天紫霄宫那位，也有所惊动。 彼时的玉鼎真人尚不是后来那副淡漠出尘比神仙还神仙的模样，毕竟……这一位的容貌着实是出色了些，又不像那些个多以老者又或是青年模样示人的仙神。一张粉妆玉砌的小脸上，故作了老成漠然模样。 当真是……可爱得紧。 莫说元始天尊这么个在某些方面丧心病狂的，便是一众早入门的阐教上仙，有事没事的也爱在玉鼎真人跟前晃荡。 而这之后四海散仙八荒妖魔，上古洪荒凡是有些根脚的上仙上神，有事没事总爱在跟前搁俩唇红齿白样貌模样讨喜的童儿。未尝没有……受了自家粉嫩可爱的师弟刺激，进而也养童儿在跟前伺候茶水的阐教上仙们，所引起的风潮。 等到后来，玉鼎真人法力见涨身形亦随之长大，最终定格为一副清清冷冷好似崑崙冰雪的青年模样。沉迷修行之余，倒是把曾经偶然闪过的，回敬诸师兄们看他身子小各种“关照”什么的想法，落在了脑后。 不过即便是在那大能辈出，妖魔遍地走，仙神多如狗的上古洪荒。没有如同太清教主一般把自己往仙风道骨、温煦和蔼老爷爷形象整的，多是对自身形象极度自信或者不自信。 后者且不去说，前者如伏羲大神、东皇太一、天外天紫霄宫那位、通天教主、天帝帝俊等。 其中天帝帝俊最是可怜，一笔笔的烂帐且不去说，撩上羲和那等女神……呵，美人恩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不过也别看现今天庭里的男性神仙们，老的老小的小，就一个杨戬拉起平均颜值。在那上古洪荒，容貌出色却也不少，且多是不可招惹的。 上榜的玉鼎真人，或许，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并不是怎么有名。可自家人知自家事，一众的阐教上仙却是明白，别的不说，在对上玉鼎真人那张长成了面孔时，底气就先弱了三分。 实在是玉鼎真人那张脸，即使是在一众容貌出色的神仙中，也是极出色的。更不必说那一身的气度风华，也就是在那时候，阐教上仙们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一位又哪里是什么故作的冷淡漠然。 竟是比看淡世事轮迴超脱世俗的仙神，更像是仙神。 且上古洪荒之中，以剑做为武器，如通天教主的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仙剑，杀戮凶名之盛，便是同为盘古正宗的太清、玉清教主，也得避其锋芒。 斩仙剑既然以斩仙为名，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唬人的摆设。 只是玉鼎真人自被元始天尊带回玉虚宫那一日起，便是个深居简出的性子。初时修为不济到不怎么显，只让广成子等先入门的师兄们，觉着自家师尊这新收的徒儿似乎清冷乖巧得过份。明明不过是一副孩童模样，却也耐得住清修艰苦，不被外物繁华迷了眼。 及至这位不声不响修行有成，立下洞府，却是叫一甘不曾见过玉鼎真人昔时模样的阐教上仙，追悔莫及。而那时的玉鼎真人，清冷孤高玉泉山上剑气重重，自然没有谁闲着没事去打扰这位修行。 第52页 不过既然教出了杨戬这么个别人家的徒弟，做师父的实力总不会太差。且后来封神一战中，不显山不露水看似没什么厉害之处，可这事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玉鼎真人却是知道某些未来的，虽然彼时的玉鼎真人并不理解，看上去似乎极是潇洒的慈航师兄，会在未来的某一日背弃同门转投西方教门下。只是这位那些属于凡人的情感，早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消磨。便连喜怒哀乐与言语，也仿佛成了奢侈。 浮世变幻白衣苍狗，那样的时光，于现在的玉鼎真人而言，自然不过是弹指一瞬匆匆而过。可对那初到此世的、浮躁且渺小的灵魂来说，却无疑是极大折磨。 他本该疯魔了的，而后被玉清教主收入门下带回玉虚宫的玉鼎真人，看似冷淡漠然之余，不过是将自己同这世间隔绝了开来。 师尊元始天尊是个不怎么靠谱的，连带着阐教十二仙中的好几位上仙，某些方面来说似乎也有那么点或多或少不靠谱在里面。 而那时的慈航真人，尚没有后来投入西方教门下，甚至为了佛教发展四处奔走乃至以女身示人的博爱慈悲。自然不会舔着脸，去亲近玉鼎真人这么个似乎有意疏远自己的师弟。 太乙真人这等有心挑战自家玉鼎师兄底线的便也罢，慈航真人，或者说现下里的观世音菩萨并不知道玉鼎真人真实实力，并不奇怪。 只是可怜了这位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为着佛门声势可谓是操碎了心。以女身示人拉近同信徒之间的距离方便行事什么的且不去说，保唐僧西行取经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看似风头无二，箇中苦楚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凡人求学尚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修行又何尝不是如此。现下对上这斩仙剑，自是左右为难相形见绌。 玉鼎真人自是看出了这点，眸中冷光闪逝长剑倏忽间随意出，恰如树枝划过水面有隐隐纹路随之生成，空间亦随之湮灭。 极端危险的气机笼罩气机笼罩周身，观世音菩萨方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周遭凝滞便连闪躲挪移，于一时半会间也成了虚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许或者可能……晚十二点前还有更新掉落 第59章 梁利 玉鼎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极端的危险笼罩，手忙脚乱的想着种种应对之法。观世音菩萨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一位当真无法无天之极。 紫霄宫那一位的诏令且不去说，若不是玉清、上清两位教主不顾大局相互内斗，又岂会恶了那一位进而逼迫阐教封山。前身虽属那十二仙之一，元始天尊亦是上古洪荒中有数的大能，对门人弟子着实不差。 可若要有所成就，又怎及得上人力物力各类资源皆缺恰处在上升时期的西方教？ 封神一战固然是叫阐教赢了，却也赢得惨烈损失极大。阐教封山，究其根源除了天外天紫霄宫那一位的诏令之外，又何尝不是休养生息的无奈之举？ 而后他同文殊、普贤、惧留孙等叛出门庭改换西方教门下，世事沉浮不过短短千年。竟是忘了阐教十二仙中的斩仙剑主，是这么难缠的一位。 难缠一点也便罢，他居然不知，玉鼎是个行事全无半点顾忌的。难道丝毫也不曾念及过去千万年的同门之谊？又或是，不担心恶了佛门叫准提、接引二位教主，叫紫霄宫那位追究？ 却是忘了，那玉清元始天尊本就是行事嚣张跋扈且极其护短不讲半分道理的。同上清通天教主尚且能不择手段的手段的争斗，顺道将天上地下的神仙凡人尽皆拖入水中，又怎会是个怕事的。 而玉鼎真人，能教出杨戬这么个行事不依常规，剑走偏锋的，又怎会当真是什么老实本份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便是修行有成的大罗金仙，乃至更高存在，也未必能够与世同存不死不灭。 斩仙剑下，可斩万仙亦不是什么吓唬人的虚妄事。这等天地间有数的杀伐兇器，一经沾染便有如附骨之疽，又岂是什么好相与的。 观世音菩萨现在所能庆幸的，也只是来的不是真身，不过是一缕神魂。可偏偏这么一抹神魂，却也花费了其极大工夫，足够心疼好一阵子。 只希望这玉鼎真人，莫要丧心病狂到不顾情面，顺着这抹神魂牵连真身。 可惜菩萨这希望註定要落空，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对这改换门庭投了西方教门下的“师兄”，更谈不上多少同门情谊。 剑光明灭间观世音菩萨身影亦随之消散，一点灵光落入玉鼎真人指尖。而灵山世界中，原本口诵佛法一派安宁祥和之色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亦随之面色微变，一抹血痕从嘴角逸出。 “阿弥陀佛，辛苦大士。” 金色莲台之上，释尊如来拈花微笑，显然已是知了一切。目中似含万千悲悯，却又似有无数纠结。 诸佛、菩萨、罗汉等诵经声亦随之一寂，而后有梵音佛唱响起。观世音菩萨颔首为礼，口称无恙。不多时又是一派西天极乐，灵山胜景之象。 “杨戬，还不醒来！” 曲指微弹那点灵光随之飞入半空之中，纷散开来。袍袖轻拂双手负于身后，玉鼎真人翘了翘嘴角，轻喝道。 “师父……” 本能的喊出那两字，空间破碎周遭种种如梦幻般湮灭，只那羽衣鹤氅的身影同记忆中重叠。被动了手脚的记忆迴转，又思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种种，杨戬本能的心生疑虑： 师尊这状况，似乎越来越严重。 心中更是对那不怎么靠谱的师祖元始天尊，生出几分大逆不道的怨言。 玉清教主道法通玄神通广大，自然不会对自家师尊玉鼎真人这般不正常状况全无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家那清冷孤高更胜天上月的师尊，正常情况下会做出诸如调戏徒弟等事情。 只以为玉鼎真人这厢，定是练功出了岔子。 玉鼎真人自不知晓杨戬心中，想的这些。便是清楚了也不会刻意去纠正，实在是他现在的状况，算不得好，倒也不致于出什么极大岔子。 至少在将一切妥当之前，他绝不允许，什么不可预计的岔子出现！ 不过这一切亦不过是弹指瞬息之间，玉鼎真人自不会细细说明。 而此时，青儿亦是发现，不知何时白素素身上泛起莹莹白光，原本熟悉的面容竟在一瞬间陌生起来。似乎从一开始，她便不曾真实认识过这姐妹相称的千年蛇妖。 “姐姐……” 心内惊慌，化作深深的茫然。落在白素素那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的眼里，眼前这青蛇亦如浸泡在水中的墨汁般，不断虚化，最终如轻烟般散去。 唇角逸出一声深深的嘆息，目中迷惘散去，出现在这女郎面上的，是罕见的、深沉的疲惫。只是随着幻境破去，去伪存真本相显现，醒来的又怎么会是什么修行千年的蛇妖白素素？ 却正是那自称望帝杜宇之妻的女子，朱提女王梁利模样。 今夕何夕，知是何年。不过是弹指片刻间，这自江源井水中走出的朱提女王，来歷神秘而在这世间存活了上千年之久的古蜀王后，便恢復了平静。 第53页 没有被面纱遮掩的眉眼间，更是隐隐现出一抹倔强。竟是同灵识蒙昧化身蛇妖白素素之时，那份坚持隐隐重合开来。 “还请真人成全。” 敛衽为礼，梁利并未多言，却是对着玉鼎真人遥遥道。而后光华闪现，化一鱼形玉佩，落入玉鼎真人手中。 面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神色，亦不曾有丝毫意外，玉鼎真人随手将那玉佩收入袖中。倒是一旁的杨戬扬了扬眉，而后灵光一闪，迟疑道： “师父，这里……不是三界，亦不是伏羲琴中幻象？” “自然。” 不管是什么时候，除非是刻意的迴避某些问题，玉鼎真人向来不会向杨戬隐瞒什么。却是饶有兴致的解释道： “或许，你可以将之称为，混乱时空。” 玉鼎真人话音落处，这方天地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纷纷虚化湮灭，化作虚无。惟玉鼎真人与杨戬身周十丈左右，不受任何影响。 第60章 共工 东华帝君便也罢，可什么事只要是佛门插了手，又岂会简单。封神一战且不去说，固然是叫西方教渔翁得利，却也与阐教截教互不相让彼此看不过眼脱不了干系。 而后孙悟空那猴头大闹天宫，及至沉香救母种种，却或多或少，离不了西天佛门的影子。 此番东华帝君的目的且不去说，平白叫那位观世音菩萨钻空子插了手。虽然没有叫其讨得好去，现下情况却也不容乐观。 只因为此间已然非是三界之内，却是被那观世音菩萨一掺合，入了这似真似幻的时空之中。 玉鼎真人却也没有解释太多，只因为下一刻，周遭光影变幻诸多种种景象汇聚开来。不多时便构造成一幅瑰丽宏大景象。 天高地阔，不周山接连天地，雪色苍郁积年笼罩中，有茫茫不可见之飞鸟异兽嬉戏其间。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此山为父神盘古嵴柱所化，乃是上古洪荒时期，天人之间神灵与凡间的连接所在。 只是……眸光微凝，即使不曾亲眼所见，血脉记忆里的某种直觉也叫杨戬清楚的感知到，眼前便是传说中的不周山。 然而昔日水神共工怒触不周山，致使天柱倾倒北辰移位……心头微震，杨戬不由得目露问询之色，转而看向玉鼎真人。 “嘘——” 指尖虚虚地抵在杨戬唇上，身形相贴，无形法阵蔓延开来。不过弹指瞬息之间，玉鼎真人同杨戬已经隐入虚空，周遭不留半点气息。 “来了……” 随着玉鼎真人话音落下，远处有龙吟声响，蓝衣长裙、眉心一点水滴状的女神由远处急蹿而来。 却是冲散了杨戬心中，那一丝莫名的违和与悸动。也下意识忽略了，这般亲近动作，由玉鼎真人这师尊做来，或许……并不怎么适宜。 “共工留步——” 陡然间天雷般的声音响动，一缕红色火陷出现在蓝衣女神前进路上，将其拦住。进而现出身形，却是一魁梧高大、挺拔英俊之男神，身侧雄风烈烈，愈发显得其气焰高昂，不可一世。 “祝融，你欲何为？” 一口叫破来者身份，周身神力引而不发，水神共工凭虚而立，一条蓝色水龙虚绕其身侧，对着祝融怒目而视。 水火不相统属，这两位法则神职上天生对立。更不必说火神祝融脾气向来暴躁，水神共工亦非是好相与之辈。互相坑害斗个天翻地覆皆是常态，共工现下正是心情不好，也不耐烦同祝融这厮虚与委蛇，大有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之意。 亦叫隐在一旁的杨戬明白，师徒俩现在所处，莫不是那上古洪荒天柱不周山尚未倒塌之时？师尊玉鼎真人所言之混乱时空，难道有穿梭时光叫他们回到过去之效？ 杨戬心中微动，不由得目光晶亮的望向玉鼎真人，寻求着某种答案。 收回的指尖微动，似是留恋着某种触感。迎着自家徒儿期待的目光，玉鼎真人嘴唇微动。无声吐出四字： “是，也不是。” 大道三千，修行者求大逍遥大自在，修炼至一定程度自可超脱游离于时空之上，斩去过去未来现在，到得真正意义上的万劫不磨与世同存。可这位境遇本就不同一般的崑崙上仙却清楚的知道，有些事，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 一如紫霄宫那一位隐则三界安出则三界乱的人物，不可说。 逆转时空，所需要付出之代价可能，太过庞大。这也是为何，玉鼎真人于那段似乎是未来的记忆人生，并不过份倚重。心中更是，残留有不少警惕。 至于眼前境况，恰如一条奔腾的河流中蕴含了无数可能，自有无数发展。可那河流本非真实，乃是现实所生之虚幻投影。若沉迷其中，定会使灵识蒙昧前路艰难，甚至再也无法回归三界。 于此时刻，场上情景又发生了变化，随着水神共工话音落下，周遭变故又起。 有华盖仪杖、祥云瑞采旖旎而来，同火神祝融遥遥相对，成掎角之势，将水神共工道路封锁。云笼雾罩间，金甲神人并持枪拿戟、气度森严甲士，显露身形。 “共工，吾为天帝，汝为天后，你我联手，将那帝俊拉下台来，过往之事，再不追究如何？” 雷霆声响，威严浑厚声音传彻，金甲神人目光倨傲，仿若施捨般言道。却不想水神共工本就是天性高傲之辈，又岂容得如此言语。俏面微寒，而后掩面轻笑道： “颛顼，若要本宫答应你之条件，倒也未为不可。” 眼见其目露喜意，隐隐然间又有几分不屑。方冷哼一声，慢悠悠道： “只要，你将祝融性命，交由本宫处置！” 言毕，环绕身周的水龙向颛顼一方袭去，泛着莹莹寒光的长剑则自手中递出，奔火神祝融而去，大有不死不休架势。 水火难融，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不合本就不是什么大秘密。自东皇太一隐退，诸方势力对天帝之位虎视眈眈。 帝俊虽承太一之命，入主天庭。却摊上一大堆不省心的家事，疲于应对。致使众方心生不满，多有图谋。 颛顼野心勃勃，此番与火神祝融合作，于不周山下将共工拦住，本就是打着将其封禁在此的主意。又怎么会因为什么虚无飘渺的承诺，折损盟友。 做为天地自然生出的司水之神，共工身份尊贵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向来不怎么牵扯这些个事宜，可却不代表，这一位便是什么愚蠢的。因而并不曾为颛顼作态所迷惑，而是存了下手抢攻的意思。 原本颛顼争帝一事，与共工这水神并无关联。不过一则火神祝融同共工宿怨已久，二则共工近些日子里的某些行为，触动了颛顼等底线。只以为这位女神也同天后羲和一般，有染指权位之心。却是打定主意先将共工解决，而后勾连四方一起对帝俊发难。 如是种种者，不一而足。场上形势，却是愈发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全是我编的！ 第54页 第61章 祝融 值此时刻，共工却只觉得好笑。如她这等天生神灵，身份尊贵天性高傲，在这上古洪荒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便是火神祝融这天生之敌，多数时刻也得暂避锋芒。 不想近日里来却接连遭受搓折，现下更是落得这般进退两难之境。心下发狠，原本藉机离去再图后报的打算也彻底熄去。神力席捲三山四海五湖天地水系齐齐震盪，美目间一片狠绝。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帝，怒触不周山……” 脑海中闪过天宫典籍记载，感受到空间中浓厚神力，便连师尊玉鼎真人隐匿法阵也有所触及，似乎有现形迹象。杨戬不由得心有所感，一时间想到种种可能。 不周山为父神盘古嵴柱所化，接连天地，乃是上古洪荒时期的人族同天神沟通所在。正是由于不周山毁天柱倾绝，世间生灵涂炭，方才有女娲娘娘鍊石补天伏羲大神约束众神，不得妄动兵戈。 盘古开天噼地身化三界，众神血脉对不周山天然亲近。杨戬心中纠结，竟是莫名生出种举棋难定之感。 仙神一言可定众生生死，兴衰轮迴，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杨戬身为人神之子，后又入玉鼎真人门下。于凡人生死，本不当有过多在意。 可这位虽非那等不辨是非烂好心的，却也非是真真切的冷漠之人，自然做不到面对千万人生死而无动于衷。若不然也不会为了自家那不省心的妹子和外甥，遮遮掩掩纠纠结结落得那等地步。 如玉鼎真人这等，斩仙剑下皆是虚妄，若有不谐灭了便是，又哪会横生枝节弄出这么多的事情。 只是这世间之事，本就是错综复杂。玉鼎真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碰上杨戬这唯一的弟子，也无法单纯的用斩仙剑解决。 恰如此时的杨戬，所思所想，却是要不要救下水神共工，以阻止其撞毁不周山。 世间万物，自有定理。天机运数，向来广博。杨戬此前刻意诱导沉香救母，进而迎出新天条，冥冥之中已然触动那条线。现下身处在此境况中，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再度来袭。心有所想，却又有着某种近乎本能的预感： 不管如何改变，这不周山都会倾绝在水神共工的撞击之下。 “戬儿若是想要做什么，直接去做便是，又何需瞻前顾后考虑太多。” 目中似有暗色幽华稍纵即逝，曲指微弹斩仙剑应声而出，剑锋自上而下虚立身侧。玉鼎真人负手而立漫不经心道，如竹如玉的身姿一瞬间竟升起惊人的锐利。映着身侧的斩仙剑，透出无端的自信与凌然。 手中黑色玄铁墨扇银光闪折l间化作三尖两刃刀，眉宇间一派沉凝肃然。杨戬当即收束思绪，称谢道： “多谢师父提醒。” 仙道逍遥，所求为超脱自在。可事实上无论上古诸神也好寻求大道的上仙也罢，又或是那佛门修行，皆讲究念头通达不昧本真。勿要为了十尺软尘、外在虚妄，而迷了眼。 杨戬自来聪颖，于修行之途更是一日千里少有滞涩。莫说是同辈的门人弟子中，实力便是于师伯师叔一辈也可堪一战。 传道授业解惑一途，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玉鼎真人对杨戬这唯一的弟子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至少玉鼎真人对杨戬的态度，相较于师弟太乙真人对着弟子哪咤掏心掏肺而言，是如此。 不多一字不少一言，杨戬若是问了便教，如果不问，也只当洞府中平添了个活物。自不会刻意的，去注重其修行。 这也导致了，彼时少年老成一心想要学好本事，救出母亲云华仙子的杨戬……事事追求完美想要得到自家师尊认同之余，剑走偏锋看似循规蹈距，实则不计毁誉得失。 等到超然世外将自己同这世间隔绝了开来的玉鼎真人有所牵动，想要去纠正时。却又不可避免的被束缚了手脚，无法以他一贯的准则，快刀斩乱麻解决一切。 这师徒相处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千年分隔，于彼此间，并不仅是看似漫长的世俗沧海桑田。 玉鼎真人清楚的知道与明白，相较于过去的洒脱，封神战场上的挥斥方遒，千年后的杨戬似乎存在着太多的顾忌与束缚。 一如本不当与此世、与三界有所牵连的斩仙剑主，崑崙上仙，也终是同这世间连接起来。再无法同过去那样，但凭手中之剑，便无所顾忌。 只是不管如何，他却是不愿，让自己唯一的弟子背负太多，以致落得那进退两难境地。沉香救母这样的事，发生一次便已足够。 若当真有那一日，他这弟子孤注一掷的走上那条他所不希望的路。那么，他不介意亲自了结了这唯一徒儿性命。 一切皆只是一瞬，等到玉鼎真人同杨戬踏入战场时，水神共工同火神祝融、颛顼等，皆是一惊。 有细微的剑气趁着双方皆是惊疑的那一瞬间从玉鼎真人指尖弹出，无声息的出现在共工跟前。转瞬即散，却是叫这位女神清楚的知道了个中的某些意思。 当即虚晃一招，身周水浪席捲。玉鼎真人亦趁机同杨戬对视一眼，无言的默契使他们同时抽身而退。 颛顼、祝融的目标本就是共工，虽然好奇突然出现的杨戬、玉鼎真人身份。却也不会在此时刻转过道来，放弃封禁共工的打算。 当即挥手令属下阵势摆开，务必不能叫共工半路而逃。却不想气息犹存，水浪散开，又哪有水神共工的半□□影。 “好一个水神，好一个共工！倒是吾小瞧了！” 冷笑数声，颛顼面色难看的吩咐属下去追寻共工身影。又对着火神祝融冷淡摆手，却是对这位盟友生出了几分不满。 水火二神乃天生之敌，彼此交手无数，最是了解不过。火神祝融有心封禁共工，又有颛顼从旁协助，本不当犯如此错误。叫这女神逃了开去。 却不想祝融亦是有苦难言，心中疑虑丛生。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a了剑三，感觉我每天能写一万字，才怪！ 第62章 女娲 颛顼、祝融所不知道的是，水神共工对于玉鼎真人、杨戬师徒俩的出现，亦是疑惑。她本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便是陨落也不叫颛顼、祝融好过。 上古诸神，尤其是女娲、羲和、西王母这等女神，身份高贵天性孤傲，自有其狠绝所在。共工虽为水神，却也非是那等绵软性子。又岂是软弱好欺之辈。 当其时，天后羲和同天帝帝俊之间已经是撕破了脸面。本就对帝俊入主天庭有所不满的势力，自是闻风而动，暗中串连。 共工心中鄙薄，亦从不与之为伍，不想竟是叫颛顼、祝融这俩无知的蠢物找了上来。心中郁闷，可想而知。想要同归于尽这事，也不仅仅是暗中说说而已。 此时的杨戬尚未出生，莫说母亲云华仙子，便是便宜舅舅玉帝也不知尚在何处。 玉清、上清二位教主之间，亦还没有闹得后世那等不可调和的地步。阐教十二仙中于三界有所名声的，也尚只有当过一段时间黄帝之师的大师兄，帝师广成子。 第55页 水神共工同玉清教主、阐教之间，本就没有过多的交集。因而并不知晓，玉鼎真人身份。也无法藉此推衍，得出因果。 只是身为天生的上古神灵，总会有些隐秘手段。且神灵向来为天地之钟爱，如水神共工这种，更是得天独厚。 这也是为何，颛顼、祝融虽同共工撕破了脸面，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也只是打着将其封禁主意。 上古洪荒之中，陨落的神灵向来不在少数。可彼此间，却也自有其默契所在。诸多秘术手段，防不胜防。有那能力斩尽杀绝了便也罢，若不然谁也说不准会产生何等影响与后果。 共工却是打着身陨的主意，想要报復颛顼、祝融的。倒也怨不得共工狠绝，实在是这位身份尊贵心气高贵的女神，不久前曾狠狠的栽了个大跟头。偏生叫她无力也无法讨回场子，恰巧火神祝融和颛顼掺合在一起来找麻烦，可不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虽说这拼着自身性命不要，也要报復回来的做法，似乎太过惨烈。可上古诸神，承天地意志机缘而生，本就无常定性。疯狂起来较之寻常妖魔，更为狠绝。 此前共工被祝融、颛顼等围困之时，便是处于此等境地。 然而对于似乎救下自身性命的玉鼎真人、杨戬师徒俩，共工面上，却并不见多少感激之色。 “你等，究竟是何身份？” 目光戒备神情冷淡，身侧水龙更是咆哮不止狰狞显现，水神共工冷声询问道。 此处已是脱离了不周山范围，到得北海地界。眼见得追兵未至，又是水系主场之间，共工也不急着逃离，却是有心一解先解疑惑。 “崑崙散人。” 目中并无意外之色，玉鼎真人含煳道。崑崙为万神之乡，舍西王母、自家师尊玉清元始天尊以外，亦有不少仙家神灵，在此建有洞府。 如陆压道君这等，来歷跟脚神秘不愿轻易透露身份的，每每同他人报及身份时，常以崑崙散人自称。叫人摸不着头脑之余，心生忌惮。 毕竟崑崙、不周皆不同于其他，能够在此修行的，自非是全无跟脚。 这却非是共工所想要之答案，玉鼎真人亦同样清楚。只因为此前为了叫共工熄了那同归于尽的心思，他动用了一点小手段。 上古洪荒的这些个神灵，并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水神共工，更是如此。 他却无法给共工一个满意答覆，箇中牵扯，所涉及的并不仅仅是共工生死，更有这之后的某些事情。至少在一切被掀开之前，他却是无意打破，现今这看似平静的假相。 好在的是，于此境中，他并不需要有过多顾忌。也不是，非得给共工一个交待不可。 与此同时，不周山下水神共工与祝融、颛顼交战之所，云流风散，有人首蛇身的青年男女现出身来。 “羲，那样的结果，便当真无法避免吗？” 双目之中似有哀愁的神色闪动，更多的却是高傲与倔强。目光莹莹，犹如无数星辰落入其间，兴起明灭。人首蛇身的青年女子，对着那战斗中尚未消散的动盪询问着身边的男子道。 过去，现在，未来……既是创造，亦代表着毁灭。神灵的双眼洞彻虚妄，做为这之中最顶尖的存在，自然拥有看到轨迹的能力与可能。 神而自灵神而自明，青年男女眉眼面目间有着七八分相似，皆是如出一辄的完美与恰到好处，远非人世言语所能描绘。 正是承天地意志与父神遗泽而生，天地间最古老尊贵之神灵、兄妹、夫妻……伏羲大神和女娲娘娘。 “娲妹……” 温润而不失宠溺的嘆息，似乎那日月星辰、天地万物，亦在此之中。又有如轻风过境，不留半点痕迹。这位上古大神的语音，温和而不失冷静，看似平淡却也残忍。 “此即为共工之道路，亦是吾等之道路。” 如同冬日寒冰的湖水，将难以抵御寒冷的身子一点点沉入其中。又好像炭盆里浇上烈酒，终将一切点燃，朝着不可知方向宣泻。 “伏羲，神王，兄长……” 身形一点点后退，面对着这张相同而又不同的容颜，女娲娘娘突然冷下脸来，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是谁？” …… “本宫是否可以，相信你等？” 预想中的打起来场面并没有出现，似乎是被玉鼎真人那含煳的答案所搪塞，又似是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些什么。水神共工轻笑一声，撤去水龙，对着玉鼎真人和杨戬师徒询问道。 “自然。” 简简单单的两字，合着玉鼎真人那郑重其事的神色，莫名多了几分信服。相较此前对于师徒俩来歷不尽不实的回答，玉鼎真人此刻的回答，并没有半分虚假意味。 斩仙剑主，阐教十二仙之中的玉鼎真人，本就不是什么惯于虚言假意的。不应下便罢，既然答应了，自会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63章 女娲 “如此甚好！” 面上神色一派肃然，额间水滴飞出，莹莹光照间落入北海之内。共工固执而平静道： “你等什么都不曾看见。” 共工这话说的无头无尾，那水滴落入北海，光华敛尽再无半点异样。杨戬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详，只觉得有什么本该如此却又不在掌控。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却又难以言说之感。而这样的感觉，在他落子布局，一步步将沉香推上那条救母之路时，曾数次出现。 只是那时的杨戬有心，以自身去成就那血脉相连的甥。便是有不协调之处，也本能忽略。 沉香救母迎出新天条，每一个都得到所应当的结局。本该魂飞魄散丧生于沉香手下的他却被师尊玉鼎真人所救，进而为师尊种种异样牵动心神。 他杨戬虽不知后悔为何物，并不因此，对沉香那好外甥生出怨言。更不会就此认为，那般的掏心掏肺是否有不值当之处。却也暗中有所疑虑，他为何就如此轻易的忘记了师尊，走上那么一条绝路。 “自当如此。” 玉鼎真人颔首而应，亦打破了那一瞬间的平静。水神共工目中露出一丝释然，原本凝实的身形竟然如同水墨一般散开。 于此同时，不周山倾天柱崩绝，北辰移位四海为之震动。洪水连绵沖盪世间，无数的生灵于此间离散乃至死去。 “戬儿……” 轻不可闻的嘆息声于杀伐决断，行事做风向来简单而强硬的斩仙剑主口中逸出。迎着杨戬不加掩饰的惊愕，指尖伸出，极顺手而自然的印上其额间神目所在。向来清冷漠然的双眼，亦呈现出几许恍然： “共工早已陨落。” …… 同样的话语，亦在此刻由伏羲大神口中吐出。这一位天地间最古老而尊贵的神灵，双目中似乎映着万千生灵的哀戚与劫难，神色悲悯而哀伤。却又好似，茫茫空寂不含半分的情绪与变动，所有一切，皆如埃尘。 第56页 一字一句，煌煌铁律无以更改，更不可变动。 “不周山倾，凡于此相关者，皆需严惩。” “祝融、颛顼，即刻起剥除神籍，降为凡人，再入轮迴。” “水神共工，因一己之怨，撞毁天柱。自当消陨，不得再现世间。” …… “无赦！”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随着伏羲一道道敕令出口，遍传此诸方天地。祝融、颛顼等，亦随之打落轮迴。至于水神共工，则连半点气机也不存，似乎从此天地间，就此抹去。 “不，你不是他。” 目光似有迷惘之色一闪即逝，转而化作决然与坚定，女娲娘娘神色肯定，而后言道： “待此间事了，九天十地山河共鉴，本宫定当、寻个明白！” 音落，法则共鸣虚空震盪，人首蛇身的女神身周神力鼓躁，化虹而向着天柱倾绝处所去。 “……娲妹” 似欣慰似不舍的神色闪动，转瞬化作云淡风清般的平静。指尖遥遥点出，恰恰对着那北海方向。 …… “在离开不周山来往北海之前，便已经陨落。” 良久，目中的恍惚退去，玉鼎真人方回復了一贯的平静，继续补充道。如此神态，便是再如何迟钝，也当察觉到玉鼎真人的不对劲。更何况杨戬本就是心思敏捷聪慧的，近乎本能的，便感觉到自家师尊玉鼎真人在那一瞬间应该是想起了什么。 事情的发展，早就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不管是师尊玉鼎真人愈发古怪的性情与行为也好，还是这似真似幻的时空。 那么，他又对师尊了解多少？不曾同师尊相处的之前与之后的时光里，师尊他，又经歷了什么？ 玉泉山金霞洞中的玉鼎真人，便当真是那等天生的、冷心冷性不染红尘的仙神。杨戬扪心自问，忽地便这么自然而然的，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师尊是高高在上的、淡漠的、完美出尘不当与这世间有所牵连。而在那最初，堪堪拜入玉泉门下之时，一众的师伯师叔们，其实对他并不看好。 超然世外的崑崙上仙，又怎会在意凡间蝼蚁的朝生暮死。但纵使是一众法力高强、嚣张跋扈的阐教上仙，自诩仙风道骨出尘淡漠之余，也不得不承认玉鼎真人与他们是不同的。就像天生不知冷暖的死物，又怎会生出……多余的情感。 当局者迷，杨戬虽知道，师尊待他不同。却不会想太多，只做是，师徒间的平常相处。 只是，平常而普通的师徒，会是他们这样吗？ 有那么一瞬间，杨戬迫切的想要打破师尊面上的平静，大逆不道的问一问玉鼎真人，究竟想到了些什么。又……隐瞒了他些什么？ 然而不等杨戬有所动作，玉鼎真人那双看似平静的双眼忽然转向不周山方向。下一刻，无边的伟力袭来，周遭的空间皆对他们齐齐发出抗拒与驱逐。 杨戬最后所见，便是天地改换海水移位，师徒俩原本所处的北海似乎……转变成记忆里某个熟悉的、隐藏过往的地方。 那是……西海海面！ …… …… 东华帝君半只脚已然踏入灵山地面，然而下一刻，他果断将其收回袍袖拂动伏羲琴出。 指尖虚按，不成调的琴音泠泠响动，白衣散发面容俱是俊美非常的师徒俩自虚空中现出身来。正是玉鼎真人与杨戬。 “本座另有要事，告辞。” 清俊高华的俊容上一派冷凝，东华帝君率先将伏羲琴收回抽身而走，遥遥循着来时方向而去。 玉鼎真人的面色亦不见得多好，这位向来无喜无悲面容清冷似天上月，又如崑崙万载不化的冰雪般寒凉的阐教上仙眉梢眼角突然现出一抹诡谲。 原本清清冷冷的神色，亦在那一瞬间变得妖异起来。如仙如魔，带着几分诡异的不协调。 “戬儿可需要，为师替你，去寻我那慈航师兄，好生说道说道，讨要个说法？” 目视着层层天光云影、禁制法阵掩映着的灵山胜地，玉鼎真人如是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上古大神女娲娘娘加入节目组之——哥哥去哪了 第64章 杨戬 “师父……” 杨戬的语气七分无耐三分复杂，不知不觉间，带了几分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知道自家师尊性情大变古怪异常，想一遭是一遭。这位向来智珠在握谋略无双，且实力极强的天庭司法天神，阐教三代首席弟子，也不由得生出些许的茫然与无措来。 不管是封神战场上看似温和实则满腹智计的清源妙道真君，还是天宫岁月里冷面不通情理的二郎神。在师尊玉鼎真人身边，他似乎永远只是那寻求着认同的少年，生不出半点多余的心思。 一如此刻，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的理由与言语，却偏偏选择了最直接、直指本心的那一种：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说来那一位也是叫徒儿拖下了水。” “不过……” 语音微微停顿，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唇角微微翘起，显露出一个清浅的、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杨戬继续道： “徒儿怎敢劳师父动手，不若叫上众师伯、师叔等，从长计议。也好叫世人知晓，我阐教威名。” 索性封神一战后的那些烂帐，也当好生算上一算。想来阐教封山已久，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师伯、师叔们，定会乐意，寻机说道说道。 再则死道友不死贫道，灵山胜地为佛门主场，单以师徒俩的力量定然讨不得好去。不如让师伯、师叔们合计合计，活动活动筋骨。再不济不是还有师祖元始天尊，总不至于眼睁睁叫一众的弟子门人，被人欺负了去。 却是打定主意，不叫玉鼎真人做出什么单枪匹马挑上灵山的事情，再不济也得叫上一众的阐教上仙。 反正阐教门人最不惧的，便是挑事！ “戬儿心思纯善，贫道却是不愿叫你这唯一的徒儿，被人欺负了去的。” 似真似假的赞嘆了一句，全然不顾杨戬略有些僵硬的面容，及自个口中，心思纯善的徒儿在不少的妖魔乃至仙神眼中是何等的兇残。 玉鼎真人轻笑一声，目中似有灼灼流华闪过： “不过既然戬儿这番作想，便依你所言。” 泛着些许凉意的指尖直接将杨戬未曾握着扇子的手拉住，肌肤相触的感觉在那一刻是如此清晰而契合。玉鼎真人继续道： “只是就此放下，贫道却是不愿的。” 清冷冷的语音中，带了几分未及遮掩的缱绻暗哑，这位性情似乎变得极为古怪，且脾气极是难以捉摸的阐教上仙如是言道。 丝丝危险的气机蔓延，仿佛暗夜里的猎食者终于显露出了獠牙。下一刻，玉鼎真人忽地转换了话题道： “戬儿可要，随贫道去看上一场好戏？说不得还能够，见一见我那师兄与其背后，于人间布置。” 第57页 “但凭师父吩咐。” 刻意忽视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悸动，杨戬略有些不自在的回应道。智计无双的清源妙道真君，自然不会是什么蠢钝愚笨的，然而有些事情，却是他不敢想像也……未曾想过去触及的。 “善！” 一步踏出，玉鼎真人亦不多言，拉着杨戬离开此地，仿佛一切皆无了半分痕迹。只原本立身所在，一道凌厉且诡谲的剑气，昭示着这位崑崙上仙曾经到此。 …… “啊嚏——” 于此时刻，太乙真人却是摸了摸鼻子，心下升起一阵莫名危机。掐指微算，眉头抽动面上总算现出几分喜色。 “上仙喝茶，喝茶。” 一盏清茶适时的递到太乙真人跟前，面容谄媚不露半分羞怯，王大少极是厚脸皮的问道： “不知上仙算到了什么高兴事，也好让我等听听涨涨见识。” 眉毛鬍子齐齐耸动，看似不带烟火气的接过王大少递来的茶水，太乙真人轻咳两声，看似仙风道骨极有风度道： “这个嘛，自然是……” 临了，却是突然反应过来。呷了口茶水，给了个不怎么样的评价。而后老神在在道： “天机，不可泄露。” 您老这些日子里来泄露的天机还在少数吗！ 王大少默默腹诽，却也知道这位太乙真人，看似仙风道骨一派高人形象，实际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过嘛，性情跳脱最是听不得别人说好话。 王大少内心磨刀霍霍正准备再套出点什么，太乙真人却忽地神情一正，极是严肃道： “小子，也别说贫道我小气不近人情。只是你身上，有宿世姻缘因果太重，想要修道成仙，呵。” “世间情爱，生生死死磨磨叽叽最是烦人，也不知你究竟招惹了何等女子。莫说成仙，能寿终正寝安享晚年便已是谢天谢地。” “贫道虽不怕麻烦，收下你无妨。不过我那哪咤徒儿尚不在何处，你若有心，还是另寻他路。” …… 原来王大少虽然纨绔跳脱，这些日子里来倒也算见识不少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往日里斗鸡走狗同小桃红、小翠花什么的红颜知己在一起虽然好，又怎么比得上飞来飞去好玩刺激的神仙生活。 更不必说还有，太乙真人这么个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仙人，在眼前晃荡个不停。 却是打定了主意，待得自家那些个破事解决了，便求仙问道过一把当神仙的瘾。因而对太乙真人，那可叫一个体贴入微殷勤备至。饶是太乙真人这等看似好说话，实则淡漠超然的阐教上仙，也不由得动了心思。 毕竟……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什么的，因着玉鼎真人此前留下的讯息，太乙真人不得不在此停留，等候其和杨戬归来。如此，自是给了王大少大献殷勤的机会。 而今听得太乙真人这话，王大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将从小到大以来的红颜知己……从家中红袖添香的小红小翠到秦楼楚馆里的佳人一一给回忆了个遍。 天知道王大少虽然自诩风流，可也就是拉拉小手喝喝小酒什么的。更过份的事情还真没做过。 不过王大少浪荡花心的名声，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乐意嫁过来。所以……宿世姻缘什么的，是开玩笑的吧？ 第65章 玉鼎真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木鱼声响，檀香缭缭，神色虔诚坚毅的大和尚手持念珠，端坐蒲团之上，口诵心经。 凡人肉眼所不及的是，大和尚面对着的那高大佛像对面房梁之上，有白衣师徒俩意态悠闲，目视着这一切。 正是玉鼎真人与杨戬师俩。 虽然这俩位本意，绝不可能会是做什么梁上君子，杨戬却莫名的有那么一种……浅淡的无所适从之感。 这样的感觉不仅仅来自对下方这大和尚的窥探，更多的却是身边的师尊玉鼎真人。似乎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同师尊之间，便生出了一条不可言说的界限。而这样的界限，一旦逾越开来，那后果……未必会是他们师徒所能想像。 这般想法，不过是一瞬之间。玉鼎真人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却也多少明白杨戬心中纠结。只是这一位现下里，似乎并不愿去约束太多，一切全凭本心而行。自不会，有心去行什么自欺欺人的事，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等待着一切揭开的那一天。 但却并不代表，这一位有闲情在这听下方大和尚念叨。虽然这大和尚，法号法海，此寺名为金山寺，乃是苏杭境内，有名宇庙。庙中菩萨，份外灵验。 身为斩仙剑主、阐教上仙的玉鼎真人，对西天佛门有着本能排斥。这不仅仅是因为，三千红尘客拜入西方教门下同为阐教十二仙的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等改换门庭。 也不单是，此前因着观世音菩萨及其身后势力插手，让自己和杨戬落入那混乱时空之中，危机重重。更平白的，吃斋念佛成了甚秃驴。 早在更早之前，当他自后世而来知道很多想像中的事物，真实存在之时。对于西方教那俩位教主，便不曾有过什么好感。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前那观世音菩萨的插手，着实叫这位阐教上仙心里，起了疙瘩。尤其是法海、白素贞、许仙等的故事，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想来此前那白素素、许宣等，也是藉此衍生。 法海已经停止了念经，因为他又一次的，察觉到了那蛇妖的妖气。此前他们已经交手，不过很显然千年蛇妖白素贞魔高一筹，并没有叫法海讨到便宜。 现在情况又有不同，那千年蛇妖白素贞，她怀孕了。 “相公，出来逛的也够久，不如先回去吧。” 做为孕妇，白素贞虽然将绝大多数的法力用以维持腹中胎儿生存，却并没有失了那份警惕，对于危机感知更为敏感。她感受到了危险。 然而做为凡人的许仙并不知道，西湖断桥一会，这凡人不单单邂逅了美丽多情的白素贞姐妹。更如有神助一般，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夫，受人尊敬。 事业有成家有贤妻，人生接近圆满的许仙许大夫，不可谓不得意。心中对于鬼神之事，更觉敬畏，只认为是天赐的机缘，方得以使他认识娘子有所成就。 因而乍听得白素贞此言，向来温和守礼对白素贞百依百顺的他，难道强硬道： “娘子，你我已经到了这山脚下，又岂可半途而废。不如且先寻个清凉地界，歇憩一二，再行上山。” “我听人说，这山上金山寺中的菩萨最是灵验。正好上山求一求菩萨，保护你顺利产下麟儿。” “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我都到了这山脚，若是叫菩萨得知，因此见怪，岂不是不美。” …… 白素贞心中波澜又起，却是点头应下了许仙说法，相较自家相公这凡人，她显然知道的更多。 第58页 这千年蛇妖本在青城山上修行，得观世音菩萨指点，报得许仙恩情之后，便可以蜕去妖身，飞升成仙。 原来那千年之前，白素贞尚是小蛇时，曾得许仙前世救下，结下因果。 只是这其中还有一遭，很少有人知道的便是，这白素贞身份亦不平凡。除却是那千年蛇妖以外，更与上古大神女娲娘娘座下白矖、腾蛇，多有牵连。 故而此前，东华帝君曾言及那白矖、腾蛇后裔，说的那白衣女子，便是白素贞。至于青衣女子，则是白素贞得观世音菩萨点化，行走人间报恩之际收服的同类，小青。 妖族异类修行，多为血脉传承。白素贞身为白矖、腾蛇后裔，血脉自是雄厚。只是白素贞昔年修行时因缘际会，并没有得到传承记忆。 不过也机缘巧合，入了观世音菩萨青眼，得其教诲。而后观世音菩萨将白素贞引入黎山老母门下，白素贞修行自此更是一日千里。 而这位黎山老母，本是上清通天教主门下无当圣母，封神一战之后遁入黎山修行。更有传言说，西天佛门毗蓝婆菩萨，便是黎山老母化身。同佛门关系，殊为密切。 白素贞多承佛门恩惠，虽然心中忐忑，感觉到有危机将近。又想到观世音菩萨多番关照，兼之许仙坚持，自是将那丝不安压在心中。只待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法海大和尚是一位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出家人，修行至今，亦是佛法高深多有奇遇。鬍鬚眉毛皆是雪白面目和蔼，望之便是一派有道高僧形象。 却是比之此前，玉鼎真人那般，更符合世人想像中的大师模样？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杨戬心中隐隐然似乎窥探到某丝玄机，却又如镜花水月般，不甚分明。心下更是生出疑问： 此前在那似真似假的混乱时空之中，师尊他……是否也如自己般真正陷进去，迷失其中。 诸多种种，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眸光闪动，玉鼎真人却是饶有兴趣的跟随着法海，寻白素贞妖气散发之处而去。只是在扫过一旁的杨戬时，指尖寻袖底暗自摩动，似是在遗憾着某种触感。 九转玄功，妙用无穷，变化之道更是非比寻常，连那孙猴子的九九八十一变也比之不得。戬儿向来听话，变个狐狸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再不济，变作魔礼寿的花狐貂也凑合。 第66章 许仙 既是想到了花狐貂，玉鼎真人却是不由得不着边际的联想到，封神战场上自家徒弟施展美人计做女子打扮时的样子。忍不住心生感嘆，果然不论是何时刻，戬儿都是极好的。 竟是忘了，自家这徒弟不省心起来，又究竟是何等让人头疼的存在。 只是此刻的玉鼎真人，却是个随心所欲的。并不同于过去时光里，杨戬所熟悉的那番，清冷漠然于世间诸物，皆不上心。 至少这一位，对自家这唯一的弟子，是极有兴趣的。 “戬儿……” 心中危机陡生，自家师尊熟悉的声音于神魂识海内响起。下一刻，杨戬无耐的发现，自己再一次的落入玉鼎真人怀中，被变作了一只毛绒绒的狐狸。 杨戬：…… 师尊你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师祖他老人家知道吗？ 想到那并不怎么靠谱的师祖元始天尊，杨戬突然觉得，他或许……太过高估某些事情？ 不过很显然玉鼎真人并不将这一切放在心上，以某种强硬而危险的姿态将变成了狐狸的自家徒儿抱入怀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狐狸毛。双眼微眯，似是有诡谲的光芒一闪即逝。 “戬儿你说，若无我等插手，此间诸事又会如何发展？” 面上仍是一派清冷淡漠之色，落入杨戬神魂识海间的话语，亦不见多少强烈的起伏。 玉鼎真人依旧是一副超然世外模样，看似一本正经的问道。箇中前提是，你得忽视掉被其抱入怀中的狐狸和那只，并不怎么安份的手。 “这并不是，您将徒儿变成狐狸的理由。” 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神识传音里，一派漠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残酷，揭示着性情大变的自家师尊……某些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即使很难从那张现下里，属于狐狸的面容上看出什么属于人类的表情。也可以想见的是这一位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具体可以参见，曾经天宫里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对众仙而言是怎样叫人咬牙切齿的存在。 纵使这司法天神有着一张再怎么俊美养眼的面庞，对着那副无甚表情超然于外好似洞知一切的样子，也难以叫一众心高气傲的上仙们，生出认同来。 玉鼎真人却不一样，且不说这一位端着那冷艷高贵到多看你一眼，都是奢侈的姿态何止千年万年。单这位现下里这跳脱的思维，见此也不会生出什么不适来，只是对自家徒儿那副别扭模样，颇觉好笑。 天知道这位超脱世俗之外，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也……不食人间烟火的崑崙上仙，已经默默脑补出了杨戬那明明极不情愿，却又拿自己这师尊没辄，不得不在一旁独自生闷气模样。 当真是，可爱有趣得紧。 “人妖不能结合，想来……这蛇妖同那凡人，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声音固然冷冰冰的满是寒意，杨戬倒真没有大逆不道的做出什么忤逆事来。老老实实维持着狐狸模样，躺在玉鼎真人怀里回復道。 左右……师尊高兴便好。 自觉对师尊亏欠良多辜负了其教诲的清源妙道真君，这样想到。 …… “人妖结合，乃是大忌。白素贞你身为千年蛇妖，怎可留恋人间？” …… 口诵佛号，眉毛鬍子雪白望之便是一派高僧模样的法海大和尚似慢实快，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许仙、白素贞夫妇跟前。一手托着金钢钵，一手拄着禅杖，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上，满是冷厉。 金刚怒目，明王镇狱。佛门普度众生，又有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一说。必要时当效金刚之怒，平息祸患。 白素贞身为妖修异类，出入世间混迹人世本已是大忌，现在还同凡人结合。况且对于这位法海大师而言，斩妖除魔乃是本份。这些妖修异类无论好坏，皆不应该存在。 “大师慎言！” 白素贞未及多言，许仙却是怒了。这位向来与人为善风评极好的许大夫胀红了脸，好气又好笑道： “我家娘子温柔娴淑性情和善，又怎会是你口中蛇妖？” “我娘子容貌清正，望之不俗，说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为过。绝不可能是什么妖怪！” “小生敬大师德高望重，但大师若要是非不分偏生认为我家娘子是妖怪，那也莫怪小生不客气！” …… …… 言辞犀利语光凛然，便是对许仙知之甚深，知道自家相公有时有些傻气的白素贞，也不由得眼波粼粼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第59页 “愚蠢！” 法海大师暗自无语，更多的却是对许仙分不清人类与妖孽不识好歹的愤怒。当下手中金钵扬起，便欲向白素贞当头罩去，将其收服。 不想许仙却着实是个傻气的，惟恐法海大师要对自家孩子动手伤了其腹中孩儿。忙不迭的阻挠着法海大师动作，一边将其挡住一边对着白素贞高喊： “娘子快走，我稍后便到！” 白素贞心中感动，却是愈发坚定了同许仙相守之心。也顾不得多想，周身法力运转，焦急道： “相公你且让开！” 竟是不曾想过，这法海大师虽是嫉恶如仇，却不会平白对凡人下手。 “法海，快放开许仙！” 就在白素贞当局者迷，想要动手却惟恐误伤许仙之际，但闻得一声娇喝。有青衣女子凌空飞来，手持长剑体态娇柔，正是与白素贞姐妹相称的蛇妖青儿。 这蛇妖虽不过五百年修为，行事狠辣较之白素贞更无顾忌。眼下这长剑袭来，颇有几分不死不休架势。 而那许仙好死不死的，竟还自以为是一直纠缠着法海。莫说是法海心中不耐，便是玉鼎真人、杨戬师徒俩也是一阵无语。 如果许仙就这么死了，那白蛇传说，还会进行下去吗？ 玉鼎真人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不过很快的便被其打消。 法海大师倒也不是许仙这等拎不清的，当即便施了个法叫许仙不能动弹。而后同白素贞、小青姐妹，战做一团。 玉鼎真人念头忽起，曲指微弹。一道银光没入许仙眼中，竟是叫他看清了自家娘子同小青模样。 那同法海战做一团的，又哪是自家貌美如花的娘子和妹妹小青，分明是一青一白两条大蛇！ 想到自己数月来衣食住行就是和这么两条大蛇在一起，许仙心中一惊，继而是一身的冷汗，双眼翻白便这么晕了过去。 第67章 玉鼎真人 许仙再度醒来时白素贞、小青、法海等皆不在身边，这位心地善良素有名望的许大夫却没有去找寻自家娘子踪迹。而后仿佛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手忙脚乱的向着山上跑去。 法海大师已经回到了金山寺中，虽则这一位佛法精深神通广大，到底叫白素贞逃了去。 而且法海清楚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怕是不能够再找这蛇妖麻烦。 白素贞怀孕了，腹中孩儿，上应星辰乃是文曲星转生。他便是再大的本事，在白素贞生下孩儿文曲星降世之前，也难以对这千年蛇妖动手。 因而在听到寺中小沙弥传话，许仙求见且指名要见他时，不由得心中惊奇。 “大师救我！” 全然不顾法海心中怪异，许仙在见到法海的第一时间，便将心中后怕等诸多情绪表达了出来。只言自己此前人妖不分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大师，还请大师大人不计小人过降了那妖孽。 法海心生纠结，非不能也，实不可为也。至少在白素贞产下孩儿之前，他却是无法动手的。倒也没有怀疑许仙为何突然间开窍，看清了白素贞和小青本来面目。 只以为这许大夫眼睛倒也不算太瞎，定是过后想来察觉了不对，认清枕边人身份。 虽是如此，法海并没有拒绝许仙留于寺中的请求。等到白素贞、小青姐妹俩处理好伤势返回家中时，得到的便是许仙被法海留于金山寺的消息。 不知是孕后心情激盪，还是本性里于凡人生死并无过多在意，白素贞同小青姐妹俩当即打上金山寺，以百姓性命相要胁。若不释放许仙，即水漫金山。 却不知许仙听后更是害怕，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金山寺半步，当即跪倒在佛前，请求剔度。 法海见此，也无意强行赶人，只恨蛇妖欺人太甚。当即便拿了金钢钵和禅杖，要去收了那俩蛇妖。 法海与白素贞、小青等，皆非是举棋不定的，心中已有了计较，自不会半途而止。眼见法海拒不放出许仙，白素贞当即催动法力，海水倒灌齐齐涌向金山寺中。 一时间山脚下哀嚎不绝，城中皆是普通凡人，于水患面前又有何能力。妻离子散之景处处上演，更有不少凡人或是被捲入水中不知生死，或是一个浪头打下当即死亡。 更有不少异类精怪藉此兴风作浪，吸食血肉。 …… “呵——” 冷笑一声，玉鼎真人当下也不再遮掩身形。斩仙剑出剑气喷发，将一众作乱的异类精怪化作湮粉。而后凭虚而立，目光冷然的看着白素贞这千年蛇妖。 心中微惊，下一刻，白素贞也好小青法海也罢，皆发现自身法力运转不畅好似坠入泥潭沼泽之中。羽衣鹤氅的俊美道人身侧长剑所指，杀伐凶戾气息盈彻隐隐然间于神魂中激起尖锐刺痛。 而那原本倒灌的海水，也因为失去了白素贞法力支撑，难以为继逐渐退去。 “好一段感人至极的爱情不是，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与世皆敌。情到深处，天下苍生，亦可做为陪葬。” “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之竭。沧海桑田不改其志，日月变幻不堕其情。若非如此，又何以体现其相爱？” “父母，兄弟，师徒……凡一切阻挠，皆可捨去。一如你那妹子，戬儿以为，可是如此？” 冷冷的声音于神魂间传递交流，落在白素贞、小青、法海眼里，却只觉得这突然间出现的道人法力高深不好相与。似乎只要一个动念，便可以要了自身性命。却是连平日里最是莽撞的小青，也噤若寒蝉不敢叨扰。 “师父，三妹她……” 习惯性的想要去维护那守护上千年的妹子，杨戬不曾想到的是玉鼎真人下一句话，却是惊得他失去了言语。 “戬儿若是想要，为师亦可以为你生为你死，为你与世皆敌。” “只是啊……” 如同隐在暗中的野兽终于撕破伪装露出丝丝狰狞的獠牙般，玉鼎真人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戬儿可要想好，贫道耐心有限。如果迟迟不得回应，那么贫道亦不介意，亲手毁掉一切。” “抑或是……” 低垂的睫羽下，原本清冷漠然的眸中似是有种种深沉暗色涌动。玉鼎真人最终，不曾将那黑暗到极致的病态话语吐出。 法海、白素贞和小青却没有那好运。这位清冷漠然的崑崙上仙眸中冷光乍现，看似平静的对着白素贞问道： “你爱许仙？可愿为他付出一切？” 紧张惊惧的情绪在一瞬间退去，白素贞神情庄重的回答道： “妾身心悦相公，只愿与他白头偕老，如普通凡人一般相度一生。” 世人都说神仙好，可自从遇到了许仙，白素贞却觉得那些个求仙问道之事，又怎么比得上和相公在一起的日子。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与其飞升仙界，不如同凡人夫妻那般。 只是心中还有些忐忑，不知这问话的上仙，是何意思。却不想玉鼎真人点了点头，道： 第60页 “如你所愿。” 随即手中剑气弹出，落入白素贞、小青体内。霸道至极的剑气好似藤蔓一般，很快便沿着其经脉壮大，将两蛇妖的修为堵住封锁。 等白素贞、小青能够动弹之时，便发现已经提不起半点的法力。 “凡人就当有凡人的样子。” 嗤笑一声，玉鼎真人却是转而对着法海道： “你佛门众生平等，山下受灾凡人，应当如何？” “贫僧自当施粥赠药，派遣弟子下山救助。” 法海口诵佛号，当即回復到。不意玉鼎真人不过是随意点了点头，下一刻亦如同对待白素贞、小青一般，将其修为封锁了。而后道： “什么时候将受灾凡人安置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寻贫道回话。” 言毕，留下法海与白素贞、小青面面相觑。更终，还是白素贞率先反应过来，语气极为强硬道： “还请大师，交出我家相公！” 虽说没了修为，妖族身体，终非凡人可比。白素贞这般作态，却是大有一言不合，便再度打起来的架势。 第68章 杨戬 玉鼎真人与杨戬师徒俩并未离去，而是在水患后的城内，寻了处地界住下。 允文允武的二郎显圣真君，做起治病救人的活计来，亦不在话下。只是这一位相貌着实是好了些，不知有多少小娘子在那屋舍之前停驻，只为见其笑颜。 司法天神固然威严冷肃，可对着一甘的凡人倒也摆不出什么难看的神情来，亦不会以大欺小到动用什么神通手段。一时间，不免烦不胜烦。 还是玉鼎真人见了，也不多言，只是冷着一张脸跟在杨戬身侧。倒是叫那些个寻着法子，也要在屋舍前逗留的小娘子们为之一空。原本门庭若市的景象，也为之冷落起来。 大灾之后多有大疫，清源妙道真君事事力求完美，当日封神一战时更曾前往神农陛下跟前讨药，治疗疫情。因而此番出手，并非是什么心血来潮。 不过好在，杨戬办事向来能力超绝使人放心。等到玉鼎真人现身人前端着一副高不可攀的架子实际上……有心膈应那些个春心萌动的小娘子们时，那些个疫情的苗头早已经叫杨戬掐死在萌芽之中。 倒不是说玉鼎真人那一张俊脸，在一众爱美的凡人看来是如何的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而是那周身的气质太过冷冽漠然，便如同那高岭之花，美则美矣，却是叫人心生敬意不可攀折，生不出半点不好的心思。只觉着，自惭形愧。 如是又多日，城中已是恢復了繁华。灾后痕迹，并不见多少。 白素贞日子并不好过，许仙已经知道了她小青姐妹俩的真实身份，彼此之间，又怎么能够回到过去？ 且怀孕产子于女子而言，本就是一道难关。白素贞又失了修为，虽是将许仙接回了家中，却也无法如过去那般兼顾太多。 许仙自得了玉鼎真人暗地里施下了灵光，便如同被强行开了天眼一般。每日里再去看那白素贞的模样，又哪里是什么貌美如花端庄典雅的美娇娘，却分明是条面目身形恐怖的大蛇。 再如何深切的怜惜与旖旎心思，都如同水滴般被消磨得半点不剩。 好在这位似乎知道轻重，心脏承受能力也是非比寻常，竟然没有如同最开始时那般被白素贞真身吓得晕死或者昏过去。只是心中抑郁，可想而知。 白素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苦于修为尽失无法锁去许仙记忆，又或是施展妙法叫其好转起来。只叫小青在一旁生闷气，大骂许仙不是良人。 许仙喏喏，不敢同这蛇妖争辩，心下却是更觉委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又何况，是这兇狠可怖的蛇妖？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怎么会想过，遭受到这般境况。 自是忘了，白素贞虽是蛇妖，却是为报恩而来。诸多种种做为，于他枕边人而言并不隐秘，破绽颇多。且白素贞法术所向，多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帮助许仙有所成就。便是水漫金山，也是心忧许仙安危为了救出自家相公。 人类多是视觉动物，红粉枯骨美貌不过是皮囊说的倒是轻巧。许大夫虽说个性懦弱没多少男子气概，却也不是口味猎奇扭曲的。 至少在现在而言，确实如此。 倘若白素贞在许仙眼中，仍是那般高雅美丽貌美如花好似天宫仙女模样，美人恩难受便是再如何的郎心似铁，也得软化几分。遑论许仙并不是，那等心思绝决的。 奈何现下里许仙眼中的白素贞，不过是一条巨大的蛇妖，不被吓死便已经是极大的进步，又怎么会生出其他？ 又听金山寺法海大师说，蛇妖叫一道人封住了修为，已经无法再行害人。许仙心中，不由得生出求仙访道心思。平日里趁着白素贞、小青不注意时，四处寻访能够捉妖的高人，想要收了家中那俩妖孽。 一度想要赖在金山寺中不走的许仙不知道的是，金山寺中，亦不太平。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法海大师斩妖降魔，凡是异类精怪之属，多以残酷手段镇压少有遗漏。四下树敌之多，可想而知。 现在这位嫉恶如仇的大和尚修为被封，于那些个有心关注他的妖修异类而言，又岂能隐瞒。却是天赐的报仇良机。 因而一时间原本是佛门清净地的金山寺中，竟是怪事不断。也就是周边有玉鼎真人那不加掩饰的气息镇压，方不致于闹出大乱来。 然而原本香火鼎盛的寺庙，却是衰落下来。 更不必说玉鼎真人并没有为法海、白素贞和小青等遮掩意思。却是叫杨戬使了点小手段，将白素贞报恩救夫水淹寺庙等事情传播开来。 原本这样的故事，极是受市井喜爱。只是想到城中刚遭了那等莫名其妙的水患，大白天的海水便撑起幕布，涨到百丈来高，倒灌涌入城中。 那故事中种种虽隐去了地名人名等种种，却很难不叫人多想。不知自何时起暗潮涌动，家家户户于门前屋后皆撒上了雄黄酒。门头挂上苦艾等，叫白素贞与小青姐妹俩，苦不堪言。 世人多宽以待己，严以对人。恰逢城中遭了这莫名水患，损失惨重。对于一心降伏蛇妖，却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和尚亦没甚好感。 一番迁怒之下，虽然不知道金山寺中的法海大师便是故事中的正主。却也迁怒开去，对金山寺多有避讳。 “师父为何，会对这些小事感兴趣？” 然而只是话一出口，杨戬便愣住，心中隐隐然更是生出后悔。 下一刻，杨戬果断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做一副冷淡模样，只差垂了眼把玉鼎真人那散落的髮丝，看出花来。 斩仙剑主那一头雪白的髮丝，自不会生出花。不过这位素来清冷漠然的阐教上仙勾唇浅笑间，自成一派风流。恰如暗色绚丽花朵于极绽的冰雪间展露风华，掀起一室的旖旎。 “戬儿可是吃醋了？” 压低了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叫人脸红心跳难以把持的暗哑，玉鼎真人如是问道。 …… 第6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前大概也许或者还有一更掉落 第69章 杨戬 “师父说笑。” 面色冷淡，神情冷静，向来是多少上古洪荒大能口中，别人家徒弟的清源妙道真君如是回应道。 好听的嗓音如同天宫凌霄宝殿之上，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一条条宣告犯事者罪名，冷到似乎能够……掉出冰碴。只那紧握着黑色玄铁墨扇的手，显示着其并不如表现的那番平静。 盘古大神在上，他可是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方抑制住了心中那丝大逆不道，冲上去堵住自家师尊那张嘴的念头。 虽是对玉鼎真人性情大变说一遭是一遭的性子有了预估，杨戬也不曾想到自家师尊会变得如此的……致力于调戏撩拨自己。 好在司法天神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的本事，并非说笑。心中对于玉鼎真人那似真似假的话语，更有着独特过滤技巧。当下却是疑惑道： “那凡人……许仙身上，有何不对劲？” 清源妙道真君并非庸人，若是到现在还不清楚，问题根结究竟出在何处。那当真便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只是如许仙这等撞了大运的凡人，自古以来虽是不多，却也不在少数。一时半会间，却是难以看清个中蹊跷。 目光闪动，玉鼎真人倒没有继续纠结此前那吃醋不吃醋的问题。似乎是料定了，杨戬这掩耳盗铃转移话题的做法。也不以为忤，只那瞳孔深处，隐藏着不可言说的诡谲。 “这……便要问一问贫道那好师兄，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面色间毫不掩饰的嘲讽，玉鼎真人话中语气虽是平静，却自有一派冷淡意外。无不召示着，这一位对其口中的好师兄，世人传说里救苦救难之观世音菩萨并不感冒。 无利不起早，西方教那二位教主也好，后来的佛门中人也罢，虽事事都爱插上一手，却也皆是这般性子。 实质上纵使是上古洪荒那些个闲得发慌的大能，也不是谁都有那多管闲事毛病的。妖魔遍地走仙神多如狗的上古洪荒，看戏也得有那个实力。 如陆压道人那等东打一榔头西敲一棒子的，又岂是随便的什么人物可以做到。 纵观佛门行事，镇压孙悟空那猴头也好使金蝉子转世求取真经也罢，又或是襄助沉香救出三圣母。一桩桩一件件，可绝非是什么乐于助人乐善好施。 相较之下，佛门于白素贞身上投注心力亦不在少。观世音菩萨于白素贞的救助指点也好，同佛门亲近的黎山老母教导之恩也罢，玉鼎真人清楚，自家那位“好师兄”及其身后势力，可绝非什么滥好心无欲求的。 那么，他们求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单单只是一个白素贞，目的早已经达到。至于法海，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其人于佛门而言，亦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雷锋塔倒，西湖水干。白素贞日后命运，可并不怎么好。那么这个中种种，便值得商榷。 遑论此前误入那似真似假的混乱时空之中，观世音菩萨部分神魂，可是依託于许仙身上。由不得他人，不去多想。 “任他千般算计，万种谋划，总归，会露出马脚。” 哂笑一声，玉鼎真人也不去多做理会。不管那背后有着何等样的打算，只要有心破坏，又岂能叫其轻易成事。 凡修行至一定境界，再多的花架子也不过是虚妄。于凡世之间落子布局，固然鱼目混珠使人摸不清头脑，却也容易被人把水搅杂脱离控制。 一如千年前那场波及了整个三界的封神之战，天地为棋众生作子。可真正算起来，并无什么绝对的胜利者。 只有等到身处局中之时，方才会发现，原本的目的早已经不再重要。 由棋子转变为旁观者，乃至执棋人。此前的迷局，无论何等发展，自可以轻易以力破之。 故而玉鼎真人并不在乎，这一切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由始至终，他与此世之间三界之内的牵连，并不多。 然而下一刻，这位似乎性情大变的崑崙上仙似是在一瞬间感知到什么。原本清俊至极的眉眼间，带了丝丝缕缕的缱绻与显而易见的郑重。 “戬儿，在师门和你三妹之间，你会如何选择？” 便如同那清淡冷漠至极的嗓音般，玉鼎真人的话语恰如一柄冷锋，尖锐而突兀的划破伪装，露出切实的真实与残忍来。 迎着杨戬那不掩愕然与疑惑的双眼，这位阐教上仙唇角勾勒起冷淡弧度。如仙如魔，引人堕落。便连杨戬心中，亦有那么弹指瞬息间的蒙昧与迷惑。 只是最终，却是内心的矛盾与对师尊的担忧占了上头。这位优秀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神色间毫不掩担忧与纠结之色，却半点也说不出叫其师尊满意的答覆来。 甚至他并不清楚，究竟是何等样的答覆，方会叫师尊满意。 杨戬并非是心慈手软的，世间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很是清楚，他对三妹下不了手。 杨戬并不愚蠢，自然对师尊玉鼎真人那份，并未有过多掩饰的、针对着三妹一家的恶意有所察觉。 他的师尊，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并不是什么空口说大话的。 修行多讲究念头通达，剑修更是如此。师尊玉鼎真人走的虽然未必是那等唯心唯剑的器物之道，诸般变动却由不得他不去警觉。 隐隐然之间，杨戬似乎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而接下来的、他的回答，将会把一切，推向不可知的发展。 却不知道看似安静等待着他回答的玉鼎真人，早就在很早之前便把自己逼入绝境。无限险峰，高不胜寒，脚下捨去一根细细的绳索拟作立足，便再无他物。 有的，只是累累白骨以及……十死无生之境地。 现而今，处在看似平静，却极端危险境地的玉鼎真人。用这么一句看似平静，实际却进退两难的问话，将自己唯一的徒儿，逼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70章 玉鼎真人 “太乙师叔……” 捋着鬍子的手狠狠的一拉，面上毫不掩惊疑。太乙真人眉头深锁，注视着那突然出现的青年，疑惑问道： “杨戬师侄，你……怎会如此？” 杨戬神情狼狈，向来注重仪容的他髮丝散乱，便连目光，也好似沉浸在某种不加掩饰的情绪中，有所呆滞。听得太乙真人问语，面上露出个虚幻的笑容，喃喃道： “太乙师叔，你还在，真好。” 口中说着太乙真人并不怎么理解的话语，下一刻，太乙真人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勐然色变。 “杨戬师侄，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这师侄，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优秀出挑乃是有目共睹，又何曾有过这般失态？ 指尖微微掐算，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天机蒙昧。身处一片混噩之中，难以窥得半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戬心头苦涩，如同失了魂魄一般道： 第62页 “师父他……不见了。” 不见了。 自从那句话语问出后，玉鼎真人便如同不曾出现过一般，失去了踪迹。 杨戬心头恐慌，密密麻麻的如藤蔓一般爬满。直到此时他方才发现，他对他的师尊玉鼎真人并不了解。 而师尊这一次的消失，与千年之前，又是何其的相似。由不得杨戬不去害怕，师尊他……又是否如千年前那般，不声不响的消失不见。 太乙真人的面色亦变了，在听到杨戬的回答之后。这位阐教上仙的脸色变得郑重而凝然。 “玉鼎师兄他……离去前可曾留下任何话语？” 然而这不过是一句无意义的问话，因为但凡玉鼎真人留下只言片语的信息，杨戬也不至于如此作态。 杨戬不由得想师尊玉鼎真人此前问到的，并没有得到答覆的那个问题： 在师门和三妹之间，当如何选择。 似乎从那时，甚至很久之前开始，师尊他便已经预料到这一切。而今时今日之局面，或许，早已经註定。 而自始至终，他无力也无法做出抉择。因为这本就是一个难以相容的话题。 他会护着三妹，但也仅仅是护着而已。师门乃至师尊，于他而言，亦不可割捨。若当真要有所选择的话，他…… “贫道即刻返回玉虚宫，去回禀老师！” 太乙真人早已收起那副故作的仙风道骨模样，焦急的样子全然不见半点阐教上仙气度。亦叫杨戬的心随之一点点下沉。 “师叔，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毫不客气地拦住太乙真人，杨戬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拉着太乙真人的袖子问道。 跳了跳脚，太乙真人忽地安静下来。双目之中似是带了几分奇异神色，迟疑地询问杨戬道： “杨戬师侄，你可还记得，当年担山逐日之后，发生了什么？” 心中微微嘆息，眼见得杨戬思绪起伏，面上神色亦随着自己这问话现出了哀伤与迷茫。太乙真人亦有几分不忍，更多的却是坚定。 于这在世间存活了上千万年的阐教上仙，情感淡薄值得牵动心绪的委实不多。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对于自家那看似高冷不可接近的玉鼎师兄，平静表面下存在的隐患，自然有几分揣度。 清冷漠然的斩仙剑主，在过去的千万年内比之一众的仙神，更像是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便如同没有情感的死物一般，不类生人。 太乙真人却忘不了，那一日偶然闯入玉泉山中时所见到的身影，如仙如魔，充斥着种种不加掩饰的暴虐气息。似乎多看上一眼，便会将人引入万劫不復。 而彼时的日子，恰是杨戬因着母亲云华仙子的死，担山逐日堕入西海生死不知后不久。 从那一日开始，师兄玉鼎真人，亦于玉泉山中失去了踪迹。直到师尊元始天尊同太清、上清两位教主，于紫霄宫中签订封神榜。这师徒俩，方再度出现。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太乙真人隐隐约约中有所察觉，师兄他似乎……与过去有了不同。 等到后来封神一战打生打死，阐教被逼封山。师兄玉鼎真人亦一言不发的闭关千年，太乙真人心中那丝丝缕缕不安情绪，却在一点一滴的扩大。 而在杨戬坠入西海及至封神榜签订的那段时间里，玉鼎真人与杨戬师徒俩之间发生的事情，亦一直不为人所知。 他们的师尊，玉清元始天尊或许是知道的。只是太乙真人清楚，这一位对于师兄玉鼎真人的事情，亦很少插手。 甚至于师兄玉鼎真人所修练功法，与诸阐教上仙，并不相同。这也是为何当日在发现玉鼎真人异样之后，太乙真人并没有往什么多余的方向联想。 传承自上古洪荒天地间最尊贵古老的那一位天生神灵的功法，本就与他们所习，有所不同。 然而现今的情况却不得不叫太乙真人心惊肉跳，生出种种，并不怎么美好的猜想。 古神远去天人相隔，现如今的三界，早已处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也是为何，阐教众仙于昔日紫霄宫那封山的诏令，虽然不忿，却并无甚阳奉阴违乃至牴触。 当务之急，却是由不得他不去撕破那真实。 发生了什么？ 杨戬扪心自问，本以为清晰沉痛乃至哀伤的记忆，却突然变得不那么真实起来。 他记得他于天庭的围剿之下堕落西海，醒来之后方知被西海三公主敖凌救下。亦记得在那之后不久，师尊玉鼎真人寻到他，然后他们一起回了阐教。 再之后，风云聚变尘世间风起云涌，他如阐教的师兄弟一般奉师命下山，襄助武王伐纣。 天地为棋，苍生作子，四海散仙八荒妖魔无不落入其中。自以为执棋者的太清、玉清、上清三位教主，亦是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其间。而这之后，便是阐教封山一夕之间不见踪迹。 至此，杨戬勐然惊觉，在翻找这一段记忆时，他竟是忽视了那至关重要的。有关于落入西海乃至回归阐教的细节，他竟是丁点也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排版过后弄，更新……看节操掉落 第71章 番外 头脑昏昏沉沉的，便连意识也处在一团迷雾中，辨不明晰。隐隐然之间杨戬觉得自己好似处在某种凝滞的氛围中，便连思绪也随之冻结。 记忆里最后闪现的，是师尊熟悉而陌生的面容。 那样的师尊，眉眼间一派深沉的郁色与妖异，如仙如魔。充斥着矛盾而引人堕落的气息。 却是比之杨戬见识过的，任何妖魔幻象、世间美色，更为惑人。 “戬儿醒了？” 下一刻，杨戬所熟悉的、却又似乎暗含着陌生波澜的声音于耳边作响。原本无力的、为黑暗笼罩的双眼，眼皮上有熟悉的凉意与触感来袭。 那是……属于师尊的指尖与温度。 随着玉鼎真人这并不需要回答的话语落下，指尖亦随之离开。杨戬也终是随之掀起了眼皮。 落入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眼中的，是铺天盖地的红。便如同灼灼的烈火，燃烧着一切。无端的，于这素来清冷自持的清源妙道真君心中，掀起巨大的冲击。 而再如何艷丽与灼灼的红，在接触到那站立的白色身影时，却如同失去光彩般。只衬得那人如冰如玉，如仙如魔。便是九天光影于一身，也有所不及。 似是感受到杨戬的目光，又或者说，那注视着杨戬的双眼从不曾有片刻远离。白衣银髮，容颜清俊缥缈好似临风而去，却又泛着惊人深沉妖异的青年勾唇浅笑，敛尽万千风华。 便是杨戬眼中，亦生出动摇。 “师父……” 如同被迷惑了一般，道出来人身份。杨戬瞳孔深处，却是深深的担忧与戒备。 他不知道师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如此时的他，并不清楚玉鼎真人为何要将他捆绑束缚在这斗室之中，床榻之内。然而杨戬可以清楚且明确感知到的是，师尊此时的状况，是何等的危急与不正常。 第63页 “挣不脱的……” 指尖轻描淡写的搭上杨戬脉门，将那一丝自家徒儿暗中凝聚的法力卸去。玉鼎真人眼尾轻轻向上挑起，一点点的俯下身来，薄唇贴近杨戬耳际，旖旎而危险的轻笑出声，近乎自语般重复道： “你挣不脱的，戬儿。” 低低的笑意自贴近了的，属于另一人的唇边传递，连带着压在身上的、师尊胸腔间传递的震动。杨戬突然发现，他又是忽视与何知了何等样惊人的事实。 然而不等杨戬自那震惊中醒觉，做出应对。那属于师尊玉鼎真人的，修长而骨节分明，极适合握剑的手，便一点点的、缓慢而坚定的探索起来。 凡有所成就的修道者，永远是这世间最为坚定与不屈的那么一批。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背后，所付出的是常人所难以想像的孤寂与折磨。 因而当面对着他们所感兴趣的事物时，所付出的耐心与探究亦是旁人所难以想像。 而这样的耐心与探究，于此时的杨戬而言，却是无以言说的难耐与折磨。 便如脱水的鱼儿般，充斥着焦灼与干涸，几欲将他……焚烧殆尽。 只是纵使是处在这样的境况之中，这清冷漠然的崑崙上仙、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斩仙剑主，诸般动作却不含半分的烟火气。就如同冷漠而执着的剑客般，一点点的，探寻着那份属于剑法的奥秘。 这亦使得原本自以为窥知了那真相的杨戬，变得不确定起来。 他的师尊，清冷孤高更胜天上月，却是比之餐风饮露的世外仙人，更为超脱的存在。 这样的师尊，又岂能轻易的，叫人将其与那些……逆伦背德的事情，联繫起来。 但师尊玉鼎真人那缓慢的、坚定的动作，及实质性的属于身体本能的感受，却在明确提醒他：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方是自欺欺人。 “师父！” 短促的、急切的，带着莫名波澜的声音脱口而出。下一刻，属于师尊玉鼎真人的、泛着凉意的薄唇印入杨戬唇上，也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墙角似是有缭绕烟雾升起，唇舌相交之中，那遮蔽了躯体的衣物亦随之褪去。呈现在彼此眼前的，皆是最初始与无遮掩形态。 无力的身体一点点绷紧，血肉中蕴含的力量仍存，却如散沙般难以支撑。抗拒的力道是那么的细微，细微到那红颜白髮、面目极是冷清俊美的青年道人，甚至不需要动用过多的力量。 在唿吸即将被用尽的最后一刻，落入杨戬耳中的，是师尊玉鼎真人近乎嘆息一般的话语： “戬儿，吾心悦你。” 如冷锋，如冰泉，却又有如灼热岩浆的话语，一点点将杨戬从那驳杂的、冰冷而又灼热的情绪中剥离。映入杨戬脑海中的，是上千年岁月里，不同场景中的，不曾为时光的雕琢而有丝毫苍老的师尊。 最终，重叠为眼前这清俊漠然至极，却又如仙如魔妖异惑人之极的容颜。 “师父，我们是……师徒，更何况……徒儿并非……女子！” 迟疑且坚定的，勉强维持着那丝冷淡，杨戬漠然说着这既定的事实。 仪容清俊的二郎显圣真君，虽生就一副三界皆知的好容颜，却不带半分女气。亦不会轻易叫人，将之同女子等同错认。 同那涂珠敷粉，口味清奇的确确实实，有所不同。 “贫道自是知晓的。” 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的笑意，肌肤相贴间玉鼎真人忽然再度将那薄唇印入杨戬唇角，带着轻微的啃噬含煳道： “戬儿莫不是以为，贫道连这也会弄错？” 由始至终，这位崑崙上仙的动作，便不曾因为这唯一徒儿那些微不足道的牴触，又或是转移话题，有所更改。 修为精深如这位阐教上仙，自然，也是不会存在什么弄错弄混情况。 而接下来迎接杨戬的，却是狂风骤雨一般的冲击。神色间的清冷漠然一点点褪去，沾染上世俗慾念颜色。眸中暗沉与阴郁不加遮掩，玉鼎真人所显露在这徒儿眼中的，是深沉的偏执与巅狂。 只是此刻身处其中的杨戬，却已无力去思考太多。只能在那巨浪中载沉载浮，随之沉沦。 第72章 敖凌 “你居然捨得？” 目中带着一丝奇异的色彩，高华不羁的眉眼间，满是讥嘲，东华帝君毫不客气道。 旁观者清，于这等在世间存活了上千万年的仙神而言，自是很少有什么，可以瞒住他们的眼。 杨戬为之迷茫且抗拒，眼前这看似与世隔绝了的崑崙上仙所极力遮掩。纵是不清楚其间具体细节，也能够窥得一二。 更何况这师徒俩……呵，当局者迷而已。 “帝君昔年，不亦是如此？” 清冷的语音里，似是带着极淡薄的疑惑。然而单从玉鼎真人那无甚变化的面色，便可以知晓事实并非如此。 东华帝君上扬的嘴角有些微的僵硬，似是不曾想到这看似对世事毫不在意的斩仙剑主也有这样刺人的时刻。即使在此之前，他们似乎不止一次的彼此逞那口舌之利。 玉鼎真人接下来的话语，却是叫这位身份尊贵而神秘的帝君，心生惊奇。 寒光熠熠清辉皎皎的斩仙剑出，玉鼎真人曲指微弹，好似不经意一般问道： “可否烦请告知，帝君布局千万载，有何打算？” ……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成长，于很多人而言，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又或许，需要很久很久。而这对沉香来说，却无疑是极漫长的折磨。 此刻的沉香穿戴着素色儒冠儒服，面容清秀而略带稚气，只那一双眼中，有着深沉的疲惫。双拳死死握紧，这一度天真到有些可笑的少年倔强的问道。 斯人如玉，长身而立间周身温润通透好似泛着淡淡的柔光。白衣墨扇，微微扬起的唇角惊艷了时光流年，便连岁月也似乎就此停滞。 “沉香，你醒了。” 好听的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欣与喜悦，银光闪动间那手中的墨扇却化作三尖两刃刀，带着不容拒绝的锋锐与寒意，狠狠刺入沉香身体。 无可规避，难以抵挡亦难以逃离，沉香木然看着这同记忆里如出一辄的、和某个不愿提及的人一样的面庞。心中竟是一松，生出果然如此之感。 下一刻，周遭场景变幻，如同被风吹散一般所有的一切皆剥离分散开来。而后飞快重组，呈现于沉香眼前的，是另一幅陌生而熟悉场景。 胸口被三尖两刃刀刺入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然而沉香清楚的知道，那看似不可磨灭的伤口早已没有了半分痕迹。 耳边纷乱嘈杂，更甚于身处闹市。手中的开天神斧一如记忆般向着那黑氅银甲的男子噼去，沉香那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竟蓦然生出不知今夕何夕，难以言明之感。 兵刃冲击护身法力，而后入及血肉的感觉并没有传递过来。那人亦不曾如记忆里那般，就此倒下。 第64页 刺目的银光里手中的开天神斧于嗡嗡哀鸣声中脱手而出，化作三尖两刃刀落入那人手里，而后狠狠的、坚定而果决的，对着沉香的脑袋削来。 双眼闭紧，沉香已经可以料想到那疼痛与结局。本是充斥着怨恨等诸多情绪的思维亦是在不知不觉里，平復下来。 这冲动而性情不定难以沉淀的少年郎，终是在这无止尽的重复磋磨中，学会冷静的同时。隐隐然里，更带了几分认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落入这境地的。一如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敖凌，又在何处。 只是在这虚实相生似真似假中，一次次不断重复着记忆中的场景。 不同的是，在这场景中，逃不脱离不得跑不掉，他就这么一次又一次的，被杨戬以各式手段杀死。而往往随着他的死亡，旧的场景变幻新的局面出现，他也会一次又一次的，丧生在杨戬的三尖两刃刀之下。 这便是代价？他于崑崙山下噼了杨戬一斧子的代价？ 嗤然冷笑，然而叫他略感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沉香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红衣少年模样般的道人目光桀骜，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你便是刘沉香？” 看似漫不经心的，并不怎么上心的问话。隐隐然间却叫沉香感受到难以言说的压力，这惯常莽撞的少年眉头深锁。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戒备。 这突兀出现的红衣少年，给沉香的感觉，太过危险。却是这一度天不怕地不怕小英雄，所不曾经歷过的。 便如同回到过去那身为凡人的日子，对未知而神秘的人物，有着本能敬畏。唯一所不同的是，此刻的沉香生不出半点的探究心思。 “噫，是你？” 精緻宛若天成，却丝毫不显女气，甚至带着隐隐锋芒的眉眼间兴味顿去。顺着红衣少年目光所及，出现在沉香眼前的，是他以为已然不知所踪的西海三公主，敖凌。 “你居然……还活着。” 看似停顿的话语中，并没有太多的波动，红衣少年似乎是对敖凌的出现并不意外。那神秘到有些诡异的西海三公主，此时却是目光微亮，眉眼柔和且亮丽。纵使隔着远山薄雾一般的面纱，也可以想见其好心情。 “山有木兮木有枝，执念未消，本宫自然……是不会轻易陨落的。” “卿本佳人，可惜……” 眉头微扫，如出鞘的冷锋般划破层层旖旎。红衣少年放声而笑，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嚣张霸道，桀骜不羁。口中话语，不见半分迂迴虚假的情意。 “有些事，莫谓，言之不预！” 似有形又似无形的剑气四起，便在敖凌闪躲挪移朱钗散乱之间，那红衣少年与沉香早已是无有半分踪迹。 “居然连他也出来了，还亲自动手！” 良久，硬拼着一口气，拖着差点被刺成筛子的身体逃出剑气范围，敖凌不由得掩面而嘆。只觉得这诸事诸物，不知何时脱出了想像。 现而今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那位并无杀人灭口打算。兼之龙族生命力强悍，好歹叫她捡回条命来。 至于刘沉香……那一位未必会怎么折磨于他，不过，呵，还是自求多福吧。 只是那师徒俩面前，却是不好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 rr;_rr;你们都在想些什么骚操作，不就是开个那啥啥嘛，至于嘛 第73章 王大少 “三公主，是你？” 说曹操曹操便到，杨戬不曾料想，他这边正准去寻敖凌踪迹，这一位便找上门来。 虽然说此时的敖凌，肌肤苍白而不见丁点血色神情委顿，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甚至有着深深浅浅的剑痕。卖相着实悽惨了些，却是与杨戬记忆里，那似乎有着大秘密的西海三公主，并不相符。 更叫杨戬为之烦躁的却是，他在敖凌伤口那残存的剑气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如果，当真是那一位的话，事情可能比他所预知的，更为复杂。 太乙真人面上神情，亦是难言。这位向来嚣张跋扈的阐教上仙，死睁着敖凌手上剑气遗留痕迹，捋着鬍子的手抖了抖，方对着敖凌问道： “这位小友，恕贫道多言，你身上伤势……” “便如真人猜测，正是那一位留下。” 满不在乎地打断太乙真人话语，敖凌却是对着杨戬认真道： “当日事情，我有约在先，不可吐露半分。所以，你不必询问于我。” 早在寻找到杨戬的第一时间，这位手段诡密的西海三公主便发现，她所要寻的正主并不在此处。又兼之杨戬神色焦急且迷惑，隐隐然间对个中情况有所揣度。 此刻却是率先一步将那话题止住，竟是半点也不给杨戬问询机会。 “只是……” 语音微顿，未曾叫薄纱遮映的眉眼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敖凌半真半假道： “真君若是有心，何不去那九重天宫，寻月老探个究竟？” 由区区小仙到而今掌管三界姻缘，月老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于上古洪荒时期，帝俊羲和那等仙神共贺天地见证的姻缘且不论。女娲娘娘，及至后来的龙吉公主，都曾掌管过此职。 等到后来封神战后天庭完善，一切步入正轨，这看似重要却又不怎么重要的神职，于仙神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以致于这后世凡人，求取姻缘时多信奉月老而忘了祭祀最初那几位有着同样职称的。 不过以那几位所在之高度，自然也乐得清闲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然而敖凌此时这番言语，落在太乙真人耳中却只觉得眼前这小龙，似是有意调笑。 毕竟不管是自家那超然世外的玉鼎师兄也好，还是眼前优秀的杨戬师侄也罢，清心寡欲淡泊自持，皆不会是什么轻易沾染世俗情缘之辈。 玉鼎师兄且不去说，如他这等相处千万年的师兄弟也对那张冷脸犯憷。大抵也只有如杨戬师侄这等行常人所不能的，方能够甘之如贻的，认为自家师尊是什么好相与的。 而天姿根骨心性等皆是俱佳的杨戬师侄，呵，说句不好听的如杨戬师侄这等别人家徒弟。纵使是玉鼎师兄忍心，他们也不能叫自家养的大白菜叫外来的狐狸精，给勾跑了！ 再者仙界向来阳盛阴衰漂亮女神、女仙要么是如共工那等带刺的，要么是如宓妃那等哭哭泣泣沉溺情情爱爱的。又叫他们做长辈的怎么忍心，将之交付出去。 如此这番，太乙真人心中纠结，杨戬自不清楚。虽然对敖凌提议多有不解，同那位据说是掌管姻缘的月老并无过多交集，杨戬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神仙名号。知道其法力虽说未必会有多么的强盛，却也是现今这天庭中少有的资歷深厚的神仙。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去问月老呢？ 心中陡然闪过一阵莫名的、隐秘的悸动，脑海中出现的是师尊如仙如魔的身影。唇角开阖，似是有什么熟悉而渺远的声音于耳边迴响： 第65页 “戬儿，吾心悦你。” 原本平静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便连心湖也随之波动，记忆中似是有片断一闪即逝。杨戬看似镇定的点了点头，接受了敖凌这似乎极不靠谱的建议。 “多谢三公主，只是你身上这伤，可有需要效劳之处？” 目中微微闪动着某种名为愉悦的色彩，敖凌对此，却似乎全然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只是推辞一番，而后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她此来，便只是为了给出这么个不靠谱的建议一般。 不过当她走远之后，却是突然停下脚步，种种印诀打出。待确定不会轻易叫人窥探个中情形之后，一盏布满裂痕的灯自袖中掏出，落入敖凌手上。 莹莹光照间那灯自敖凌手中飞出，缓慢而不受控制的旋转着，青色的莲形花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非是其他，却正是那原本经由上古大神女娲娘娘赐下，为三圣母所执掌的宝莲灯。 随着宝莲灯清辉幽幽，三圣母清丽的面庞亦随之一闪即逝。有水珠一般的鲜血滴落于地，敖凌眉头锁紧，却是想也不想的撤去法力，将宝莲灯收回袖中。 …… 太乙真人有心回阐教寻师尊元始天尊问个明白，虽是耽搁了，却不改初衷。眼见得杨戬走远，当即同杨戬分别，返回玉虚宫中。 心下记挂师尊，又想到玉鼎真人那看似不正常的种种。杨戬亦说不准该当如何，復想到敖凌来去匆匆间那看似不靠谱提议，杨戬索性化一阵清风往那月老宫中而去。 不管敖凌所言是真是假，他总归，是要弄个明白的。 只是苦了王大少，虽说是自家因着几位上仙坐镇并没有遭受灾祸。可是这位现而今满心眼里想到的，却是太乙真人那劳什子宿世姻缘的事。 想他王大少纵横花丛这么多年，现而今竟是要栽倒在什么没影的宿世姻缘之中？一时间王大少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不过很快的，王大少便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真爱。人生前十数年都活到了狗身上，什么小桃红小翠什么的，皆成了虚妄。 却是叫王大少恨不得掏心掏肺，眼里心里，再也看不见其余的颜色。风里雨里，便是刀山火海也能为之去闯上一闯。 落在众人眼中，自是这王大少招惹上不干净东西，中了邪。 第74章 通天教主 “我有一剑，你可愿学？” 张扬放肆的声音于耳边作响，在灰尘蛛网横结的废墟中激起层层不知名音障。由废墟中间至外围，不住有光芒亮起而后熄灭，阵法禁制被激活。 沉香皱眉打量这周遭，以其见识，自然难以想像这尘埃灰烬之下，曾是何等的辉煌鼎盛。 不过便是再怎么的愚蠢，也不难从上首高台之上种种，判断出此地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霞光万丈瑞采千条间红衣少年模样的道人端坐云台之上，周身气度风华与这莫大废墟格格不入之余，又莫名契合。仿佛天上地下，他本该如此。 并没有留给沉香过多的考虑时间，红衣少年紧接着道： “此剑可开天地，斩鬼神，屠戮仙魔。天地之大三界内外，皆可去得！” 神态桀骜言语张狂，却是沉香在孙悟空身上也不曾见过的自信。毕竟那猴子虽说天不怕地不怕曾大闹天宫自称齐天大圣，究其根脚，并不怎么入得那些个上仙们的眼。 眼前红衣少年这话说来，一瞬间周身气势随之变动好似有惊人凌厉剑意唿之欲出，无端叫人信服。 “天地剑道十分，本教主独得七分。你可愿学？” 却是眼见得沉香不语，復又问了一句。 “那么，我可以学到几分？” 斟酌着词句，沉香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心中猜到了这少年道人不凡，却并没有因此，从这红衣少年透露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其身份。 面上现出一丝古怪，转而化作瞭然。少年道人显然也同样发现，这噼山救母的小英雄，于某些方面简直无知到近乎白痴。却是与那似乎有着相同而又不同命运的舅舅杨戬，昔日叫多少上古洪荒大能引以为别人家徒弟的清源妙道真君，大不相同。 “你？呵——” 面上毫不掩哂笑讥讽之色，似模似样的打量了一番沉香。少年道人倒也不再遮遮掩掩，而是伸出三根白晳如玉的手指，晃了晃指尖道： “余下三分，三界之内倒有那么几位，有那机会占得一分。不过嘛，谁叫本教主那好师兄门下，出了个本不在命数之内的变数。” “故而他得两分，天下共享一分。至于你……” 剩下的话语不曾吐出，不过那意思却很是明显。叫沉香暗中郁闷之余，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那他同玉鼎真人相比，谁更厉害？” 却是想到了那一日，同小玉成亲时来大闹了一遭的杨戬师父，自称阐教玉鼎的阐教玉鼎真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据说是杨戬师父的玉鼎真人，也是用剑的。 …… “吾乃，通天教主。” 红衣少年一言既出，便连天地也为之震动，隐隐有莫名力量于虚空凝聚，锁向这方空间。 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教主，截教掌教，紫霄宫那位道祖门下。于大神通者多不可数的上古洪荒之中，也是最顶尖而不可招惹之存在。 手中诛、戮、陷、绝四剑既可重闢地水火风，再衍世界。亦可以组成诛仙剑阵，乃是天地间有数之兇器。 当得起其师兄一称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同为三清的太清、玉清两位教主。 至于通天教主口中所言，得天地两分剑道的变数……试问太清、玉清两位教主门下，惯于用剑的可不就那么一位。 然而这一切，沉香却是不知道的。甚至在此之前，他都不曾听过什么通天教主。因而对于通天教主这自报家门的表现，他……是真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在自封神一战后便消失了近千年的通天教主，还没有自降身份到给区区一个小辈科普自家来歷根脚的打算。只是长袖一挥，冷漠而不讲理道： “只一句，学还是不学？” “如果不学，本教主便一剑了结了你性命。” “若是学了，便是杨戬，也拿你没辄。” …… 似乎对三界皆知的，杨戬败在自家外甥刘沉香手中一事，半点也不知情。 简直就是笑话！ 什么叫别人家徒弟，那便是事事完美到自家小崽子拍马也及不上，只可远观暗地肖想，拼着面子不要也想把自家徒弟打造成那个模版的存在。 杨戬若当真废柴到随便的什么凡人，嗑了点药练上几年便打不过的地步。不如叫一众将他引为别人家徒弟的上古大能齐齐自戳双眼，杨戬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的好。 不得不提的是，元始那货人品虽不咋样，运道却是不错。通天教主暗中撇嘴，想到那同出一源的师兄玉清元始天尊，打了个喷嚏莫名有些鼻痒牙痒。 第66页 至于那桀骜不驯邪魅狷狂的气势……上清通天何等人物，又岂会被这小小的喷嚏，所影响。 只是心中，对于自家师兄元始天尊，芥蒂又深了那么一层。 反正这两位教主，彼此之间不管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对方。通天教主此刻有绝对的理由去怀疑，自家那好师兄玉清元始天尊，此刻正满三界的寻找着自己踪迹。 呵谁怕谁，打架的事，他上清通天还就没虚过！当年若不是元始那货阴险狡诈以多欺少不要脸，他、他非得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叫元始痛哭求饶不可！ 所以教主，你的邪魅狂狷呢？确定不是属哮天犬的？ 沉香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自称通天教主的少年道人，对自己的不屑。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深谙这道理的沉香眼见得通天教主周身气息愈发暴虐，隐隐有择人而噬之感，果断的表示同意。 其实……当初如果不是杨戬所做所为太过摧残他脆弱的小心灵的话，他是不介意对那舅舅低头的。 沉香有些走神的想到，或许，杨戬他……并不如他想的那般，无情？ 他其实，一直对当年刘家村后小河边，笑容温润清浅自称是他亲戚的男子，有着奢望的。奢望那会是个，能够像一个父亲一样为他遮风挡雨的男子。 这也是为何在知道杨戬的目的为人后，心中信念崩塌他会是那样的，仿佛置气一般走上那条救母之路。 现在想来，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杨戬他……其实是在一直让着自己吧。 第75章 月老 叫沉香惦记却又似乎，不怎么愿意提及的杨戬，此时心情却不怎么美妙。 或许是这天宫冷清，叫这位任职了上百年的司法天神，也在踏上天庭的那一瞬间，变得孤寂起来。 手中黑色玄铁墨扇握紧，髮丝散落间黑底银纹的长袍一如那衣物主人并不怎么愉悦的心情。月老悠悠然的步伐中所见到的，便是威严冷肃身周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司法天神。 一身转战三万里，一剑能当百万师。做为一个没甚背景一步步走到而今的神仙，审时度势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得罪了眼前这一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毕竟天庭司法天神的战斗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更不必说见识过封神一战的都清楚，这位是怎样生冷不忌行动力十足的神仙。向来只求结果，不问过程。 这也是为何，他虽忙着做媒牵定姻缘，却从不敢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红线，往这一位身上套。要知道同二郎神战斗力一样出明的，可是那好容貌。便连民间的小娘子，也知道二郎神是个仪容清俊、相貌堂堂的神仙。 至于三圣母和刘彦昌的姻缘，进而给二郎神添堵造成困扰什么的。月老表示他其实……好吧这位可怜的老人家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真君驾临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鹤髮童颜婴儿般红润的面皮上，扬起大大的宛若菊花盛开的笑容。月老老老实实的迎上前来，恭恭敬敬道。 盘古大神在上，希望他小老儿今日，可以度过这一劫。却是心中忐忑，把杨戬当作了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恶客。 虽说事实，貌似确实如此。 “还请月老告知，昔日杨戬落入西海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玉泉门人一惯的直来直往开门见山，由身为玉鼎真人得意弟子的清源妙道真君用来，自是得心应手。却是叫原本强作镇定打叠起笑容应对的月老心中哀嘆。 那受伤的目光几如实质，便是一向镇定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也不由生出几分狐疑。 当日杨戬落入西海之后…… …… 话题还需得从杨戬的母亲云华仙子讲起，姻缘本由天定。正如司命难以掌管仙神命数一般，云华仙子这等神仙的姻缘，自然不是区区一个月老，可以左右。 司命之上还有大司命，余者如道法通玄观照千古之大神通者，自可拨弄左右他人命运。法力低微如月老者，不过可以提前窥得，一二与自身职称相关。 二郎神杨戬同西海三公主敖凌之间，本当有一段姻缘。而这，缘自昔年云华仙子未曾下界同凡人杨天佑结为夫妻之前，一则笑言。 等到后来杨戬落入西海被三公主敖凌所救，因果相生结鸾凤之好，自是顺理成章。 “杨戬与西海三公主之间，并无男女之谊。” 眉头微皱，纵使于那一段记忆，并不清楚。杨戬却不会煳涂到，连这也搞不清楚。心中生出几分不快，行事向来有度的清源妙道真君却是不由得怀疑，他此来究竟是对还是错。 毕竟以这月老的样子，委实不像是知道的太多。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啊！ 月老默默跳脚，却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只是僵硬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对杨戬道： “真君莫不是忘了，您……是成过亲的。” ……？？？！！！！！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炸响，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神色淡淡，目光亦是淡淡，就这么轻飘飘的看向一脸难色的月老。好似漫不经心的提点道： “月老莫要说笑，杨戬怎会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成过亲。” 只那握着黑色玄铁墨扇的手，指节隐隐泛白昭示着说出这话的杨戬，内心并不平衡。 成亲？和谁？西海三公主敖凌吗？ 且不论他与敖凌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存在。便是有，以敖凌行事作态，又岂会对此，讳莫如深反倒要月老来挑明。 他认识的西海三公主，可不是个受得下委屈有仇不报的。 “那人，是谁！” 下一刻，掌中黑色玄铁墨扇摊开架于月老脖子上，面罩寒霜双目之中似有沉沉暗色闪烁。杨戬逼近月老，开口问道。 既然可以肯定他与敖凌之间，并没有成亲。那么，那个和他成亲的人，是谁！ “真君息怒，那个人……” 连连告罪求饶，月老心中更是后悔不迭。老老实实活着不好吗他当初怎么就……喝多了酒想不开跑去北海走了那么一遭！ 真真是……喝酒误事！ 喝酒误事的月老，胆不是一般的肥。眼见得杨戬目露冷光似乎有一言不今便送自己往生的意思，心下抖了抖，方苦着一张脸，勉强扯出个讨好的笑容道： “小老儿当时喝醉了酒，被召去主婚，暗地里便……画了一幅那人画作。” “事后小老儿也深觉不妥，有心察探那人来歷，却寻不得半点踪迹，仿佛凭空生出一般。又见过后不久，真君与三公主皆未当回事，便未及放在心下。” “小老儿亦恐真君过后问起，便自作主张，将那画作留了下来。” …… 月老讨巧卖乖的话语仿佛在一瞬间远去，周遭一切皆化作虚无。杨戬心里眼里所见的，天地间一切皆失去光彩，唯那画中人不断鲜活起来。 第67页 寥寥数笔间的勾勒，依稀可见是一衣着简单而无有过多装饰的女子，利落而干练。然而叫杨戬为之熟悉的，却是那份仙人纸笔所不及，穿透了时空与水墨的冷淡漠然，超然与游离。 有若崑崙万载寒凉不化之冰雪，如竹如玉，半是清冷间，涌动着沉沉的暗色。如仙如魔，矛盾妖异至厮。 那是……人世所不及之殊色，便是九天光影于一身，亦有所不及。而那样的气度风华，他亦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 他的师尊，玉鼎真人。 即使他可以肯定，那画中人是女子形象，且应当与敖凌面纱下的真实面目，并无二致。但那份熟悉，却是属于他的师尊，玉鼎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我成亲了，对象是师尊。十二脸懵逼ing，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76章 神和子 “怎会如此！” 扬手挥扇将那画作收入手中，银光闪动，随即纳入袖里。目光沉沉的直视月老，杨戬冷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师尊，玉鼎真人，怎会是这画中人。又怎会，顶着敖凌的皮囊和他成亲。 那段缺失的记忆中，又究竟，隐藏了什么？ “回……回禀真君，那一日小仙喝醉了酒，恰巧下界有人成亲，寻个见证。小仙一如兴起，便……” 自伏羲、女娲兄妹结为夫妻，及至帝俊羲和于天地见证之下，成就姻缘。人族也好妖族也罢，又或是仙神，结成夫妻、道侣之时，多会寻个见证。而这见证可以是天地、师长、掌管姻缘的仙神如女娲娘娘、月老等。 当然三界之大，生灵何止万千。纵使是天地间最古老尊贵，法力浩瀚如女娲娘娘，造人之际尚不能面面俱到。月老这么个掌管姻缘的小神仙，自不可能一一兼顾。人世间多痴男怨女，未尝与此无关。 至于月老这么个法力低薄的小神仙，为何会知道那同杨戬成亲的并不是真正的西海三公主敖凌。则是因为，月老面上说的好听，实际……是以一种不怎么美妙的方式被逼下界的。 往事不堪回首，也就彼时似乎不怎么清醒的清源妙道真君不曾怀疑，那女子身份。他老人家好歹也活了上千万年，初时就觉得不对，等到后来翻看姻缘薄。 嘿，彼时斧噼桃山而后又担山逐日大闹了一遭的杨戬，同西海三公主的姻缘线断了不提。另一头连接的，便是他老人家执掌姻缘线这么多年勉勉强强，也只知道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变数。 只是既是变数，自然不是他这法力低微的神仙，可以窥得一二。 等到后来杨戬上天就任司法天神，清心寡欲自律自守，竟是不曾沾染上半点桃色。及至嫦娥那遭，别人不清楚月老又岂会不知道，千年望月也好看似痴恋也罢，这位司法天神心里，对嫦娥可没有半点旖旎。 然而月老知道的终究不多，这样的答覆于杨戬而言，亦不能叫他满意。 额间一抹金色流云纹闪现，神色冷然间杨戬却是不容许月老继续保存那些。神目力量运转，自是存心抹去月老有关那段记忆。 如果……与他成亲的真是师尊…… 心头微滞，杨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叫这事，叫更多人知晓。非为其他，实在是这样的结果，太过骇然。他亦不知道，该当如何处置。 只是当务之急，却是寻得师尊踪迹。又或是，弄清楚当初那段不甚明晰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发生了什么？” 于此同时，下界，蜀地。去而復返的西海三公主敖凌嘀咕一声，面色泛白未曾叫薄纱遮掩的眉眼间，一派冷然。 而那白皙如玉的五指间，正捏着一块鱼形玉佩。观其形状，却是与此前朱提女王梁利所化，而后落入玉鼎真人手中之物，别无二致并无半点不同。 “此物你自何而来？” 正了正神，敖凌当即一脸严肃的问道。 “这是我的东西，你快点还给我！” 面色青白双眼通红，周身充斥着颓废不安的气息，王大少气急败坏道。却是与平日模样，大不相同。 毕竟这一位虽说纨绔，相貌英挺年少风流，倒也极是精神，又何曾呈现出这等枯败形象。倒也无怪乎有人猜测，这王大少是不是冲撞了哪路山精野怪，撞了邪。 被人怀疑是撞了邪的王大少，此时情况，确实有几分不对劲。只是敖凌此刻，却半点也没有将这玉佩，还给王大少的意思。 这位西海三公主心血来潮去而復返，正好见着王大少手中拿着这么一块玉佩，神情恍惚。敖凌本是无意间望上那么一眼，不成想一眼望去心头微动，出手便将王大少手中玉佩抢了过来。 “金银珠宝、灵丹妙药，不管你需要什么，我皆可以拿来与你交换。只是，这玉佩给我。” 晃了晃指间玉佩，全无半点将其交还给王大少的打算，敖凌看似十分好商量道。只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召示着这位西海三公主此时心情，或许并非如此。 “玉佩还我！” 素来怜香惜玉的王大少好似入魔了一般，对敖凌话语全无反应，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敖凌指间玉佩。 这玉佩是平空出现在王大少房间内，叫其得了去。原本这浪荡子弟对这并不怎么精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在意。只是随意，将之放在一旁。 不想自得了这玉佩之后，王大少每每做梦之际，便好似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有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出现在他梦中。 无人知晓，王大少打小以来，便做着一个同样的梦境。他好似变成了一只飞鸟，于蜀地徘徊上千年，只为追寻一人踪迹。 他已经在这人世追寻太久太久，以致于忘了那人容貌模样，了乃至更多。天地苍茫间，他甚至忘了自己，只模煳的，寻觅着那份感觉。 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自得到玉佩之后出现的梦中女子，便是他一直以来所寻觅。故而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将这玉佩松手。 敖凌却不去管这许多，眸光微闪随手将玉佩收入袖中。袍袖轻拂法力运转，便有意使王大少昏迷。 临了，却是又转了主意银光闪动当即将王大少打晕带走。 等到那本是在同张咏张知州下棋论道，注意到法力波动随之赶来的神和子到达时，所得探得的不过是些许法力波动。 “噫——” 神色微动，现出一抹惊疑。却又于转瞬之间恢復了那副光风霁月丰神秀彻的世外散仙模样。这位自称是东海散人的仙人，亦是不由得生出几分隐秘好奇。 王大少手中玉佩，自然不可能是平空生出，而是经由这羽衣星冠的道人之手，放置在其房内。将玉佩交给神和子之人，自然也不是那位阐教上仙玉鼎真人，而是化身纯阳真人吕洞宾的东华帝君。 好奇自然是有的，不过神和子在将玉佩放在王大少房间内之前，还真没有看出什么不同。现在想来，或许有异样的不是什么玉佩，而是……王大少这个人？ 第68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说开，那啥啥啥你们想要的 说不开你咬我！ 第77章 番外 玉泉山，金霞洞。 寂寂冷清为明珠仙石照亮的洞府中，陡然一暗。本就不甚多的物件于弹指瞬息间化作湮粉，再不见丝毫痕迹。 凌厉而纷杂的剑气纵横交错，于墙壁上留下深刻印痕。 然而只是一瞬间，一切化作平静洞府内玉制石刻的莲灯亮起。只云床上稍纵即逝的身影，召示着刚刚发生的并非是什么虚幻。 剑光虚化破空而去，洞府主人玉鼎真人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这位并不曾将自己同这三界融归一体的斩仙剑主，并不知道此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清楚，他那唯一徒儿的命途，不当断绝于此。 故而即使知道杨戬噼山救母，所得到的不过是个悲剧，他亦没有过多的阻挠。毕竟捨去师徒这一名份外，他同这唯一的徒儿，并没有过多的牵连。 左右，不过是个听话的弟子罢了。这样想着的玉鼎真人，自是不曾关注过同门的师兄弟们，在看到他这听话的弟子时，满腹的羡慕与怨念。 亲缘血脉淡泊，能够叫修为精深的阐教上仙们上心的，不过道法修为法宝……与自身传承等寥寥数种。 天资聪颖如杨戬，心性根骨等皆是上乘，便是在天才倍出的上古洪荒，也极叫一众的大能眼红。只恨不是自家徒弟。也就对这世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如玉鼎真人，对此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感觉。 上千万年的孤寂里，这位知晓后世走向的阐教上仙，始终不存把自己，当做这天地间的生灵。他来自后世，一个无仙亦无圣，人力造化的时空。此间发生的种种，于他而言则更像是，一则与他并没有多大关联的戏剧。 但这并不代表，他便不会尽到那份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只是这唯一的徒儿请教些什么，他便教授什么。法术神通、功法修为，传承自天地间最古老尊贵神灵的功法，就某方面来说确实适合这师徒俩。 斩仙剑主在这世间千万载，方有了这么一个弟子，有多少疼惜算不上，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大抵便如同一尘不变的生活中，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而那陌生的物件，又恰好合了眼。虽不致于喜爱非常，却一点点的，叫人难以忽视其存在。 一旦有什么不安好意之徒，想要将那东西毁损时，心中本能的便生出不好情绪。 更不必说，他此生唯一的弟子，并非什么物件。这位崑崙上仙或许漠视这世间的一切，却不会因此而生出刻意打压抑或者毁灭的心思。 只是，杨戬既是他的徒儿，那么所做为何，便容不得他人多加置喙评判。即便是错了，也当其他亲手惩戒。眸色冷淡而漠然，看似对世事毫不在意的玉鼎真人如是想到。 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骨子里本就是这样霸道而不讲理的存在。 “杨戬行事如何，自有贫道处置。便不劳陛下费心。” 足以撕破空间壁障的剑光浩浩荡荡降临在西海上空的云层之中。同样到达的，是玉鼎真人冰雕雪筑般的容颜，及那明显包庇纵容的话语。 寒光熠熠清辉皎皎的斩仙剑直指气宇神清，一派儒雅温和之色的玉帝陛下。 彼时封神之战未起四海散仙八荒妖魔，对九天之上的天宫并不如何放在眼里。 崑崙玉虚宫也好，金鰲岛碧游宫也罢，又或是太清教主的八景宫。抑或是天外天那一位道场等种种，方是高悬头顶的大山。 刑天舞干戚，早在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前，那些个桀骜不驯的反叛者们便早早将兵戈挥舞到天宫主人跟前。遑论这位在天帝帝俊之后即位的玉帝陛下，较之帝俊更没什么威严。 “敢问阁下……与杨戬有何关系？” 指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尚不是后来那一团和气、浑浑噩噩模样的玉帝陛下眯了眼，话音温和的问道。 神色间亦是一派坦然，坦然到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看似光风朗月自然至极，只是周身隐而不发的法力召示着这位传言中庸碌无为、极是懦弱的玉帝陛下并不是那么简单。 “杨戬乃是贫道弟子。” 清冷冷的话语，仿佛语调间也没有多余的变动。却又如同珠落玉盘一般，极是好听。玉鼎真人淡淡的回答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 “贫道，阐教玉鼎。” 妖魔通地走，仙神多如狗。在彼时的三界之中，行走在天地间的随便一个不怎么起眼人物，背后可能都有着莫大来头。箇中牵扯，更是复杂。 久而久之，每每有陌生者相见，多自言师承等种种。只是这位斩仙剑主向来便是个冷淡少语的，又怎会一一说明。 而对玉帝陛下来说，光一个阐教的名头，就足够他想到很多。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虽声名不显甚少外出，却并不代表，玉帝陛下便全无半点印象。 一则今日斧噼桃山，而后又闹上天宫的杨戬拜师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虽未昭告四方，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二则十二仙之中的大师兄，帝师广成子的名声在彼时尚是十分响亮，由不得登上那名不符实三界之主宝座未久的玉帝陛下，对其及身后师门，忌惮莫名。 且阐教门人嚣张跋扈于三界是出了名的，玉清元始天尊又是个极护短的性子。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一位修为高深道法通玄，乃是上古洪荒一等一的大能。 “杨戬藐视天规，大闹天庭，真人既是其师尊，那么，还请给朕一个交待。” 转着扳指的手微微僵硬，而后掸了掸衣角将一双手插入袖中，玉帝陛下却是好脾气的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单看其神态，却是很难让人相信，这看似强硬的话语，是由眼前这似乎很好说话的玉帝陛下吐出。 然而这一位陛下，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若不然又至于力压一众的仙神，入主天庭。便连嫡亲的妹妹云华仙子，也成了其维护天规威严的祭品。 而这，不过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看节操掉落，晚上或许还有，谁知道呢 第78章 番外 “交待？” 握着斩仙剑的手，没有一丝的颤动。眉目清冷漠然的玉鼎真人，虽是一派疑问语气，面上却没有半分意外或者是疑惑的神色。 下一刻，剑气如光如雨亦如电，丝丝缕缕纷纷扬扬爆发开来。原本极是稳固的空间张扬仿若狰狞的爪牙，在战斗的余波中冲撞出无数裂痕。 对于嚣张跋扈的阐教门人而言，确实没有比手底下见真章更好的交待。一如后来的太乙真人因哪咤误杀石矶弟子一事，所给予的交待，不过是将做为苦主的石矶娘娘，打杀了了事。 没理时阐教上尚且如此，需知的是，做为三界之主的玉帝陛下，在对妹妹云华仙子与外甥杨戬这事上，可不怎么地道。 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人族圣皇、大巫等，多是神人、妖魔后裔与人族结合而生。虽血脉驳杂，可所谓追本溯源，又何尝不是违反天规之下的产物。 第69页 及至后来封神一战之后若干年，尚且有神农陛下之女，巫山神女瑶姬于楚王梦中相会。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若非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细究起来，又何曾与天规相合？只不过身为三界之主的玉帝陛下，却是管不到巫山神女头上。 再者那一位做为神农陛下之女，却非是什么叫世份情爱慾念迷了眼的。舍那高唐云雨之外，并没有做下什么过于出格事宜。 所谓天规戒律，说的好听，在彼时也不过是天庭弄出的一纸空文，何曾被上古洪荒的那些个仙妖放在眼里？ 云华仙子因着玉帝陛下缘故，好运气成了天庭长公主。却也因此，成了玉帝陛下维护天庭威严明正天规戒律典型。对待嫡亲妹妹尚且不留情面，至此，自是无人怀疑这位三界之主强硬。 可惜原本叫玉帝陛下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杨戬，委实太过厉害了点，竟是闹上天庭生生将三界之主脸面踩在脚下。由不得这位并不像看上去这么好说话的玉帝陛下，不亲自出手了结了这孽障。 妖魔多如狗，仙神遍地走的上古洪荒，既然有阐教截教这等嚣张跋扈、霸道不讲理的。自然也少不了看似庸庸碌碌，实则扮猪吃老虎所谋极大的。不巧我们这位在日后看来似乎极是昏庸懦弱的玉帝陛下，便是第二种。 能够在天帝帝俊之后入主天庭，叫东华帝君也不得不为之避锋芒的三界之主，又怎会是什么真正的废物？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玉帝陛下方能深切感受到，这位十二仙中声名并不怎么显的玉鼎真人，手底下的功夫又是何等强硬！应该说，果真不愧是，他那好外甥杨戬的师尊吗？ 实则野心勃勃的三界之主，图谋的永远不会是一人一地得失。放眼整个上古洪荒，能够被这位身为后起之秀的玉帝陛下引为同辈对手的，也不过是三清、西方教二位教主等区区数位。 也许是三界之主的名头，叫这位帝王生出了无限的野心。也许是那位天生的三界至尊、盘古血脉传言为东皇太一转世的东华帝君避居碧海蓬莱，叫玉帝陛下生出事无不可为之感。 玉帝陛下野望所及，让天规威严所至，六合八荒四海宇内，莫不遵守听从，方是其内心期望。 而为着这目标，嫡亲妹妹云华仙子也好外甥杨戬也罢，皆可以捨去。 审时度势当断则断，向来便是在这危机重重的上古洪荒之中，能够生存下去的不二法门。这样的道理，于三界之主的玉帝陛下同样适用。 权衡轻重在留下半截凌乱的衣角及几摊金色血液之后，玉帝陛下果断远走。并遥遥传音道： “此事暂且作罢，朕将不再追究杨戬及其母亲云华仙子一事。” 左右触犯了天条的云华仙子已死，践踏天庭威严的杨戬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他已经错过最佳下手机会，想要在阐教眼皮子底下对杨戬动手，何其艰难。 知事情不可为，却是十分光棍的，遁走离开。 斩仙剑收回，剑光闪逝间下一刻玉鼎真人却是极为快速的，出现在西海岸边的一处沙地之中。 白衣血染，额间金色流云纹间有着深深的血痕。即便是身处昏迷之中，杨戬的眉头仍是死死皱紧着，唇色面色皆是惨白的厉害。便如同破损的瓷器，稍加碰触便是湮灭毁损结局。 眸底首度掀开风起云涌般的暗潮，玉鼎真人那似乎自变化人形开始便不曾变动过的面色，终是有了改变。眉头一点点的皱起，这位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崑崙上仙终是缓慢且坚定的伸出手，按在杨戬手腕上，一点点修復着这唯一弟子表面的伤痕。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很久。随手留下的结界被触动惊醒了这位仿佛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阐教上仙，神情懵懂而天真的女郎正茫然的出现在结界外围。 一指点出，有莹莹光芒自女郎眉心透出，化作白衣银髮眉目清冷的魂体立在玉鼎真人跟前。 髮丝衣物，眉眼模样，与玉鼎真人皆是一致并无半点不同。 这是属于玉鼎真人的神魂，亦是这位开不怎么爱护弟子的阐教上仙，对这唯一徒儿仅有的丁点护持。 知君此去，前路艰难。知晓了未来的斩仙剑主，并没有过多阻碍杨戬噼山救母一事。只因为他知道，纵使结果并不怎么美好，杨戬也当是无恙的。 只是他虽无意做什么关爱徒弟的师尊，也不愿叫自己的徒弟当真落入什么十死无生境地。自是附了一丝神魂，作那最后手段。 便是这位自以为通达了未来于此世并无过多牵连的阐教上仙，也说不清楚他那时又是出于何等样的冲动，方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玉鼎真人没想到的是杨戬伤的会是这般重，那在后世似乎是其妻子的西海三公主，又是这样的情况。而高居九天，似乎少有威严的三界之主玉帝陛下，又是那样的野心勃勃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嘛，一点点说开来嘛 →_→ rr;_rr;还能不能让我好好水点字数了 →_→2w1的榜单任务，想死 第79章 番外 西海三公主，自破壳而出降生人世，便是一个痴儿。于四海龙族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灵智蒙昧一切全凭本能行事，几同不曾开窍的兽类无异。搁在心高气傲的龙族之中，不可谓不是个异数。对外自是没有什么风声传出。 此前杨戬落入西海之时，向来隐忍不愿惹祸上身的西海龙王早早的吩咐了一众水族避开。只有三公主敖凌，不知怎么尚是留在这龙宫之中。 敖凌情况特殊，龙王也曾寻访不少法子，皆是无用。不想玉鼎真人那缕神魂机缘巧合，竟是藉机入于敖凌肉身之中，而后方将陷入昏迷险先掉入西海的杨戬救下。 只是那位野心勃勃的玉帝陛下显然是动了真火，又或者说，有心借云华仙子与杨戬母子性命，证这天规威严、戒律森重。 而玉鼎真人此前在杨戬身边留下那神魂，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以防万一。故而当发现那惯于扮猪吃老虎的玉帝陛下打算亲自动手时，这位自认为对这弟子并不怎么上心的阐教上仙，少不得也要亲自走上这么一遭。 神魂归位，这位向来对世间诸事并不怎么上心的阐教上仙突然发现，眼前这位西海三公主那般懵懂而无知的神情，似乎并非无有道理。 龙族寿命悠长血脉雄厚，优秀者较之神灵亦不遑多让，得天地之所爱，却是比绝大多数的妖族起点高上不少。如敖凌这等灵智蒙昧情形，本不当出现在西海龙女身上。 来自刚回归于自身的那一缕神魂记忆告诉玉鼎真人，属于西海三公主敖凌的真灵印记，被封印在这肉身识海深处。而那样的封禁，法则运转宛若天成，以致这龙女无法如正常的生灵一般思考清醒。 但于眼下的玉鼎真人而言，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如何救助杨戬。至于神情懵懂的西海三公主，并不在他关心范围内。 只是就在神魂回归本体的那么冥冥一瞬间，虚空中仿佛有什么庞大错杂的意志被惊醒。无端力量碾压，所有的法则于弹指瞬息间远离，周身法力仿佛凝滞，再也提不起分毫。 第70页 泛着莹莹白光的神魂元神一点点被挤出身体，原本是歷经锤练打磨了的肉身竟是伴随着银光闪动，化出本体模样。而后变作一枚小而精巧的玉石，落入杨戬身体内消失不见。 髮丝无风舞动，元神力量汇作的衣物亦不住颤动着。向来冷清漠然的面上出现裂痕，平静被打破嘴角微微僵硬。饶是以阐教上仙千万年的智慧，也不由得为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感到愕然。 玉清元始天尊出身尊贵，目光审美向来挑剔。那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自然入不得眼。而二代的弟子，自不可能是真正的人类，多为根脚非凡之灵物化形。 如这玉鼎真人，便是先天玉石化生。只是紫霄宫那位传道洪荒，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以伏羲大神和自身为参考，抟土造人，皆是以人族形象为先天道体，直指大道最适合修道存在。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做为紫霄宫那位道统的阐教，门人弟子自是多以人形存在。 自被师尊玉清元始天尊点化得成人形以来，直到见得眼前这情况玉鼎真人才发现，他几乎是忘了自己的原型，会是那等模样。 元神存于天地之间，虽流转不息神魂强大，却也终归需要依託。莫名力量牵引，这位阐教上仙迟疑的将神魂显化的指尖按在杨戬额间神目之上。 上古有神灵，神而自灵，神而自明。可事实上，不管是那些天生神仙还是妖魔，多得天地之所钟爱天生有着强大的神通与威能。 便如同人生而知道吃喝一般，那些神通与威能，是其本能。这也是为何，紫霄宫那位虽不若伏羲、女娲那等言出法随口含天宪，却也是绝大多数的神仙妖魔敬仰忌惮乃至不敢提及存在。 毕竟吃喝固然能维持基本的身体运行，却怎么也比不上将之玩出花来的那位厉害不是。 紫霄宫鸿钧老祖传道洪荒，三清立下阐、截、人三教。于一众此前多靠本能行走的生灵，自是有大功德。 但即使是如此，天地赐予生灵的特殊能力，亦是极为神秘玄妙，近乎法则的存在。 杨戬额间神目，便是如此。这看似传承于自身血脉，实则为天地厚赐之物，亦有着种种不可测之神秘威能，等待着发崛。 伴随着玉鼎真人虚化的指尖点出，破损的、血液渗出的神目间光华大作。下一刻，玉鼎真人的元神竟是出现于杨戬神魂识海之中。 空寂破烂的识海间仿佛经歷一场又一场的致命沖刷，仅存星星点点记忆碎片在这之间沉浮。莫大的悲鸣与哀伤席捲，便连玉鼎真人那白到炫目的魂体，也仿佛受到冲撞，变得不稳起来。 目色平静，隐隐然之间又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暗沉。这位自以为知道了未来的阐教上仙自是不曾想到，杨戬内里的情况竟是差到这样。 一花一世界，一滴血液中亦蕴含大威能再度重生。在上古洪荒这些个千奇百怪的手段中，肉身或可死亡，神魂识海却是重中之重。 人死之后尚能轮迴转世，可若是神魂识海也随之消逝真灵泯灭，那便是真正的死亡。 至此，玉鼎真人也突然明白，那位玉帝陛下为何会走得那般干脆光棍。这样的杨戬，即便是救回了，也不过是同敖凌那般懵懂无意识的肉身。 将自己同这世间隔绝了开来专注修行的斩仙剑主，于医卜星算也好聚扰修补神魂的手段也罢，并不精通。 只是，看着杨戬神魂识海中这乱糟糟的破损景象，他并没有暴力的使用手段撕毁离去。而是功法自动运转，一点点的着手将那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包裹整理，联繫起来。 并不同于其他的阐教上仙，传承于上古洪荒最古老尊贵神灵的功法，自是有几分不同。即使玉鼎真人绝大多数功夫，多花费在了对剑与道的追求。 叫这位杀伐决断的阐教上仙感到不畅的是，杨戬现今的这般境况，终归，与他的不作为有关。却是他那自以为是的先知，忽视了这唯一的弟子，或许并没有强大到足够直面整个天庭的地步。 能够在这真实的世界中，占有一方势力的，又岂会是表面那么简单。 却是他，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师父以为二哥有主角光环，就让他去噼山救母了。谁知道天道忘记给二哥续费，玉帝妥妥是要玩死二哥的节奏~ 第80章 番外 “杨戬……” 眉头轻微的皱起，神魂力量显化宛若银光汇聚的指尖却在将要按住那少年身影时顿住。玉鼎真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在杨戬神魂识海的记忆碎片之中。 这是曾经真实发生的，存在于杨戬记忆里的事实。而这样的记忆碎片，星星点点破碎散落在识海中，杂乱无章，充斥裂痕。 道法玄妙，人之肉身筏子、神魂识海亦是玄妙无穷。即便以这位阐教上仙见识，亦难以穷尽。更何况相较创造衍化与维护，对这得了天地二分剑道的斩仙剑主而言，无疑破坏与毁灭更为顺手。 天地剑道十分，通天教主独得七分。不仅因为诛仙四剑杀伐之盛之利，乃是天地间有数的兇器，等闲难以堪破。更因为少清教主可藉此重组地、水、风、火，再衍世界。正所谓一剑破万法，一剑世界生，当如是也。 传承自天地间最古老尊贵神灵的功法妙用无穷，但穷极玉鼎真人漫长岁月与记忆，却不曾做过修补神魂识海这般精细活计。 更不曾有过，这般的心绪触动。 这见证了时光岁月更迭的崑崙上仙，早在以人身踏足这世界之间，便已经在漫长无尽的孤寂中消磨了性子。不管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浮躁不安，还是人类灵魂所该具有的喜怒哀乐惧，都仿佛变得淡薄而不怎么重要。 直到他进入到杨戬的识海之中，元神汇聚神魂显化的灵体也仿仿佛受到感染，为那留存的无处不在的、属于这破损识海主人的情绪，所变动。 此刻在这曾经真实发生的、他这唯一的弟子所经歷过的记忆碎片之中，玉鼎真人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明悟。想要将这些破损的记忆碎片再度弥合起来，或许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工程。 虽然这本就，是一个巨大艰难而繁复的，过程。 “你是何人？” 下一刻，清泠泠的语音自这空间内响起，羽衣鹤氅的道人出现在杨戬身前。目光冷淡，却又似乎，带着几分不意察觉的温润与关切。 玉鼎真人看似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一个再安静本份不过的过客与旁观者。便在那道人与少年杨戬的问答间，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只是散落的银髮飞舞间，昭示着这位崑崙上仙元神状态下的不平静。他当然知道这块记忆碎片场景中，发生的种种。更知道那羽衣鹤氅的道人，便是自己。 是杨戬记忆中的自己，却并非真实的自己。只因为，这看似清冷实在关切着的道人形象，不过是杨戬本心里所以为的，他的师尊玉鼎真人所该具有的样子。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不同的人对于同样的事物，也会有不同的看法。而他们记忆中所留存的，通常是他们本心里所认为的样子。 第71页 “嘴硬心软？不善表达？” 缓慢而迟疑的吐出这么几个词彙，玉鼎真人不曾想到，这便是他这唯一的徒儿，内心里对他的评价。 夏虫不可语冰，世人或许羡慕神仙长生久视，却不知道太过漫长而孤寂的时光，或许并不是恩赐。遑论是由那十尺软红繁盛浮躁的后世，骤然置身于某种封闭而孤寂的时空之中。 这样的折磨，却是足以让任何正常的灵魂在漫长的岁月里疯魔。便是有再多的情感，亦会随之消磨。 因而在最初面对着杨戬这唯一的弟子之时，玉鼎真人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澜。甚至隐隐然之间，还有着某种抗拒。 天意从来高难问，此世之内那被诸神命之为法则仙人称之为天道的天地意志，过于他这命数之外的变数，来自后世时空的外来者，始终有着警惕与排斥。大抵这也是为何，只有在藉助了做为盘古正宗的玉清教主点化之后，他方得以化作人形。 但这显然只是个开始，他既然成了玉清元始天尊弟子，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便意味着他同样接下那份属于玉鼎真人的因果，走上天地意志安排好了的，那条道路。 曾经，至少在收下杨戬之时，他曾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反抗。杨戬註定是他的弟子，或许也将是，他唯一的弟子。 而现在，玉鼎真人却忽然对那无处不在，却又似乎无所存在的天道法则，好奇起来。便如身处长河之中，走向本已是固定。做为河中生物，无论愿与不愿，都将于不知不觉中随波而流顺势而为。 想要超脱出去摆脱这样的受制状态，除了需要莫大的决心与勇气之外，更需要强大到无所顾忌的实力。 这也是为何，明明冷淡漠然并不将自己，同这世间牵连起来的玉鼎真人，会自化作人身那一日开始，便无时无刻的不在提升着自己的修行。近乎千万年的闭关与苦修，即使是一众的阐教上仙，内心深处也并非是无有震惊的。 只因为玉清元始天尊家大业大，对于弟子门人向来大方，各类法宝更是来歷非凡。这也使得如太乙真人等，于修行一道上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良久，眼见得场景破碎这一块属于杨戬的记忆碎片化为光点，顺服的停驻在自己指尖。玉鼎真人却忽地挑了挑眉，近乎呢喃道：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如你所愿。” 不管过去相处模式如何，对这弟子如何的不在意。如果能够再度醒来的话，那么他或许并不介意，做一个杨戬所希望的师尊。 过去的玉鼎真人，并不曾虐待厌恶过杨戬这弟子的存在，却也并不曾有过上心。只是，不在意罢了。 但这样的玉鼎真人，在见识过杨戬所认为的自己以后，亦不介意如其所想像的那般，对这唯一的弟子多上几分关怀。 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知的柔软，功法运转随手点向识海中下一块记忆碎片，玉鼎真人模模煳煳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是如此想到。 似乎……有个弟子，也并非什么坏事。 所以，你可定要好转。 戬……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表示，我知道你个外来者穿越了不起啊，先关你个千万年禁闭。想生存？行，按我划的道道走 玉鼎真人表示做为穿越人士一朝离开手机电脑回到元始社会没网没wifi什么的简直不能忍 第81章 番外 道可道，非常道。 彼时距离太清教主着道德经，紫气东来三万里，于函谷关前骑牛西去还有很多年。有着后世记忆的玉鼎真人，却首次感受到，天地法则大道对自己的排斥。 似乎那无所不在，却又难以寻觅的天地意志，终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忍耐。剩下的，自是不死不休局面。 天高苍苍，生灵万物众生轮迴，法则大道自不可能毁灭。故而被抹去的，只可能是自己这不属此世的变数。 元神显化的躯体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几尽溃散，无形的法则力量齐齐压制。银髮飞舞间冰雕雪筑的容容颜不断虚化，便连那清冷俊美的面目也随之模煳。 意志真灵即将被磨灭的最后那么一瞬间，传承自上古洪荒最古老尊贵神灵的功法运转。神魂循着此前的那一点牵连，遁入一旁懵懂无知的敖凌肉身之中。 仿佛只是一瞬间，一个嘆息眨眼的工夫。又仿佛是那久远的千年万年，他独自在那漫长的孤寂中醒来。占据了敖凌肉身的玉鼎真人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暗沉的流光闪动，曲指轻弹间自有水光将杨戬身上血渍污痕洗净。 眉头皱起，他自是知道，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抵是他的做法碰触到了某些底线。只是，沉静的目光扫过无知无觉陷入昏沉的杨戬。 不管如何，他却是不容许这唯一的徒儿，就此了无生息的陨落或是变为痴儿。无论那不可违抗的天地意志，因为什么而选择造成杨戬现今的局面。 或许天地造化，杨戬命不该绝另有玄奇。那会在日后在封神战场立下赫赫功劳、同齐天大圣是敌是友的二郎神并不会就此死亡，眼见得杨戬惨状的玉鼎真人却不感赌这万一。 遑论在那无仙亦无圣的后世，神佛成为当权者摆弄物件妖物不得成精，所能相信且必需相信的，只有自己。 而这，于冥冥之中或许触动了某根弦，叫原本对他这外来者便警惕排斥的天地意志，出手灭杀。只是功法便罢，西海三公主敖凌，却同样是个异数。 杨戬身体神魂修復，非是一时之功。玉鼎真人元神暂且停驻于敖凌肉身之内，索性便借了这西海龙女身份，将杨戬带回龙宫之内。 龙族子女众多，对敖凌这痴傻懵懂的女儿并无过多关注。便是有贴身的侍女发现端倪，也叫玉鼎真人收服。因而龙宫中并没有谁发现不妥，更不会想到会有什么人将自身元神，暂寄于敖凌肉身之中。 敖凌真灵蒙昧，似乎被封存于某种天地禁制法则之中，不得现身世间。然而玉鼎真人于这时空而言，本就是外来者，对西海三公主并无过多关注，也不愿欠下什么。每每为杨戬修补神魂之后，亦尝试着将那禁制法则驱逐。 天地威严何其浩荡，玉鼎真人所行之事，自不会轻易简单。只不过凡修剑者，多是宁折不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通天教主口中，得了天地二分剑道的变数，看似清冷漠然而对世事无所在意，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性子。一旦定下主意，便是再多的艰难险阻，也难以阻隔。 这位阐教上仙却是忽略了，他本身的情况便不怎么稳定。当那积存了不知多少岁月，于漫长时光里磋磨而留下的负面情绪转化为深沉的阴暗与化不开的暴虐时。他才发现他忽略了什么。 人生百年，来去匆匆。那样弱小的灵魂，是无法承受漫长时光岁月的侵蚀与磋磨的。早在很久、他不曾化得人身以前，便应该疯魔了的。 只是并没有，除了情绪淡薄，将自己同这世间、同这时空隔绝了以外，阐教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同他的师兄弟们并没有太多的不同。虽然那份淡薄与隔绝，本就是最大的不同。 第72页 属于西海龙女的秀美容颜，因为内里外来者元神的缘故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便如崑崙雪顶万载寒凉不化的冰雪，不似在人间，更不类生人，没有多少鲜活的气息。 另一方面，天地规则意志对玉鼎真人的排斥与灭杀仍在，压力却似乎在松懈与衰竭。 当前最叫这位阐教上仙为之欣喜的却是，杨戬内部识海在好转，意识亦随之醒觉过来。虽然浑浑噩噩不甚分明，却也叫这位向来冷清的崑崙上仙，唇角牵起小小弧度。 这弧度很快随化作冷硬，看似平静的眸底风起云涌，西海龙女的面容，亦在那么一瞬间变得妖异起来。 元神显化的神魂虚影自敖凌身体中透出，目光沉沉的扫过奢华亮丽的西海龙宫。因为一直处在某种临界状态，而忽视了对自家徒弟看管的玉鼎真人突然发现，杨戬的踪影已经不在这西海龙宫之中。 被压制在临界的阴暗与暴虐肆扬，却又因为天地意志对外来者的驱逐抹杀，不得不将元神遁入敖凌肉身之中。属于冷淡漠然的崑崙上仙那份清醒，藉此操控着这龙女的躯体，离开龙宫寻着本体印记，追寻杨戬而去。 杨戬却不知道这些，这位神魂识海遭受了极大摧残与毁损的阐教弟子，不过是在醒来之后凭着躯体的本能，离开龙宫，游荡世间。 他不知道他是谁，自何而来，又要做些什么，只是本能里似乎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将其找回。即使他并不知道要找回的，究竟是什么。 属于此世本体的先天灵石尚在杨戬体内，循着冥冥之中的那丝联繫，玉鼎真人本应当能很快找到这弟子位置。 事实却并非如此，对外来者保持着警惕与排斥的天地意志，后知后觉的阻隔了天机测算对杨戬踪迹的探究。同样，也使得玉鼎真人的寻找，变得不那么顺利。 等到彼时的东海三公主敖红熘入人间偷玩，匆匆一瞥间见到那冰雕雪就般的敖凌……玉鼎真人已经顶着敖凌的肉身，在人间寻找了杨戬许多年。 但玉鼎真人不曾想到，再一次见到这唯一的弟子时，会是那般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 1、二哥主角光环续费成功，开启谁也找不到模式。所以天道神坑啊网络延迟简直了，反应真心—— 2、前面敖凌出场有过伏笔，四公主觉得敖凌和以前不一样什么的 3、排版晚上吧，也许两更or三更。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宝宝要去考验手速抢基三体服激活码，不过更新没人理的话你们会失去我的！ 第82章 番外 上古洪荒的那些个神仙妖魔，但凡有那点名气的外形扮相都向来不错。玉鼎真人亦知道他那唯一的弟子，二郎神杨戬乃是三界有名的美男子。 只是且不说自家那不怎么靠谱的师尊玉清元始天尊，是何等的容颜清俊高华若隔了云端。便是那些个如太清教主般喜好走老成路线的师兄弟们，也一个个仙风道骨道气氲然。 这妖魔多如狗，仙神遍地走的三界之间，最不缺的便是风姿各异的美人。 因而清冷淡漠的斩仙剑主，并不怎么将自家那外在的皮相放在眼里。对徒弟杨戬那好看的容貌，亦没有过多的思量。 玉鼎真人容貌虽好，个性淡漠难以亲近。莫说是外人，便是一众的阐教上仙见了，也不由得生出超然物外无所欲求之感。 兼之这一位崑崙上仙甚少外出，声名不显一众的师兄弟们也极难见到其踪影。后世记忆里对于人世种种的认知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磋磨巅覆，却是不曾想到，他担心着的杨戬，过得其实……不赖。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虽然彼时尚没有那说法，不过区区数年的功夫，自家徒弟便要给人当什么上门女婿，可不是不赖！ 大白是在水边捡到杨戬的，狐族一向爱美，做为一只尚不能化身人形的九尾天狐，大白的爱美之心犹甚。因而在看到杨戬的第一眼，这位尚未成年的九尾狐小姑娘便果断眼珠微转，打定主意跟在其身边。 却不想这看似丰神俊秀，好看之极的男子竟是个痴傻的。上古洪荒之中危机重重，便是人间也有不少妖魔领地，为祸一方十分可怕。 倒不是大白胆小，而是狐族一贯不善争斗。再则做为狐族中极是珍贵的九尾天狐，大白平日耳濡目染听族内长辈们念叨的，便是外面的世界如何可怕那些个上仙、大妖们又是何等的不讲理。 盘古大神在上，那时的狐族尚没有被那祸乱了陈汤江山的妲己败坏名声，于天地间声名颇佳乃是仅次于麒麟、凤凰等的瑞兽。捨去做为凶兽的饕餮、梼杌等，并没有多少闲得无事，去找九尾天狐麻烦。 不过是狐族长老们担心天真善良的大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故意吓唬而已。当然，彼时的狐族长老们并不知道，他们认为天真善良的大白，在未来会有一个响彻三界的名字，妲己。 当然，这时候的大白还只是一只，一只白色的、连人形也不能化的、皮毛油光水滑的狐狸。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很危险，捡到的美男子又是个痴傻的。大白没办法，只能将杨戬带回了族里。 天下狐族，多在青丘之地，以涂山氏为尊。人皇大禹之妻，夏启母亲女娇娘娘，便出自涂山氏一支。而大白所在的这一支，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游离在外。 大白在族中地位非凡，不仅因为她是狐族中难得一见的九尾天狐。更因为，她是这一支回归青丘的关键。因而族中长老，对她份外不同。 这份不同在见到被大白带回的杨戬这么个陌生人之后，亦没有丝毫改变。能够在上古洪荒中生存下去的，多多少少有点不一样的本事。 自是有见多识广的狐族长老，看出了杨戬不同。血脉强盛一身仙灵之气盎然，资质非凡不可多得。便是灵智有损……不还是可以传承血脉？ 却是忘了，这等人物背后来歷，又岂会简单。 老谋深算的狐族长老尚且如此，一时被蒙昧了心智。大白倒没有多少坏的心思，只是贪恋美色觉着长老提议似乎不同。 至于杨戬……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的清源妙道真君意见，至少在那时是并不重要的。 神魂识海受损煳里煳涂的杨戬，被一众大小狐狸煳里煳涂的拉到了喜堂上。对面的新娘子，是改换了形貌化作了一副狐媚样子的玉鼎真人。 由此可见，封神战场杨戬之所以变作美女施展美人计什么的，是有其源头所在的。 呵…… 冷淡漠然的神情不再眸底暗色席捲，半是清冷间半诡谲。将自己同这世间隔绝了千万年的崑崙上仙没有想到，他生出心思想要好生教导的弟子，竟混迹在一群狐狸中不思进取！ 如此做为，于这情爱慾念皆是淡薄了的崑崙上仙而言，自是生出怒火。 即便玉鼎真人知道，这或许并不是杨戬本意，不过是狐族趁人之危。心思偏执了的玉鼎真人却不容许，杨戬道途轻易同什么不相干的狐女结下因果。 能够以那孱弱浮躁灵魂，在无尽时光岁月磋磨里，保有那一份神智清明。其本质上就不会是什么真正淡漠超然的，遑论玉鼎真人已经压制不住那份阴暗偏执。 第73页 唇角轻轻勾起，这位颇费了一番心力才找到自家徒弟的阐教上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杨戬带走。而是寻至狐族长老替杨戬定下的妻子处，将那狐女打回原形。而后改换形貌，以那狐女面容出现在喜堂之上。 然后面对着一窝大大小小的狐狸，玉鼎真人改变了主意。面目一点点变回敖凌样子，指尖自杨戬额间神仙目位置按下，而后一点点摩擦至脖颈。五指虚按，无视了一窝惊恐大叫、哆哆嗦嗦虚张声势质问的狐狸。这位顶着龙女壳子的阐教上仙笑得暧昧而旖旎： “你可愿跟我走？” 有那么一瞬间，属于玉鼎真人的元神虚影似乎替代了敖凌肉身。神智并不清明的杨戬目光茫然而痴迷，忙不迭的点了头。 至于那一窝大大小小的狐狸，则是在那元神虚影一闪即逝之际，叫玉鼎真人打回原形。 长风平地而起，却是将包括大白在内的大大小小狐狸，团成团吹至远方。 “不怪我扰了你的婚礼？” 眉头微微向上挑起，并不同于往常模样，似乎极是暗沉而危险的的玉鼎真人却又忽地轻笑一声，道： “那我便还你一个，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烧水把电路烧坏了，三更？不存在的 第83章 番外 玉鼎真人其实很清醒，这位似乎叫另一部分情绪所控制了的崑崙上仙，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位阐教上仙，并没有煳涂到失去了理智的地步。 只是一动一静间，便如同一事物的两面。对事情的看法与处理的方式，自然有所不同。 来自后世的记忆，与无所不在的天地意志，都在提醒着这外来者。举头三尺有神灵，此世之间诸多种种无形规则与制约，皆是真实存在。那些后世人或许并不看重的联繫与牵连，亦有着特殊意义。 那窝狐狸，委实当杀！ 让杨戬和他们族群中的随便哪一个狐女成亲有了因果，日后即使是杨戬恢復记忆，也不得不为其打算妥协。若是狐女有幸为杨戬留下血脉，呵，可当真是好打算！ 只是玉鼎真人话音甫一落下，便不由得一怔。 还？ 怎么还？ 玉鼎真人自是做不出什么，把狐女绑回来继续同他这徒儿成亲之事。 脑海中闪过种种人选，又深觉得颇是麻烦。毕竟这姻缘一旦结下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生出事端来。 如日后的白蛇那等，报恩便报恩玩什么以身相许，失身又失心情情爱爱纠葛不断。而许仙那书生，又何曾是真正的良人。 曲指轻弹，只想将这一切尽快解决的玉鼎真人，索性哂然一笑。袍袖轻拂间一道符篆燃尽，请神来做个见证。 上古洪荒的那些个天生神灵生而尊贵，受天地之所钟爱先天便有着大威能。紫霄宫鸿钧老祖传道洪荒之后，世间生灵多探索那冥冥不可循之道。隐隐然间有后来居上，力压诸神趋势。 道门自有妙法，可召唤仙神，甚至驭使某些弱小神灵为己用。不过玉鼎真人那符篆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一道寻常的召请仙神符篆。 偏偏恰逢天上月老喝醉了酒，感受到那看似平淡的符篆中不同寻常法力。竟是踩了祥云，乐颠颠的跑来证婚。 玉鼎真人：…… 来便来了他还赶回去不成，却是他大意。好在跑来的不是女娲那等有实力任性的大能，若不然，呵。月老看不出女娲还能看不出他究竟是谁？ 想想那场景，纵是玉鼎真人清冷淡漠千万年不曾有过多余的变动，纵是他现下里再如何的不拘小节唯恐天下不乱……也不想同那位大地之母讨论什么同性才有真爱，异性只为繁衍后代话题。 一点也不想！ 盘古大神在上，玉鼎真人表示他一点也不关注东皇太一和伏羲、女娲那些不得不说的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挖不动的墙角。纵使是过去千万年潜心修行如玉鼎真人，对这三位上古大神之间的事，也有所耳闻。更不必说他得了伏羲大神赐下功法，领了传承。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会愿意同伏羲大神妹妹兼妻子的女娲娘娘，有所交流。甚至隐隐然里，对妹妹，尤其是自家徒弟妹妹这种生物，敬谢不敏。 当然，彼时的玉鼎真人想到的，左右不过是将三圣母性命一剑了结了便是。若他这徒儿当真执迷不悟到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什么三妹一家，他便当不曾收过这徒儿，一剑杀了便是。 没什么大不了。 眸中诡谲重重，周身气息妖异而冰寒。顶着一脸莫测的危险，用着敖凌壳子的玉鼎真人和杨戬在月老见证下，完成了一场怎么看怎么诡异的婚礼。 擦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淡，酒醒过来的月老非常识时务，在婚礼结束后的第一时间，便仿佛身后有火烧一般返回天宫。 元神虚影显化，最后一丝束缚着敖凌真灵的封禁在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叫玉鼎真人解开。生而神圣的气息透出不过一瞬，便被死死锁住。 渺渺茫茫的天地意志对外来者的排斥仍在，却不再是那不死不休局面仿佛暂时蛰伏了一般。心智正常不再蒙昧的西海三公主对着玉鼎真人敛衽为礼，而后一道灵光打出，随即竟是头也不回的化龙而去。 眉头微挑，神魂显化的指尖将那灵光收入指尖。神识扫过，玉鼎真人却是不由得生出几分古怪。 只因个中内容非是其他，乃是一门十分偏门的、元神双修法诀。观其效用，似乎对神魂毁损修復，有着奇效。 如仙如魔，妖异而诡谲的俊容上略有几分僵硬，银髮无风舞动。玉鼎真人一时间，竟不由得生出几分搬起石头砸自己到自己脚的认识。 这西海三公主来歷根脚果然非同一般，只是这东西…… 玉鼎真人尚不曾将那灵光湮灭，杨戬却忽地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指尖自玉鼎真人虚化的元神间穿过，稳稳的将那灵光抓入手中。而后灵光明灭间竟是落入杨戬识海之内。 玉鼎真人：…… 下一刻，识海并未完全修復神智并非完好的清源妙道真君，眨巴眨巴双眼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玉鼎真人元神虚影所在的唇形位置。 …… 该说果然是天姿聪颖吗？ 并不曾想过这般发展的玉鼎真人皱了眉，与玉鼎真人脸对脸唇对唇的清源妙道真君，同样皱了看。 “这可是你先挑起的。” 清冷的嗓音莫名间生出几分低沉与暗哑，眸底浸染上偏执与疯狂唇角微动。玉鼎真人忽地喃喃道： “莫要后悔，戬儿……” 散落的白髮飞舞间元神引动，同源而出的功法将自家徒弟那破损的神魂引出。天朗气清间似乎连时空也为之停滞，只是有什么在不断的交融。 道家有双修、房中之术，佛门有欢喜禅。可论及天地大道、法则孰知，世间又有几位生灵能够及得上生而神圣，神而自灵神而自明的天生神灵。 臂之如鱼入渊中飞鸟翔于天际，天高海阔，万物自有其生息结合。 第74页 而上古大神如伏羲、女娲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暗合法则大道，相济相生。敖凌给出的那东西，自然，非是表面那么简单。 至于个中意味，自是难以详尽。 第84章 番外 云销雨霁，玉鼎真人再一次拿回身体控制权，元神沉入躯体之中。清俊如玉，如冰如雪的面容上，一派冷凝。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根根如玉的指尖按于杨戬脖子上，缓缓收拢。却又在弹指瞬息里，飞快撤离。 双手负于身后，眸中风起云涌。不再平静的目光仿佛透过肉身血肉，看入内里的灵魂。指尖仍残留着肌肤相贴的温度，玉鼎真人原本平静了千万年的心境亦随之生出波澜。 该说那所谓的双修功法，果然不凡吗？ 睫羽低垂，剑光闪逝下一刻，玉鼎真人出现在云层中。 霞光万丈瑞采千条，一袭紫色道袍的青年男子静静的站立。手持一柄青竹杖目光冷静而淡然，仿佛蕴含了无尽岁月的苍冷孤凉，芸芸众生之兴起明灭，万事沉浮，皆入了眼，上不了心。 天道无情，天道至公。 却是不同于玉鼎真人看似冷淡漠然的表相之下，对这世间的隔绝。似乎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那紫衣男子身处在那里，又不在那里。无所不在，却又缥缈虚无，无从定性。 但他只要出现了，即便只是一个名号一道谕旨一尊□□，也足以使上古洪荒绝大多数的上仙、大妖为之耸然。诏令之下，鲜有不从。 乃是比之三界之主、三清教主、西方教那二位等，更为超然的存在。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太真。非是其他，却正是那三清教主之师，紫霄宫鸿钧老祖。 “见过道祖。” 面对着这等大能，即便是身为盘古正宗的玉清元始天尊也得恭敬敬老老实实的，唤上一声老师。做为元始弟子的玉鼎真人，自然也不例外。 老老实实的打了个道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些许，不为人知的忐忑。只觉得事情似乎越跑越偏，超出想像。 无怪乎玉鼎真人大惊小怪谨慎以待，实在是这一位名号于后世洪荒流之中，太过响亮。做为还不曾发生的封神一战最大的幕后boss与推手，犹不得不叫玉鼎真人慎重。 且此世之间，虽与后世记忆里所知的洪荒多有不同。如东皇太一乃是秉承天地意志而生的先天神灵，生而神圣尊贵不凡，并非什么妖皇金乌。 可紫霄宫这位，地位超然非同一般。并不因这不同，而有所变动。 “汝心不定，乱了。” 抬手，风起云涌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有无尽的空间拉伸延长。不过是区区一念，已是置身于一方斗室之中。氤氲茶雾升腾，鸿钧老祖跌坐蒲团之上以指叩案，淡淡道。 “老道以为，你当知道轻重。” 明明是平静而无甚起伏的话语，却又仿佛天地崩颓虚空湮灭，带予无尽压力。 身形挺直遇强而强，并不曾因此而弯了嵴樑。眉头皱起，指尖微微颤动周身剑气含而不发。心念斗转，玉鼎真人却是于转瞬之间明白了鸿钧老祖说出这话的意思。 他，逾界了。 天外天紫霄宫鸿钧老祖，传道三清教主授业洪荒，而后以身合道高居九重天外。乃是天道至高无上之代言人，身合规则存在。传递意思，自是天地意志对自己这外来者，不满乃至…… 想到某种可能，玉鼎真人紧缩的情绪不过是一瞬，便如轻烟般消散。转而化作释然平淡，左右他对此世本就没有太多认同，亦不曾将自己视为此间生灵。便是消散……又何不是足以使人疯魔了的千万年孤寂岁月时光之解脱。 却是刻意忽视了，一晃而过的担忧与复杂。 “元始说，你像我？” 眸中仍没有半分的情绪，便连语调也没有丝毫变化。明明是疑问的话语，却比那陈述更为自然，鸿钧老祖如是言道。 透出的信息，便是唇角紧抿极力抵抗着无形压力的玉鼎真人，也不由得愕然。 三界为棋，众生作子。仙妖，亿兆生灵，不过是指尖拨弄陪衬。无情至公的紫霄宫道祖，于他，自是高高在上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天性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于他这来自后世的外来者而言，千万年岁月磋磨浮躁褪去，涓滴不存。他自没那心思做什么逆天而行，破灭天道之举。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超脱此世之间，不再为那规则命数束缚。为着那样的目标，便是再多的喜怒哀乐心思野望，也可以放下。而那所谓的汲汲经营，外力虽好，又怎么比得上自身积累？ 只是杨戬这他原本并不放在心上的弟子，这此生唯一的徒儿，终是叫他生出不同扰乱平静。那漫长岁月里累积的暗沉与偏执早已在拿回身体控制权、元神回归躯体时退去，现在存在的，是心思清明冷淡而漠然的玉鼎真人。 这样的玉鼎真人却生出了迟疑，无法对扰动了心绪的徒儿动手。只是无所适从的，千万年来首次生出进退两难之感。与平日里管他千般法术万种神通，皆一剑破去的心性，大不相同。 又怎当得起，这般言语。 鸿钧老祖却没去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的，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道： “老道看来，大抵是像的。” 不说其他，单此前的玉鼎真人，清冷漠然隔绝于此世之外。同高卧九重云至公无情，冷眼看着众生沉浮的紫霄宫道祖，总归，是有相似的。 “你可做出决定？” 氤氲的茶雾里叩着案头那根指尖点出，犹自昏迷着的杨戬出现在地面。似有形又似无形的封禁之力席捲，这位道祖眸光苍冷道： “若是想要制止，也是可以的。” 眸色沉沉，似是有无边的暗潮涌动。眉眼间逸出丝丝缕缕的妖异诡谲，最终于斩仙剑清鸣中转化为冷漠与寂然。 玉鼎真人清冷而又冷淡道： “杨戬是贫道弟子。” 顿了顿，又道： “仅此而已。” 再无其他。 至于制止……呵，何从制止，又如何制止？最重要的是，他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去制止？ 第85章 东华帝君 杨戬心中存了事，心中深感不可思议之余，又觉得匪夷所思。倒不是二郎显圣真君是个不认帐的，而是那样的答案，对于杨戬而言，着实是难以言明。 一时间只觉得乱糟糟的，没有头绪。本能怀疑着月老是否故意出言欺骗，冥冥之中却又有什么在提醒这位司法天神……那或许就是事实，也是真相。 若不然，师伯师叔们众口一致，皆是认为定不好相与的师尊玉鼎真人，又缘何以对自己另眼相待？只是，如果是因为那样的原因……与其叫杨戬相信师尊会一剑砍了自己，也比叫他知道，师尊对自己下不去手来的轻巧。 他的师尊玉鼎真人，从来就不会是优柔寡断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何况是那般逆伦背德的情感。 第75页 但又有什么在提醒着他，不该那样的妄加揣度。他或许，可以试着去…… 去怎么样？回应吗？ 想到师尊如冰如雪，清冷漠然的身影。復又想到那样的师尊，眸底染上暗沉半是清冷间眉眼妖异诡谲，如仙如魔。 耳边隐隐迴荡着那似真似假的，吾心悦你四字，心中更是如同滴水烫进了滚油一般。耳际隐隐带出胭脂样的红，却是这位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所不曾遇过的茫然。 便在这么不知不觉间，杨戬却是落入华山地界。非是他不愿回崑崙寻师尊问个明白，而是这位素有智计的二郎神，此时亦不知晓该以何等样的面目去面对一众的师叔师伯……以及师尊。并且他亦不能肯定，师尊此刻是否便真的存在于崑崙仙境之中。 当然是不在的，不辞而别扰乱了杨戬平静心湖乃至巅覆其观念的师尊玉鼎真人，双眸紧闭身周气息暴虐而狂躁，紧抿的唇角也好紧绷的身躯也罢，无不召示着其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玄衣高冠的东华帝君指按琴弦，坐于一旁。不绝的琴音飞快自其指尖倾泻，化作一道道有形无形的力量侵入玉鼎真人体内。 传闻中可操控万物心灵的伏羲琴，自有其玄妙神秘之处。由这位同样是神秘缥缈的蓬莱帝君使来，自然非凡。便连空气之中似乎也流淌这安宁详和意味，不过这样的安宁与详和，在触碰到玉鼎真人时，便变得暴虐暗沉起来。 等到玉鼎真人睁开眼，眸中暗色一晃而过，转为漠然。琴音停止，东华帝君以手按弦，忽地哂笑一声，道： “既是如此，何不顺心而为？” 他这话说的古怪，没头没尾仿佛凭空冒出。面上神色更是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似真似假之间仿若玩闹。 目光冷淡而漠然，睁眼时那一瞬间的妖异诡谲如同幻觉。玉鼎真人倒不曾多言，只是弹了弹指尖，而后将手负于身后。如竹如玉的身姿里，自有其孤绝。 倒是叫东华帝君看得好笑，眉宇间更是染上戏嚯。口下更是似乎无有顾忌： “要是本座，便将人绑了囚禁身边，再不济做成听话的傀儡。左右是心中魔障，那便全了又能怎样？” 本是赫赫煌煌的王者气度涓滴不存，言语间自有其洒脱不羁意向。箇中傲气任性，更是昭显无疑。不过玉鼎真人倒是清楚，这三界之内此世之间，能够叫这位有所顾忌的尚不足五指之数。 自有其资本说这话，更重要的是……无欲则刚这一位，看似万花丛中过游戏人间并不曾动心。 剑修法子向来直来直往任他千般法术万种神通，又或是甚扰乱心绪的，皆一剑斩杀了便是！ 又如何，会落到这两难不復境地。 不过…… 眯了眯眼，东华帝君倒是觉得，那位手段着实高明。一环扣着一环轻轻易易的，便……呵，只是未免也太过可恨了些。 “希望真有那日，帝君能够说的出，做得到。” 眸色深深，玉鼎真人亦是嗤笑一声，如是道。并不与其争论，箇中种种。而是反问道： “帝君忙前忙后，却不知，当何时收网？” 结网而渔，一切总归，当有那结束时刻。这位帝君看似随性而为，可若当真是毫无所图，却是奇了怪了。 …… “你若是替我完成一事，我便可放过你和你儿沉香，如何？” 三圣母自昏昏沉沉中醒来，正对上一张轻纱覆面的脸，眉眼清丽而美好。只那当中戏嚯，却是如灼灼的烈火般，深刻刺入这女仙的心。 是敖凌！ 和她二哥杨戬有旧的西海三公主敖凌！ 似乎用了一瞬间，却又好似极漫长的停顿与沉默。就在三圣母深吸一口气，想要有所表示之时。敖凌却是晃了晃手中破损的灯盏，眯着双眼道： “非旦如此，我还可以让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且替你修復这宝莲灯，如何？” 昏迷前的记忆齐齐涌上，三圣母止住了同这西海龙女打上一架的冲动，一双盈盈的美目中流露出显而意见的戒备与不信任。 敖凌却不再多言，只是扬了扬那细长的眉，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中破损的宝莲灯。 三圣母别无选择。 想到生死不知的刘彦昌与刘沉香，三圣母脑海中忽地闪过二哥杨戬银铠黑氅，冷峻英挺的俊颜。 她的二哥，她那顶天立地为她遮风挡雨的二哥，怎么就……不能理解她和彦昌之间的感情那般的狠心！又为何要一次次的对沉香赶尽杀绝！ 心中不可抑制的悲伤与无助瀰漫，三圣母并不知道，此时的杨戬亦在见一个她想不到的人。或者说，神仙。 但这并不影响，三圣母自怨自怜，哀嘆自家身世，感嘆自己和彦昌、沉香一家坎坷。 可惜她面对的是敖凌，这位神秘的西海龙女，并不因为同杨戬有旧便对这他所关心的三妹心生怜爱。更不会因此，网开一面。 眸中似讥似嘲，即使隔着面纱，也毫不掩饰那浓浓的恶意与讽刺。敖凌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圣母故作坚强，目光却与看着那台上戏子伶人，并无分别。 分明是在看戏！ 第86章 杨戬 敖凌可不就是在看戏？ 那神情作态，冷漠而高高在上，只差来上那么一句： 来人，看赏！ 叫三圣母就这么愣愣的，止住了那将要落下的眼泪。唇齿微微张开，脑子里血液上涌，委屈愤懑等情绪不住充斥，简直要溢出胸腔。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二哥杨戬的身影。犹记得她的二哥，在将她压入华山之时，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这样的冷漠而不屑，高高在上仿佛她只不过是地上渺小的尘埃。 却着实是冤枉了杨戬。 只能说这兄妹之间，血脉亲缘，在很多时候并不代表一切。至少无从去洗净，那些妄加的揣测。 但敖凌却不是杨戬，不是三圣母招之即来唿之即去，有用时便是依靠，一旦同自身利益有所冲突便视如仇雎、弃如敝履的兄长。眉眼间毫不掩饰的恶意更叫三圣母的一颗心，越来越凉。 二哥早已经不再是那疼爱自己的二哥，兄妹情份，在她被压入华山之时开始便已经殆尽。 想到沉香同小玉婚礼上，匆匆一面见到的杨戬元神虚影，心中勐然升腾一阵莫名的空落。不知何时开始，她同杨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沉香现下境况不明，小玉那狐狸精想也是个靠不住的。三圣母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变了又变，方咬着牙问道： “你要我替你，办何事？” “杀人。” 眉眼微微向上扬起，敖凌似是对三圣母这问题并不意外。只是智珠在握道： “本宫要你，找到一个人，然后，杀了她！” …… 自古华山一条道，即使经歷了二十年前将三圣母打入华山底下的山崩地裂，及后来的沉香噼山救母。对于这地方，杨戬无疑是熟悉的。 第76页 这样的熟悉，更多来的他的妹妹，三圣母。 早在封神一战后他返回灌口居住，听调不听宣还未曾上天就任司法天神之前。三圣母便同嫦娥、百花等商议，选定华山做为居住地。 对此，杨戬虽然挽留，却没有太过于反对。 他并不能一直守护在三妹身边，不是吗？左右这样的距离，于神仙而言不过是瞬息可达，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却是不曾想过，兄妹之间的感情，或许早在那时、甚至更早之前，便不若他所以为的那般牢固。 人心之难测，看似温和无害的善良女仙，本质上也不过是不曾经歷过太多的疾苦、天真到近乎残忍的凡人女子修练而成。 世上有那么一类人，可以对见过一面陌生人生出援手，也能自己吃糠咽菜，只为救助他人。只是对于身边人飢饿困苦，听而不闻视之不见。慈悲却也残忍，残忍到用最亲近之人血肉，筑就自身美名。 善良，愚蠢，天真，无知……其实不是看不见的，只是不管是何人，都更愿相信自己所希望相信的。 三圣母便是如此，这自诩了解、支持她二哥的女仙，从不曾真切认识到自身的错处。只是自私而固执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一切。包括一度不知不觉里，对于杨戬的疏远。却又不敢将一切挑开说明。 直至和刘彦昌有了私情，生下沉香后事发，也只是为杨戬的举动心寒。并不曾想过，她二哥做为司法天神，又谈何立场，为她循私。 只是同样的，看似智计无双的清源妙道真君，或许并不怎么善于表达情感。一如诸多情绪皆已在漫长的时光岁月里磋磨了的玉鼎真人，展现于人前的永远是完美而足以遮蔽风雨一面。 血脉亲缘里的责任与义务，叫他忽视了那镜花水月般的兄妹情，或许并不如想像中那般牢固。 求仁得仁，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的，杨戬并没有在华山见到三圣母。这叫他心中微松时，又不由得生出些许的担忧来。 不知三妹一家，怎么样了？ 这纯粹是一种习惯性的，担忧与爱护。 下一刻，杨戬忽然见到一个似乎极是熟悉，却又并不认识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一个比沉香年岁略大，却英气勃勃眉眼温和的少年。没有沉香的天真锋芒，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和诗书雅致。 凡人学者谓之为，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抵便是如此。 皱了眉，杨戬却觉得这面容极是熟悉。隐隐然里，竟是与他曾经见过的某个人重合起来。 是刘彦昌！ 那和三妹私相结合，生下了沉香的男子！ 文武双全智计无双的清源妙道真君，自然不是什么愚蠢的。心中陡然生出某种猜想，眸中冷光渐起，这似乎叫心事拖住了思绪的男子，仿佛在一瞬间便又回復成了那威严冷肃、阴沉而不可接近的司法天神。 陈继言目中微沉，将手按于腰际，原本温和雅致的诗书之气，竟在一瞬间转化为戒备警惕。 “谁？” 这少年的声音低沉，全不若沉香那般咋咋唿唿没个定性。却叫一旁的杨戬心中沉了又沉，那个猜想，不断扩大之余又倍觉无稽。倒并没有，因此现身。 对于刘彦昌那便宜妹夫，他自是看不上眼。 且不说他杨戬的妹妹，三界何等样的英雄俊彦配不得。三圣母若当真和他商量了，二郎神杨戬的妹妹选婿，天上地上又有哪路神仙妖魔，不会给这面子。 天规戒律虽严，可那操控地方并非没有。只这位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眼光何其之高，如刘彦昌那等，便是在人间权贵眼中也不过草芥。何德何能，叫他杨戬的妹妹，青眼相待？ 二郎神杨戬心气高傲，从来便不曾将刘彦昌这书生，放在眼里。时至今日，见到这少年，杨戬忽然发现他似乎错的很是离谱。 这一切陈继言自是不知道，他虽有些本事际遇，却不过是个普通凡人。又怎能识破仙家法术，不过天生五感敏锐，感受到几分若有若无的窥探，故而诈上一诈。 见得四周并无反应，方提了酒，继续沿着山路前行。只是心中，仍存了几分警惕。 第87章 陈继言 陈继言的步子不快亦是不慢，十分沉稳。亦如他这人，看似年少，实则极是稳重守礼，师长同窗无不夸赞。 大宋官家重文，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并非是什么虚言！ 国初本是文武并举，等到了太宗一系上位，斧声烛影为堵这天下悠悠众口，对士大夫读书人等更是倚重提拔。 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汉！ 刘彦昌这等书生，毕生所求不过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有宋一朝，少年神童、进士、过目不忘者多不胜数。文华鼎盛文章华国，极尽风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刘彦昌汲汲营营寒窗苦读数十年，一再落榜。本以为人生已是无望，遂想到于华山轻生。却被三圣母所救，从此红袖添香如花美眷，很是过了一段快活日子。 陈继言却不同，这少年进士家境寒微全赖贵人相助，方得以存活。而后读书进学，一路经省府等试，直至少年进士金榜题名。而后外放到华山一地，虽官职不显，却已是在官家面前挂了号。 此番独自上华山，虽离开多年，对个中路径却极为熟悉不见半点滞涩。叫隐在一旁的杨戬，看得直皱眉头，心中更是有诸多疑惑生出。 “学生陈继言，特来拜会先生。” 在一隐蔽石室前住了脚，陈继言执礼甚恭道。 风吹起，有零落的树叶卷落在地。等待片刻，并不见回应，陈继言方直起身来，将手中的酒放置在门前，而后转身步入一处小山头之后。 那里有一座孤坟，无名亦无姓，便连碑木也无一块。却叫本是沉着冷静的陈继言跪倒在前，陷入沉思。 陈继言，继何言，自是继往圣之言，开万世之言！ 好大的口气！ 虽是他的本名，却非是最初的名字。 一梦千年，此身姓刘，小名大宝。只因为父亲在外求学久不归家，便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家中只一个母亲相依为命。 本以为当平平静静过此一生，至多不过做个富足田舍翁改善家境，不至于太过不顺。没想到竟叫他得知，那在外求学的父亲姓刘，双名彦昌。可不就是那沉香之父，三圣母相公刘彦昌！ 不过，他的母亲却并非是三圣母，他亦不叫刘沉香。而彼时的刘彦昌，还在京都赶考，并没有与三圣母相遇。 本以为不过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未成想不久以后，有同乡回来传话，说自家那便宜父亲刘彦昌在华山生了一场大病，恐近日内不能回乡。 差点信了你的邪！ 彼时还是刘大宝的陈继言撇了撇嘴，却是拾掇着自家母亲打包收拾行李，去华山寻刘彦昌。 渣男什么的，想必三圣母再怎么眼瞎，也不至于瞧上个有妇之夫自降身份到做小吧。 当然，这不是重点。做为后世人的陈继言，对自家那便宜父亲刘彦昌，着实是不怎么看得起。古来多少狐妖报恩、仙女下凡什么的，也就是那些个失意文人意淫。 第77页 虽不知道那三圣母怎么眼瞎看上了便宜渣爹，他却没兴趣拉上自家母亲，和渣爹、三圣母打口水官司。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当务之急却是让母亲和渣爹和离，自此渣爹和三圣母花前月下也好，生死离别也罢，总归与他们母子不相干便是。 好歹也是万千穿越人士中的一员，虽没有做那文抄公打算，凭着后世人见识，也不当过得太差。总会泽及母亲，为其挣个诰命！ 这样打算的陈继言，显然是忘了，世上除了有句话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以外。还有一句，谓之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又可以称之做，缘，妙不可言。 当日杨戬将三圣母压入华山那一役，遭池鱼之殃死去的，可不仅是同刘彦昌、三圣母交好的丁大善人！ 司法天神山崩地裂之下，形貌改换乱石崩裂，他与那准备上山的母亲，便差点被生生砸死。 好在做为一个穿越者，他大抵是有些运道的。因不至于虎躯一震小弟拜服，又或是霸气侧漏引得什么神兽来投。却因祸得福，被一位高人救下。 高人姓陈，单名一个抟字。庄子《逍遥游》中有言，“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故而陈抟又号扶摇子，字图南。乃是大宋朝，真真正正的活神仙，陆地神仙一般人物。 据说这位曾和陈桥兵变一手建立大宋朝那位官家，下棋打赌。在他手中，赢得了半座华山。却是比之三圣母这并非正神之列，亦不受天庭诏令册封的女仙，正式得多。 虽不曾羽化升仙飞升天界，却也距离那一步，并不遥远。 高人陈抟救下了陈继言母子，当其时，三圣母已经被二郎神压入华山之下。刘彦昌带着尚在襁褓中沉香，回返刘家村。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受自家那个穿越儿子思想薰陶，不再那么三从四德昨陈继言母亲，果断选择带着儿子在这华山上住下，才不回去给刘彦昌那渣男相夫教子作牛作马！ 想想那被压在华山下的三圣母，饭都能多吃上几碗呢仙女又怎么样！ 想她自嫁入老刘家开始，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仅要操持家务，还得变卖了嫁妆叫刘彦昌四处求学。凭什么好处都叫刘彦昌这渣男得了，她们母子就合该吃糠咽菜被抛在脑后！ 且说刘彦昌此前科举年年不中，回乡路上经过华山，心灰意冷之下便想了结性命。恰好被三圣母救下，孤男寡女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很快便有了手尾天地为媒，结成夫妻。 三圣母只道是刘彦昌相貌英俊文采非凡，并不曾想过这情郎早已是成亲生子。刘彦昌亦学不来那等糟糠之妻不下堂作态，果断隐去家中妻儿一节。 等到后来杨戬知道沉香存在，虽对老刘家起了兴趣，却不会无聊到查访这些十多年前的旧事。如东海四公主等，因为三圣母的缘故和沉香多有接触，也不曾在其他凡人面前露面。 若非杨戬今日见到陈继言和刘彦昌七分相似长相，心中起了疑。说不得这事，还真叫刘彦昌一直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rr;_rr;又一位穿越者老刘大儿子上线 →_→好吧绝对不会出现第三个穿越人士了 第88章 杨戬 周遭似有凌厉山风渐起，陈继言似是陡然间，自那漫不经心、自言自语的状态中醒来。紧了紧身上并不紧凑的袍子，磕了个头，起身离去。 他那被自己这个穿越者儿子，思想给带歪了的母亲也是个硬气的。不单单叫他这儿子改了名姓，便连死后也不愿将尸体葬在刘家村地界，墓碑上写上老刘家名字。 对刘彦昌的怨恨，可见一般！ 如是种种，包括陈继言本非此世之人等，自不可能会傻傻的一一吐出。不过单是那自言自话中吐露的信息，便足够杨戬将刘彦昌抛妻弃子，隐瞒家中已有妻儿的事实同三圣母成亲，这惊人的线索串联起来，推衍出真相。 当真是，可恨之极！ 眼见得陈继言走远，杨戬终是现出身来。眸光阴沉眼中蕴藏着深深的寒意，指尖紧握病柄叫人毫不怀疑，若是刘彦昌当面，这位曾经的、威严冷肃的天庭司法天神，定叫其万劫不復。 刘彦昌当杀！ 少有的暴虐之气溢出，这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的二郎神，自不会是天真的宽厚仁慈之辈。对那便宜妹夫刘彦昌，更不会存有什么善意。 不单单没把沉香教好，更欺瞒三妹，却不知将三妹母子，究竟置于何地！ 想到最终见沉香时，那外甥不求上进模样。杨戬心中沉了又沉，那无数次被压下了的疑问，又再一次生出： 他的三妹，他杨戬的妹子，又怎会看上那么一个人？ 难道就只是因为一具皮囊，几番甜言蜜语，一腔虚情假意？ 但不过是片刻，杨戬忽然想到，不单单是三妹。便连他，不也同样受了这凡夫矇骗？至少在此之前，他亦是从不曾怀疑过，刘彦昌是否早已经娶妻生子，有了妻儿。 本以为天上一日，凡间数年。太晚出现在沉香身边叫这外甥，被刘彦昌教成那番不思进取模样便足够使人伤神。没想到，这书生竟有这样的胆子，行此骗婚之事！ 可不就是胆大？ 自嘲一笑，而后正了神色，陈继言将原本放置在洞府前的酒提在手上，步入洞府之中。迎面，面容苍老鬍子眉毛雪白却极是精神的老者，正吹鬍子蹬眼，没好气的看着他。 这老者穿一身洗得泛白的道袍，没个正形的斜倚在云床之上。手上拿着一柄拂尘，见得陈继言来了，却是脸一沉，果断将手中拂尘照着陈继言一张脸砸上去。 险而又险的将老者砸来的拂尘接住，陈继言虽知其没有恶意，也不由得跳脚。 需知这虽不是后世那等颜值即正义的看脸社会，大宋朝廷对官员审核、姿容仪表方面，亦多有讲究。且看那些个宰执天下的相公们，又有几个不是那等颔下三尺美须，风度极佳的美大叔。 虽然在官家面前挂了号，可若是这张脸毁了容……后果不多说，想要于官场上有所成就却是不能。 如此这般，看上去极是老成的少年进士陈继言陈大人，竟然也如同天懂事的孩童般，与这老者争论起来。 老者非是别人，正是那活神仙，赢下了半个华山之地的扶摇子陈抟。据说这位是唐五代时期，时至今日已经活了数百年月。乃是真真正正的，陆地神仙。 当初也就是这一位，在那场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的神仙打架中，救下陈继言母子。 如陈抟这等人物，不是天庭正经的神仙。诸多种种手段却未必比那正经神仙差上多少，甚至犹有胜之。自然对陈继言不同之处，多有察觉。 只不过啊，当年救下陈继言母子之后，面对着陈继言这么个识情识趣似乎不凡的小娃子。扶摇子他老人家伸出手指几番掐算，却是摇头又摇头，果断拒绝了将陈继言收为弟子的请求。只道是这八娃子没有仙缘，不适合做那些个求仙问道的事。 虽是如此，扶摇子是个越活越小，不拘小节的。做为穿越人士的陈继言就更不必说，骨子里便没有什么权威意识。师徒是做不得了，一来二去一老一少间，倒是生出几分忘年之交的情谊。如这等互损，亦是常有的事。 第78页 而陈继言虽被大宋朝人人敬仰的活神仙扶摇子陈抟铁口直断，今生无缘仙道。却还是有着，他做为穿越者所应当具备的外挂金手指。 陈继言于气机感应一道，极是灵敏，可以通阴阳，见鬼神！ 仙家妙法固然奇妙，此前气机外泻的二郎神杨戬，却是在陈继言面前露了痕迹。他那一番话，自然是故意说的。为的，便是不露痕迹的坑一坑他那抛妻弃子的便宜父亲刘彦昌。 陈抟生气，不给陈继言好脸色，便是如此！ 那二郎显圣真君，天庭司法天神是何等样的人物。若是回过味来知道了陈继言这些小动作，未必不会为了维护自家妹子，杀掉陈继言这么个不相干的凡人。 陈继言却并不怎么担心。 一则他母亲本就是老刘家明媒正娶的妻，由不得抵赖。二则究其根本，那二郎神该当怪的应是渣爹刘彦昌，他陈继言母子亦是受害者。三则，对于封神中那位智计迭出的清源妙道真君……陈继言并不认为那位会是个全无原则的。 虽则施展美人计变幻女子什么的清源妙道真君，并不像是个怎么有原则的。 不过既然穿越这么一遭，总得闯出点什么名堂才是！ 同扶摇子陈抟叙过旧的陈继言走出洞府，双眼微眯，将手背于身后，如是想到。 并不曾将此前有意，叫杨戬知晓刘彦昌骗婚三圣母一事，放在心上。左右他陈继言此生无缘仙道，既然如此，那便在史书上留下几点痕迹！ 被陈抟洞府禁制削减了大半威力的山风之间，陈继言如是想到，八中已是，暗暗立下志向。 下一刻，白衣银髮的青年道人突兀的、却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陈继言身前。犹如一柄剑意光华内剑，出则天地俱暗的利益。却又有如陈继言所不曾见过的崑崙山上，万载寒凉不化之积雪。 第89章 玉鼎真人 眼皮微跳，心中陡然生出高山仰止不可逾越之感。却是陈继言此前于扶摇子陈抟身上也好，疑似于二郎神也罢，皆不曾见过的冷淡与漠然。 正是业已名存实亡极不符实的阐教十二仙之一，斩仙剑主，二郎神杨戬的师父玉鼎真人。 脑海中忽如一夜寒风渐起，纷纷扬扬落下的雪将树枝装点得如同梨花一般。明明应当极是清明，却又如同饮下了清冽醉人的美酒。只余下一个念头： 这人，是谁？ 然而这不过是一瞬间，陈继言很快便清醒过来，心中涌动的，是层层叠叠丝丝缕缕如麻的不安。这样的感觉并不明显，却足够叫这无有太多浮躁亦足够谨慎的穿越者，心生警惕。 此世之间，既然有扶摇子陈抟这样豁达率性的陆地神仙，那么便也少不汲汲营营并不怎么有脑子的煳涂神仙。臂如那三圣母，在陈继言看来，便不是个有脑子有眼光的。 若不然，也不致于看上他那着实不怎么让人恭维的渣爹。百无一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便也罢，一桩桩一件件行的又叫什么事。 也就是陈继言不知道，他那渣爹刘彦昌，曾被杨戬捉到真君神殿毒打，而后又弄到了十八层地狱。 虽说杨戬此举，一则是用以激励沉香，不致于叫其被刘彦昌这不求上进的爹影响了好不容易生出的激愤之心。二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好听，又岂会当真便是那么容易的？ 人参灵芝尚不能骤然多食，会有上火乃至生病之危。神仙虽好，要做那神仙伴侣，亦不是那么简单的。 至于藉此出口恶气，好生教训教训那拱了自家妹妹的老刘什么的。智计无双的清源妙道真君本心里，是绝对不愿承认的！ 即使在沉香等看来，他便是为了公报私仇，逼沉香就范！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后土娘娘、酆都大帝这俩位地府大佬不出现，区区十殿阎君，让他们改个生死簿给老刘安排个蛇虫鼠蚁的出身送入轮迴，不过是司法天神动动嘴皮子的事。 等沉香那孩子反应过来？ 刘彦昌都不知道在轮迴里走了多少遭！ 不过这些于彼时的杨戬而言，也就是想想而已。盘古大神在上，只要三妹还恋着刘彦昌，刘彦昌还是沉香的爹，他便不可叫三圣母没了丈夫沉香没了父亲。 要不然以司法天神地位手段，想要整死刘彦昌叫其生生世世不得安生，再简单不过。 但即使是如此，在这不求上进懦弱浅薄的书生，难得的意气上头并不曾对司法天神的威逼利诱、权势毒打，乃至十八层地狱诸多刑罚所屈服时。杨戬心中，还是意外的，连带着对刘彦昌看法也有所改观。 大抵相当于，一只臭虫，到一滩烂泥的改观。虽然还是，那么讨厌！ 陈继言并不知道这么一遭，毕竟他对沉香救母整个的事情，也不过是传说有所耳闻。机缘巧合之下，方知道那么几个关键的人物。 若是知道了，呵，以这位从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自家渣爹的少年进士看来，渣爹刘彦昌绝对有问题！ 要不怎么解释，一个抛弃妻儿的人，会对三圣母真爱到不惧生死地步。 匹夫一怒流血五步，早有那功夫，杨戬见到沉香时，那孩子便不会是那不思进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也别说什么想要过平凡日子，当初和三圣母花前月下天地为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过平凡日子！ 后世之中，无仙亦无圣。神佛不显道法泯然，人心亦是激进浮躁。对很多事物，并没有那份本能敬畏。 陈继言来自后世，灵魂深处，亦少不了那份印记。因而不管是面对大名鼎鼎的睡仙老祖陈抟，还是战斗力爆表可以与齐天大圣孙悟空掰腕子的二郎神杨戬。感嘆原来这世间，居然真的有神仙同时。更多的却是好奇。 举头三尺有神灵，原来，这就是神仙啊。 除了会点超能力，脸长得确实如传说中那般不错外，似乎和凡人并无不同。 倒不是陈继言贬低神仙，而是如三圣母那等，为世俗情爱迷了眼的，委实难以叫他生出什么敬仰。 杨戬就更不必说，和自家妹子打架就打架，山崩地裂什么的，如果不是他运气好碰上陈抟，少不得就要和丁香的父兄一般，把性命交待在了这华山之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陈继言和二郎神杨戬固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便是有，也拿那位享一方香火供奉的天庭正神没辄。 却也不妨碍，他陈继言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好生噁心噁心这位二郎显圣真君一般。 比如有意叫杨戬知晓，那个看不上眼的妹夫刘彦昌，其实家中早已经有妻儿。并且还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什么的。 二郎神再怎么宠爱妹妹三圣母，也不会无条件到将三圣母交付给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至于杨戬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把宰了老刘这渣男，陈继言表示他对刘彦昌这渣爹并不关心。 穿越人士陈继言仙路断绝此生无缘仙道，却可以通阴阳，见鬼神。不可以不说，是一种莫大讽刺。 只是陈继言这货向来是个心大的，求仙问道是行不通的。却借那通阴阳、见鬼神的能力，很是好生利用了一般。箇中艰险自不必提，又不是谁都像三圣母那样被情爱煳了眼。好处却也是极大。 第79页 若不然，陈继言又何以在杨戬隐在暗处，不过些微露了点痕迹之后，便猜测到这一位可能是三圣母那战斗力爆表的兄长，二郎神杨戬。并且那么巧合的，便叫杨戬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进而得到刘彦昌抛妻弃子真相。 一切，都是套路。 套路了杨戬的陈继言心中，未尝是没有得意的。毕竟被套路了的那一位，可是后世传说中耳喻户晓的存在，能够和齐天大圣孙悟空硬肛掰腕子。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封神归灌江的二郎神杨戬！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神仙中的大人物！ …… 然而还不等陈继言，好生得意一番，便见到了玉鼎真人。 第90章 陈继言 原来，这便是神仙！ 食云气，御烟霞。逍遥于天地地之间，朝游北海暮苍梧。超然世俗之外，不食人间烟火。 心中升起一阵本当如此之感，陈继言自不知晓，眼前这清冷漠然的仙人，也是同他一样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只能说，玉鼎真人那清清冷冷的容貌，太过具有欺骗性。且斩仙剑主那般冷心冷性，不为外物所动超然物外模样，确实比大多数的神仙，更像仙人。 不过下一刻，陈继言便很快推翻了心中，对眼前这人的认知。同身更是升起毛骨耸然之感，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事物盯住。便连周遭环境，仿佛也因此变得暗沉起来，使人心慌。 “你此前所说，可是事实？” 清清冷冷的话语出口，可玉鼎真人那原本极是冷淡漠然的眉眼间，却仿佛突如其来的，被渲染上瑰丽而妖异的色彩。如仙如魔，充斥着某种异样而矛盾的变化。 这变化使得原本高高在上，不沾尘世因果的仙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拉下神坛走向阴暗与毁灭。 曲指轻弹，眉眼略略向上挑起，逸出丝丝缕缕的旖旎。玉鼎真人似是知道，这问话来得如此笼统，继续补充道： “那刘彦昌，当真是你父亲？” 身体僵硬，每一寸毛孔、皮肤仿佛都要寸寸炸开。陈继言磕磕绊绊道： “不敢期瞒上仙，那刘彦昌……” 一缕剑气顺着玉鼎真人指尖弹出，化作一柄细小的利刃，悬于陈继言眉心处。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此刻的玉鼎真人，便无心听这“同乡”废话。只是伸出了手，理所当然道： “拿出来！”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却使得陈继言瞳孔微缩，只觉得眼前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如高岭之花般冷淡而不可攀折的神仙中人。 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 便连玉鼎真人伸出的手掌，白晳如玉修长美好，肌肤纹理仿若天成，指尖骨节分明极是纤长。在陈继言眼中，也成了狰狞的爪牙。 “请恕在下无知，不知道上仙您想要的是……” 终究还是存了几分侥倖，不愿轻易将老底掏出。 陈继言又思及自己做为穿越人士，虽然没打算做文抄公，又或者一路收小弟称王称霸一统天下进而进军全世界。抑或是逆天而行，一路升级刷小怪，进而挑战天道大boss什么的。 也不当丢了那些个收后宫、收小弟，霸气侧漏怼天怼地怼宇宙的前辈们的脸。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穿越者的尊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陈某不过区区凡人，却不知有何东西，值得上仙惦念？” 一甩袖子，陈继言却是板了面孔，一脸义正辞严的说道。配合着他那张少年老成的面孔，还真有几分不屈的意味。 可惜，他碰到的是同为后世人的玉鼎真人。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不背后捅一刀什么的，便已经算是极厚道了。 如果说，陈继言拿的本应是那宰执天下又或是逐鹿中原剧本，玉鼎真人拿的便应该是怼天怼地怼宇宙的洪荒剧本。 两者之间的距离，还真不是一般大。 更何况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本就不是弯弯绕绕惯于虚与委蛇的。任他千般算计万种谋划，一剑噼开便是。当下却是皱了眉，目光沉沉的看着陈继言。 空气中似有什么不堪重负，一下子碎裂开来。陈继言心下微惊，也不在强撑，而是咬了咬牙非凡识实务的，自袖中掏出一样式古朴看不出丝毫出采的戒指。 毫无疑问，这，便是穿越者陈继言的金手指。也是此物，让他穿越时空寄身于刘彦昌儿子，刘大宝身上。 穿越前的陈继言不过是一个中文系的普通大学生，这戒指乃是他在夜市上无意间买下。 只是买下戒指后不久，他便出了车祸，等到醒来时，便已经是这歷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世界，文华鼎盛文章华国的大宋朝。 周遭无一不是陌生，没想到的是这戒指，居然随之穿越了过来。而后更是帮他，拥有了通阴阳、见鬼神能力。 眸色不变，陈继言手中戒指如长了翅膀般，自动飞入玉鼎真人手中。眼中风起云涌，清越剑鸣声于空气中作响。丝丝缕缕的剑气于戒指中逸出，缠绕于玉鼎真人手中挥之不去。 唇角略略抿紧，目中浮现几许并不多见的茫然。玉鼎真人却是自这之中，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机。 只是…… “可愿为贫道办一事？” 随手将戒指抛回陈继言手中，将那丝疑惑压下。玉鼎真人看似平静的问道。只是那作态间，没有半点求人意向。 “我说不乐意你倒是把这小剑撤了啊！” 心中默默腹诽，陈继言自然知道当下并无推託可能。认命道： “还请上仙吩咐。” …… …… “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冰寒，随手将此地土地唤出，杨戬语气危险的问道。以这位司法天神见识，自然看到了刘家村周围挥之不去的阴云。 整个刘家村仿佛置于一个阴气森森、犹如鬼魅的阵法中，吞噬着内中的一切。 “杨……真、真君大人！” 小老儿般模样的土地公自地底而出，当下便是狠狠的吃了一惊。不是说这位司法天神已经葬身在外甥刘沉香开天神斧之下了吗，怎么…… 好在这位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止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后畏畏缩缩道： “回禀真君大老爷，这个……小老儿也不清楚。” 又恐杨戬怪罪，却是急忙解释道： “小老儿法力低微，只知道某一日醒来时，便是如此了。” “小老儿也想过进去探查，只是每每至于村前，想要更进一步时便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原地。” “自您不在真君神殿之后，巡视的上官们也不见踪影。小老儿身份微末，也不知如何向上边反应。” …… 所以，真君大老爷您自个思量吧，这事还真不怪小老儿我。 第91章 三圣母 土地口中的真君大老爷、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杨戬不由得一阵默然，便连周身的寒意，也仿佛因为土地的话语，而有所凝滞。 第80页 杨戬能说，一向智计无双的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这位此前昏了头的天庭司法天神， 自以为给三妹、沉香皆安排好了一切，可以功成身退放心就此烟消云散。自然不会考虑太多，这身后之事。 我之身后，任他洪水滔天。 行事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搬不拘一格的清源妙道真君，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神仙。向来行事，便剑走偏锋只求目的。又怎么会将那方方面面的，都考虑完全。 却是忘了，天庭那一竿子的神仙们尸位素餐久了，又岂会是老老实实工作的。 人生百年，可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喝杯茶燃一炷香的工夫。 凡人尚且知晓醉生梦死虚度时日，又况乎寿数长了数倍不止的神仙？ 又不是谁，都是玉鼎真人那等除却修行之外似乎别无他物的，有那闲工夫喝喝茶听听小曲和仙友们交流交流什么的多好。 想想杨戬未曾上天就任司法天神时的日子，大傢伙其乐融融自由自在的简直不要更开心。 也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对甫一入天庭使一脸的面似寒霜，着手明正典刑的司法天神，有什么好的观感。 你说世界如此美好，神仙的日子是如此的漫长。杨戬这半人半神的司法天神，为何就一根筋的脑子转不过来，要在天庭明确那些个规章制度，务使众仙各司其职？ 自是叫一惯闲散了的神仙们，生出不满。 别的不说，单就孙悟空那猴子能闹上天宫，打得十万天兵天将落花流水。其中固然有几位大能背后算计，究其根底，除了那西天如来，还真没有谁能制得住那猴子不成？ 不过是一个个的平日里懒散惯了，作壁上观深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道。只要不是落到自己头上，便是天庭当真被打破御座上换了主人，又能如何？ 少不得还有那幸灾乐祸的，邀上二三仙友小酌几杯，庆贺头顶上终于，少了那么一层桎梏。 也就是三圣母那蠢货，天真的以为自己那二哥所做的是什么风光事。甘为王母娘娘爪牙，好大的威风全落在自己这妹妹身上，实则不过是个贪图权势的小人。 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封神归灌江。听调不听宣的二郎显圣真君，玉清元始天尊座下玉泉山玉鼎真人门下弟子，又岂会是什么恋栈权欲之辈？ 不过是在其位而谋其政，既然做了这司法天神，那么那些个不合理不近乎于人情的地方，且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说。 那等尸位素餐闲适懒散情况，却是万万不可再出现。整顿事务使上下为之一清什么的，莫不以为瑶池王母便当真是好煳弄的？ 君不见多少神仙放下架子排着队伍舔着脸想要抱上王母娘娘大腿，也不得其门而入。 司法天神白得晃目的俊容上，似是有阴云笼罩，极是阴沉。万不曾想到，他不过是“死了”这么会工夫，天庭那些个神仙们便故态復萌恢復了一惯的懒散。 莫不是以为，现在还是那上古洪荒时期，神人治世生灵皆对乎九天之上的力量，顶礼膜拜。 若当真到了那一日，众生对仙神信仰全无，那么距离仙神毁灭，也就并不遥远。 至少于那些个明确职称，享受众生香火供奉的神仙而言，确实是如此。 而后世时空之中，无仙亦无圣神通超凡力量绝迹。一喙一饮，皆有定数。 土地心中，还有一言不曾吐出的便是： 真君大老爷您老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也据说是折在了外甥刘沉香手里？ 那小儿是个有能力的，来来往往又多是些天庭、佛门、妖魔中的大人物。小老儿我还想多活几年，没事又怎么会在这周边晃悠？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不是！就您那外甥本事，哪用得着小老儿我这么个法力低微的小仙去担忧？ 饶是杨戬再神机妙算智谋无双，也不知晓土地心中这一番腹诽。只是额间金色流云纹闪现，神目力量运转但见得刘家村内中阴影幢幢，似是有无数鬼魅怒号。 当中有一片如火般艷红的衣角，一闪即逝。 心中危机闪动，当下也不再多言，手中黑色玄铁墨扇开阖，自化光往刘家村内部而去。 土地几相踟蹰，咬了咬牙，果断钻入土中返回自家洞府。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什么的，他老人家又不是个傻的。那档子逞强的事，还是让真君大老爷这样的上仙来干的好。 …… “敢问贵家姑娘，可是姓倪？” 时值上午，各家的姑娘们相约在这灵隐寺中进香。白衣素服作妇人打扮的三圣母叫住了一个独行的小婢，言笑晏晏的问道。一双妙目似嗔非嗔，含着盈盈的水光。 叫那小婢心中疑惑之余，不由得尴尬： 这妇人生就了一张漂亮脸蛋，怎生如此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其做了些什么呢。 当下便存了几分警惕，抿了抿嘴角，戒备道： “不知夫人此言，有何目的？” 天下怎有这种人，拦住人家婢女问主人家名姓，也不觉得孟浪。若非是个女子…… 却不知道三圣母心中亦是尴尬，更觉得委屈。 那西海三公主敖凌只说，叫她寻到一个姓倪的小姑娘，然后将之杀了。却不说那小姑娘名讳，只言她若是见了，便一定会明白，那便是她要杀的那个人。 且不说她向来厌恶打打杀杀，难以对一个小姑娘下手。为了沉香和彦昌，违背良心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寻那倪姓小姑娘。 人海茫茫，天底下姓倪的小姑娘何其之多。却不知她究竟要找到何年月，方能找到，敖凌要她杀的那人。 三圣母这样想着，又见那小婢神情戒备如此这般反问，不由得更是委屈。只觉得诸事不顺，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在争对着自己。 第92章 陈继言 自觉被针对了的三圣母愈发委屈，小婢女却是皱了眉，目中怀疑警惕之色更加明显。 当即便施了一礼，道： “既然夫人无事，那我先行告辞。只后院贵人颇多，还请夫人谨言慎行，勿要冲撞。” 而后不待三圣母反应，便转身快步离开。瞧着那样子，竟然仿佛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点也不愿意，过多沾染。 直叫三圣母胸闷气短，一口气险些背过去。却是只觉得，生平未曾受过这般污辱 什么时候，一个区区凡人婢女，也能这般待她？ …… “不知小友……” 土地是在一阵香火供奉中被再度唤出，锦衣玉面的陈继言一脸的温和，对着从地面钻出的土地爷笑得牙不见底。 本能的，便叫土地感受到一阵的毛骨耸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过土地老儿虽然位卑职小，好歹也存在了这么多年，资歷年纪摆在那够当陈继言不知多少辈的爷爷。 又见这少年虽说面目间隐隐有几分熟悉，却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便按捺住了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和谐，继续问道： 第81页 “小友唤小老儿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要事嘛，可不就是那要命之事。 心中暗自腹诽，陈继言却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和颜悦色一脸无害的问道： “敢问土地，此间可是那刘家村？” 可不是废话！ 眉毛鬍子狠狠抽动，土地心中无语。合着你小子把小老儿我给喊出来，竟然不知道小老儿我，是哪一方土地？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做为一个穿越人士，还是打刘家村出来的穿越人士，陈继言自不会忘性大到连这里究竟是不是刘家村也分不清。 只是…… 心中想到那道人所提的要求，赶鸭子上架的陈继言深吸一口气，抛去心中杂念。也不去等土地回答，脚下一抬，便在土地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步步朝着那阴云笼罩，即便是个凡人也能看出不对的刘家村中走去。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不成！ 土地跺了跺脚，伸手便欲拦着陈继言。没想到的是陈继言这小子看着温温和和少年老成没什么危害，那步子却是极大。三步两步间，便进入了那阴云浓雾之中。着实是叫土地原本准备喊出去的话语，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梗在了喉头。 这么消遣他老人家，好玩吗！ 陈继言自不知道土地心中腹诽，他不过是单纯的，想要试试他那通阴阳、见鬼神的能力是否还存在。以及……不切实际的想要挣扎一番。 大危险往往蕴含着大机遇什么的，若非不得以，他陈继言却是没那个觉悟的。要不然，大可凭藉那些个后世诗文扬名。 至于现在，陈继言也只能寄託于，他做为穿越人士的外挂金手指够硬。 心中默念着上帝观音玉帝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神仙菩萨，也许是陈继言的祈祷生出了效果，又或是天道对这穿越者的馈赠着实丰富。 便在这一片阴阴沉沉浑浑噩噩的雾气中，陈继言见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衣墨扇，面似寒霜容颜俊美，目光深沉宛若冰封的湖面。虽是一副威严冷肃的模样，长身玉立身形挺拔，莫名有着叫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便是陈继言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绪，亦随之一安。只觉得总算是看到了金大腿，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有生命危险了！ 只因为那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继言认知里，武力值爆表能够和齐天大圣孙悟空硬肛的二郎神杨戬。 至于那据说是打败了自家舅舅，噼山救母迎出新天条的小英雄刘沉香，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好意思他孤陋寡闻，还真不认为自家那便宜渣爹刘彦昌，能够教出什么有本事的。 再一想到那白衣道人所交咐之事，便是陈继言自诩身为穿越人士无所畏惧，也不由得生出一阵无力。 司法天神目力何其敏锐，不过弹指瞬息间，便将陈继言诸多种种细微表现收入眼内。眉头轻皱，当下如分花拂柳一般，不过片刻便走到陈继言跟前，询问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来此何事？” 清源妙道真君装傻充愣的本事向来是一绝，要不然玉帝王母两位三界至尊也不致于那般可气又可笑，对司法天神这看似忠心梗梗的爪牙全无一点半法。 陈继言亦不由得一阵无语，那颗刚按下的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当下只想对着杨戬大喊一声：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好玩不！ 当他陈继言眼瞎，看不见杨戬目中一晃而过的瞭然与玩味！可见这位传说中的二郎显圣真君，着实是个白白的黑心芝麻汤圆，内里蔫坏蔫坏的。 大傢伙都是明白人，想来杨戬见到他陈继言出现，又联繫此前遭遇，定然猜测落入到了什么局中。至于他这所谓的刘彦昌的元配之子，便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至少是棋子之一。 而陈继言此前自言自语，叫杨戬听去的那番话，便不会是什么巧合。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天可怜见，陈继言是真的没有想过，和二郎神这样的神仙打什么过多交道。 当真是，天道好轮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他不过是小小套路了一下二郎神，叫杨戬知晓其妹夫刘彦昌并不是个怎么老实的。便…… 顶着传说中，能够和那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孙猴子正面硬肛，武力值极其爆表的二郎显圣真君危险玩味眼神。陈继言非常配合的做了一副并不知道杨戬真实身份模样，十分欣喜道： “小生原本是这刘家村人士，外出求学日久今次回来探亲，却不想……” 掩面做了个悲伤难受的表情，陈继言长嘆一声，而后才继续道： “小生一路走来没有见过半个人影，不知道村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如此一番唱做俱佳的表演，陈继言表示，他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 第93章 杜宇 杨戬最终还是将陈继言留了下来，并没有因此，撕破脸面叫陈继言说出背后目的。而是将这凡人带在身边，等着陈继言自己露出马脚。 倒是叫陈继言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以及开脱，不上不下的憋在喉头。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有力无处使的劲来。 更是再一次肯定，这传说中的二郎神，确实是个内黑的。 对那沉香噼山救母，将二郎神砍死在崑崙山下的传言亦不由得疑惑起来。 传言中，被沉香一斧子砍死在崑崙山下的二郎神杨戬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且不去说。看这位这内黑的模样，想要玩死他陈继言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是再简单不过。 又为何会…… 暗自大嘆传言不可信，于现下的陈继言而言，当然是二郎显圣真君越强悍给力他陈继言的安危愈发的、能够得到保证。也不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将心中疑问傻傻问出。 只是越发坚定了，抱好杨戬大腿保住自家性命打算。 做为穿越人士，陈继言觉悟显然没有高到，认为能屈能伸抱二郎神大腿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丢人之处。 毕竟这一位再怎么说，也是战斗力爆表能够同齐天大圣孙悟空掰腕子存在。 不过很显然的，心中存了警惕，在杨戬看来陈继言那自以为不落痕迹的抱大腿行为，便显得越发的破绽百出。更叫杨戬认定，陈继言不过是某位幕后者，随手推出的一枚棋子。 但当务之急，却是尽快寻得三圣母等踪迹。 …… …… “你是谁？” 王大少本是被敖凌随手扔在了隔壁房间，在打发走三圣母之后，敖凌终于想起那有些古怪的凡人。 梁利所化的玉佩被敖凌自袖中拿出，指尖缓缓摩擦。略微沉吟一般后，敖凌抬步向着王大少所在的屋子走去。 没想到甫一进门，一双天真懵懂的眼晴带着好奇与兴奋，望向自己。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随着这响起的话语而改变。临水的小台之上，玄衣华服身着庄重的少年将手放入水中，清洗着古朴的礼器。目中仿若万千星辰闪耀，嘴角露出开心的笑意，再一次问道： 第82页 “你是谁？” 阳光洒落在少年俊秀而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灼人而刺目的温度。叫人难以拒绝。 敖凌心中不由得一阵茫然，似乎在久远的时光长河里，她亦见过同样的笑容。 但这不过是一瞬，敖凌很快便冷静下来，继而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陌生的躯体里。如同局外者一般，打量、任由着这一切发展。 一滴圆润晶莹，却极是细小的珍珠自面庞上滑落，落入水中。亦叫那原本清洗着礼器的少年，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俊秀而略带稚气的脸上，染上几分心疼与无措，慌慌乱乱的将手中礼器放在岸上，问道： “你、你怎么了？” 南海有鲛人，善织绡，泣泪成珠。打小生活在偏远闭塞蜀地神庙的少年，并不知晓，在遥远的南海之地，有着一种名为鲛人的种族。人首而鱼身，无论男女，皆是容貌十分美丽的存在。 幼年的鲛人并没有性别之分，只有当他们长大，遇到倾心相爱为之动心的另一半时，才会选定性别。 鲛人一族对伴侣极其忠诚，一旦选定，便不会背叛。而少年见到的这个鲛人女子，容颜绝伦仿若天成，乃是南海之地，最为美丽的明珠。 只是太过矫好的容貌，往往意味着无穷尽的祸患。尤其是在力量不足，难以守护这权美的容颜之时。 而那时的世道，虽不若现在这般，对女子而言，却也少了几分宽容。便是本不该承担的罪孽，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加诸身上。 少年所见的这鲛人女子，便是如此。 人生最美若如初相见，即使是心机城府深沉且极善伪装的少年，在面对这神秘鲛人女子时。本是伪装极好的面容上，亦不由得如切实的入了戏般，心心念念里，皆是这美丽的身影。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彼此仿佛有了什么共同的小秘密及难言默契。居住于神庙中的少年，总是会藉机出现在那临水的小台上。 自遥远南海跋涉而来的鲛人女子，亦如同永远不曾离开一般，出来与少年相见。 望帝天降，将推翻老迈昏庸的鱼凫王统治，带领蜀人走向新的时代。 少年名叫杜宇，乃是神庙大祭司由从天际飞来的玄鸟爪下接过，诸长老亲手抚养长大的未来蜀王。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彼时的人间尚在殷商统治之中，商人始祖来歷的传言，于世人而言并不陌生。玄鸟于世人、特别是蜀地大祭司这等能够勾通神灵超凡的存在而言，意义自然非凡。 杜宇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上，有着天命存在。 这样的天命，便是带领蜀人，建立新的王朝。 故而即使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大祭司死在鱼凫王刀下，杜宇却能，安然无恙的在神庙中长大。 即使这成长的过程，或许并不美好。叫这年纪轻轻的未来蜀王，养就了一副极善于伪装的性子。看似温良无害极是天真稚嫩，实则心机城府深沉，极擅伪装。 杜宇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少年，尤其是在遇到这神秘的鲛人女子之后，所有的被压抑的性子仿佛释放开来。少年慕艾之情，更是如汹涌的洪水一般，不可阻挡。 但再怎么深切的爱恋，亦无法阻挡，杜宇身上的天命。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例子，自古以来其实并不怎么多。若不然，周幽王等，也不会成为典型。 更何况那神秘而美丽的鲛人女子，对于杜宇，并没有什么回应。甚至自相识之后，那鲛人女子便不曾开口。 杜宇没有到过南海，自然不知道，当美丽的鲛人们聚集在一起，于月夜下的大海中歌唱时，是何等样醉人的、使人迷幻场景。 只是当这鲛人女子逃离南海，一路逆流而行来到蜀地之时，过去的一切，便註定了只是过去。 第94章 杨戬 那被束缚在鲛人女子体内的敖凌已是清楚，这当是上千年前，蜀王杜宇于蜀地，所发生的事无疑。 只是不知，那朱提女王梁利，又在何处？还是说，便是这鲛人女子。 不过看着杜宇那尚且稚嫩的容颜，敖凌却不由得，隐隐然间感到几分熟悉。直至王大少面孔，在她脑海中一晃而过。 当真是……但联想到梁利消失了上千年，却又突兀出现，不免便说得通了。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敖凌并没有轻举妄动，世间不乏生而知之者，如上古天生神灵等，神而自灵神而自明。但如敖凌这般，醒觉了前世记忆的，亦不在少数。 敖凌所接受到的记忆并不完整，至少相较于那漫长庞大、生而神圣的记忆长河而言，箇中的很多东西，都有所缺失。 或许，这将会是她的机会。 而在之后的日子，敖凌冷眼看着那叫杜宇的少年越陷越深。只是在自身背负的天命，与不曾给过回应的鲛人女子之间，杜宇终究是选择了天命。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 对鲛人女子一无所知的杜宇只以为，那人首鱼身容颜十分美丽的鲛人女子，乃是被困在此间的精魅。故而无法开口说话，亦不能离开。 做出这承诺时，亦带了十足的真心。 只是在等了杜宇或是一天两天，又或许，是极为漫长的时光之后。鲛人女子再度无目的的顺着水流行进，直至江源之地。 朱提女王梁利，自江源井中而出。 隐隐然间，敖凌觉得自己窥伺到什么，却也同样的，忽视了什么。更是不由得生出疑问： 前世今生，转世后的自己，还是前世的自己吗？ 自后土化轮迴以降，但有一丝神魂真灵不灭，便有可能转生投胎。只是因为胎中之谜的存在，少有能够窥破本真觉醒前世记忆。 敖凌却不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前世便是那怒触不周山，致使天柱倾倒北辰断绝的上古先天神灵，水神共工。 不周山为父神盘古嵴椎所化，何其神圣重要。身为祸首的共工自然难逃罪责，被伏羲大神亲手打落神坛，不得重现于此天地之中。 好在共工陨落前早有布置，又与那身化轮迴的上古大神后土娘娘有几分交情。方堪堪保住了一丝真灵，转生成为西海三公主敖凌。 但也受天地法则限制，直到有着伏羲大神传承的玉鼎真人机缘巧合之下，方叫敖凌醒觉记忆，明悟前世今生。 …… “该死，那倪姓小姑娘，究竟在何处！” 恨恨跺了跺脚，三圣母并不知晓，那交付给她如此难堪任务的敖凌，此时正身处在，一个极度危险境地。 徒劳的人间寻访着，那所谓的倪姓小姑娘，便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 上古诸神，不乏视人命如草芥者。如水神共工那等，因一己之恩怨，而于天地之间掀起莫大灾祸的，并不在少数。 而如后来的封神之战中，以殷商国祚为棋局，致使万民皆置身水火之中，亦不过仙神意气之争。 虽则那代价未免太过巨大，可若说高居九天的仙神有多么在意凡人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虚言。 三圣母却不同，这女仙本是生长于凡尘之中，虽有着仙神血脉，却更多的继承了母亲云华仙子的悲悯敏感，极父亲杨天佑凡人血脉里，对人间种种的认同。 第83页 甚至在被天庭发现家破人亡之前，她并不知道，那美丽不似凡人的母亲，当真便是那天上仙女。等到后来被女娲娘娘带到娲皇宫中，收做记名弟子，她可以说幸也不幸。 臂如蚍蜉之于大树，贵为人族之母、天地间最古老尊贵神灵的女娲娘娘，对于三圣母这弟子，自然谈不上多么上心。更何况那一位女神的脾性，就很多方面而言，并不像世人想像中的那般慈和。 三圣母于娲皇宫中的日子，就这人性多于神性的女仙而言，亦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不过却也叫三圣母，规避了太多的外界风雨，并不曾深切体会到，这世间美好表相之下，真实存在着的残酷。 如同市井话本流传里，那些美丽天真的大家小姐，往往因为穷酸书生的几句轻易许诺、虚无空洞到不堪一击的话语，便轻易将身心轻付。不可谓不是，极其不智。 三圣母并不曾认识到这一点，一如深陷于恋爱中的女子，总是昏了头般辨不清东西好歹。 她或许是善良的，然而当这善良与爱情冲突时，会选择什么，可想而知。 三圣母感到委屈、纠结、煎熬，即使她内心里已经本能的做出了抉择。却只是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并无什么伤害那不知名的倪姓小姑娘想法，只是想要，先行找到那小姑娘，再做打算而已。 在她的潜意识里，沉香还在敖凌那疯女人手中，等待着她的救援。至于彦昌呢，那和她花前月下生死相随的良人刘彦昌，亦如沉香一般被敖凌困在手里，用以威胁于她。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至少敖凌，并没有对刘彦昌这书生，做出什么。 …… 皱了眉，便是陈继言这没心没肺对刘彦昌这渣爹，并没有什么印象与孝心的穿越人士。在见过这书生的那一瞬间，也很难想像，这抛妻弃子的渣爹，便是凭着这鬼样子，叫三圣母和他相亲相爱天地为媒什么的，生下沉香这便宜弟弟。 能够和孙悟空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的二郎显圣真君，果然是根很粗的金大腿。至少陈继言和杨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整个刘家村中，阴气沉沉寂寂一片，似无半分人气，宛如一派死寂。 直到到那小院中，见到半死不活的刘彦昌。 此时的刘彦昌，虽然活着，却如死人一般，躺在床榻之上难以动弹。周身瀰漫着阵阵恶臭，层层污垢模煳了那原本看得过去的、却已然瘦得宛如皮包骨一般的面容。 只那一双眼睛，本是呆滞无神没有半分光彩的，却在看到人影前来之时，爆发出惊人的热度。仿佛垂死溺水的人，抓住了希望的水草，一双如同鸡爪一般的手，向着门口的方向延伸着。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杨戬那深邃英俊，极是好看的眉头皱紧，手中黑色的玄铁墨扇挥出，门窗大门气流涌动间，附杂着除尘等效用的细小法术生效，顿使内外为之一清。便连那原本极是污糟的刘彦昌，也显露出本来面目来。 虽然风采不再，面部轮廓之间，却依稀可见的同陈继言极是相似。 只清源妙道真君心中郁闷，可想而知。想他那师尊玉鼎真人是何等样清冷淡漠、干净利落人物，于杨戬看来，便合该高居九天清净莲台之上，不染人世半点尘埃。 玉鼎真人如何做想且不去说，只是事事追求完美，在某些方面有着某种强迫症的清源妙道真君。不单对于自家师尊的衣食住行十足的挑剔。 虽则玉鼎真人做为早已不食人间烟火的崑崙上仙，二十四孝好徒弟杨戬的那些个挑剔不免有那么一点的，多余。可杨戬那仪态什么的，追求干净完美的性子，却是一直坚持了下来。 怨不得怼天怼地的孙悟空那猴头，每每提及杨戬时总是一脸的抓耳挠腮咬牙切齿。也就是这猴子审美与众不同，并不怎么认为，杨戬杨小二这货，会比自己英俊多少。 长相英俊武力值爆表什么的，便连一举一动经手的东西似乎也格外……与众不同？ 简直不能更讨厌！ 他杨戬是舒服乐意了，却不知晓多少男性神仙，看见司法天神那威严冷肃不近人情的面孔，便心生无力。 更可恶的是大家都是神仙，凭什么他杨戬，看起来便格外的清绝干净，超然于外？ 作者有话要说： 玉鼎真人：怪我咯？ 第95章 刘彦昌 “杨、戬！” 目中爆发出灼人的色彩，刘彦昌死死盯着那眉头轻皱、逆光而立如在云之端的男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似乎所有的气力与怒意皆在这名字中，化作最为汹涌奔腾的河流。 一下便点火然了，刘彦昌那原本如枯本烂叶一般的生命力。 凭什么！ 凭什么杨戬便可以如此的高高在上，视他刘彦昌如尘芥。便连多看上一眼，也仿佛是污了眼球。 就因为，他是凡人吗？ 仙凡之隔，云泥之别。可这三界谁不知晓，杨戬的妹妹三圣母背着兄长，嫁给了他刘彦昌，还生下了沉香这噼山救母的小英雄。 任是三圣母那样美丽的仙女也好，还是杨戬这样清高的仙神也罢，不都最终败在他们父子手下？ 凭什么三圣母都已经愿意和他结为夫妻，生下孩儿。杨戬这做兄长的，却不愿意祝福他们！ “刘彦昌，三妹和沉香在哪？” 眸中染上些许浅淡的戾气，很显然，对刘彦昌这便宜妹夫，杨戬面上自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便连一丁点的伪装，也不屑于去做。 遑论这位大舅子与妹夫之间，并没有丁点多余的情面。 杨戬心中所担忧的，却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方致使三妹和沉香母子将刘彦昌丢在这刘家村中。他们母子，又究竟去了何处？现下是否安好？ 喉咙口涌现出古怪的笑意，刘彦昌惊奇的看了杨戬一眼。忽然道： “你不是欲置他们母子于死地吗？现在问这些，不觉得假仁假义？” 无惧的直视着司法天神愈发冷漠冰寒的一张俊脸，刘彦昌破罐子破摔不怕死的道： “还是说，传言中清傲无双的二郎神，其实不过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样，三圣母和沉香便会原谅你吧？” “你还真是……贱啊，杨戬。” …… 四周空气仿若凝滞，杨戬白晳的指尖按着扇柄，长身玉立间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仿佛一瞬间，由九天上不可高攀的天神转化为地底吞噬一切的魔主。 心高气傲的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玉泉门下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自不会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之辈。这刘彦昌，委实可恨可恼！ 若非顾念着…… 额角冷汗一滴滴滑落，刘彦昌首当其冲自然感受到了杨戬那不加掩饰的杀气。 手脚青筋爆出，本就瘦削到近乎于皮包骨的身形愈发狰狞。刘彦昌却一扫胸中郁气，只觉得十分痛快。 如果不是被杨戬气势所压，便连极细小的动作也十分艰难，刘彦昌此时，定笑好生大笑一番。 第84页 笑杨戬并没有他所想像的高高在上，亦笑这司法天神的愚蠢。神仙又怎么样？高高在上的司法天神又怎么样？不也只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呵——” 一片暗藏着无边波澜云涌的沉寂之中，陈继言嗤笑一声，从杨戬身后走出，露出那张同刘彦昌极为相似的面孔。 “刘先生——” 含煳的拱了拱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这同刘彦昌面目极其相似的少年人，方一脸笑嘻嘻道： “不知刘先生，可还记得那刘陈氏？又可曾记得，您在进京赶考之前，家中可是有妻儿的。” “虽说贫易子、富易妻，可刘先生如此行径，不免为吾辈不耻，枉为读书人！” “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本朝于婚丧嫁娶等诸方面，皆有法度。如刘先生这等……” …… …… 士人刀笔，向来最是诛心。陈继言少年进士，深受官家看重，于此方面自不弱于何人。 更何况这一位做为穿越人士，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博古通今前后各知五百年，说句大话，打嘴皮子方面，还不曾输过何人！ 一番绵里藏针不轻不重看似温温和和的话说来，直叫刘彦昌面红耳赤扬着手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心中那一闪而过的熟悉与异样，亦随之忽略。刘彦昌只觉得热血上涌头脑发胀，深身冰凉冰凉的。 却是只当，杨戬这卑鄙小人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一个胡言乱语的小子，羞辱于他。 竟是半点也没有想起，他刘彦昌曾经抛妻弃子的事情，只觉得杨戬这无耻小人当真是可恨可恼。 陈继言来自后世，本就是那等孤僻冷漠、不怎么热心肠之人，与刘彦昌之间，亦没什么父子情份。说句大逆不道的，特殊情况下，大义灭亲着手解决了这便宜老爹，亦没有什么心里负担。 见刘彦昌这般模样，倒也没有太多触动。只是莫名觉得，那三圣母可千万不要和便宜老爹分开的要好。正应了那啥啥啥的，莫要分开了，祸害他人。 心中种种郁闷一扫而清，杨戬亦随之惊觉，自己竟差点叫刘彦昌这书生带了节奏。 对于陈继言出口，倒也并不意外。左右这人，总不会全然的无有半点目的。 只虽是如此，却不由得对陈继言背后之人，深感意外。心中更是，隐隐然之间，想到某种可能。 不过现下这情况，杨戬倒也不曾插嘴，只由得这本当是，世间血脉亲缘不可剥夺的父子二人之间，吵来吵去。 不成想，杨戬尚不及问罪刘彦昌，刘彦昌这书生却率先倒打一耙。指着杨戬哆哆嗦嗦极是气愤道： “杨戬，你这是什么意思！从哪找这么个野种来，以为这样，便可以离间我和三圣母的感情！” “好一个深情书生！” 一旁的陈继言抚掌而笑，满面讥嘲。亦是全然，歇了那一份看热闹的心思。 他陈继言是野种，那刘彦昌是什么，野种的老爹？ 刘彦昌和三圣母夫妻情深？ 这二郎神没注意到，他陈继言可是听出了，刘彦昌这便宜老爹，在说到三圣母时，那一丝不自然。若当真是夫妻情深，那三圣母，现在又在何处！ 陈继言这样想的，便也这样，问了出来。 “不知刘先生可否告知，您那妻子三圣母，现下，又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下周四前完结 第96章 西王母 三圣母现在何处！ 这不单是陈继言，更是杨戬，所迫切想要知道的。 虽然理智上，二郎显圣真君清楚，他这三妹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不再是那需要他护持的少女。 众仙面前清高冷漠的司法天神，自然不是儿女情长之辈。只是对这三妹，他总归是亏欠的。亦习惯了，为她安排好一切。 他是希望，三妹她，能够自由自在的。 然而刘彦昌和沉香的出现，便如同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了这自诩算无遗漏的二郎神面上。也就是那一刻，杨戬终于明白，不知不觉里，他的三妹已经长大了。 长大到，有了自己的主意，能够瞒着他这做兄长的，天地为媒自行解决终生大事。亦不惜为此，同他兵刃相向！ 不是不愤怒的，可再怎样的愤怒心寒，也无法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将三妹囚禁于华山之下的那些年，他杨戬，又何曾好过？ 纵使是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心中又何尝没有那千万分之一的奢望，三妹和沉香母子，会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 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玉泉门人，他杨戬的骄傲，不容许也不愿，让他去解释什么。更不会，做甚小儿女情态。 一如那冷淡漠然的斩仙剑主，崑崙玉鼎真人，剑出无悔。无论何时，都不会轻易因为那些外在的因素，放弃自身坚持。 不可谓是，不够执着。 杨戬本以为自己会很是伤心的，不过最后发现，也就是那样了。对于自家三妹及外甥的真实脾性，究竟值与不值，隐隐然里，他并非全无所感，丁点也不曾察觉。 固有的习惯，当真是个极为可怕的东西。便如御座上的那位三界之主，习惯性的以那浑浑噩噩的面目示人。心机深沉也好城府谋略也罢，说不得自己也忘了曾经意气飞扬模样。 春秋刀笔、世人评说，亦少不得一个庸碌无为的评语。 而在听到陈继言问及三圣母下落，刘彦昌身体却是本能的僵硬，原本咄咄逼人的面孔亦随之现出一抹难堪。 刘彦昌面上神色，实在是太过复杂，那夹杂了厌恶、庆幸、怨毒、后怕等诸多种种不加掩饰情绪的面孔。即使是对刘彦昌向来看不过眼的杨戬，亦不由得为之侧目。 心下更是沉了又沉，刘彦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三妹她，又在何处。 …… “世间喜乐，人世安康，臂如蜉蝣之朝生暮死，何其短暂。” 指尖拨弄着墨玉棋子，明眸皓齿间气度雍容的少女扬唇浅笑，明晃晃的几如俏丽的花儿。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那少女娇俏艷丽、张扬明媚，却是较之花中之王，更胜几分。口中话语，亦是字字锋芒，如有芒刺。 “都说死生看淡，情深似海，地久天长，朝朝暮暮。可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情爱纠葛，经得起世事磋磨、岁月沉浮？” 若是玉鼎真人在此，那位向是冷淡漠然的阐教上仙，大抵亦会对少女这话，表示几分认同。 可惜此刻在此的，并不是那位歷经了无数岁月的斩仙剑主。 “娘娘所言甚是。” 掌中羽扇轻摇，羽衣星冠的神和子一脸的风清月明，面上表情极是真挚的附和道： “夏虫之不可语冰，众皆以为娘娘不通人情，极是严苛。便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不知娘娘高瞻远瞩何等样人物，又岂会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不过是疏于计较罢了。” 第85页 …… “嘁——” 嗤笑一声，被神和子称为娘娘的女子将手中棋子随手搁置于棋盘之中。言笑晏晏的掩唇轻笑道： “你小子可莫要取笑本宫，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啊，便是本宫，亦何曾真正看透？若不然……” 目中有极快且极细微的，怅然神色一闪即逝。那少女却是敛去了一身风华，极是安份道： “今日之事已毕，便且先告辞。” 神和子不以为忤，极是认同道： “合当如此。” …… 张咏张知州入蜀，短短数月间平定叛乱拨乱反正，使上下内外皆为之一清。 如神和子这等神仙人物，虽未曾于人前显圣。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极是神秘，且叫张知州礼遇非常。于那些个有心拜晤的逐利者眼中，自不可轻易得罪。 眼下这于神和子跟前，并无半点扭怩见外之色的女子姓倪，城中人多不知其来歷。只知道这女子上头还有一位兄长，外出游歷至少出现。 但神和子知晓，这女子非是旁人，却正是那天上地下、众仙之主女仙之首的瑶池王母。 世间女子，能够出其右者，也只有上古大神女娲娘娘等寥寥数位。 凡升仙者，男拜东王公，女拜西王母。同东华帝君，这一位同那东华帝君，乃是至亲兄妹。 只不过，瑶池王母同西王母之间，亦是有不同的。一如同玉清教主血脉相承的东华帝君，与西王母之间的兄妹关系，亦做不得假。 西王母同玉清教主之间，却无任何亲缘关系。如是种种者，背后牵连，便是个傻的也知道，并不寻常。 亦无怪乎上古洪荒时期，这兄妹固然嚣张，东华帝君为内定的三界众生之主，西王母长居西崑仑一地，手上灵药宝物等不知凡几。却并无，什么不开眼的神仙妖魔，去寻麻烦。 只是无人想到，此前沉香噼山救母，迎出新天条。那自请下界，体会人间疾苦的王母娘娘，竟然会出现在蜀地。还是以，这等样的方式。 不过若是三圣母在此，见了那外界称之为倪小娘子，实际为王母娘娘的少女。定会知晓，这便是敖凌，让她所杀的倪姓小姑娘。 无论成功与否，西海三公主如此做法，胁迫三圣母所行之事，都不存半点好意。 恰如同那上古洪荒时期，看似和谐的仙妖之间，若有恩怨，便是不死不休局面。 只因为如果不能斩草除根，那么但凡有一丝可能，箇中种种，便定不会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字送给东华帝君：贵圈真乱 第97章 玉鼎真人 三圣母这三个字，便有如阴云一般盘旋在刘彦昌心头，直叫这并不怎么有勇气的书生，露出平日里并不曾出现过的丑恶面孔来。 看刘彦昌这模样，与其说他和三圣母是夫妻，倒不如说是生死仇敌，来得更为恰当。 这样的结果，莫说是杨戬，便是陈继言，也深感意外。 虚而实之，实则虚之。他不过是看这便宜老爹在提到三圣母时，神情不对，故而诈上一诈罢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看来他这便宜老爹，和三圣母之间所谓的夫妻情谊，也不过是尔尔罢了。 如是想着，陈继言倒是再度冷静下来，只觉得如刘彦昌这等，委实腻歪的紧。面上不显，只老神在在的直视着刘彦昌，目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丝丝的厌恶与不耐。 任是何人，被一张和自己极是相似的面孔这样注视着，也不会好过。更何况刘彦昌向来自诩清高，极是自尊自卑。一时间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脑子昏昏沉沉，再天法接收半点的外来信息。 他又回到了那梦魇之中。 刘彦昌一直坚定的认为，遇到三圣母，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虽然说这样的幸运中，或多或少的、有不少算计成份。 可无疑，最初的那段日子，他是快乐的，幸福而快乐。 诗书唱和花前月下，夜半读书红袖添香。多少同道先人们的臆想，竟在他身上真实的出现。 三圣母抛去那女仙身份不提，本就是娇滴滴不似凡俗的美人。对他，亦极是信任交心。如此绝色，若是因顾念家中的黄脸婆而推拒出去，岂非要遭天谴？ 华山上二郎神自仙山移植，而后以神力护持的桃花终年不败。刘彦昌与三圣母于桃林中抚琴吹箫、诗歌唱和，好不快活。 英俊落魄的才子讲述着人生失意，美丽多情的女仙则感嘆天宫清冷，优秀的兄长对自己的管束与离心……正所谓干柴烈火郎情妾意，天地为媒成就姻缘，却是再水到渠成不过。 刘彦昌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的，相较于牛郎、董永等人来说，他无疑有一个好儿子，沉香。 即使在最初，以刘彦昌的本意，也至多不过是希望沉香能够好好读书，光宗耀祖。远不曾想过，他这不求上进的儿子，能够成长到直面杨戬甚至是噼山救母迎出新天条的地步。 和三圣母成亲，所带来的好处远比刘彦昌想像的要多。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抵便是如此。 杨戬丧生沉香开天神斧之下，高居御座的王母娘娘被迫下凡，一切的一切，都无疑远远超出刘彦昌最初的预想。而这之后呢？自此和三圣母、沉香一家团聚只羡鸳鸯不羡仙。 天道无情至公，并不会偏爱某一个人。即使有偏爱，也定会于其他方面，有所追寻。 刘彦昌所以为的神仙日子，过得并不长久。杨戬与陈继言所不知道的是，于这懦弱无用而又贪婪的书生而言，三圣母，已经成为其心中禁忌。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是刘彦昌咬牙切齿所不愿提及。因而在面对陈继言这问话之时，惊惶无措的种种情绪之后，这书生面上流露出的，是咬牙切齿的愤恨与嘲弄。 “杨戬，你可当真，有个好妹妹！” 意味不明的话语吐出，却只叫人感到深深的怨言与仇恨。亦叫杨戬一阵恍惚： 原本，不知从何时起，三妹和刘彦昌这仙凡夫妻之间，也生出了嫌隙吗？ 下一刻，过人的理我却又叫这天庭司法天神清醒过来： 嫌隙原本就是存在的，他的三妹和刘彦昌这书生，本就不适合。只是，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刘彦昌亦是心中迷惘，怅然若失间，更多却是对杨戬兄妹的怨怼。 神仙，呵。 不过是一群，较凡人更擅长于自我欺骗的生灵。 一如杨戬所自以为的兄妹情谊，亦如三圣母沉湎的，夫妻情深。 …… “彦昌，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逆光的身影褪去素日里来的柔弱娇憨，温婉的眉眼间，有着层层不加掩饰的苍茫无措。三圣母似极是茫然，却又极切的想要抓住、确认着什么一般，道。 在那弱质纤纤看似毫无力量的手下，一团浑浊模煳的人影不住哀嚎着。 …… 下一刻，三圣母勐然惊醒，苍白的面色上无有丝毫血色。胸腔起伏，指尖仿佛仍残留着几分睡梦之中的血腥污垢，引人作哑。 第86页 那是…… 心中有什么唿之欲出，却又在将要出口的那一瞬间被生生止住。三圣母选择性的忽视那一丝不详，只当是担忧刘彦昌与沉香安危，故而方会，做了一场噩梦。 却是忘了，举凡仙妖，得天地之造化与灵气气运供养，并不会如普通凡人一般，因胡思乱想而生出梦魇。 三圣母超凡脱俗成为女仙的日子已经太久，本心里却又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而存在。并不曾考虑过，她现下的状况于神仙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而即使是疼爱妹妹如杨戬，也无法想像，在他安排好一切之后。他这妹子，又将自己置于了何等样的境地。 …… 心中不安愈发浓郁，对着那明显陷入了魔怔的刘彦昌，杨戬亦是愈加烦躁。便是原本坐壁上观的陈继言也察觉到不寻常，果断向后挪动着步子。 眸色深深，眉心紧蹩，便在杨戬手中黑色玄铁墨扇伸出，对准刘彦昌间。一根白晳如玉、极是修长美好的指尖，如闲敲棋子落入纵横交错的棋盘间，点在那扇骨上。 素衣鹤氅，银髮垂落间那道人眉目清冷更胜天上月，却又有如那崑崙山上万载寒凉不化之积雪。如冰如玉，不类生人。 “无关之人，无视便是。” 轻描淡写的收回手指，负手而立间遗世而立有若临风剃羽倏忽即去的崑崙上仙。迎着自家弟子那弹指瞬息里，变得极其复杂的双眼，如是言道。 作者有话要说： →_→吃掉前面说的话，容我，慢慢完结 →_→ 第98章 杨戬 指尖略略向上抬起，于半空中凝滞成静止的弧度，而后颓然放下。 便如同某种明知不该碰触，却又想要去触动的禁忌一般。终是在极度的理性中，无奈放下。 “是” 唇角勾起，轻应了一声。手中黑色的玄铁墨扇收回，长身玉立间身周瀰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杨戬却是突兀至极的开口道： “那么我呢？” 宛如寂静的夜空中有惊雷乍响，这阐教三代首席弟子、玉泉门人的话语，于此时刻显得是如此的出乎意料却又仿佛在那情理之中。 面对着自家师尊玉鼎真人那如冰似雪的面容，杨戬再一次开口问道： “那么于师父而言，徒儿又……” “杨戬！” 冰冷冷的眸直直地撞入杨戬那复杂而矛盾的瞳孔中，玉鼎真人如冰似雪的面容上，第一次的，出现某种名为复杂的情绪。 薄唇轻启，看似漠然而无甚起伏的话语自玉鼎真人口中吐出。清越冷淡之余，却又似乎，带了几分莫名。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孤高清冷更甚天上月，与世俗隔绝了上千万年，不类生人的崑崙上仙。身处此世却又游离其外的斩仙剑主，冷眼看尽这世间的生死沉浮、白衣苍狗之余，或许冷静自持，或许死生看淡不易接进，却也并非是什么，无心无情诸事不知的死物。 更遑论，这徒儿于他而言，终归是有所不同的。只是这样的不同，便如隔着层难以言说的窗户纸般，看似轻薄，却又叫人驻足徘徊，无以捅破。 只因为，这一步，一旦踏出，便是天地反覆世事变幻。他纵可以不在意一切，却不得不去考虑，这是否，又是他这徒儿，所希望的。 “时至今日，师父莫不是还以为，一切都可以当做无有发生？” 目光灼灼，长身玉立间浑身充斥着刺目而耀眼的气息。杨戬却是毫不退缩道： “又或者，于师父而言，徒儿亦不过是那微末埃尘，并不值得入眼。” 目中复杂仍在，却又多出了几分凌厉与逼人。这位曾经的天庭司法天神的话语，一如其手下三尖两刃刀的寒芒般，锋芒绝决而不留半点余地。 阐教三代首席弟子，天庭二圣之下众仙之上，大权总揽的司法天神，自不是什么真正的温和之辈。只是这样的面目，亦是杨戬所不曾在玉鼎真人跟前展露。 “你是我徒弟。” 亦是此生，唯一的弟子。自与他人，大不相同。 更多的话语湮没在这徒儿执着而固执的眼神里，玉鼎真人抿了抿唇角。下一刻，剑光稍纵即逝他与杨戬已是出现在云天之中。 浩荡罡风拂过衣角，并着素白的髮丝飞舞，脚下流云悠悠岁月倥偬。这于此世之间存在了上千万年的崑崙上仙容色清冷，宛若金玉相叩的语音极是认真的询问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同样的话语，再一次的从这阐教上仙口中吐出。冷静自持之余，隐隐然间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动。 这看似杀伐决断冷心冷性的斩仙剑主，并不若想像中的那般，无懈可击。 然而于杨戬而言，趁胜追击，却是每一个优秀的猎手所应该做。即使他所面对的，是他的师尊。 这位于封神战场上立下了大功的清源妙道真君、威严冷肃的天庭司法天神，亦非是心慈优柔之辈。 心底的恐慌如惊涛骇浪般不断席捲，面上却不露分毫。即使向来自诩，对这徒儿有几分了解的玉鼎真人，也难以窥尽，杨戬复杂神色背后，又究竟藏着何等样的震惊与害怕。 “师尊神仙人物，自不当为这世间琐碎沾染。只是徒儿惭愧，却逃不得这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自有所痴妄，亦有诸般不解。” 唇间泛着薄薄的嘲讽，眉目间却是异样锋锐，杨戬看似恭谨而不失风度道： “还请师尊，为弟子解惑。” 只那隐于袖间的手，却是死死握紧。仿佛一旦松开，便会失去所有的支撑一般。 世间生灵何止是千千万万，即使是上古大神如女娲娘娘，也难以全尽，亦有所偏爱。他杨戬不过区区半神之子，所能放在心上为之付出一切的，也不过那么寥寥数位。 而这之中，身为师尊的玉鼎真人，又有所不同。 这样的不同，千年师徒情感蕴酿，天宫月老似真似假言语催化，及至对刘彦昌生出杀意，再度见到这风华绝代的师尊时。心中那些被压抑与抑制了的思绪，终是如洪流般不受控制的涌出。 他当是了解他的师尊的，一如这时移事易岁月流转间，师徒间不可言说的默契。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没有哪一刻他如同现在这般，感受到师尊身上，那份与世俗、与这方天地的格格不入与不同。似乎只要一眨眼的工夫，他这师尊便会就此消散再不留丁点痕迹。 从此，黄泉碧落，天地之大三界六合，永不相逢。 却是他杨戬，不愿再度承受之离别。 “那么，如你所愿。” 眉目舒展，层层释然笑意氲染，丝丝旖旎夹杂着不可见的愁绪散开。长久的静默之后，玉鼎真人似是放下了什么，又似是套上什么不可见枷锁般，如是言道。 如竹如玉，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点出，直直的正对着杨戬眉心。 向是敏锐戒备，战斗意识极强的二郎显圣真君却没有选择避开。只是如过去的无数次般，不设防的依赖与信任着这同出一脉的师尊。 第87页 即使周身骨血沸腾，心中不断扩散的危机与不安，空气中凝滞的逼塞与警兆……都昭示着那样的结果，或许并非他所愿意承受。 虽千万人，吾往矣。 喜好剑走偏锋却又事事力求完美的清源妙道真君，或许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可那份骨子里带着的执拗倔强，却不会因此，有所削减。 纵前路坎坷一步之间天差地别，亦难阻挡，他想要弄清那真相的决心。 第99章 杨戬 虚空中似有珠玉倾落，于地面碰撞错杂，发出清越激昂声响。铮然剑鸣间光华闪逝，斩仙剑凭空生出。 寒光熠熠清辉皎皎，这杀伐凶名之盛，天地间有数之剑器。仿佛不受控制般不住的于虚空中纵横挪移，又好似是在同冥冥中不可见法则对抗，充斥着阵阵一往无前锋芒。 轻哼一声，收回指尖。 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似乎早已不再需要庇护的徒儿，玉鼎真人向是冷寂空茫的心灵之中，一时间竟有如醉酒般生出几分煦然。 便连那如冰似雪，极是清俊冷艷、淡漠而不沾世俗的眉眼，也仿若氤氲几笔软红。旖旎婉转之余，生出几分寥寥不可得惑然。 如仙如魔，一念之间，竟是天差地别。再不见半点冷漠不可侵犯、超脱尘世气息。 便连那斩仙剑锋芒，也似陷入泥淖般，被不断消解磋磨。 杨戬睁开双眼时所见，正是自家师尊这不同以往模样。眸中暗光沉沉，心下复杂难言充斥着种种不可言说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杨戬亦如同被迷惑了一般，对这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师尊生出某种隐秘而难以言明心绪。只是下一刻，玉鼎真人那于弹指瞬息里，復又变得冷淡而寂然的双眼，却如冬日的冰棱般，直叫这寒暑不侵的仙神坠入冰窖。 “师父……” 干涩的话语自杨戬口中吐出，复杂到近乎茫然的目光，昭示着这位向来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心中的不平静。 这样的师徒关系，即使心中早有猜测，可当那一切被掀开时，终究还是……不知所措的。 于杨戬而言，更多的，却是师尊玉鼎真人，又承受了什么。 这习惯了将所有的一切，背负在身上的二郎神，由始至终，都不曾过多的考虑过自己。 而玉鼎真人自一开始以来所希望的，将这徒儿打造成自己所乐意模样，不管他人喜乐只顾自我舒坦。或许，从不曾成功过。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种种情绪，却又似乎空荡荡的无所凭依。对于杨戬来说，所有的言语词彙，都在看清师尊玉鼎真人那双如冰似雪的眸时，变得虚无。 师尊他……可是生气了？ 又或者是，一如过去的时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并无丁点在意。世间沉浮花开花落白衣苍狗，于这不类生人的崑崙上仙而言，皆无半点痕迹。 “戬儿……” 唇角逸出浅淡的嘆息，那双冷淡而漠然的眸亦如同冰销雪融一般，露出内里深沉而复杂情绪。 素白的袍袖于半空中划开涟漪，单手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尖于空气中凝固起玉样的色泽。玉鼎真人长身而立，看似平静的等待着这徒儿做出抉择。 恰如过去的日子里，他从不曾真正干预过这徒弟的决定，如今亦然。只是即使是玉鼎真人也不清楚，当那属于杨戬的抉择做出后，面临的又将是何等样情况。 漫长时光雕就、岁月磋磨下的崑崙上仙，冷却的不仅仅是原本做为凡夫俗子时，那一腔的热血与温度。更有那理性的双眼与灵魂。 也因此，那世人的喜乐悲欢与冲动，离他似乎很远很远，远到如在云之端，隔了人间。 这弟子的出现于玉鼎真人而言，是必然，却也同样是意外。至少通古达今天机衍算如阐教上仙，不管是彼时的玉鼎真人还是玉清教主，都不曾想到玉鼎真人与杨戬这师徒间，竟会生出那样的事情。 那样……逆伦之事。 干为天，坤为地。阴阳相合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此之为世人所遵从。 即使在那上古洪荒时期，生灵蒙昧众生所行所为多凭天性本能。可玉鼎真人深知，他这徒弟，终究流淌着一半做为人类的血。 便是超凡脱俗肉身成圣，那自不知何时始为天地默认的法则定理，不容亵渎。 他是杨戬的师父，仅此而已。 一旦过了这雷池，玉鼎真人亦不清楚，他这弟子，可能接受。又可能承受？ 左右这一位崑崙上仙虽清冷自持了千万年，不曾为外物动心。却并非是什么扭捏自欺欺人性子，剑出无悔行事但凭本心。 只是他这徒儿，于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故而玉鼎真人虽看似云淡风轻，却是将抉择交到了杨戬手中。 是从此以后，一如往前一般，不过是普通的师徒。舍此之外，再无其他。 还是挑破那层关系，自今而起，坎坷艰难也好险阻不平也罢，皆共同应对。 一切，全由这徒儿自行抉择。 指尖微微颤动，神色复杂的看着玉鼎真人那伸出的手，杨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瞳孔缩紧，内心挣扎。 下一刻，便在杨戬猝不及防间，玉鼎真人忽地手腕翻转，将杨戬那不曾持扇的手握住。剑光明灭间，这位崑崙上仙神色冷冽，似是全然不曾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目光冷然的望着下界。 心中种种挣扎纠结在接触到自家师尊指尖时，统统化为乌有。错愕之余，更多的却是内心细小而隐秘的雀跃。杨戬嘴角微微挑起，顺着玉鼎真人目光望去。 仙人视野之所见，与世间凡夫，自有不同。层层云岚山峰花石草木之下，那海外孤岛间的法力波动，便如暗夜举火般，份外明晰。 “那是……” 眸光微沉，杨戬亦是察觉到了那法力中所透出的不同意味，却是不自觉道。只是临了，却又抿紧了嘴，面上露出几分严峻。 十指相叩，这师徒俩如有默契一般，选择性的忘记了彼此目前的动作是如何的不同以往。无言的暧昧气息淡淡流淌，却又在师徒俩仿佛如出一辄的冷漠面色间，生出几许冷淡。 似乎这本就是同那喝水吃饭般，极其自然之事。并不值得因此，而产生什么大惊小怪心思。 法力光辉流动，空气中并无任何言语声响，乃至眼神交汇。剑光闪逝间，这师徒俩已是奔着那海外孤岛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qaq 还胃不舒服 第100章 通天教主 正所谓，闢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上古洪荒时期，万仙来朝众妖聚集之截教一地，箇中盛景，可见一斑。 阐教立于万神之乡的崑崙山上，为天地灵气之聚集钟爱，乃是天然的仙乡福地。 上清通天与玉清元始向来不合，却是于东海紫芝崖，立下碧游宫道场。 通天教主有教无类，门下多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与玉清教主那吹毛求疵挑剔非常的目光，自是大不相同。 而上古洪荒时期天地间妖修异类之多之众，却也是非比寻常。故而万仙来朝这一说法，并不夸张。 第88页 莫说其他，便是那号称统领三界的天庭之主御旨，也不如上清、玉清教主门下一旨诏令好使。 玉清教主门下向是嚣张跋扈，不弱于人。通天教主之截教门人，亦不遑多让。而做为上清通天道场、截教门人圣地的碧游宫，全盛时却是天宫仙境远远不及的存在。 只是现下里这般衰败之景，落入见识过上古洪荒时碧游宫中万仙来朝境况的杨戬眼中。虽早有预料，却不免唏嘘。 倒是玉鼎真人眼中并未露出什么多余神色，世事变幻白衣苍狗，阐教截教今日之局面，实则早已註定。 于他，虽身处此世之中，却也非是归人，不过过客。便有天大本事，也难以逆转。 由始至终，这位崑崙上仙，都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旁观者的局面之内。只是天道高远，终不能，置身事外。 一如此刻十指相叩、肌肤相贴的那人，他此生唯一的弟子。于玉鼎真人而言，终是变数。 而此刻，那同通天教主对峙着的玉清元始天尊，对玉鼎真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不同。 人非草木，可那九天之上的仙神，纵使天生神灵如伏羲女娲等，亦非是无情之辈。 千万年师门情谊，玉鼎真人看似通透而游离于外。可个中情形，如人饮水，又怎能没有丝毫牵恋？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恩怨由来已久，封神一战，固然有紫霄宫那一位道祖背后执棋落子。却何尝不是两位教主想要藉机，做个了断。 只可惜，那位高卧九重云的紫霄宫道祖，看似无情至公之余，亦埋下几分钟不可能之可能。 然玉清、上清俩位教主心中做何感想，却并非外人可以揣度。只是现下里的情况，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好罢了。 “杨戬？” 目中桀骜张狂不变，嚣张尽显的俊秀红衣少年在看到玉鼎、杨戬师徒相叩之双手时有些微的冷漠。又在转向玉鼎真人那一脸的冷淡时化作恶劣。 “元始，你这徒儿……” “与尔何干！” 冷声截断通天教主话语，眉目清华宛若隔了云端，与素日里慈眉善目和蔼长者模样全然不同的元始天尊哂笑一声。毫不客气道： “我阐教之事，何需他人置喙！” 言语铿锵间，自是一派不加掩饰的兵戈杀伐之意。这同出一源的两位教主，似乎从很早之前开始，便是一副水火难融之姿态。 抚掌而笑，红衣如火，容貌张扬桀骜的通天教主争锋相对道： “怎么，你阐教既然敢做，又何惧世人评说！” …… 叫一旁的杨戬，心中陡然惊醒之余，如针刺般勐然地、几乎毫不费力的，挣开那只与玉鼎真人相叩的手。 眸中神色晦暗难言，便连素日清俊冷漠、漠然而不食人间烟火之容颜，也添上了几分晦涩。玉鼎真人看似不甚在意的收回手，却是忽而勾唇浅笑。 “玉鼎，见过通天师叔。” 羽衣鹤氅，髮丝雪白的青年道人，本是清俊雅致之极、多少神仙中人也学不来的出尘模样。容色虽好，可配着那清清冷冷、超然而又似全不在意气息，无怪乎有好事者，将之联想到紫霄宫那位高高在上的道祖身上。 可玉清元始天尊也好，上清通天教主也罢，对紫霄宫那位道祖，再熟悉不过。自然知道这弟子，同那一位的区别。 只是玉鼎真人周身似明似暗气息流转，便在这一笑间，又似乎同那一位，有了几分相同。 面上不置可否一笑，目中思索不过一晃而过。通天教主却是对着玉清元始天尊揶揄道： “元始啊元始，枉你自诩正宗，看不起那披毛带甲、湿生卵化之辈。可你看看你这弟子，又有几分仙家模样？” 復对着玉鼎真人笑道： “本教主向来有教无类不拘一格，玉鼎你，不如入了本教主这外道如何？天地剑道十分，本教主可比你这不靠谱的师尊，强上许多。” “呵……” 眼底眉梢薄薄的讥诮浮现，袍袖轻拂清华冷峻的容颜上，染上几分讥嘲。元始天尊寒声道： “通天师弟还是先管好你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为妙，不过冢中枯骨，又何必……强作声势。” “元始！” 金玉铺就却歷经了时光岁月洗礼的砖石仿佛在一瞬间被抹去尘垢，叫人毛骨悚然的杀伐锐意间通天教主双眼微微眯起，看似平静道： “你莫不是以为，本教主当真，拿你无法！” 上清通天手上诛、戮、陷、绝四仙剑为天地间一等一的杀伐之器，可重闢地、水、风、火再开世界。通天教主更独占天地七分剑道，上古洪荒诸路仙妖鲜有不避其锋芒。 玉清元始天尊虽神通广大道法通玄，可论及实战，亦多有不及。当初封神一战，若非同为三清之一的太清教主，与准提、接引两位西方教教主插手，只怕阐截二教之生死成败，亦未可知。 后虽有紫霄宫鸿钧老祖调停，可时至今日，通天教主既然敢放出话来，那么便绝非虚言恫吓。 然而杨戬也好玉鼎真人也罢，皆是清楚，玉清元始天尊，嚣张霸道远非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仁厚端方，又岂是会被轻易吓住之辈。 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俩位教主只要一见面，于诸后辈而言，便是一场灾难。 封神一战中西方教俩位能安心坐收渔利，亦未尝没有此因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个人不擅长写感情戏，然后……我大概也许可能……挺喜欢某个人的_（：3」∠）_最近有点患得患失，写文的话，发现我似乎可以换种写法 比如……多点那啥…… 别想歪！ 第101章 玉鼎真人 “贫道之事，便不劳通天师叔费心。” 便在此一触即发、危急非常时刻，玉鼎真人却是忽地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 诸般种种诡异不协调褪去，这位本是极清雅出尘的崑崙上仙，在那一瞬间，又仿佛恢復了其不沾红尘游离世外样子。 玉鼎真人嘴角弯起，弹了弹指尖，继续道： “通天师叔也好，师尊也罢，相爱相杀何止上千万年，早过了意气之争的年纪。又何必做出这等姿态，平白叫小辈看了笑话。” 空气中似乎有那么久远而不可知的凝滞，莫说杨戬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这仿若随风而去的师尊。便是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也好像被雷噼中一番，一阵呆愣。 玉清、上清两位教主的那些恩怨在上古洪荒来说，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位教主见面便是一场灾难。竟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怕也只有冷眼旁观如玉鼎真人，方得出如此……荒诞之结论。 不等玉清、上清两位教主反应过来，下一刻，玉鼎真人身周剑光席捲，于弹指瞬息里，带着杨戬远离。 “元始——” 一张俊脸乍青乍黑，通天教主咬牙切齿道： 第89页 “这便是你收的好徒弟！” “关君何事！” …… 意料之中的争论，已然远走的玉鼎真人，自不会在意。倒是一旁的杨戬神色古怪，只觉得个中种种，既出乎预料，又并非无有可能。 只是心中不安，隐隐然间，有几分山雨欲来意味。 “嗯？” 眉头轻轻挑起，剑光闪逝间住了步伐。玉鼎真人转过身来，正对着杨戬，面上显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来。 但这样的神色，落在杨戬眼里，更显不安。只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在一点点展露獠牙。 不过面上，却维持着一贯的镇定。 “师尊，可是有事？” 言语朗朗，举止间有若清风疏月，自成一派风度，见之使人忘俗。褪去了冷漠肃然、端正严苛的司法天神如是问道，似乎过去的千年并不曾存在，他亦不过是玉泉山上，看似温润容若、光风霁月的谦和少年。 且不说千年前的杨戬，是否如外表那般无害。只一个眼神，玉鼎真人却看出自家这徒儿，表相下的种种。 目中暗流涌动，却又似寂寂古井，并无一丝波澜。乍然间轻风拂面，春暖花开。玉鼎真人似极清浅，却又极是认真的问道： “戬儿向来聪颖透彻，又何必自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玉鼎真人也好，杨戬也罢，都不是庸碌愚昧之辈。 玉鼎真人此言问出，很显然，是要寻个答案。并不准备，叫他这唯一的徒儿装傻充愣，继续逃避下去。 目中有片刻的躲闪，杨戬自失一笑，无奈道： “师尊……就如以前一样，不好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甚至于玉鼎真人不用去分辨，便可轻易想像出这徒儿在说出这话时，种种神情想法。 只是啊……目光一寸寸冷寂，直至全然无有半分波动。牵了牵唇角，玉鼎真人好似极不在意的说道： “那么，有缘再会吧杨戬。” 再会，再也不会。 清冷漠然、不类生人的崑崙上仙，杀伐绝断的斩仙剑主，自不会是什么儿女情长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人世间有痴情种，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世俗不解死生难阻，直至天地俱惊鬼神动容。 然这样的情感，莫说于多少修行者而言，皆是虚妄。放在真正见识了生死轮迴、万物枯荣白衣苍狗的仙神眼里，又能有几分涟漪？ 这已是玉鼎真人最大的主动与让步，自身的骄傲也好抑或是其他，都不容许这位看似冷情的阐教上仙做出任何多余的事情。 至此，便当他与这徒儿缘分已尽，碧落黄泉，勿復相逢。 睫羽低垂，于那极是清雅淡漠的俊容上投下浅淡剪影。 只是下一刻，迎着杨戬似有所觉的目光，素衣白髮、面容清冷沉静不似生人的玉鼎真人如同梦幻泡影般，竟是于弹指瞬息里，在杨戬眼前消逝，不留下丁点痕迹。 纵使是以二郎显圣真君之天生神目，也难以窥得半点踪迹。仿佛这位较之不少无情淡漠的仙神，更像神仙的崑崙上仙，并不曾于此出现。所有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梦幻。 “师父！” 瞳孔不自觉收缩，即使心中早有察觉，杨戬亦不由得生出诸多惶恐无助之感。 夹杂其中的，更有莫名的心慌惆怅，及淡淡悔意。便如丝如缕般，一点点升起，缠绕心中。 那……是他的师尊啊。是舍血脉亲缘之外，与他最为相近之人。纵使没有那份隐秘心思，他与玉鼎真人之间，也有着割捨不断的情感。更遑论，他其实…… 然而不过是下一刻，杨戬忽的自失一笑，手中摺扇展开。于唿吸间便将此间种种情绪压下，恢復成原本渊深冷肃的司法天神模样。 诸多种种，业已经耽误太久，现而今，他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他了解他的师尊玉鼎真人，一如玉鼎真人对着唯一的弟子，亦与他人大不相同。故而杨戬清楚，玉鼎真人此去，便如其未尽之言一半，再无相会之期。 如此，倒也不错。 按着摺扇的手微微用力，隐晦流光自目中闪现。这位并不怎么温和的司法天神，向着天庭、真君神殿方向飞去。 天有九重，而九重天外，更有天外天。 天外天紫霄宫，鸿钧老祖所居。 一教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天地有神灵，神而自灵神而自明。直至鸿钧老祖传道洪荒，方有这之后神仙妖魔，济济兴盛局面。 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存在，更是太清、玉清、上清三位教主之师，一方道祖。 不过自封神一战以降，鸿钧老祖便不曾踏出紫霄宫。此地，自无人踏足。 亦少有仙神知晓，在这天外天中，还有着这么一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qaq我没有放弃治疗我又回来更文了么么哒 第102章 东华帝君 但这也不过是于那些后来的仙神而言，试问上古洪荒年代，又有哪一路神仙妖魔，不对天外天紫霄宫这位，心生忌惮？ 上清通天何等的桀骜不驯，手握诛仙四剑重闢地火水风，也需得先行禀过这师尊。 况且于诸神仙妖魔而言，紫霄宫鸿钧老祖意味的，并不仅仅是三清教主之师这样的身份。 天意从来高难问，纵使是那高高在上的仙神，心中亦未尝没有敬畏忌惮。 紫霄宫鸿钧老祖，便是这么一位叫众仙神敬畏忌惮的存在。 大劫不出，鸿钧不显。 自封神一战以降，这一位已经久不出现在这三界之中。天外天高悬，紫霄宫大门紧闭，众生并不知晓，那一位老祖现今是否，如过去的上千万年一般，冷眼看着这世间的生死沉浮、沧海桑田。 天地为棋，众生作子。纵使仙神高高在上，俯视世间，可这一位便是在上古洪荒的仙妖中，也是最顶尖存在。 天外天紫霄宫为鸿钧老祖道场，如此地界，若无老祖法旨相召，素日自无甚来访。 便是做为老祖弟子的三清教主，如果不是重大事情，也不会轻易来此。 然千年之后，这紫霄宫中，终是迎来了新的访客。 厚重宫门开启，于此天外天中，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意味不明的哂笑于来者口中逸出，在这道韵古朴的大殿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协。仿佛沉沦千年的冷寂被打破，空荡中，平添了几分不羁。 此为紫霄宫，乃是上古洪荒时期，鸿钧老祖讲道之所。亦是过去的上千万年，这位老祖所居。 “此后数千年，当为末法之世，无仙亦无圣。” 清朗语音仿若命定的谶言般自来者口中吐出，虚空震盪，遥遥间似有雷霆将至，莫名威压投注。却又似有所忌惮，裹足不前。只那风雨欲来之感，却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般，随时皆有可能给予致命一击。 “不知真人以为，本座所言，可对？” 第90页 云破月初似有旖旎天光倾泻，打破这紫霄宫中一室阴暗沉寂。玄衣华服长身而立，气势渊深的东华帝君如是言道。 在那并未阖上的殿门口，素衣鹤氅、白髮披散的玉鼎真人如浮光片羽般，逐渐聚出身形。 俊容清冷，好似嵬嵬崑崙万载寒凉不化之积雪。只那目中，仿若幽深的寒潭，不可测之余，涌动着冷冽色泽。 “你是谁？” 诸多种种猜想、疑惑、不解如画卷般于眼前展开，最终化作眼前一派煌煌气度，却又似乎萦绕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秘仙神，东华帝君。 凡升仙者，男拜东王公，女拜西王母。 而这一路来的种种，却叫玉鼎真人深切认识到，这一位，所隐藏的或许比他所以为的，更深。 九天上的执棋者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 这紫霄宫的主人是一位，眼前的东华帝君，亦如是。 “本座，东华。” 清淡淡的语音，暗藏着的，却是无限威仪。东华帝君却是目光深沉，继而对着玉鼎真人补充道： “想必真人当有所猜想，不错，确实是本座，将你带到此方天地。” 多年疑惑揭晓，玉鼎真人面上，却并没有任何动容之色。能将他自末法之世，带入此间，自非常人。在那最初的时刻，他亦不是没有过心惊疑惑抑或是其他。 只是千万载时光过后，当初的一切，于他而言，并无过多意味。故而玉鼎真人只是扬了扬眉，而后问道： “目的？” 此后数千年，当为末法之世，无仙亦无圣。 来自后世时空如玉鼎真人自然知晓，如果不出意外，那么东华帝君此言，并无半点错漏。 在那歷史长河之中，自宋以降，鲜有凡人升仙者。直至那人心浮躁物质发展的时代，信仰渐失仙神绝迹。纵是有不合常理之事迹显化，也难以使人敬畏。 事实上，如果不是亲身经歷了这般离奇事宜，那本属于凡人的记忆，对仙妖种种，亦是不信的。 只是，为什么是东华帝君？ 这一位声名并不是很显，不过过多出现于后世那些个言情臆想中的仙神。 这一位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他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嘘——小声点，莫不是忘了他可还是司法天神。” …… 走过一路自以为隐秘的仙家言语，杨戬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半点也不曾察觉那空气中涌动的恶意般，又变成了原本，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模样。 玉帝是个惫懒的，至少这数千年来，这位三界至尊，表现出来的皆是如此。 庸碌煳涂，是非不明，乃至欺软怕硬。 一如过去的无数次里，身为三界至尊的玉帝在杨戬这二郎神面前，并没有过多的权威。 突兀出现在天宫中的杨戬，并没有迎来玉帝问责。反倒是再一次，成为那众仙之上的司法天神，继续那不曾完成之诸多职务。 亦叫一众仙人，心中不解之余，愈发忌惮。 这天庭，莫不又如此前一般，是这杨戬一人之天下？ 此前王母娘娘在时，尚有娘娘压制一二。现今……难不成要去将尚在下界歷劫的王母娘娘请回来不成？ 又或是叫那刘沉香，再来一出大义灭亲戏码？ 思及此，便有那心思浮动的仙人们，不由得对刘沉香生出诸多埋怨来。 杨戬这司法天神，于诸天庭上仙而言，便如那眼中钉肉中刺，颇是难以释怀。因而沉香救母这遭，虽然看出其间蹊跷的大有人在。却一个个的作壁上观，甚至或多或少的推上那么一手。 为的，可不就是给杨戬这目无下尘的司法天神一个教训。 只是没有想到，这刘沉香竟是如此无用。还有这杨戬，当日不是已经葬身于开天神斧之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沉香噼山救母之后，众仙皆好似忘了沉香诸多功劳般，并没有提出对那一家子，做出什么封赏。 个中种种，可不就是盯上了杨戬丧生之后，留下的诸多权力。 第103章 杨戬 只是杨戬的再度回返，却是叫一众心思浮动的天庭上仙，箇中成算，落了空。亦叫不少上仙，心生忧惧，惟恐这位司法天神，秋后算帐。 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杨戬，于众仙而言，却并非是什么洒脱大度的。只希望这位经过这么一遭，好生吸取教训莫要与众仙太过撕破脸面才是。 唯有那看似一团和气的太上老君，由始至终，皆是一派温厚长者模样。神色之间，不露分毫。叫众仙不得不感嘆，不愧是曾经的三清道祖之一。 “司法天神，可否借一步说话？” 太上老君心中，亦是疑惑的。只是这一位向来是个八风不动沉得住的性子。因而等到朝会结束，方才拦住杨戬。 “还请老君指教。” 再度回归天庭的司法天神，似乎与过去并无区别。只是对兜率宫这位好人缘的老君，倒也保持着几分情面上的看重。因而听得老君出言，并没有做出什么置之不理的事情。而是看似，极为好脾气的道。 司法天神模样俊秀，便是在一众的上古仙神中，也是极出色的。只面色沉静，目光阴沉而冷淡，配合着那极是凛然的眉眼，无端让人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平白叫人觉着，这杨戬心高气傲目无下尘，定是个不好相处的。 而原本满腹疑问的太上老君，看着这般模样的杨戬，却觉得诸多言语好似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吐出。 不管是对玉鼎这师侄也好，还是杨戬这师侄孙也罢，他向来是没有法子的。 玉泉一脉的这师徒俩，由始至终，看似省心。可一旦定下什么，却也……非是常人可以轻易撼动。 如此想着，却也不免，对那并不怎么靠谱的元始天尊生出几分成见。 左右这三清教主之间，虽是兄弟、同门。彼此关系，却并不怎么亲密。甚至玉清元始天尊与上清通天教主这两位，争锋相对上千万年。 “你师父呢？” 心知这位师侄孙是个有大成算的，老君倒也没去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只是再直接不过的，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玉清元始天尊门下，弟子众多。佼佼者如崑崙十二仙，皆是一时之杰。 玉鼎真人在十二仙中，声名并不显。可老君清楚，他这师侄，并不简单，更是难得的，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之辈。 凡修行者，能够有所成就的，大多有大恆心大毅力。只是他那师侄，崑崙十二仙之中的斩仙剑主…… 旁观者清，这师侄同杨戬之间种种，他又不是瞎了眼。怎会看不出，流动在这师徒俩之间的气氛。 以玉鼎行事风格，在杨戬于这天庭之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又怎会，轻易离开杨戬。放任其再度，捲入这天庭种种。 要知道，沉香救母一事，看似人心所向大傢伙皆不满杨戬这么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司法天神。可事实如何，以玉鼎真人聪慧，自然可以看出。 第91页 只是阐教向来护短，天庭众仙，在沉香救母这事上纵使不是主谋，也是推手。太上老君并不认为，玉鼎真人会轻易，让杨戬这徒弟回到天庭任职。 “师尊另有要事，便不劳老君费心。” 不过一瞬间的恍惚，师尊玉鼎真人离去时那清冷默然的面容自眼前晃过。定了定神，杨戬却是抿了抿唇，颇为冷淡道。 这条路他既然已经选定，那么，不管前路如何，亦当自我承担。 老君何等人物，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自是可以看出，杨戬那看似平静表象下，未尽之言。亦是知晓，这师徒间，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晓之事。 如此种种，却也不是他这做长辈的，可以轻易置喙。因而也只得长嘆一声，告诫道： “你且，莫要后悔。” “后悔？” 三圣母恍恍惚惚的重复过对面人的话语，心神震动浮躁、不知所属之余。亦不由得生出几分癫狂，心中畏惧褪去不少，好似溺水的人抓住希望般，一脸执着道：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不过是为了和刘彦昌在一起，又有什么过错！” 却是叫人不得不感嘆，于某些方面而言，这个三圣母，和杨戬确实是兄妹。皆是那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如此，本宫倒要看看，你和那刘彦昌，究竟是何等的夫妻恩爱。” 细长的眉头微微扬起，上首的女子似是怒极。对着三圣母沉了脸，如是言道。 气势喷薄间，有形无形威压加诸身上。叫三圣母脸色微白，深刻认识到对话人身份之余，生出无端的懊恼。 只因那女子非是别人，却正是那据说是，进入凡尘歷劫的王母娘娘。 亦是西海三公主敖凌让三圣母找寻，而后除去的倪姓女子。 当真是如敖凌所言，只要见了，便自会知道，谁是她需要找的那人。 而这样的结果，对三圣母而言，即使早知道敖凌不安好心。在亲眼见得这位王母娘娘转生的凡人倪姓女子后，三圣母亦不由得生出恐慌与怨言来。 而这样的情绪，在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之后，更是到达了顶点。致使这位心灵或许并不怎么强大的女仙，生出诸多无措来。 也因此，有了这么一幕。 与之相应的，却是眼前这位王母娘娘转生的倪姑娘，早已经回復了做为王母的记忆法力。对这三圣母，自不会有任何的好感。 甚至于，不介意叫这女仙，好生吃一吃苦头。 所谓世间情爱，对王母娘娘这位女仙之首而言，向来便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东西。此前在天庭让步，也不过是为了趁机，方便行事而已。 嫦娥后羿也好，牛郎织女也罢，又或者是这三圣母和刘彦昌。所谓美好爱情背后，这位娘娘却是看得比谁都更要清楚。 杨戬倒是有心，想要为三圣母这唯一的妹子，谋求那所谓的幸福。只是人心啊，向来便是最不堪之物。 三圣母既动了凡心，又岂会当真如杨戬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趁上班时间划水码的，排版什么的等我攒钱换电脑吧 附个坑，大概也许可能会是下本的内容。反正先把本文填完啦 后面本来还有一部分，之前忘记保存了，凑合看吧 和本文无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叫阿霜，乃是这九幽黄泉第一朵曼珠沙华，亦是此冥府中，难得一见的、活着的生灵。 横有千古，纵有八荒。距我入这冥府中，已不知多少载。记忆里很多事物，已经不甚明晰。只是依稀里记得，我并不是自己来到这冥府的。 那是天地初开世间秩序确立后不久，彼时的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下生长在净土中的一朵曼珠沙华，又机缘巧合下入了某位大人的眼，被其带入这冥府之中。成了此间，特殊的生灵。 冥王诡婀已经久不理世事，现今这冥府中的，捨去那恋栈不去的亡魂，及与诡婀定下契约的鬼差，便只有我。 诡婀总是不愿见到我，一如这冥府的鬼差们，都或多或少的同我保持着距离。 苏钰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人，或者说，人类灵魂。亦是我这么多年，唯一入了眼、入了心的人。 便如那鬼差孟婆所嫌弃的，人类灵魂过于笨重，却也过于轻薄。便如同凡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平白污糟心情。 我在这冥府中已经太久太久，却向来都是个静得住的性子。于这世间种种，并不关注。 冥府亡魂众多，走过这九幽黄泉的更是不知凡几。喜也好悲也好，皆不足以叫我动容。 而那些走过九幽黄泉的亡魂亦不知晓，在那黄泉之侧，无数曼珠沙华中，有我这么一个化作了人形的生灵，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苏钰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那一日的冥府无风亦无浪，与平日相较，似乎并无不同。 诡婀向来惫懒，自成为这冥府之主，便不曾过多干预此间种种。只是那一日，却又似是有所不同的。 “苏钰！我叫苏钰！请你一定要记住我，我还会来找你的！” 幽蓝冥月高悬，无边黄泉水倒卷，青衫落落、颜容俊秀的男子面对着无数虎视眈眈、气势汹汹的鬼差，对我叫唤道。 似是有漫天的灯火映照在他的眼中，那神情里，是我不懂的眷恋与决绝。 生死轮迴，冥府为亡者所归，生者不得入。 然世间有痴缠者，以大恆心大毅力，点心头火，燃制成灯烛，飞入冥府。 诡婀见那灯火着实漂亮，不失点缀。索性自此之后，便允了寄託人世哀思之灯火，得以入这冥府。 故而冥府幽冷，昏暗无际。便连中年高悬的冥月也不带丁点人气，却有无边灯火飘浮，诉说人世对亡魂寄託。 那亦是我于这冥府中，所见最温暖明丽色彩。 但我终究是不懂的，一如这幽冷冰凉的黄泉水，见惯了魂灵沉浮。只是日復一日的，默默生长扎根在冥府土地上。 纵使是日后想来，我亦深感疑惑： 莫不是这世间，真有甚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之事？若不然，又何以解释这日后种种。 奇怪的魂灵。 于这冥府中生存数千万载，我自可以轻易分辨出，这个叫众鬼差如临大敌的苏珏，不过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亡魂。 只那面上神色，太过执着复杂。 第104章 通天教主 而这一切，杨戬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使他的心中，对自己那妹子所思所想，或许有所察觉。却潜意识的不愿意，将一切往最不堪之处想像。 即便于三圣母心中，他这做哥哥的，便已经是最不堪的存在。 所谓天资纵横智计无双的清源妙道真君，于某些方面，亦单纯到可笑。 恰如他对自家那师尊玉鼎真人，并不如他想像中的那么了解。他所以为的付出与追求，或许，并不是他人所需要。 “你那弟子倒是个聪慧的，只是，神通若能敌天数，本座又何必孜孜谋求数千万载？” 第92页 无视了玉鼎真人那愈发不善的目光，身处天外天紫霄宫大殿之内的东华帝君，却是扬了扬唇角，目露嘲讽道。 神通不敌天数，上古洪荒以降多少仙妖，不乏道法通玄修为通天者。可时至今日，存留至今的，又有几位？ 远的且不提，单就那一场封神之战。四海散仙八荒妖魔，捨去那入了封神榜的，又有多少是平白丢去了性命？ 如是种种者，便是玉鼎真人，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回答。 只因为在他那久远的，属于凡人的记忆里，这世间，是没有仙神的。便连鬼魅，也不被允许于臆想中传递。 可身为阐教上仙的种种却使他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仙神，是真真切切存在于这世间的。 至少在未来之世未曾到得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些为后世人所视之为虚妄的仙妖，是存在的。且在那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这天地的主宰。 那么，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些个仙妖们，又去了何处？ 此亦是玉鼎真人心中，长久以来所要追寻之答案。 真相，往往在不经意间揭开。 现而今这空荡荡似乎没有了主人的紫霄宫，东华帝君看似嘲弄却又似乎看透一切的笑容。竟叫玉鼎真人原本平静的心灵，亦生出几分波澜。 他想到了杨戬，他那唯一的弟子。 玉泉门下，他所认定的徒儿，即使是在最初始的时候，他对这弟子并无过多地认同。也不得不承认，是个聪颖而天赋绝伦的。于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种种中，发现一二端倪，似乎并非是不可能。 更何况，那危机与劫数，一直高悬头顶，并未遮掩。 人啊，站在高处太久，便容易将自己活成了神。 那高高在上的仙神，又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于相较那些卑微而渺小的凡人，翻云覆雨摘星挪月，动辄改天换地。更容易，对这世间万物，生出冷漠与不屑。 却不知晓，由始至终，这天地，对于仙神，皆不怎么宽容。 “帝君当不会，行那无用之功。” 良久，玉鼎真人却是吐出这么一句，打破了这一室沉寂。心中更是对这紫霄宫之主，他那名义上的师祖，生出诸多揣度。 只因为那位传说中身合天地，大劫不出，鸿钧不显的师祖鸿钧，早已经不在这三界之中。 这也是为何，他那不怎么靠谱的师尊元始天尊，能够枉顾鸿钧老祖法旨，带领一众崑崙仙境的门人弟子，再度出现在这三界之中。 千般法术万种神通，上古洪荒之中，大能者不知凡几。可若说其中有真正能够与天地同寿者，那么紫霄宫鸿钧老祖，绝对是其一。 却是除去伏羲女娲、东皇太一三位秉承天地意志而生成的上古神灵之外，与这方天地，最为接近存在。 东皇太一早已超脱三界之外，不知所踪，甚至有传言这位上古大神早已陨落。唯一丝真灵转世，成为眼前这位东华帝君。 伏羲女娲不去说，这夫妻兄妹之间的那一笔烂帐，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生灵多多少少皆有所耳闻。 纵然伏羲大神是位靠谱的，可一旦涉及到与女娲娘娘相关，不说也罢。这情爱啊，祸害的可不单单是那些个凡夫俗子。 大道无情，天道至高。 不管众仙神心中如何作想，某些方面而言，紫霄宫鸿钧老祖，却可以说是最为代表天地意志之存在。 这样的存在，可以避世不出。亦可以高居天外天，如利剑一般悬于众仙神头顶。却不当无声无息，于此天地之间消失。 况且那位老祖性情，玉鼎真人亦是可以知晓几分。当不是那等，全无顾忌拘束，又或是，坐以待毙之辈。 想来，便只有那么一种可能。那么一种，看似不可能的可能。 “你早便知道了？” 眉峰蹩起，目中闪过几分复杂。玉清教主那与东华帝君如出一辙，却又明显更为清华冷漠，不近人情的俊容上现出几分冷厉。却是收了手，立在一旁道： “现如今，距离那一步，还有多远？” 元始天尊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通天教主却是听懂了。 但见这位一贯桀骜不驯，似乎极是冲动易怒性格古怪阴晴不定的上清教主亦是收了手。便如同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便连身形，也与初始时分毫不差，仿佛无有丁点变动。 凡大能者交手，动辄毁天灭地日月无光者有之。便如昔时之共工与颛顼争帝，天柱倾倒北辰移位。 无声无息收放自如者亦有之，便如这玉清上清两位教主之间。看似不死不休水火难容局面，箇中实情如何，怕也只有两位教主，方才清楚。 通天教主闻听得元始天尊话语，也不过是侧了侧头，目露嘲讽道： “怎生，你玉清元始天尊可以知晓，我上清通天便不能？” 也不待元始天尊回復，长袖微扬红色衣角于空气中划过冷硬弧度。周身似有剑意闪逝，通天教主傲然道： “元始啊元始，你又凭什么以为，本教主便会如你那般，原地驻留？” “呵——” 冷笑出声，元始天尊亦似乎是，叫通天教主言语气急。终是打破了那一身的沉静自矜气势，嘲弄道： “莫要忘了，紫气东来三万里。率先踏出那一步的，可非是你我。本座虽距那一步不近，亦不远矣。” 第105章 鸿钧老祖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谓之宙。 世人皆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此，表达人之生也有涯，知也无涯。 可那不过是于普通凡人而言，仙神，总归是不同的。 秉承天地意志而生的神灵也好，后来的仙人们也罢，又或者是那些妖魔。受天地钟爱拥有无穷力量之余，亦註定了，他们与这方天地的联繫，较之其他生物，更为紧密。 却是与这天地，再为息息相关不过。 故而这其中，不乏有大神通者，洞彻过去现在未来，去伪存真，看透此方天地真正的走向与大势。 然而这样的大势，却无疑是绝望的。 世间万物，皆有生死。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譬如蜉蝣之朝生暮死，又如仙神之与世同寿。只是啊，再怎么漫长的生命，都有终结之时。 世俗凡夫如此，九天之上的仙神，亦是如此。便连此方天地，在那遥不可及的未来，亦同样逃不掉寂灭。 人世间或许有生而知之者，不曾渡过彼岸黄泉，饮下孟婆汤，存有前世记忆。 然，上古有神灵，神而自灵神而自明，所有神通法术，乃至智慧性格，俱是天生。 只不过，怕是鸿蒙未判之前那缕最初的天地意志也不知晓，变数，早在最初始的时候，便已经产生。 彼时的鸿钧还不是鸿钧，至少还不是天外天那一位，出则三界动令洪荒生灵为之忌惮不已的紫霄宫老祖。 如天地间最初始的那一批神灵一般，他同样有着天地所赋予的神通法术、乃至看似模煳不清，却又会在关键时刻予以指引的使命。 第93页 那是每一个上古洪荒最初始的神灵，所应当行使的职责。 便如伏羲女娲拟定天地秩序，东皇太一执掌权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花石草木，皆有神灵各司其职。 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生死存亡，都有其意义。 鸿钧，自然也是有的。 盘古开天，伏羲女娲、东皇太一秉天地意志而生，承父神盘古遗泽。 及至伏羲凝云为神，女娲抟土造人。红花白藕青莲叶，他那三个弟子立下道统。 如是种种者，对于这些，鸿钧心中，是急切的。 他并不属于此方天地。 即使与此方世界联繫，愈发紧密。在这三界中，地位愈发尊崇。隐隐然之间鸿钧却似乎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并不属于此方天地。 天意啊，呵。 许多年之后，当鸿钧身合天道。成为那所谓高高在上天地意志代表，为三界众生所忌惮。便连原本极是亲密的三位徒儿，也对他这师尊，生出怨怼。 谁又曾知晓，九天之上的这位老祖，在最初，也曾是这天地意志，最坚持的反抗者。 刑天舞干戚，勐志固常在。 此三界之中，向来便不乏心生异志进而奋起反抗的。 不管是对那所谓天规，还是天庭。又或是，渺渺茫茫却也无处不在之天地意志。 凡人有夜郎自大者，圉于一国一地之中，不见外物。便以为自己所见之天地，便是全部。 可自从诞生灵识得以化形开始，鸿钧便有一种不知当对谁言说的猜想： 天地之大，三界之外，当另有一番天地。 而他自己，亦不属于此方天地。 这样的猜想，于彼时而言，无疑是胆大而荒诞的。 只因为那时的神灵也好妖魔也罢，皆是天地孕育而成。亦是经由此方天地供养，放得以生出灵识，化出形体。 鸿钧，亦是如此。 在此之后的若干年，直至那一日。外出游歷的玉清教主心血来潮之下，将一方先天玉石点化，并收入门下，赐名玉鼎。 只是一眼，修行深厚已然是上古洪荒几大巨擘之一的玉清元始天尊便清楚的知道，他这新收的徒儿，如那与他并不亲近的便宜儿子东华一般，皆是变数。 变数…… 这世间，又哪有什么东皇太一转世的东华帝君？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紫霄宫鸿钧老祖，一场谋划。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做为此方天地至高神灵之一的东皇太一，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超脱离开了这三界。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世间再没有较得天地钟爱的神灵，同这天地联繫，更为紧密。 没有谁知道太一用的什么法子，即使是伏羲女娲。或者说，纵使有谁知道，也不会在意。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三界之外，又是什么。 遑论东皇太一离开三界的信息，能够有所察觉的，也不足五指之数。 东华并非东皇太一转世，却也是鸿钧以天地至真至阳之气，加以太一留下之太阳真火，蕴养而成。却是与东皇太一，最为接近存在。 或者说，某种程度上的，东皇太一复制品。 只是很显然的，鸿钧并没有成功。或者说，最后的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期与控制。 他那不省心的弟子，元始通天二人，因为一场赌约，坏了他的苦心经营。 以致于鸿钧原本谋算的，复制出一个新的东皇太一，进而探寻出离开此方天地的法子，功亏一篑。 东华成了盘古正宗，元始血脉。这三界啊，又有谁，能够轻易，对父神盘古后裔出手？ 便是他鸿钧，也是不行的。 紫气东来三万里，在多年以后，天梯断绝仙凡隔离，封神一战过去无数年之后的秦国函谷关。有官吏尹喜见紫气从东方而来，为老子骑青牛而过。 他那三个弟子，乃是父神血脉盘古正宗。彼此个性神通或许有所差异，却是同出一源再紧密不过。 便是鸿钧当年收下他们之时也不知晓，三个弟子中最先踏出那一步的，会是看似最是无为的太清。 只不过那时候的鸿钧，亦早已追寻着东皇太一、伏羲等的步伐，离开了此方天地。 这生养惠予，却也同样桎梏了他们的牢笼。 而玉清元始天尊与上清通天，却仍在这牢笼里沉浮，迟迟不得踏出。 至于离恨天中的太上老君，与三清之一的太清教主之间，终归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摸鱼码的，有点放飞自我 大概就是这样，鸿钧老祖其实一心想离开三界跑路，奈何条件不允许。没想到东皇太一不声不响跑了，于是准备复制个太一学习下经验。 可惜碰上元始通天两个不省心的，把太一复制品给玩坏了。 然后，就有了东华。 当然了，老祖就是老祖，最后还是成功跑路。 第106章 王母娘娘 相争了上千万年，怕是玉清、上清两位教主也已经忘了，最初的最初，是因为什么，导致这原本最亲密不过的师兄弟生出隔阂。进而演化到后来，不死不休局面。 只是，做为此方天地修为神通最是精深广大者，二位教主同样明白。他们之间的争斗，其实并不会有什么结局。 无非是，两败俱伤叫第三者，得了利益。 封神一战，便是最好的例证。 也因此，当元始天尊口中言及同为三清之一的上清教主。紫气东来三万里，上清老子，早在他们师兄弟之前踏出那一步，离开此方世界。便是桀骜嚣张如通天教主，也不由得有片刻默然。 多年以前他们的师尊，紫霄宫鸿钧老祖所孜孜探求的。于三清而言，并非无有丝毫察觉。 只是那一步啊，踏出去与踏不出去，却是天差地别。 前者如东皇太一等，早已离开此方世界。此后种种，皆与之无关。 而后者，便如同此时的玉清上清两位教主。纵使修为渊深乃是此方天地中一等一的存在，也有着诸多种种限制难以施展。甚至于，在未来的某一日，会同这方天地一样，走向寂灭。 仙神陨落，向来便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之事。即便是后土化轮迴拟定众生来世今生，在那之前或之后的时光中，亦有无数的大神通者彻底泯灭，消散于这天地中。 无知是福，如天庭那众多庸庸碌碌的仙神也好，自以为是的高居九天之上，冷眼看着这众生的生死沉浮。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日，他们亦会如同那些他们所瞧不起的蝼蚁般，为着生存而忧虑。 但是像玉清上清两位教主这等人物，道法通玄早已看透命运长河。对于此后若干年，将要发生之事，自有察觉。却因为天地桎梏，不得不闭门自守乃至坐等那一日的到来，却是不甘的。 没有哪一个修行有成的大能者，会甘心如此。 “你欲何为？” 冷了脸，冷了声。通天教主却是挑了挑眉，对着元始天尊问道。 他了解他这师兄，同为盘古正宗三清之一。玉清元始天尊，向来都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 第94页 这一点，早在封神一战，乃至更早之前，他便有所领悟。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却并不认为，他这师兄，会闲着无事来寻他叙旧。 “你欲何为？” 伴随着一声责问出现在敖凌面前的，是一张雍容秀丽的面容。 唯有牡丹真国色，这三界之中，六合八荒，却没有谁比眼前这女子，当得起这声赞誉。 便是那天宫之上的牡丹、百花等花仙也不能。 只因为眼前这一位，乃是天下女仙之首的王母娘娘，三界至尊。 裣衽为礼，自入定中醒觉的敖凌面上，还存留着几分恍惚。只是这样的恍惚，在看到王母与紧随其后，明显被困住的三圣母时，化作冷然。 双目之中一派清冷，便连神情，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极是高贵冷漠。 上古有神灵，神而自灵神而自明。 却是比之那后来的升仙者，更为尊贵古老的存在。亦是这天地法则，最初的掌控者。 便如此时的敖凌身后，隐隐然间有水波荡漾无数水光相合。似是只要她想，这四海水族天下水系，皆在其掌控之间。 这是后来的仙神，无论如何也难以到得之地步。 古神，天地法则化身。昔日水神共工与颛顼争帝，致使天柱倾倒北辰移位，人世生灵为之涂炭。幸得女娲娘娘鍊石补天，方使世间秩序，得以重铸。 此后，颛顼被打入轮迴。水神共工则陨落于天地之中，自此消散。 现下里，出现在王母面前的敖凌，却分明是，早已陨落的水神共工模样。 “当真是你。” 细长的眉眼微扬，王母娘娘却是瞭然道： “本宫便知道，你果然，是没那么容易陨落的。” 上古洪荒时期的女性仙神，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 如女娲娘娘、天后羲和、西王母、水神共工这等，站在最顶端的，皆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招惹之辈。 彼此之间，关系亦是不错。 至少明面上看来，极是良好。 不过在这之后，王母娘娘与水神共工之间，是产生了龃龉的。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眉目间一派冷凝，敖凌亦是扬了眉，冷笑道： “你机关算计，布下那一局。引颛顼那蠢货与我相争，进而将天柱倾倒一事算在我头上。可惜，本宫又回来了。当日的帐，怕也得，好生算上一算。” 语音轻柔，便连眉眼扬起的弧度，也与王母有着几分相同。只是目光在触及三圣母的时候，闪过几分不屑。敖凌復指了指三圣母，毫不客气道： “没用的东西，把她带来作甚？” 自是叫一旁言语行为不能自主的三圣母，心中生出无边的怨毒与愤恨。 在过去的无数年，三圣母被保护的太好。 即使经歷了家破人亡母亲云华仙子被天兵带走这样的事情，可那过去的属于凡人的记忆，实在是太过遥远。 以致于这身为女仙的三圣母，在某些方面，如同凡人少女一般天真。甚至较之那些一出生便带有使命，註定要为家族牺牲的世家少女，更为自私无知。 也因此，在听得敖凌言语时，三圣母心中羞恼，可想而知。 只是王母也好，敖凌也罢，都没那个心情，关心三圣母作何感想。 “既然没用，废了便是。” 轻描淡写的伸出指尖，王母娘娘似浑不在意般，对着三圣母点出。 一点灵光依附，伴随着王母动作，三圣母却好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般。随着王母指尖收回，便昏死下去。 敖凌眼光非凡，自是可以轻易看出，王母此番动作。看似不起眼，实质上，却是将三圣母一身仙骨抽出，彻底废去了这女仙修为。 不愧是女仙之首的王母娘娘，却仍是如当初局于西崑仑时那般，心狠手辣。 敖凌见此，亦不过是垂眼掩了眸中一缕轻嘲。面上全无色变。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塑料姐妹情 断背山下百合花开 其实，也挺带感的 第107章 水神共工 血脉亲缘，于神仙，特别是上古洪荒时期的那些个神仙而言，不免太过淡薄。 毕竟天生天养，多秉承天地意志而生，并没有经歷过父精母血、母体蕴养等步骤。 而尊贵如伏羲女娲，不单单是兄妹，更是夫妻，却是再亲密不过。 然而即使是生而为神如水神共工，也不得不感嘆： 亲缘，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天后羲和同嫦曦这两姐妹的事情且不去说，帝俊后宫里的那些龃龉，于上古洪荒里的那些仙妖而言，不过是访友论道之时的谈资。 故而这两位虽为姐妹，彼此关系，虽然不能说见面就打比之仇人无差，却也是相看两生厌。 不过有着伏羲女娲的先例在前，在最初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以为东华帝君和西王母会是一对。 神仙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遑论东华与西王母兄妹之间，更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笔烂帐。 但没有谁敢否认东华与西王母兄妹之间的情谊，一如神通广大的大能们也不曾想到，向来强悍的西崑仑王母娘娘，最终会选择了张百忍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虽说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后来成为了三界至尊的玉帝。 一度被视作东皇太一转世、三界之主、盘古正宗的东华帝君，自不是什么宽厚和蔼的。同伏羲大神对着女娲娘娘时的诸多迁就，亦不相同。 只是啊，大抵这上古洪荒的兄妹之间，都隐隐然有着一份莫名的羁绊。西王母对东华这位算不上兄长的兄长，极是维护。 共工是个心高气傲的，便是在一众的天生神灵中，捨去伏羲大神等寥寥数位以外，也不曾服过谁。 对于东华这么个传说中的东皇太一转世，自是难免有几分不屑。 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毕竟俊美强大如伏羲大神，也不是每个神仙妖魔都喜欢的。 便是东华自己，也不会有所在意。 偏生西王母是个小心眼的，同为上古洪荒最顶尖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仙神，共工和西王母之间，只要有心，没事也能整出点事情来。 以致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水神共工，一度对这西王母，亦甚是头疼。 好在那时伏羲大神尚在，东华帝君也没有脑抽风似的跑去碧海蓬莱经年不出。西王母再如何胡闹，多多少少也留有分寸。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共工同西王母之间，也算结出了几分情分。 崑崙西王母也好，水神共工也罢，皆是性格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许是性子极为相近，又许是早在那时，王母心中便抱着某些诡秘心思。等到后来四海散仙、八荒妖魔对天宫之上的帝俊愈发不满，天后羲和与天帝帝俊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之时，王母同共工之间，已是关系极好的蜜友。 共工性子直爽，对于与火神祝融、颛顼之间的矛盾从不掩饰。王母亦从中帮着，为共工出了不少主意，打压祝融、颛顼。 第95页 神灵天生，动辄毁天灭地。只是彼时的天地与如今自不相同，亦全不如现今这般，如此脆弱。 共工又是个粗枝大叶的，自然没有注意到，天地法则与对神灵的束缚，都在改变。全然不曾想到，天柱不周山，当真会被自己毁坏。 盘古开天闢地，不周山为父神嵴柱所化。乃是多少神灵，心中圣地。共工有心同颛顼、祝融同归于尽，却也没有毁坏不周山想法。 共工原本的想法，不过是触动不周山周围伏羲大神遗留之法阵阵法，继而将那诸多事由闹将开来。又怎会想到，父神盘古嵴柱所化的不周山，竟然会那么轻易的，倒塌。 西王母…… 当初的水神共工没有想明白的，现而今，自轮迴里醒觉的敖凌，隐隐然间却似乎有所领悟。让三圣母去杀所谓的王母转世，也不过是试探。 这样的结果，亦在意料之中。故而敖凌眼中，并无欢喜亦或者是自得之色。只是对于这位已然是三界至尊的王母娘娘，心中忌惮，愈上一层。 “你已不是当日的水神共工，昔日种种，何不放下。况且本宫此来，亦非全无顾虑。不过念着当年情谊，予你，也予本宫一条出路。” 三言两句间将来意道出，亦叫敖凌一阵默然。 对于这位三界至尊的王母娘娘，她自是了解的。甚至因为那一份属于水神共工的记忆，对这位曾经的西王母，现今的王母娘娘，较之他人，更多了几分了解。 便是水神共工全盛之时，同这位王母娘娘，胜负也不过是在四六之间。 水神共工六，西王母四。 当然，是在西王母不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以及，东华帝君不插手的前提下。 可惜的是，现在的敖凌不是当初的水神共工，眼前的王母娘娘，也不是当初的西王母。 敖凌纵使有心，算一算昔日水神共工与西王母的那一笔烂帐。也断不是什么莽撞无脑之辈，自不会，轻举妄动。 面上虽然未做言语，却也是摆出了一副，听一听王母有何打算的模样。 却是叫王母心中，为之一松。 当日之事，自是她于共工有愧。只是如果叫她选择，换在当初的立场上，她仍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同共工关系再好，却也越不过自家兄长。她出手算计共工，致使其闯下撞毁不周山这等大祸，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此前共工对于东华，多有不屑。 却也与那东华帝君，多有干系。 只是，那样的事情，关系道途。在过去，不可轻易言说。现在，却无所谓了。 东华帝君，是继东皇太一与伏羲大神之后，第三位踏出那一步的。所谓隐居碧海蓬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怕也只有帝君自己，方才说得清。 但紫霄宫鸿钧老祖又是何等人物，岂会轻易看着东华离去，叫自家谋算落了空。 作者有话要说： →_→所以说，王母娘娘其实是个兄控 第108章 杨戬 天外天紫霄宫那位，机关算尽心机谋算皆是上上之选。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达成某件事，上古洪荒之中，能够阻止的，不足五指之数。 便是已然要踏出那一步的东华帝君，也出乎意料的，被算计了进去。 西王母与东华既为兄妹，对于东华帝君处境，自然有所了解。 真正毁坏不周山、父神盘古嵴柱的，自然不是共工。所谓共工怒而触不周山，致使天柱倾倒北辰移位，自然，不过是替东华帝君背了黑锅。 毕竟这三界中，舍伏羲女娲、三清教主之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于不声不响间，对不周山做出手脚的，也就东华帝君这么个盘古正宗、父神后裔。 西王母算计共工，不过是惟恐此事闹将开来，牵连到自家兄长而已。 虽然东华帝君在这当中，并不无辜。 “本座所为……” 轻笑一声，拖长了语调。分明仍是那么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可由此时的东华帝君做来，却又莫名多了几分意味悠长。仿佛每一个字眼中，都有着别样的意思。 东华帝君虽是此方天地，第三位踏足那境界离开这三界的。却被紫霄宫那一位摆了一道，功行并不圆满。同此方天地间，仍有着莫大的干连。 同那彻底离开了的东皇太一，又或者是虽不在三界，却拥有着无数传说的伏羲大神，并不相同。 东华帝君同此方世界的因果，委实太大。纵使是他已然踏出那一步，也难以，真正同此方世界切割开来。 东华自身，本就是一个变数。而玉鼎真人，却是东华帝君于后世带来的，另一个变数。 “主人——” 手下墨汁渲染，大好宣纸上，沾上层层墨迹。乌糟糟的，一如杨戬此时的心情，全不见半分明媚。 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笔放下，略微展了眉头，杨戬对着那飞身闯进来，化作人形的哮天犬问道： “怎么样了？” 堪堪在桌案之前停下身形，哮天犬喘了口气，平復心中翻腾的诸般情绪，方才道： “回禀主人，三圣母和沉香他们……” 面上带出几分为难，纵使嘴上发苦，哮天犬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在刘家村并没有看到三圣母和沉香他们，周围方圆数千里之内，也寻过了，并没有他们踪迹……” “嗯，我知道了。” 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淡淡打断哮天犬话语。哮天犬想像中的，主人震怒情况并没有出现。不由得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杨戬面色。 却见这位司法天神面上，一派沉凝。一如这千年来天庭众仙所见模样，威严冷肃，并没有因为自己话语，生出任何情绪。 心中微慌，哮天犬却是知晓，自家这主人，对于三圣母与沉香母子俩，是何等的在意。如此这般模样，由不得这素来衷心的狗儿，不去多想。 竟是惟恐杨戬又如此前那般，不声不响的，把自己逼上绝路从容赴死。 杨戬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自杀又或者受虐倾向，此前也不过是因为，那是自家唯一的妹子和外甥而已。他，总归是想帮帮他们的。 但是现在，他杨戬这条命，乃是师尊玉鼎真人救下。纵是再怎么心疼三妹和沉香，也不会拿这去开玩笑。 更何况…… “三妹和沉香都已经长大了，也当对自己做下的选择负责。” 目光深沉，敛如寒潭。更多的，却是冷漠与决绝，以及几分几不可见的解脱。杨戬迎着哮天犬犹有疑虑的目光，继续道： “我能护得了他们一时，又可能护他们一世？” 主人修为高深，定当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便是护一护三圣母与沉香母子，也…… 不假思索的，几乎脱口而出的念头只是在嘴边转了一转，便叫哮天犬果断放弃。却是顺着杨戬的话连连点头，一脸认同道： “还是主人英明神武高瞻远瞩！” 第96页 只是心下，却仍是留有疑虑： 他这个主人，便当真放下了三圣母与刘沉香母子俩？ 倒不是哮天犬认死理，实在是杨戬此前的种种表现，由不得这忠心耿耿且并不聪明的狗儿，生出忌惮。 若非是为了三圣母与刘沉香母子俩，他的主人，又何必把自己折腾到那般模样。 甚至是，气息消散近乎陨落的地步。 杨戬虽然不清楚哮天犬作何感想，对这狗儿心思，倒也知道几分。只是这个中种种，便是他自己，亦不知道从何说起。故而只是做了一副冷面，对着哮天犬道： “诸位师伯师叔皆已出关，崑崙仙境再度现身于这三界之中。你且回玉泉山，替我拜会一番。” 却是有心打发了哮天犬，心中明白，他那师尊玉鼎真人，此时当不在玉泉山金霞洞中。 甚至此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杨戬，却是再也见不到，他的师尊了。 剑出无悔，他的师尊，从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之辈。既然已经做下决定，那么此后一生，他同师尊之间，当已缘尽。 只是，纵使这样的结局是自己所求，并且刻意造成。杨戬心中，亦不免空落落的，又好像蕴含着无限的悲伤，怎么也透不过气来。却是杨戬此生，不曾经歷。 现在却不是伤春悲秋之际，杨戬心中清楚，师尊有事瞒着他。 那样的事情，牵扯之大，定然不同凡响。 阐教三代首席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向来聪颖。此前于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更是堪透了几分。对于某些曾经不解的、有所疑问的地方，亦有了不少猜测。 只是啊，那样的猜测，却无疑是不好的。 他杨戬对自家师尊玉鼎真人，自不可能是全然的光风霁月没有半点多余心思。 今时今日，不求长相厮守两心相印。惟愿，师尊福寿安康无风亦无浪。亦不会为了他这不孝弟子，有所牵念。 他的师尊，清冷孤高更胜九天月，又怎能，为了这世间俗事，落了凡尘。 作者有话要说： qaq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109章 嫦娥 “嫦娥姨母？” 心中微动，降下云头，不过一晃眼间，沉香已然失去了那身形面目，皆是同嫦娥仙子一般无二的身影。 自那日刘家村沉香和小玉婚礼之后，沉香已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位姨母。 回想那日婚礼之后种种，沉香只觉得做梦一般。却是被杨戬阻拦，定下决心解救母亲的过程中，也不曾拥有过的疲累。 沉香是被通天教主一袖子扇走的，想到那红衣少年对着自己时一脸的不乐意，沉香心下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天下剑道十分，独得七分的通天教主，又怎么会看得上沉香这么个仙凡之子。 好吧实际是，有教无类的上清通天，经歷了封神之战的那一遭，早过了好为人师年纪。 再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玉鼎真人这么个师侄和自己不对盘珠玉在前，便是对着自家门人弟子，通天教主也不曾将一身剑术轻授。又怎会授予刘沉香？ 三清之一的上清通天也好，玉清元始天尊也罢，皆是胸怀宽广却又极端小心眼之辈。通天教主如果说对玉鼎真人和杨戬师徒俩尚有几分欣赏，那么对这噼山救母的小英雄刘沉香，却是没有半分好感的。 沉香亦不是个努力好学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的，若非是后来杨戬以身边人性命压迫，又将沉香屡屡至于看似危机重重十死无生境地。沉香能不能有今日成就，亦是难说。 只是这样的沉香，在通天教主这等大能面前，倒也不够看。同当日做为阐教三代首座弟子的杨戬相比，更是差之远已。 却是叫本想要看一看元始笑话，瞅瞅沉香有何能耐的通天教主，大失所望。 叫通天教主挥一挥衣袖，眼不见心不烦的送走，却是沉香运气。毕竟上清通天，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如果不是怕元始看了笑话，通天教主非得叫这小辈瞧一瞧厉害不可。 通天教主却是误会元始天尊了，毕竟阐教护短不是一日两日。上行下效什么的，源头却是在元始天尊这。 如太乙真人那般，打了小的来老的，没有半点身为前辈真人的自觉什么的，可不就是传承自元始天尊。 亲自出手教训教训沉香这么个伤害了自家得意徒孙的外人，想来玉清教主心里，不会有半点的不安。 可惜的是，玉清、上清两位教主的默契还没有达到这地步。却也是叫沉香，煳里煳涂逃过了一劫。 毕竟较之自家徒弟玉鼎真人也好，师弟通天教主也罢，玉清元始天尊，却向来是个霸道不讲理捨得下面皮的。 嚣张霸道？ 没有前辈气度？ 你又能奈元始天尊何！ 讲理？ 他玉清元始天尊就是道理！ 由此可见，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师兄弟间的矛盾，不是没有原因的。后来封神一战落得那般局面，也并非，全然是遭了算计。 如是种种者，沉香自不清楚。只是那嫦娥姨母于他噼山救母之上，助益良多。再则心中某种隐秘想法，使得沉香并不想过早的回到刘家村。 嫦娥日子并不好过，这位以美貌而闻名的女仙，在沉香、小玉的婚礼被玉鼎真人毁坏之后，并没有回到天庭。而是留在了这凡间。 凡间啊，在当年天梯尚未断绝人神尚未隔绝时，嫦娥也是在这凡世间生存过了的。 后羿…… 她曾经的夫君，传说中的射日英雄，在最初的最初，也不过是个凡间男子。 然而上古洪荒时期的凡人，与现今的凡夫俗子，却又是不同的。至少如后羿那等生而神异的，并不少见。 只不过纵使是在天资纵横之士辈出的上古洪荒，如后羿那等大英雄，也并不多见。 早已经忘了最初的最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嫁予后羿。只是在之后的上千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当是后悔了的。 但是啊，她向来是美丽的，又怎么甘心，如同繁花一般凋零，度过短短百年的凡人一生。 不悔，她自然，是不后悔的！ 但心中，对那只是赐下了一颗不老药的西王母，却是有着几分怨怼的。 这也是为什么，天庭众仙眼中冰清玉洁清高出尘的嫦娥仙子，会屡屡插足于三圣母同刘彦昌、乃至沉香救母一事。 需知此前因为痛时任的百花仙子相争，进而导致众花仙被贬下凡一事。这位嫦娥仙子，可是消停安静了好一阵子。 又或者，那些个好事者暗中乱传的，司法天神恋慕嫦娥仙子一事。给了这位仙子信心，让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若是杨戬在此，大抵是要在心中道上一声冤枉的。毕竟千年望月暗恋月宫仙子什么的，纯属无稽。谁又规定了，那月亮所代表的，便一定是那位嫦娥仙子？ 此前不去追究，也不过是以这位司法天神性子，懒得去辩解罢了。再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彼时的杨戬却是个闷着头想要往自家身上泼脏水，好叫沉香奋发向上的。又怎么会，自行解释闢谣？甚至有意无意的，坐实了这传言。 第97页 却也，并不无辜。 嫦娥仙子对杨戬观感如何且不去说，想来我们高冷出尘的嫦娥仙子，是不愿意有人将自己同杨戬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联繫在一起，污了自己名声的。 这一位自诩善良，所行所为，却是再正确不过。 此前眼见得那王母娘娘给刘彦昌赐下的灵药，鬼使神差的，便暗中将其偷了出来。想要寻到后羿转世，再续前缘。弥补当日，她偷食灵药独自飞升的遗憾。 至于刘彦昌，想来有沉香噼山救母迎出新天条这样大的功劳，再求上一颗灵药，当不是什么为难事。 竟是半点也不曾想到，当年后羿射日解救天下万民又是何等的功德，却也不过于西崑仑求得区区一颗灵药。 立地升仙这样的事，又岂会是，那么简单的。 作者有话要说： 镜花缘百花仙子和嫦娥打赌进而那啥的，这里设定镜花缘中的百花仙子和宝里不是同一个 →_→你们成天都在想什么，发糖什么的，会有的。那个车啊啥的，说不定也会有的 第110章 沉香 女娲易怒共工好战，上古洪荒的这些神灵，向来都不是什么慈悲宽和之辈。至少在某些方面而言，确实是如此。 崑崙西王母，自然，也不例外。 这位现如今的三界至尊，瑶池之主，女仙之首的王母娘娘。在最初的最初，豹尾虎齿而善啸，蓬髮戴狌。乃是司掌瘟疫疾病、死亡刑杀的女性神灵，自不可能，是什么易于相处之辈。 经由这位娘娘之手，赐下的灵药，自然，不会是什么全然无害的。 一如昔日的嫦娥虽然得以飞升天庭、永葆青春容颜不老，却也千万年难以寸进。不过是区区摆弄歌舞，供众仙消遣的小仙。 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不劳而获之事。 嫦娥自三圣母、刘彦昌夫妻手中所盗走的，药自然是灵药，却也不过是延年益寿之物。 当然，王母出品，必属精品什么的。箇中其他妙用，便不足为外人道也。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灵药在嫦娥仙子手里还没揣热乎呢，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妖，敲了闷棍抢走了。 也就是嫦娥仙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保命手段的。毕竟修行了上千年，便是头猪，那也不是一般的猪。总归，没叫嫦娥仙子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给玷污了去，只是啊，一身修为却是半点不存，与凡人无异。 空有美貌却无半点自保之力的凡人女子，在这凡世间，又岂会好过？ 也就是嫦娥仙子运气着实是不错，并未流落到什么腌臜地方。被那些个不怀好意的，给盯上。 嫦娥是在山野中被人救下，带到了城中房子中。那家主人是个好心的，将当时逃出妖怪势力范围，便晕了过去的嫦娥给救了下来。延医问药，并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却是叫嫦娥这些日子以来，连这家主人的面也不曾见过。让嫦娥想要道谢，也寻不到正主。 正主陈继言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发善心救下的，便是传说中的嫦娥仙子，天庭有数的大美人。 美人虽好，陈继言却自诩，拿的不是什么后宫三千美人环绕的龙傲天剧本。也做不到什么，一夜七次郎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对于嫦娥这等来路不明的美人儿，自是敬谢不敏能避则避。 嫦娥仙子心思何等的精细敏感，对陈继言的避而不见自是猜到了几分。没过多久便提出告辞，想要回返天宫。 只是这纵身提气，想要飞升时却傻了眼。 三清之一的太清老子，在踏出那最后一步离开此方世界之前，曾着下道德经。言： 道可道，非常道。 世人都说神仙好，可这神仙究竟是什么样、所谓成仙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个问题。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便是嫦娥仙子，此时所处之尴尬局面。 嫦娥是神仙，可这个神仙，却不是自己潜心修行得来。而是因为偷吃了西王母赐下灵药，放得以飞升天庭。自身对于修行成仙之道，并不精通。 现在没了法力，和凡人一般无二，又怎么知晓，再度找回修为飞升天庭的法子？ 而这，也是不是同样意味着，她要如同普通凡人一般，在这凡间生老病死，容颜老去。 心下发寒，更是因此生出无端的急切。嫦娥仙子浑浑噩噩的在人群中行进着，直到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浑噩中唤醒。 “沉香！” 面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逝，嫦娥按捺住心中激动，故作惊喜道： “你怎么在这？” 却是突然想到，杨戬当初追杀沉香时也曾失去法力，后来是靠着小玉和宝莲灯的帮助，才恢復法力。 既然如此，想来，她的法力，也可以藉由宝莲灯回復。 亦不曾想过，如果沉香他们知道拿走灵药的就是自己，又会做何感想。 三圣母向来心善，定然，是会原谅她的。 怀着这种隐秘的心思，嫦娥仙子和沉香一番见面。自然没有将近日里的遭遇一一道明，只是半真半假的，说自己离开刘家村返回天庭的路上，遇到了不明人士的埋伏。现而今修为尽失，不得不流落凡间。 沉香心中藏了事，箇中种种，自是不会一一向嫦娥说明。也只是捡上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说了，并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嫦娥姨母眼神言语中的隐瞒闪躲。 落在嫦娥眼里，也只以为是沉香这孩子终于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主意。并没有想到他支支吾吾的，会是隐瞒了什么大的事情。更不曾想到，那被她给予了厚望的宝莲灯，早已毁坏。 沉香有心将这消息告诉嫦娥，迎着嫦娥那张哀哀戚戚的美丽面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心下憋闷，烦躁难言。 实在是这位姨母在沉香印象中，一向是美丽高贵而识大体的。又何曾有过这般无措模样？ 再则宝莲灯为女娲娘娘赐下神物，又怎么会轻易被毁损？ 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便是沉香自己，也是不信的。 如是种种者，沉香便这么稀里煳涂的，应下了嫦娥想要去刘家村寻找三圣母，而后借宝莲灯恢復法力的请求。 临到半途，方才想起来，宝莲灯已经毁损且不说，敖凌那个可怕而诡异的女人，不知是否还留在那刘家村中。 要是还在的话，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嫦娥一心回復法力，回到天庭，自然不会在意沉香想法。只是一再的，催促沉香快点回到刘家村中。 自然不会想到，难得发善心的王母娘娘与敖凌，此番定下诸事。却是极为体贴的，将已然变成凡人的三圣母，送回了刘家村中。 便是那被吓的神志不清似乎已然疯魔了的刘彦昌，也叫王母娘娘极为好心的，给治疗好了。虽然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应付应付一下三圣母还是不成问题。 想来，三圣母也不会希望，自家夫婿，是个一直躺在床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 日行一善，我们的王母娘娘简直是再善良不过。 第98页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上班划水码字我也是有够 →_→其实最开始本来想写个不bb就动手的黑化师尊和二哥的故事，结果……我一定会绕回原本的点的！ 第111章 织女 可惜的是，世事往往并不遂人愿。即使，沉香在某些方面而言，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脱离了凡人境界与普通凡夫，并不相同。 神通广大道法通玄如三清教主，尚有无能为力之时。区区刘沉香，又岂能叫所有的一切，皆按照其所希望的行进。 “倒是齐了。” 相较嫦娥的大惊失色也好，沉香的阴晴不定也罢，王母娘娘和敖凌倒是平静得多。眉头微挑，自认好心的王母娘娘意味不明道： “如此，也省了本宫一番功夫。” 嫦娥与沉香尚不理解王母话中何意，有着水神共工记忆的敖凌却是不落痕迹的后退一步，将主场让给了王母娘娘。 阴谋诡计杀人不见血什么的，某位娘娘可是箇中好手。如她这等老实本分的神仙，还是莫要参与以免遭了池鱼之殃的好。 再则嫦娥那些个小动作，有哪能真正瞒得过眼前这位女仙之首的王母娘娘。不过是此前碍于身份，懒得计较罢了。 至于刘沉香，呵，学了些本事便以为自己是杨戬了吗？ 即便是杨戬，也不过是暗地里弄些小动作。 说白了，却是王母娘娘心中，对嫦娥也好沉香也罢，意见颇大。只是此前碍于种种原因，疏于下手而已。现下里既然撞上了，那么，自然是不会有丝毫留情。 当下即以法术将沉香嫦娥定住了，而后袍袖轻拂光华闪动间，如法炮制的将沉香一身修为废去。至于嫦娥，能够成仙本就是因着西王母灵药。现而今王母娘娘想要将嫦娥贬为凡人，再也无法飞升天庭，却是再简单不过。是以沉香和嫦娥皆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于九天之上久居高位的王母娘娘，自身居然也有着这样的手段。 心中倍觉空落落的，好似一下子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沉香有心想要同王母争辩些什么，哪知道这王母娘娘自觉此间诸事已了，竟是招唿也不打一声的，同敖凌一步踏出，便离开得没影儿。 沉香心中憋闷，终归是放心不下自家父亲刘彦昌和母亲三圣母，便打算和嫦娥一起起了云头快些回家去。哪只这一纵身提气间，便发现原本如喝水吃饭般自然的法力，竟是半点也察觉不到。 心中大惊，总算是明白，王母娘娘那般看似没头没尾的动作，有何目的。 竟是叫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 对此，眼观了全程的敖凌自然清楚。只是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 毕竟在那属于水神共工的记忆中，眼前这位王母娘娘，着实是算不得什么善人。何以现下里，如此慈悲？ 相较当年毫不犹豫的算计共工，王母娘娘对着刘沉香一家及那嫦娥仙子做法，确实可以说是，分外慈悲。 世间高门大院之中，或许有不少慈眉善目的老封君。年轻时杀伐决断于内宅掀起无数风雨，等到老了，吃斋念佛修出几分佛性，以求子孙延绵家族安康。 可是眼前这位王母娘娘是何等样存在，若是生出了甚佛性慈悲，别的不说，那灵山清净地，却是安生不了了。 敖凌如是想着，面上自然免不了带上几分。 王母娘娘见了，也不过撇了撇嘴角，看似生硬的解释道： “他们既是情深义重的，本宫又何不成全他们。人世间不是有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本宫又岂是那等小气的。这凡人日子啊，可不是那么好过。” 言毕，却又似是触动的某种逆鳞。首度的，向来强势的王母娘娘面上，亦是出现几分怔忪。 没有真正体会过凡人生活疾苦，又何谈嚮往九天之上的逍遥自在。那些个为爱不顾一切，自以为凡人生活美好的仙人，终归是太过年轻。 恰如当年的织女，因为好奇而在天河沐浴，却被牛郎拿走羽衣，进而羁留凡间。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美好的爱情哦，呵。 牛郎是得意了，不过一区区凡间放牛娃，平白得了织女这么个美丽勤劳的仙女。不单摆脱贫困过上富裕生活，便连世人最为注重的血脉传承，也得到解决。却无人去问一问，织女又是否当真，是愿意的。 王母身为女仙之首，对于那犯下天条，而后被自己亲自放逐了的织女昔年事迹，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并不是所有的女仙，都如三圣母那般没脑子。 至少当日的织女，若非是遭了算计，又怎么会落得后来那等地步。 牛郎是何人，但凡有一点对织女好的，当日织女在天河沐浴的时候，又怎么会偷偷拿走织女羽衣，进而将织女骗下凡间？ 与凡间登徒子，又有何异？ 且成亲之后，一应生活维繫，皆是织女辛苦织布所得。那牛郎身为男子，不思赚钱养家，处处依赖织女。又何尝不是，将彼时尚是天真懵懂的织女心中留存那点情谊，不住磨灭。 而这之后呢，当织女终于得回羽衣回返天庭。牛郎带着儿女上天，却是真正将织女，打入万劫不復。 但凡是有点心的，又怎么会当真不知，其间厉害。 此后七月七日，喜鹊为桥，使牛郎织女得以于鹊桥相会。于这人世间，亦留下无数传说。 可事实上啊，容颜不老被贬做了星辰的织女，每每鹊桥相会时，见得那一天天老去却无法死亡的牛郎。心中种种，又有谁人知。 时至如今，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牛郎这个凡夫俗子，又或者说他背后人所图谋的，自始至终，便不单纯。 而那所有的一切，藏下织女羽衣也好，将织女骗至凡间成为牛郎妻子也罢，一条条一件件，皆有预谋。 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一见倾心的真挚爱情。 红袖添香狐仙夜来，谁又知道，那些个柔媚多情的狐仙，所求的不是你一身精血？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看似美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之前在空间里看的某篇文，把织女比做那些被拐卖的女生什么的…… 第112章 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他所预算好的轨道。 帝君者，君牧众圣。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三界中的帝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不是每个都如东华帝君般，神秘强大后台极硬。 再则，大宋官家重文。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者。大宋朝文章华国文人济济衍生出文昌帝君这等神灵，并不奇怪。 说白了也就是文昌帝君空有帝君之名，身份实力莫说比之东华帝君这等老牌帝君，便是和那紫薇帝君等相比，也是有差距的。 当然，文昌帝君向来也并不在乎这些。毕竟，文人嘛，要优雅。 不过再怎么说，做为执掌文事的一方帝君，对于某些小神仙的小动作，文昌帝君还是知道一二的。 第99页 就比如，那下凡歷劫的文曲星，被下界某个不长眼的山神，给吞噬了。机缘巧合，还叫那山神，融合了文曲星星位，成了新的文曲星。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好在文昌帝君和那文曲星向来没什么交集，对此也不过是唏嘘了两句，便准备着手将新任的文曲星君，接引回天宫。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什么的，只能怪那前任的文曲星君运道不好。再者，事不关己，他老人家却是没有蹚什么浑水打算。 作壁上观的文昌帝君并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那么一个词叫做唇亡齿寒。人家从始至终图谋的，都不仅仅是文曲星君这么一尊神位。 “我命休矣！” 也因此，当那新任的文曲星君乍然间撕破伪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点点吞噬自家神力本源时。文昌帝君心中唯一浮现的，便是这么一个念头。只是啊，居然连幕后人的真实身份也不曾弄清，委实窝囊。 窝囊等死，嗯，或者说陨落。 便如那凄悽惨惨的前任文曲星君一般，本源被人窃取，自身消散于这天地间，身份被人替代。 大概天道也看不下去文昌帝君这般窝囊的死去，便在文昌帝君以为再也不能翻盘只差一点便要陨落的时候，一声轻笑落入耳中。 个中的嘲弄等意味且不去说，对现下的文昌帝君而言，却是再悦耳不过的救命仙音。 只因为伴随着这意味不明的笑声落下的，是一道蓬勃的法力。不多不少，刚好将文昌帝君解救出来。 可怜文昌帝君尚来不及感嘆生命美好，空气清新，便被一脸不耐烦的东华帝君打包踢回了自家府邸。 “你逾越了。” 不动声色的收回脚，东华帝君一本正经道。目光淡淡，只那唇角牵出一缕嘲弄，却是好一派煌煌赫赫、渊渟岳峙之势。 “东华——” 那吞噬了文昌帝君大半本源的新任文曲星君，梓潼神张亚子现出原本模样。分明是个人首蛇身、样貌极是威压兇狠的成年男子。 目光沉沉，如蛇类般欲要择人而噬。张亚子明知故问道： “你欲何为？” “本座想要如何，还需得同你报备不成。” 指尖于虚空虚按，伏羲琴出。东华帝君低嘆道： “原本，本座是打算放你一马的。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错了主意。” 打错了主意？ 打错了主意的，又何止是他张亚子！ 山有神兮，水有灵。 上古洪荒时期，诸神各司其职。日月星辰花石草木，乃至山川河流，皆有神灵存在。 当初的东华帝君为了踏出那最后一步，在紫霄宫那位逼迫之下，不得不将主意打到父神盘古嵴柱所化的不周山上。 被东华帝君与西王母这兄妹坑害了的，自然，不单单只有一个水神共工。 眼前这梓潼神张亚子，亦是其中之一。 虽然较之水神共工这倒霉催的，眼前这张亚子，运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毕竟水神共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确确实实的迷失在轮迴中彻底消失在这三界中的。 张亚子虽然不过是下界区区山神，却早早觉醒前尘，知道自己同东华、王母兄妹恩怨。 只是啊，彼时的东华帝君已然踏出那一步，西王母虽然仍在此界之中，身份地位，却也不是张亚子所能报復。 况且啊，世人只知道崑崙山神陆吾，记得不周山也是有山神的却是寥寥无几。张亚子便是有心得回前世力量，也顾忌着那时已经是三界至尊的王母娘娘。不得不屈居下界梓潼一地，伺机谋划。 同杨戬交恶，千年来数度谋算蜀地，也不过是因为心中不忿。认为以自身身份，那蜀地，也合该是自己囊中之物。 这一切自然，与东华帝君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也轮不到东华帝君去替杨戬出什么头。只不过，这张亚子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他那妹子头上。 当日的牛郎织女一事也好，又或者是后来的七仙女与董永，刘彦昌与三圣母……一桩桩一件件。如果不是有仙家力量掺和，九天之上的仙女又哪会真正的同世间凡夫，有什么过多交集。 仙凡相恋，说的倒是好听。 不管成与不成，于那凡人而言，却是没有过多损失的。 如那牛郎，不单平白得了媳妇儿女，美名流传引得无数人为之唏嘘什么的，却真真是好处占尽。 只是叫他那妹子，担了恶名。却不去想，若非天规约束，那些个仙凡相恋进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又岂能少了去。 长此以往，这世间，又哪有秩序留存。 本性冷漠如东华帝君，自然是不会承认，如果不是他当年坏了人家道途。那张亚子又何必，以卵击石有事没事给王母娘娘添堵，进而弄出一系列的事情来。 当日牛郎得逢自家老牛指点，方能够以凡人之身去往天河，并在织女沐浴之时将其羽衣藏下。后来织女寻回羽衣之后，也是老牛帮助，才叫牛郎追至天庭。 然而这世间，又哪来那么神异而又不图回报一心捨己为人的老牛。不过是张亚子有心算计，想要噁心噁心女仙之首的王母娘娘。 至于后来七仙女和董永一见钟情，刘彦昌打动三圣母等种种，自然，也离不开这位山神推动。 如是种种者，护短如东华帝君，自然是要同这梓潼神好生算上一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填一下前面的坑，梓潼神张亚子前世是不周山神（私设！），被东华和王母兄妹坑了，所以想找回场子 可惜双方不在一层面，就故意帮牛郎啊什么的，噁心王母（你不是女仙之首嘛，看看你手下的仙女，一个个思凡啊什么的，看你怎么掌天条） 第113章 玉鼎真人 九重天，真君神殿。 已然重新成为天庭司法天神的杨戬，自然知晓了沉香一家变成凡人的种种遭遇。 王母娘娘行事并不隐蔽，也没有刻意的去遮掩些什么。而杨戬活蹦乱跳的又回到司法天神位置上，不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行事愈发深沉。自然不免叫众仙心中惴惴，惟恐这厮秋后算帐。将刘沉香一家惨状着重回禀，亦存在着几分息事宁人的试探意味。 面上神色不显，不辨喜怒。威严冷肃的司法天神不过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打发了前来报讯的小仙。 时至今日，他对三妹与外甥一家的耐心似乎都已经耗尽。满心满眼里，划过的皆是那清冷决绝的身影。 师尊，那是，他的师尊玉鼎真人。 孤高清冷的崑崙上仙，杀伐决断的斩仙剑主。纵使心中早有预谋，可当那结果来临之时，杨戬发现他还是会心痛的。 种种思绪，却是比之昔日，被三妹、被沉香等指着鼻子辱骂，更为难受。复杂难言。 他又怎么忍心，叫师尊难受甚至失望？ 为着三妹与沉香救母那一遭，似乎已经耗尽了杨戬所有的心力。乃至于心中隐隐然有所察觉、乃至知道师尊对自己那份心意时，杨戬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第100页 原来如此？ 果然是如此。 仿佛心中所有的不解与疑惑，都有了解答。甚至于有某种隐秘的欣喜浮上心头，在思维的最深处，止不住的雀跃着。 山有木兮，原来，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动了心的，并不仅仅是他。 无人知晓，在杨戬心中，他的师尊玉鼎真人，于他而言，是何等的不同。 杨戬曾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风景，那是师尊低头俯视着他时，那一缕漫不经心的温柔。如同一粒细小的种子般，在彼时尚是年少的半神之子心中生根发芽，进而于不知不觉里，成长为一颗茁壮的大树。那树的每一枝每一叶，都镌刻着对师尊的眷恋。 那看似冷漠的崑崙上仙，游离世间上千万载漠不关心之余，却并非，是什么真正冷心冷性的。对他这唯一的弟子，亦是不同。 而看似月明风清、豁达温润的清源妙道真君也好，睚眦必报自私自利的天庭司法天神也罢。杨戬此生，最是受不得却是师尊这般，不带功利，亦无所求的好。 虽然在玉鼎真人看来，他对这徒弟，并不关心。至少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他只是，在其位而谋其政，做了他做为一个师父所应该做的而已。 虽然相较于阐教其他的师兄弟而言，他这师尊，或许并不负责。 突逢大变之后的少年心思最是敏锐，那时的杨戬，所求的又岂会是他人同情怜悯目光？ 玉泉山上那清高孤冷更甚九天月，对他没有半分优待与悲悯的身影，恰是他此生，最大的救赎。 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平淡淡的教授着他一切的师尊，于杨戬而言，却是再可贵不过。 遑论，在之后的日子里，师尊对他，亦是上心了的。 玉泉一脉的师徒，大抵皆是如此。情绪或许并不热烈，可但凡是入了眼、入了心的，便是在别人眼里再如何不堪，于当事者而言，却是再甘之如饴不过。 一如此前的杨戬对三圣母一家，又如同，现而今的杨戬，对于师尊玉鼎真人的种种隐秘心绪。 这位天资聪颖而较之旁的仙神更为敏锐的司法天神，早于玉鼎真人此前的诸多不经意细节中，察觉到了丝丝不寻常。故意误会师尊心意，使玉鼎真人离开，也不过是为了找出那不寻常，叫自家师尊玉鼎真人，后顾无忧。 却是再独立冷僻不过的性子，竟是打着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的打算。 智慧通达如玉鼎真人，对着这样的徒儿，亦是无力的。毕竟这位看似冷漠而不近人情的崑崙上仙，并不是什么巧舌如簧善于解释又或者是说教之辈。 只不过啊，凡事向来不尽如人意，亦不如神仙意。便是杨戬也不曾想到，在他以为回顾完昔日种种，再也见不到自家师尊的下一刻，自家师尊玉鼎真人，会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 羽衣鹤氅，白髮披散，眉目冷淡而疏离，身姿如玉，又有如崑崙万载寒凉不化之冰雪。却是九天十地，再无人可以仿造超越，亦铭刻进杨戬骨髓灵魂的那个身影。 “师尊……” 司法天神向来端庄凝肃、喜怒难辨的俊容上罕见的出现几分名为复杂的神色。乍惊乍喜，却又似是激动而不敢相信，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淡淡应了声，如玉指尖探出，似有意似无意的抚过自家这徒儿眉眼，玉鼎真人几不可闻的嘆息一声，喃喃道： “你这又是何必？” 他也好，他这徒儿也罢，皆非是那等全然无拘束而不顾忌的性子。只是啊，他玉鼎的徒儿，又何必自苦如此，将所有的一切，压迫于自己身上。 终归，是他这做师尊的，误了。 种种思绪闪现，却也不过时弹指瞬息之间。下一刻，孤高清冷如九天月，比之那超脱于世的仙人，更像仙人的玉鼎真人，便这么突如其来而又自然而然的，将唇印在了自家徒弟唇上。 “如此，可是明了？” 清清冷冷的，却又似是带了几分莫名情绪的声音于脑海中响起。使得杨戬那本是复杂的心绪，平添几分醺醺然。便如同喝了什么极是醉人的美酒般，却是玉鼎真人以仙识传音，扰乱了杨戬，那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左右他于此天地之间上千万年，只遇到这么一个合乎心意的。便是男子，是他玉鼎的徒儿，又有何如？ 天地之大，却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他去。 再则此间天地寿数有尽，他虽功行未到，却也如东华那般踏出了那最后一步。于此世间，自不当留有遗憾。 杨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玉鼎决意之事，自当无人可以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考虑新文要写什么，中午吃饭时突发奇想，要不要接着这个写师父他们离开此方世界之后的故事什么的。我没疯我不吃药 所以宝宝决定了，新文就叫杨小二的快穿之旅！ 二哥穿越各个世界找师父！ 哦不对，本文还没完结呢！ 第114章 玉鼎真人 满心复杂，甚至因为自家师尊这般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处在震惊中的二郎显圣真君，自然不知道玉鼎真人是何等霸道无理的，替自己做下了决定。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因为，时隔千万年之后，东华帝君又一次，现身于这天宫之上。 东华帝君是谁？ 传说中的东皇太一转世，命定的天地共主，玉清元始天尊血脉盘古后裔。比之现而今身为三界至尊的玉帝，更为久远尊贵的存在。 当然，那已是过去了。毕竟当下坐在这三界至尊位子上的，还是我们的玉帝陛下。而东华，却是因为当年的种种事由，立誓再不入天庭。 没有谁无聊到去询问东华帝君是因为什么，自毁誓言再度现身于这天宫之中。只是啊，每一位仙神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那一份不寻常，以及某种，山雨欲来风满楼意味。 这天，怕是要变了。 变的又何止是这天？ “从别后，但许，勿復再相逢。” 眉目清浅，语音淡淡。西海之上，涉水而立的敖凌如是言道。对着前世的好友，现而今的王母娘娘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身踏入水浪之中。 西海三公主敖凌踏水而来，亦当，归于水中。 “如你所愿。” 垂了眼睑，名花倾国艷丽雍容的女仙之首、三界至尊的王母娘娘轻笑一声，身形一晃而逝。只那看似轻柔的话语，随着海风飘荡，了无痕迹。 “祝你好运，共工。” 从此，两不相欠。 此后若干年，当有林氏女，生而不凡。乃是得此方天地承认的，最后一位神灵。 毁坏父神嵴柱的因果太过巨大，即使，共工乃是代人受过。也难以逃脱，这天网恢恢。不过啊，前尘已去，却是与那位林氏女，再无干系。 她与共工的恩怨，亦就此终结。 于王母娘娘而言，此后所要面对的，却是新的天地。 她的兄长，东华帝君于此间天地谋算无数年，所求所为，可不就是替那未曾踏出最后一步者，寻得一条退路。 第101页 退路，呵。 虽然这并不是，东华帝君所希望的。如果不是当初，遭了紫霄宫那位算计，又何必如此？ 那位老祖倒是潇洒，挥一挥衣袖便这么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此方天地。却累得她这兄长，于世间逗留。 总归，是要结束了。 结束。 蛮横无理的在心底里，替自家徒儿做出了决定的玉鼎真人面上不显。只是弹了弹指尖，不咸不淡的问道： “戬儿，你可想好了，是否要随贫道一起，离开此方天地。” 想不好也没关系，他玉鼎总归，是不会将自家这唯一的弟子留下的。不过是敲晕了带走而已，有甚纠结。 全然不知自家那清高孤冷的师尊心中，此时涌动的又是何等简单粗暴想法。二郎显圣真君略作沉吟，却也自家那不省心的三妹和外甥身上纠结太久。便抿了抿唇，直视着自家师尊那看不出情绪的双眼，坚定道： “徒儿自当跟随师父！” 至于三妹和沉香，他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往后的日子，他却是护不了他们一世的。况且啊，即使师尊不曾明言，杨戬也知晓。自家师尊状况，不容乐观。他这做弟子的，自当鞍前马后、尽心侍奉。却是极为小心谨慎的，避开了此前师尊那个吻中，所蕴含的种种意思。 某些话，某些事，天知地知，我知，师尊知，便已经足够。 人生这无数年，并没有过心悦他人又或者恋爱经验的司法天神，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处于完全懵逼不知今夕何夕境地！ 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 目中笑意一闪即逝，同样单身了不知多少年，甚至比之杨戬更没有什么与人相处经验的玉鼎真人，极为好心情的扬了扬唇角。牵了自家徒弟的手，回返崑崙仙境中寻诸位师兄弟。 仙神绝迹此方天地终将走向末路，而他们如果不想坐以待毙，那么所要面临的，将是未知而布满危机的旅程。 这却正是曾经站在上古洪荒最顶尖的那一批大能，东皇太一、伏羲、女娲、紫霄宫鸿钧老祖等，所孜孜以求的。 如是种种者，下界之地的沉香等人自不知晓。只是啊，生死簿在杨戬再度成为司法天神重归天宫时便已经修好，划去的刘家村中人姓名，以及此前沉香放出恶鬼，皆已经得到解决。生死轮迴，枯荣更替，自不是区区一个沉香，可以轻易干涉。 更不必说，此时的沉香，已经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凡人啊，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人生之不如意者，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却是再正常不过。 臂如说，他那恢復了健康的父亲刘彦昌，同自家变成了凡人的母亲三圣母撕破了面皮，整日里非打即骂。 刘彦昌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被救出华山的三圣母，面对着自己一天天老去的身体，不过短短数年间，便变了心，再不见任何的花前月下小意温存。 等到他死后的若干年，容颜不老年轻貌美的三圣母，却是如同当年爱上他般，爱上了另一个样貌英俊的凡人男子。 可悲可笑。 世间的情爱啊，总是如此虚幻而靠不住之物。心中既然有了刺，身为男子的刘彦昌，对已然沦落为凡人三圣母，反而更不放心。 无非是那些世人皆知的劣根性罢了，便是沉香，也无力劝阻。如他那懦弱的父亲一般，这已然被杨戬的步步退让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余生所求，不过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之事。 他可是，噼山救母迎出新天条的小英雄呢！ 神仙啊，此后的时光里，又哪会有，那么多的神仙。 早在很久以前，这天地便开始着手，一点点的，绞杀着那些曾经得天独厚的生灵。 此后这方天地中，无仙亦无圣，当为末法之世。 亦是那曾经叫众仙神们所瞧不起的，凡人主宰之世界。 至于这之后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呢？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世间却是已然没有了神灵。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有不定时番外于新文掉落 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小伙伴们，enmm，无预收开文，存稿从不超过3w，踩着v线断更，更新随缘什么的。我惭愧，我有罪 顺便感谢之前被我鸽了的编编没有打死我，本文之后会申请完结v 收益什么的，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