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寻夫记》 第1页 [古装迷情] 《娘亲寻夫记》作者:玉橙【完结】 神医古卿能医各种疑难杂症,却唯独医不好自己的哑疾 为了寻找一去不归的夫君,她带着孩子来到京城,却发现自家夫君成了高不可攀的亲王,还有一个温柔贤淑的王妃! 是去是留? 蓦然发现,她早已入了另一个人的算计 对于莫名其妙缠上来的贵公子,古卿头疼: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不介意给你看看 贵公子一脸深情:卿卿 古卿怒,转身便走 某娃却先认了爹:爹,抱抱 贵公子摸摸娃的头:乖孩子 【食用指南】 1、本文虐渣男,虐渣男,虐渣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2、本文男主宠宠宠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古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楔子 月色正当头,一人多深的草丛里隐藏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里充斥着惊惧、悲痛,大大的眼眶里淌下两行清泪。百步外的木屋,火光沖天,她瞬也不瞬地盯着,忍不住呜咽出声,又怕惊动了四处搜寻的人,连忙捂紧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渐渐小了,搜寻她的人也早已没了踪影,她却仍旧一动不动,只是木然地流着眼泪。突然,尖锐的痛感袭来,只觉得下腹坠坠,她紧缩起身子,一张脸皱成一团,很快,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渗出,她抱紧了肚子,却摸到一手滑腻。心渐渐往下沉,她想回到木屋去拿工具,却有心无力。她脸色越来越白,终是消耗了所有力气,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 “阿弦……孩子。” 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月亮越升越高,不远处的火光彻底没了,月光下的浓浓青烟升起,顷刻又被风吹散。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欢迎朋友们积极收藏了。另外,橙子也需要反馈,请大家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写的如何。 如果有点进来弃坑的朋友们,如果可以,也请告诉我不足之处在哪里。我是真的喜欢写文,也很希望得到进步,所以感谢大家了。 今天是引子,明天正是上正文。坑品有保证,欢迎收藏 第2章 初入汴京城 第一章初入汴京城 正是初春时节,一连多日的好天气,使得人的心情也愈发好起来。街道两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断,不时有人驻足在小摊前,有人讨价还价,有人爽快付钱。人流如织的大街上,人们行色并不匆匆,是以,并不显得拥挤。 城门大开着,守城门的小吏分立两旁,盘查着来往之人。出城的人不少,进城的人更多。 一名女子等待着检查,监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送走了她前面的大婶,她立马前行一步,递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这本是一个极普通的女子,容貌虽不差,却也只是清秀。然,监门抬头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便怔住了。只因她胸前兜着一个婴孩,后背伏着包裹,若是一个青壮男子这般情形,他自不会惊讶,然,面前这个却是一个瘦弱女子。 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女子抬起头来,沖他盈盈一笑,眼前这张寡淡的脸瞬时生动起来,他再次一怔。 她指了指自己,询问的眼神看向监门,脸上露出一丝忐忑出来,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却见她又用手比划起来,嘴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却让人听不明白。 “监门小哥,您看不出来她是个哑的啊?”后面有人等得着急,“善意”地提醒。 又有隐隐约约地嘲笑声响起,女子瞬间涨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抱着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泛白。他顿时瞭然,眉头却皱的更紧。看着她愈加不安地搓磨着衣襟,遂点头道:“行了,进吧!” 女子如蒙大赦,拿过他递过来的物事快步往城内走。 走在人声嘈杂的大街上,女子渐渐忘记了进城时的不愉快。她低头看看熟睡中的孩子,脸上露出安详的微笑。 茶楼酒肆林立的街道,衣着鲜艷的少男少女穿行。有人打马而过,带起一阵风,吹起她的棉布衣袂,她已手忙脚乱地让到一旁,低头护住了怀中的孩子。 这一幕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显然早已习以为常。见熟睡中的孩子没被惊扰,女子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汴京不愧为大宋都城,她从蜀地而来,经过大大小小数十个城池,有刚经歷过灾害的昇州,有风流如苏杭,亦有淮南路首府扬州,然这汴京却是最为繁华的。这里的人们仿若不知疾苦,普通的农户女也有余钱买自己心仪的钗环。 久闻京都繁华,她如今才算真正的见识了。琳琅满目的物品,看得她目不暇接。繁华易迷人眼,她慌忙收住心神,低嘆一口气,眼下还是早些找到落脚之处最为紧要。摸摸钱袋,她又嘆一口气,剩下的钱银不多了,只能找一家普通的客店了,先安顿下来,再思索日后的生计。 她边走边打量街道两旁的客店,琢磨着留宿一晚需要多少钱。 第2页 她正走着,忽地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找到了合适的店家,而是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灼的目光,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不好受。她抬起头,四下张望,不期然地,落入一双深邃瞳孔里。 左手边一座三层的楼阁,一扇窗开着,一名男子临窗斜靠,目光斜斜往下,似是看她,却更似盯着虚无。她眼神极好,看到他微敞的领口,白皙的脸颊上犹带红晕,一双妙目似含情,剑眉微微蹙着,似带着轻愁。修长的手举起,盏至唇边,他浅浅啜了一口,有晶莹的水珠挂在唇角,为他形状完美的唇瓣平添了几分性感。许是感受到她的注视,他微微敛目,涣散的瞳仁聚焦。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于露骨,被人当作了花痴女,他嘴边缓缓绽出一抹笑,不屑而冷然。女子连忙垂首。 虽心下忐忑,可她还是惊艷于他的“绝色”,却又想到,“还是不如我的阿弦。”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却见一美艷女子也到了窗边,接下来她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光天化日之下,这女子竟主动靠在了男子身上,一双柔夷顺着男子微敞的领口灵巧地往下滑,香唇也凑到了男子唇边,接着丁香小舌伸出,舔了舔他犹带光泽的唇角,她欲离去,男子却忽地伸手,箍住了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唇。女子也不再矜持,在男子身上动作的手越发灵活,男子的喉头动了一下,亦不再忍耐,抱起女子便往里走,嘴上动作也不停。离开之前,还不忘了关窗。 直到隔绝了视线,抬头仰望的女子才后知后觉地低了头,想到自己方才竟惊得忘了避讳,直羞臊地满脸通红。男子关窗前往下瞥的那一眼,更让她尴尬难堪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一眼,嘲弄意味十足。 “奴家的晅公子……”周围有心痛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去,见一秀丽女子痴痴抬头仰望,满目哀伤。 “那是晅公子?”有人惊讶地问。 “倘若我是雪涵姑娘多好啊!”先前那女子不搭话,一手按着心口,痛心疾首地模样,仿似真恨不得成了楼阁上那女子。 “晅公子……”她这话却让另外的女子肯定了方才那人就是晅世子,不禁与她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雪涵姑娘必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才得晅公子偏宠。”有人轻咬着唇瓣,语气难掩嫉妒。 “若能与晅公子春风一度,奴家便是死也值了……” 这人的话直让她惊得掉了下巴,方才那男子白日宣淫,简直有伤风化,不应该被人唾弃吗?怎地这些女子都恨不得成了那青楼女子般?且这几个女子身后都跟着丫鬟,衣着华丽,装扮精緻,不是官宦家小娘子,便是富商娇女,怎地都对这劳什子“晅公子”如此追捧?可她却不能置喙,遂悻悻离开。她是来找夫君的,还是尽快找到阿弦回去吧。 阁楼厢房内,晅公子和雪涵姑娘交缠在床榻上,晅公子气喘吁吁地抬头,似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情欲。 “三爷?”雪涵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呵,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不能陪小雪了。”晅公子缓缓起身,拍了拍雪涵的脸。 掩下失落,雪涵也直起身,乖巧道:“小雪为三爷整理。”衣衫滑落,春光乍泄,她好似没有注意到,晅公子更是视若无睹。 一切收拾妥帖,他看了一眼跪坐在榻上的女子,道:“这几日有些忙,爷过些时候再来。” “小雪晓得了。”雪涵娇羞地抬头,盈盈水眸注视着他,“小雪等三爷回来。” “嗯,真乖!”晅公子俯身轻吻了她的唇角,在她痴傻的目光中离去。 过了许久,雪涵才回过神来,抬手轻抚唇角,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方才的公子太温柔,让她几疑是梦中。她试探着掐了自己一把,“嘶”的到抽了一口凉气,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一声欢唿,扑倒在榻上,来回翻滚了多次,激动的心绪才渐渐平復下来。 一年前,三爷初入绮红楼,妈妈带着一众姐妹给公子过目,三爷只指了指她,从此后,她便跟了三爷。初时,她忐忑,只因流言道:“卫国公府楚三爷楚晅,生性风流不羁,爱好宝马美人,又有哪个女子敢把痴心错付呢?”她怕自己不久后便会被三爷抛弃,终日惶惶不安。然,三爷却对她很温柔,她渐渐迷失了自己。三爷并不常来绮红楼,一旦过来必点她作陪,一年来,绮红楼里,只有她得过三爷雨露。三爷是自己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她曾企盼过三爷能为她赎身,自己也隐晦地提过两次,可每次提过之后,三爷许久都不来,再来之时,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她渐渐地也淡了这个心思,反倒是这样,三爷却对她更好了。她本聪慧,也明白过来,三爷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女子,即使这样,她也是满心欢喜。身边的姐妹偶尔会被迫接待自己不喜的恩客,却从没人敢点自己。她知道,因为她是晅公子的女人。有多人奢求晅公子多看一眼而不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得三爷偏宠? 她只需要三爷来时,尽心服侍他便好,再无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第3页 作者有话要说: 请各位多多支持啊,橙子想要收藏,想要评论,想要建议……嘿嘿 第3章 古卿开医馆 第二章古卿开医馆 古卿走了许久,从入城开始,直到将近日暮,中途歇了几歇,终于来到了汴河边。她在一家脚店旁驻足,看着灯箱上端正的“脚店”“十千”四个字,犹豫了再犹豫,还是继续往前走。她攥紧钱袋子,继续搜寻着。 古卿在孙三家正店门前停下,略有些迟疑。店门前伙计极有眼色,忙迎上前几步:“这位娘子可是要解房[1]?” 古卿点了点头,伙计笑着引她进门,“娘子可入内。”看着古卿往里走去,才又笑着守在门口。 古卿走到柜檯前,掌柜的正在拨拉算盘,一边翻过一页纸。 “娘子解房?”掌柜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又埋首算帐。没有等到回答,才又抬起头来,去看见这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端正地写着五个字:一间中等房。掌柜诧异地看她一眼,却见她羞涩尴尬地笑。 掌柜明了,招手叫来一个伙计:“带这位娘子去房间,再送些热水。” 古卿连忙不跌地用手势表示感谢。 小二带古卿进了房,擦了擦房间的桌子凳子,“娘子请坐。” 古卿谢过坐下,开始打量房间。虽说是中等房,可房间明亮,陈设雅致。 待小二送了热水来,古卿要塞给他两个铜板,表示感谢,可小二连忙推辞,一脸客气地笑着退出了房间。 感受到店家的善意,古卿心情愉悦不少。她洗漱了,又餵了孩子奶,安心睡下,寻思着明日早起便去找房子。 第二日,古卿是被外面的木鱼声叫醒的。听着木鱼声中夹杂着“天色晴朗”四个字,古卿勾起唇角。先转头看了看臂弯里熟睡的孩子,古卿又发了会儿愣,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古卿刚起床穿了衣服,正准备就着昨夜剩下的水洗漱,就听到敲门声。古卿奇怪,去开门,正是昨晚的小二。看见古卿,便露出大大的笑容,两排白牙闪着。 “娘子起了?”小二问。 古卿点点头,小二把热水递给她,“娘子可还需要什么?” 古卿又表示感谢,小二离开后,古卿嘆一声,她没想到这店家如此周到。她本来还一直担心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可没想到刚来就接受到这么多善意。 古卿洗漱了,又拿出包裹里的东西,对着铜镜修正了下妆容。看着铜镜中面容普通的女子,古卿勾了勾唇,心里想着,不知阿弦看到自己,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孩子还没醒,古卿并不着急出去。四目扫了一下,看到西窗下一张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古卿走过去,先磨了墨,又提笔写字。 写完字后,古卿拿着纸准备出门,刚开门,看到小二,小二打了招唿,古卿沖他笑了笑,拿出纸,给小二看。小二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尴尬地挠了挠头:“俺不识字。” 古卿也有些尴尬,又听小二道:“你去问俺们掌柜的。” 古卿福了福身,即使表示歉意,也是表示感谢。小二忙避了一下,不受她这一礼。 看到昨日的那个女子下楼来,掌柜的问:“娘子住的可好?” 古卿又曲了曲膝,掌柜的摆摆手:“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古卿把纸递给掌柜。 掌柜先看了她一眼,才去看纸上写了什么。 “娘子找庄宅牙人,是要租房?”掌柜问。 古卿连连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掌柜的知道她这是怕初来乍到,自己去找牙人,会被矇骗,何况她又是这么个情况。掌柜的笑了笑,“若是娘子信得过在下,在下帮你找这房子如何?”看她下意识蹙起眉,掌柜的又笑,“娘子若不放心,尽可多打听打听。” 古卿想了想,点了点头。看见掌柜手边的笔墨,她指了指。掌柜知晓她有话想说,便把笔递给她。 “我想租一间带有门面的,开一家医馆。” 掌柜诧异地挑眉,“娘子是大夫?” “略通医术。”古卿继续在纸上写着。 “好,此事便交给在下。”掌柜很爽快,“不知娘子还有何要求?” “房屋不用太大,有三间房便可。” “娘子想要哪条街上的?”掌柜又问。 古卿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掌柜便知她这是第一次租房,并不知道行情,正欲给她解释,便见她又开始落笔,“在这附近便好。” 掌柜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古卿腼腆地笑着,掌柜也笑了:“最迟明日,在下便带牙人来见娘子。” 古卿又表示感谢,又不得不感嘆,这店家掌柜真是个好人。看她表情,掌柜便知她心里想什么,看着她上楼,便摇头笑了笑。他这里迎来送往的,与人方便,结善缘,亦是生财之道。 第4页 古卿并不是没有戒心,只是她没有办法。她是个哑巴,又带着孩子。若是平时赶路住宿,必然小心了再小心。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只住正店,且这店家自她来便表示了极大的善意,把此事交给店家,她也比较放心。 果然如掌柜所说,第二日他便带了几个牙人来,带她去看房屋。店家总共找了三处,三处都有门面。听了牙人们对房屋的介绍以及价格,古卿最终选了一处位于第二甜水巷的房子。这处店铺,原本是家生药铺子,因生意惨澹,便要租出去。既然选好了,古卿当日便去看了房,很是满意,便定下了这处。因她不知自己何时能找到阿弦,便约定租期半年,若是还有需要,便再谈续租。 掌柜很是惊讶她的爽利,租金并不便宜,她也没有犹豫。 古卿似是看出他的惊讶,便在纸上写:“我知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2] 看着一行清秀小字,掌柜心生感慨。前日她来,看到她写的字,他便知这人身份必然不俗。她的一手楷书清新、俊逸、自然,形意兼得,儒风雅韵,尽脱凡俗。绝非一般人能写出的。如今她能租下每月20贯租金的房子,看来手里也是有钱的。 想到这里,掌柜深深看了她一眼,正欲再说话,便见她拿出一支玉簪,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掌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身上并无过多银钱,不知可否请掌柜把此物当了。” 掌柜并没有接这玉簪,这是一支羊脂玉簪,羊脂玉并不常见,质地这般好的羊脂玉更是少见,可却被雕刻成一支玉簪。而这玉簪并不是当下京城所流行的样式,应是有些年头了。他再次看向古卿的眼神便带了说不明的意味了。 古卿在他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收了回来,全身上下便充满了戒备。 “此物贵重。”掌柜把她那丝丝戒备看进眼里,缓缓开口,“若是当了,娘子日后说不得会后悔。” 古卿飞快地看他一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在下信得过娘子……娘子既然托在下租房,又把此物示与在下,想必对在下也有几分信任的。” 不难听出他话中的步步为营,古卿握着玉簪的手紧了紧,心生悔意。 “此物娘子还拿着。”掌柜的话令得古卿勐地抬头,诧异地看向他。 他脸上笑意渐渐瀰漫:“在下既然信得过娘子,便愿借与娘子些银钱,娘子立下借据,等娘子日后周转得开了,再还与在下,如何?” 古卿的眉皱的更紧了,先前那些帮助,在她看来,已是大恩了,可这掌柜为何要如此帮她?古卿不得不心生警惕。 当然看出她戒备之意更甚,掌柜也不急,慢慢道:“当然,在下也不是没有条件。”见她松了口气,却立刻更加戒备起来,掌柜毫不意外。“在下借与娘子这些银钱,也有生息,若娘子不能及时还清,便用此玉簪抵债,如何?” 这便是他的条件了。 古卿松了一口气,她极不捨得当掉这支玉簪的。看着掌柜带笑的目光,古卿缓缓点了点头。最起码,目前对她来说,并未有任何害处不是吗? 掌柜笑了,他便知道她是个有决断的。 店铺的事解决了,古卿又找到了牙行,寻了行老,买了两个僕妇,又请了一个伙计,一个丫头。既然要开药铺,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这些人手都是必备的。 两个僕妇老成持重,伙计很机灵,古卿考校过,熟悉各种药材,以后会是个不错的帮手。至于一个丫头,主要是跑腿儿传话。 所有一切都准备停当,古卿的医馆开张了。医馆名字便用了古卿的姓,叫“古氏医馆”。 开业当天,古卿免费看诊,并免费赠医药。她当然知道,她初来乍到,又是一个年轻女子,没有任何优势,她若想把名声打出去,便只有此法。 即便如此,古氏医馆仍旧门可罗雀,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之事,谁也不敢马虎。 上午过去了一大半,除了几个看热闹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肯来问诊。 “让开让开!”稀稀疏疏站着看热闹的人让出一条道。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人,慌里慌张地赶来。 “大夫,快给他看看!”两个人只顾看病人,也没注意到大夫是个年轻女子。 古卿给伙计示意,伙计意会,上前按住病人,接过古卿递来的棉布,和送他来的那人道:“塞进他嘴里,防止他咬到舌头。” “哦哦!”一个大汉看起来傻不愣登的,一手捏开那人的嘴巴,伙计很方便地把棉布塞进去了。 病人还在抽搐,三人一起按着,尽量让他不要胡乱踢腾。古卿也已打开了自己的银针装袋,拍了拍伙计的肩膀,伙计看她一眼,古卿比划了一下,伙计道:“把他翻过来。” 三人一起把他翻了过来,古卿取出几根银根,飞快地刺入他的大椎穴,手三里,足三里三处,动作一气呵成。[3] 第5页 那人抽搐之状立马减轻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他过来的两个人这才来得及看一眼施针之人,一看竟然是个年轻女子,不禁吓了一跳。同伴发病突然,他们只能把他抬到最近的医馆,进来时也没有细看,还以为大夫是和他们一起制住同伴的男子。 古卿对愣着的两人笑了笑,又拿出几块帕子递给伙计,指了指明显好了很多的病人,伙计给他擦了擦脏乱的脸和脖子。 古卿这才去号脉,是很普通的癫痫。心里有了数,古卿去开方子,又亲自抓了药,递给了他们。 “今天看诊不收费,还送药。”伙计很机灵,看似只对他们说的,可是声音足够围观的所有人听见。 看时间差不多了,病人也终于停止了抽搐,古卿过去把银针拔下。 病人不再折腾了,按着他的人松了手,嘴里的棉布也取了出来。他一时还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感觉怎么样?”那大汉连忙问他。 “没……没事……”知道自己是犯了病,又被他们看到了,男子一脸难堪。 “虽说此病无法根治,若你按时治疗,也是能好转的。”伙计突然道。 “真的?”男子惊喜地看着他。 伙计其实有些心虚,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可看古大夫温和地看着他,他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我治!我治!”这对男子来说,真的是大喜事,他从小便被这病折磨,还一直被人瞧不起,好不容易找了份工,第一天上工便发了病,工头肯定要辞退他了。 有一就有二,众人看着她治了人,也都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让她诊脉。 看着第一个大胆过来的少妇,古卿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解房即住店 [2]王禹偁(宋)《李氏园亭记》 [3]文中所有治疗方法请勿模仿 第4章 不可辜负者 第三章不可辜负者 暮春时节,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时,汴河两岸的柳树又抽新枝。三五好友相约共游,同赏春景再好不过。 汴京城外郊,出来游玩的少男少女们数不胜数,其中最显眼的要数沿着汴河边儿且走且停的几位少年公子,还有跟着他们的丽妆少女。他们边说边笑,吸引众人的眼光,却又让人难以靠近。 “也走累了,去那边亭子歇息片刻吧。”一位绿衫少年手执摺扇,点着不远处的亭子。 “也好。”隐隐中被几人簇拥着的男子眼眸一瞥,看到身旁女子额头薄汗,遂同意了少年的提议。 “三爷可真是怜香惜玉!”另一位少年一直注意着他,自然把他这动作看在眼里,不禁揶揄。 男子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顺势把身旁女子揽进怀中,埋首轻触了她耳垂,引得女子脸颊通红,双眸含春。几个少年更是连声起闹,男子却松开了女子,牵着她的手,不理会众人的调笑,率先往亭子走去。 有人摇头可惜,也有人在自己女伴的脸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惹得女子娇嗔。 各小厮们早已把亭子清了场,在石凳上铺了毯子,清理了石桌,又拿出清茶清酒。 先前那男子率先坐了,松开了女子的手,女子给她斟了杯清酒,见男子没有伸手去接,她眼眸一转,身子软软地靠上去,把酒杯凑到他嘴边。男子看她一眼,张嘴含住杯沿,就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饮尽杯中酒。 “难怪汴京城的女子不管老少都倾慕你楚三爷!”绿衫少年啪的一声收了摺扇,在手中敲了一下,一撩衣袍坐在男子对面,“连我看了三爷这模样,都忍不住心生倾慕。” “爷可无断袖之癖!”被他调侃了,楚三爷也无丝毫恼怒之意,反而与他开起玩笑,“若不然,定把芝林纳入府中。” 其余几个少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名少女也掩唇轻笑。 “来世芝林可定要生成女儿身才好!”一男子摺扇敲得“啪啪”响。 “芝林来生等三爷垂怜!”芝林放下摺扇,站起身学着女子沖楚三爷福了福身,掐着嗓子故作一脸柔媚。 “噗!”众人大笑,一人笑得摺扇掉在了地上,一人笑得手里的酒杯丢了出去,还有一人笑得身子一歪,倒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笑得直不起腰。 “你……”摺扇掉了的那位,拿手点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来世芝林还是生成男子的好。”楚三爷无奈扶额。 芝林自己也笑起来,却故作遗憾道:“看来芝林生生世世都与三爷无缘了。” 他语气委屈,听得刚接过小厮手中摺扇的那位少年又笑得掉了摺扇,另一位被女子扶直身子的少年再次笑得跌进了她怀里。 “芝林,回去我一定把这事说给郡主听。”都还没笑够,就有人想着怎么告状了。 第6页 “承昱,”掉了酒杯那位看了一眼芝林,话却是对着另一个人说,边说边笑,“你这说给郡主听可是没用,郡主最宠他不过。” “可是潘刺史尚在平州,潘将军也在雁门……”承昱一脸苦恼,“还是算了。” 芝林颇为得意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有人来了。”再次拿到摺扇的那人看着亭子外朝着他们而来的人。 “子楚,你说她们为谁而来?”承昱没看亭子中的人,只看离亭子越来越近的那位女子,脸上的娇羞越来越甚。 “还能是谁?”子楚看了一眼楚三爷,“总不会是你我,芝林和谦瑛。” 楚三爷仿佛没有看到来人,也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示意身边的女子为他斟酒。 他们说着,那群人已经走到了亭子外面。 “各位公子,小女子等人出城游玩,眼见着金乌高升,不知可否进来避阳?”其中一个女子看起来大胆一些,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 “小娘子们尽可进来。”承昱一脸的笑,“小可几人也是在此处乘凉。” “如此,”女子曲了曲膝,“多谢各位公子了。” 几个女子都进了亭子,这样一来,亭子便显得逼仄了。她们站在一起,正是面对着楚三爷的。从她们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只就着身边女子的手慢慢喝着酒,女子与他挨得极近,他时不时还同她调笑几句,伸手捏捏她的脸,或者在她脸上偷亲一口,一点也不避讳。几个女子又是脸红又是嫉妒不已。 “这位可是徐太常卿家六娘子?”芝林离她们最近,见一方帕子都要被她揉烂了,便笑着开口。 六娘子回过神来,看见芝林含笑看着她,脸一红,“正是,公子怎知?” “小可远远见过几眼。”芝林道,“六娘子清雅脱俗,小可自是印象深刻。”竟是把她调戏了一番。 “芝林,你又胡说八道了!”子楚一把摺扇敲在芝林胳膊上。 “……”六娘子一张脸涨得通红,这人竟是承庆郡主与潘刺史的小儿子潘肃潘芝林,可他竟自称“小可”,简直折煞了她。她又忍不住往对面瞟去,却惊得后退一步,踩到了同行的邢员外郎孙女的脚背。 邢八娘子吃痛,却不敢叫出来,只得咬着唇,恨恨地瞪着徐六娘子。 “八妹妹,对不起。”六娘子顾不得,连忙向她致歉。 楚三爷揉捏女子胸部的手一顿,亲吻女子的动作停下,抬头睨了她们一眼,有些不悦:“真是闹心!” “三爷别恼!”他怀中女子浑身娇软,脸颊通红,声音甜腻,一嗔一笑都媚到了骨子里。 “还是小雪懂事!”楚三爷敛了怒气,伸手轻抚了一下她脸颊。 “三爷!”雪涵娇嗔,“这么多人看着呢!” 楚三爷眼眸一扫,发现他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中不乏几位好友戏嚯的眼神,他不在意一笑,拍了拍雪涵的脸,顺势抱起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小雪既然不想人打扰,那我们就去船上。如今正是好时光,唯春色与美人不可辜负,晅先告辞了!”最后一句是对着几位好友说的。 “快去快去!”承昱一脸的笑,“三爷可别憋坏了!” 楚晅一笑,抱着雪涵几步出了亭子,往汴河边走去。几个小厮和侍女紧随其后。 “这个三哥!”等他走远了,承昱又无奈地朝几人笑,“怎么这般急色!” “三哥才是真风流!”芝林笑笑。 “晅公子怎么……”徐六娘子一张脸煞白,不是因为楚晅斥责的那一句“闹心”,更是看到了心上人在她面前这么对待另一个女子的绝望。 “雪涵姑娘如远山芙蓉,我见犹怜,三哥情难自禁也是正常。”芝林打断了她的话。 徐六娘子脸色更白,“那雪涵不过一青楼女子,可晅公子……”她泫然欲泣,眼睛泛红,接下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邢八娘子等人仍旧看着楚晅元远去的地方,那么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啊,此时掉落了凡尘,沾染了七情六慾,正抱着别的女子走进舱房。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走了!”谦瑛率先站起,招唿其余三个好友,“既然明之都说了春色不可辜负,我等也不必在这里枯坐,白白可惜了这大好春光。” “是极是极!”子楚摇着摺扇起身,“不若我们乘画舫,顺着这汴水而下,去宋州转一圈?” “这想法好!”承昱抚掌,显然乐意之极。 “芝林呢?”谦瑛显然也是同意的。 芝林摊手苦笑:“你们也知道,母亲不管我,可姑母三天两头必是要寻我的,此去宋州,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七八日,若是被姑母知晓……”他没说完,只苦笑连连。 第7页 “险些忘了芝林还有位王妃姑母呢!”承昱伸手拍拍他的肩,一脸的同情之色。 “看来芝林只能留在京城了。”谦瑛笑道,“这几日我们几人不在,芝林要觉无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芝林摺扇抖开,又烦躁地合上,“谁让我有个爱管闲事的姑母呢!” “哈哈!”承昱大笑,“王妃也是为了你好。” 芝林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地往下撇。不用他说,几人也明白他这表情中的含意,都识趣地不再说。 几人与几位女子道了别,一起往汴河边上走,边走边说笑。 汴河中央停了几艘画舫,其中一个装饰华丽,正是楚晅的私人画舫。他们乘着小舟划过去,正欲登上画舫,与楚晅道个别,可看到守在舱房门口的两个小厮,识趣地没有上去。 “芝林同明之说一声,我们就不等他了。”承昱拱了拱手,算是告别。 “吃好喝好玩好。”芝林送他们上了另一艘画舫,摆了摆手,“只别忘了回来便是。” 在几人的笑声中,画舫慢慢开动了。 芝林看他们身影远了,吩咐船夫把船慢慢往城门划,又对着楚晅的画舫比划了个手势。那两个小厮看到,躬了躬身,表示收到,去船头说了句什么,画舫又开始动起来。 第5章 韩王府夜谈 第四章韩王府夜谈 欣赏着两岸风光,芝林出了神,直到他今天带出来的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芝林看到画舫的窗户都支了起来,帘子也全部撩起,笑意一点点出现在脸上。他让船夫把船划到画舫旁,画舫停下,他跳上画舫,径直往里走。 “你这厮!”看着楚晅正衣衫半敞地斜靠在软榻上,芝林不禁失笑。 楚晅用下巴点了点他对面,芝林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这才又去打量对面的人。 他拿酒杯的手白皙透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头髮有些凌乱,有几缕垂在肩上,再往下看,是半露的结实胸膛,发亮的肌肤上有几道泛红的抓痕,显然刚经歷过一场性事,他眼眸微微眯起,似隔了迷雾,明显很尽兴。脸上微微泛着红,偏做出淡漠的表情。 “看够了吗?”低沉的嗓音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他斜睨过来的眼神。 真是万般风情,却又高不可攀。 “妖孽!”芝林淡淡吐出两个字。 “他们走了?”楚晅好像没听到他说的那两个字,低低问了句。 他说这话时,眼眸垂着,长长的睫毛轻眨,在眼下投下两片扇影。 “嗯。”芝林若有似无地低应了一声,“你料到他们会离开京城?” 楚晅没说话,举起手中的酒杯,慢慢品着酒,好似杯中是什么琼浆玉液。芝林看着看着,也顺手端起手边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啜了一口,便皱了眉,没什么两样嘛! “那徐六娘子似乎对三哥情根深种啊!”想到什么,芝林不禁打趣。 楚晅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芝林试探着问。 “麻烦!”楚晅回他两个字。 “所以你只逛勾栏院?”芝林眨眨眼,此人风流名声在外,可内宅却没有一个女人,也从不招惹任何良家女子,哪怕京城中十之七八的小娘子都想嫁给他。 “你该去军中歷练歷练了。”楚晅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我也想去,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芝林垮了肩膀,对于自己被束缚在京城这件事,很是无奈。 “你可以和韩王提一提。”楚晅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躺着。 “还得看翁翁这次回来怎么说。” “嗯。”楚晅应了一声,招了招手,站的远远的雪涵立马过来,跪坐下来,伸手给他轻轻揉按额头。 “雪涵姑娘真是体贴。”芝林贊了一声,雪涵羞涩地垂下了头,手下动作越发温柔起来。 …… 经过上次那个病人之事,古卿医馆的情况逐渐好转起来。今日天朗气清,想着来了京城这么久,还没出来玩过,古卿便抓住春天的尾巴出门踏春。古卿抱着孩子,身后跟着一个僕妇,她们出来的晚了,也并不急着出城,便安步当车地往汴河走。才走到东水门,刚上了便桥,便觉十分拥挤。 “快看,快看,那是晅公子的画舫吧?” “哪儿呢?哪儿呢?” “那不是……马上进城了!” 大多是女子惊讶欢喜的声音,她们慌着挤着都往便桥上走。 见古卿一脸迷茫,僕妇蓉姨笑了,只道:“护好孩子。” 她们恰巧站在桥边,古卿急着就往后退,被推下去就不好了,她自己掉下去丢人倒是没什么,可她还抱着孩子。 第8页 僕妇也护着她往后退,古卿暗嘆出门的不是时候。 “啊!晅公子!”画舫越来越近,众女子的尖叫唿喊也越来越大。 古卿被人推搡着往后退,实在忍不住回头看去看,究竟是何人,竟引起这般大的动静。这一回头,恰巧对上了临窗而卧之人的眼眸。他眼眸微醺,好像喝醉了,又似被这吵闹声惊醒,一眼的迷离,双眉微微蹙起,便带上了三分轻愁。眼眸流转间,似乎刚好对上了古卿直直看过来的一双眼。 他嘴角勾起轻笑,古卿脸一红,忙转过了头。却又想起他方才是躺在一女子怀中的,真真是“醉卧美人膝”。 古卿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再回头去看时,画舫已经行到桥下了。画舫一刻也不停留,穿过便桥,直往宋门方向去。画舫渐渐远了,众女子都失望地慢慢散去。 古卿对僕妇蓉姨点了点头,两人继续过桥。边走边想,她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了,她第一天来京城,见到的那个人。而那个女子,正是那位叫雪什么的花魁娘子。对于这场意外,古卿很快便抛之脑后,她们租了一条船,沿着汴河去欣赏两岸春景了。 春天的尾巴很快过去,三月份却是发生了几件大事,曹、田、潘三位将军在对契丹的战役中皆取得了胜利,军心被鼓舞,各地边民也纷起抗击契丹兵。捷报传回朝廷,官家大喜。 “王爷,楚三爷来了。”韩王刚脱去朝服,听到小厮来喜的禀报,愣了一下,随即道:“请明之书房等候。” “是。”来喜应了声退下,又引着在二门外等候的楚晅去了书房,“请三爷稍待,王爷很快便来。” “嗯。”楚晅淡淡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来喜躬身退下了。 韩王没多久便来了,他一身黑色常服,头髮被金冠束起,俊美又儒雅。韩王长得很好看,面如冠玉,长眉入鬓,目若点漆,看你的时候,眼神温润而专注,让人一看,便心生亲切。 楚晅迎出书房,行了一礼。韩王笑容温和,忙上前一步,拖住他的手,“明之不必多礼。”韩王的声音和他人一样,如陈酿,温和醉人而不浓烈。 韩王先一步跨进书房,楚晅紧随其后,小厮来喜守在门外。 “明之今日怎么得空?”韩王依然笑着,只是这笑容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听说曹将军已率兵攻至涿州了?”楚晅却不想绕圈子,开门见山道。 韩王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楚晅把他那丝并不怎么真诚的心虚看的清清楚楚,难免有些堵心。 “曹将军率军勇勐,势如破竹,连下新城、固安,军心大振,乘胜追击契丹军,这是喜事。”韩王的笑容又恢復了正常,甚至带出了一丝喜意,他看着楚晅的眼神隐含深意。 “这是王爷的意思?”楚晅没有笑,直视他的眼神。 “明之!”韩王被他看出一丝恼怒,声音慢慢冷了下来。 “哼!”楚晅毫不客气地一声冷笑,“王爷被人算计犹不可知,曹将军此次攻下涿州,孤军深入,若契丹绝我大宋粮道,届时,曹将军又当如何?” “既攻下涿州,必然严守,又岂能再轻易被契丹夺了去?”韩王语气坚决。 “王爷……”楚晅实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却又不得不说。 “明之还没吃吧。”韩王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让王妃备了你喜欢吃的菜,我们兄弟好多日不见,今夜不醉不归。” 楚晅对他这避而不谈的态度心中不悦,却又不想与他争辩,损了两人情义,便闷闷闭上了嘴巴。 两人出了书房,韩王往前走着,楚晅落后他半步,韩王不在乎他的冷脸,笑着道:“明之不是最喜欢滴翠阁那片垂柳吗?我让人把酒菜摆在那里。” “多谢王爷。”楚晅微微欠了欠身。 “……”韩王往后看了他一眼,心下微嘆。 韩王妃亲自带人送的饭菜,又为他们到了一轮酒,楚晅对着韩王妃时,到没了平时的不羁,反而恭敬温和得很。 “王妃也尚未用膳吧。”韩王温和地笑着,声音温柔,“王妃快些回去吧,别饿着。今夜不用等我了,我要和明之一醉方休。” “王爷和三公子尽兴。”韩王妃温柔大方,仪态得体,“妾身告退。” 等她走远了,楚晅忽然道:“王妃很好。” “嗯。”韩王被他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一头雾水,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道,“有王妃陪伴,是我的福分。” 楚晅相信他这话没有丝毫虚假,韩王妃乃名门之后,祖父及其父兄皆为朝中重臣,不知为他添了多少助力。更别说王妃本人温柔贤淑,知礼大方而不妒,把王爷的后苑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王爷最近见过刘氏吗?”楚晅突然话锋一转,隐含讥诮道。 第9页 韩王一噎,想瞪他,却又被他那眼神看的一阵心虚。 “我没有插手王爷家事的癖好。”楚晅嗤笑,“只是潘将军仍在前线浴血杀敌,王爷还是收敛些的好。” “我知道。”韩王端着的高贵瞬间消失,脸上带了苦笑,“我已有近一年没去见刘氏了,你也知道,其实刘氏她……” 一张寡淡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楚晅眼神一闪,淡淡道:“王爷有分寸便好。” “我知道只有你才肯对我说这样的话了。”韩王拍拍他的肩膀,几分感慨,“如今我身边也只有你了。” 楚晅知他是想起以前的事了,一时间也有些心绪翻涌,便只低头喝酒。 第6章 医馆合伙人 第五章医馆合伙人 至于前线战事如何,像古卿这样的市井小民是不关心的。如今古卿的医馆已经有了口碑了,古卿是女子,又温柔,虽然是个哑巴,可还是有不少人来找她看病的。尤其是女子。 见一少妇领着丫头进了医馆,古卿示意伙计齐胜在这里看着,她领了妇人进了隔间。 “古大夫,我有些腹痛。”少妇额头上有些细汗,说话时少气无力。 从她苍白的脸色,古卿已看出些端倪,示意她伸手,古卿把了脉,在纸上写下:“无碍。” 先安抚了她的情绪,古卿便接着开方子:茯苓六两,土瓜根、芍药各三两,薏苡芢半升。上四味,咀,以酒三升渍一宿,旦加水七升,间取二升,分再服。[1] 少妇识字,看她开的药方都是常见之物,便面露疑色,她也是听姐妹说这位女大夫医术不错才来的,看来有些名过其实了。 古卿从她微妙的神情变化中看出她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便又写了一张纸:“这位娘子想必也用过不少方子,可还是会腹痛,既如此,娘子不如试试我这个方子,若是无效,我不收娘子诊金便是。” 一丝尴尬自少妇脸上一闪而逝,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露出一点,便被她洞悉了。她并不在乎这一点诊金,便对婢女道:“付古大夫诊金。” 古卿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诊金十文。 婢女给了钱,扶着少妇离开了。 古卿送她们出去,看到有位男子手中摇着摺扇,齐胜正陪着他说话。 古卿在桌案后坐下,男子遂在她面前坐下,自动地伸出了右手。古卿边伸手把脉,边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又示意他伸出舌头,见舌淡,苔白而薄。 男子道:“在下最近总觉浑身无力,腰酸肢软,头晕目眩。” 古卿点点头,提笔写方子:五味子、牡荆子、菟丝子、车前子、菥子、石斛、署预、干地黄、杜仲、鹿茸、远志各八铢,附子、蛇闲子、川芎各六铢,山茱萸、天雄、人参、茯苓、黄牛膝各三铢,桂心十铢,苁蓉十铢,巴戢天十二铢。上二十四味,治下筛,酒服方寸匕,日二,不知,增至二匕,以知为度,禁如药法。不能酒者,蜜和丸服亦得。[2] 古卿写完,把药方递给齐胜,在另一张纸上写下:加药共二百二十文。 齐胜看了一眼药方,突然想笑,却也只得忍着,一本正经地和病人说:“这位公子,若您在本医馆买药,共计二百二十文,若不要药,诊金十文。” 男子一身锦衣,应是富户,自然付的起药材费。 男子果然没有犹豫,招了招手,一直一脸紧张的小厮连忙付了钱。齐胜笑吟吟地收了钱,走去药屉配药,等齐胜包好药,小厮主动上前一步接过药,齐胜并不急着给他,而是问那男子:“敢问公子可能饮酒?”见男子点头,便又笑道,“此药用酒服下,一次八铢,一日两次,若效果不佳,可一次增至十二铢。” 男子没有废话,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古卿,那一眼,古卿有些不悦,微微皱眉。 “嘿!”等他们走远看不见了,齐胜哈哈大笑,“看这人一表人才,没成想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笑着笑着,见古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突然有点怂了,“我什么也没说。”说完紧紧闭上了嘴巴。 古卿无奈地摇摇头,拿起纸,写下一行字:“为医者,不可嘲讽病人。” “在下受教了!”齐胜一本正经地躬了躬身,逗笑了古卿。 …… “爷……爷……”东鸡儿巷内,一个小厮提着药小跑着,边跑边喊,“爷等等我。” “哼!”前面气沖沖的男子勐地停下脚步,小厮一下撞上去,险些把他撞翻在地。 “你是嫌小爷我不够倒霉吗!”“啪”地一声,男子手中摺扇敲在小厮脑袋上。 “我没长眼,我没长眼。”小厮立马捂住头,却不敢抱怨,“请爷责罚!” “罚你有个屁用!”男子一肚子的火气,一脚踢在脚边的墙上,恨不得挠墙。 第10页 “哎呦,我的爷哎!”小厮连忙抱住他的身子,“您要打就打我,踢疼了您的脚可怎么办?” “哼!”男子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小爷我来这什么新开的医馆。” “我错了我错了!”小厮一个劲儿地认错。 “哼!”男子踢了他一脚,继续气沖沖地走了。都怪那个子楚,非提议去什么宋州,宋州美女又多,玩的花样也多,害他在温柔乡里出不来。这惨痛教训,以后一定要节制啊节制! 古卿的医馆开的不错,找她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左近几条街的人几乎都来找她看病。 这日,古卿没想到那孙三家正店的掌柜会上门。看到掌柜的那一刻,她是诧异的。掌柜却没什么异样,仍旧一脸温和。 送走了一个病人,古卿看向坐在一旁等候的掌柜。掌柜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自然地伸出手,古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来看病的,她还以为…… 古卿号了脉,并无大碍,又看掌柜脸色,他一张脸下有掩盖不去的疲惫。古卿明了,他没有病,看来今日他并不是来看病的。 古卿还是给他开了补身解乏的方子。 看到古卿开方子,掌柜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问:“在下得了什么病?” 古卿失笑,在另一张纸上写:“孙掌柜无病,我开个补身解乏的方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收掌柜钱。” 看到最后一句,掌柜低笑出声,看来她这医馆当真开的不错么! 孙掌柜接了齐胜包好的药,却没走,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古卿。 “孙掌柜有事?”古卿在纸上写。 “不知古大夫现下可有空,在下确有一事要和古大夫商量。”孙掌柜道。 此时医馆没有病人,古卿想了想,同意了,引着人去了后院。看两人有长谈的意思,齐胜给两人上了两杯茶,又自动去前堂看店。 “这人古大夫用的可还顺手?”看着齐胜退下,刘掌柜笑眯眯地问。 “孙掌柜找的人,自是稳妥的。”古卿写。 孙掌柜又笑,看着古卿并不开口问他,便主动道:“在下来,是想和古大夫谈笔生意。” 古卿诧异地看他,孙掌柜早已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当下便把他的来意说明:“古大夫应该知道,当初在下借给你的钱并不是在下的私钱。”见古卿点头,他又继续道,“是在下请示了东家后,走的客店的帐。” 古卿点头表示明白,当初这些他都说了,只是不知道他此时又提起这个,究竟何意? “不瞒古大夫,在下的东家一直想开个医馆,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坐堂郎中,便没能开成。”孙掌柜说完这句,发现古卿的脸色变了,连忙解释,“古大夫别急,在下并无强占您医馆之意。”见她松了一口气,孙掌柜也没了方才的着急,继续道,“在下的东家愿把这里买下来,送给古大夫。” 古卿眨了眨眼,眉头蹙起,好似不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孙掌柜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她笑道:“当然,在下也不是无所求。” 古卿眉头舒展,没有无缘无故地好,她不怕别人有所求,她面容平静,等着孙掌柜继续说。 “若古大夫同意把这份产业也写上我们东家的名字的话,前堂的医馆和这个后院,就当作是我们东家的诚意。” 果然如此,古卿笑了下,在纸上写出她的想法:“为何当初孙掌柜不提此事?” 孙掌柜也不尴尬,笑道:“当初古大夫要开医馆,我们并不清楚古大夫的医术,也不能肯定这医馆能不能开得起来……” 他话说一半,古卿就明白了,有所悟地点点头,他们是不见耗子不撒鹰。 “古大夫以为如何?”孙掌柜笑问。 “孙掌柜可能不知道,我许不会在京城久待,若我日后离开,又该如何?”古卿在纸上写。 孙掌柜确实有些惊讶,毕竟她这也算是在京城置业了,又这般经营,没成想竟不会在京城久待。 看出他的犹豫,古卿也不催促。 “若日后古大夫真要离开,那属于您的这一份,我们会买下来,继续经营这家医馆,您看如何?” 让古卿诧异的是,孙掌柜很快便给出了答覆。 “古大夫先不必急着给答覆,可以再考虑考虑。”看她蹙眉沉思,孙掌柜十分善解人意。 古卿抬头看了他一眼,在纸上写三个字:“我同意。” 孙掌柜抚掌,显得很愉悦,没想到此事这么顺利。他现在倒有些佩服古卿的勇敢果决了。不问他东家是什么人,也不问红利怎么算,就这么同意了。 两人又细谈了细节,很快便敲定了契书。 送走欢喜的孙掌柜,古卿长出了一口气。她的医馆要想打出名声,在这京城彻底立足,必须得有背景,如今这背景找上门,她自然不会拒之门外。虽说有些冒险,可她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第1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2]来自千金方 第7章 我军大败了 第六章我军大败了 第二日,孙掌柜再次来访,带着拟好的契书,古卿查看无误,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可与他签契书的人却是孙掌柜,孙掌柜解释说自己东家不宜出面,一切全权由他处理,古卿虽然心生疑惑,却也只得按捺住。 “既然我们东家与古大夫一起开医馆,便不能只让古大夫费心,在下今日带来了两个人,这位略通医术,名唤李直,可帮古大夫些小忙。这位名唤钱忠,可以负责药材採购,古大夫可以省心不少。”孙掌柜向古卿介绍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 那位“略通医术”之人看起来年纪和孙掌柜差不多,都是四十左右,看她时目光带着审视。古卿心下苦笑,看来这位可不是“略通医术”那般简单。至于另外一个,和齐胜差不多年纪,瘦高个,一脸精明,似乎是个长袖善舞之人。 既然两人已经合作,别人自然也有权管理医馆,安排一两个人也没什么。 “古大夫请放心,这两个人由在下这边发工钱。”看出古卿有些不悦,孙掌柜以为她是担心这个。 古卿确实不悦,而且是非常不悦,可并不是孙掌柜以为的原因。想了想,她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若日后贵东家对医馆有什么意见或安排,请提前告知我一声。” 原来是因他没有提前同她说这两人之事,孙掌柜立即道歉:“是在下思虑不周,请古大夫勿怪。若古大夫对这两个人不满意,在下这便把他们带回去。” 带回去,说的容易,岂不是显得她很不通人情。 孙掌柜的心也提了起来,公子把这事交给他,要求他务必办的妥妥帖帖,好保证古大夫心里熨帖,他却疏忽了这一点,看来日后和她打交道,一定要慎之又慎。以他的八面玲珑,本不该犯这种错误的,是他低估了这位的细腻心思。 注意到钱忠也变得有些紧张,古卿知道自己情绪外露的太明显了,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留下这二人。 孙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若古大夫有任何需要,请派人通知在下。” 古卿点点头,医馆好不好毕竟也关系到他那位东家的利益,若有麻烦,她也不会推辞。 孙掌柜解决了这边的事情,连忙回去,公子正等着回话呢!孙掌柜并未回孙三家正店,而是绕道去了东华门外的景明坊。 位于东华门外景明坊的樊楼,一间精緻的小阁子内,一位年轻男子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酒,旁边站着一位俊秀的小厮。 “爷,孙掌柜请见。”守在门外的侍从禀报。 “嗯。”年轻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小厮前去开门,请进孙掌柜。 孙掌柜见了礼,看男子还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也不等他问,自己便细细禀报了这两日的情况。一边说一边偷觑他的神情,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只对他手里的酒杯感兴趣,翻来覆去地看。 “知道了。” 孙掌柜说完,提心弔胆地等着爷的反应,或训斥,或……不会有表扬的。可没想到只等到他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见他还不下去,只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年轻男子有些不悦地瞟他一眼,笋掌柜立马心领神会,忙躬身退了下去。 直到出了樊楼,孙掌柜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看爷万事不过心,他实在搞不明白他们爷对古氏医馆究竟是何态度了。 “脾气很大么!”青年男子随手丢了酒杯,往后一靠,双眸似闭非闭,嘴唇轻动,吐出几个字。 明明他声音低不可闻,站在他身后的小厮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缩。 …… 四月下旬,前线曹将军弃涿州而退回雄州的消息传回京都,官家大怒:“哪有敌人在前,反退兵补充粮草之理,真是太失策了!”[1] 当时在垂拱殿的几位皇子,大臣都因陛下的大怒吃了一惊。 看到陈王向自己瞥来的那一眼,韩王心中又气又怒,却又不能发作,心下也为曹将军捏了一把汗。 “陛下,曹将军违逆圣命,如今兵败,当重罚!”竟然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陛下,依臣之见,当务之急应是制定策略。”见官家意味不明地看了那人一眼,韩王心下一紧。 “三哥儿可是有了应对之策?”陈王目光灼灼地看着韩王。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韩王深深看了陈王一眼,转头见官家也看着他,便道:“阿爹应是有了对策。” 官家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声音沉沉:“遣人阻止他前进,让他马上引军沿着白沟河与海进会师,按兵不动,蓄精养锐,声张西军的军势;等潘仲询等人全部攻占山后之地后,与田进会师向东,合势攻取幽州。”[2] 韩王当天夜里回府,楚晅果然早已在王府等着他。 第12页 迎着楚晅看过来的目光,韩王一阵尴尬,当时是他没有听劝。可这尴尬中又带着几分他自己说不出的难堪与愤怒。 “王爷无需自责。”楚晅好似没有看到他的尴尬,“先与我说说官家怎么说的吧?” 韩王把垂拱殿的事讲了,末了自己又忍不住怒道:“二哥简直是……简直是不知轻重!” “嗯。”楚晅也同意他的说法,“王爷应是早就见识过他的无耻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许久不曾见过大哥了,也不知大哥在南宫怎么样了。”被他这么一说,韩王又想起自己被逼疯的大哥。 “大哥睿智,自是无碍。”楚晅自小和韩王一起读书,与被废为庶民的赵元佐也十分亲厚,和他一起叫他大哥。 韩王自是听出他这话中的遗憾与想念,一时也有些感慨,“若是大哥在就好了,大哥有勇有谋,又自幼随阿爹上战场,可是……” 看着他紧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楚晅有些失神,大哥他怕是早已对陛下失望了吧。 “只要官家没有召回曹将军,以官家对曹将军的宠信,王爷便无需太过担忧曹将军。”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楚晅忙收敛了心神,“只是民将军从不会违逆官家的命令,此次冒然进攻涿州,定是有人挑唆。” “这个赵元僖!”韩王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怒不可遏地摔了茶杯,“在他眼里,家国也没有他那龌龊心思重要吗?” “权力总是最诱人的。”楚晅忍不住讥讽。 “哼!”韩王冷哼,“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他此时眼神坚定,一抹杀意自他眼中闪过,任谁也想不到平时温润谦和的韩王竟有如此狠戾的一面。 “你有这个想法便好。”楚晅拍拍他的肩膀,平息他的怒气,“若不然大哥和你,早晚被他吞的一根骨头不剩。” “我知道,你是怕我心软。”被他安抚,韩王的怒气收了不少,可心中的意志却更加坚决。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楚晅起身,抖开摺扇。 “明之!”韩王喊住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不能……” “王爷。”楚晅的脸上瞬间没有了任何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只有冷漠,“我以为你懂。” 韩王苦笑,突然有些无力,摆了摆手,也不再留他,都说皇家无情,楚晅才是把这件事看的透彻无比。他不愿入朝,更不愿做王府属官,作为好兄弟,他不能勉强他。 …… 五月初九,天还未亮,韩王刚从睡梦中醒来,楚晅便不请自来。 这个时候,楚晅径直来了王府,必然有急事。 他顾不得喊人来侍候洗漱,自己匆忙穿了衣服便准备出去。 “发生何事了,王爷这般着急?”王妃潘氏被他吵醒,发现王爷竟是从未有过的着急。 “没事,”韩王看了她一眼,按着她躺下,“明之来了,我去看看。” “妾身侍候王爷。”潘氏连忙起身。 “不用了,你躺着吧。”韩王不等她再起身,便匆忙出了内室。 楚晅已经在书房等着了,韩王到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衣服。 “明之!”韩王不等楚晅迎过来,几步跨进了书房。 “王爷,先别急。”楚晅忙道。 看他面无急色,韩王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什么事?” “王德钧回来了。”楚晅也不废话,直入正题。 “嗯?王德钧?他回来做什么?”韩王心中又是一惊。 “王爷。”楚晅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地移开眼睛,“我军大败了。” “什么?!”韩王惊的跳起,险些撞到楚晅身上。 楚晅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韩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忍不住着急,“败到什么程度?曹将军呢?潘将军呢?杨将军呢?还有田将军和李将军?边关诸将怎么样了?我军损兵多少?那些百姓呢?又如何了?” 他一连串问题,问的楚晅下意识地拧起眉,这些问题他也尚未知晓。 “是我着急了。”韩王看出他的为难,一下子安静下来,下一刻却更加着急,“我马上进宫。” “王爷!”楚晅拉住他的胳膊,拉的他一个趔趄,“王爷此时不宜进宫。” 韩王勉强稳住身形,看着楚晅紧皱的眉头,深吸一口气,“是,还没到早朝,我此时不能进宫。” “王爷,王德钧现在尚未入城,官家还没得到消息,早朝你也不能提及此事!”楚晅必须把这事和他说清楚。 “阿爹还不知道?”韩王倒是惊讶了。 “嗯。”楚晅垂了眼眸,“请王爷一定要稳住。” 第13页 “我知道了。”韩王唿出一口气,顺手端起桌上的凉茶“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看他终于冷静下来,楚晅才松开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2]皆来自百度百科。橙子不写歷史文,主要是借用歷史事件,如果有人抠歷史的,也可以刚好给我涨涨知识哈 第8章 韩王的子嗣 第七章韩王的子嗣 早朝和平时一样,平静无波地过去了。可没多久,官家竟召李相,吕相,以及枢密使王显等几位大臣议事。 李相和吕相跟着内侍从中书省出来,内侍走的极快,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严重看到惊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进了垂拱殿,看到立在官家身边的王德钧,他们掩不住地愕然。王枢密使心中忐忑,顶着皇上的怒气,大气不敢出。 “陛下!”几位大臣纷纷来了,官家的每一声回应都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你来说说,朕叫他们来所为何事!”皇上指了指王德钧,又扫了一圈几位屏气的大臣,目光在王枢密脸上划过,王枢密心直往下沉。 “曹将军不顾陛下旨意,执意攻打涿州,败军于契丹,又弃兵而逃,以致我军在撤退之时无主将,无復行伍,渡拒马河之时,拥挤踩踏,死者过半,有些幽州官员甚至溺死在水中。”[1]王德钧一脸愤懑。 所有人呆愣,李相和吕相有些怔忡,官家这是何意?王显脑门儿全是汗。 “朕召诸位来,共商计策。”官家看着表情不一的大臣们,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现在十分愤怒,可此时他不能把气撒在这些人身上。对于王德钧把所有责任推到曹将军身上的言辞,他虽然有些不悦,却也不想加以驳斥,“朕已下召曹国华,海进等人回朝,其他各边境驻防,诸卿可有推荐之人?” “臣推荐邓国公。”李相跨出一步,率先举荐,“邓国公骁勇善战,屡次立下战功,必能守卫我大宋边防。” “嗯。”官家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吗?” “臣推荐右卫上将军。”吕相也斜出一步。 “臣荐右骁卫上将军。” …… 对于几位大臣的推荐,官家不置可否。几位大臣走后,官家独自一人在垂拱殿待了大半日,谁也不知道官家的想法。 “唉!后继无人了么?都是一些年迈老将……”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官家这一声忧心忡忡的嘆息。 第二日早朝,官家连下几道命令,重新布置了边防。 入夜,韩王回到王府,再次看到了楚晅,他不由得苦笑,他这阵子确实来的勤了些。以前总想他多来这王府转转,可他总是连个人影也不见,如今他常来了,自己倒不希望他来了。 “情况如何?” 他总是这么开门见山。韩王嘆了口气:“派遣邓国公守沧州,宋将军守霸州,刘将军守雄州。又徙瀛州兵马都部署赵将军守贝州,赵知府仍守大名。又命潘将军再出雁门,掩护云、应、寰、朔四州吏民及吐浑部族还境,分置河东、京西。”[2] 听了他的话,楚晅一阵沉默,突然道:“王爷,您该有个子嗣了。” 韩王愕然地看向他,楚晅不躲不避,“王妃进王府一年多了吧?” 他眼睛里隐含了太多东西,不想看到自己的狼狈出现在他眼里,韩王移开了目光,看着掩在枝头的弯月,耳边听着他鄙夷的轻哼,韩王眼睫一颤,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思念和悔恨排山倒海袭来,压的他心头喘不过气。 “曹将军和海将军此次回朝,必会受到弹劾。”楚晅不忍心逼他,却也不看他,垂着眼眸,继续说起正事,“届时王爷不宜出面。” “我一定会为曹、海二位将军据理力争的。”对他的提议,韩王不敢苟同,“曹、海二位将军乃开国大功臣,此次兵败虽有罪,契丹未退,正是用人之际。” “曹、海二位将军不是你的私人,若你站出来,只会加重官家心中的猜忌。”楚晅道。 “我知道。”韩王声音很低,带着无奈,“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两位背负这样的骂名,甚至有可能身死?” 楚晅沉默,韩王侧身对着他,并未看到他眼中的欣慰,良久,他嘆了一口气:“王爷有分寸便好。” 入夏了,哪怕是深夜,也感觉不到丝毫凉意,韩王却觉得他的心很冷。他一步步走到主院,女使对他行礼,他疲惫地摆摆手,看着室内灯火通明,轻声问:“王妃还没睡?” “是。”女使恭敬应答。 韩王犹豫了下,挪步进屋,看到潘氏坐在软榻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强撑着。他低嘆一声,走过去把她抱起。 正昏昏欲睡的潘氏,察觉身子一轻,竟被人抱了起来,一声惊唿,下意识地勾住抱她之人的脖子。 第14页 “王爷?” 看她迷煳中带着惊喜,韩王心中的愧疚之意涌上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到床上去睡吧。” “嗯。”潘氏心中甜蜜,揽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却收紧了。 韩王把她放在床上,又去吹灭了蜡烛,转身回去上了床。 见他还是如往常一般,直挺挺地躺着不动,潘氏不禁自嘲,强自压下心中浓浓的失望,背过了身。她出身名门,自知礼义廉耻,在洞房花烛夜难得一次主动,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之后,她再也厚不起脸皮。 她这般想着,慢慢阖上了眼眸。 一只手臂轻轻放在她的腰上,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那紧靠过来的身子,温热,她一下僵住了身子。一双手臂抱着自己,一只冰凉的手从她衣摆下缓缓探进,潘氏忍不住,哆嗦了下,那只手顿了顿,却也只是顿了顿。 他的动作很温柔,无一刻不顾及她的感受。多么温柔的人啊,当她沉浸在情欲中时,她不禁这样感嘆,如春风细雨般,不热烈,却总是让自己忍不住沉溺其中。 翌日,潘氏在浑身酸痛中醒来,她却满心欢喜。韩王已经上朝走了,丫鬟过来服侍她起身。 “恭喜王妃。”贴身丫鬟明翠和明叶一脸笑意,看的潘氏脸热,瞪了她们一眼。 “王爷早上走的时候可温柔了。”丫鬟明翠是个话多的,“让我们不要叫醒王妃呢!” 潘氏也笑了,他可不就是个温柔的人吗?体贴又细緻。自己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之后几日,整个朝堂都笼罩在兵败的低气压中。大名府知府赵昌言甚至上书请官家将败军之将曹将军等处斩。 官家下诏褒奖了赵知府,却并未提如何处置何将军等人。 “三哥儿。”下了早朝,陈王叫住有些神思不属的韩王,“三哥儿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谢二哥关心。”韩王停下脚步,与陈王并肩而立,“我只是忧心战事罢了。” “曹将军这次确实是鲁莽了些。”陈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嘆。 “曹将军也是受人挑唆。”韩王紧盯着他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身为主帅,无法约束手下诸将,导致三军人心不齐,又与米将军弃军而逃,实属不该。”陈王再嘆。 “曹将军可是阿爹点的主帅。”韩王眯了眯眼,淡淡道。 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陈王一噎,只得道:“阿爹自然是明智的。” “我府中还有些杂事,今日便先回去了。”韩王拱了拱手,与他告别。 “三哥儿慢走。”陈王点了点头,目送他走远。 …… “王爷回来了?”韩王今天回来这么早,韩王妃还是有些惊讶的。 “嗯。”韩王和她一起进了屋,由她服侍着脱去朝服。 “王爷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潘氏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了句。 “无事。”韩王强打起精神,看她又是吩咐人备茶,又是给他打扇,便露出一个笑:“你也别忙活了,我去书房。” “王爷也注意休息,不可太过操劳。”潘氏送他出去,眉宇间隐含担忧。 韩王心下一暖,双手按在她肩上,让她不必送:“外面日头毒,你不用出来了。” “嗯。”潘氏点了点头,目送他走远。 …… 这一日官家忽然想到前宰相赵则平前不久的谏阻手疏,又拿出来细细翻看。便赐他手书诏令。后赵则平又上表表示感谢,提出自己对于战事的意见。 夜晚的樊楼仍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三楼的一间酒阁子里,楚晅正在细细品着樊楼新酿出来的酒,他临窗而坐,恰好能够鸟瞰这京都的繁华,繁树烟花,参差百万人家也尽入眼底。而此时,他只慵懒地坐着,双眼微微眯起,似乎这万千繁华丝毫入不了他的眼。 “朕原来部署军队选择将领,只令曹国华、海进等人驻守雄、霸二地……恢復原来的疆土,这是朕的志向。无奈将领们不遵照原来的谋划算计,各持己见,率领十万军队出塞远征,迅速攻取契丹的郡县,又返师来领辎重,往復弊劳,被辽人袭击,这个责任在于主将……”[3] 身后缓慢低沉的声音停下,楚晅冷笑一声:“这就是我们的官家!” 身后之人面无表情,好似没有听到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赵则平怎么回的?”楚晅再次出声。 平稳而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昨天因为军队久驻塞外……陛下特别体察忠诚,亲笔书写翰章,秘密宣谕皇帝圣谋。臣认为兴师伐罪,诚信为上策,将帅如果能遵守已有的谋算,一定可以平定。正因为将帅们没有按照皇上的意志行事,导致事败……陛下登极十年,使基业兴隆,没有一件事失当,只见国家安宁……哪里需要穷兵黩武,与契丹一较胜负呢?”[4] 第15页 “可真是位忠臣呢!”楚晅的语气满含讥讽。 “把这些都送去到韩王府。”又过了很久,楚晅才再次开口,“告诉王爷,曹国华之事他无论如何不能出面!” “是!” 是夜,守在韩王书房外的小厮,听到韩王怒不可遏地一声:“这个墙头草!”接着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小厮不禁捏了一把汗,王爷最近心情不好,他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请小天使们,赐予我评论 第9章 游大相国寺 第八章游大相国寺 天微微亮时,早市便开了。古卿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她来京城四个月,除了刚开始在几条街上转过几次,后来开了医馆,便一直待在医馆里,极少出门游玩。早有耳闻大相国寺庙会热闹,她今天一定得去见识见识。 她租了辆驴车,带着僕妇蓉姨,丫头白芍一起去大相国寺。 来到寺前,进了山门,但见古山门高耸,梵宇清幽。当头敕额字分明,两下金刚形势勐。[1]人山人海,车驾根本不通,她们弃了驴车,由大三门入,入第一门,这是大相国寺的头道门,里面卖的都是飞禽走兽、猫狗宠物之类,可以说是“奇珍异兽,无所不有”。[2]儿子早已学会走路,看到些可爱的小动物,便非要下去看看,还想摸摸。前方有斗鸡,儿子看得目不转睛,古卿失笑,难道这孩子日后是个走鸡逗狗的纨绔不成?强抱着儿子往里走了。 第二三门,卖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蒲扇枕席、屏帷、弓剑、时蔬水果之类,[3]古卿看了一圈,买了几个蒲扇,夏天炎热,这些物事都离不了。 走到殿后资圣门前,有数不尽的古董字画,图书等,这不,正看到一个卖家极力宣传一幅画。 “这可是前朝画圣吴道子的墨宝!”卖家吹起牛皮还真不眨眼,画圣的画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吗? 古卿笑着走远了,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走那副画。发现这里还有卖香药的,古卿好奇,便也买了些。这些货物平常人难得一见,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便只买了一点点。 她们午时在大相国寺吃了斋饭,斋饭很美味,又歇了片刻,待日头没有那般毒辣了,便准备下山。 见识了大相国寺的热闹,又淘了些小玩意儿,最主要的是儿子也玩的很开心,古卿心情愉悦,出来时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有人晕倒了!”正走着,听到一声大喊,古卿停下了脚步,向左前方嘈杂之处看去。只从人群缝中看到一个人摊到在地,古卿忙走了过去。 古卿穿过人群,仔细查看一番,发现这人只是中暑了,便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不能说话,也无法向众人解释。此处也没有纸笔,她也不能写出来。 “我们娘子是大夫,大家不要慌。”白芍跟着她闯进来,看见围观的人对着自家娘子指指点点,便大声解释。 果然众人的议论声小了些,都等着古卿怎么说,古卿掐了那人的人中,他悠悠转醒。 看他醒了,众人也不再凑热闹,慢慢散开了。 古卿把随身携带的解暑药丸拿出来几粒,向白芍比划了,白芍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对那仍旧不明所以的中年男子说:“我家娘子是大夫,你刚刚昏倒了,我家娘子救了你。” “我没事吧?”中年男子吓了一跳。 “没事。”白药笑着解释,“你只是中暑了。”男子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中暑是件小事。 “这是我家娘子制的解暑丸,你服下一粒。”中年男子犹犹豫豫地接了,却并未服下,而是随便道了谢走开了。 白芍莫名其妙,古卿看的好笑,却也不好和她解释。她从蜀地一路走来,这样的事见得太多了。自己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地给人看病还送药,别人又岂会轻易相信? 古卿正欲再走,却顿住了脚步,看着白芍什么也没拿,慌忙四下看看,却并未看到蓉姨的身影。她脸“唰”地白了,着急看着白芍。 “哥儿被蓉姨抱着呢,刚刚还在呢!”白药也急得一头汗。 听她这话,古卿哪能还不明白,当下一急,松开白芍,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梭,急切地搜寻着她儿子和蓉姨的身影。 夜幕四合,大相国寺的游人都零零散散地回家了,一个年轻女子一身狼狈,好似被人抽干了力气,身子顺着墙缓缓滑下。她把头埋在手臂里,无声落泪。 “娘子,我们已经报官了,定能把哥儿找回来的。”白芍陪她坐下,心疼无比,也愧疚无比。 古卿没理她的话,她现在正自责不已。 “娘子,娘子!”齐胜找了很久,终于在大相国寺门口找到她们,“哥儿找到了!” 古卿勐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差役刚刚找到的!”齐胜肯定地点头。 古卿连忙起身,起的急了,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白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和她一起匆忙往下跑。 第16页 他们一刻不停地跑到衙门,幸好府衙离大相国寺不远。看到衙门前抱着儿子的蓉姨,古卿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飞奔过去夺过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过了许久,直到听到儿子闷闷的哭声,她才松开了些。这才想起检查儿子是否有哪里不妥,见儿子并无大碍,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回肚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后怕。她差点就见不到儿子了呢! “娘子,都是老奴的错!”蓉姨一脸愧疚地跪下请罪。 古卿看了看她,没有什么表示。 “当时娘子去看病人,老奴便在一旁等着,可是一个没留神,竟让人迷晕了去。”蓉姨泪如雨下,“当时人们都在看热闹,老奴在外围,也没人注意到,这才让人把哥儿给带走。娘子,您罚老奴吧!” 古卿没看她,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到了。 “既然找到了这位哥儿的家人,在下便告辞了。”旁边的年轻小厮嘆了口气,对守在一边的差役拱了拱手。 “风爷客气了。”差役忙闪身避过,不敢受他这一礼。 古卿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别的人,忙转头看去,那差役一脸的笑,“是风爷找回娘子的儿子的。”意思是你赶快致谢。 奈何古卿是个哑巴,只能对他福身行礼,不能出口致谢。 “顺手罢了。”小厮不甚在意地摆手,又看了古卿一眼,“京城鱼龙混杂,难免有宵小之辈,娘子日后出门还是谨慎些好,尤其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 古卿心中一悸,也知他话中有话,又福身行了一礼,态度真诚,满含感激。 小厮撇开了眼,“在下告辞了。”说着就要走,可却被人拉住了袖子,诧异地转头去看,正是古卿。 “敢问这位爷姓名,您救了我们家哥儿,我们也好登门致谢。”齐胜极有眼色,上前作了个揖。古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松开了拉着他袖子的手。 “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小厮一笑,也不等他们再说,转身便走了,动作快的古卿来不及再次抓住他。 古卿皱了皱眉,这么大个人情,她不能不还。听方才他和差役的对话,这差役定是识得他,便目光灼灼地看向差役。 “那位爷是楚三爷的贴身小厮清风。”差役一眼看出她的想法。 楚三爷?古卿下意识地皱起眉,一张慵懒淡漠的脸自脑海中闪过。 “我看风爷根本不想你们上门打扰,你们还是把这人情记在心里得了,也免得招了贵人的恼。”差役好心提醒。 古卿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对差役福身,表示感谢。几人又跟着差役消了案,便回家去了。 没多久,古卿又被叫去府衙作证。却原来那日抓到的人贩子是个惯犯,而且还是一个转门拐卖妇孺的犯罪团伙中的一员。最终落网的人贩子,根据罪行不同,分别被判了死刑,流放及牢狱。 自这件事后,古卿再也不敢随意出门了,尤其不敢再带着儿子出门。可她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找夫君,若是不出门,怎么能找到夫君呢?古卿不得不犯愁,左思右想,看来只有让古氏医馆名声大振,让夫君听到,主动来寻她了。 至于楚三爷的恩情,她第二日便让齐胜备了厚礼去楚府了,却根本连门都没进,人家收了礼便让人回来了,更别说见到那位叫清风的小厮了。既然别人不想被打扰,那这个恩情,她古卿记下了。 …… 华灯初上的东十字大街,小厮清风脚步匆忙,眼看要进了象棚,不想却被人拦住。 看着拦着他的这群公子哥,清风心下一声哀嚎,却不得不露出一张笑脸。 “清风行色匆匆,这是要往哪儿去啊?”一年轻男子一脸的笑,眼中闪着精光。 “哎!”清风拍了下脑袋,似乎有些懊恼,拱手赔礼,“原来是王四爷!” 王四爷摺扇摇啊摇,斜眼看着他:“你这不是背着你家爷出来偷乐子吧?” “瞧四爷说的,小的哪敢啊!”清风一脸讪笑。 “你别绕弯子了!”承昱一摺扇敲在王四爷肩膀上,又把他拽开,自己一步跨到清风面前,清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却已经被他揪住了衣衫,“赶快说你家爷去哪儿了?小爷我找了他半个月了,总也不见人!” “小的也不知爷在哪儿啊!”清风一脸苦相,“这不,也正找爷呢!” “是吗?”承昱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你家爷的跟屁虫,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儿?” “小的是真不知道啊!”清风脸更苦了。 “这个三哥,在搞什么?怎么哪儿哪儿都找不到人?”承昱松开他,忍不住抱怨。 “既然都找不到,不如我们一起找好了。”王四爷看起来一脸精明,“小爷看你是准备去象棚吧?不如我们一起去?” “唉……唉……”清风一连唉了几声,“怎么敢劳烦诸位爷呢?” 第17页 “不劳烦不劳烦!”王四爷抖开摺扇,“刚好我们也正找楚三爷。” 清风劝不住,只得由他们拉着扯着自己往象棚进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摘自《水浒传》 [2][3]摘自《一起去看宋朝的活色生香》 第10章 老实点儿好 第九章老实点儿好 楚晅从窗口看到清风跟在几个人后面往这边走,眼睛眯了眯。 “唉!那不是楚三爷嘛!”王四爷眼尖,一下子看到他。 楚晅好似没有听到他这一声在这嘈杂的场合也能让他听的清清楚楚的大喊,手执一杯清酒,眯眼看着正进入精彩部分的表演。 “唉!”他们几步跑进小阁子,绕到他身边坐下,承昱一脸的笑,是真的开心,“原来你在这儿呢!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你。”说完又觉得疑惑,“你不是嫌这里吵,不爱来吗?方才王四要来这儿,我还说你肯定不在的,没成想你还偏偏就在这儿,险些又找不到你了。” 楚晅拂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王四。 子楚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摺扇轻点,“你何时转了性了?雪涵姑娘可是想你的紧,你这么多时日没去看她,可是腻了?” 楚晅懒得搭理他,只一口一口地抿酒,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皮影戏,似乎这玩意儿真能吸引他的兴趣。 “我说你要是不要雪涵姑娘了,兄弟我可出手了?”子楚试探地问。 楚晅一个眼风扫过,他立马讪讪地笑,举手投降:“好好,三爷就当我放了个屁!”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谦瑛看了一眼那咿咿呀呀地皮影戏,眉头一皱,赶走了要为他们上茶上点心的伙计们,“我们去倚月阁吧?” “险些把这事儿给忘了!”承昱一拍脑袋,立马站起,还伸手去拉楚晅。 “做什么?”楚晅终于说了自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 “嘿嘿。”承昱脸红了一下,“今晚青蔓姑娘□□日呢。” “是吗?”楚晅不为所动。 “好三哥。”承昱讨好地笑,“你也知道小弟想着青蔓姑娘好些时日了,今夜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小弟我还怎么在京城混?” “你自去便是!”楚晅把他手拿开,好整以暇地再次靠坐下去。 “三哥!好三哥!三哥最好!”承昱一个劲儿腻过去,“你面子最大,陪小弟去,怎么样?” 楚晅嗤笑一声:“出息!” “是是!三哥说什么都对!”承昱忙不迭点头。 “噗嗤!”子楚忍不住爆笑,挨了承昱一记眼刀,反而笑得更欢了,他这狗腿儿样儿简直让人不忍看。 “承昱,你让三公子去了,那青蔓姑娘还能选你吗?”谦瑛忍不住提醒他。 承昱一愣,有了几分迟疑:“三哥不会跟我抢吧?” “三哥这一年多,除了雪涵姑娘,稀罕过谁?”子楚都懒得鄙夷他了,这人脑子不好使! 楚晅似乎被他们磨得没办法,只好无奈起身。 “楚三爷不怕雪涵姑娘知道后吃醋?”王四笑眯眯地看着他。 “清风!”楚晅又看他一眼,却并不和他说话,扬声唤了清风过来。 “爷!”清风灵巧地穿过他们几人,站到了楚晅身边。 “你去绮红楼一趟,就和雪涵姑娘说,她不是一直想去洛阳吗?爷明日便带她去白云山避暑,什么时候住够了,什么时候回来!”楚晅顿了顿,扫了几人一圈,“就说爷这次只带她一人去!” “三爷大手笔!”众人惊愕后,又忍不住连连惊嘆,这惊嘆中还带着羡慕和遗憾。 倚月阁和绮红楼在两个不同的方向,绮红楼在录事巷,而倚月阁在马行街的一条小巷西鸡儿巷。此时西鸡儿巷内灯火通明,倚月阁门前张灯结彩,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京城的纨绔子弟,有七八成都不会错过今夜这场乐事。倚月阁头牌娘子青蔓姑娘这半个月以来,可是吊足了众人胃口,只等着今夜看花落谁家。 看到楚晅出现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禁哀嚎,为何这楚三爷要来凑热闹呢?而倚月阁妈妈冯氏看到楚晅这一群人出现,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无论这几个人中哪个能梳拢了青蔓,都是青蔓的福分,她们倚月阁的福分。 楚晅一行人被安排在最好的隔间内。看台上表演,这里视角最好。 等到表演接近尾声,青蔓姑娘才珊珊出场。 “这冯妈妈,可真会弔人胃口!”子楚忍不住抱怨一声。前头那些表演真够无聊的。 青蔓姑娘一袭红纱衣,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又以红纱遮面,露出一双含了春水的眼睛。她怀抱琵琶,窈窕的身子玲珑有致,姿态婀娜,步步生莲地走到台中央坐下,倚月阁剎那间沸腾,却在她弹出第一个音时鸦雀无声。紧接着柔媚蛊惑的歌声合着琵琶声响起。 第18页 楚晅闲闲地看着,随意地听着,瞟到承昱一脸的如痴如醉,忍不住鄙夷。眯眼浅啜一杯酒,再扫一眼台下那些一脸色相的各色男子。楚晅轻哂,这才看向台中央的女子。身段确实不错,琵琶弹得也还过得去,主要是声音够媚,眼神够勾人,嗯,看来她很清楚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取悦人。若是今夜能让承昱尽兴,也不枉他来这一趟。 青蔓一曲毕,不顾台下的人声鼎沸,只留下一个魅惑众生的眼神,便退到后台,被冯妈妈引到隔间里。 “青蔓见过晅公子,见过各位爷。”看到楚晅那一刻,青蔓心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嗯。”楚晅抬眼看了看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可这也足够青蔓欣喜了,得了冯妈妈的眼神,她轻移莲步,挪到楚晅身边,就要往他身上靠。 看见心上人的那一刻,承昱既兴奋又紧张,可却看她一步步走到楚晅身边,立刻幽怨的看着他们。 他幽怨的小眼神被楚晅接收,楚晅一笑,迷的青蔓失了神,身子一酥,就要倒在他怀里。楚晅不慌不忙地用摺扇抵住她,顺利地止住她软过来的身子,向承昱那边努了努嘴。 青蔓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到承昱顷刻转为欢喜的脸。想当作没懂,继续往楚晅怀里靠,可那抵着自己的摺扇那般用力,她知道自己不能装作不懂。她勉强扯出一个笑,缓缓直起身子,在承昱期待的目光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还没近前,便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看着王四醉醺醺地被两个美人儿扶下去,和他一起来的公子哥儿们也都早已迷醉,楚晅慢慢出了倚月阁。 “爷!”刚走到马车旁,楚晅的身子便晃了一下,清风连忙扶着,楚晅借力靠在他身上,“没事,喝多了。” 清风扶着楚晅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车,又让车夫赶快赶车回府。转头看到他已闭着眼靠在软榻上,终于不再掩饰疲惫,清风有些心疼。 “那边有什么消息?”楚晅突然开了口,清风有些发愣,一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古氏。”楚晅提醒他。 “一切如常。”清风连忙答,“古氏不再出门,只在医馆给人看病,制药。” “嗯。”楚晅再次阖上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还是老实点儿好!” 他这话说的含含煳煳,清风不知怎么接话,车厢内安静下来。直到了楚府门口,楚晅都没再说一句话,清风轻轻推他,楚晅睁开迷濛的双眼,清风又心疼了,只这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到了?”楚晅开口时,声音沙哑。 “嗯。”清风扶了他一把,楚晅按了按额头,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派人先去洛阳,和大哥说一声,我这几日过去。” 清风应了,跳下车,把这件事吩咐下去。 第二日,大清早,西水门便聚集了许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晅公子竟要带雪涵姑娘去洛阳了啊!一时,有人艷羡,有人嫉妒,却也只能看着晅公子的船越行越远。 倚月阁的冯妈妈却高兴的合不拢嘴,昨夜李相公的宝贝儿子李五爷梳拢了她们倚月阁的花魁娘子,楚三爷回去便让人送了银子来,昨夜在这里留宿的几位爷,楚三爷也都大方地请了客。楚三爷向来出手阔绰,人又长得俊,虽说性格冷了些,却还是最招娘子们待见。想到楚三爷一早便带了绮红楼的雪涵姑娘去洛阳了,冯妈妈又忍不住嫉妒,要是这雪涵姑娘是倚月阁的就好喽! 王四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将将落山才醒过来,宿醉加上纵欲,让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爷,您醒了?”怀中美人眼含秋波,眼看着又要凑过来,王四还有些发愣,直到又被她撩起了火气,他才回过神来,“什么时辰了?” “还早着呢!”美人手上动作不停,也不耽误她娇嗔,“才戌时初。” 戌时初?是挺早的。戌时……戌时?王四终于回过味儿来,一把推开腻在身上的女子,慌忙找到衣服,胡乱穿了,不管女子委屈的表情和极力挽留,开门便走。 “四爷?”冯妈妈刚刚送走一个贵客,看到夺门而出的王四,惊讶地挑起双眉。 王四推开她便走,却被她扯住衣袖,随便套上的衣服又被她扯下大半,显得尤其狼狈。 “松手!”王四扯住她的手便想甩开。 “四爷,您还没给钱呢!”冯妈妈提醒他,“您可不能白嫖!” “谁白嫖了?”王四瞪着她,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可理喻。 “你从昨夜睡在我们倚月阁,点了两个姑娘,一直到现在,还没给钱呢,怎么就想撒腿走人?”冯妈妈可不怕他瞪,她占着理呢! “……”王四气的说不话来,冯妈妈毫不客气地堵他,甚至还想拉着他大声嚷嚷。 “爷的小厮呢?”他随身不会带钱。 “四爷好生可笑,爷的小厮,奴家怎么会知道在哪儿?” 第19页 “你先松手!”王四继续去扯她的手,他现在有急事,没时间和她耗。 “四爷不给钱,不能走!”冯妈妈毫不相让,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若是谁都和四爷一样,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那我这倚月阁成什么了?” “先记爷帐上!”王四一点也不想和她耗,又去甩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没成想这次倒是很容易就甩开了,他也顾不得许多,拔腿便走。 “快来看哪!王苑使的儿子睡姑娘不给钱了!”刚跑到楼下,却听到那冯氏哭天抢地,“这是仗势欺人呢!王苑使的儿子白嫖了……” 王四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顾不得众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王四飞快地跑出了倚月阁。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另一个文《顾惜的男宠》,本文更完后开更,有兴趣的朋友可点作者专栏,先收藏了 年仅二十二岁的净妃顾惜得病死了,或许是死前幡然醒悟,上天又给她一次机会,她重生了 顾惜发誓,她这一世再也不要入宫为后,也不再稀罕那个皇帝了,她要养面首一打,好好补偿她那几年独守空闺的日子 妖孽美男摸摸下巴:“听说顾二娘子想要爷我作面首?” 侍卫摸一脑门儿的冷汗,“是,二爷。” “唔。”妖孽美男眯眼笑,“那就把她掳来吧,趁夜黑风高,爷好办事儿。” 侍卫一熘儿烟跑了 这是一个废后重生幻想男宠环绕却被男宠宠上天的故事 【本文声明】 1、《娘亲寻夫记》更完之后开更 2、本文架空,请勿考究 3、本文男主宠宠宠 第11章 麻烦找上门 第十章麻烦找上门 出了门没多远,看到自己的小厮大庆谄媚着一张脸跑过来,王四一脚踹在他身上,“你这混帐,跑哪儿去了!” “爷?”大庆被他一脚踹懵了,爷昨夜快活了,今天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要拿自己出气? 看他那一脸呆样,王四又是一脚踹过去,想起自己的丢脸,不解气地又踹几脚。 “爷!爷!饶命!”大庆被他踹的哇哇乱叫,只顾求饶。 “还有脸喊饶命?”王四又一脚踢过去,踢得大庆一张脸惨白。 不知何时,巷子里竟聚集了指指点点的人,王四脸上青白交加,又踢了踢他,咬牙切齿:“还不起来!是等着爷扶你吗?”说完气沖沖地走冲出人群走了。 大庆忍着痛起来,跟在他后面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人谁啊?” “王苑使的干儿子王棋啊,你不认识?” “这就是王苑使的干儿子啊?”有人疑惑,“不是说王四爷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吗?怎么这般残暴?” “嘿嘿,谁知道呢?”有人讪笑 “听说无根之人性情阴晴不定,说不定这王四爷也是得了真传呢!”有人低低地嘲笑。 “哈哈!”众人闹笑着散开了,到底不敢多说,毕竟这王苑使可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搞不好得罪了他要掉脑袋的。 冯妈妈当然也怕得罪王苑使,可谁让她收了别人的好处呢?再说了,这事她沾着理呢! 是夜,王四找到他干爹,又被他干爹披头盖脸一顿训斥。 “我让你注意着楚晅,你好好看着便是了,你竟然被他利用了还不自知!”王德钧气的一脚踹他身上,“我都白培养你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干爹,儿子错了!”王四诚恳地认错,“儿子也只是想激他一激,没想到……” “没想到,没想到,你怎么这么蠢!”王德钧看他一脸精明样,没想到却长了个猪脑子,“他就等着你这一激呢!他正好去洛阳,那个楚兴可是在洛阳呢!” …… 早市刚开,古氏医馆便开门了,可以说古氏医馆是开门最早的医馆了。 见齐胜打着哈欠进门,古卿失笑。 “天儿还早着,你去后堂再睡个回笼觉。”古卿在纸上写。 还有些迷煳的齐胜看了,立马打起精神:“齐胜不困。” “去吧。”古卿温柔地笑笑,继续劝他,“天儿早,没人,我自己忙的过来,若是忙了,我让白芍去叫你。” “那我去后堂了?”齐胜还有些犹疑。 “嗯。”古卿点了点头,继续在纸上写,“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以后不用再这般早起了。” 齐胜忙说不辛苦,又道了谢,去后堂了。 医馆开门早,基本上没什么病人来,偶尔有相熟的,过来问候几句。她们医馆开了有一段时间了,可在这繁华的京城来说,好医馆多的是,她们医馆也只是在左近有些名声,放置整个京城,根本不起眼。 第20页 随着金乌高升,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左近的货郎,焌糟,赶趁等身子有哪里不舒服了,来看看。齐胜从后堂出来了,李直也来了,李直虽在医馆坐堂,却很少和古卿交流,而古卿不能说话,更不方便主动和他交流。但是李直还是帮了古卿不少忙的,否则很多时候,她真的会忙不过来。 将近午时,病人突然多了起来,两位大夫都忙的手笔不停。 恰在此时,採买药材的钱忠拉着一车药材回来了,请古卿查看药材。古卿抬头看了看排着队等着看病的人,又看钱忠满头满脸的汗,想着以前他买回来的药草都是上等的,便示意他直接卸车,钱忠有些犹豫,可见她也是忙的一脸的汗,便招唿人直接把药材卸下来。 一直忙到了过午,病人才逐渐少了些,古卿不禁纳闷,为什么今天这么多病人都来她这儿看病,这搁以前,可是没有的。可有谁会嫌自己生意好呢,古卿便也不再多想。 隔着几条小巷,有个录事巷,录事巷里有个妓馆,正是绮红楼。想当初古卿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是在这绮红楼下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晅公子。 没成想坐在医馆里,也能听到这位楚晅公子的事迹。 绮红楼的姑娘们难免有个病症,不好让男大夫看诊,便会来她这里。今日又有两位绮红楼的红妓偷偷来她这里看病,一个穿着红艷艷的罗裙,一个手拿团扇。 古卿专心看病,却还是难免听到她们满含幽怨嫉妒的议论。 “唉!雪涵姐姐跟着晅公子去洛阳,都快一个月了吧?”谈论这些,她们丝毫不避讳。古卿这才想起,一个月前轰动东水门的那件事,她也是后来听白芍无意中提起的。 “可不是,雪涵姐姐是有福的。”正被她号脉的拿着团扇的女子笑了一下。 “也不知雪涵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呢!”坐在旁边的红衣女子手中绞着帕子,“雪涵姐姐不在,我们绮红楼都冷清了不少呢!” “是啊!”这个女子也有些幽怨,“尤其是在李五爷梳拢了青蔓姐姐之后,青蔓姐姐可是一点也不比雪涵姐姐差。” “可运气比着雪涵姐姐可是差远了!”红衣女子的话带着说不明的意味,古卿从里面听到了幸灾乐祸。 “可不是!”对面女子也笑,“李五爷可是相府公子,有家里人约束着,可不能包下青蔓姐姐,青蔓姐姐不还是得像我们一样接客?” “晅公子就不一样了!”红衣女子提起他,声调都变得不一样了,“晅公子只身一人在京城,无人约束,家底又丰厚,想做什么做什么。”她又嘆了一口气,“当初晅公子看上的人是我就好了!” “想的真美!”对面的女子笑嗔。 “还没诊好吗?”在红衣女子看过来的一瞬间,古卿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在纸上写字。写完之后,递给对面的女子,对面的女子拿回来给了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似乎是识字的,看了看后,对同伴笑了笑,“没什么大碍。” 女子松了一口气,既然没什么大碍,她就回去了。古卿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看了看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没什么病,吃什么药?” 手拿团扇的女子也反应过来,挣脱开古卿的手站起来,“不过是些滋阴的方子罢了,我们绮红楼里法子多的是,就不劳烦古大夫操心了。” 古卿明白她的意思,她们不把阴虚当回事儿,更不想花钱买药。她突然生出一种怜悯之情,这些女子多半无奈。她想了想,没有让她们立刻走,而是亲自抓了药,并没有收她们钱。 两位女子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意外的好心该不该接受。古卿倒是不在意一笑,送她们离开。就当是感谢她们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八卦吧。 第二日医馆又恢復了正常,就这么过了十多日。这一天,古卿起的晚了些,懊恼地开了门,可眼前的景象让她怎么也没想到。 古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抬着一个死人来她医馆闹事。她竟然治死了人?被一群人乱闹闹地抬到医馆门前的人,以及周围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古卿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她竟然医死了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围过来,死者家属更是哭天抢地,推搡着她要砸了她的医馆。 “医死人了啊!”中年妇女是死者的妻子,如今哭的一塌煳涂地趴在死者身上,“你这个蛇蝎心肠,丧尽天良的庸医!” “来,把这个医馆砸了!”几个青壮男子手里轮着锄头,为首之人愤怒无比,“竟然医死了我兄弟,丧尽天良的庸医。” 古卿不能说话,只能任由这群人辱骂着,要去砸她的医馆。她从未想过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她该怎么办? “我可怜的孩子他爹啊!”妇人还在大声哭嚷着,“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们家娃儿还等着他爹呢!” “真可怜哪……”围观之人的唏嘘声,“听说他盼了十多年,才生了个儿子,这儿子才出生半个月啊,竟然就死了。” 第21页 “真是可怜……孤儿寡母……” 古卿一张脸早已惨白,她想亲自去看看死者,检查一下,她坚信自己不会出错,可她被他们堵着,根本不能近前。齐胜和钱忠都阻止着他们进来,可他们人高马大,人数又多,只他们两个怎么抵抗的住? 古卿拽住齐胜的袖子,紧张地看着他,对他做了个口型,齐胜眼睛一亮,拔腿便想跑,却又担心这里,古卿示意他快走,齐胜也只得往后院跑,飞快地跑到后门,出去了。 齐胜一走,他们更加不敌,眼看着他们已经开始砸东西,甚至有人的拳头已经招唿到了自己身上,钱忠也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后院的白芍听到动静出来看,也被吓了一跳,古卿示意她关好门,不要出来,照顾好哥儿就行。 钱忠与他们推搡着辩论着,可他一个人的声音刚出口便被他们的哭喊声叫骂声掩盖下去了。 第12章 差役来抓人 第十一章差役来抓人 “你们在干什么!”古卿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钱大! 钱大今日路过甜水巷,正想着去和古大夫问个好,不想却看到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到被人群推搡着的古大夫,钱大一声怒喝,扒开人群,挡在古卿身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钱大认识在那儿指挥着砸医馆的王狗蛋。 “这黑心大夫医死了二蛋!”王狗蛋见他维护古卿,更加恼怒。 钱大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转头看了身后的古卿一眼,看见她对自己摇头,便自觉地维护起她:“古大夫不是这种人,肯定是你们搞错了!” “别以为她治好了你的疯病,她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王狗蛋冷笑,“我兄弟昨天才来她这里看病,晚上回去吃了她开的药,今天天不亮就没气了!”王狗蛋气的胸口不住起伏,“还说不是她害了我兄弟!”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钱大也有些语塞,只能无力地强调,“古大夫不是这样的人!” 王狗蛋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有他护着,他打不着这个哑巴,砸掉这医馆还是可以的。医馆的凳子被他们都砸烂了,药屉里的药也都撒了一地。 巷子口的一辆马车本来准备过来,看到前面的乱象,停了下来,一女子探出头,吩咐车夫:“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应了一声,没多久便回来了,向马车内禀报:“榴月姑娘,是古氏医馆被人砸了。” 车内的榴月并未问具体原因,沉吟了片刻,“我们掉头回去!”车夫调转马车头,飞快地驾着马车走了。马车在绮红楼门前停下,车内下来两名丽妆女子。其中一个女子并未急着进门,而是吩咐马夫:“你赶快去京府衙门报案!” 车夫又驾着马车走了。 “榴月妹妹,你怎么?”和她一起的女子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宝琴姐姐,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榴月解释。 “算了!”宝琴也不想多说,拉她进了绮红楼。 两刻钟后,齐胜回来了,看到她,古卿眼睛亮了下,可在看到他只是一个人回来之后,眼里的希望又破灭了。 看到已经被砸的医馆,齐胜眼睛都红了,直直地往一个壮汉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王狗蛋也沖他嚷嚷,“我兄弟被你们医馆医死了,砸了你们的医馆就是王法!” “你们混蛋!”齐胜发了狠,把一个壮汉推得趔趄了一下,王狗蛋一看这情形,立马上去拽住他的头髮,一拳锤在他肚子上,嘴里骂骂咧咧地不停,无非是什么“黑心医馆,砸了活该”。 看到齐胜被人打,古卿眼睛红了,挣扎着要上前,听到有人嚷嚷:“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散开,只能看到一片狼藉的医馆,和一个中年妇女撕心裂肺地哭着自己死去的丈夫,妇女的歇斯底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带头的差役拧着眉头质问。 “差爷!”王狗蛋率先跳出来,怒气沖沖地指着古卿,“我兄弟吃了她家的药,不到一夜便死了!这是家黑心医馆!” “差役大哥,他这是栽赃陷害,我们大夫医术高明,心地又好,怎么可能会害死人?”齐胜连忙反驳。 “就是他们!就是吃了你们的药,我兄弟才没了的!”王狗蛋毫不退让,又指着齐胜的鼻子破口大骂。 “孩儿他爹啊!”中年妇女摇晃着死者的身体,又哭又打,“你咋还不醒过来啊,你走了,可让我们娘俩儿咋活啊!” “可怜兄弟媳妇儿孤儿寡女,这日后可咋办?!”王狗蛋也哭,一个大男人竟拿袖子擦起了眼泪。 “都别吵了!”差役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吵的脑仁疼,大手一挥,“都带走!”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差役忙上前拿人。 第22页 “差爷啊?”王狗蛋愣住,“我们是苦主啊,怎么也要抓我们啊?” “你们寻衅滋事,肆意殴打人,当然要过堂!”差役很不耐烦。 “可是他们害人在先啊!”王狗狗指指已经被一个差役拉出来的古卿。 “他们有没有残害人命,自有官府定断。”差役不再跟他废话,示意带走。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官府收了他们的银子,想要维护他们!”王狗蛋像是突然想通了,指着差役的鼻子便骂,“官商勾结了啊!没有天理了啊!” “堵上他的嘴!”差役似乎有一瞬间的惊慌,连忙给压制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低吼了一声。 就这样,一群人都被差役抓走,连死去的王二蛋也被抬走。有人还跟着跑去看热闹,也有人仰天长嘆:“世道人心啊!” “看来这王二蛋也只能白死了!” “唉!” 走在路上,齐胜才终于有空和古卿说话:“孙掌柜不在客店,我已经和伙计说了,他们去寻了。” 古卿点点头,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怎么回事,直觉中没有那么简单。她相信,那人也只是普通的病症,她的方子也绝对不错。 他们去了京府衙门,古卿一行人被关进左军巡院。中午有狱卒送来吃的,她也没有胃口。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看不到一丝光亮,古卿缓缓阖上眼眸。她从未想到过,她竟然会狼狈地出现在这里,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等着充满危险的明日。她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不知道孙掌柜有没有找来,不知道孙掌柜的东家后台够不够硬。她当然不是指望着他能把这件事压下去,而是她直觉中这是一场毫无理由的栽赃陷害。她只期望他们能查明真相,有足够的能力还她和她的医馆一个清白。 世事真是无常,曾几何时,她还是个人人称赞,救人疾苦的好大夫,而今日就锒铛入狱。 孙掌柜当然早已得知这个消息,而且他还知道古大夫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就算是他出面,也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可让他无比头疼的是,他们爷现在根本不在京城,他去找留在京城的主事人,主事人只给他一句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是这该怎么办?他甚至都搞不清爷对古氏医馆的态度,再说了,他能力微小,能怎么办?看来也只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古卿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过来的,看着狱卒开,古卿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这一夜,真不怎么好受。 “你!出来!”差役指着她,“提审。” 唿,终于来了,古卿吐出一口气,站起来跟着差役往外走,再次看到天光,古卿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只在牢里待了一天一夜就不适了呢! 古卿来到公庭时,看到王狗蛋一家也都在了,齐胜、钱忠等人都被押了上来。她也终于见到了她们这个案件的审理者梁推官。 梁推官只有二十多岁,古卿曾听说他是去年科考状元,想必相当有文采,不知断案如何,人品如何? “你们谁是原告,谁是被告?”梁推官坐在桌案后面,随着惊堂木一拍,公庭内一片安静。 “民妇是原告!”王二蛋的妻子一脸萎靡。 “所告何事?”梁推官看她一眼,又问。 王二蛋妻子便把他丈夫何时得病,病状如何,又去古氏医馆看病,买了药回来,如何吃了一副药,一夜没熬过去便死了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这人思路很清晰嘛!古卿还没来得及暗自夸贊一番,便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肃静!”梁推官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王二蛋妻子立马消停,小妇人么,很畏惧官威。 “官人定要为民妇做主啊,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以后可怎么活啊!”她虽不敢再大声咒骂,却还是嘤嘤哭泣。 “古氏!”梁推官这才看向古卿,“王钱氏所言可属实?” 古卿看看他,点头又摇头。 梁推官皱起眉:“答话!” “官人,我们娘子无法说话。”齐胜站出一步,恭敬答道。 梁推官一怔,他已熟悉了案情,也知道古氏医馆的大夫是个哑巴,只是看着这么个女子,总是让人忘记这一点。他又看了看她,不见她有丝毫心虚畏惧之色,态度便好了些:“我问你,是便点头,不是便摇头,可明白了?” 古卿点头。 “死者前日是否去古氏医馆看病?” 古卿点头。 “这可是你开的药方?”有人递给古卿两份药方。 古卿拿来看了,一份药方是她亲笔写的,另一份是齐胜誊抄的。她每次给病人开完药方,齐胜抓药时,都会再誊抄一份,留在医馆,看来他们已经取证了。 这两份药方都准确无误,古卿点了点头。 “开完药方后,死者可是在古氏医馆抓的药?”梁推官又问。 第23页 古卿点头。她们医馆的药不会刻意抬高价钱,和药铺的药基本同价,有时甚至比药铺的价钱还要便宜,病人一般都会在她们医馆抓药。 梁推官点了点头,这古氏很镇定也很配合,看来她现在还并不知死者死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真实的审案过程是咋样的,电视上演的准不准,橙子也搜不到资料。只知道推官是轮流审案的,就随便写了,有知道的可以告诉我,让我也长进长进 第13章 最大嫌疑人 第十二章最大嫌疑人 一圈话问过来,梁推官也基本明白了这事出在哪里。看着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梁推官一阵头疼,听着他们低低地议论着:“难道还真是古大夫毒害不成?”“这古大夫和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真是没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把药渣端给古氏看看。”梁推官吩咐一旁的师爷。 药渣用布包着,送到古卿面前,她伸手接过,拿手拨了拨,又细细闻了闻,脸色微微变了。 梁推官暗自点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古卿,道:“我们找了御医,验过药渣,药材和你开的药方一点不差,只是这里面一味药却有问题。” 古卿点头,是雄黄,她闻出来了。 “经仵作验尸,死者死于发热口干。”梁推官现在倒有些佩服这位女子了,临危不乱,“药方本没问题,只是药材里的雄黄有问题。” 刚说到这里,王钱氏便一下子扑过来:“是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这个黑心大夫!”幸好被差役眼疾手快地拦住,古卿才不至于被她扑到。 “肃静!”梁推官很是不悦,“再敢喧譁者,以扰乱公庭,庭杖五十!” 此话一出,门口外的议论声也小了。 “死者所服用的雄黄乃是最下等的雄黄,才致死者身体干燥,发热口干而死。”梁推官得出最后结论,忽地脸色一寒,“古氏,你可知罪?” 古卿摇头,她不知她罪在哪里。 “你身为大夫,明知雄黄须光明映澈,色理鲜净,否则会令人身体干燥,发热口干而死,却以次充好,使人丧命,你可之罪?”梁推官脸色比方才更严肃了,直直地盯着古卿。 “官人,我们医馆的药一直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以次充好呢?”齐胜有些慌了,又见古卿无法辩解,连忙出声,“王二蛋的药材是草民配的,草民配药时并未发现药材有问题,这肯定是搞错了。” 古卿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因为最近一次的药材,她没有检查,不敢肯定是不是钱忠出了纰漏,採购了次等药材。听到齐胜这么说,一颗心便定了下来。 “还敢狡辩!”梁推官怒斥着,示意师爷把证物呈上,“这是在古氏医馆搜出来的药材,正是死者所服用的下等雄黄,身为医者,你们竟如此枉顾人命,你们还有何话说?” 看着这药材,古卿脸白了白,她一下下地转头看和齐胜站在一起的钱忠,钱忠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官人!”齐胜叫了一声,把梁推官的凝在古卿脸上的视线掉转至自己身上,“这些药材完全是栽赃陷害,草民在医馆主要负责抓药,若是药材有问题,草民不可能不知道!” “你们蛇鼠一窝,当然要为她狡辩了!”王狗蛋呸了一声。 “古氏医馆的药材是何人负责採买?”梁推官瞪了王狗蛋一眼,王狗蛋立马闭嘴,他又看着古卿问。 “回官人,是草民。”钱忠白着脸上前一步。 “你所採买药材,可是故意以次充好?”梁推官问。 “草民不敢!”钱忠立马否认。 “你是在哪里採购的药材?”梁推官又问。 “郑家药坊。” “带郑严等人!”梁推官吩咐差役。 有三个人被带上来,有一个古卿认识,是郑家药坊的一个掌柜。郑家生意做的颇大,尤其是药材生意,他们家的药材确实不错,很多医馆和药铺都从他们家进购药材。 另外两个,衣饰考究的那位应该是郑家药坊的主事人,另外一个看打扮应是个伙计,看起来有些面善。 梁推官又问了郑家药坊的人,钱忠确实是在郑家药坊进购药材,且确实是买的上等药材。郑家药坊的帐目都没有任何问题,那便不是进购药材上出了问题。 “带孙峰!”梁推官不再问,对差役吩咐了一声。 没多久,孙峰被带上来,孙峰看到古卿除了脸上有些脏,显得有些狼狈外,没有被严刑拷打,一颗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这古氏医馆是你和古氏合开的?”梁推官问孙峰。 “是。”孙峰欠身答。 “医馆之事你可清楚?”梁推官又问。 第24页 “草民平时基本不过问医馆之事,都是古大夫负责打理。”孙峰如实回答。 梁推官点了点头,所有问答没有异议,这些事他昨天接手这件案子时,便着人调查了,古氏医馆这边的回答和所调查的基本没有出入。 如今看来,最有可能杀死死者的便是齐胜。古卿只负责看病开药方,药方对症,没有问题。药材出了问题,进购一环没有任何问题。而抓药之人,最有嫌疑。可为何独独雄黄有问题,齐胜若是兇手,岂不是太蠢了些? 梁推官思量一番,并未轻易下论断,惊堂木一拍:“古氏医馆所有人暂且收押。王狗蛋几人恶意寻衅滋事,每人杖刑五十,其余人等无事退庭。” 再次被关押的古卿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有些欣慰,最起码这梁推官不是随意草菅人命的,不是吗? “娘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害那个什么王二蛋。”被押下去时,齐胜着急地和古卿解释,“他家穷成那样,我和他又无冤无仇,干嘛要害他?” 古卿点点头,对他笑了笑。她是相信的,今天的审问她已经松了一口气了。没有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她着实庆幸。而如今的最大的嫌疑人是齐胜,她是不相信的。这根本说不通,更让她坚信了她们医馆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先生,你看这个案子……”梁推官又仔细理了理思路,回到后衙,看到幕僚陈师爷,不禁摊手苦笑。 “人证物证俱全,东翁尽可结案。”陈师爷一句话说的很不负责任。 “先生还是这般促狭。”梁推官坐下,接过陈师爷沏的茶。 “东翁从不肯严刑逼供。”陈师爷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还是比不上东翁沏的茶。” “那古氏一看便知是无辜之人,你让我怎么下得去手用刑?”梁推官回了他一句。 “东翁不是认为那个伙计最有嫌疑么?”陈师爷笑了笑,“那人看起来硬朗壮实。” “先生是让我屈打成招?”梁推官倒是诧异了,先生今天不大对劲儿。 “今天本不是东翁负责审理刑狱,可严推官昨日下晌突然身体不适,到今天也没能下的来床,这个小案子才落到了东翁手里。”陈师爷不答他的话,而是说起了别的,“以东翁来看,若这件案子由严推官审理,会如何决断?” 梁推官一怔,随即苦笑:“严推官审案之快,我不能及。” “东翁,请看。”陈师爷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 “嗯?”梁推官一看,惊讶地挑起了眉毛,“先生何时拿到的?怎么不和我说?” “我也是才从关押古氏那儿回来,”陈师爷讪讪笑了,“我看这古氏倒是个明白的。” “嗯。”梁推官也不计较他一开始忽悠自己,“完全对她不利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问出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着实不容易。” “我看这王家也是有猫腻。”陈师爷眯眼笑了,“正如古氏所问,死者既是口干而死,那死前必会叫嚷口渴,自东翁接到案子,我便仔细审问了钱氏,东翁也知道,钱氏说并未发现他死前有任何异样,这也太不和情理了些。” “嗯。”梁推官点头,“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 “既然东翁一时无法决断,不若出去转转?”看到他投来的诧异眼神,陈师爷淡然一笑,“甜水巷那儿有个小酒楼,我们去那儿坐坐,权当暗访了。” “先生所言极是。”梁推官颔首,放下茶杯站起。 两人再出来时,都换了一身普通长衫。梁推官手中拿着一把摺扇,边走边看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边境战事吃紧,而京都仍旧歌舞昇平,梁推官不知该哭该笑。 两人进了一间酒楼,也没找酒阁子,就在大厅寻了个散座,随意坐了。刚坐下,便听到有人议论古氏医馆一案。 “古大夫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害人?” “是啊!”有人附和,“我娘的病就是古大夫给治好的。” “唉!”也有不同的声音,“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依我看哪,这古大夫肯定会完好无损地出来。”这句话一出,梁推官与陈师爷对视一眼。 “你怎么这么肯定?”有人问出他们心中的疑惑。 “嗨!”那人一拍大腿,“昨天那些差役来抓人,你们没看出来吗?那差役明显像收了好处的!听说今天审案,明明都审清楚了,可那官人却不定罪,明明是想徇私包庇。” 梁推官正在小口抿茶,听到这句话,呛了一下,压抑地咳嗽起来。 感觉到他门投过来的目光,陈师爷一边为梁推官抚背,一边笑道:“你们继续,继续!” 他们收回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交谈,“我看哪,即便古大夫出来了,这古氏医馆也开不起来了,以后谁还敢往她那儿看病啊!” 第25页 “就是!”有人十分贊同,又“啧啧”两声,“这下邱家药铺生意又好喽!” 梁推官不咳了,看了一眼陈师爷,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继续听他们说:“古氏医馆没开的时候,就数邱家药铺生意好,去那儿看病买药的人最多。可古大夫看病准,药又便宜,邱家药铺生意倒是不怎么样了。这下古氏医馆垮了,邱家药铺可不得抓住这个机会啊!” “说的也是。”有人点头,又有些神秘兮兮地笑着,“哎,你们说,古氏医馆这事是不是邱家药铺陷害的。”他说完自己倒哈哈大笑起来,“这邱家药铺可是百年老号,用不着费那个劲儿!”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梁推官一碗茶抿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小二,结帐!”陈师爷喊了一声,连忙追了出去。 第14章 楚晅和楚兴 第十三章楚晅和楚兴 梁推官走的极快,陈师爷追上去,笑问:“东翁想到什么了?” “派人盯紧邱家药铺!”梁推官脚步不停,“还有那个王家。” 陈师爷眉开眼笑:“我这就去布置。” 古氏医馆案久久没有落定,众说纷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古氏医馆贿赂官员,受了庇护之时,王狗蛋及王二蛋妻子钱氏被差役带走了。与此同时,邱家药铺的掌柜也被抓走了。 梁推官连夜审案,终于把案子理清时,天都快亮了。梁推官长长唿出一口气,喝了杯凉茶,润润干涩的嗓子。又把案卷整理好,去了左军巡院关押古卿的地方。 古卿也十分意外梁推官的到来,更诧异的是,梁推官竟然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古大夫不怕吗?”从第一天审案开始,她似乎都很镇定。见古卿点了头又摇了头,梁推官又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古大夫日后可要提防小人。” 古卿蹙眉,不明所以。 “古大夫放心,今日便能结案,你们就能出去了。”梁推官又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可能是考虑到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还带着孩子,又是个哑巴,梁推官便不觉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东翁。”梁推官刚从军巡院出去,便碰到陈师爷。 “怎么了?”梁推官备着手和陈师爷一起往外走。 “邱伯爷来了。”陈师爷声音压的很低。 “邱伯爷?”梁推官讶异。 “东翁,邱伯爷是邱氏一族的大家长,邱氏药铺正是邱家的产业。”陈师爷低低解释,看到梁推官嘴角往下撇,陈师爷嘿嘿笑了两声,“这邱家也是一二十年间便落没的没底了,为了一个小小的药铺就能做出这等害人性命之事。这又是京师,撞到了东翁手里。”陈师爷话没说完,又嘿嘿笑了笑,眼看到了后衙门外,这才停了话头。 邱伯爷看到梁推官,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在他家没有等到他,知道他在衙门彻夜未归,一早便过来了。 “伯爷请坐。”梁推官进了屋,脸上带着客气的笑。 “听说梁推官抓了邱氏药铺的邱安。”邱伯爷也不敢端着架子,他这个伯爷,也就只剩个爵位了。若是以往,他绝对不会亲自来,可他们伯府凋敝,早已不如当年。这邱安是最会做生意的,若是连他都折了,以后他们可就彻底没落了。 “嗯。”梁推官也不遮掩,“邱安蓄意谋杀陷害,已经查清了。” “推官是不是弄错了?”邱伯爷大惊失色,“邱安一直老实本分,怎么可能会害人?” “伯爷是质疑下官的办事能力?”梁推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邱伯爷老脸一红,“只是这邱安是我的远方表侄。” “哦!”梁推官恍然大悟,“伯爷是想让下官徇私枉法?” 邱伯爷一噎,转而又讨好地笑:“推官若能手下留情,我这点心意……”他手下缓缓推过去一个盒子,梁推官纹丝不动,冷眼瞧着,直到他把那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梁推官冷哼一声:“陈师爷,送客!”竟是再也不看一眼,转身进了前衙。 这日,衙门再次审理古氏医馆案,这次来观看的人比第一次还多。看到古氏医馆乃被人陷害,医馆的人都无罪释放,众人无不拍手称赞。 而邱氏药铺的掌柜邱安承认因嫉妒古氏医馆夺走生意,而收买王二蛋一家,换了王二蛋药材里面的雄黄,而致王二蛋死于非命,众人无不唾弃鄙夷。 王二蛋的妻子钱氏竟伙同外人致自己的丈夫于死地,实在是蛇蝎心肠。 王狗蛋带人蓄意滋事,打砸古氏医馆,趁机把下等雄黄偷偷放进古氏医馆药屉,也罪不可恕。 最终邱安以故意杀人罪和蓄意陷害罪,判斩刑。钱氏以故意杀人罪和诬告陷害罪,判斩刑。王狗蛋为从犯且打砸他人财产,徒三年决嵴杖二十。[1] 第26页 “终于出来了!”齐胜一身狼狈地从牢里出来,总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可得回去好好洗洗,去去晦气!” 古卿含笑点头,是得去去晦气,她们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 “娘!”小娃娃几天没见自家娘亲,可没少流泪。 古卿从白芍怀里抱过孩子,心疼得不得了。她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家儿子。他还不到两岁,可不能没了娘。 “娘子。”白芍在一边看的直掉眼泪,那日出事之后,她和另外两个婆子根本不敢出门,也不敢露面,没少人站在他们古氏医馆门前骂。 古卿只能沖她们安抚地笑。隔天,钱大也来了,古卿又是好一番感谢。 “先生,你说那日在酒楼,那个人是不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梁推官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人设套了。 “东翁。”陈师爷哭笑不得,“您现在才回过味儿?” “还真是!”梁推官又气又笑,“先生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我也是事后知道的。”陈师爷这倒是实话,“我后来去查,那个人是个帮闲,是有人让他故意那么说的。” “那你说这幕后之人是谁呢?”梁推官好奇心大于被欺骗的恼怒,“肯定是盯着我们府衙了,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东翁想查?”陈师爷凑近他两分,故意制造出神秘感,他这位东翁,少年状元么,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同。 梁推官肯定地点头。 “那您派人盯着古氏医馆?”陈师爷提议。 “这个不大好吧?”梁推官有些犹豫,他怕被人误以为偷窥狂。 “那严推官为何突然得病,东翁想不想知道?”陈师爷再抛出诱饵。 “哈哈!”梁推官大笑,“先生真是……先生安排吧。” …… “大爷来了!”清风在庄子门口迎到楚兴。 “三郎呢?”楚兴步履生风,越过清风迳自往院子里走。 “三爷在习射呢!”清风在后面跟着,一边回答。 楚兴露出笑容,步子更急了,没几步就跨进了一个小院,正看到楚晅瞄准,“嗖”地一声,箭离弦而去,正中红心。 “啪啪啪……”楚兴哈哈大笑,“三哥儿好箭术!” “大哥。”楚晅把弓箭扔给侍卫,往楚兴的方向走了几步,“你可算来了。” “事儿太多了!”楚兴烦恼地摆摆手,“不谈那些!咱哥儿俩有段时间没见了,得好好聊聊。” “好!”楚晅抿唇笑着,显然也很高兴,只是情绪不露,话也不多。 “看你这幅样子,真不像我兄弟!”楚兴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楚晅不躲不闪生受他这一张,脸色一点儿也没变,“还好功夫没落下。” “我可不敢懒散!”楚晅话中有话。 “要不你这次别回去了,跟大哥一起上战场去!”楚兴两眼放光,兴致高昂地提议,“我们楚家儿郎生就该在战场上!” “有大哥和二哥就够了。”楚晅却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我还是安安静静地享福好了。” “哪能这般没志气!”楚兴立即皱起眉头,有些埋怨,“当初我就不同意阿爹把你留在京都。” “京都挺好的。”看他酒喝完了,楚晅又给他倒满,“繁花似锦。” “哼哼!”楚兴瞥他两眼,脸色不善,“你的风流名声可是都传到洛阳了。” “大哥……”楚晅失笑,“大哥是羡慕吧。” “老子用得着羡慕你?”楚兴不屑地撇嘴,摆出长兄如父的模样,“这么大了,还不娶媳妇儿,你侄子都定了亲事了。” “大哥……”楚晅简直哭笑不得,“这话不应该大嫂来说吗?” “你大嫂天天和我唠叨。”楚兴瞪他一眼,“扰的我也不清闲。” “原来大哥是迁怒。”楚晅戏嚯地看着他。 “那你何时返回京都?”楚兴咧咧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诸位将军判决下来再说吧。”楚晅一双眉毛挑起,唇角往右边一撇,说不出来的讥讽。 “也是!”楚兴不知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忽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眼睁睁看着,多闹心!” “我们这位官家啊,最擅长推卸责任。”楚晅是一点也不掩饰他对这位一国之主的鄙夷,“是他一意孤行要北伐,偏还准备不足,识人不明,用兵不当,却把全部责任推卸给吃了败仗的将军。” “我最不喜欢打仗的时候,一个不懂兵法的文官在那里指手画脚。”想起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兵败于小小的狼牙村内,楚兴一阵慨嘆,“若不是王秘权这个好大喜功之人,杨将军也不会被俘,以致绝食三日而死。” 第27页 楚晅没有说话,眼睛微微眯着,不知在想什么,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楚兴已经喝多了,也没顾上他什么表情,只自己一个人说的痛快:“还有潘将军,知道杨将军被困,竟然不去救,陈家谷之战前竟被王秘权怂恿,置杨将军于死地,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说完了又评价一番,“潘将军这一世英名都毁了啊!若是阿爹还在,指定得骂他!” 是啊,现在韩王心里也很不好受吧,潘将军是他岳丈,此次犯了大错。王妃也怀孕了,听了这事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韩王能用之人还是太少了,自己孤军奋战,必须得磨鍊磨鍊意志。 “听清风说你去了郑州一趟?”楚兴突然问。 “嗯。”楚晅点头。 “去郑州做什么?”楚兴奇怪。 “一点小事。”楚晅笑道,“大哥不用担心。” “你心里有数就行……”楚兴也不多问,继续招唿他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自己大哥已经趴在那儿唿唿大睡了,楚晅心里一阵好笑,只好唤人来:“扶大爷去厢房休息。” 见楚兴被人扶走了,清风才又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竹筒,递给楚晅。楚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小片纸,扫了一眼,又递给清风:“给京城回信,爷七月底回去。” “是!”清风应了,下去让人传信。 “才一个月不在,你就出事了,幸好我留了些人手。”明亮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辉,似要羽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解释:[1]橙子是想研究宋刑统的,但是都是古文,看不懂啊(灬?ω?灬) 第15章 给他个官当 第十四章给他个官当 果然如楚晅所料,官家并未斩杀曹国华。曹国华诸将素衣至阙待罪,深自引咎,自请受诛,官家念及诸将乃开国功臣,贬曹国华为右晓卫上将军,崔彦进为右武卫上将军,海进为右屯卫上将军,杜彦圭为均州团练使。另外,在战争中,大臣、列校为国捐躯和身陷敌国者,录用他们的子孙。[1] 又过了没几日,楚晅从洛阳回来了。和他走时一样,回来那天也是轰动了大半个京城的小娘子。 禁中,也刚好有人提起这位风流公子。 “明之有段时间没来宫里了吧?”刚刚下了签署枢密院事张师亮为给事中,知代州的任命,官家忽然想起那位曾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已故大将军,不免想起了他还有个儿子在京城。 “是。”王德钧先应了声,才接着道:“自臣从北边回来,便不曾见过楚三公子。” “他做什么去了?”官家倒是诧异了,他平时不是最闲的吗,也没个差事,竟也不见人影儿? 王德钧似乎笑了一下,“臣听说三公子是去洛阳了。” “去洛阳?”官家皱起眉,他大哥现下可正在洛阳呢。 “臣听说,三公子去洛阳的时候,可是轰动了大半个京城呢!”王德钧好像故意说笑话给官家听,“大半个京城的小娘子都去送呢,西水门都堵住了。” “哦?”官家眼神一闪,似乎也有些兴趣。 “臣听说啊,三公子是带着绮红楼的雪涵姑娘去的。”王德钧说着,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说是雪涵姑娘什么时候住够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真是胡闹!”官家沉了脸,“他如此迷恋一个青楼女子,成何体统!” “都怪臣多嘴,惹您生气,臣该死!”王德钧脸一白,连忙跪下请罪。 “你起来!”管家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轻轻嘆了一口气,“都是这些年把他惯的了,若是他爹泉下有知,可不得埋怨我……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可得好好约束约束他了。” 王德钧顺势站起,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此时的楚晅完全不知道,他的潇洒日子就这么葬送在别人的三言两语之下了。 他这次就在西水门外下了船,看着蜂拥而至的那些少女们尖叫着,一遍遍地喊着“晅公子”,他眉头轻蹙,有注意到的女子不敢再近前,她们不能让晅公子有任何不喜。楚晅回身牵过雪涵的手,引起围观女子的一阵阵抽气。楚晅温柔的笑脸,让雪涵羞红了脸。 楚晅亲自把雪涵送回了绮红楼,一直等雪涵安顿好了,他才准备回去。走到绮红楼门口时,对送他出来的绮红楼老鸨道:“小雪这段日子累着了,劳妈妈多费心照应。” “应该的应该的。”绮红楼老鸨于妈妈笑得一张脸皱成了菊花,这“累着了”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明白。看到晅公子仍然这么体贴,于妈妈放心了,她一直担心晅公子这段时日天天和雪涵待在一起,会腻了,如今看来,他们感情反而更好了么。 第28页 一群人又追着楚晅,直到楚晅进了楚府大门,她们还不肯离去。 “三哥儿,已备好热汤。”府中的老管家看着楚晅,满眼慈爱。 “石伯,又劳您费心。这些事都交给院子们做就好,您只歇着便是了。”这石伯从年轻时跟着阿爹上战场,一直在照顾阿爹,因自己留在京城,他便也留在京城照顾自己。 “看着三哥儿就好。”石伯看着自家小公子,没有一处不满意的。 楚晅知道多说也没用,自己的事,石伯总是亲力亲为,生怕别人照顾不当。 楚晅收拾清爽出来,石伯还在厅里等着,楚晅有些诧异:“石伯还有事?” “早上禁中来人,说让三哥儿回来进宫一趟,去看看官家。”石伯眼巴巴地看着楚晅,他这近两个月没有见到三哥儿了,自三哥儿出生还是头一回。 “原话怎么说的?”楚晅一边眉毛挑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就说三哥儿回来了,让去看看官家。”石伯一边回答一边不错眼地看着他,三哥儿长得真好,从小看到大,他都看不够,也难怪外面那些女子那般痴迷于三哥儿。 “嗯。”楚晅应了声,却并未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 在石伯的唠叨下,他又吃了早饭,便去宫里了。 “官家,楚三公子来了。”王德钧看到楚晅,也是一脸的笑。 “嗯?来了?”官家正在批阅奏摺,闻言抬起头,吩咐了句:“让他进来。” 楚晅不慌不忙地走进殿内,先一本正经地行了礼,立马嬉皮笑脸地又走近几步:“您找我?” “哼!”官家板起脸,不悦道,“你这些日子到哪儿疯去了?” “去洛阳了一趟。”楚晅笑答。 “去洛阳做什么?”官家又问。 “嘿嘿。”楚晅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就是不敢看官家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说:“就去玩玩。” “玩玩?”官家冷笑一声,“带着妓子去玩?” 楚晅一张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又忍住。 “怎么不说话了啊?”官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直看着他。 “我……”楚晅张了张嘴,想狡辩,最终嘴一撇,有些委屈道:“我家中无妻妾,可我也是个男人……”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着头不敢吭声。 官家真是被他气笑了:“你这是怨我不给你张罗了?” “没有没有,我不敢。”楚晅连忙摆手。 “是你看不上那些名门闺秀,她们哪个不是挤破了头要嫁去你们楚府。”官家顿了顿,转头看向王德钧,话却是和楚晅说,“听说上次那个谁府上的小娘子故意扑到你身上,你让人把她扔出去了?” “是刘侍郎家的大娘子。”王德钧在一旁回答。 “你瞧瞧!”官家指着他,又气又笑,“人家一个好好的小娘子,你给扔出去。” “谁让她肖想我!”楚晅理直气壮地顶回去,末了还嘀咕了一句,“长得那么丑!” “你!”官家一噎,瞪着他,“那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怎么说也得比我好看的吧?”楚晅眼角一斜一斜的,似乎在偷觑官家的脸色,“要是没我好看,我怎么看得上?” 官家指着他,手都发抖了,气的鬍子翘起,比他好看的小娘子,全京城有没有? “您看,不是我不想娶妻,实在是她们都长得丑,娶回来相看两厌,您也会心疼我不是?”楚晅适时地补上一句。 “那也不能狎妓!”他的理由,他竟然无法反驳。 “我又不是官员,捧个把妓子怎么了?左右我家有的是钱!”楚晅不轻不重地嘟囔了一句。 “你!”官家发现他又被堵的哑口无言。 “你让你爹在天上看着你这么不争气,心里得多难受?”官家打感情牌。 “阿爹活着的时候都不管我。”楚晅一直低着头,反驳的声音也低低的,“再说了,有两个争气的哥哥了,我再争气,也比不过大哥二哥,还不如替他们玩耍。否则,家里的钱花不完了多可惜。” “噗!”王德钧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官家正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把气撒在王德钧身上。 “臣错了!”王德钧立马绷紧了脸,可还是能看出他忍笑忍得很费劲。 “还有你!”官家看楚晅一脸的委屈加无辜,顿感一阵无力,“你去陈王府做长史吧!”给你封个官职,看你还有脸去狎妓! “您杀了我吧。”谁知楚晅“噗通”一声跪下了,那一跪可不轻,疼的他龇牙咧嘴,可也不耽误他说话:“您杀了我吧,我活不成了。” 第29页 “你这是做什么?”官家吓了一跳。 “您知道我和二爷不和,可让我去二爷府上做长史,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楚晅哭着道。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官家哭笑不得,“你还记到现在。” “二爷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楚晅撇着嘴道,很不开心。 也是,二哥儿自幼沉默寡言,和性格顽皮跳脱的楚晅互相看不顺眼,小时候可没少打架,每次他都把二哥儿打的鼻青脸肿的,官家想想就头疼。想到二哥儿马上要娶妻了,自己又有意让他去做开封尹,这个楚晅,到时候再给他惹事就不好了,自己也不愿看到他去祸害自己最看重的儿子。 他和三哥儿倒是关系不错,两人幼时一起养在太祖跟前,打小的交情。 “那就去韩王府做长史。”官家似乎很好说话。 “您不知道三爷,他这两年总是见了我就说教。”楚晅脸更苦了,“管东管西,您看,我也不想让三爷为我操心,要不,这个长史,还是别做了吧?” “反了天了!”官家大怒,一脚踢到他臀上,踢得他险些栽倒,“这个不做,那个不做,你想做什么?” “那好吧。”楚晅极其不情愿地答应,官家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这个小崽子了,可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便听他又嘟囔了一句:“那我做的不好,带坏了韩王,您可不能骂我。” “滚!”官家一脚踹上去,指着门口,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摘自《宋史·卷五 本纪第五太宗二》 私以为更文很辛苦,尤其是没有收藏没有评论,很难坚持下去。这本书我本来想放弃的,但是又想想不捨得。可能写出来没有一个人去追,那我就当送给自己的礼物好了,自己给自己说一声加油↖(^ω^)↗ 第16章 日后怎么谢 第十五章日后怎么谢 清风守在宫门外,看见楚晅出来,连忙迎上去。楚晅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摺扇,随意敲打了下手心,看到隐隐约约攒动的人头,楚晅冷哼了一声,跳上了马车。清风也翻身上马,跟在马车身边慢慢走着。 他出门必定得做马车,否则道路得拥挤。 坐在马车里,楚晅闭上眼,把今天进宫的事都想了一遍,确认并无不妥,一颗心也放下了。大概官家真的就只是想约束他,这里面不知道有王德钧多少功劳。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官家会让他去韩王府做长史吧,哼! 他敲了敲车壁,清风弯了弯腰,问了一声:“爷?” “去韩王府。”楚晅道。 “是!”清风吩咐了马夫一声,马夫调转马头,驾车往韩王府的方向奔去。 晅公子做了韩王府长史的消息,很快在京都传开了,这可高兴坏了京城里的小娘子。晅公子既然有了官职,便不能再随意流连秦楼楚馆,那么,她们的机会就多了。可是,也有人担心,若是晅公子把雪涵姑娘纳进府,她们又该怎么办? 绮红楼的于妈妈却是愁容满面,这楚三爷怕是不能经常来找雪涵了,唉,她得让雪涵去探探楚三爷的话,看能不能为她赎身。她这也是为了雪涵考虑。 最高兴的莫过于韩王了。 “你最终还是做了我王府的属官。”韩王春风满面,连一直积压在心中的愁绪都淡了许多。 “别高兴太早。”楚晅斜他一眼,“就算做了王府长史,我还是可以该干嘛干嘛。” “明之,你不知道,你不在京城的这两个月,发生了多少事。”韩王清晰突然低落下来,神情也有些恹恹的。 “嗯。”楚晅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他看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出他身上的气质有了变化,沧桑了不少。 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平静,他也有些怀念太祖还在的那些年了。 是夜,楚晅回了楚府,便看到明风等在院子里,他迈步进屋,示意明风跟上来。他一边接过清风递来的帕子擦脸,一边问:“怎么了?” “属下发现有人监视古氏医馆。”明风道。 “嗯?”楚晅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人?” “是梁推官。”明风说这话时,有些忐忑。 “那件事让他瞧出来了?”楚晅擦好脸,把帕子又递给明风,转身坐了,拿起摺扇抖开。 “是。”明风头垂的很低,这事是他考虑不周全,露了破绽,他很羞愧。 “发现你们没有?”楚晅声音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没有。”若是再让人发现他们,他怎么还有脸在三爷跟前混。 “露给他点儿行迹。”楚晅道。 明风诧异,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是。” “哼!”明风走远了,楚晅轻轻哼了一声,不是恼怒,不是气愤,就只是简单的情绪外露,还带着几分期待,“帮你这么多,看你以后怎么谢我。” 第30页 …… 梁推官正在府衙整理白日审的案子,看见陈师爷阔步进来,指了指对面,示意他等自己看完。 “什么事?我看先生似乎很开心。”合上案卷,梁推官端起手边的凉茶喝了一口,看陈师爷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他一阵恶寒。 “东翁。”陈师爷往他靠近了一些,又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才低声说:“查到了。” “查到了?查到什么了?”梁推官云里雾里,问了一句。 “那件事。”陈师爷挤挤眼睛,“就那件事。” “哪件事?”梁推官还是一头雾水,他每天要审很多案件,有时候忙的连饭都忘了吃,一时实在想不起他说的什么事。 陈师爷无语地看着他,敢情他把这件事忘了。 梁推官被他看的一阵心虚,难道是他忘了什么大事不成?连忙笑问了句:“还请先生告知,可是什么大事?” “古氏医馆那件案子。”陈师爷看了他一眼,低低道。 “哦……”梁推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先生可查到是谁了?” “我让人一直盯着古氏医馆,发现还有一批人暗中观察着他们,却一直远远的,也不和医馆里面的人有任何接触,就在方才,东翁猜怎么着?”陈师爷故意顿住,吊起他的好奇心。 “怎么样?”梁推官满足他的愿望,紧忙问了一句。 “竟然有人进了楚府。”陈师爷声音再次落低。 “楚府?”梁推官双眉飞起,“哪个楚府?” “咱们京城,还有哪个楚府,能不知不觉地做那么多事?”陈师爷掀起嘴角,直往上撇,“原来这楚三爷也不是个无用之人么!” “原来不过是假象。”梁推官是真的惊讶,这位楚三爷的名声他可是早就听说了,不学无术,风流无度,不折不扣的京城第一纨绔。 “我见过这位楚三爷几面。”陈师爷道,“风度无双,着实令人心折。” “能让先生心折的人,必是极不同反响的。”梁推官看他,眼带揶揄,“怎么先生也相信了他的风流名声呢?” “风流是真风流。”陈师爷撇嘴,“若不风流,真可惜了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度。” “哈哈!”梁推官大笑,“先生可有何想法?” 陈师爷正了面容,又靠近梁推官两分,“依我看,是楚府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梁推官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楚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来就去查了,这楚家和古氏医馆没有任何关系,楚三爷此举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可他的人故意露出行藏,我想,应是想借我们的口,点明古氏是谁帮了她。”陈师爷捋着自己的一小撮儿鬍子,认为自己分析的很对,这古氏医馆应是有楚三爷所求。 “额……”梁推官扶额,先生好会想。 “今天楚三爷被官家叫进宫,让他做韩王府长史。”陈师爷说的口干舌燥,梁推官忙递过去一杯茶,陈师爷接过,呻了一口,贊道:“还是东翁沏的茶好。”接着慢慢喝完,才又继续说,“看来这楚三爷是准备入仕了。” “楚氏一门忠烈,武烈公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乃我大周开国功勋之首,又懂得急流勇退,实在令人佩服。”梁推官虽是文人,可提起这位开国元勛,也是敬佩不已,“两位公子也骁勇善战,若说楚三爷不学无术,我是不信。” 陈师爷又自己倒了一杯茶,眯着眼品着,想着这位楚三爷的风采,不禁出了神。 渐入深秋,多了几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来医馆看诊的人也多了起来,古氏医馆早已恢復常态。经歷过那次牢狱之灾,古卿一度十分犹豫名气大了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医馆只是在左近稍有名气,便引来了嫉妒陷害,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那些她看不到的危险。可她必须要找到阿弦啊! 这日,古氏医馆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陈师爷。 “医馆生意恢復的不错!”陈师爷慢悠悠地进来,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正在看诊的古卿。 看到陈师爷,古卿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梁推官这位笑眯眯的师爷很有意思。 送走了病人,古卿正欲起身,不料陈师爷在她对面坐下,伸出了胳膊。 古卿有些讶异,毕竟他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是得病的样子。却还是伸手为他把脉,确认他确实无碍,古卿提笔在纸上写:“先生无碍。” “嗯。”陈师爷笑眯眯地点头,“没病就好,年纪大了,总是担心自己得什么不治之症。” 古卿哭笑不得,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怎么就年纪大了? 陈师爷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他面前的那张纸:“古大夫的字很好看。” 第31页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的字好看,古卿有些恍惚,听陈师爷继续道:“古氏医馆的匾额是古大夫自己写的?” 古卿点头,站起身,准备引他入内,请他喝杯茶,她总觉得陈师爷今天来不是诊脉这般简单。 “不必。”陈师爷却摆摆手,放下了那张纸,“我只是来看看医馆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毕竟推官也比较关心此事。” 古卿曲了曲膝,以示谢意,又拿起笔,写道:“替我谢谢梁推官。” 陈师爷笑着摆手:“推官必定会说当不得你这声谢。” “若不是梁推官明察秋毫,我们也不能洗脱冤屈。”古卿却是一脸认真。 “也是有人把证据递到我和推官面前,我们才能顺利结案的。”陈师爷笑说。 古卿凝眉,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看她一无所知,陈师爷故作惊讶:“古大夫不知吗?” 古卿眉头拧的更紧,她应该知道什么? “怎么?楚三爷没有和古大夫说吗?”陈师爷惊讶道,看越蹙越紧的眉头,一脸不解,他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失言了。” 古卿想问他什么楚三爷,又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等她落笔,陈师爷便往外走去,边道:“推官那里还等着我,我得赶紧回去了。多谢古大夫号脉。”说完人已经出了医馆,快速涌入人群看不见了。 古卿只得把疑惑压下,想着等下次见了他,一定得问清楚。楚三爷,楚三爷,好像有些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后面的存稿,大修,修情节,累死了 第17章 楚晅的调戏 第十六章楚晅的调戏 八月十一日,天降大雨,官家遣使祈祷岳读。古卿不知道这事,因这几日天气不好,她都没让李直来医馆,今天更是下了大雨,更没什么人,她抱着儿子在前堂玩。看着瓢泼的大雨,古卿有些失神。她遇到阿弦的那天,也是个雨天。 她上山採药,本是很平常的事,可谁知大晴天突然下起雨,她只好躲进山洞里,等雨停了才能回去。一直等待天黑,雨才停住。古卿经常在山里採药,她本来就住在山里嘛!对这座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天晴之后,出了月亮,她就踩着月光往家走。阿爹前几天出去了,不能来接她,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她抱着胳膊,小心翼翼地走着。下过雨的山路湿滑,她再小心,可还是摔倒了。这里刚好有一个小山坡,她滚了下去,摔得七荤八素,竟然昏过去了。等再次醒来,竟然已是天光大亮。可让她吓了一跳的,却是她身上压了个人。 他髮丝凌乱,很是狼狈,她试探着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有气。她松了一口气,费力地把他推开。从山坡上滚下来,又被人压了一夜,她浑身酸痛,四肢都僵了,感觉血液也滞塞了。她活动了手腕,脚腕,等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才有空去看那个人。 从她醒过来,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儿。原来是这个人身上的,他受了很重的伤。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她还是就近找了草药,敷在他伤口上。这个山虽然不大,却也没有住几个人,也只有他们一家。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人弄回家,半路上,他还醒了,自己架着他回来的,否则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力气把他拖回来。 “娘!娘!”怀里的儿子拍打着她,古卿回过神来,却见儿子手里拿着毛笔,画的哪儿都是,他自己的脸上也是横一道竖一道的,古卿失笑,让白芍端水过来,给他擦了擦脸。 “娘子。”白芍洗干净了帕子,又递给她,古卿不明所以。白芍指了指她的脸,她这才知道自己也没能倖免。 可能是使臣祈祷发挥了作用,晚上雨停了,还出了月亮,和那个时候好像啊。 夜间,古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月光发呆。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阿弦了,她好想念他啊!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看着自己时那深情的眼神。他和自己说话时,声音总是压的低低的,那么温柔,可这温柔不见了,她何时才能再找回来呢? “唉!”突然一声低嘆,古卿立马绷紧了身体,直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白芍她们都睡了,现下就自己一个人。院门也都锁了,这个陌生的声音哪来的? “现在才紧张,是不是晚了?”一个人从暗处走到月光下,嘴里说着可惜的话,却一脸戏嚯。 看到他,古卿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是自己没见过的人。 “不怕了?”他脸上的表情更戏嚯了,一步步走近她,直到站在她面前。 他的到来让古卿很是意外,她和他除了那简单的二面之缘外,并未有任何交集。她很好奇他要做什么,便用眼神问他。 “不急。”楚晅当然看出她的疑惑,随意笑了一下,十分自觉地坐下,也不嫌台阶上脏,会污了他这一身好衣裳。 第32页 “还有酒杯吗?”他看到两人中间的酒罈子和酒杯,问了一句。 这人的自觉实在超出古卿的认知范围,她扯了扯唇角,转身进屋拿杯子。回来却发现,他正拿着自己用过的酒杯一口一口地抿着酒。古卿的脸“蹭”地一下红了,她只和阿弦用过同一个杯子。感谢夜色的遮掩,他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脸红。她有些气愤地走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酒杯,杯子里还没喝完的酒洒了出来。 “好可惜!”他嘴上惋惜却一脸带笑,又见她拿着酒杯,脸上笑容又多了几分,“这可是我刚刚用过的,怎么?你要用吗?”他一脸似笑非笑,看的古卿心中恼怒,脸上红晕更甚。 “脸红了呢!”他低低笑着,月光洒进他眼里,一双眼睛闪耀着光芒,显得他既温柔又深情。 古卿站着,他坐着,他托着脑袋看着她,古卿有几分恍惚,又想起了阿弦。 “想起谁了?”古卿回过神来时,这个声音已响在耳边,她半躺在她怀里,竟然是他把自己拉进了他怀里。古卿十分恼怒地推开他,不禁暗恼自己为何没有立即赶他走。这人的风流名声可真不是假的! 被他一推,楚晅一点也没坚持,就被她推了个后仰,双手按着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原来卿卿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古卿揉耳朵的手一顿,立刻想起了陈师爷口中的楚三爷。古卿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人为何出手救她?想起当初她质问孙掌柜,为何他东家缩头乌龟不出来,孙掌柜歉然中带着苦笑:“东家不在京城。”古卿眼眸一闪,难道他就是孙三家正店幕后东家? 看她的眼神,楚晅就知道她定是猜到了什么,不免赞嘆梁推官的识趣。 “卿卿可是后悔不该对我这般暴力?”楚晅直起上身,往她靠近了一点,轻轻吹了一口气。 古卿一阵战慄,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既然知道是他帮了她,而且那次也是他的小厮清风找到她儿子的,她便也不好赶他走了。虽然这家医馆他也有份,出手是应该的。 等等,他叫她什么?卿卿?古卿再看他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 “救命之恩,卿卿该如何报答啊?”楚晅脸皮厚,毫不在意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以身相许如何?” 古卿总算见识了他的厚颜无耻,一点也不想再搭理他,站起来就要走,楚晅却先一步跨到她面前,微微躬身,一张脸离她极近,与她四目相对。古卿被他扰的烦不胜烦,自己的耐心也消耗殆尽,扬起手就想给他这个登徒子一巴掌,虽然她从未出手打过人。可手刚伸出来,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脸凑的更近,低低地笑着,上上下下看着她,古卿快要气炸了,胸口起伏不定,都快要磨蹭到他身上,可她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放心,没想让你这么快报答。”楚晅不紧不慢地说着,“剑州饥荒,官家派我去贩济,这报恩就等我回来再说吧!”说完之后松开了她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站直身子,慢悠悠道:“卿卿可要准备好哦。”说完看她一眼,不顾她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在低沉的笑声中洒然离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一点痕迹,可被他调戏的愤怒却沖的她热泪盈眶。古卿缓缓蹲下身,双手环保住自己,她此时无比憎恨自己是个哑巴。对于他的无礼,她无法反唇相讥。她实在搞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来意,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如果他再敢来,她一定不介意给他好好看看病! …… 古卿端着熬好的药刚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噗通”一声,心下一紧,连忙推门进去。看到男子靠坐在床边,一只手扶着床,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右腿,龇着牙吸气,苍白的脸上都是冷汗。她忙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过去扶他上床,又让他靠在枕头上。又检查他的右腿,看到衣襟已经渗出血迹,她皱了皱眉,小心地捲起他的裤子,看到绷带被血染红,嘆了一口气,解开绷带,果然看到伤口已经裂开。 她有些不悦地抿起唇,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古卿有些恼,瞪了他一眼,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在下唐突了。” 古卿也不理他,拿过调好的药膏,用篾子给他涂药,涂完药又给他重新系了绷带。 看到她动作娴熟,少年问了句:“你是大夫?” 古卿点了点头,端起药,递给他,示意他喝了。少年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药好苦。可抬头看她,见她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他一咬牙,硬着头皮一口气喝完了药。满嘴苦涩,简直苦不堪言。突然,眼前多了一只手,手掌白皙,手指纤细,手心处有薄茧,看起来不若一般女子那般光滑,他却觉得这只手好看极了。手心里躺了一颗枣子,他拿起来填进嘴里。看到女子露出了笑容,如春花初绽,他一时看痴了。 感受到少年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艷,古卿脸颊绯红,又瞪了他一眼。少女粉面含春,眉目娇嗔,少年觉得心口似被人敲了一下,不禁低喃:“好美!” 第33页 看他眼神露骨,古卿又瞪了他一眼,端起药碗跑出去了。他说自己美,可她却觉得他好看,俊美又儒雅,面如冠玉,长眉入鬓,目若点漆。虽然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可又添了一分病态的美。刚见他的时候,他昏迷着,又一身狼狈,一脸脏污,没有发现他长相竟如此俊俏。回来给他洗了脸,看到他俊美的面容时,自己突然间竟心如鹿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发现“”,小天使给橙子灌溉了十瓶营养液,写了这么久的文,完结了两本,第一次收到营养液,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营养液有啥用,但还是很开心,特别感谢“”,小天使,话说小天使的读者名带不带逗号?如果小天使们喜欢,可以给我评论留言,目前本书前十个的评论,只要没有恶意批评我都会发红包的,虽然不多,可以让小天使们看一章v文了 第18章 又不老实了 第十七章眼皮子底下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古卿直直地盯着承尘,一时不知身在何处。门外响起敲门声,她动了动眼珠,她现在在京城呢!昨夜竟然又梦到阿弦了。昨夜楚晅走后,她不敢再在外面多待,回屋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思乱想着,终于睡着了,却又梦到阿弦了。可是阿弦,能不能不要只出现我的梦中? 古卿收拾好,去前面医馆的时候,李直已经在问诊了。齐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何娘子今天起这么晚,而且精神似乎不大好。 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异样,古卿抱歉地笑了笑。 接下来齐胜发现她更加奇怪了,时不时地发呆,他不免多看她几眼,可她竟然也没发现。她眼下一片黑影,难道是昨晚上没睡好。 齐胜趁机问白芍,白芍竟然说不知道。她们昨晚很早就睡了,一晚上都睡得很沉,没有察觉有何不对的地方。 古卿确实有些神思不属,脑海里一会儿是阿弦温柔地对她笑得样子,一会儿又是楚晅坏笑的模样。对于楚三爷那莫名其妙的“心属”,古卿简直要吐血。 “娘子,你可是身体不大舒服?”齐胜实在忍不住,开口问她。 古卿被他问的一愣,回过神来,只能苦笑。 “你说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立足,是不是十分不易?”古卿在纸上写。 以为她是被上次那件事吓到了,齐胜认真想了想,回答:“京城权贵确实不少,可毕竟天子脚下,我们又不接触什么贵人,只要不得罪惹不起的人,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是啊,只要不得罪什么惹不得的人。可她无权无势,听说那邱家只不过是没落伯府的旁支,可都敢设计陷害她。若不是梁推官清正,又有楚晅相助,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呢!可她好像招惹到了楚晅,这是个惹不得的人物。她不确定他只是以调戏她为乐,还是真的要对自己如何,可这人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 “可我们医馆不是已经站稳脚跟了吗?”看她还有些怔愣,齐胜宽慰她,“而且还有孙掌柜和我们相互照应,娘子不用担心的。” 听到孙掌柜,古卿不禁冷笑。想到他当初来找自己,说想开医馆却没有合适的坐堂大夫时,那种恳切的态度,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自己也真是愚不可及!看来自己刚来京城,便被他们注意到了。她实在不明白,自己除了医术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而这医术,对于楚三爷来说,恐怕也是毫无用处吧?他需要开医馆挣钱?听说楚家累世巨富,这开个小医馆对他来说,恐怕还不看在眼里。她不知道她落在了什么样的圈套里,不知道预知的危险。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她要不要离开京城?可阿弦说他是京城人士,只有在京城,找到他的可能性才最大。可她刚来京都,便去衙门了查了,根本没有阿弦一点消息。阿弦不会骗她的,阿弦难道说的是祖籍?这些她都想过,可天大地大,她能去哪里找,只能在这最繁华的京都,才有可能让阿弦找到她。可如今,她还要留下吗? 几日后的剑州,楚晅探查民情回到住处,洗漱后,开始整理这些日子看到的听到的饥民情况。直到入夜,才整理完。刚长长出了一口气,清风进来,递给他一个短小竹筒。楚晅接过,揉了揉眉心,这才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 大眼扫过,楚晅嗤笑:“又开始不老实了!”把纸片随手一丢,楚晅往后面软榻上一靠,眼睛一闭,眉心微拢,满身的疲惫散发出来。清风看的有些心疼:“爷,您休息休息吧?”他们爷何时这么累过?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年幼时京城都没离开过,少年时也只在京都左近玩耍。如今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川陕路,又忧心贩济之事,这几日都瘦了。 “我没事。”楚晅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让人摆饭吧!” “是。”清风退下了,心下却还是心疼他们爷,说的摆饭,如今这里饥荒,哪来的好饭菜啊! 捏着手里的竹筒,楚晅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琢磨:“难道是那夜吓得太狠了?”想着想着又冷笑,“她胆子不是大的狠么,怎么会吓着?”想想又撇撇嘴,“她可不能离开京城,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让人放心。” 第34页 “唉!”楚晅嘆了口气,“还是先稳住她吧!看来以后不能轻易再吓她了。” …… 深夜,韩王府,韩王再次踏着月色回到主院。与往日一样,屋内的灯火还亮着,韩王再次嘆了口气。 “王爷。”韩王妃看到韩王进来,动作飞快地拭了拭眼角,起身行礼。韩王挥手让明翠和明珠退下,边拉着她坐下。 看她通红的眼睛,韩王柔声问:“又哭了?” “王爷……”韩王妃的眼神有些慌乱,声音有些抖,一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没事的。”韩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这几日都瘦了。” “王爷……”感受他的怜惜,韩王妃的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揪着他的前襟,埋头嘤嘤哭泣。 “好了,好了。”韩王一只手顺着她的嵴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她,“有我呢。” 韩王妃的手揪的更紧,她从未在他面前放肆过,可这次她再也忍不住。 “我爹他……”她哽咽着,“我爹他……对不起……” “说什么呢?”韩王双手抬起她的头,注视着她,又抽出她手中的帕子,动作轻缓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抚,“这和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我以为,王爷已经厌了我了。”韩王妃的眼泪止不住,她这些天的提心弔胆,以为他看不见。 “你是我的妻啊!”韩王温柔地笑了笑,“我们夫妻同体,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韩王妃破涕为笑,虽然他一直很温柔,可却从未听到过他的情话,可这句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安心。这是他的承诺,君子的承诺。 “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太忙,没有顾及到你。”韩王有些自责道。他是真的自责,他总是忘了,他还有位王妃,他心中愧疚。 “是我不好,王爷日夜操劳,我还给王爷添乱,是我不好。”韩王妃也自我检讨。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没有在阿爹面前为你爹求情。”韩王苦笑。 “妾身知道王爷的难处。”韩王妃眼中含着泪,却笑着,“阿爹只是被降职,已是官家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了,妾身不敢多求。”所以她这些天只是自己一个人为她阿爹担忧,从不去他面前质问,更何况,是她爹不对,子不言父过,可她也没那么不知羞耻,去求他再做些什么。 韩王心底一声嘆息,他这位王妃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温婉贤淑,她但凡不懂事一点,哪怕一点点,他心里的愧疚也能少些。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韩王喊人进来,侍候她洗漱,自己又去沐浴。 韩王沐浴回来时,韩王妃还在等着她。韩王笑了笑:“以后不必等我,乏了就先休息。” “妾身应该的。”韩王妃和他一起往床榻走。 上了床,没多久,韩王妃就睡着了。韩王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又轻嘆了一口气,眉宇间终于露出些疲惫之色。万幸阿爹一直器重潘将军,潘将军又是开国功臣,只是贬官。实在是太累,他没想多久,便渐渐入睡。 夜半之时,韩王妃突然发出一声痛唿,韩王立马惊醒,急忙命人掌灯。看到韩王妃蜷缩着身子,他心下一惊,连忙搬过她的身子,发现她脸色苍白,一脸冷汗,他一颗心勐地往下沉。“怎么了?叫秦医正!”前一句是看着她问的,有一句是头也不转的吩咐进来掌灯的人。 “肚子疼……”韩王妃颤抖着唇,语气依赖又无助,“王爷,我肚……子疼。” “没事的……没事的……”韩王也慌了,“秦医正怎么还不来!” “王爷……”韩王妃拽着他的袖子,又紧紧捂着肚子,“王爷……妾身……妾身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韩王轻叱,把她抱进怀里,想去揉她的肚子,为她缓解疼痛,可又顾忌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王爷!王爷!”明叶飞快地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挎着药箱的人,“秦医正来了!” “快!”韩王忙让出自己的位置,“快看看王妃怎么样了!” 看到韩王妃捂着肚子,秦医正眉心一跳,忙敛了神色,王妃可是有了身孕的,聚精会神地为她诊脉。 明叶在一旁看的眼泪直掉,她真担心王妃的肚子有个三长两短,可更担心王妃。 看秦医正一直皱着眉,韩王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若不是他一直修养极好,真要忍不住骂他一声庸医。若是她在……就好了…… 第19章 心尖儿张氏 第十八章心尖儿张氏 第35页 明叶送走秦医正,一颗心不上不下的。王妃确实有流产的徵兆,万幸保住了。她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停下了脚步。 “日后切忌忧思。”韩王抱着韩王妃,安声音温和地安抚着她。 “是妾身不好。”韩王妃又羞又愧,“险些没保住王爷的孩子。” “你就是思虑太重。”韩王语气薄责,却难掩关心,又拍拍她的背,“好了,好好休息,以后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只安心养胎就好了。” “嗯。”韩王妃低低应了。 等到韩王妃再次睡着,韩王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声,虽然累,却是再也没了睡意。他看着韩王妃的目光,复杂极了。秦医正每日来请脉,却一直没和自己说过她有什么不妥,却原来是她给瞒下了。在这座王府里,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权力,她是他的正妻,这些都是她应有的。她在王府中极有威信,可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的。是他不够细心,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样。 自古卿生了要离开京城的心思,古氏医馆一直都很低调。可她还抱着再试试看的心态,一时难以下决断。令她庆幸的是,楚晅自去了剑州,古氏医馆一直都很太平,而她也并未遇到什么麻烦事,这让她一直提着的心安定了不少。 直到将入冬,楚晅才从剑州回来。得知楚晅回京的消息,古卿的心又提了起来,可在她的担心下,楚晅从未露过面,古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楚三爷并不经常犯病。 冬十月初九,官家任命陈王为京府尹。作为京府衙门的最高长官,关系到整个京师的安宁,百姓的切实利益。古卿再不关心国事,也是听人说过陈王的。 陈王是官家第二子,生性沉默寡言,为人持重,很受官家喜爱。而这位陈王在民间的声望也很高,看来他出任京府尹,是京城百姓的福分。 韩王为此却是忧心忡忡。 “没想到阿爹还是让老二做了京府尹。”韩王对既是属官又是好友的楚晅感嘆。 “官家曾做京府尹十五年,府衙事务繁杂,朝廷官员的关系网更是错综复杂,是个锻鍊实务的好地方。”楚晅嘴角噙着笑,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杯。 “阿爹任命他为京府尹,又为他聘李团练使之女,李修已之妹为妻,这摆明了他的储君之位。”韩王苦笑,转而又愤愤不平,“可这本来都是大哥的。” “陈王做京府尹很合适。”楚晅忽然道,见韩王抿紧了唇,他笑笑,“这个你也是应该明白的,大哥擅骑射,而陈王的论辩和政事应对却是很好的。大哥为人刚直,不喜钻营,而陈王圆滑,又长袖善舞,做这个位子不会得罪人。” “可他私心太重!”韩王瞥他一眼,一点也不客气地反驳,“谁能知道他会利用职位之便为自己谋取多少利益。” “王爷想多了。”楚晅失笑,“正是因为他私心重,对那个位置又太为看重,才不会冒险,他正应该好好表现,以取得官家信重才是。所以,王爷不必担心他会以权谋私。” 这点道理韩王不会想不明白,早在官家刚生了让陈王为京府尹的那一刻,他就想明白了,只是如今真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是有些别扭罢了。 他害得大哥被圈禁,而此时的自己尚无还手之力,身份上也不能与他抗衡,还能怎么样?韩王不禁自嘲,他还真是没用啊。 “听说陈王有一妾侍,颇为美艷。”楚晅突然道。 “嗯?”韩王一愣,这事他不知道。可一个侍妾而已,对于王爷之尊的陈王来说,这并不值得一提。 “王爷难道忘记了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娶了王妃的吗?”楚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把他看的有几分尴尬。 当年他“迷恋”刘氏,乳母看不起刘氏出身低微,又认为是刘氏让自己走上邪路,劝自己离开刘氏,可乳母根本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见劝自己没用,一怒之下竟把此时告诉了阿爹,阿爹大怒,这才为自己赐婚。 “陈王和王爷不同。”楚晅知道他又想起了当年,拿他们的境况作比,“陈王是真的迷恋这位妾侍,而这位妾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一直陪伴在陈王身侧,鼓动着陈王。陈王甚至曾经许诺过她,将来要正式迎娶她。”他语气轻蔑又不屑。 “老二真是……”韩王哭笑不得,“真是昏了头了!” “是啊!”楚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王爷自小温润柔和,对待王妃自是爱重,可陈王却是不同。” 韩王沉默,他的事,楚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没说出来的话,他心里明白。他是讥讽自己心里藏着别的女子,却也能善待王妃。可他能怎么样?阿爹的旨意他不能违抗,娶了王妃,既然不能给她感情,可也必须要善待她,最让他觉得歉疚的是那人。 “嘶!”韩王吸了一口凉气,右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每每想起她,他都心痛无比。 第36页 楚晅冷眼看着,没有丝毫同情。这个好友,对于他的处处留情,他是十分鄙夷的。既然无法许诺的事,又为何放任自己?到头来,究竟苦的是谁! 与此同时,陈王府,一个僕妇跑的飞快,进了揽月居。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惊慌?”一位美艷少妇正在修剪花枝,看到她一阵风跑过来,不喜地皱了皱眉,“说过多少回了,你们要稳重稳重,若下次还这样,便收拾包袱走人吧,省的给我丢人!”她可是要做王妃,甚至要做皇后的人,可不能因身边这群不知轻重的奴才丢了颜面。 王婆子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却不得不堆出一脸的笑:“是老奴错了,还请夫人责罚。” 满意于她的恭敬,少妇“嗯”了一声,高傲地昂起了头颅,居高临下道:“说吧,什么事?” “夫人,老奴听人说官家给咱们王爷赐婚了,王妃是李团练使的小女儿。”王婆子低着头说完,心道看你以后还怎么得意,就要抬头去看她气急败坏的嘴脸。可还没等她抬头,肚子上就挨了一脚,被踹飞出去老远。 她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唿痛,而是张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这么大力气。 “哼!”张氏狠狠瞪着她,“什么东西,也想来我这儿乱嚼舌根!” “老奴错了,老奴错了!”王婆子顾不得痛,爬过去就要抱她的腿,没想却又被她一脚踢开。 “来人!”张氏森冷阴狠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把她给我拖下去,拔了舌头。” “主子饶命啊,主子!”王婆子吓得脸色刷白,“奴才错了,奴才错了,主子饶命!” “不知道堵住她的嘴吗!”张氏怒气冲天,吓得所有人一抖。 等陈王春风得意地回来,没有看到往日在门口等他的女子,一时有些愣。他先回了揽月居,发觉气氛压抑,不明所以地进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有人嘤嘤哭泣,真是好不伤心。 他顾不得给他行礼的使女们,连忙进了屋,看到自己的心尖儿宠正趴在床上,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怎么了?”他过去抱着她。 “王爷?”张氏惊讶地抬头,脸上泪痕犹在,楚楚可怜却又动人。陈王觉得他的心都疼了,“宝贝,这是怎么了?”语气中满是疼惜。 “妾身拜见王爷。”张氏挣脱开他的怀抱,规规矩矩地行礼。 “你这是做什么?”陈王诧异无比,说着就要扶她。 “以前是妾身不懂规矩,还请王爷责罚。”张氏却更加恭敬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陈王敛目。 “妾身日后定会服侍好您和王妃的。”张氏眉眼低垂,懂事极了,“请王爷放心。” “王妃?”陈王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禁怒上心头,却不是对着张氏,“是谁乱嚼舌根,看本王不打杀了她!” “请王爷息怒。”张氏跪下,“是妾身没有约束好下人,王爷若是要罚,便罚妾身吧。” “你怎么能跪呢?”看她跪下,陈王立马就要扶她起来,“赶快起来。” “妾身只是一个无名妾侍,跪王爷和王妃是应当的。”张氏不肯起来。 “王妃王妃!”陈王怒了,见不得她如此低声下气,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王爷……”被他抱着,张氏又开始呜咽,想哭又极力忍耐,委屈又隐忍。 “好了好了。”陈王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嗯?”看她仍旧默默地流泪,陈王抬起她的头,寻着她的唇吻过去,一直把她吻的气喘吁吁。 “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疼了。”陈王陪着几分温柔小意,给她擦眼泪。 “妾身……”张氏哽咽。 “不要妾身,妾身的。”陈王吻她吻得火气上升,忍不住又去吻她。张氏极尽温柔,趁机使出浑身解数侍候他,陈王被她侍候的欲生欲死。 一番云雨初歇,陈王抱着张氏,摸着她嫩滑的肌肤,道:“我知道委屈你了,我保证,即便王妃进门,你也不会有丝毫委屈。” “王爷?”张氏诧异地抬头看他。 陈王笑了笑,忍不住嘬了她一口,张氏嘤咛一声,又一番被翻红浪,自不必再提。 第20章 请她来看病 第十九章请她来看病 转眼到了十一月,所有人都期待着下一场雪,然而久不下雪,很是令人担忧,十一月二十二日,官家到建隆观、相国寺祈祷降雪。十二月初一,果然就降了大雪,官家遂在玉华殿宴请大臣。宴请之事,自然和古卿无关。只是岁寒,得伤寒的人也多了起来,古氏医馆又开始忙碌。 自从楚晅回来,从未再来过,古卿也便把他抛之脑后。孙掌柜也专程来过,他们和她仍旧是简单的合作关系,不会因为楚晅的身份而有所变动。一切都还是由他出面,孙掌柜说了,他们三爷事务繁忙,并无时间打理生意。也是后来,古卿才知道,这些生意其实都不在楚晅名下。 第37页 古卿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了除夕。月穷岁尽,除旧布新。驱傩活动在本朝很是盛行,驱傩意在“逐尽阴气为阳导也”。 禁中盛行大傩仪,而民间盛行小傩仪。据说禁中的大傩仪很是盛大,有千余人参加,自禁中一直到南熏门外。 古卿不喜欢这些热闹,两个僕妇前两日便回家准备除夜,齐胜也有家室,也已回家,白芍是个孤儿,便和她一起待在医馆后院。 年货早已置好,家里也都布置一新,看起来喜庆的很。可她们加上娃娃也就三个人,总是少了份热闹。古卿自小在山里长大,那时候除夕也就她和阿爹两个人。她又不会说话,总是阿爹一个人在说。阿爹说的很多,可现在她能想起来的却很少。她的生活是平淡的,可她却觉得自由自在。转眼间,这已是独身一人两年多了。阿爹没了,她出来两年,没有找到阿弦,只有懵懂无知的儿子陪着她。古卿知道,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她不该想起不开心的事。 儿子早已睡着,白芍也熬不住,去睡了。她坐在廊下,看着对面屋嵴上的皑皑白雪,又想起阿弦。“阿卿,我们家很大,兄弟姐妹也多,除夕那天可热闹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的。”阿弦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可她的阿弦在哪儿呢?古卿的眼角已溢出一滴泪,又快速抹去,阿弦说她笑起来好看呢! 楚晅刚翻身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幕: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廊下,双臂交叠置于膝上,脑袋放在胳膊上,歪着头,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珠,而嘴角却噙着笑意。她眼神迷离,盯着虚无。 楚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大概是自己一个人守岁太过无聊吧,突然想起她也是一个人,又是第一回在京城过除夕,就想来看看她是怎么过的。 古卿已经看到有人过来了,可她不想动。 “傻笑什么呢?”楚晅脚步轻缓地走过来,搬过一张小杌子坐在她身旁坐下。 看了他一眼,古卿转过头去,她不想看到他,只想静静地想阿弦。楚晅眼神一暗,也不看她,两手置于脑后,抬头看天上稀疏的星星。 “第一次在京城过除夕,感觉如何?”楚晅自顾自地问,没有听到回答,当然也不会有回答,他笑了笑,自答:“我第一次在京城过除夕,也是一个人。” 他语气中带了点轻愁,古卿转头看他。楚晅若有所觉,低头对她一笑:“我自幼在京城,阿爹阿娘都不在,两个哥哥也经常南征北战。京城的楚府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和阿恆关系很好,先皇很喜欢阿恆,把他接到禁中教养,我是阿恆的伴读,也常在禁中。可除夕嘛,总是要回自家府邸的。” 那一定很孤单,很无聊吧,古卿这么想,最起码她还有阿爹陪。 似乎看出她眼神中的意思,楚晅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被他语气中的涩然触动,古卿心下闷闷的,她一点也不想习惯。 “咕噜噜~”听到肚子叫的声音,古卿讶异地看他,楚晅无奈又尴尬:“晚饭吃的早了。” 古卿无声笑起来,今天的他和以往的他大不相同。虽然还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可莫名让人觉得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她笑着站起身,楚晅一把拉住她的手:“先别回屋,再陪我坐会儿。” 可能是气氛太好,古卿没有注意到被他握在手中的手,也没注意他语气中不自觉的温柔。她指了指厨房,又比划了下,楚晅明白过来,松开她的手。 看着她进了厨房,楚晅莫名觉得手心发烫,不大自在地搓了搓手,想了想,自己也跟了过去。 她已经升起了炉灶,一口小锅里烧上水。他凑过去看了看,看到灶台上放着一只大碗,里面有面片,白菜,萝蔔等。他看了她一眼:“馎饦?” 看他进来,古卿推着他往外走,他一身华服,别弄脏了。楚晅也不坚持,出去等她。她很快做好,端着食案出来。楚晅连忙接过来,又跟着她进了屋。 “很好吃。”楚晅尝了一口,贊了一句。古卿笑笑,不难吃是真的,至于好吃不好吃,对于他这个自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来说,她不置可否。 楚晅很快吃完,可以说是风捲残云,古卿十分惊讶,若不是知道自己的厨艺如何,恐怕真以为他吃的是人间美味。面汤热,他又吃的快,额头上都是汗,伸手就要去解身上的狐裘,被古卿制止。知道她是个大夫,楚晅虽然觉得自己身强体壮,没什么,可还是依了她。 古卿收了碗,拿去厨房。这次楚晅没跟去,在她房间转了转,想走进内室瞧瞧,终还是觉得不妥,遂止步。古卿出来,见他又坐在了廊下,便皱起了眉。他方才出了汗,廊下风大,也不怕染了风寒。 “无碍。”看出她的担忧,楚晅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坐过来,“你看,又下雪了呢!” 是啊,又下雪了。 “你喜欢下雪吗?”楚晅歪头问她。 古卿点了点头,她自小生在南方,冬天也会下雪,却很少会有这么大的雪。雪花飘落,很美。她忽然想起那句“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1]。 第38页 “握雪海上餐,拂沙陇头寝。何当破月氏,然后方高枕。”[2]看到她点头,楚晅不再看他,而是看着纷纷落雪,低吟了一句。 古卿心下一惊,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楚晅却笑了笑,带着三分嘲意:“你知道吧,我们又吃了败仗。” 古卿抿唇,她再不关心国事,也知道。君子馆之战时,天大寒,雨雪不止,大军不能开弓,全军数万人覆没。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觉得更冷了呢! “我该走了。”楚晅不顾大雪飘飞,一步跨出去,已到了廊外,“谢谢你的馎饦。”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古卿出了神。那份萧索,深重的让人觉得周身的一切都泛着凉意。 今夜,她见识了他的多面,她莫名地不再牴触他。 楚晅是一个人出来的,如今已是深夜,飘着雪,这雪就像下进了他心里,凉的透底。他忽然有些自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今夜为什么要来这里,应该受韩王之邀去韩王府的。那个女人,他碰不得。 清风一直等在楚府门口,不停地往外张望。都这么晚了,三爷还不回来,他都快急死了。终于看到楚晅的身影,看到他一头一身的厚厚一层雪,清风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给他撑伞。 “爷怎么落了一身雪?”清风很是着急,“爷若是带着清风去就好了,还能给你撑伞。” 楚晅脚步不停地往府里走,清风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边走边吩咐人备热水。幸好石伯已经休息了,否则看到爷这样回来,非得气病不可。 楚晅进了屋,清风连忙为他脱去外面的裘衣,又给他散开头髮,拿帕子清理头髮上的雪。 屋内烧着地龙,楚晅暖和了不少,挥手示意清风不要着急,他没事。 很快僕人便送来了热水,清风又要服侍楚晅沐浴,被楚晅阻止了。这次沐浴,清风在外面等了很久,就在他准备破门而入时,楚晅出来了。 “爷!”看他头髮往下滴着水,只穿着一身中衣,清风又忙给他拿衣服,一边侍候他穿衣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您若是病了怎么办?” “病了不好吗?”楚晅反问了一句。 清风觉得他家爷一定是已经病了,不然怎么会说这煳涂话,他想也不想地反驳:“病了当然不好!” “哦!”楚晅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我明日若是病了,你去请古大夫来给我看病。” 果然是因为古大夫,清风一嘆,爷今夜就是去找古大夫。“爷,古大夫的规矩,不上门看诊。” “她会来的。”楚晅理所当然道。 清风真想嘆气了,他家爷干什么要折腾自己呢?他实在不明白那个古大夫到底是什么身份,从她来京城,爷便让人盯着她。若说爷看上她了吧,也一直不见爷有什么动作。而且那古大夫虽说不难看,可顶多也只是清秀而已,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古大夫又是个嫁了人的,还有个孩子。 “瞎想什么呢?”看他眼珠乱转,楚晅就知道他想什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嗷~”清风捂着头叫了一声,什么也不敢再想,只等着明天去请古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摘自卓文君(汉)《白头吟》 [2] 摘自李白(唐)《塞下曲六首》 第21章 楚晅要用强 第二十章楚晅要用强 正月初一,医馆自然不开门。古卿看到清风时,相当诧异。 “古大夫!”清风笑得很文雅,完全不像个小厮,“我们爷病了,请您过府诊病。” 看了他好几眼,她见过他一面,丢了儿子那次。古卿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哎呦!”清风以为她不认识自己,一拍脑门,笑道:“我们家爷是楚三爷,小的是我们爷的小厮。” 古卿皱起眉,又看了清风几眼,为什么觉得他笑得贼眉鼠眼的呢?虽然他长相周正。 “我们爷昨夜冒雪回去,受了寒,今早便发起了热。”清风不知道她心里是那般想自己的,见她皱眉,以为是想知道自家爷怎么了。 楚晅怎么会病了呢?古卿的眉头下意识地皱的更紧。 “小的也知道古大夫的规矩,可我们爷实在病的重,都烧煳涂了,古大夫可不能不管。”清风以为她不肯去,开始打感情牌。“我们爷可是为了来陪古大夫才病了的。” 什么陪她?!这人会不会说话!古卿瞪他。 “古大夫,您可不能不去。”清风快急死了,他们爷是真的病了,“今日初一,官家不接受拜见,我们爷也不想请太医,以免打扰到官家。可外面的大夫我们爷又不放心,所以,只能麻烦古大夫了。” 古卿还是不说话,虽然她也有些担心,风寒又高热可不是闹着玩的,耽误了看诊,有可能会烧成傻子。想到楚晅变成傻子的样子,古卿竟然莫名想笑。 第39页 “古大夫?”清风瞪圆了眼睛,他们爷病了,古大夫竟然还笑。 “我不过府问诊。”古卿想着楚晅的小厮应是识字的,便在纸上写。 他说了那么多,她只来一句,她不过府,敢情他方才都是白说了。 古卿不好直接赶人,便进屋了,规矩不能废。她深知高宅大院里是非多,所以一开始便定下规矩,不过府看诊。若她今天去了,这个规矩就废了。 “古大夫,你!”清风要气炸了,“我们爷说你不去,他就不看病,若是我们爷就此去了……” 有这么咒自家主子的吗?古卿哭笑不得。可是真的不去吗?他救过自己的命。唉! “古大夫放心,大年初一的,没人注意这里,古大夫去我们府上也不会有人知道。”看出她的犹豫,清风立马道。 古卿到了楚府,第一个感觉是,宅子真大!想到楚晅昨夜说就他一个人,古卿嗤之以鼻,明明那么多人。 楚府的下人们都很好奇清风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带进了楚晅的院子。他们爷可是从未带女人回来过! 清风自然注意到他们的异样眼神,想着送古大夫去了爷那儿,可得回来敲打敲打他们,可不能乱说话。 古卿被领着进了内室,她是第一次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却也没什么心思看,一双眼睛都被床上的男子占据了。 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干的起了皮,身边也没一个人照顾,古卿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清风,清风移开目光,心虚道:“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哪里懂得照顾人?” 古卿费了很大的力才压下自己心中的愤怒,她才不信他的话。他既然是他的小厮,又一直贴身服侍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 清风眼神乱瞟,不敢和她对视,这都是爷交代的,他不敢不从。 眼下病人最重要,古卿也没功夫和他闲扯,快步走到床榻边,从被子里拿出他的手把脉。 还好是普通的风寒,古卿松了一口气。就要去开方子,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她转头去看,床上的人还紧闭着眼睛,抓着她的手很大,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她无心欣赏,就要去拉开他的手。可他虽然昏迷着,手劲却大。她越是挣脱,他握的越紧。手腕都红了,他也丝毫不松。 古卿深吸一口气,转眼看清风,谁知清风去盯着他们的手,眼睛都瞪圆了。这楚晅的小厮怕不是个傻子?傻子就傻子吧,只能求助于他。她拽住他的衣袖,终于把他拉回神,又向他示意,快些想办法让楚晅松开。 几乎是立即会意了她的眼神,清风在床榻边蹲下来,靠近楚晅。低声唤他:“爷?”没人应,他抬头看了看古卿,被她瞪了一眼,他摸摸鼻子,继续:“爷?古大夫来了。”还是没人应。 古卿沉沉嘆了一口气,只觉得无力。摆摆手,对清风比划了下。清风猜到她大概要写字,就小跑过去,拿了笔纸过来,还搬了个凳子,把纸放在凳子上,方便她写。古卿看了他一眼,清风被看的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头。古卿失笑,敢情这清风的傻是分时候的。幸好被他抓住的是左手,右手方便写字。 古卿很快写好了药方,清风拿出去让人赶快去抓药。古卿又吩咐他打热水,拿帕子给他敷额头。又倒水,给他润了润唇。楚府的人做事很麻利,药很快熬好了,古卿想,他们府里应该是有个药房,才能这么快。 楚晅一直没有醒,清风给他餵药也很麻烦,一碗药喝完,清风自己都出了一身汗。更让他头疼的是,楚晅还握着古卿的手。 按说古卿已经诊完了,也该走了,可楚晅的手不松开,她就走不了。强忍下把他手割下来的冲动,古卿在床边坐下来。她就不信,他能一直不醒。其实古卿觉得他醒了,不知道又做什么妖。她的银针没有带,否则定要给他一针。她又急着回去,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去掐他的人中,可刚俯身,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娘亲~”当她耳边传来一声既委屈又依赖的声音时,古卿整个人都僵了。除了阿弦和那次意外,她从未被男人抱过。还挨得这么近,他唿吸温热,都吹在她的耳廓,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他发着热,即使隔着被子,她也能感觉到身下这个身体滚烫。 古卿既尴尬又难堪,可罪魁祸首仍然闭着眼睛,似乎对这一切一无所觉。 如果这是他家爷追求女子的拙劣手段的话,清风简直不忍看。 古卿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起身,这下倒是好挣脱,他抱的不紧。可古卿还是红了脸,耳根都似乎染上了他身体的热度。只顾着尴尬,倒是忘了要去掐他人中。 床上的人继续皱着眉,嘟着嘴,带有几分孩子气,古卿突然想起他昨夜和自己说每年的除夕夜都是他自己过,莫名有些心软。古卿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明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是装的,可还是忍不住心软。她无奈地抚了抚额,又让清风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些话,让他替她会古氏医馆交待一下。 一直到了吃午饭,楚晅还没有松开手。无奈之下,古卿只好一只手将就着用了饭。楚晅午饭也没吃,倒是喝了药。古卿就这么在床边守着,一只手被他握着,手臂早已发麻。一直等到天黑,楚晅都没动一下,如果他是装的,古卿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也不怕血液不畅。他已经退了热,古卿也松了一口气,渐渐地便有些熬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40页 清风刚进门,就对上他们家爷的眼睛。眼神清澈,哪有一点病人的样子。清风都忍不住嘆气了,他们家爷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不成?昨夜可是除夕,家家都要驱鬼的,难道?清风打了个激灵,看着楚晅的眼神都怪异了。 被他看的不耐烦,楚晅瞪了他一眼。哎呦,这才是他们家爷! “爷,您不让古大夫躺着睡吗?”清风小声问。他看古大夫这么趴着怪不舒服的。 让她上床睡,明天怎么办?楚晅都懒得回答他。 清风立马读懂了他们家爷看他那一眼,惊的捂住了嘴巴。难道爷准备明天还用这一招留住古大夫? “去把安眠香拿来。”楚晅低低吩咐。 清风瞬间瞪大了眼,他觉得过了今天,他的眼睛都有可能变大一圈。 “发什么愣?”楚晅不满地瞪他一眼,考虑是不是要把他和和风换换。 清风吓得立马跑了,乖乖去拿安眠香。他们家爷竟然要强上良家妇女了,而这个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楚晅如果知道他是这样想的,保证不打死他。 楚晅看着古卿的眼神清明极了,哪有一丝的情欲? 终于等到清风回来,点上了安神香,看古卿眉头舒展了,楚晅才轻手轻脚地下床,活动了手脚和身子。装了一天,真是累死了,都快瘫了。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医术很好的大夫,自己也不用这么费劲。在她来之前,就点上安神香,或者在她吃的饭菜里下点药。若是这样的话,日后就不太好办了,还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好。 “把外间的软榻搬进来。”楚晅终于活动好了四肢,吩咐清风。不去管清风诧异的眼神,楚晅抱起古卿,把她放在了软榻上。 原来爷不是要用强啊,清风松了一口气,可为什么又觉得有点失望呢? 第22章 找麻烦的人 第二十一章找麻烦的人 一枕黑甜,古卿醒来的时候,感觉脖子酸痛,刚要伸手揉脖子,觉出不对劲,勐地睁开眼,与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上,那眼睛里带着戏嚯。她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楚晅没防备,被她推倒在地。 “嘶……啊!”他顿时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屁股,哀怨地看着她。 额,好像下手有点重。古卿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他。 “唉!”楚晅就这么坐在地上,委屈地撇着嘴。 古卿想了想,下了榻,拿过他的手诊脉,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舒出一口气。他好多了,看来自己也该回去了。昨晚竟然睡着了,还好不是在他床上,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又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古卿就往门口走。 “哎,你还不能走。”楚晅拉住她。 古卿回头看他,皱起的眉毛显示她的不解。他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她还不能走? 楚晅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听到风声,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可能这几天就会去医馆找人。” 打听她的消息?难道是阿弦?古卿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那人是个惹不得的。”这一句话让古卿的眼神又暗了下来。 她摇摇头,除了上次邱家药铺之事,她一直都很低调,又与人为善,能得罪什么人呢? “真的没有吗?”楚晅疑惑地看着她,又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若有所思,“难道是看上了你的美貌?” 古卿无声地咳了两声,她现在这幅样子,哪来的什么美貌? “虽然你确实不算美,可也不丑。”楚晅认真道。 我谢谢你夸贊啊!古卿沖他翻了一个白眼。 “说不定有的人就是喜欢有夫之妇呢?”楚晅给她分析,“你在京城无权无势,又孤身一人,就算有权贵真的把你怎么样,你也不敢开口。上次只是那个没落伯府的旁支都敢算计你,更何况真正的位高权重之人呢?别说设计陷害了,就是他们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你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那你知道是谁吗?”古卿极慢地张嘴,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口型。 “我自然知道。”不负她所望,楚晅看明白了。 可还没等她高兴,楚晅便摇头嘆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拦着你不让你回医馆哪。” 怎么说?古卿看他。 “唉!”楚晅看她一眼,又嘆了一口气,“这人身份极其尊贵,惹不起啊惹不起。”他顿了顿,“所以,只能让你在我这里暂避了,说不定他没找到你,便放弃了呢?” 竟是这样吗?连他都惹不起的人物,在这京城,能有几人?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最起码你留在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楚晅看出她的担忧,笑着宽解,“等他们去医馆没有找到你,没准儿就歇了心思。” 第41页 古卿怀疑地看他一眼,会吗? “你放心!”楚晅肯定地点头,“我会在医馆那边做些布置。” 古卿垂眸,看她似是同意这个安排,楚晅笑了笑,唤清风过来:“清风,你带古大夫去凭栏院。”又对古卿说,“凭栏院比较偏僻,即便是有客来,也不会去那边,这段时日你就先住那里,等安全后再回去。” 是住单独的院子,古卿松了口气,又看他:“为什么帮我?” 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楚晅敛了敛眸色,笑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况且,你又刚治好了我的病。” 是因为这个吗?古卿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三番几次帮自己,若说无所图,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我帮你确实有自己的目的,”楚晅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日后说不定会需要你的帮忙。” 他承认的太快,古卿竟然一时语塞。 “好了,清风该等急了。”楚晅看了一眼外面,“我不让你出来,你就不要出来,我也不会去打扰你。” 古卿福了福身,郑重道谢。 …… 楚晅染了风寒的事,很快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因为楚晅没有去韩王府拜年,只派了人送了年礼,韩王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韩王知道后,官家也知道了,又专门遣了值班的太医到楚府。太医家的小娘子就知道这事了,再后来,整个京城的小娘子都知道这事了,最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楚三爷染了风寒。 从正旦日到上元节,楚府都闭门谢客,楚三爷要养病。楚府的门房不知道收到了多少礼物,都没送到楚三爷面前。 “爷!”清风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楚晅正在练字,头也没抬,问:“怎么了?” “爷!”清风脑门上都是汗,一脸急色,“王四爷去了绮红楼。” 楚晅皱眉,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点了雪涵姑娘侍候。”清风忙道。 “嗯?”楚晅这才有了些反应,放下笔,摸着下巴,看着清风,“他点了小雪?” 清风忙不迭地点头:“爷,您快去救雪涵姑娘吧。” “嗯。”楚晅点头,“是该给这厮一点教训了。” “就是!”清风一边给楚晅准备出门的衣服,一边附和,“他竟然敢碰爷的女人,真是不想活了!” “暂时动不了王德钧,收拾收拾这个王小四还是可以的。”楚晅接过摺扇,风度翩翩地出了门。 上元节是本朝最隆重的节日,御街上一个挨着一个的山棚,饰以鲜花、彩旗、锦帛,挂着布画,山鹏万灯齐亮,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楚晅在宣德门前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可惜了。”可惜今年的热闹他是看不成了,可不是还有更热闹的事等着他吗? 楚晅带着清风,穿过御街,进了南门大街,又到了录事巷,终于到了绮红楼。 绮红楼红栀子灯高挂,门前热闹非凡。楚晅和清风隐在难得找到的一片暗影里,看着听着绮红楼内的热闹。 “哼!爷我今夜就是要让你雪涵姑娘侍候,你们能奈我何?”王四的声音很大,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哎呦,四爷。”绮红楼于妈妈的声音,“雪涵姑娘可是楚三爷的人,不接别的客人,这您又不是不知道。” “嗤——”王四不屑地嗤笑,“不就是个婊子,就是出来卖的,还不接客,装什么清高?” 接着一阵闹笑声,屋内的人又说了什么,清风听不清楚。 “看这脸嫩的!”笑声渐止,王四下流的声音又传来,“楚三爷□□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今晚也让小爷我好好好享受享受,尝尝楚三爷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儿。” “四爷!”于妈妈又气愤又无奈,只好再次搬出楚晅,“您就不怕得罪楚三爷吗?” “啧啧啧,我好怕啊!”王四怪腔怪调的,听的清风一身鸡皮疙瘩,可他们爷纹丝不动,他也不能动,继续听着他说,“楚三爷现在可是个病鬼,可顾不上这事儿。再说了……”他顿了顿,清风从人缝儿里看到他抓了一把雪涵姑娘的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瞧他们爷确实饶有兴致地看着,顿时又蔫儿了。那王四的声音继续传来:“过了今晚,你可是个破鞋了,楚三还会要你吗?哈哈哈……” “无耻!”雪涵一声娇斥。 “哟,美人儿终于开口了!”王四作势要去摸她的脸,雪涵偏了一下,躲开了。 “王四爷,奴家可是听说,您在倚月阁可是白嫖的,我们雪涵姑娘身价可高,恐怕您无福消受。”于妈妈也不想和他翻脸,又补充了一句,“不如奴家亲自给您挑两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还都是雏儿。” 第42页 在她提起倚月阁时,王四的脸色早已变得奇差无比,都是那个楚三,没想到他竟然还做了韩王府长史,他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更加坚定了今晚一定要睡到他女人的心思,一定要让他难堪。 “来人,把银子拿出来!”他一声喝,身后的小厮忙甩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包袱敞开了一个口,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王四爷可是要下大手笔啊! “哼!”瞧着雪涵惨白的脸色,王四爷得意地笑了,睨了一眼身后看热闹的人,怪笑道:“等爷享用完了,再把她赏给你们,也让你们尝尝楚三爷的心尖儿宠,滋味儿是不是比其他女人好!”看到有人往后退,王四收了笑,“怕什么怕?等她被千人枕,万人骑了,楚三还会为她出头?” 有人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又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再退一步,看热闹可以,他们可不敢真的得罪楚三爷。 有的人却兴奋地两眼放光,他们早瞧不惯楚三了,一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样子,却引得整个京都小娘子为之疯狂。 “啧!”吵吵嚷嚷的大厅,突然传来一声清冽又懒散的嗤笑声,“嘴还真是够臭的!” 第23章 反转再反转 第二十二章反转再反转 因为楚晅的突然出现,使得绮红楼瞬间一静。 “三爷!”雪涵看到楚晅出现的那一刻,心弦勐地一松,趁王四怔愣,连忙快步跑到他身边,依偎过去。 “没事了。”楚晅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慰,“不要怕。” “嗯。”雪涵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一脸信任和依赖,“有三爷在,小雪什么都不怕。” 楚晅笑了一下,抬头眯眼看向王四。 “楚三爷看我做什么?”王四想顶回去,却忍不住心里的心虚,在他那样的目光下,谁都会不寒而慄。 “听说王四爷想要捧小雪?嗯?”尾音微微上扬,楚晅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是妓子,我是嫖客,我付钱嫖妓你情我愿,楚三爷莫不是管的太宽了?”王四想到自己上次的尴尬,怒气超越了心虚,忽然便有了底气。 “是吗?”楚晅一手揽着雪涵,往前又走了几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方便他走到王四面前。 “楚三爷可是要管闲事?”他走到面前,王四莫名觉得自己矮了他一头,却也料定他不敢做什么。他干爹说了,楚三不过是一个没有依持的富家子弟,若是先皇还在,自己当然要怕他,可如今自己干爹在官家面前的体面可是头一份儿的,谅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干爹。如今他虽是韩王府长史,却也是多了一层顾忌,他总不能不考虑韩王吧? “爷瞅瞅。”楚晅拿摺扇抬起他的头,他本就仰着头看他,如今更是忍不住要后仰。转着他的头,左看看,又看看,楚晅当真瞅的极其认真。 “你做什么?”王四先是被他动作弄得一愣,接着就是恼怒,抬手要打掉他的摺扇。 “王四爷的脸也不是很大么!”楚晅先他一步收回摺扇,慢悠悠地开口,“你哪来的脸面,敢动爷的人?” “楚三,你别欺人太甚!你又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仗着官家的宠爱,就能胡作非为。”听到周围的嘲笑声,王四气的脸胀红。 “啧啧,恶狗先咬人呢!”楚晅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欣赏他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觉得精彩极了。 “你……”王四头脑发涨,颤抖着手指着他,说不出话。 楚晅不再看他,转眸看向桌上包着银子的包裹,拿摺扇轻轻挑开,动作嫌弃,“确实不少银子呢!” “爷,您真是说笑了,这些银子也不过您半个月的花用。”清风觉得听到了一个笑话。 其他人却是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楚家有钱,可不知道这么有钱。 “财不外露,懂不懂?”楚晅瞪了清风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小的错了,爷!”清风立马认错,可看他的表情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 “虽说王苑使在官家跟前侍候,官家待人宽厚,王苑使也得了不少赏赐,可看样子,也差不多被王四爷败光了吧?”楚晅一脸可惜,“既然被爷碰上了,你说爷要不要替王苑使教导教导王四爷呢?” “爷,王苑使定会感激你的。”清风连忙接话。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楚晅笑着,清风立马上前,拽住王四的手腕,他使了巧劲儿,王四挣脱不开。 “一定要让王四爷时刻谨记,再也不能随便沾花惹草,我们也算帮了王苑使一个大忙。”楚晅对清风交待。 他话中有深意,清风看他眼神,立刻领悟,拉着王四出了绮红楼。 “各位爷若想继续找乐子的话,就请上楼啊!”事情解决了,众人还有些发愣,于妈妈连忙示意伙计姑娘们招唿他们。 第43页 看了一场热闹,不乏有想继续留下享乐的,都被姑娘们簇拥着上楼了。当然更多的人确实心惊胆战,不敢多留,连忙回家了。 楚晅自从领了韩王府长史一职,便再也没有来过绮红楼,确实有不少人打雪涵的主意。此事一出,他们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出手。 雪涵早已在于妈妈的示意下,挽着楚晅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雪多谢三爷。”雪涵是真心实意地感激。 “嗯。”楚晅在桌边坐着,神色淡淡的。 雪涵轻咬唇瓣,踟蹰着走到楚晅身边,挨着他坐下,举手投足间,她胸前傲人的双峰似乎不经意地磨蹭着他的手臂。楚晅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地看着她。雪涵咬了咬下唇,轻挪着就要去坐进他怀里。楚晅的打开摺扇轻挡了一下,她又坐回原位。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懂事了?”楚晅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三爷已经许久不来了。”雪涵莹莹双目注视着他,可怜又幽怨。 “所以呢?”楚晅脸上带着笑,似乎还是那么温柔,可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你便寂寞难耐了?” “三爷?”雪涵脸上的血色“唰”地退的一干二净,一张脸惨白。 “小雪这是怎么了?”楚晅的声音更温柔了,一只手伸到她脸庞,轻轻摩挲着脸颊。 “三爷,我……小雪……”他的手温热,可她的心却冰凉,发白的嘴唇颤抖着,想为自己辩解。 “怎么?小雪怎么了?”楚晅怜惜地看着她。 “三爷,小雪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雪涵滑下凳子,匍匐在地,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楚晅缓缓直起身子,冷眼看着她,听着她一声一声婉转哀求,心中一片寒凉。 “你为何要自甘下贱呢?”楚晅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冷的雪涵打了一个寒颤,“你本是名门之后,我说过保你一世平安,自不会食言,可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小雪错了,小雪错了!三爷……”雪涵拽着他的衣角,不停地求饶。 “是爷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了吗?”他声音听上去有些缥缈,整个人也显得遥不可及,“才让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三爷,求求你,小雪以后再也不敢了!”雪涵抱着他的脚踝,扬起头,满脸泪水的看着他。 美人垂泪,本是堪怜,而楚晅的眼里仿佛淬了冰,他嗤笑:“是你觉得爷太蠢,还是你太聪明?” “不是的三爷,不是的……”雪涵不停地摇头,头髮上钗环都有些松散了。 “打扮这么美,”楚晅拿摺扇挑起她的下巴,“是料定了爷会来吗?” “三爷,都是小雪的错,可小雪实在太想三爷了啊!”雪涵已经抱住了他的腿,美人哭起来也是美的。 可楚晅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思,他低下头,凑近了她,盯着她的眼睛,“这就是你勾引王四的理由吗?” 雪涵已近乎绝望,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成串地落下来,声音悲戚:“小雪只是想让三爷来看看小雪。” “若爷今晚没来呢?”楚晅挑眉,“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可是想让天下人知晓我楚晅乃薄倖之人?” “小雪知道三爷会来的,三爷一定会来的。”雪涵深情地注视着他。 “然后顺便为你赎身,纳你进府?”楚晅再次嗤笑,“你真是端的好算计啊,也不枉你花那么大功夫勾王四上钩,爷还真是小瞧了你!”他收回摺扇,不再看她。 完全绝望的雪涵慢慢站直身,不复方才的卑微,凛然而不可侵犯的样子,“楚三爷又怎知小雪这些日子的煎熬呢?你又怎知我每日都在提心弔胆呢?那些人嘲笑我被你抛弃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我被人纠缠的时候,又多么地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们,可三爷您呢?我往楚府递了多少次话,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天下男儿皆薄倖,可怜我一颗痴心错付!” “我以为你明白。”楚晅看她的眼神终于不再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怜悯。 “是啊!”雪涵苦笑,“我一直都明白,你一开始就明确地表示过,不可能给我身份,也不可能给我任何感情。”她迷恋地看着他,“可得到过你一丝温柔,又有谁捨得放弃呢?我以为我可以……”得过他的垂怜,便想一生拥有,是她生出了妄心,迷了心窍,放手一搏却惨败。 “是继续待在绮红楼,还是找人嫁了,你选一个吧。”楚晅体会不出她的心思,她联合王四算计他,他本该不再对她留情面,可想起现在在自己府里的那位,突然生出一丝怜悯。 “三爷不罚我?”雪涵一怔。 “或是你只想脱身,也可以。”楚晅难得了有了一丝真诚。 第44页 “多谢三爷。”雪涵笑了,笑得无奈,笑得悲凉。“三爷把小雪送回陇西吧。” “好!”楚晅严重有些复杂,“回去找个人嫁了,过安稳的日子也好。” “多谢三爷。”雪涵再次福身致谢,掩下了眼中的苦涩,恐怕她这一生,都不想嫁人了。经歷过他的好,还有什么人能入自己的眼呢?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会让人尽快来处理此事,你先安心待在这里。”楚晅嘆了口气,亦觉得心中有些压抑。 “三爷!”等他走到门口,雪涵突然唤住他,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若日后三爷不打算给哪个女子回应的话,可千万千万不要再对她那么好了。” 回应她的是开门声,雪涵苦笑。即便他对人冷冰冰的,也会有不少人飞蛾扑火吧!虽然失败了,可她毕竟曾经拥有他不是吗?她争取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不是吗? 第24章 叫他一声爹 第二十三章叫他一声爹 出了绮红楼,楚晅嘆了一口气,这个挡箭牌是没有了,唉! 清风就守在外面,看到他出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爷不行了? “想什么呢?”看他眼神,楚晅就知道他又瞎想了,一脚踢到他屁股上。 “爷,怎么这快就出来了?”清风委屈地揉了揉屁股,可是更好奇。 “王四呢?”楚晅问了句。 “嘿!”清风先笑起来,才回答,“我把他送给烈风了。” “真是……甚得我意!”楚晅也笑起来。 “那是,我可是爷肚子里的蛔虫。”清风一脸得意。 “让旭风去安排,送雪涵姑娘回陇西。”楚晅摇头失笑,又吩咐了一句。 “什……么?!”清风是真的惊到了,嘴巴都不利索了,“陇西?” “嗯。”楚晅低低应了一声。 看他淡漠的神情,清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他知道雪涵姑娘是陇西李氏后人,爷和她虽然是逢场作戏,可对她也是真的怜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爷才会把她送走。他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旭风一定知道。 “把和风调过来,接替旭风的位置。”清风这般想着,突然又从头顶传来了楚晅的声音。 “是……爷?”清风下意识地应声,又突然觉出不对,“爷是要……” “嗯。”楚晅声音很低,清风也不敢再问。 看着明月高升,周围歌舞昇平,楚晅突然觉得有些落寞。 ……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明月高悬,凭栏远望,古卿也想一窥这京都的上元节是何模样,奈何…… “娘亲。”儿子拉着她的手,小脸儿冻得花红,可还是不愿进屋,天上有漂亮的烟花呢。 她既然暂住在楚府,楚晅便让人把儿子接了来。 “想去看热闹?”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古卿吓了一跳。 从她住进凭栏院,楚晅从未来过,也从未过问过她这边的事,怎么突然来了?而且又是没声没息的。 “吓到了?”楚晅看她一只手拍着胸口,看起来吓得不轻。 “爹!”平地一声雷,炸楚晅和古卿外焦里嫩。 始作俑者却丝毫不知情,睁着大眼睛,吸着鼻子,朝楚晅张开手:“爹,抱抱!” 看到楚晅僵在脸上的笑容,古卿既尴尬又心惊,忙抱起儿子,抱歉地笑着。 楚晅生平第一次被人喊爹,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感觉好像好不错?”随后反应过来,忙甩了甩头,他被人喊懵了,想的这是什么?又见古卿一脸尴尬加歉意,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出他的尴尬,儿子又挣扎着非让他抱,古卿忙抱着儿子进屋。 风吹过来,髮丝迷了眼,楚晅轻笑了一声,手按在栏杆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院子里。 哄好儿子,已经有些时候了,想着那人应该走了吧,不知道今天来找她什么事,是不是她可以回医馆了?古卿犹豫着开了门,看到门外没人,松了一口气,一低头,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身姿笔挺,风吹起他的披风和头髮,古卿几乎要怀疑,他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方才看你眺望御街,可是想去逛逛?”感觉到身后站着的人,楚晅回头,笑问了句。 他不提方才的事,古卿松了一口气。 “今年误了你游上元节,日后若有机会,我赔你一个。”楚晅的语气中确实带了几分歉意。 古卿不知道他这歉意从何而来,他让自己避祸,自己感激他还来不及。 “那些人已经去医馆查探过了,也已经被我安排的人打发了,你明日便可回去。”楚晅说出她最关心的事。 第45页 “多谢。”古卿无声道谢。 “能冒昧问一下,你来京城所为何事吗?”楚晅看她的眼神真挚而诚恳,就像一个老朋友。 过了片刻,古卿摇了摇头,她险些就要被他的眼神欺骗了。 “是我唐突了。”楚晅微微欠身,脸上带着笑,似乎有几分遗憾。 楚晅并未久待,似乎只是来通知她明天可以回医馆的事。 翌日,古卿早早便起了,自己也没多少东西收拾,很快便收拾好,带着儿子准备出门。 清风守在门外,看到他们出来,行了一礼:“小的送古大夫回去。” 古卿指了指楚晅住的院子,清风会意,笑道:“我们爷一早便被官家叫进宫了,如今不在府里,吩咐小的送古大夫回去。” 看来他料到自己要早早回去,专门吩让清风守在这里的。遂点了点头,抱起儿子继续往外走。 “娘。”儿子抱着她的脖子,还有些困意,“爹呢?” “小郎君有爹?”清风诧异,问完看到古卿黑着的脸色,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怎么从未见过小郎君的爹?” 古卿是真的觉得楚晅这个小厮有些傻了,只勉强笑了笑,不想再搭理他。 “娘?”儿子还有些迷茫,“我们去哪里?” “小郎君要回家了。”清风知道古卿不能回答,连忙代答。 “回家?”两岁多的小娃娃也有点伤感,“爹呢?” 清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在哪儿。 “爹不回去吗?”小娃娃又问。 “?”清风一脸迷茫,难道他爹在楚府?他正疑惑着,却见古卿忽然加快了脚步,自己也连忙跟上。脑子却没停止思考,小傢伙的爹肯定不在楚府,否则他不会不知道。看来这事,只能等爷回来问爷了。 楚府角门停着一辆马车,并不引人注意。清风也只是把他们送上马车,车夫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古卿想也是,清风是楚晅的贴身小厮,如果亲自送自己回去,必然会让人怀疑。 家里的人似乎知道古卿今天回来,都在后门等着。看到她们从马车上下来,白芍连忙迎了上去,接过小娃娃:“安哥儿,我真是想死你了!” “白姨。”安哥儿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几人回了后院,白芍还一直抱着安哥儿,又问古卿:“娘子没事吧?” 古卿摇摇头,白芍松了一口气,想起来前两天来的那个人,不禁还有些后怕,“娘子你不知道,十三那天,有个人来咱们医馆,一看就是来找事的。” 听到这个,古卿心下一个咯噔,凝神细听,白芍边比划边说:“那人脸拿着刀,黑着一张脸,看起来长得不错,可那脸冷的都能掉冰渣了,看起来可吓人了。他进门就问谁是古大夫,又见新来那个女大夫在看诊,就问她是不是古大夫,那大夫点头,就被他抓走了。” 听到这里,古卿一颗心又提起来了,紧紧盯着白芍,白芍又连忙摆手,“那大夫没事,隔天又被送回来了,说只是请她过府看病的,还带了赔礼。”白芍说完又撇撇嘴,“哪有这样请人看病的,二话不说就抓人,幸好娘子你不在。” 看来那些人只是冲着“古大夫”来的,发现不是自己,又把人送回来了,只是,会不会还有下次? 正这般想着,白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娘子,你在哪里找的人,竟和你那般相像,若是不熟悉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呢!” 和她很像?古卿一怔。她知道是楚晅安排的人,竟是找了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吗?既然这样,自己是不是该放心了? …… 禁中,官家正在大发雷霆,楚晅老老实实地跪着听训。 “你!你!”官家实在气的狠了,拿手指着他,气的说不出来话。 楚晅身上已挨了几脚,见他这样,膝行几步,抱住官家的腿,善解人意道:“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官家终于缓过一口气,又把他踢开。 “官家,老奴就这一个儿子,如今……如今被人断了……他可怎么活啊!”王德钧也跪在一旁,伤心不已。 “王苑使,你儿子趁我养病,公然强抢我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楚晅对着王德钧可没那么客气了。 “反了天了!”官家更看他死不悔改,更是生气,又踹他一脚。 “您别疼了脚。”楚晅立马矮了身子,顺手脱下自己的鞋,“您要打,拿这个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别流连秦楼楚馆,你怎么还给我惹祸!”官家当真拿过他的鞋子,往他身上招唿,完了又把鞋子扔他身上。楚晅忙接住,穿上,还怪冻脚的。 第46页 可他也没忘了给自己辩驳:“自从您让我做了王府长史,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是王苑使他儿子挑衅我,竟然还骂我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您的宠爱胡作非为。”他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瞅着官家,“他这是败坏您的名誉呢!我能不好好教训他吗?” 这顶帽子扣下来,罪名可不小,王德钧忙不迭磕头:“官家,官家,犬子绝不敢啊,犬子绝不敢对您不敬啊!” 官家深深看了楚晅一眼,又看了王德钧一眼,没有管他的哭嚎,又轻轻踹了楚晅一脚,“我看这个王府长史,你也别做了,给我回去面壁思过去,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嘛!”楚晅以几人能听见的声音含煳了一句。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官家气急反笑。 第25章 雪涵去陇西 第二十四章雪涵去陇西 楚晅出了文德殿,看到韩王站在殿外,脸上隐隐含着担忧,便沖他笑了笑。 “没事吧?”韩王小声问。 “没事。”楚晅龇牙一笑,声音可不算小,“我长这么大,也就官家能打我了。”这句话显然能让殿内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两人又听到官家一声哼笑。 看他身上确实有几个脚印,又听他说话的语气,韩王便知他没什么大事。 “我先回去了。”楚晅一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往外走,有小内侍要来扶,他给拒了。 几个宫人看到平时神气的楚三爷现下的狼狈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位楚三爷可真是有意思。 看来阿爹那几脚可都不轻,韩王神情有些复杂。今天开朝第一天,他就受了弹劾,又是这样的事,也难怪阿爹生气。可明之究竟要做什么呢?他发现对于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没等太久,韩王也被叫了进去,自然先是挨了一顿□□。 “明之这个王府长史是不能再做了。”官家嘆道。 “阿爹,儿子相信明之不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韩王知道官家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替楚晅辩解。 官家似应非应的“嗯”了一声,想起那句“不就是仗着您的宠爱胡作非为”,脸色又沉了下来,看着王苑使就带了分不悦:“王琪也是,明知道那个青楼女子是明之的心头肉,又何必去招惹?” “是,是犬子之错。”王德钧又开始请罪。 “事已至此,我已削了他的官职,又罚他禁足,他毕竟是武烈公最宠爱的小儿子,皇兄大行前又嘱咐我好好关照他,是朕没教好他,才使得他行事鲁莽,若说有错,朕也有错。”官家的语气中有真切的自责。 “官家……”王德钧又连忙磕头,他可不能承认官家有错。 “朕知道……”官家打断他的话,脸上悔恨更深,“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揪着明之不放了。至于王琪,我也会多给他些赏赐。” “老奴遵旨。”王德钧又磕了一头,心中再气愤,脸上也不敢再显出来分毫,日后见了楚晅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楚三爷。 官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让朝臣也都明白,即使武烈公不在了,可楚家依然盛宠不衰。 有心思玲珑的却不得不赞嘆官家这一招高明至极。一箭四雕之计,官家可是最大的赢家。 清风又是等在宫门外,看到楚晅出来,连忙迎上去,扶着他上了马车。看着御街两旁忙忙碌碌拆山棚的人,以及那一地的狼藉,哪还能看出这里昨夜是何等的热闹繁华?繁华落尽,不过如此。 回到楚府,楚晅便下令关门,他要奉旨面壁思过,不管谁来,一律不见。 清风为楚晅除去衣服,给他擦药,看着他那被踢得又红又肿的臀部,清风试探着问:“要不要请古大夫来看看?” “看什么看!”楚晅本来心情很好,被他这一句说的脸都黑了,“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又想起她们应该回去了,便随口问了一句:“她们都回去了?” “是。”清风答,想到那安哥儿口中的爹,便又好奇,“爷,您见过安哥儿的爹吗?” “怎么了?”楚晅闭上眼睛,语气随意。 “安哥儿的爹好像在我们府上。”清风的语气带着疑惑。 “咳咳……”楚晅突然呛咳起来,下了清风一跳:“爷,您可是又染了风寒了?” “擦你的药,哪儿那么多废话?”楚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哦!”清风有些悻悻然,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爷有些羞恼呢?一定是他看错了!可安哥儿的爹到底在不在他们府上啊?要不哪天去问问石伯?石伯对府上的人最清楚了。想到这里,清风不免有几分悲哀,为什么身为他们爷的贴身小厮,却有那么多事都需要去问别人呢? 第47页 暗自委屈懊恼的小厮清风绝对想不到他们爷已经被人叫爹了。 楚三爷昨夜为雪涵姑娘出头和王四爷大打出手的消息传的满天飞的时候,古卿才得到消息。原来那天晚上他是去绮红楼了啊,可为什么她没有闻到一点脂粉气呢?这倒是让古卿有些好奇这位雪涵姑娘了,想必也定是位清雅不俗的妙人。 而古卿不知道,她想像中的这位清雅不俗的美人正在卫州门内翘首期盼。 “雪涵姑娘,我们爷不会来了。”再不走,城门都要关了,旭风只好开口催促。 又望了望,雪涵收回目光,“走吧。”就要转身进马车,却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雪涵惊喜回头,却只见清风一人一骑飞奔而来。 “雪涵姑娘。”清风翻身下马,先对雪涵点头致意,又见雪涵只瞅着他身后,清风明了,笑道:“爷让清风送姑娘一程。” “多谢。”雪涵掩下眸中的失望,对清风道了谢,不明白已经有旭风来送她了,为何清风又来了,她依然忍不住自欺,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马车出了城门,清风与旭风并骑,看了一眼马车,拿马鞭捅了捅旭风,旭风看过来。清风压低了声音问:“哎,爷为什么一定要把雪涵姑娘送走啊?是担心雪涵姑娘受责罚吗?可爷又不是护不住她。” 旭风又看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哎,你可不能不告诉我,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离爷又远,你也不想离开爷吧。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了,在爷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爷就让你回来了。”清风挤眉弄眼的,好像他说话真的有用似的。 旭风飞快地看了一眼马车,嘆了口气,心想还是提醒他一下,他这么话唠,别哪天真惹了爷不快,好歹兄弟一场。“十四那天晚上,雪涵姑娘在州桥夜市偶遇了王琪。” “嗯?”清风一呆,“偶遇王琪?” 旭风点头。 “这事儿爷知道吗?”清风下意识问了句,收到旭风一个嫌弃的眼神,立马明白过来,这事儿爷肯定早就知道了。恐怕这“偶遇”也不是真的偶遇了,清风也瞟了马车一眼。不禁嘆了口气,难怪爷要把她送走了,在他看来,只是送走她,真是太便宜她了。爷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联合外人一起算计爷。亏得那天他还替她传了话。对此事本来还有些惋惜之意的清风立马开始愤愤然。 一直到了十里亭,清风策马到了马车前,马车停下来,雪涵探出身,清风在马上拱了拱手,语气淡淡道:“雪涵姑娘,清风就送到这里了,祝姑娘一路顺风。” “多谢。”雪涵又道了一声谢。她明显觉出清风对她的态度有了改变,虽然脸上依然带了笑,可那笑容却带着疏离。 看清风策马往回走,旭风仍然守在马车边不动,雪涵诧异:“旭风大哥?” 旭风瞅她一眼,淡淡道:“爷吩咐旭风以后负责姑娘的安危。” “好好!”雪涵眼中忽然蓄了泪,“多谢旭风大哥。” 旭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示意马夫继续前行。 “回来了?”楚晅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书,听到清风的脚步声,往外看了一眼。 听到他的声音,清风忙进了屋,脸上堆着笑,“爷,您还没睡呢?” “听到你想听的了?”楚晅翻了一页书,瞟了他一眼,淡淡问。 “嘿嘿。”清风摸摸后脑勺,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爷,他尴尬地笑了笑,“清风也是捨不得旭风嘛。”是他千说万说,爷才松口让他去送他们的,他怕赶不及,城门关了,还专门跑韩王府借了牌子。 “哼!”楚晅对这个狗腿儿样嗤之以鼻,“出息!” “爷,要不要清风给您寻些乐子,打发打发时间?”清风更加狗腿地凑过去。 “你又想什么了?”楚晅斜斜看他一眼。 “绝对没有,清风只是担心爷在家待着无聊。”清风边给他捶背,边笑。 “是吗?”楚晅似笑非笑,“爷在想是不是安排错了,应该让你去陇西,那里如今正热闹呢!” “爷,爷,清风错了。”清风头皮一紧,更加狗腿,“有清风给您解闷儿,您怎么会无聊呢?所以还是让清风陪着您吧!”他才不要去陇西,如今那儿可不太平。 “你放心,我们清闲不了多久的。”楚晅又翻了一页书,随口说了一句。 清风就知道他们爷心里又开始打什么算盘了,只是他也不知道他们爷都在想些什么。爷有大智,这些大心思,他从来不猜。 晅公子为雪涵姑娘赎身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更有传言,晅公子把雪涵姑娘藏进了楚府。在家奉旨面壁思过的楚晅听了这个消息,爷只是嗤笑一声。 四月初一,官家任命御史中承赵昌言为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楚晅仍旧在府内面壁思过,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笑了笑。赵枢密除了过于讲义气之外,确实有才干,也担得起这枢密副使之职,总比王枢密使强多了吧。 第48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先解决掉这个红颜吧 第26章 爷这么好看 第二十五章爷这么好看 古氏医馆后院,古卿坐在廊下,看着白芍带着安哥儿玩耍。想起安哥儿自那日回来,便时不时地问起他爹,古卿苦恼地皱起了眉。 “娘子,你明天真要去金明池吗?”蓉姨有些迟疑地问古卿。 看出她眼里的忧虑,古卿知道她担心什么,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安哥儿……”蓉姨想起上次去大相国寺安哥儿险些走失那次,仍然心有余悸。 古卿拉起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用手指了指安哥儿,又指了指她,示意她和安哥儿留在家里,自己带着白芍去就可以了。 只要不是带着安哥儿去,蓉姨就放心了很多。古卿心里却是有些担心,如非必要,她也不想随便出门。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阿弦的消息,她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金明池游玩的人多,说不定能遇到阿弦。 十五日,官家到金明池观赏水嬉,忽然想起仍旧面壁思过的楚晅,便命人去楚府传话,让他来今明池伴驾。直到今天,楚晅终于结束了三个月的禁足,唿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 楚府门前除了来传旨的小内侍,还有几个少年。看到楚晅出来,都围了上去。 “三哥,你还好吧?”许久不见的承昱不停地围着他转。其实他更想上去给三哥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还没来得及感谢三哥帮他梳拢了青蔓呢。想着现在青蔓对他的百般讨好,总是侍候的他舒舒服服的,仿佛一开始对他的冷淡根本从未存在过一样,他就十分想念三哥。可是三哥做了王府长史,一直忙,他没机会请三哥。后来三哥不是长史了吧,却被禁足了。他想来找三哥,可三哥是奉旨面壁思过,翁翁再三告诫他,不能来。现在好了,三哥终于出来了。 “你转的我头疼!”楚晅一把拉住承昱,笑骂。 “嘿嘿!”承昱用摺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太想三哥了嘛!” “你啊!”楚晅拿摺扇点了点他,有些哭笑不得。 “三哥。”见楚晅看过来,芝林忙上前了一步。 “没什么事吧?”楚晅脸上的笑淡了些。 “我能有什么事?”芝林摊手。 “走走走,我们赶快去金明池吧,你看那小内侍都急了。”承昱一把拉住楚晅的胳膊走,“我们骑马去。”虽然他不聪明,可也知道,自从潘将军被降职,芝林一直都不怎么开心,想想也是,唉!可今天是个好日子,不适合谈不开心的事。 如今已过了三月,入了夏,金明池柳绿如烟,花间粉蝶,处处生机盎然,树上虫鸟鸣叫,恰能奏出和谐乐章。 金明池是重要的皇家林苑,也对普通百姓开放。虽然今天官家要来观赏水戏,可并未禁止百姓入内。 金明池在外城西面,而古氏医馆在东面,相距较远,古卿起了个大早,可到时仍然有些晚了,错过了水傀儡表演。 “我们还是来晚了呢!”错过了难得一见的表演,白芍有些遗憾。 “不算晚。”旁边有人道,“待会儿还有水鞦韆呢!”古卿转头看过去,是个中年妇人,她衣饰华贵,身边还跟着个僕妇,应是城中富户。听她这语气,似乎对这金明池的表演很是熟悉。 没过多久,人群中忽然吵闹起来,接着又是一静。 “官家来了!”古卿也抬头看过去,正是南岸边的一处亭台,距离她们百余步,是临水殿。听说正是官家观金明池水戏驾临之所。没想到今日来竟能一睹天颜,白芍也激动无比。 还没来得高兴,便见古卿忽然变了颜色。竟然见她张着嘴,无声地喊着,又是焦急又是激动。白芍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一时吓坏了。忙转头去看古卿直直瞅着的地方。她眼神没有古卿好,只能模模煳煳地看到一身明黄的官家后侧站着人,不知道古卿看见了谁,情绪竟这般不受控制。 古卿无声喊了几句,丢开白芍的手便往南边跑去。看着她扒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跑着,引起声声抱怨。白芍喊了她一声,一跺脚,也忙跟着去了。 古卿一边跑,眼神也不离临水殿。她看见那人站在官家右后侧,与官家低低交谈着,她看见他笑了。有人疾步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什么,他似乎有些着急,又与官家说了什么,官家摆了摆手,他和来人快步离开了。她已经跑到南岸了,马上就到能临水殿了。 …… 楚晅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顺天门外大街。顺天门外人多,不便骑马,他们下了马,准备走去临水殿。刚走到了宝津楼门前,楚晅余光瞥到清风的对他使眼色,不动声色地慢下一步。 “爷,古大夫那边出事了。”清风低声道。 楚晅下意识地皱起眉,清风指了指前面,楚晅看过去,见人群中有极不起眼的骚动。他眯起眼,看到那个跌跌撞撞的女人。楚晅垂了垂眼眸,看了清风一眼。 第49页 “三哥……哎,三哥呢?”承昱一直兴致高昂,一转头竟然发现楚晅不见。 “怎么了?”落在后面的楚晅快步走过去。 “三哥怎么落到后面去了?”承昱奇怪。 “方才看到个小物件儿,觉得有趣,多看了两眼。”楚晅笑道,他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然。承昱也不再怀疑。 众人继续往前走,芝林看了楚晅一眼,慢慢地挪到他身边,低声问了句:“怎么了?”他注意到清他吩咐了清风什么,清风一熘烟地跑了。 “嗯?”楚晅拧眉看他,“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芝林眉头轻动,抖开摺扇扇了两下。 几人很快走到临水殿,小内侍禀了官家,楚晅这才进去,行了礼。 “明之来了?”官家转头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 左右瞟了一眼,没有看到韩王,立在官家左后侧的陈王笑问:“明之是找三哥儿吗?”楚晅挑了挑眉。 陈王丝毫不在乎他的轻慢,继续好脾气地笑道:“弟妹有些许不适,三哥儿回去了。” 楚晅另一边眉毛也飞起,意味不明地看着陈王。 “你大哥给我写信了。”官家突然开口。 “大哥说了什么?”楚晅似乎吓了一跳,又飞快地嘀咕了一句,“大哥怎么不给我写信?” “禁足三个月,还是没什么长进!”官家先责骂一句,又嘆气,“看来你大哥说的对,只有让你去战场上吃些苦头,才能磨磨你的性子。” “什么?”楚晅这次是真的跳起来了,“大哥竟然让我去上战场?我去了战场还能回来吗?我阿爹把我生成这样,是让我上战场呢吗?他就不怕我被敌军公主看上了掳回去做驸马?他怎么能这么害我?这还是我的亲大哥吗?我不去!” 官家听到第一句,先是黑了脸,听到最后一句,竟是哭笑不得,拿手点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后面的几位臣子也都极力忍着笑,也算是第一次真真见识楚三爷的混不吝。 “您别让我去成不成?”楚晅眼巴巴地看着官家。 “身为楚家儿郎,怎么能不上战场!”官家板起脸,“这样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怎么能这样?”楚晅彻底苦了脸,“我长这么好看,竟然让我去打仗!要是花了脸怎么办?这不是暴殄天物……不对,暴殄天颜吗?” “明之……”陈王忍笑忍得咳起来,“说不定你到了战场上,敌兵只顾惊艷于你的天颜了,正好可以让你勇勐杀敌呢!” “王爷虽然没有我长得这么好看,可也不算差,您怎么不去战场呢?”楚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陈王一噎。 “够了!”官家突然敛了笑,“你回去准备准备,五日后去你大哥手下报到!” 他语气严厉,不容置疑,楚晅悻悻地住了嘴。看到官家摆手,自己行了个礼,退下了。走到殿外,抱怨了句:“还不如禁足呢!” 殿内不少人都听到了他这句抱怨,都偷偷去看官家脸色,却见官家无奈苦笑了声:“都是我之责啊!” 若是不了解这位官家之人,定会以为官家是个重情重义,宽宏大度的。可楚三爷,不还得乖乖上战场吗? “三哥,怎么了?”承昱几人都在临水殿不远,可对于殿内之事却是一无所知,看见楚晅出来,一脸的愤懑,担忧地问了句。 “大哥竟然请官家让我上战场!”楚晅脸色不善,语气也不太好,抖开摺扇摇的啪啪作响。 “什么?!”几人大惊。 谦瑛看了他一眼,嘆道:“明之谪仙般的人物!” “可不是!”楚晅在他们面前难得这么多话,“爷这么好看!” 几人连连摇头,不知该嘆还是该笑。 “芝林你也一起去吧!”楚晅忽然道。 “行,那我就捨命陪三哥。”芝林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了。 见楚晅的眼神看过来,平时最缠他的承昱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三哥别看我,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楚晅点了点头,又看谦瑛,后者连连摆手,“阿爹说了让我今年下场。” 子楚不等他看过来,便苦笑:“我倒是想陪明之去,可你也知道,我们家世代从文,我去了就是送死。” “行!”楚晅一点也不强人所难,“那你们就在京城留守,可别等我和芝林回来了,这京城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了。” “有我在,三哥放心!”承昱忙拍着胸脯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太喜欢三爷这性子了 第27章 娶了王妃了 第50页 第二十六章娶了王妃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少年靠在床上,问坐在床边的女子。 女子的眼神有些慌乱,放在腿上的双手抓了下身上的粗布衣裙,不安而胆怯。 “你不想和我说话也没关系。”少年把她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声音放的更轻了,“你听我说就行了。” 女子沖他笑了笑,两边嘴角陷下去两个小窝,趁得她越发可爱了几分。即便已和她相处了几天,少年还是忍不住失神。她的笑容那么甜美,眼神那么澄澈,就像一束光照进他心里。 直到女子脖子都泛了粉红色,他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耳热,抱歉地笑:“是我唐突了姑娘。” 女子缓缓摇头,端过桌上的药碗递给他。他接过药碗,在她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喝尽了苦涩的药汁,可他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只觉得心底一点一点泛出来的甜。 终于喝完了药,他有些不舍地把药碗递给她,她接过来,又对他笑了一下,端着药碗出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少年双手托着脑袋,往后靠了靠,再次打量这个简陋的木屋。 屋内只有一桌一椅,具是最普通的木质。他身下的这张床也只有一个简单的床板,身下的褥子倒是不薄,身上的被子也软软的。床靠着墙,有一个窗户,他转头就能看见。他看见她拿着锄头锄地,不知道屋后种了什么。如今是初春,身上的衣服有些厚重,她的动作略显笨拙。 就这么看着,他渐渐睡着了,他想,他的嘴角一定带着笑。 朦胧中睁开眼,一个人影映入眼帘,一张脸渐渐清晰。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鬼使神差地竟伸手触碰了那张脸。看到她惊地往后退了一下,他立刻完全清醒了,暗骂自己一声孟浪,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孟浪了。” 少女眼睛不停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轻轻扇动着,就像扫到了他心上,让他心痒难耐却不敢造次。 气氛有些凝滞,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时,她拉过他的手,把一只碗放到了他手上,而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看着他吃饭,而是有些慌乱地跑了出去。 屋内的人懊恼不已,屋外的人心如鹿撞。 少女摸摸自己的脸颊,烫的她连忙收回了手。心下又羞又恼,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浮? 接下来的几天,少女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送饭、送药,每次醒来,等着他的都是空荡荡的屋子和一碗冷饭,一碗凉药,他不禁苦笑,看来自己把他吓的不轻。 少女再次端着碗走到门口,先瞄了瞄里面的人正睡着,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放下碗,看他紧紧皱起的眉,有些心疼,不知他做了什么梦。正欲如往常一样离开,刚转身,却被一个大力拉的往后倒去。 “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她紧紧闭着眼,听到耳边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却听出一丝委屈和嘆息。 少女睁开眼,正对上少年的眼睛。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坚定又胆怯,耳根也泛着红。这一刻,她想的竟然是原来他也害羞啊! 他的手臂愈收愈紧,她不安地挣扎,想要逃脱这种另自己无措的局面,可越挣扎便被他抱的越紧。 “我想……我想亲亲你,可以吗?”他一句话让她愣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期待和忐忑。 或许是她沉默的太久,他竟然慢慢靠近了过来。或许是她不再挣扎,他的手臂松开,捧起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越靠越近。 “啪——”响亮的巴掌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少女推开他,逃也似的沖了出去。 少年的手臂僵硬着,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他的脸火辣辣的,可他丝毫没感觉到疼,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是了,他原本只是想留下她和她说说话的,可是那张脸离自己那么近,那粉嫩的唇瓣让自己心猿意马,那柔软的身子散发着丝丝药香,沖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不再顾忌,掀开被子下床,院子里没有人,隔壁的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屋后没有人,他慌了。可这里是她的家,她能去哪里?他想也不想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赵恆,你就是个混蛋!” 他往山上跑,他想喊她,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用“餵”来代替。他没有听到一声回应,天越来越黑,他也像被黑暗笼罩的人,那种可怕的窒息感,被人追杀时都没有过的恐惧感袭来,他心痛如刀割。 少女哭着跑出屋子,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她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她是坚强的女孩子,小时候没有按时背完《灵枢》,被阿爹打手板,她没哭。上山採药被磨破手皮,她没哭。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雷声几乎震破屋顶,她没哭。从山上摔下来,脚踝骨折,她没哭……可被他这般对待,她竟然不争气地哭了,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 她一路跑,完全没有方向,等到终于冷静下来时,她懵了。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她突然害怕了。 第51页 她在原地踌躇片刻,选定一个方向开始走。今天晚上没有星月,到处一片漆黑,跌倒了几次,她不再走了。找了一块干木,一些干草,开始取火。 火光给了她勇气,她借着火光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小山洞,夜里的山上很凉,她出来时穿的衣服不多,有些冷。她捡了很多树枝,打算在山洞里将就着过一夜,等天亮了再回去。 到了半夜,忽然下起雨,她有些担心,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药,自己一个人在家怕不怕。他靠近自己的那一幕突然又在脑海里闪现,她愤愤地踢了踢旁边的小石子,才不要管他!登徒子! 困意袭来,她渐渐睡着了。模模煳煳似乎听到人声,她迷迷煳煳醒来,凝神听了听,听到有人在喊:“你在哪儿?”声音嘶哑,想必喊了很久。 她举起一个火棒,走出山洞,听的更清楚了些。虽然仍旧有些气恼,可是听着他声嘶力竭地喊声,她又有些不忍,便斜举着火棒慢慢往声源处走。 她边走边小幅度地挥舞火棒,希冀他能看见。 又走了没多远,她看到了火光,她想,他应该在那里。 赵恆也看到了隐约的火光,心下一喜,连忙往这边跑,完全不顾地上的坑坑洼洼,自己多少次险些摔倒。 少女拿出来的火棒已经熄灭了,她就站在暗处不动,等着他过来。看着那火光越来越近,少女是有些欣喜的,却又怕他不小心绊倒,想对他说慢点,可自己不能出声。 …… 香炉飘出缕缕青烟,被风轻轻吹散。楚晅坐在床边,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忽然皱紧了眉,随后勐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看到她眼里的急切和担心。古卿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又闭上眼睛急促地喘息着。 “做噩梦了?”楚晅的声音响起。 古卿看了他一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他拦住:“你要去哪儿?” 又看了他一眼,古卿二话不说便往外走。 “天都黑了,你还要去金明池吗?”楚晅的一句话使她停住了脚步,她开门,看到天上升起的明月,这夜比那一夜明亮多了。 楚晅走到她身后,把她拉进屋,在桌边坐下,又倒了杯凉茶,递给她:“你先冷静冷静,嗯?” 她低着头,没有接茶。楚晅也不勉强,在她面前放下茶杯。拿过摺扇抖开,问:“先告诉我你今天看到了谁,才使得你那般失态?” 被问的人睫毛颤了颤,仍旧低垂着头。 “如果你想找谁,可以和我说,绝对事半功倍。”楚晅换了个方式问。 古卿终于抬头看他,楚晅笑了下:“不管你想找谁,我都可以帮你找到,前提是你先告诉我你找谁?” 古卿的手动了动,楚晅瞭然,把桌上的纸笔递给她。 “今天在临水殿,官家身后的年轻男子都是什么人?” “你会画像吗?”楚晅问。 古卿摇头,她没学过画画。 “嗯。”楚晅想了想,“离官家最近的,应该是几位王爷,也就是官家的几个儿子。” 王爷?古卿眼睫又颤动了下。 “十九岁左右。”她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应是韩王和冀王。”楚晅对官家的几个儿子极为清楚,十九岁左右,只有韩王和冀王。 “谢谢。”古卿对他无声道谢。 “我解了你的惑,你是不是也应为我指点迷津?”楚晅收起摺扇,笑问。 古卿抿紧唇瓣,没有回答。 “你知道你今日这般鲁莽,会冲撞圣驾吗?”楚晅问。 古卿点头,又摇头。 “可以告诉我你为何那般失态吗?”楚晅又问。 古卿摇头。 “那我姑且猜猜。”楚晅笑,“你是看上他们其中的哪一位?”听见她唿吸一滞,他脸上笑意加深,“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两位王爷都已娶了王妃。” 话音刚落,古卿脸上的血色退的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码的极其艰难,唉! 第28章 两者只生一 第二十七章两者只生一 初夏的深夜静而深邃,偶尔伴有虫鸣。月光洒满屋嵴,屋内灯火通明,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人眉头微动,右腿忽然空踢了一下,人也惊醒过来,勐地抬起头,急剧地喘息。 “阿卿——”他右手缓缓抬起,捂着左边胸口的位置。他又梦见她了,梦见她被自己气走,自己去山上找她。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天好像看到阿卿了。阿卿她,究竟在哪儿呢?她会原谅自己吗?不论她会不会原谅自己,自己都要找到她! “王爷!”有人在门外禀报。 “何事?”他定了定心神。 “王妃好像要生了。”听到这句话,他顾不得再想别的,立刻起身往外走。 第52页 “稳婆呢?太医呢?都守着没有?”他边走边问。 “都在。”来喜回答。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王妃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他不便和王妃同床,早已搬到内书房。所以没多久,他便来到王妃待产的房门外。 “怎么样了?”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他有些着急地问守在门外的明叶。 “王爷。”明叶也是担心着里面,并未看到韩王到来,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急忙要行礼。 没等她行礼,韩王就摆了摆手,又问了句:“王妃如何了?” “我……我不知道……”明叶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是我煳涂了。”韩王极短促地笑了下,“不应该问你。” “啊——”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吓得韩王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险些撞到开门出来的稳婆。 “王妃怎么样了?”稳婆来不及行礼就被韩王急切地问了一句。 “王爷……王妃身子有些虚弱……”韩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稳婆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韩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直到大拇指渐渐发白。 虽然里面还有三个稳婆,这个稳婆也不敢多停留,又端了热水就进去了。 “王妃……用力啊!”里面的稳婆还在喊着,可是韩王妃喊了那一声之后,声音再次低不可闻。 参汤早已备好,被灌下去也没起多大作用。韩王妃的一身的汗,嘴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太医呢?”韩王闭了闭眼睛。 “王爷……”官家专门派来的千金圣手李太医战战兢兢地挪到韩王面前。 “王妃……她……”韩王睁开眼,紧盯着李太医。 “不好了,王妃撑不住了。”刚出来又进去的稳婆又慌慌张张地出来了。 韩王“唰”地转头盯着她,稳婆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双股战战,却又不得不请他示下:“王爷……王妃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韩王的脸色瞬间惨白,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王妃歷尽艰辛怀胎十月的孩子。 “王爷……”李太医犹豫着开口,“臣给王妃诊过脉,王妃身体极其虚弱,先前有过几次小产的徵兆,并不适合生养,若此胎……王妃恐怕再不能生育……” “保孩子……”韩王妃的声音突然变大,“王爷!孩子!” 韩王的手松开又握紧,又松开,又握紧…… “王爷……”稳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王爷,再晚就来不及了啊!” “孩子……孩子……”韩王妃方才那一声,像是被抽光了力气,只剩下小声的呢喃。 “王爷……”李太医又开口,“王妃这一胎,是个男婴。” 韩王目光如电,直直射向李太医。李太医从不知道韩王还有这么凌厉的一面,吓得立刻不敢吭声。 “保王妃!”韩王看向稳婆,声音坚定。 “王爷?!”稳婆和李太医都极为吃惊,毕竟王妃基本不能再生育。 “保王妃!”韩王这一次说的更加坚决。 稳婆被他震慑住,不敢再耽误,忙转身回屋。 “王爷说保王妃。”屋内的几个稳婆都等着她的信儿,听到这话虽然也愣了下,却一刻也不敢再耽误。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两个稳婆和李太医从房间出来。韩王眼皮颤动了几下,“王妃……怎么样?”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声音沙哑。 “王妃暂时脱离危险了。”李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有劳李太医了。”韩王嘴角勾了一下,似乎想笑一下,可还没勾起,便又落了回去。 “王爷……”李太医心里嘆息一声,“臣再去配副药。” “嗯……”韩王点点头,看看一直守在一边的一个嬷嬷,低低道:“张尚宫也快些回去吧,娘娘该等急了。” “是。”张尚宫行了个礼,“王爷节哀。” 转眼间,院里子就只剩下两个稳婆和几个王府小厮。韩王又站着发了会儿呆,才又看向两个稳婆。其中一个稳婆怀里抱着一个物事,韩王知道,那便是自己尚未出生,便死去的孩子。是自己给了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也是自己放弃了他的生命。 韩王走过去,垂眸看着被抱的密不透风的一团,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了动,过了片刻,缓缓抬起,将要触到那一团时,又停住。直到韩王的手臂发麻,他忽然偏过头去,无力地摆了摆手。 …… 第53页 楚府凭栏院,也是一室灯如昼。 “天快亮了。”楚晅站起身,都到窗边,忽然嘆了口气。 “噔噔噔”的脚步声急促传来,楚晅愣了下,紧接着听到清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楚晅又转身回了桌前,看着那仍旧呆呆愣愣的人,又嘆了口气。 “爷。”清风脸色不大好。 “何事?”楚晅问。 “韩王妃……”清风语气艰涩,“王妃难产……” “情况如何?”楚晅全身僵住,下颌紧绷,面色严肃。 “孩子没保住……”清风突然别过了脸,肩膀一抖一抖的。 楚晅手一松,摺扇掉在地上。 “王爷呢?”他无知无觉地问了一句。 “王爷还守着王妃。”清风的声音中竟然带了哽咽。 “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楚晅的声音干巴巴的,嗓子像被麻团堵住了一般。 “和风说,本来可以保孩子的,可王妃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王爷选了王妃。”清风也深以为然,若不是王爷和王妃恩爱,王爷又怎会捨弃自己的长子? 他这句话听的楚晅又是一愣,显然他没料到还有这番波折。看到对面女子愈加惨白的脸色,他心中突然生出浓浓的悲哀。 “我们不宜上门,备些礼物送到王府吧。”楚晅低低吩咐了句。 “是。”清风应了一声,出去了。 …… 禁中,张尚宫守着宫门打开的那一刻便快步进了宫,直奔皇后宫中。 李皇后刚起身,看到张尚宫在帘子后隐隐约约的身影,看了一眼还没有醒的官家,拿捏着脚步走了出去。 “娘娘。”张尚宫声音压的极低,“韩王妃难产……孩子没保住。” 听到难产,李皇后没有一丝意外,可孩子没保住,她愕然抬头,盯着张尚宫,“怎么回事?” 张尚宫没着急回答,先嘆了口气:“王爷重情重义……王妃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王爷选择了王妃。”说完又嘆了一口气。 听着张尚宫那个重情重义,李皇后有几分呆怔。她和官家的几位哥儿见面次数都不多,可每次见面,这位韩王殿下的尊敬却是实打实的。这么一位温润君子,唉!李皇后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又嘆了口气,吩咐张尚宫:“你挑些补身子的给王府送过去。” “是!”张尚宫应了,往内殿的方向瞄了一眼,声音更低,“官家……” “等官家醒了,我再和他说。”李皇后又嘆了口气。 今日没有朝会,官家只需到垂拱殿听政即可,可官家还是早早醒了。 “昨夜老三媳妇不是临盆吗?怎么样了?”由李皇后服侍着穿衣,官家突然想起昨天韩王的突然离开。 “正要和您说。”李皇后理着他衣服上的褶皱,语气哀伤,“潘氏难产……孩子没保住。” “嗯?”官家明显一愣,垂眸看着她,“孩子怎么会没保住?我不是专程让李太医守在王府吗?” 李皇后看了看官家,把情况低低说了,看着官家一脸说不出什么意味的表情,垂了垂眼皮,低嘆:“三哥儿是个有情义的……” “嗯。”官家这一声说不出什么语气,“你看着从内库挑些什么送过去吧。” “是。”李皇后低低应了。 看着官家走出去的背影,她勾了勾唇角,说不出脸上是讽刺还是什么。 …… 楚府,楚晅和古卿对坐至天将将亮,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我让人送你回去。”外面的亮光照进来,楚晅怔怔回神。 不知对面的人在想什么,这一夜,他陪她坐成了两座雕塑,想想当真好笑。 古卿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木呆呆地走了两步,又转身对他福了福身。楚晅站起来,拿了拿摺扇,又放下,“走吧。”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又听到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楚晅顿住,看到清风破门而入。 “怎么了?”楚晅拉着古卿后退了一步,才没被他撞上。 “爷,韩王殿下来了!”清风半蹲着身,双手杵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是一口气跑过来的。 韩王来了?楚晅眉头微动,看了一眼被他拉着的古卿,伸手捂了捂右边脸颊,颇觉牙疼。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听到韩王的称唿,古卿的心一颤,眼中晶莹闪过,抬头看楚晅。看出她眼中的希冀,楚晅觉得牙更疼了。转而一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第29章 楚晅的温柔 第二十八章楚晅的温柔 第54页 楚晅亲自出去接韩王,在凭栏院门口迎上韩王。看韩王脸色不大好,楚晅也没多问。直到上了阁楼,进了房间,韩王一直绷着的脸终于再也忍不住,眼角溢出一滴晶莹。 “王爷……”楚晅吓了一跳。 “明之……”韩王的语气已近哽咽,“你知道吗?他就那么大……”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被稳婆抱在怀里,那么小小的一团,那是我的儿子,可我……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王爷节哀……”楚晅低低一嘆。 “我不敢悲伤,我不敢哭,不敢在人前流泪,可我也是一个父亲,你知道我……”韩王像是没有听到楚晅的那句劝慰,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知道,阿恆。”楚晅靠过去,拍着他的背,他一直很看重这个孩子,三番几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将为人父的喜悦。 “这都是我的错……”韩王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我没照顾好王妃,才使她忧思忧虑,这才……” “你无需太过自责。”看着这个好友,楚晅心里几许酸楚,却也难免泛出一些讥讽,他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真正的长子吗? “孩子还会再有的。”楚晅这句话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凉。 “不会了……不会了……”韩王苦笑着摇头,“你知道王妃自从有孕,身子便一直不好,如今又……死里逃生……” “王妃她……”楚晅确实不知道这点,一时也也不知道说什么。 “王妃是我的髮妻,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使她一辈子没有孩子,我也不会薄待了她。更何况……”韩王想起潘氏那苍白的脸色,心中愧疚无比,“更何况她为了这个孩子吃尽了苦,那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她比我更痛苦,更……愧疚……” 楚晅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内室,正想再说些什么,又听韩王低声道:“你知道吗?我昨晚还梦到了她……” “王爷?!”楚晅一惊,又飞快地往内室看了一眼。 “很不耻我吧。”韩王苦笑中带着自嘲,“王妃即将临盆,我还对她念念不忘,还发誓要找到她……” “王爷还要找她吗?”楚晅试探着问了一句。 “阿卿……阿卿对我……恩重如山,我……”韩王觉得他的心在撕扯,他爱阿卿,可他现在没有脸面说出口,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若说出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王妃永远是我的王妃……”韩王每说一个字,都发觉唿吸更加艰难一点,“若能找到阿卿,王妃也会好好待她的……”只要她有自己的宠爱,她能在王府立足的。 楚晅极力控制,才能不送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对一个女子是爱,对另一个女子是愧疚,他回报爱,回报愧疚的方式就是让她们都留在自己身边,他真的以为他能处理好这两种感情吗?他既然爱她,又怎会忍心让她处处低人一等?做一个下贱的妾! “王爷。”楚晅第一次这么不耐烦听好友的诉说,“禁中定会派人去王府,您没在王府不妥。” “我知道。”韩王站起,敛了敛情绪,“我现在就回去。”他只是一时难以承受自己心里的苦,迫切地想找个人诉说。 “我送王爷。”楚晅一直送他出了府门,看着他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 凭栏院安静无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楚晅上了阁楼,正想进屋,脚步又顿住,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片衣角,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当他看到古卿的那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捏住了一般,几乎喘不过气。她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一只手臂抱着双腿。一只手紧握成拳,死死堵着自己的嘴。她是个哑巴,本来就不会出声,可她仍旧咬着自己的手,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的模样。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院门口,那双眼睛里还在不停地淌着眼泪。 楚晅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在她面前蹲下来。垂在一侧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到她面前,犹豫了下,曲起食指,为她擦眼泪。 “我们回屋吧。”楚晅动了动,往前挪了半步,伸出双臂把她抱起,她蜷缩在他怀里,姿势一点没变。这次倒是老实地很,一点没挣扎。 他把她放到床上,拿出她的手,把她双腿拉直,放下她的身子,她就木呆呆地盯着承尘。楚晅看的心下一抽,扯了扯唇角:“如果你实在想去韩王府,我可以为你引荐。”她没有任何反应,楚晅继续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即便你没有名分,韩王也不会亏待你。”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她,她眨了下眼睛,仍旧没看他。 “韩王妃温柔贤淑,端庄知礼。你今天也听到了,她已不能再为韩王诞下子嗣,必也会善待韩王的妾侍。你去了王府,也不会……” 第55页 古卿闭上眼睛,捂着耳朵翻了个身,楚晅也就不再说了。 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古卿才睁开眼,再次任由泪水从她那空洞的大眼睛里流出来。 开门声又起,她又连忙闭上眼睛。 楚晅走过去,把她翻过来,看她煳满脸的泪水,脖子里都有水渍,耳边的头髮都湿了。深吸一口气,从水盆里拧出帕子,给她擦脸。 “爷我还是第一次照顾人。”楚晅细緻地给她擦着泪水,一边调侃,“真不明白,你们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 “昨晚一夜没睡,先休息吧,等你醒了,我再送你回去。”楚晅看她没有任何回应,便只给她专心地擦脸。 听到她绵长的唿吸声,楚晅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笑,自己这算是达到目的了吗? 把帕子扔进水盆里,他又拿起她的手,看着她食指上一圈牙印,都浸了血丝出来。瞅了一眼一无所觉的熟睡女子,他又是一嘆:“真不知你们经歷了些什么,你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爷?”清风原本是来禀报事情的,可是看到楚晅竟然那么耐心地为古卿的手上药,惊得大叫出声。 “嘘!”楚晅回头瞪了他一眼,“把这水端出去!” “是。”清风先捂住了嘴,又听到他的吩咐,忙端着水盆出去了。 再回来,楚晅已经给古卿涂好了药,繫上了帕子。 “爷?”清风看了看燃着的安眠香,又去瞅床上的人,被楚晅踢了一脚,识趣地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什么事?”一直到了楼下,楚晅才问。 “爷不是吩咐我看着王府那边吗?”清风虽然很想调侃他们爷几句,可摸了摸脖子,还是决定先老实回答他的问题,“禁中赏了些补身的燕窝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 “嗯。”楚晅右边嘴角翘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抬头看了看阁楼,抬脚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清风:“找个人来照顾她。” “谁?古大夫?”清风没有错过他那一眼,心下暗笑,“可我们府上没有丫头啊!” “你不会把她的丫头找来?”楚晅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清风忙不迭地应了,看着楚晅直笑。 “傻了?”楚晅皱眉斜他一眼,满满的嫌弃。 “爷?”清风凑近一步,贼兮兮地看他,“爷是不是喜欢上古大夫了?” 楚晅脚步一顿,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他满脸地笑,冷哼一声,大步离去。清风头皮一紧,再不敢多言,小跑着追上去。 …… 古卿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她看不到阿弦,她想跑,却被绊倒。 “我没事……我没事……”阿弦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你站那儿别动,等我过去。” 她爬了起来,果真站着没动。她又看到了亮光,然后她看到阿弦一瘸一拐地往自己走过来。这段路真长啊,她想。 “终于找到了你了!”阿弦一张脸上脏兮兮的,都是泥,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刮破了好几处。 “我们回去吧。”阿弦说着就去拉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阿弦尴尬地收回了手,带着歉意道:“是我不对,下次我再对你无礼,你使劲打我,我不躲,可你不要再自己跑出来了好不好?” 看着满眼希冀,她缓缓点了点头。 “来……”他塞了一根短棍给她,他拿着另一头,“你跟在我后头,我们先回去吧。” 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他在前面小心地走着,还不断地照顾着她。 “小心,这儿有个小沟……” “这儿有个小水坑,别踩进去了……” “……” 她明明看到他那条腿又受伤了,可他还顾及着她,古卿心里酸胀。 两人磕磕绊绊地回到了家,刚进院门,阿弦一个支撑不住,就要倒下,古卿连忙扶住他。他轻松地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古卿扶着他进屋,又把他安置在床上。转头看到她之前端过来的饭菜还在桌上,她抿了抿唇,端起饭碗,准备出去。 “哎!”阿弦在身后叫住她,“你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 古卿没有转身,所以没有看到他因为情急伸出来的手在反应过来后,又连忙放下。 第30章 我心悦阿卿 第二十九章我心悦阿卿 于古卿来说,一个陌生人的突然闯入,无疑为她平凡单调的生活添了些色彩。 他会陪自己说话,逗自己笑,陪自己上山採药,哪怕他从来得不到回应。 她是个哑巴的事,是一次她为他熬药时,不小心烫到了手,她疼的龇牙咧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之后,他发现的。 第56页 他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那股温热燥的她脸色通红,却忘了抽出来。 “阿卿。”他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你不是不理我,是你根本不会说话是不是?” 古卿脸上的红晕立刻褪去,抽出手就要走。 “你又想跑出去吗?”阿弦这次没有松手,把她一双手握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可她低着头,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阿卿,你看着我好吗?”阿弦声音温柔,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古卿却又偏过了头去。 “阿卿,你是担心我嫌弃你吗?”阿弦带着试探问道。古卿抿了抿唇,仍旧不看他。 “阿卿——”阿弦忽然把她拥进怀里,语气中满满的怜惜。古卿下意识要挣扎,他埋在她脖颈处低低笑了笑,“阿卿,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古卿挣扎的动作忽然顿住,他手臂收紧一分,低声嘆息:“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你这般美好。”眼神那般澄澈,心地那么善良。 他语气中的怜惜与真挚触动了古卿,她垂下眼皮,慢慢伸出胳膊,迟疑着回抱住他。 虽然那手臂的力道很轻,给他的感觉却那么清晰。他心绪激盪,想更紧地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却怕弄疼了她,唐突了她,再吓跑了她。 这份美好没有持续太久,古卿推开了他。她的动作那么坚定,神情那么平静。怀中空了,可阿弦的心更空。 古卿笑了笑,把药汤倒进碗里,端进屋,示意他也跟来。 药碗被放在桌上,古卿拿了笔纸出来,在他不解的目光下,一笔一划地写。 “谢谢你。” “什么意思?”阿弦笑着问。 “你没有嫌弃我,我很感谢。”古卿继续写,“小时候,阿爹带我下山,山下的人都不愿和我玩,因为我不会说话。”后来她大了,就再也没有下过山。 阿弦脸上闪过一丝薄怒,更多的确实怜惜,他柔声开口:“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的伤已经好了,明日便可下山了。”古卿笑了笑,又接着写。 “什么……什么意思?”阿弦想笑,却觉得自己唇角上扬的动作那般艰难。 “阿爹也快回来了,届时你就没地方住了,还是早些下山好。” “你这是要赶我……走?”阿弦难以置信,她方才还让自己抱了她。 古卿低头想了想,又写:“你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我想你也应是世家子弟,你这么久不回家,想必家里人也早已担心你了。” 阿弦抽动了下嘴角,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你阿爹何时回来?” 古卿摇头,阿爹每次出去回来的时间都不确定。不过这也一个月了,阿爹应该也快回来了。 “我想等你阿爹回来再走,可以吗?”阿弦又问。 古卿看起来有些为难,咬了咬唇瓣,还是同意了。 他们又如往常一般,平安无事地过了两天。这日,古卿正在院子里晒新採回来的草药,阿弦坐在院子里陪他说话,忽然听到篱笆门开的声音,抬头去看,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过来。 “阿卿啊——”男子背着竹篓,手里拄着一根木棍,边开门,边喊人。 古卿听到声音,惊喜地抬头,忘了正和他说话的阿弦,放下手中的草药跑了过去。 男子进了院子,古卿帮他把竹篓取下来。男子一边笑一边和她说话:“在家过的怎么样啊?”古卿刚把竹篓取下来,准备和往常一样拿进屋里,转身却见她阿爹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她抬头,看到了阿弦。 “小可见过伯父。”阿弦看了一眼古卿,对着男子长揖下去。 “他是谁?阿卿?”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可脸色却不大好看。 古卿张了张嘴,看阿弦还保持着作揖的动作,眼睛却往自己这边瞟。她又闭上嘴,唇角一抿,露出一个微笑,用手势给她阿爹比划。 “哦。”等她说完,古峰脸色仍旧不大好看,瞪了她一眼,“还不把药篓拿屋去!” 古卿看看阿弦,虽然有些担心,还是对他爹笑了笑,听话地拿着东西回屋了。 “你也起来吧。”古峰撇撇嘴,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这个陪着几分小意却丝毫不损气度的少年,虽然看着他,可余光一直斜着屋子。 “伯父。”阿弦在古峰的示意下,在他对面坐下。 “阿卿说你是她从山上带回来的?”古峰倒了杯水,先喝了两口。 “是。”阿弦含笑点头,又欠了欠身,“是阿卿姑娘救了我。” “公子的伤如何了?”古峰又问。 “已经大好了。”阿弦回答,“还要多谢阿卿姑娘。” “喔。”古峰点了点头,“老夫看着也没什么大碍了,那公子何时离开?” 第57页 “伯父?”阿弦脸上的笑意一僵。 “既然公子已经好了,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鄙舍简陋,恐怕公子住的也不舒服。”古峰站起身,准备进屋。 “伯父。”阿弦突然跪下,“宋弦心悦阿卿姑娘,欲求娶阿卿姑娘。” 古峰顿住脚步,僵着身子回头看宋弦,看他满眼诚恳,一脸期待。 “啪啦——”屋内忽然传出碗盘摔在地上的声音,宋弦立马冲进去,看到古卿蹲在地上捡瓷片儿,听到开门声抬起头,一不留神,被割到了手。 “别动!”宋弦几步走过去,蹲下来,抓住她的手指含进嘴里吸吮。 “你做什么?”跟过来的古峰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气急,转了一圈儿,瞄到扫把,抄起就往宋弦身上招唿。 古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古卿就连忙推开了宋弦,古峰又打过来,宋弦不退不避,实实在在挨了他这一扫把。 看他还要再打,古卿忙上去搂住他的腰,古峰这才作罢。 “你个小兔崽子!”古峰丢了扫把,却没消气,拿手指着宋弦,“我的阿卿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觊觎她!你这个白眼狼!” 宋弦一边道歉,一边走过去。看他还要接近古卿,古峰忙把古卿拦在身后,又抄起扫把,指着他:“你干什么?” “阿卿的手指……”宋弦停下脚步,目光却不离古卿,眼中含着担忧。 古峰喘着粗气定定看着宋弦,宋弦想过去又不敢,只能眼睛不眨地看着。 过了片刻,古峰才转过身,拉住古卿往外走,走到门口,古卿回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沖她安抚一笑,小声道:“我没事。” 古卿被她爹拉出去,她爹亲自给她上药,全程黑着脸。古卿拉拉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没事。古峰瞪了她一眼,她抿抿唇,低下了头。手指被划破,只是小伤,他更气的是她被人轻薄。 “这小子之前有没有占过你便宜?”古峰板着脸问。 想起之前的几次,再看看她爹黑如锅底的脸,古卿红着脸摇了摇头。 “唉!”古峰突然嘆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喽!” 古卿忙摇头,去拉她爹的袖子。 “你也是!”想起这一个月他们孤男寡女住在一块儿,古峰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她一栗子,“我不在家,你怎么能让陌生人住进来?万一他要对你不利呢?” “不会的,阿爹。”古卿一边比划,一边缓慢地开口,确保古峰看清楚。 “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古峰无奈地嘆了口气。 古卿脸颊绯红,点了点头。 “那你可同意?”古峰没好气地问。 古卿果断摇头,忙给古峰比划。 “也是,他来路不明,谁知道是什么人呢?就算你愿意,阿爹也不愿意。”古峰摸摸她的头,带着欣慰和宠溺。 看他终于露出笑脸,古卿也松了口气。 宋弦把他们的对话听的看的一清二楚,走到他们身边,掀开衣袍,再次跪下,古卿忙去拉他,他坚定地摇头,看着古峰,郑重道:“宋弦心悦阿卿,请伯父成全。” “哼!”古峰的脸瞬间铁青,“你是欺负我们山里人不懂规矩是吧?你无媒无聘就想娶我的宝贝闺女,可真是异想天开!” “宋弦这就回去让人上门提亲。”宋弦脸色一喜。 “谁说要把阿卿嫁给你了?”古峰幽幽开口,看他笑容僵在脸上,不再看他一眼,又拉着古卿进门。 “这小子不知来歷,谁知道有没有家室,家世如何?人品如何?就妄想着娶人家闺女!”古峰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宋弦一脸僵硬,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跪在地上没有动。 宋弦没有走,到了晚饭的时候,古峰也不让给他饭吃。毕竟古卿救了他的命,又收留他一个月,不要他报答便算了,他反过来还想要人家姑娘,宋弦自己也觉得过分。可他就是喜欢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不会很长 第31章 古卿梦往事 第三十章古卿梦往事 听到隔壁古峰睡下的声音,古卿又等了片刻,披着衣服缓缓打开房门,看到宋弦还在院子里。她嘆了口气,回身拿了个饼出来。 “阿卿?”宋弦欣喜地看着古卿,接过她递过来的饼。看他吃了,古卿又倒了碗水端过来。 “阿卿,你等我,我回家便让人来上门提亲,娶你回家。”宋弦看着古卿,神情认真。 古卿摇摇头,对他笑了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你明天就回去吧,回去就不要再来了,我是不会下山的。” “为什么?阿卿。”宋弦着急了,“你是不是担心有人会说你什么?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什么的。” 第58页 古卿垂下眼皮,缓缓勾起唇角,用脚抹掉了地上的字,起身进屋了。 宋弦想拦住她,可看了一眼他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伸出去的手又放了回来。 第二日,古卿醒来,发了会儿呆,想着他也该走了,笑了一下,穿衣下床。刚洗漱完,准备开门,听到他爹的敲门声:“阿卿,你起来了吗?” 古卿把门打开,看到他爹站在门外,她瞅了一眼院子,确实没有看到宋弦。 古峰把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心下暗笑,踱步进了屋,在桌边坐下。 “你可是看上那个小子了?”古峰开门见山。 古卿惊愕地看他,一边用手比划:“阿爹什么意思?” “阿爹看这小子确实一表人才,气度不错,又对你痴心一片。”古峰笑着看她,“阿爹也老了,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先听阿爹说完……阿爹问过他了,”他说到这里,又是笑,显得很开心,“他竟然是阿爹一个旧识之子,那也就不算是来歷不明,若是你嫁给他,他也能照顾你一辈子。” 古卿听完,拉着他的胳膊,不停摇头,无声地说着:“阿卿不嫁……阿卿不嫁。” “听话。”古峰摸摸她的鬓角,眼中带着欣慰,“爹的阿卿长大了,长得又这么好,总是要嫁人的。” “阿卿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还能照顾阿爹。”古卿忙拿出纸和炭笔,飞快地写着。 “阿卿。”古峰把纸和笔拿过来,放到一边,“阿爹已经让他下山置办嫁娶之物了,你们明天就成亲。” 古卿的眼一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爹突然同意他娶自己,又让她这么快出嫁。 “阿卿,听话。”古峰起身,抚摸了下她的头髮。 宋弦回来的时候,看到古卿坐在院子里发呆。她一只手支着脑袋,眼神放空,斜斜看着夕阳。她整个人沐浴在柔和的光里,充满着美好的静谧。他再一次惊嘆这个女子的美。想到她明晚上就要和自己成亲,他又忍不住心绪激盪。 “坐这儿看什么呢?”宋弦放下东西,轻轻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古卿没有被吓到,因为他刚一回来,她就知道了。听到他问自己,她转过头看他,仔仔细细地看他。他是好看的,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尤其一双眼睛,看着你时,眼里发着光。他和自己朝夕相处一个月,若说自己对他没有感情,她自己都不相信。他的温柔融进了骨子里,又细心,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可她真的要嫁给他吗? “想什么呢?”宋弦渐渐收起了笑,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古卿摇摇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天终于到来,这场嫁娶,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嫁妆。两位新人穿着喜服,在太阳落山时,跪拜古峰。新房就是古卿的房间,古卿被宋弦牵着坐到床边,掀了盖头,喝了合卺酒。 “你先把衣服换了,我出去陪……岳父大人喝几杯。”宋弦看着她今日尤为娇艷的面容,心神一盪,忍不住在她耳边落下一个吻。 古卿脸一热,忙推他出去。 宋弦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又关上了门。 第一次在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间里这么局促不安,古卿取了凤冠,换了衣服,忐忑地等着宋弦。她是大夫,对阴阳交合併不是一点不懂,可还是有些不安。 宋弦没多久就回来了,听到推门声,古卿往后坐了坐,双手下意识地揪住床单。他的动作落入宋弦的眼中,宋弦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 “阿卿。”宋弦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手一点点移动,直到把她的手握住,眼睛始终盯着她,看着她的耳垂渐渐变成粉红色,一直红到了脖颈。他眼睛里淬着笑和满足。 被他看的着恼,古卿扭过头去瞪他,可看到他笑得傻傻的模样,自己也笑了。 她脸上带着羞意,又露出笑容,犹如初绽的牡丹,他一时看痴了,那红嫩的唇瓣引诱着他,一点点地往她靠近。古卿心一慌,还没来得及躲,就被他吻住。他一点点地品尝,吸吮,感受着她唇瓣的馨香。 两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床上,古卿只觉得他的身子发烫,烫的她头晕,烫的她心尖儿发颤。 翌日,古卿比往日醒的都晚。醒来时身侧没有人,她转眸看到桌子上燃尽的红烛,才突然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忙羞得闭上了眼睛。 “醒了?”宋弦开门进来,就见她半坐着,头埋在被褥里,不觉好笑。 听到他的声音,古卿立马想起昨夜他在耳边的细语低喃,更是不敢抬头。 宋弦走过去拉起她。她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他。他轻笑一声,吻上她的额头,满足地嘆息:“阿卿终于是我的了。” 古卿推他,反倒被他抱进怀里。他埋在她耳边喘息,古卿不敢再动。宋弦松开她时,古卿瞄到他耳垂也泛了红,心里的紧张顿时消散。 第59页 “先起身吧。”宋弦捏捏她的耳垂,笑道。 古卿点点头,推他出去,宋弦也不纠缠,笑着出去了。 等他终于走了,古卿长长吐出一口气。等她穿好衣服,在铜镜前梳妆打扮时,宋弦又推门进来,古卿吓了一跳。 宋弦在她身后站住,从怀里掏出一只髮簪,看着镜中的娇颜,亲手把髮簪插进她髮髻中。又躬下身子,脸贴着她的鬓角,轻声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我把它送给你。”说完搬过她的脸,正对着自己,“阿卿真好看。”他伸手抚摸上她的脸,眼中带着痴迷,“我一定要藏好了,不能让别人看到你。” “赶快出来吃饭!”古峰在外面喊,两人都回过神来,宋弦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间。 二人成亲之后,日子又恢復了平淡,可平淡中却透着甜蜜。宋弦的字写的好,古卿会学写他的字,宋弦手把手地教。她去山中採药,他还会跟着,她走累了,他会非要背着她回来。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画下古卿做饭的一幕,晒药草时的认真。他做了竹笛,两人月下闲话时,他会为他吹一支曲子。 时光匆匆而过,一个月后,古峰突然一病不起。 “别太担心了……”宋弦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我们带岳父下山,去找名医。” 古卿埋在她的怀里不停地摇头,没用的。阿爹让自己和宋弦成亲那天,她就觉出不对劲,偷偷把过他的脉,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她的医术都是阿爹教的,阿爹更清楚。这一个月来,她仍然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为的就是让她阿爹看到她很幸福,能够瞭然无憾地走。 “京城有很多名医的,说不定能找到救治之法呢?”看到她流泪,宋弦心疼的不行。 古卿紧紧抱着他,只不停地摇头。被她的泪水濡湿了衣衫,宋弦心头一股热辣冲上来,只能越发用力地抱住了怀里的娇躯。 古峰在一日清晨安然离去,古卿陪了他一夜。他说他了无遗憾,让古卿和宋弦一起离开。 两人为古峰办了丧事,古卿的情绪一直很不好,宋弦既担心又焦急。 “阿卿跟我回去吧。”古卿为古峰守了三天墓,整个人瘦的厉害。 “阿弦急着回家吧?”古卿拿树枝在地上划。 “不是……”宋弦忙摇头,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中一阵抽痛。 “阿弦出来的时日不短了,想必家里也早该担心了。”古卿又写,“阿弦该回去了。” “阿卿,你和我一起回去。”宋弦握住她的手。 古卿摇摇头,对他笑了笑,“阿爹刚走,我想为他守孝。” “那我在这里陪你。”宋弦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古卿又摇摇头,“阿弦该回家了。”她总是看到他对着月亮出神,想必早已想家了。 “我不会丢下你的。”宋弦语气坚决。 “阿弦成亲之事还没和家里说吧?”古卿笑着,“你先回家,我在这里等你来接我。” 宋弦只想带着她一起走,可古卿一定要为她阿爹守墓。两人谁也说不动谁,古卿甚至开始了单方面冷战,这才劝动宋弦。宋弦走的时候,百般叮嘱,又保证自己很快会再回来。 可古卿终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往事没有了,不细说,不多说 第32章 随我去澶州 第三十一章随我去澶州 山脚下,古卿注视着宋弦的身影走远,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到沖天的火光,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古卿低着头大口喘息着,没有回答。 “做噩梦了?”看她一脸的冷汗,楚晅递给她一个帕子。古卿没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火光沖天的黑夜,那种如坠冰窟的寒意再次袭来,还有那撕裂般的疼痛,痛入她心扉。她伸手捂住胸口,费力地喘息。 “你怎么了?”楚晅吓了一跳,她这反应不大对劲。他在床边坐下,想要去看看她,却被她勐地抱住。楚晅全身僵硬,支着胳膊,嘴角抽动了下,又勐地抿住唇。 过了许久,古卿的喘息才慢慢平缓下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抱着的是谁,忙松开手。 楚晅垂下胳膊,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又把帕子递给她,“擦擦吧,都是汗。别染了风寒。” 接过帕子,古卿点头致谢,擦完额头的汗,下意识地把帕子递过去,又反应过来,忙收回了手,自己穿鞋下床。 房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楚晅轻咳了一下,拿过摺扇抖开,扇了几下,又咳了一声:“爷我大度,就不计较你方才占便宜的事了。” 被他的语气逗笑,古卿福了福身,真切地道了谢。 “你总算活过来了。”楚晅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第60页 古卿不解。 “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楚晅边说边坐下来,倒了杯水,向她举了举,把杯子放在对面,示意她坐下。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和韩王之间的事吗?”楚晅盯着她,脸上表情淡淡的,语气也很平淡,没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古卿刚喝了一口水,动作顿住,茶杯停在嘴边,又放下,两只手握住杯子,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晅看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发白。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以后也不会再问。”楚晅无所谓地笑笑。 古卿勾起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微微点了点头致意,又端起水杯送到嘴边。 “昨天他说的那个阿卿就是你吗?”楚晅动了动身子,似乎坐的不太舒服。 古卿的动作又顿住,缓缓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去书桌上拿过纸笔,在楚晅的目光下开始写: “我很感谢楚三爷一直以来对我和古氏医馆的照顾,大恩此生或许无以为报,若三爷他日有需要的地方,古卿必义不容辞。” “你是要离开京城?”没有等她把纸转过来给他看,楚晅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她写了什么。 古卿犹豫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楚晅突然笑了,捏着那张纸,笑得玩味,“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呢?” 古卿不答话。 “古氏医馆是你的心血吧。”楚晅站起身,小步踱着,手里的摺扇一下接一下的敲着,“你努力了一年多,才有了现在的古氏医馆,好不容易有了点名声,你现在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古卿抿唇不语。 “若你只是因为韩王一事才想离开,那么……”楚晅忽然顿住脚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逃避什么?” 古卿的唇抿的更紧,双手渐渐握拳。 “若你真是韩王口中的阿卿,那我大概知道你们的关系。”楚晅的摺扇又开始轻敲。 古卿握起的手指渐渐发白,指甲陷进肉里。 “安哥儿是韩王的儿子吗?”楚晅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这句话响在古卿耳边,她心中一悸,身子竟轻轻颤抖起来。 她的反应,楚晅瞧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知道,皇家血脉不宜流落在外,安哥儿既是韩王的儿子,是一定要回到韩王府的。韩王如今已经十九了,尚未有一儿一女,韩王妃又刚经歷了难产,以后也再难有子嗣,所以,这个孩子韩王是一定要带回王府的。”楚晅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声音也低了一分,“你身为孩子的生母,自然也要待在王府。虽然你身份低微,可你既生了王爷的长子,那么,一个妾侍还是当得的,王府上下也不会亏待你,更何况你对王爷还有救命之恩。” 他现在像极了说客,古卿气的全身发颤,忍不住一拳挥过去,却被楚晅抓住手腕。 “我还没说完。”楚晅笑了笑,“可你既然说了要离开京城,那么必然是不愿入王府的。”这句话果然让古卿怒气消了不少。 “至于原因,我也能猜到几分。”看她平静不少,楚晅继续道,“可韩王还在找你,若你被他找到,以你单薄之力,如何能与王府对抗?” 古卿深吸几口气,定定看着楚晅。 楚晅看懂她的眼神,又笑了笑:“我过两日要去澶州,军中医者少,你医术不错,可以随我一起去。” 原来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自己去和他一起去澶州。 “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去不去在你。”楚晅笑得温和无害。 她一个女子,没有任何武艺在身,虽说只是当大夫,可还是很危险的。更何况,她还有安哥儿,若她不在,安哥儿怎么办? “我可以把安哥儿送到洛阳,交给我大嫂抚养。既不怕被韩王找到,也不必担心衣食住行问题。”楚晅像是知道她的担心,笑道,“你知道,我家有钱。” 可毕竟不一样,安哥儿现在才两岁多,她怎么放心把他交给别人? “我大嫂很喜欢孩子。”楚晅再次适时开口,“而且……我会跟她说安哥儿是我的孩子。”看到她不可置信的表情,楚晅脸上笑意瀰漫,“左右他叫过我爹了。” 古卿拾起手边的杯子就往他身上砸。 楚晅摺扇展开,几个动作稳稳地接住杯子,放在桌上,哀怨道:“一言不和,也不至于动手吧。” 古卿错着牙怒视他,爹是能乱认的吗? 楚晅撇撇嘴,一脸委屈,“方才某人才说过,若我有需要,她必义不容辞,如今我只是让她做我的大夫,她就推辞了,唉!” 古卿继续怒视着他,他要大夫,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找上她? “我喜欢你嘛!”楚晅脱口而出。 古卿先是一愣,接着脸一下涨得通红,喘着气瞪他,也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就走。 第61页 “哎!”楚晅伸出摺扇,挡住她,“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见她眼睛都泛了红,楚晅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这样的大夫,医术好,话不多,肯定不会劝人吃药。” 古卿打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哎,你好好考虑考虑。”楚晅看着她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走,站在阁楼上看着她气沖沖地背影笑了,“三日后我在卫州门等你,过时不候。” 清风在凭栏院外等着,看到古卿出来,立马上前,行了个礼,道:“古大夫,我送你回去。” 看到清风,古卿的怒气稍敛。清风一直注意着她,看她脸色好转,笑道:“古大夫,我们爷是真的对您好。”不想一句话出来,古卿又变了脸色,清风摸不着头脑,却也识趣地闭嘴不言,八成是他们爷惹了她。 古卿到了楚府角门,看到白芍在马车边,忙几步走过去,又回头看了看清风,还是福身道谢,清风连忙避开,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未来夫人,他可不敢受这一礼。 当夜,古卿又坐在院子里出神。她找到阿弦了,可阿弦已经不是她的阿弦了。她笑了一下,阿弦一直都不是她的阿弦,她也没有真正认识阿弦。连名字都是假的。古卿自嘲地笑,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想着阿弦和她说过的话,想着韩王说的话。从头到尾,她都是被骗的那一个。她并未感觉到太多悲伤。她喜欢阿弦,他身上的那种温柔,相处久了,谁不喜欢?可她一个人也能活,这三年来,她一直一个人啊! 不知道阿爹当年为何要自己嫁给他,阿爹说他是故人之子。这故人,总不能是官家吧?她心里有太多疑惑,但现在都不那么重要了。先前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阿弦,可看看医馆,再看看安哥儿,似乎有没有阿弦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去澶州吗?楚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阿弦……韩王从小到大的交情,他听韩王说过“阿卿”,那么他之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阿卿”吗?他帮自己这么多,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他对自己没有敌意,不会害自己。为何这么相信他?是因为他一直在帮自己吗? 没等古卿想好,第二天,陈师爷竟然上门了。这着实让古卿吃了一惊。 与此同时,陈师爷去古氏医馆的消息也传入了楚府。 听到明风的禀报,楚晅笑了笑:“清风去找陈恪,告诉他,爷要带古大夫去澶州,让府衙把她的名字除去。” “是。”清风领了吩咐就退下了。 第33章 古卿的选择 第三十二章古卿的选择 送走了陈师爷,古卿又嘆了口气。没想到官家竟下召要各州擅医者入太医署比试医术。而她被梁推官举荐,也在名单上。陈师爷今天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若是几日前,她一定会因此欣喜,而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丝毫心思。看来,还是和楚晅去澶州吧。 是夜,清风亲自来了古氏医馆,告知古卿,让她无需担心太医署比试之事,她的名字已经被除去了。别的没有多问一句。 二十日清早,正是楚晅出发的日子。因是去军中歷练,楚晅没有被封官职,也不是大军出征,昨夜该聚的好友也都一醉方休了,没有任何人送行。 “古大夫呢?”清风在城门口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古卿的身影。 “再等一等。”楚晅看着东方露出的鱼肚白,垂了垂眼皮,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没多久,一辆马车赶过来,古卿从马车上跳下来,付给车夫钱,自己往城外跑。 “来了。”楚晅眯眼看过去。她穿了一身灰色男装,却并未刻意掩藏她女子之身。 “把马牵过来!”等到古卿站在他的马下,楚晅吩咐清风。 “这匹小马性情温和,你骑刚好。”看着清风牵过来的马,笑看着古卿。 古卿挑了挑眉,在他的注视下,翻身上马。 “你放心,医馆有人会照应,也有人去安置安哥儿了。”她动作利落,楚晅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古卿点头,以示感谢。最后又看了几眼卫州门,古卿调转马头,与楚晅并骑。 韩王府里,王妃的那座院子里,韩王妃卧床坐小月子,好几天没有问过外面的事。 “王爷呢?”韩王妃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丧子之痛犹如剜心,再加上她对韩王的愧疚,让她根本无法面对韩王。 “王爷昨晚歇在前院了。”回答她的是明叶,经过了那晚,她坚信,王爷是爱王妃的。看王妃有些失神,她继续道,“王爷昨夜去楚府,喝了点酒,担心扰了王妃,便在前院歇下了,让来喜过来传的话。王妃睡的正熟,我便没有打扰王妃。” “楚府?”韩王妃稍微皱了皱眉。 “是。”明叶道,“听说官家让楚三爷去战场上歷练,今早便走,王爷昨晚提前去为楚三爷践行。” 第62页 “官家竟然让楚三爷去战场?”韩王妃眉头舒展开,露出几分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日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明叶含煳了句。 “哦……”韩王妃点点头,又开始盯着某一点出神。 韩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韩王妃神情有些悲伤,明叶看到韩王,行了个礼,“王爷。” 韩王点点头,走过去坐在床边,把韩王妃的手握住,韩王妃怔怔看着韩王。 “怎么不躺着休息?”韩王温柔道。 “王爷,我……”韩王妃动了动身子,要坐直。 “你这段日子好生休息,养好身体。”韩王忙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韩王妃抿起唇,强露出一个笑,心里却无限悲凉,她这身体还能养好吗? …… 四个月转眼而过,中秋临近,京城又再次热闹起来。 中秋夜,禁中要举行盛大的晚宴,在京六品以上官员都要出席。君臣同乐,赏月赋诗,祭祀月神。与此同时,皇后在后宫设宴,各内外命妇出席。几位皇子妃却是一早就要进宫,陪伴皇后。 韩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明叶明翠扶着潘氏下车。刚下了马车的潘氏抬头瞅见陈王妃李氏站在不远处,陈王府的马车还没有走。潘氏露出笑脸,由明叶扶着快步走上去。李氏也迎出几步,先一步握住潘氏的手,笑道:“三嫂来了。” “二嫂。”潘氏想见礼,被李氏强拖着,礼没有行下去。 “咱们姐妹两个,无需那般多礼。”她扶着潘氏一起往宫门内走,几个女使都在两步后跟着。 “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李氏这句话真心实意,脸上的笑也带着真切。 “劳二嫂挂念。”潘氏也笑,“託了官家和娘娘的福。”娘娘自然指的李皇后。 “就没有韩王爷的功劳吗?”李氏揶揄地笑。笑得潘氏犹有几分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就你会编排我。” “哎呦!”李氏躲了一下,笑得更开心了,“八姐姐害羞了。”这一声“八姐姐”立马显出了亲近。潘氏和李氏本是闺中好友,潘氏在家中行八,李氏便一直叫她八姐姐,直到李氏嫁入王府。 “你啊……”潘氏有几分无奈,心中却有几分甜蜜。 她虽然脸色不大好,可却看得出来是悉心调养的,从她甜蜜的神色中,就能看出韩王确实对她不错。想到自家王府中那个宠妾,李氏的心里渐渐蒙上一层阴霾。 “你怎么了?”潘氏敏感地察觉她的情绪变化。 “没事。”李氏忙收敛了心神,看她还欲再问,便拍了拍她的手,往前面努了努嘴,“娘娘派人来接了。” “竟是张尚宫……”二人携手紧走了几步。 张尚宫迎着给二人行礼,“二位王妃,娘娘一早便等着了。”她边说边笑,看到潘氏不太好的脸色,忙上去扶着她,笑道:“王妃看着气色好了不少,娘娘许久没见王妃,想念的紧,吩咐我守着王妃来了就去见娘娘呢。” “劳娘娘惦念,也劳烦了尚宫。”潘氏这句感谢真真切切,李皇后这段时间没少打发人去王府看她。 张尚宫笑着道不敢,引着她们二人去了皇后宫里。 李皇后见了二人,拉着潘氏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看着这位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皇后,潘氏心中一阵唏嘘。 二人到了没多久,冀王妃李氏到了,李皇后拍了拍潘氏的手,放她回自己的座位坐了。冀王妃李氏是李崇仪使之女,生的明艷,却生性好妒,又泼辣,潘氏一直对她是避而远之。 “哟,二嫂和三嫂都到了。”冀王妃笑着进门,看到分坐左右首的两人,笑得有几分讥讽。 “儿媳见过娘娘。”冀王妃行了礼,不等李皇后说话,也不去和陈王妃见礼,便迳自走到潘氏旁边坐下了。 “四嫂。”潘氏欠了欠身,脸上带着笑。 “我看三嫂脸色不太好,可是还没调养好?”李氏看似一脸关切,似乎没有注意到潘氏变了的脸色,“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门了呢?若是把病气过给娘娘可不好了。”她说完又转头看向李皇后,笑道,“娘娘说是不是?” “三哥儿媳妇心意难得,是我想她了,特意让她来陪陪我。”李皇后笑道,丝毫不把冀王妃的挑衅放在心上。 “看来娘娘还是最疼三嫂。”冀王妃用帕子掩着嘴笑,眼神偷瞄着潘氏的方向,看到她脸色越发不好,心中畅快不少。韩王对她再好又如何,也不过是个不能生的病鬼罢了。 “三哥儿媳妇温柔知礼,又孝顺,我自是疼的。自然,还有二哥儿媳妇。”李皇后面不改色,看着她的张扬,心里对冀王多了几分惋惜,那么一个敦厚的人,可惜了…… 第63页 冀王妃脸色一变,看着端庄温婉的李皇后,心中再有怒气,却一声不敢再言。 到了夜间,宫宴开始,禁中一片热闹,丝竹之声阵阵悦耳。 几位王爷的府邸都近内廷,府中闻得笙竿之声,宛若云外。陈王府内,有些不能出府的小丫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低说着趣事。 “王爷再宠她又如何?不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随王爷进宫的不还是王妃!”有人压低声音说了句,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你是没看到她今早对王爷的那股黏煳劲儿,一直送王爷到二门外,都恨不得挂在王爷身上,”有人啧啧出声,“真是……” “妄想着有王爷的宠爱就自以为能无法无天了,你看她嚣张的那个样子!” 门外的张氏气的浑身发抖,周嬷嬷看着她浑身的怒气,吓得心尖儿一抖,斟酌着开口:“夫人……” “去把那几个贱婢给我拖出来!”不等她说完,张氏一声怒喝,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夫人……”周嬷嬷硬着头皮劝阻,“这里是王妃的院子……” “我管它谁的院子,谁的丫鬟!”张氏一巴掌扇她脸上,“这帮贱婢敢这么碎嘴,就该死!” 她带着的几个人已经把几个小丫鬟都拉了出来,小丫鬟们绝对没有想到,张氏竟会突然过来。平时王妃在,约束着她们,王妃对张氏处处忍让,她们早已看不下去。今天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得意忘形。 “都给我拖出去,餵狗!”看着她们瑟瑟发抖着求饶,张氏心里极度地愉快,“我看看这个王府,还有谁再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张氏,你不得好死!” 哭叫声越悽厉,张氏笑得越开怀。 “张姨娘!”看着被拖走的小丫头们,陈王妃的陪嫁大丫头翠竹怒目向张氏,“这些丫头都是王妃的人,若是有得罪姨娘的地方,待王妃回来,翠竹禀报了王妃,请王妃亲自处置。” “几个乱嚼舌根的贱婢罢了。”张氏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她了,“我替王妃姐姐处置了就是。” 在翠竹愤怒的目光下,张氏傲然离去。 第34章 中秋共赏月 第三十三章中秋共赏月 宫宴到很晚才结束,陈王妃等着陈王一起回了,一路上,两人无话。陈王多喝了几口酒,头有些晕乎乎的,在二门里下了马车,还没站稳,就被人勐地抱了个满怀。 “王爷……”他下意识地要一把推开,可是听到怀中人委屈的哭泣声,伸出去的手忙抱住了她。 “怎么了?”陈王抬起她的头,看着一张脸泪流满面的脸,“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说完下意识地看向王妃,迎着王妃嘲讽的目光,他眼神一闪,偏开了头,王妃这一天都在禁中。 “王爷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张氏整个人扒在陈王身上,哭的委屈地上不来气。 “怎么了这是?你好好说,若是受了委屈,本王一定为你做主。”陈王见爱妾哭的这么悲痛委屈,也顾不得这是在门外了。 张氏哽咽着说了那些小丫头们如何在背后编排她,如何看不起她,如何羞辱她,她又如何一气之下罚了几个丫头。说完之后,怯怯地看向陈王妃,“妾身擅自罚了王妃姐姐的几个丫头,妾身怕王妃不会放过我……王爷……” “没事没事。”把她的惊慌都看在眼里,陈王心里一阵抽痛,是他没有给她尊贵的身份,才让她处处谨慎,罚了几个丫头都要提心弔胆怕被责罚。“就是几个乱嚼舌根的丫头,罚了就罚了。没事啊……” “王爷!”陈王妃气的头目森森,“那些都是我的丫头,如何处置,应该由我决定。” 张氏似乎被吓到了,哆嗦了下,死死揪着陈王的衣袖。 “那么大声做什么?”陈王恼怒地瞪了陈王妃一眼,又去安慰张氏,“没事啊,没事……别怕……” “王爷……”张氏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沖陈王妃轻轻勾起唇角。 “王爷这般宠妾灭妻,就不怕言官弹劾的摺子吗?”陈王妃气的口不择言。 “你!”陈王愤怒地看着陈王妃,她竟然威胁他。 “王爷!”张氏连忙跪下,“您罚妾身吧,都是妾身的错,王妃姐姐万万不可把此事传扬出去啊,您怎么罚妾身都行……” “你……你竟然还想找人弹劾我……真好!”陈王指着陈王妃,气的似乎站不住,晃了一下。张氏忙起身扶住她。陈王拍着她的手,“我头有些晕,你扶我回去。” 张氏忙扶着陈王回自己的院子了,甚至连对王妃行礼都忘了。 第64页 看着张氏露出得意的笑,陈王妃身子晃了晃,缓缓闭上眼睛,心底无限悲凉。 “王妃……”明叶忙扶住陈王妃,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陈王妃吐出一口气,觉得这夜似乎更凉了,不然这心怎么还能比之前更凉呢? “我们回去。”陈王妃缓缓睁开眼,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明叶小心地扶着她回去了,翠竹守在院门口,看到她们进来,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她脸色不好,终于强忍了下来。 这深夜森寒,可比不过她心里的冷。她何尝不想去争?可王爷喜欢张氏的娇媚,她没有。她从小学的便是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甚至如何为后。他做的这些事,她非但不能说出去,还得为他藏着掖着,他心心念念要登上那个位置,名声尤其重要,她不能,也做不到…… 同一轮明月下,夏州军营里却安静许多。都是一群糙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饱了就睡觉,也没有什么丝竹声。众将士热情,楚晅推辞不过,也喝了几口酒。踏着月光往营帐里走,注意到旁边小帐里仍旧亮着烛火,楚晅脚步一顿,进了旁边的小帐。 “还没睡?”他迳自走过去,在古卿对面坐下,看她在写药方,自己进去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你写的什么?”楚晅看到旁边一摞纸,好奇地拿过来,都是一些陌生的药名。他想也是,她除了写药方,还能写什么。又把纸放回去,盯着她看。 被他看的不自在,古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楚晅微微一笑,摸出玉笛,放到唇边,悠扬笛声流泻。古卿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他放在笛子上的修长手指发愣。正到高潮处,笛声戛然而止。古卿愣愣地转头看他,疑惑他怎么不吹了。 楚晅一手拿着笛子,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指,在她眼角揩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躲,他就收回了手,然后她看到他指腹上的一滴晶莹。她一慌,忙伸手抹了下眼角。 “他给你吹过这支曲子?”楚晅的声音低低的,虽是问她,却是肯定的语气。他缓缓把手指伸到眼前,在她奇怪的目光下,把手指移到唇边,把指腹含进去。古卿脸“唰”地一红,热度都蔓延到了耳根,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楚晅却突然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古卿转头,刚好看到他带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烛火映照在他眼睛里,似乎他眼睛本就带着火光。即使满京城的人都说他俊美如谪仙,可她从未觉得他俊美过,可现在,他眼中的笑意逼得她不敢直视。她唿吸一窒,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笔墨和纸,示意自己要休息,他可以出去了。 “我心中有个疑惑,还要请教古大夫。”楚晅淡淡一笑,仿佛没有看到她无声的逐客令。 他语气诚恳,古卿也停了动作,等他问。 “这多年的箭伤能治好吗?”楚晅当真问了一个正经的问题。 多年箭伤?有谁受伤了吗? 看到古卿皱起的眉头,楚晅心里突然想伸手抚平,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我们这里没人受伤,我只是问问。” 不是就好,古卿莫名松了口气,拿起纸笔认真为他解惑。 “若救治及时,基本不会有太大问题。既是多年箭伤,想必是受伤痛折磨了?” “是。”楚晅笑,“每岁必犯,疼痛难忍。” “用好的止痛药便可,一般大夫皆可医治。”古卿又写。 看着她写的字,楚晅若有所思。 他可以走了,古卿继续收拾笔墨。 “你今晚一直在这里写药方吧?”楚晅把玉笛收起来,帮她一起收拾,“还没看过今晚的月亮吧,一起出去看看?” 他这邀请根本容不得古卿拒绝,就被他拉着出了营帐。外面除了值班的将士,并没有其他人出来走动。楚晅拉着古卿找到一个小坡,在石头上坐下。 “你看这月亮很圆吧?”楚晅抬头看着天空,一边问古卿,“和山里的有没有什么不同?” 古卿自然也无法回答他的话的。 “年年中秋赏月。”楚晅也不在意,迳自说着,“若是在京城,必是和芝林,承昱他们一起,既热闹又……孤独。今年倒是不同,和你一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古卿转头看他,触碰到他的眼神,慌忙移开,继续看着月亮。 “京城于我,就像一座牢笼。”楚晅轻轻地笑,“我可以在笼子里肆无忌惮,去年去洛阳,是我自记事起,第一次离京城那么远。” 古卿的眼里有疑惑一闪而逝,他可以称得上天之骄子,何以语气这般……廖索? “好了……”就在古卿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时,楚晅长唿出一口气,脸上有古卿看不懂的释然,他看着她,挑着眉,轻声问:“你呢?” 她?古卿不解地看着他。 第65页 “在这里可还习惯?”楚晅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古卿点点头。承蒙他的关照,自己有单独的小营帐,做什么也都很方便。古卿对着他,无声说了句:“谢谢你。” “谢什么?”楚晅耸耸肩,“是我带你来的,自然要对你负责。” 古卿一笑,转开了眼睛,继续抬头看月亮。 “给你这个。”楚晅突然递到她面前一个油纸包,古卿有些诧异。 “我今天去城里转了转,看到有人卖这个,就顺便带了几个回来。”楚晅边说边打开了油纸包。 竟是小饼,古卿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楚晅也看着她,又递了递手里的小饼,示意她吃。古卿捏了一个,犹豫着咬了一口。 楚晅把剩下的一个又包起来,收回了手。看她吃了,便问:“怎么样?” 古卿点点头,又吃了一口。 “我也觉着味道还不错。”楚晅笑看着她,“虽然宫里每年都做小饼,也赏给楚府不少,我也没怎么吃过,总觉得少了什么。” 小饼很小,古卿很快就吃完了,楚晅又把手里的递给她,“还吃吗?” 古卿摇摇头,楚晅也不再让,又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古卿想躲,可他力道大。楚晅给她擦好手,顺手把帕子塞回去,表情也很自然,仿佛这件事不值一提,古卿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天还没喝酒吧?”楚晅又拿出一只酒壶,在古卿惊疑的目光下,笑了笑道,“方才出来时随手拿的,赏月岂能无酒?” 古卿一闪神的功夫,不知他又从哪里拿出两只酒杯。她正想着,楚晅已经倒了一杯,递给她,“军营里的酒辛辣,怕你喝不惯,这是今天在城里带回来的,说是桂花酒,你尝尝。” 古卿接过,浅啜了一口。楚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味道有些淡。” 古卿却觉得味道还不错,甜甜的。看她嘴边的浅笑,楚晅便知道她喜欢。又给她倒一杯,她接过喝了。 “你会酿药酒吗?”楚晅一边看她喝酒,一边问。 古卿笑着点头,她当然会。 “来京城后,酿过酒没有?”楚晅又问。 古卿摇头,酒不是普通百姓能随便酿的。以前在山里,天高皇帝远,也没人管你,闲时就酿个几罈子。 看着她伸过来的空酒杯,楚晅又给她倒满。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有些怀念亲自酿酒的时候了。便笑道:“其实自家酿个一两罈子,又不出售,也没人管的。”古卿眼睛一亮,楚晅又给她倒一杯酒,“等回了京城,你可以试着酿两坛,也让我饱饱口福。”古卿叨着酒杯点头。 第35章 都巡检使府 第三十四章都巡检使府 第二日,直到天光大亮,古卿才醒来。她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紧紧皱起眉头。只记得昨晚楚晅来找她,又带她赏月,她兴之所至,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后来再发生什么,她都不记得了。现在看自己衣衫整齐地躺在床上,应该是楚晅把自己带回来的。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后来又吹了曲子呢?醉意朦胧中,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都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古卿晃晃脑袋,把这种错觉赶走,又发了会儿呆,才从床上下来。 古卿洗漱好,掀开帘帐出去,刚好看到楚晅带着几个人回来。 “起了?”楚晅和几个将士边说边走,抬头看到古卿,紧走了几步过来。 古卿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几个人,知道他是刚巡查回来。 “你还没吃饭吧?”楚晅问,见她点头,他脸上笑意瀰漫,“刚好我也没吃,你陪我吃点。”也不等古卿有什么反应,他又转身对身后几人拱了拱手,“几位也辛苦了,请早些回帐用饭吧。” “好。”一位青年男子也拱手笑道,“这一早,确实饿坏了,我们就先回去。”余下几人也纷纷告辞,楚晅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又转头示意古卿,“走吧,去我帐里。” 他表现的那么自然,古卿心里那丝说不清道不明也释然了。和他一起走进帐里,他刚脱下甲冑,清风端着饭菜进来。在桌子上摆了,对古卿笑道:“这羊肉是我们昨天去城里,爷让买的,说是古大夫这段时忙的都瘦了,要好好补补。” “就你话多!”楚晅笑骂了一句,手却没闲着,已经夹了一筷子菜到古卿碗里,笑着道:“你尝尝。你别听他胡说,我让人买回来很多,昨夜毕竟是中秋夜,也给这帮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 听到这话,古卿放松下来不少,却也不敢再让他继续为自己夹菜,忙端起了碗。 见此,楚晅笑了一下,自己也开始吃饭。两人吃饭很快,没多久就吃好了。清风进来收拾碗筷,心里颇有些瞧不上他们家爷。既然对古大夫有心,怎么不说?也不下手,他看着都着急。 第66页 “哦,对了。”楚晅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古卿道,“昨晚上你写的药方,我拿给军医们了,让他们去制药了。” 古卿瞭然,她正想问他,有没有看到她昨夜写的药方。 看着她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楚晅心里泛起丝丝心疼和愧疚。“在军营里,清风跟着我没用,以后就让他给你打下手。”楚晅状似随意道。 古卿下意识要拒绝,清风是她的贴身小厮,怎么能给她打下手呢?这让其他人看了怎么想? “不用担心。”楚晅好似看出她的担忧,眨了下眼睛,“军营里谁不知道咱们的关系?清风给你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古卿瞪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是什么话,他们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军营里都是些糙汉,又人多嘴杂,就你一个女大夫,若没清风跟着,我不太放心。”楚晅正了脸色,露出几分关切,“再说了,你看军营里,谁带小厮了?就我大哥,也没有。官家是让我来歷练的,这到处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我,若我还不亲力亲为,传到官家耳朵里,我回京了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传什么闲话,都知道你是我专程请来的大夫,又救了这里不少兄弟,他们多少对你有几分敬意,我多照顾你几分也是应当应分的。” 他说了这么多,古卿若不答应,便显得有些小气。 “你还要去看那些伤员吧?”楚晅知道她接受了,便站起身,准备出去,“我也还有事,先去找大哥。” 古卿和他一起出去,到门口,又听他轻声道:“这几日可能会有些忙,不一定经常回来,若是有事,你就和清风说,让他去寻我。”他说完便大步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古卿有几分怔忡,他不必和自己说这些啊! “古大夫,我们现在去看伤兵吗?”清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古卿回过神来,看到清风那分若有似无的恭敬,古卿有些心慌,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和清风一起去伤兵所在的营帐。 “古大夫来了。”正如楚晅所说,这些伤兵确实对她有些敬意,看到她进来,纷纷和她打招唿。古卿已经恢復正常,与每个人含笑点头,查看每个人的伤情。 “古大夫,我已经没事了。”古卿给一个小兵换药,他伤在胳膊上,当时敌人一刀砍过来,疼的胳膊都快断了似的,骨头都露出来,现在早已好的差不多。见古卿还认真地给他换药,他笑得没心没肺。 古卿自然没办法和他说话,只能点头笑笑,坚持给他换好药。 有个人躺在床上,看到古卿走过来,想起身,疼的“嘶”了一声,古卿疾步走过去,按他躺下。这人伤在左胸,抬回来的时候,都快咽气了,古卿坚持救治,他才活了过来。 “古大夫,又麻烦您,还怪不好意思哩。”这小兵看起来憨憨的。 古卿依然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示意不麻烦。 “古大夫,您笑起来真好看。”这兵被古卿笑得一呆,愣愣道。古卿有些尴尬,本来要给他解衣服的手顿住。 “古大夫,我来给他换药吧。”清风瞪了那兵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古卿显然有些不放心,迟疑地看着他。清风拍着胸脯,保证道:“古大夫放心,我自小侍候我们爷,换药这种小事,还是手到擒来的。” 古卿想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放了心,起身去看另一个伤兵,清风顺势坐下来,笑着看那个伤兵,“今日我来给你换药。”直看的那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毛。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小兵卒,虽然知道他们将军的胞弟来了军营,却极少见到他,更别说清风了。这人并不知道清风的身份,可他眼里冒着的光,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古卿正给一个伤兵看伤,忽地听到一声惨叫,扭头去看,见先前那个兵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她下意识地蹙眉。可能感觉到她的注视,清风转过头,有几分尴尬地笑道:“失误失误。”果然他再转回去下手就轻了很多,古卿唿出一口气,全神贯注给身边之人换药。 “大哥,你可是个兵,男子汉,这点换药的疼,可不能忍不了……可不能让咱们兄弟们笑话……”清风一边慢条斯理地拆着绷带,一边盯着他笑。这人果然咬牙忍着。 终于,古卿看完了营帐里的所有伤兵,清风也换好了药,重新绑了绷带。 “我们回去?”清风一脸笑的走到古卿身边。古卿点点头,与伤兵们致意。 “古大夫慢走……” “古大夫明天再来……” 古卿出了营帐,脸色瞬间冷下来。清风本来一脸得意,看到古卿这个表情,忙敛了笑意,忐忑地问:“怎么了?”古卿看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他戳出一个洞,他下意识地一缩肩。古卿瞥了他一眼,迳自回去了。清风心虚地跟在她后面。 “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给我打下手,不如你还是回你们爷身边侍候吧。”古卿回到营帐,就找了笔墨。 第67页 “清风不敢。”看来她是真的看出来了,清风虽心虚却不怕,“那人对您无礼,我实在看不惯。” “他也是无心,并无恶意。”古卿嘆了一口气,又接着写,“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又受了伤,若只因这一点小事,你便故意捉弄他,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更何况他是我的病人,我希望能善待我的病人。” “是,我知道了。”清风低下了头。 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古卿也不好多指责他。只让他明白,以后切不可如此意气用事便好。她想诸人都相安无事的好,而且他又不是自己的僕人,她也不好教训他。 没两日,楚晅竟然回来了。同时,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我要随大哥出去巡视,先送你回府。”楚晅回来后,先进了古卿的营帐。 古卿没想到这么急就要走,一时怔住。 “你是担心那些伤兵?”看她皱起眉头,楚晅的声音放轻了些,“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本来便是我带来的,并不属于军医。至于那些伤患,交给这里的军医便好。我不在,你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回府好。若是你想过来,到时让清风陪你来,当晚便回府。” 古卿点头。 “收拾吧。”楚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看看有什么必须带的,也不用带太多,府里东西不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吩咐清风。这一路上,也让清风跟着你。” 这里的伤兵还有些需要照看,古卿想拒绝,可看他眼神真挚,便犹豫着点了头。 楚晅笑了笑,出了营帐。当时他们先去澶州,没多久,大哥调来夏州,他们又跟着过来。自从来到夏州,他还没带她回过府。大哥是夏州都巡检使,应住在府里,可大哥一直与士兵同吃同住,他便也和大哥一样,只是苦了她一个弱女子,可他从未听过她一句怨言。 第36章 黑水河之战 第三十五章黑水河之战 韩王妃宫宴回府之后,第二日又病了,从此之后,韩王妃愈加深居简出。 对于韩王来说,楚晅走之后,他的生活也更加单调。他没有领实职,每天去衙门点个卯,在衙门里看看公文,一天便过去了。 只有楚三爷刚离开京城时,引起了一阵轰动,尤其是在各勾栏院里。几个月过去,这些躁动也都慢慢平復了。李相幼子李承昱少了两个一起玩乐的朋友,总觉得再逛勾栏院也没什么意思。又总是担忧他三哥受了伤该怎么办? 另外谦英和子楚说要参加科举,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几人也就中秋那夜聚了聚,这还是他强拉着二人出来的。 这晚,承昱一个人在瓦子里看表演,愈发觉得索然无味,便早早回了家。 刚绕过影壁,承昱吓了一跳,竟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踩到小厮明雨的脚上。 “哎呦!”明雨抱着脚叫了一声,正欲问承昱怎么了,就听到他家相公的声音响起。 “回来了?”李相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听在两人耳朵里,却让两人忍不住心下一寒。 “阿爹?”承昱想往后退的脚步停住,仿佛刚看到他阿爹似的,一步一挪地走到他阿爹身边。他先四下看了看,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雾,笑着问他阿爹:“阿爹怎么在这儿喝酒,这儿多冷。” “坐。”李相没有接他的话音,指了指旁边,让他坐下,“你也陪我喝几杯。” “是。”承昱坐下来,看着李相双鬓白髮,忽然悲从心来,他阿爹何时显了老态了呢?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喝!”李相亲自给他到了一杯酒,承昱忙收敛心神,眨了几下眼睛,眨去眼中的湿意。 “昱儿长大了。”李相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晶莹,感嘆一句。 “阿爹……”承昱心中酸酸涩涩,一开口便哑住。 “喝吧。”李相一笑,笑容复杂,承昱看不出来什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三郎在边关如何?”李相突然问了一句。 “嗯?”承昱被问的一愣,“三哥他……” “你们自小到大的情分,别生疏了。”李相边说边示意他给自己倒酒,“虽然我们李家诗书传世,与楚家不同,可与楚家的情分还是在的。楚三郎在边关,想必艰难,你也多打发人去问问。” “是,昱儿明白。”承昱虽然不知道他阿爹为什么突然提起楚晅,却很听话地答应。 “你最近可有听到什么传言?”李相转移话题的速度,令承昱措手不及。 “什么传言?”承昱先是一愣,触到李相含笑的眼眸之后,又慌忙移开视线,“儿子能听到什么传言?” “罢了……”李相突然嘆了一口气,也不再问,又饮了一杯酒,“今夜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第68页 “是,阿爹。”承昱又忙给李相倒了一杯酒。 两人喝到月上中天,李相明显有些醉意,承昱让人帮忙扶李相回房睡了。出了李相的院子,承昱突然脚步一转,往他哥的院子走去。 夜深了,他哥院子的书房还亮着光,承昱让人传了话,在外面等他哥。 李宗谔听到小厮说承昱来了,还要见他,惊诧之下,忙让小厮带他进来。 “三哥。”承昱进了书房,有些拘谨地看着他三哥。他平时最怕这个刻板的三哥,每次见了他,都绕道走。 “坐吧。”李宗谔闻到他身上一股酒气,有些不悦,语气便也不大好。 “我是陪阿爹喝的酒。”承昱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连忙解释。没想到李宗谔的眉头皱的更紧。承昱一缩脖子,声音走低,“也就喝了几杯。” “说吧,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没等他回答,他眉头一竖,“可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 “三哥……”承昱被他吓得险些从凳子上滑下来。 “哼!”李宗谔冷哼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我是觉得阿爹今天有些不一样。”承昱正了正神色,“坊间现在有些传言……” “什么传言?”李宗谔脸色微变。 “阿爹和官家,是不是……”承昱有些别扭,他还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事。 “嗯……”李宗谔含煳地应了一声,看到承昱一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又道:“这些事你无需操心,阿爹心里有数。” “三哥。”承昱却一脸正色,语气坚定,“虽说我身无长物,可我也是李家子孙,断没有只享李家尊宠,却不担李家之责的。” “呵!”李宗谔眉梢飞起,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五哥儿果然是长大了。” “三哥……”承昱被他戏嚯地浑身不自在。 “只要你老老实实,不让阿爹操心便好。”李宗谔温和地笑了笑,“无论如何,我们李家还是支撑的起你这个小纨绔的。” “……”承昱无力地嘆了口气,想想这么多年来,自己确实只会给自家找麻烦,也没学到什么,看来以后真要约束自己了。只是阿爹……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睡,这段时间,没事少去勾栏院。”李宗谔开始撵人。 “嗯……”承昱站起来,和他告辞,自己回去了。 …… 驻守夏州的楚兴,与部下商议要到罨子砦巡视,楚晅自然要同去。 楚晅把古卿送回府,又待了一日。料到这次会离开的久一些,一身戎装的楚晅去和古卿道别。 看到楚晅的装扮,古卿便知道他这是要外出巡视,倒也没有过于惊讶。 “这次许会久一些,若你有事,可让清风去办。”楚晅交待道。 古卿点头,一边的清风虽然很想和他们爷一起去,可自己还担着保护未来主母的艰巨任务,也只好按下心头那涌动的热血。 铠甲在身的楚晅,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虽然一张脸仍旧俊美无俦,却多了分凛冽的气质。这很难让人把此时的他和京城那个纨绔的风流的“晅公子”联想到一起。第一次看到楚晅这个样子,古卿是有些震撼的。他不再是手摇摺扇,而是腰带佩刀。即使刀未出鞘,也能让人嗅到那隐约流动的肃杀之气。 “想什么呢?”见她突然盯着自己出神,楚晅勾起食指和中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力道不重,也足够她回过神来。 勐然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古卿难得红了下脸,下意识地垂眸,避开了他眼中隐含宠溺的笑意。 “好了,”把她的所有反应都瞧在眼里,楚晅心下暗笑,“我该出发了。” 古卿点了点头,送他到门外。 “回吧。”楚晅让她止步,又不放心地强调一次,“边陲不怎么太平,不要随便出府。若是去军营,就让清风布置。”他把清风留下来,就是保护她。 古卿郑重点头,目送他离开。 利落地翻身上马后,楚晅回头看了一下,看到她眼中的担忧,楚晅心里竟泛出一丝奇异的滋味,她立在那儿,就像送丈夫出征的小媳妇儿一样。已经有人催促,楚晅不敢耽误,沖她点了下头,飞快地驾马离去。 一处山谷中,正是楚兴巡视黑水河的军队。楚晅正在打量四周的地形,一个小兵小跑过来,附耳几句,楚晅脸色微变,疾步往楚兴走,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已到:“大哥,夏人来了?” “嗯!”楚兴面色凝重,边回答边排兵布阵。虽然他早有准备,可夏人不容小觑,他从来也不是一个轻敌的将领。 看着领了命令的士兵出了营帐,楚晅忍不住问:“大哥,你如何断定夏人一定会来?” 第69页 “一定会来!”楚兴拍拍他的肩,一脸肯定。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让楚晅彻底放下心来。 “兵不厌诈。”看他安静下来,楚兴低低道,“我们此次出来巡视,兵甲不足两千,这是一个好机会。这近一年,他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如今只要稍稍放点儿诱饵,就不怕他们不上钩。至于这个泄密之人,哼!”楚兴冷哼一声,面色转冷。 “嗯。”对于他大哥的用兵头脑,楚晅是十分信任的。 “三哥儿。”楚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你跟在大哥身边,好好学。你熟读兵法,只是没有实战经验。”他说着,又有些遗憾,“若是你也从小跟在阿爹身边,现在肯定也是一员勐将。” “大哥。”楚晅沖他大哥挤挤眼,“我长成这样,真不适合上战场。” “哈哈!”虽然知道这句话是宽慰他的,楚兴还是被他逗笑了,“你啊!” “我不走这条路,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楚晅又笑又嘆,“我们楚家为这大宋江山不遗余力,谁有能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样子呢?” “别想太多了。”楚兴也嘆了一口气,“我们楚家儿郎,不怕死。” “是啊!”不怕战死,却怕被迫害而死。后面这句话,楚晅没有说出口。 “好了,”楚兴站起来,“我去安排安排,保准他们这次有来无回。” “嗯。”楚晅也站了起来,跟他一起出了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要你们的评论啊,可爱的小天使们…… 第37章 受伤的楚晅 第三十六章受伤的楚晅 当天夜里,有探子来报,夏人带了三千骑兵,占据了险地,正要偷偷渡河。 楚兴所带兵将早已准备好,就等着夏人落入圈套。 “报!”黑暗中,探子的声音也压的低低的,“敌军已到黑水河。” “再探!”楚兴打了个手势。 此刻他们所率两千人,全部埋伏在黑水河岸边,就等着他们过河。 “报,敌军已全部入河!”没多久,探子又来报。 楚兴眯着眼,借着微弱的星光紧盯着看似平静的河面,像猎人等待着猎物乖乖踏入自己的陷阱。 “报!敌军已入河一半。”这次,探子的声音刚落,楚兴身边的副将就放了信号。 沖天的喊杀声,先发制人,镇住了渡河一半的夏人。 “快撤!”夏军的将领自然知道中了埋伏,忙命令后撤。 与此同时,敌军身后也响起了喊杀声。 经过一场酣战,敌军溃散而逃,楚兴忙下令追击。楚晅带着人,一冲而上。 他们带的人虽少,却是精兵,主将又骁勇善战,指挥得当,天近黎明时,已追击败兵数十里。 夏州城,都巡检使府内。古卿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左眼皮从昨晚上一直跳,现在更是勐地从梦中惊醒,可那种心慌的感觉并没有消散。 她深吸几口气,干脆披衣下床。站在窗前,看到院落里几盏灯,光线昏暗。今夜无月,只有点点星辰,天已经快亮了。 想到楚晅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清风偶尔会和她说楚晅的消息,都是平安。可她方才竟然梦到楚晅满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想给她止血,可怎么也过不去。这个梦,想起来都让她心有余悸。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她生生打了个寒噤。她不敢想他出了事会如何,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她和他本来没有关系,只是为了报恩来做军医,也藉此逃避京中的那一切。若他出事,自己要么继续留在京中做军医,要么回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可为什么想到他出了事,她这颗心怎么就飘飘无着落一般呢? 或许她只是不忍看到那个宛若谪仙的男子,就这么消失于这世间吧! 古卿的担忧于当天中午便得到了证实。 彼时,古卿正神不思蜀地默写医书,清风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带了了一个坏消息:“将军巡视黑水河的消息被夏人得知,夏人带数千骑兵来袭。” 听到这句话,古卿手中的笔“吧嗒”掉落,大片墨迹毁了她刚写好的一页纸上。 “古大夫放心!”清风被她吓了一跳,看她脸色苍白,连忙宽慰,“我们爷不会有事的。” 那满身的血…… “我们将军用兵如神,骁勇善战,我们爷足智多谋,又武艺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后面的强调,像是在说服自己。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知道会怎么样? 如果那人真出事了……真出事了,她…… “快带我去!”古卿稳了稳心神,忙在纸上写了四个字,拿给清风看。 第70页 “不行啊!”清风先是一惊,立马拒绝,“古大夫必须留在城里,这是爷临走前交待的。” “带我去!”古卿紧盯着清风的眼睛,无声地大喊,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不行!”清风坚持,“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若贸然带您前去若有什么危险,清风无法和爷交待。” 古卿又急又气,干脆甩开清风,快速收拾了一些止血治伤的药,出门就往马房奔去。 “古大夫!”清风不得不阻止她,“您不能去!”她一点防身之术都没有,万一受了伤,这不是添乱吗? 被他拉着,古卿简直气死了,若是楚晅现在已经受了伤,他拦着自己不让去,就是在耽误救治的时间。 “古大夫,您即使出了府,也不知道怎么去黑水河。”清风一句话说的古卿泄了气,只能又恨又恼地盯着他。 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凌厉,清风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可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他现在的任务就是保证她的安全,况且她去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她一个大夫!大夫!?清风勐地睁大了眼,哆嗦着嘴唇道:“您是担心爷受伤?” 古卿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了,若不是担心他会受伤,她用得着这么着急吗?又不是赶去投胎!她再不去,说不定他们爷现在就准备投胎了! “古大夫,您快给我走!”清风拍了下脑袋,一下蹿出去老远,古卿倒是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于清风而言,从来没想过他们爷会受伤。可是只要想到,他都觉得天都要塌了。万一他们爷真受伤了呢?什么也没有他们爷的命重要。至于他们爷的嘱咐,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护住古大夫的。古大夫医术高明,万一他们爷真受了伤,古大夫必能救回来。 呸呸呸!他们爷必定安安稳稳的,没有一点儿事儿!带古大夫去也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古大夫,您跟紧我了!”清风上了马,一甩马鞭,奔出去老远,古卿也不耽搁,紧追其后。 天色将暗,两匹马奔腾在小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前面的那匹马突然停下来,古卿也连忙勒马。清风从动作迅速地从马背上翻下来,伏在地上听了听,神色越来越凝重。 “有人!”清风一下跳起,拉着马就往旁边的林子里跑,古卿也忙赶马过去。 果然,没多久,就能听到声音。不是几个人几匹马的声音,而是急行军的声音。从他们纷杂的脚步声马蹄声中,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丝这一支部队的急切和慌乱。 清风让古卿藏好,自己紧盯着来路。终于看到人出现,清风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在这支部队中央,出现了一辆马车,看到车前的车夫,清风松了一口气,立马跳出来,往马车奔去。 “什么人?”没想到突然有人出现,将士们都惊了一下,却又很快地做好对敌的准备。 “是我!”清风站住,冲着马车喊,“春风!我是清风!” 专心驾着马车的春风恨不得能再快些,突然被人拦了路,正在气头上,听到清风这一喊,先是一愣,又忙让那些时刻准备战斗的人收了兵器。 “春风!”清风快步跑过去,跳上了马车,“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城!”春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就准备再次驾车。 “等一下!”清风忙阻了他,朝着林子里大喊,“古大夫,您出来吧。” “怎么这个时候回城?打胜仗了?怎么不见将军?爷呢?没有一起回来?”他喊完之后,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春风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怎么了?爷呢?”清风本能地感觉不对劲,见到他的那丝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风拽着缰绳的手用力到发白,紧抿着唇瓣一声不发。 “爷呢?”清风勐地拽住他胸前的衣服,疯了一样,“我问你,爷呢?你不是爷的贴身侍卫,爷呢?我问你爷在哪儿!在哪儿!” 他的口水都喷到他的脸上,春风还是紧抿着唇瓣,除了脸上的自责和哀痛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这深深的自责和哀痛让清风的心勐地往下沉了沉。突然听到马车内传来催促声,他用力推了春风一下,掀开车帘往里看,看到车内的情形,脸色瞬间惨白。 春风没被他推开多少,就要再次赶车,突然被清风一脚踹下去,他怒目而视,一双眼睛通红,就像暴怒前的狮子。 清风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命!”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用他说,春风也没打算活下去。若不是要抓紧时间送爷回来,他早就准备以死谢罪。 早在清风嘶吼时,古卿心下一个“咯噔”,就连忙往这边跑,此时正好到了马车边。 “古大夫,您快来看看爷!”清风什么也顾不得了,提着古卿的胳膊,就把她拽进了马车。 第71页 马车上有两个军医,他们一头一脸的汗,脸色惨白地看着躺在马车上的楚晅。 马车不是很大,清风只觉得他们碍事的紧,一手一个把他们提熘出去。 “你干什么?”这两位军医被扔在春风身上,春风一边扶起他们,一边低声怒吼清风。他生气不是因为军医扔到了他身上,而是他把大夫赶出来,现在他们爷什么情况,急需大夫一刻不离地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哼!”清风冷冷瞥他一眼,下车拉着马往边上走,“让人都护卫好,让古大夫给爷看伤。”这样堵在路中间可不行。 马车被拉到一边林子里,清风又跳上马车,没再多看春风一眼。 “古大夫,爷怎么样?”看他们爷脸色苍白,一身的血,清风心乱如麻,又酸痛难忍,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 古卿没空搭理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匕。楚晅胸前的衣物已经被剪开,露出中箭的部位,黑色的箭羽下,那块肌肤已经红肿不堪。 第38章 古卿的照料 第三十七章古卿的照料 “为什么箭没有□□?”清风血红着一双眼,问进来的春风。 “军医说太靠近心脏了,若是贸然拔出,恐……”春风声音艰涩,没有说下去,清风知道,他们不敢拔,怕爷…… “都是没用的废物!”清风低低骂了一句,“你们这是往城里赶?” “嗯。”春风紧紧盯着他们爷,“去找大夫。” “若不是我们遇上了,你们还准备就这样让爷再颠簸大半日进城?”清风一句一句丢带着指责,春风抿紧了唇瓣,不知怎么回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军医说不能拔,他们也不能冒险让他们拔,只能回来找更好的大夫。 “你是怎么保护爷的?怎么你没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清风现在帮不上忙,一腔担惊受怕提心弔胆只能以怒气发泄在春风身上。 春风还是紧盯着楚晅,看着古卿烧红了短匕,轻轻划开他胸前的肌肤,看着鲜血再次流出来。 他们二人争吵也罢,问责也罢,古卿通通没有听到,她只专心地拿捏着手中的短匕,生怕割错了一分。 这支箭确实太靠近心脏了,万幸的是没有伤到心脏。他现在失血过多昏迷着,她得尽快,把箭取出来,赶快给他止血,包扎伤口。 她一个人不够,得找个人来帮忙。古卿的注意力转移了一瞬,就听到清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吵。 “古大夫,怎么了?”清风虽然不停地问春风,可眼睛一刻不离他们爷的伤口处,见古卿停下来了,忙去看她,得到她一记眼刀。 “你出去!”清风立马推了推春风,待会儿再找他算帐!现在不能吵到古大夫救他们爷。 马车里终于安静了,古卿又瞪了清风一眼,示意清风赶快来帮忙。 清风平时的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一丝儿都没了,紧绷着一张脸,小心地抓住那把箭,在古卿的眼神示意下,勐地拔出。 经过古卿的处理,箭头拔出时,没有带出血肉。古卿忙在他伤口处撒上止血的药,又找出绷带在清风的协助下,缠在他胸前。 整个过程,极其耗费精力和时间。古卿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示意清风赶快赶车回去。他的伤口必须还得处理,这里没有条件,若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进了城,马车直奔都巡检使府。古卿又重新给楚晅清理了伤口,换了药,包扎好,已经筋疲力尽。可他在发热,古卿一刻也不敢离开,坐在床前守着。 清风拽着春风出去,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语气不怎么好的问:“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爷怎么会受伤? “当时我们追击敌军,爷勇勐杀敌,乱箭射来,爷替将军挡了一箭。”春风语气晦涩。 “你呢?你当时在哪儿呢?”清风又问。 “我……我在看管细作。” “细作?”清风拧眉。 “嗯。”春风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我们巡视黑水河的消息就是夏人安插进来的细作泄露出去的。” “那也不应该是你该做的啊!”清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的职责就是保护爷。” “我知道。”春风道,“是爷让我去的。” “爷怎么……”清风不敢置喙楚晅,只能没好气地瞪了春风一眼。 “爷没事吧?”春风脚步挪了挪,语气艰涩地问清风。 “不知道……”清风心里也打鼓,“我们守着吧。”古大夫一刻没说爷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这心一刻都不能放下。 月亮躲进云层里,清风的心也蒙上了一层暗影。 “古大夫,您先去休息吧。”眼看着马上天亮了,清风劝古卿去休息。 第72页 古卿用手背试了试楚晅额头的温度,还是很烫,她并不放心。 “古大夫,您去休息吧。”她眼里都是红血丝,脸色也很难看,清风看的都有些心疼,“我在这儿看着爷,若是有状况立马去找您。” 看了看楚晅又开始干裂的嘴唇,古卿示意清风倒来一杯温水,用帕子给他湿了湿唇瓣。 “古大夫,”清风继续劝,“等爷醒了,您还得耗费心神,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吧。” 古卿确实很疲惫,听了这话,想了想,写了几句话交待了清风,也不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在外间的软榻上半躺着睡着了。 楚兴是在当天上午回来的,战后,他带人清理战场,又布置了边防,巡视一圈,确定暂时没有隐患才回来。 甫进府,就来了楚晅的院子,春风还在院子里站着,几乎成了一座雕塑。 “你们爷呢?”楚兴沙哑的声音响起,春风才回过神来,要行礼,却险些摔倒。 “爷在里面。”他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涩的不行,手脚胳膊腿儿都僵了。 楚兴点点头,大步流星往里走。 “将军。”清风先一步迎出来。 “晅哥儿怎么样了?”楚兴一边问一边往里进。 “古大夫已经给三爷拔了箭,上过药了。”清风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说,“三爷还没有醒。” “嗯……”楚兴进去的时候,看到古卿正站起来行礼,怔了怔。 “这位就是古大夫。”清风忙在一边解释。 “嗯。”楚兴点了点头,他整日忙着布防打仗,虽然知道“古大夫”,却是第一次见面。 楚晅仍旧脸色苍白,楚兴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麻烦古大夫了。”楚兴对古卿微微欠身。 古卿忙不迭地摆手避开。 楚兴并未待太久,就又出去了。还得写战报送回京城,还有战后的一些事,也得处理。 “古大夫,我们爷没事了吧?”清风提着一颗心,小心而又期待地问。 古卿点头,楚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的就是要好好养伤。 楚晅完全清醒过来,是当天半夜。清风趴在他的床头,昏昏欲睡。 “咳——”楚晅一声无力地咳嗽,清风立马清醒过来。 “爷,您醒了?”清风又高兴又激动。 “嘶——”方才的咳嗽拉扯到了心肺,胸口一阵疼痛,楚晅皱了眉。 “爷?您怎么了?”清风立马紧张起来。 楚晅摆了摆手,想说没事,清风已经一阵风似得到了门口,听到他喊:“快去叫古大夫,爷醒了!” 春风一直守在院子里,听到让叫古大夫,以为楚晅不好了,险些站不住,又听到后一句“爷醒了”,僵硬的脸上露出笑容,欲把腿就跑,却勐地摔倒在地,什么也顾不得,爬起来就往古卿院子里跑。 “爷,您感觉怎么样?”清风在门口吼了一嗓子,就又忙跑了回去,看到楚晅已经靠坐在床头,一额头的汗,心下就是一急。 清风一来一回的时间,楚晅已经把从那晚上的事情想了一遍,记忆到了他被放上马车昏迷前戛然而止。他听到军医们说他中箭太深,靠心脏太近,他们不敢拔,可他内心深处坚信,他死不了的。 他现在躺在自己在都巡检使府的房间,看来是被送了回来。他迷迷煳煳中,有人一直照顾着自己。看来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古卿很快就赶过来了,与楚晅看过来的眼神对个正着。清风把位置让出来,古卿一刻没耽误,给他把脉。脉搏的跳动已经正常了许多。 “多谢……”楚晅开口,喉头干涩,声音沙哑。 古卿勾唇露出一个浅笑,楚晅嘴角也就噙了一抹笑意。 气氛有些怪异,古卿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清风已端了两杯热水过来,古卿接过,又对清风笑了笑。清风服侍楚晅喝下,又问古卿:“古大夫,我们爷需要换药吗?” 古卿愣了愣,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在清风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清风伸手就要解楚晅的衣服,却楚晅一个眼神制止,接着听到他嫌弃的声音:“你笨手笨脚的,别弄疼了我。” “爷,清风会小心的……”清风十分委屈,他什么时候笨手笨脚了,这么多年,不都是他贴身侍候他们爷吗? 楚晅却仍旧紧皱着眉头。 古卿忽然想到在澶州那次,或许是她误会他了,他不是故意弄疼那个伤兵的,而是他本来就笨手笨脚的? 想到这里,古卿放下水杯,拍了拍清风,示意让她来。 楚晅眉头舒展开来,看了眼清风,清风反应过来,忙道:“爷一直未进食,我去厨房看看。”说完拔腿跑了出去。 第73页 古卿抿了抿唇,伸手去脱楚晅的衣服。因为胸前受伤,衣服并没有完全穿上,只需要把上身的中衣褪下就好了。 楚晅靠坐在床头,配合着她把衣服脱了。 昨天给他治伤,古卿才发现原来他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削瘦。他胸前肌肉紧实,身上也是硬邦邦的。看着掌下蜜色的肌肤渗出了汗,古卿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 他只是个病人,她是大夫,这没什么可避讳的,古卿一边告诫自己,一边垂眸解去他身上的绷带。因为怕碰到她的伤口,她动作极其小心,一只手拿着解开的绷带头,绕到她背后,再用另一只手接过来,来来回回,难免擦到他温热的肌肤。 终于取掉了绷带,古卿额头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检查了下伤口,古卿拿过调制好的药膏,本想用竹篾给他涂药,不想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会不会疼?” 古卿抬头,看到他一脸怕疼的样子,竟然觉得好笑,方才的尴尬消散不少。 看他脸色苍白,鼻尖儿上渗出汗珠,唇线紧抿,古卿一笑,放下竹篾,用手抹了药膏,动作轻柔地在他伤口上涂抹。 第39章 不只是怜惜 第三十八章不只是怜惜 “这伤口多久能癒合?”伤口很疼,楚晅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半个月?” “一个月?” “……” 古卿不能回答他的话,只是专心致志地为他擦药。当初为了方便取出箭头,她在他胸前割了一个丁字形的刀口。伤口虽然已经缝合,可现在确实红肿不堪。他又失血过多,虽然已经醒过来,没有了生命危险,还是需要好生将养的。 古卿仔仔细细涂好了药,拿来新的绷带,又为他一圈圈缠上。 清风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端着吃的进来,敏锐地嗅到房间内暧昧的气氛,连忙在内室门外驻足。他们爷靠在床头,光着上身,古大夫背对着他,从他的角度看去,就像古大夫伏在他们爷胸前,双臂环抱着他们爷一样。他们爷垂着眼皮,虽然脸色苍白,却不难看出他嘴角的温柔笑意。 若不是知道他们爷重伤在身,他都要暗骂自己坏了他们爷的好事了。 楚晅一早就发现了清风,眼尾瞥到他的影子,见他停在那儿没进来,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继续垂眸看着古卿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双臂伸开到最大,生怕碰到他的样子。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竟然想的是,若他真的死了,便没有人能护住她了。他以为自己对她,不过是怜惜…… 系上绷带,古卿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就看到楚晅黝黑的眼眸,心头一慌忙又垂了眼皮。古卿扯过衣袖,又拿起他的手腕,把衣服给他套上。整个过程,头一下也没抬,撇着眼睛也不敢看他。她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自己。 “累了吧?”等到她离自己远了些,楚晅哑声问道。 古卿摇了摇头,站起身,正要表示她出去,就看到清风端着食案过来。 在清风眼里,古卿的身份又多了一层,那就是他们爷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坚持要去黑水河,也不会在半路上遇到春风送爷回来,那救治楚晅的时机就又耽误了,等他们回来再救治,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楚晅一直没有进食,身体虚弱的很,自然需要人侍候汤药,这个活儿自然是清风来干。虽然楚晅很想让古卿来,可古卿的精神看上去也不大好,想到她半夜跑来照顾自己,楚晅心里有那么丝心疼。虽然是清风侍候他,可古卿也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一边看着。 “我身上会不会留疤?”楚晅一边喝清风餵过来的细粥,一边问。 古卿不解地看他,这么严重的箭伤,自然是会留疤的。 “若是留疤多难看?”楚晅蹙起眉头,看起来有些忧虑,“以后吓到媳妇儿怎么办?” 古卿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十分无语地看着他。别人都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痊癒,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竟然是担心这个。 “你不会嫌弃吧?”楚晅貌似很随意地一问。 她嫌弃什么?古卿摇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楚晅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噙着笑意,认真地吃粥。 在这只有一个人的声音的对话中,清风只当自己不存在,一心一意只服侍他们爷。 楚晅毕竟身受重伤,精神不济,吃了粥又犯了困。看着清风服侍他躺下,古卿精神放松下来,只要他醒了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古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翻医书,她记得好像看到过一个祛疤的方子,既然他那么在意会不会留疤,她就想法子帮他祛疤吧,虽说不会完好如初,能减淡一些也是好的。 黑水河之战获胜的消息传回京都,官家大喜,并下诏褒奖赞美。与此同时,楚晅身受重伤的消息也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京城的小娘子们,有多少忧心忡忡的。甚至有传言说,楚三爷被箭矢伤到了腰腹,即使治好了伤,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第74页 官家听了这些传言,对于楚晅的伤情,似乎也分外担心,专门遣了两个御医去夏州为楚晅看诊。 自从上次和李相谈过之后,承昱就收敛了很多,他也不敢经常逛勾栏院了。如今李相被官家不喜的传言满天飞,他出去也没那么大的脸面了。就连青蔓姑娘都对他疏远不少,他虽然有些失落,却并不伤心难过。外人只道他爹失了圣心,可他爹如今仍在相位,又为帝国兢兢业业,只要有阿爹在,他们李家就不会败落。 只是最近听了楚晅受伤的消息,他是真的担心了。一面又在心里埋怨,三哥为什么要冲那么前面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斤两,去战场做个样子也就是了,如今受了伤,还伤到了那里,日后若是影响了……对子孙不利可怎么办?三哥还没娶亲呢,也没个一儿半女。三哥也是,那么大年纪了,也没说成个亲,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芝林也是,不是和三哥一起去战场了吗?怎么也不劝劝三哥?他好歹从小跟着他翁翁习武,也多少护着点儿三哥啊。唉!真是,等他们回来,他可一定要好好说说三哥和芝林。 三哥这次受了重伤,不能打仗了,官家应该会把他从边关调回来了吧? 北伐失败之事虽然过去一年多,纵使有这次的大胜,可民愤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官家执意北伐,又不经中书决议,直接和枢密院商议,虽然败将基本上都受到了责罚,可不难掩盖此事乃官家决策失误。尽管官家已下了罪己诏,可仍然难平朝中官员非议以及百姓怨气。 这一年的冬天,很是平淡,京城直到年尾才下了一场大雪。北边的夏州已下了好几场雪。 因为战事频发,夏州都巡检使府邸,并没有太多过年的气氛。 “怎么又在廊下?冷不冷?”楚晅从门外过来,又看到古卿坐在廊下发呆。 古卿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这是楚晅专程让人给她制的,北方的冬天可真冷。 “你从小生活在南方,到京城也才一年多,如今又到了北地,怕是不习惯。”楚晅走到她身边,给她带起兜帽,“在外边,定要裹严实了。” 古卿垂下头,过了片刻,转身进屋。楚晅跟过去,把手中的酒壶放在桌子上,又轻车熟路地找到酒杯,倒了两杯酒,涮了下杯子,又倒了两杯酒,递给古卿一杯,笑道:“喝点酒,暖暖身子。”古卿没有拒绝,可是他才好不久,可不能沾酒。古卿把他的那杯也拿了过来。 楚晅脸上露出笑意, 等她喝完酒,楚晅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看这是什么?”古卿看看他,又看看信,信封没有名字,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嗯?”楚晅也不多说,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看。古卿犹豫着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是上好的宣纸。在他含笑的目光下,古卿把纸展开,只见纸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字符。古卿不解其意,疑惑的目光投向楚晅。 “离开京城这么久了,也从没听你问起过安哥儿。”楚晅脸色如何,双眸带笑,“可我知道你是想他的。” 他说完这句话,古卿便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必是安哥儿画的,难怪这些符号没有一丝笔力可言,比之鬼画符还不如。 看她突然激动的脸色,楚晅唇角缓缓勾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轻轻抚摸着那张纸。 “大嫂说,安哥儿很乖。”过了许久,楚晅才又开口。 “谢谢你。”古卿无声道谢。 “你高兴就好。”楚晅笑着,边倒了一杯酒,递给古卿。古卿接过,缓缓抿着。 “要不要出府走走?”楚晅突然问,见她神情疑惑,便轻声解释,“你来了夏州,不是待在府里,便是在军营诊治伤兵,还没来得及看看着夏州的风土人情。这都是我的不是……”他语气中带了几分歉疚,“今夜除夕,想必外面也很热闹,我们也出去看看。” 古卿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宣纸折好,塞进信封,郑重地收好。楚晅取了她方才进屋脱下的狐裘,古卿接过披上,和他一起出了府门。 然而,当两人走在街上,并不像楚晅所说的那样,很热闹。虽然炮仗声“噼里啪啦”,可是街上并没有多少人。看着家家门户上贴着的门神,两人相视一笑。楚晅有些尴尬,古卿像是没有觉出他的尴尬,伸手扶住一窜而过险些摔倒的孩童。 “没事吧?”古卿去扶孩子,楚晅伸手圈住她的腰。古卿松开孩子,看着一群孩子跑远,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自从他受伤,一直到他伤好,他对她若有似无的亲近,古卿还是不能适应。 “也就这些孩子最无忧无虑了。”楚晅默默收回了手,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古卿淡淡笑着,继续往前走。 两人没有走多远,楚晅突然咳了两声,古卿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楚晅安抚一笑,提议回去,两人又在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中往回走。楚晅暗自懊恼,早知道这夏州城的除夕夜是这样的,他也不会带她出来,还不如在家逛院子。 第75页 第40章 官员大调动 第三十九章官员大调动 京城过年的热闹依旧,每日晚上张灯结彩,等着上元节的到来。 十二夜里,有几个人借着夜色,陆陆续续到了赵枢密副使府,一直等到三更,又悄悄离去。 十七日,官家戴通天冠,着绛纱袍,与皇子及众大臣侍卫出了禁中。车驾出宣德门,经御街,南熏门,往东郊而去。一路上,有百姓争相观望。郊外要进城的百姓也都纷纷避让,等车驾过去,响起声声议论。官家执镇圭,亲享神农,以后稷配,备三献,遂行三推之礼。播种谷物“黍、稷、秫、稻、梁、大豆、小豆、大麦、小麦”,共九种,是为籍田礼。籍田后,承撵回思文殿,李相奏解严,百官称贺,鼓吹振作回禁中。至干元门,大赦,改元,除十恶、官吏贪赃至杀人者不赦外,百姓七十岁以上赐爵一级。[1] 回到垂拱殿,官家批阅奏摺,看到已迁任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则平的上疏,其表明想回京拜见的心愿,官家露出一个笑容,立即允准。 没多久,赵则平入京,在朝会上对着官家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官家亲自扶起他,为这个年迈的老臣赐座,赵则平谢恩却并未入座,他涕泗滂沱地看着官家,哽咽道:“臣已近古稀之年,离京五年,夜夜梦见陛下之英采,本以为再也无缘得见天颜,幸得陛下恩宠,臣才能再见陛下,臣无憾了。” “听卿此言,朕心甚堵。”官家看起来也是很感动,“不若卿暂留京都,多陪朕些时候。朕每每想起从前,便甚感怀念,常想有卿闲聊往事。” “臣谢陛下恩德!”赵则平及时应下。 下了朝,陈王回京府衙门,直到天黑,才回了陈王府。然而,他这次并未急着回揽月居,而是在外书房见王府侍讲、库部员外郎阎象。 “今日早朝,我观阿爹之意,是想重新启用赵则平。”陈王神情郑重,语气严肃。 “王爷可要出手?”阎象小心问。 “哼!”陈王冷笑一声,“自然要出手。”他眯起眼睛,看着外面黑夜,“阿爹此事现在可需要有人推一把,我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爷英明。”阎象知道他的意思,先谄媚了一句,随后又面露担忧,“可赵则平此人手段太过强硬,王爷先前又和他有些嫌隙,若此次推他上位,就怕他行事会不利于王爷。” “无妨。”陈王勾起嘴角,笑意深沉,“若论与他之间的嫌隙,我可比不上阿爹。” “可李相併无过失……”阎象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此事难为。 “无需担心……这个京城聪明人多得是!”陈王道,“你先替我拟份摺子。” “是。”阎象也露出笑容。李相与官家的针锋相对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官家决定北伐之事,不经过中书,直接找枢密院商议之后,李相与官家之间,便有了难以化解的嫌隙。 与此同时,赵枢密副使的府邸如往常一样再次聚集了几个人。 二月初,有人在京府衙门敲响登闻鼓,惊动官家,官家亲至京府衙门审案。击鼓之人乃京城一庶民,名唤翟马周。此人言辞犀利,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官家着人专查此事。 十二日,陈王上疏,曰:“昔日太宗皇帝有魏徵等人,玄宗皇帝有姚崇等贤相,才有清明盛世。陛下也可网罗人才,辅佐陛下治理天下。宰相乃百官之首,为百官之表率,应有大才者居之。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则平不苟求恩顾以枉禄,不徇私人情以邀名望[2]。又是开国功臣,且曾经两次为相,堪为百官之首。” 十三日,因籍田礼,京府尹、陈王进封许王,韩王进封襄王,冀王进封越王,中书门下平章事李昉为尚书右僕射,参知政事吕圣功擢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王显加检校太傅,给事中许国公赵则平守太保兼侍中,参知政事辛仲甫加户部侍郎,枢密副使赵昌言加工部侍郎,枢密副使王洒为参知政事,御史中承张宏为枢密副使,其余内外官都加恩赏。 这一次高层官员的变动,使得很多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想法。李昉不再是宰相,小衙内李承昱为他爹伤心,却不敢去揭他爹的伤疤,只好带着酒去找他三哥。 “你怎么又来了?”李宗谔也有些心烦,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兄弟。 “我……”承昱缩了下脑袋,“我就是来问问阿爹……” “阿爹没事。”李宗谔打断他的话。 “可是阿爹……”承昱不懂官场,只知道他爹好像遭了官家厌弃,又被贬了官。 “你还有心情喝酒!”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酒壶,李宗谔气不打一处来,夺过酒壶就扔出了书房,还不忘了教训他,“你不知道阿爹因何被诉吗?” “我……”承昱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三哥也许会烦,他带着酒解忧。 第76页 “赶快回去!”李宗谔赶他走,“没事不要出府,有人宴请也别去。更要管好你的嘴,别人问什么也不要说,也别出去乱说。” “知道了。”承昱虽然有些不甘心,可还是慢吞吞地退出去了。看着天上明月,他一声长嘆,若是楚三哥在就好了。 已晋封为襄王的赵恆,谈不上喜忧。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赵则平,可此人确实有大才,配得上宰相之位。明之走之前也和他隐晦地提过,赵则平起復是早晚之事,让他不要多加干涉。他本也没想过要插手这些事,在阿爹眼里,他无大才,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王爷。只是可惜了李相,一把年纪,为大宋兢兢业业,却又被罢相,他不禁有些心寒。想到他被罢相的原因,襄王脸色变冷,招来小厮来喜,吩咐道:“你去告诉可喜,让他把那件事透露给赵相和许王。” “是。”来喜应了声退下了。 襄王也不叫小厮来侍候,自己亲自研磨铺纸,开始写信。刚写完信,小厮来喜回来。襄王把信递给他,道:“快马加鞭,送到夏州。” “是。”来喜接了信,又马上出去了。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信是给谁的,如今楚三爷正随楚都巡检使在夏州。 阿爹明知翟马周所诉,乃是欲加之罪,可他现在需要赵则平这个有足够分量的人来压制文官,消除那些言论。这是瞌睡送枕头,阿爹当然接着了。 楚晅一直在军营忙到很晚,刚进了府门,就看到清风守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怎么了?”楚晅边往里进,边问。他不跟着古卿,在这儿一定是有事了。 “爷。”清风一直陪着他进了屋,才把信拿出来,“这是今日到的。” 楚晅擦了脸,扔了手巾,看了清风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信,便知是京城来的。他接过信,匆匆看了,沉吟片刻,对清风摆手道:“你回去吧。” “不回信吗?”清风问了句。 “我看你真是胆儿肥了!”楚晅毫不客气地踢他一脚,踢得清风“哎呦”一声,笑骂道:“我看你是这段时间太闲了,没在我跟前,就不知道我的脾气了是吧?” “不敢不敢!”清风忙嘿嘿笑,作势往外蹿,“古代夫还等我回去干活儿,爷,我先走了!” “回来!”楚晅一句话让清风趔趄了一下。 “爷,还有什么吩咐?”清风站的远远的,生怕再挨了一脚。 “把这个带回去。”楚晅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清风忙上前接了,一脸的笑:“我这就给古大夫送过去!” 看着清风飞快地走了,楚晅脸上的笑慢慢收敛,捏了捏手里的信,拿到烛火上烧了。火舌腾起,一瞬间照亮楚晅的脸,一脸冷漠与讥讽,火光顷刻又暗下来。 他们这个官家,呵!真是能屈能伸!最初想要自己登基,便设计使得太祖皇帝对赵则平生疑,罢了他宰相之位。后来为了平息他登基不正之风波,又召回赵则平,再拜宰相,待得利用其除掉自己的亲弟弟魏王之后,又罢了他的宰相。而这次……他既想用他,又忌惮他,竟同时任命两位正宰相。吕圣功可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官家亲信。如今年纪轻轻便官拜宰相,一方面可以牵制赵则平之权,另一方面也是借赵则平之手为自己培养可用之才。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这位赵相又要掀起怎样的朝堂风波呢?他还真有几分期待。 正被楚晅期待着的赵相刚和前来“讨教”的许王商议完政事。 “王爷。”看着这个温和有礼,沉着稳重的王爷,赵相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陈三更,董半夜两个人?” “竟有人取这样奇怪的姓名吗?”许王好奇。 “非也。”赵相摸了摸鬍子,看许王兴味儿十足,便笑道,“陈三更和董半夜乃是京城百姓对朝中两位重臣起的绰号。” “哦?”许王眉头挑起,“是哪两位重臣?又为何会有这样的绰号?” “陈三更乃盐铁副使陈象舆,董半夜乃度支副使董俨。”赵相一点也没拐弯抹角,“现在京城民间流行一个词,三更半夜。” “竟有这事?”许王有些哭笑不得。 “是这样的……”赵相也笑了一下,开始回答许王的另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摘自《宋史》 [2]摘自《续资治通鑑长编》 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三更半夜这个成语的由来 推新文,求预收了,喜欢的小可爱们点个收吧 《这个男宠不好撩》 年仅二十二岁的废后顾惜得病死了,或许是死前诚心侍奉佛祖,上天又给她一次机会,她重生了 顾惜发誓,她这一世再也不要入宫为后,也不再稀罕那个皇帝了,她要养面首一打,好好补偿她那几年独守空闺的日子 妖孽美男摸摸下巴:“听说顾二娘子想要爷我作面首?” 第77页 侍卫摸一脑门儿的冷汗,“是,二爷。” “唔。”妖孽美男眯眼笑,“那就把她掳来吧,趁夜黑风高,爷好办事儿。” 侍卫一熘儿烟跑了 这是一个废后重生幻想男宠环绕却被男宠宠上天的故事 第41章 侯莫陈利用 第四十章侯莫陈利用 初春的夜风吹着,赵相坐在自家院子里喝茶。 “夜里凉,您当心。”赵相夫人和氏亲自拿了披风为他披上。 “夫人来了。”赵相自己紧了紧披风,转头看自家夫人,“来,你坐这儿,陪我说会儿话。”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相爷可有什么要吩咐的?”和老夫人笑着坐下。 “咱们老夫老妻的……随便说几句……听说你今日去了庵里?”赵相先是失笑,在她斜过来的眼神下不大自在地问了句。 “嗯。”和老夫人轻应了一声。 “见到智圆大师了吧?”赵相又问。 “那是我的阿英!”和老夫人语气有些不善,赵相的不自在更甚,这份不自在里又添了丝丝缕缕的愧疚。 看出他那份愧疚,和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落髮为尼,她能不伤心吗? “今日在庵里听到了些话。”和老夫人收敛了情绪,她来找他,是有事要说。 “什么事?”赵相忙问,自二女儿也出家后,他这位夫人就不大爱和自己说话,难得今日这份主动。 “前几日有个女子昏迷在庵外,衣衫不整的,被比丘尼撞见了,好心带到了庵里。”和老夫人缓缓说着,脸上不自觉带了几分可怜,似乎亲眼看到了那女子的狼狈。赵相眯着眼,边抿着擂茶,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和老夫人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女子已经被人折腾的不成样子……这都养了几日了,也不见好,任人看了都心疼。” 她这个“折腾”,赵相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唉!”和老夫人嘆了口气,“你说这女子,活在这世上,怎么就这么艰难?” 听了这句话,赵相有些尴尬,也不抿茶了。 “今儿个我去了,刚和阿英说了几句话,这女子就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相公夫人来了,她来求我主持公道。”和老夫人一脸的不忍和无奈,“你说她找我主持什么公道?我一内宅妇人。” “她可是有何冤情?”赵相终于问了一句话。 “有什么冤情去京府衙门啊,找上我这老婆子算什么事儿,我一内宅妇人!我又管不了这事。”和老夫人更无奈了些,甚至有几分生闷气的感觉。 “你可是相公夫人,一品命妇!”赵相好气又好笑。 “哼!”和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也不知这一声是对谁的不满,“我看她就是冲着我这相公夫人来的。” “那女子的冤屈……”赵相在心里嘀咕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脸上却是尴尬的笑。 “那女子可怜的哟……”和老夫人又是一脸不忍,“自小无父无母,与弟弟相依为命。偏这女子长得又水灵,被人给看上了……你说说……唉!” “后来呢?”生怕她再说什么女子在这时间的艰难,赵相忙接了句。 “姐弟俩感情好,这女子被人带走后,弟弟跟着去讨说法,没成想竟被打死了……唉!”和老夫人说一句嘆一句。 “什么人如此大胆,天子脚下,竟胆敢强抢良家妇女,杀人害命!”赵相适时地怒骂了一句。 “这女娃子,我也看了,身上没有一块儿好的……唉!”和老夫人还在唉声嘆气。 赵相偷偷瞥了她一眼,嘴角止不住往下撇,她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是还等着自己问呢。 “那残害了他们的究竟是何人哪?” “好像是什么郑州团练使侯什么利用的。”和老夫人好像没有没看到他那往下撇的嘴角,问了就答了。 “哦……”赵相一脸说不上来什么的表情。 “唉!老婆子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也就是说给您听听。”和老夫人瞄着赵相站起来,“夜深了,老婆子歇息去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嗯。”赵相顺势也站起来,向远处的小厮招手,示意他们收了茶具。 赵相併未回房休息,而是去了书房,叫来自己的心腹长随,吩咐了几句。长随得了吩咐,忙点了几个得用的人,出了相府,绕了一个弯往庵里去了。 三月初的京城,一派生机盎然,又是一年好时节。京府衙门却一刻也不闲着。 时任京府判官的张去华受京府尹许王之命,抓捕了前不久掀起政局风波的布衣翟马周。许王亲自审问翟马周,一通棍棒下来,受不住刑的文弱书生翟马周招认,其受知制诰胡旦或唆使,或利诱,做下不少贪赃枉法之事。甚至污衊朝中重臣。 第78页 知制诰胡旦,太平兴国三年状元,颇有文采,如今身居高位。其让翟马周攻奸大臣,不过是想藉机上位。经过赵相和许王的合力深查,得知胡旦为政不廉,贪恋钱财,利用职权捞了不少好处,为人奢靡无度。 翟马周供认不讳,官家震怒,更是下令严查。 几日后,许王上疏:枢密副使赵昌言、盐铁副使陈象舆、度支副使董俨、知制诰胡旦、右正言梁灏日夜会聚赵昌言府,结党营私,表里为奸。尝使排毁时政,上书自荐,且歷举知交数十人,推为公辅…… 看着奏疏上的名单,官家沉默。这五个人都是朝中重臣,若按查出来的罪证,本该都是杀头之罪。可他捨不得。 “相公应当放心了。”递了摺子一起出来的许王与赵则平道,“朝堂之上没了这等结党营私之人,将是一片清明。” “王爷。”查出这些人的罪证,赵相提不上开心不开心,这是他为相本该做的事,他自然希望官家能秉公处治,可以他对官家的了解,呵呵…… “若官家处罚过轻,请王爷不必再上言。”赵相与许王并无多少私交,只是好意提醒他一次罢了,毕竟自己能復相也有他的功劳。 许王一怔,看了面无表情的赵相一眼,缓缓笑开:“多谢相公提醒。”阿爹可是喜欢他们几个的紧呢。 想也是,这几人夜夜相聚,整日揣测阿爹的心思,行事处处顺阿爹的心,阿爹可不捨得就这么杀了几人。 三月十七日,决议下来,贬赵昌言为崇信节度行军司马,陈象舆为復州团练副使,董俨为海州团练副使,胡旦为坊州团练副使,梁灏为虢州司马参军。 至于翟马周,则被流放海岛。歷年来,流放到海岛之人,就没有活下来的。 第二日,一个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内的消息,也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郑州团练使侯莫陈利用因不法获罪,流配商州禁锢。 之所以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乃是这侯莫陈利用颇得官家恩宠。前些时候,赵相上疏弹劾其遂骄恣不法,居处服御,僭拟乘舆,又有杀人及其它不法之事,力请官家将其正法,官家大怒,命人审理,侯莫陈利用一一认罪。其依律当斩,流放商周,确实处治过轻。可他又正得圣恩,这个处罚似乎也没让人觉得太惊讶。 太平兴国四年,官家北伐亲征,不慎身中箭伤,太医院无人能够医治,官家备受伤痛折磨。这侯莫陈利用原是京城卖药艺人,因缓解官家箭伤疼痛,得幸于官家,可却肆意妄为,朝中更有不少人巴结。如今被贬,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一个江湖术士,妄想扰乱朝堂,赵相忍他很久了。以前远离庙堂也就罢了,如今身居宰相之职,为百官之首,岂可再容忍这等小人蛊惑帝心? “赵相把我们瞒的好苦啊!”直到赵相搜集了证据,上疏官家之后,许王才得知这件事。 “王爷。”看他脸色不大好,吕相笑着劝道,“侯莫陈利用确实为祸不少,赵相此举也是为我大宋江山。” 许王笑了笑,意味不明。 至于侯莫陈利用,朝中大臣对其所作所为瞭然于胸,但是却不敢向官家进言。如今赵相借一民女之案揭开此事,还真是打了他京府尹的脸。 侯莫陈利用被流放商州,其妻子儿女没为官奴。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官家对侯莫陈利用的恩宠早已非同一般,没多久后,竟然下召被流放商州的侯莫陈利用回京。 得知这个消息,气的赵相一把鬍子乱翘。 深夜,有个闲汉模样的人四下瞄着,进了赵相府的小角门。 第二日早朝结束,赵相竟喊住了殿中丞窦諲。 到了中书省,赵相的脸色已比在大殿上时好了许多。 看着准备办公的赵相,吕相笑了笑,“相公心情不错。”说完又递给他一沓纸。 “这是什么?”赵相诧异。 “这是转运使宋沆抄没侯莫陈府时,查出来的。”吕相喝了口茶,方才在大殿上没少说话,口都干了。 “哼!”赵相细细看了,不屑地哼出一声,“这个侯莫陈利用,竟敢不把官家放在眼里。” 殿中丞窦諲曾经监管过郑州的榷酤工作,称了解前郑州团练使的非法之事,上疏官家:“每独南向坐以接京使,犀玉带用红黄罗袋;澶州黄河清,郑州用为诗题试举人,利用判试官状,言甚不逊。” 第42章 想回京城吗 第四十一章想回京城吗 京西转运使宋沆奉命抄没侯莫陈府,竟得到了数张写有字的纸,其中有许多大不敬之语,一併呈给了官家。 与此同时,赵相亲自出马,劝说官家:“您对侯莫陈利用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处罚太轻,不能堵住百姓之口,不能满足百姓的期望。” 面对着两个人证,面对着新的证据,面对着赵相的质疑,官家很无奈。作为天子,他知道侯莫陈利用这样的人杀不足惜,但是,作为一个时时受病痛折磨的病人,他却不想杀他。 第79页 官家沉吟许久,看了看赵相,有点近乎请求地说:“难道朕作为一朝天子,想庇护一个人都做不到吗?” “陛下!”赵相不为所动,可劝说之言诚恳无比,“陈利用罪大刑轻,陛下若不诛奸臣,则乱天下法;法可惜,一竖子何足惜。” 官家默然,他自认为天子,可与周文王比肩。他乃贤者之君,岂可枉顾法制? “罢了,让他在商州伏法吧。”官家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赵相垂眸,行礼退出大殿。 深夜,官家处理完政务,起身时,忽然晃了一下。 王德钧忙上前扶住,关切道:“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 “没事。”官家摇头,用手抚了一下大腿。 “可是旧伤復发?”王德钧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看到官家这一动作。 “无碍。”官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唉!”王德钧觑着他的脸色,嘆了口气,见官家看过来,连忙道,“若是侯莫陈大师在就好了。” 官家睨了他一眼,“你何时也这么不懂事了?”明明知道侯莫陈利用犯了事,自己又才下了处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臣也是担心您。”王德钧身子往下矮,一脸的关切之意,“这么多年,也只有侯莫陈大师能缓解您箭伤之痛,如今侯莫陈大师不在,不知您还要受多少苦。” “他太狂妄大胆了。”官家这句明显有些恼意。 “依臣来看,大师毕竟救治您有功,可抵其所有罪责。”看官家神情变得严厉,他忙补充一句,“在臣心里,没有什么能比您的龙体更重要的了。” 这个眼药上的不着痕迹,看官家沉默,王德钧就知道官家心里怎么想的。 是啊,若免了他的死罪,把他关在禁中,只为我治伤,也可防止他日后再行不法之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二日,天刚亮,就有旨意从禁中传出来。官家遣使赴商州,赦免侯莫陈利用死罪。赵相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下了早朝之后。在中书不敢发作,回到家气的把自己关在书房待了半夜。 人算不如天算,朝使行至新安,马陷沼泽,耽误了行程,使者奔驰至商州时。商州刺史已奉诏行刑,汴陕吏民,拍手称快。 等到这个消息,官家闭了闭眼,或许这就是天意啊! 当天夜里,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见了面,低低说了侯莫陈利用已经被处死的消息,中年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人也不敢出声,只等着他再吩咐些什么。 “真是个废物啊!”中年男子笑着,语气也不重,可听在来人的耳朵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怕什么?”中年男子斜他一眼,“继续盯着各处的动作。” “是!”来人凛然应喏,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那边?” “只盯着便是,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要插手,以免露出踪迹。”中年男子语气淡淡。 “是!”来人心下一寒,看他摆手,自己忙躬身出了院子。 如今朝中肃清,赵相再次把焦点转移到了边关。 因与党项族交战频繁,契丹又虎视眈眈,帝国战事吃紧。朝中许多大臣认为,帝国应该休养生息,不可穷兵黩武,引得老百姓怨声载道。赵相主张,与夏人暂停交战,应该拉拢夏人,一同对抗契丹。官家採纳赵相的建议,委以感德军节度使李继捧边事,令其拉拢族弟李继迁。 官家召李继捧至禁中,赐其国姓,更名为保忠,并亲书五色金花笺赐给他。官家任命赵保忠为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并赐其金器千两、银器万两,五州钱帛、刍粟、田园。 赵保忠离开京城之日,官家设宴于长春殿,赐袭衣、玉带、银鞍马、彩锦三千匹、银器三千两,赐锦袍、银带五百,副马百匹。 几乎是赵保忠离开京城之时,远在夏州的楚氏兄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官家既然不再愿意看到征战,又派人前来议和,实为拉拢,做臣子的也不能违抗君命。 “爷,赵节度使来了,官家会召我们回京吗?”清风看着楚晅喝药,忍不住问。虽然爷的伤早已好了,可古大夫总是开些温补的方子,让爷补身体。 “不知道。”楚晅一边喝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清风撇嘴,他们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想回京城?”楚晅瞥他一眼。 “我是担心爷。”清风十分委屈,“爷受了伤,这里山穷水恶的,气候又不好,怎么疗养身子?”顿了顿,接着道,“当初爷受了伤,我以为官家会立刻让爷回京的。”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抱怨,楚晅淡淡一笑:“官家不是派人来了吗?” “那些太医的医术比古大夫差远了,他们来了也没什么用,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清风接过药碗,正想服侍他们爷休息,楚晅摆了摆手,边起身边随口问:“古大夫还没休息吧?” 第80页 “我过来的时候,古大夫正在默写药方呢。”清风随着他们爷一起出去。 “你在这儿待着吧。”楚晅边走边道,“我去看看她,整日这么劳累,也不怕眼睛用坏了。” 清风只当没听到最后一句话,转了个弯去找春风了。当初爷受伤,他是真的恨不得护主不力的春风以死谢罪的,可是爷后来醒了,也不让。而且古大夫爷诊治出春风也受了伤,他心中有些愧疚,总是帮他送药,一来二去,两人又冰释前嫌。 楚晅一进古卿的院子,就看到支起来的窗下,一名女子低垂着头,神情温柔平静,手中拿着一只狼毫,边思索边奋笔疾书。一阵风吹来,吹得烛火晃了晃,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咬着笔头低头沉思,月光洒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银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1] 月下美人兮,入我心房。 终于察觉到他人的注视,古卿抬起头,看到站在桐树下得挺拔身姿。见她看过来,他露出一个灿然的笑。 古卿搁下笔,走了出去。仲夏之夜,北边的风温凉,已不似冬时凌冽刺骨。 “又默书?”等到她走到跟前,楚晅笑着问了一句。 古卿点头。 “夜里伤眼睛,不能熬得太晚。”楚晅目光柔和下来。 “白天忙,只能晚上写,夜里也安静。”古卿一边比划,一边无声说着。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楚晅早已能从她的手势中读懂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军营里的伤员可以交给军医,你白天默书。”楚晅又一次提议,“军医常年待在军中,对外伤也很擅长,你无需那般费神。”虽然自己带她来边关的理由却是是做军医,可那也只是个藉口罢了,并无意让她这般操劳。 “既然来了,总得做些什么。”古卿一笑。 “你想知道那夜放火烧毁你家园的是什么人吗?”楚晅突然问了一句。 古卿神色一僵。 “若不是他们烧了你家,你也不用默写这些医书。”楚晅道。 古卿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垂下了眼皮。若不是那夜,她也不会离开山上,大概会一直等到阿弦去接吧,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想安哥儿吗?”大概看出她情绪失落,楚晅又转了话题。 想起安哥儿,古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昨天又收到安哥儿的信了。安哥儿三岁多了,已经开始学字了。在楚家,他确实过得很好。只是,一年多没见了,也确实想念。嘴角的那抹笑意消失,古卿有几分惆怅。 “想回京城吗?”楚晅知道她在边关,恐怕最放不下的就是安哥儿。 回京城?古卿眼睛一亮,那亮光也只是一瞬,紧接着是无边的沉寂。楚晅心下一痛,想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却还是止住了冲动。他只是一句简单的试探,已得到了她的答案。暗自又把襄王骂了几遍,面上笑道:“朝廷派了人来夏州,我们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回京城吗?”古卿神色紧张地看着他,嘴唇蠕动。 “应是回不了京城的。”楚晅摇头,“大哥为武将,如今边关并不太平,应是会去别处。”看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的表情,楚晅忙道:“若你想安哥儿,我可以先把你送回洛阳。” 古卿想了想,摇了摇头。 楚晅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蔓延至整张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先秦)佚名《月出》 第43章 一起去逛街 第四十二章一起去逛街 这一年闰五月,夏季显得尤其长。北方的天气凉爽,若不是战乱年代,在这里避暑再好不过。 经过黑水河之战,党项人不敢轻易进攻,夏州城内也算太平。黑水河之战,楚晅杀敌有功,封了个云骑尉,虽说官不大,好歹也是官身,虽说并无军权,可是楚将军幼弟,人长得也好看,风仪又好,在夏州驻兵中,也有几分薄面。楚兴在绥府,楚晅就总是在军中巡视。 今日难得有空,楚晅准备带一直闷在府里的古卿出去转转。 楚晅换了一身常服,来到古卿的院子。 昨日古卿随着本地人上山採药了,楚晅来的时候,她正在专心晒药草。 “把这活儿交给清风吧。”楚晅手里摇着摺扇,示意清风去干,“我带你出去转转。” 古卿直起身,看楚晅。 他穿着月白襕衫,腰间垂着络子,系了一块环形玉佩,手中摺扇轻摇,姿容俊逸无双。仿佛又回到了他在京城时纨绔子弟的模样,可是又有些不同。 “被我的美色迷住了?”看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楚晅在她眼前晃了晃摺扇,语气揶揄。 第81页 他离得近,又面带调侃之色,古卿转了转头,不与他直视。是她看错了,分明就还是那副登徒子的模样。 “走吧。”看出她的羞恼,楚晅也不过分,直起腰笑了笑。 看了看他,再看看自己,古卿表示要先回去换衣服。 “不用换了,这样就很好。”楚晅声音带笑,用摺扇敲了敲她的后脑,催促她快走。 虽然他力道不重,古卿还是瞪了他一眼,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楚晅低声笑,就是想看她这眉目含嗔的模样。平时她就是太成熟稳重了,一点也没有双十年华女子的娇俏。 其实,这么热的天气,古卿是不想出门的。虽然她制了香囊,随身携带可神清气爽,缓解暑气,可是大太阳晒着,一点也不美好。 现下正是清早,太阳尚未那般毒辣,也不知道楚晅要带她去哪里。 “我们先去西门吃早点。”楚晅与她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那儿有一家小餐馆,他家的芙蓉饼还不错。” 夏州的街巷并不如京城热闹繁华,巷陌两边的摊贩也不多。反倒是城楼高筑,城内的房屋却大多残破。 “夏州几经战乱,这个样子已然不错。”楚晅看她四处看着,轻声解释。 古卿抬头看他,他眉宇间有一抹忧色化不去,古卿想说些什么,可无奈自己口不能言,也只得作罢。 “乱世烽火,实属无奈。”楚晅看出她眼里的意思,轻轻一笑,“听阿爹说,他们那个时候,各地乱起,百姓居无定所,好在太祖皇帝一统中原。” 古卿自幼在山里,接触的人有限,又潜心学医,很少有人对她说这些,是这几年她出来了,从蜀地一路北上,听的见的多了,才知道世道艰难。 “初建的王朝风雨飘摇,内百废待兴,外强敌环伺。太祖皇帝文治武功,帝国逐渐富强,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好了许多。最起码在帝国统治之下,也算得上是和乐富足。太祖皇帝一心收復燕云十六州,奈何天不遂人意……”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古卿却知道他心里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他曾说过,他幼时曾在太祖皇帝跟前教养。 “觉得我难过?”楚晅看她一眼,嗤笑,“我一点也不难过。” 看她皱起眉,楚晅伸手为她抚平:“不要动不动就皱眉。” 古卿偏了偏头,又瞪他一眼,真是后悔跟他一起出来。 楚晅吃吃地笑,总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被她娇嗔一眼,心里什么忧思都没了。她的眼睛十分好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盛满了哀伤。 “我们不谈那些……”楚晅抖开摺扇,唿扇了两下,又合上,“卿卿的医书默的怎样了?” 两人相处这么久,对于他时不时叫自己“卿卿”,古卿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每次还是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 “卿卿又瞪我。”楚晅语气幽怨,却十分消受这个白眼。 古卿转头不看他,看到路边小贩,走了过去。楚晅自然跟上。 她拿着一把梳子,小贩正在叽里哌啦地介绍他的梳子多好。看到楚晅过来,眼睛一亮。楚晅就站在她身后,在她肩膀上伸过头,看着她手中的梳子,显然两人关系不一般。这娘子又梳着妇人髮髻,两人年纪都不大,小贩自然认为他们是新婚夫妇。虽然这男子俊美无俦,女子却很平常。 “这位爷,这可是上好的白角梳,是自家做的……”虽然看不出他衣物的料子,可他通身气度不俗,必不是一般人,他惊艷过后,还不忘了推销,“我看您夫人喜欢,就买了吧。” 古卿只是普通老百姓,又无诰封,若是在京城被称“夫人”,铁定被人笑话,可这边关小民,懂什么礼法。 两人对这一声“夫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古卿涨红了脸,连连摆手,一脸着急却无法解释两人的关系。楚晅却是笑吟吟的,还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声“夫人”。 古卿面红耳赤,扔下梳子就走,也不顾小贩如何出言挽留。 楚晅倒是仔细看了看,使了个眼色,一个不起眼儿的人就往摊子边过来,楚晅又忙去追古卿。 走了没多久,楚晅就跟了上来,看古卿额角渗出的汗珠,脸颊还带着红晕,不知道是气没消,还是热的。 “马上就到西门了。”楚晅决定不提方才的事,“往日给你带回来的点心,都是在那家买的。” “以往冬日天寒,芙蓉饼带回去就凉了,味道就差了,所以没带回去过,今日咱们亲自去尝尝。”她不说话,只好他说了。 “那家还有各种小吃,都可以尝尝,你看看最喜欢哪个,以后我回来还给你带。” 古卿垂首走着,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反正自己不能说话,也不用回应他。 “小心!”突然,她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 第82页 “哎哎……”挑着担子的货郎语气不怎么好,“你这人,咋不看路呢!” 原来是她撞到了货郎的担子,她顾不得还在楚晅的怀抱里,一脸歉意地看着货郎。 “这位小哥,对不住。”楚晅一手虚虚揽着古卿的腰,一边含笑对货郎道歉。 “算了算了!”这么俊的一个人,笑着瞅着他,货郎的脸上有几分不自然,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便挑着担子走了。 “想什么呢?”楚晅也不松手,嘴角噙着笑。 古卿尴尬地摆摆手,感受到路人的目光都聚集他们身上,忙红着脸从他怀里退出来。 楚晅轻笑,也不在意别人的注视。他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可无奈他的卿卿脸皮太薄啊。 接下来的路,古卿再也不敢走神了,好在楚晅也没继续“胡言乱语”。 两人到了西门,楚晅带着她径直去了一个小餐馆里。 掌柜的看到楚晅,就露出了热情的笑容,“三爷,您来了!”说完之后,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这位是?” 古卿迎着掌柜的目光,露出淡淡的笑,才跟着楚晅在一个桌子旁坐下。 “杨老头,来两份芙蓉饼,一碗鸡羹,一碗齑肉菜面!”楚晅先报了饭,又看古卿,“卿卿第一次来,我就替卿卿报了。” “好嘞!”杨老头又看了几眼古卿,也不多问,就去准备吃的。 古卿的目光带着惊奇,打量了四周,又打量楚晅,实在想不到他还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有什么奇怪的?”楚晅看懂她的表情,不禁失笑,“这里不是京城,知道我身份的人也不多。这里大酒楼不多,菜品比起京城更是差了不少。还不如这些小餐馆,都是自家家传的手艺。” 言之有理,古卿点点头,也不多问。 “来了!”一个女声响起,古卿抬头看,看到一个妙龄少女。 “三爷,这是您的!”女子一手从食案上端起齑肉菜面放在楚晅面前。 他是一起报的饭,这女子竟然知道这碗面是他的,看来对他喜欢吃什么很熟悉。 “这位娘子,这是您的!”女子又把鸡羹放在她面前。 古卿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女子把两份芙蓉饼放在二人中间,又看了看楚晅,端着食案走了。 古卿看看楚晅,再看看一边走一边回头的女子,调侃地看向楚晅。 她这表情好笑,就像她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摺扇轻敲在她额头,楚晅失笑:“想什么呢?” 在京城的时候,多少小娘子追着他,两眼都发着光。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在大白天出来,没想到也是这样,看那女子,分明就是对他别有心思。 看她眼珠乱动,楚晅哭笑不得,一边夹起一个芙蓉饼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上,一边眨眼睛:“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只听“哐当”一声,古卿手中的勺子捣翻了一碗鸡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啊,我又来求评论了,苦哈哈的我啊 第44章 习惯叫卿卿 第四十三章习惯叫卿卿 弄翻了一碗鸡羹的古卿一脸呆愣,傻傻地站在那儿,看着鸡羹顺着桌沿儿流下来。看她一脸呆样,楚晅既好气又好笑。若不是他身手好,及时抱着她离开了桌子,说不定这一碗热腾腾的鸡羹就洒她身上了,烫着怎么办?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食客们的注意,掌柜的也忙跑了过来。看到桌上一片狼藉,楚三爷又抱着那小娘子,忙上前去问:“三爷,您没事吧?” “没事。”楚晅摆摆手,用下巴点点桌子,“收拾一下吧。” “好嘞!”听他说没事,杨老头松了口气,扭头喊人,“丫头,过来收拾收拾。” “三爷,您二位先坐这里吧?”杨老头指了指另一张桌子,“我再给您上一碗鸡羹?” “嗯。”楚晅点点头,半拥着古卿坐过去。 “怎么了?吓到了?”一直到重新坐下,古卿还是呆呆的,楚晅有些担心。 古卿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一眼,方才那小姑娘把芙蓉饼先送了过来,皱着眉打量她,古卿垂下眼皮,拿起筷子沉默地吃芙蓉饼。 被她那一眼瞅的心里发毛,楚晅摸了摸鼻子,半开玩笑道:“卿卿今日两次投怀送抱,吾心甚喜。” 见古卿毫无反应,他又问:“怎么样?芙蓉饼好吃吧?” 古卿一边吃一边点头,根本不看他。 “卿卿?”一声试探。无人应。 “卿卿?”声音大了点。仍无人应。 “卿卿——”声音更大了点,正好被送鸡羹过来的女子听到。又是一声响,两人都是一怔,寻声看去,看到无辜地躺在地上的碎碗,还有冒着热气的鸡羹。 第83页 女子脸上的惊愕来不及褪去,有些呆怔地盯着他们。 他叫她“卿卿”! “杨大娘子?”楚晅拿起摺扇在她面前晃了晃。 杨大娘子瞅着这张俊脸,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耐烦。杨大娘子勐地回过神来,一声没吭,提起衣裙跑远了。 杨老头再次过来收拾残局。 回到做饭的地方,看到自家女儿一脸失魂落魄,不禁有些恼怒:“你咋回事?跟丢了魂儿似的。” “阿爹——”杨大娘子抽抽噎噎,“我明明比她长得好,他找个天仙似的也就罢了,怎么找个这样的?” 杨老头一懵,终于知道自家闺女咋了。自从她那次来帮忙,无意中见到楚三爷后,总是三天两头过来帮忙,其心思昭然若揭。这么久,从未见楚三爷身边有什么女子。刚才楚三爷半抱着那女子一脸紧张的样子,他也瞅的清清楚楚。看来自家闺女是没戏了。这样早早断了相思也好。他已经打听了,楚三爷是楚将军的胞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京城来的。自家是什么身份? “好了,你先回家吧。”杨老头怕自家闺女待着难过,赶她回去。 “不行,我得当面问问他。”杨大娘子抹了一把泪,站起身,说着就往楚晅那边走过去。 “哎哎……”杨老头连声哎着,闺女已经跑了出去。唉,罢了,随她吧。 楚晅二人正在吃饭,一片阴影笼罩,二人一起抬起头来,看到眼圈红红的杨大娘子,都有些不明所以。 “杨大娘子,”开口问的自然还是楚晅,“请问有什么事吗?” 杨大娘子揪着衣服,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开口:“楚三爷,我有话和您说。” 她语气中还带着哭音,楚晅和古卿对视一眼。杨大娘子也看了看古卿,抿紧了不说话。 古卿好像有些明白了,杨大娘子的神色太像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哀怨女子了。古卿看向楚晅的眼神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楚晅顿觉不妙。 “杨大娘子请讲。”楚晅坐的离古卿又近了一点儿,语气更加疏离淡漠。 “楚三爷,能单独和您谈谈吗?”杨大娘子有些局促不安。 “不必了。”话是说给杨大娘子听,楚晅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古卿,“卿卿不是外人,我没什么好瞒卿卿的。” 杨大娘子咬紧了下唇,过了好久,确定他确实不打算和她单独谈谈,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古卿,一扭头又走了。古卿有些不解。 “她是聪明人。”楚晅看着她,嘴角痞笑,“看出来我对卿卿情深不渝,知难而退了。” 他总是刷新他在她这里的厚脸皮程度,古卿已经懒得做出反应了,方才就失态了。这个在京城以风流出名的楚三爷,到底有多少个红粉知己,她也不想知道,只要知道他是个无赖就好了。无赖么,这些情啊爱啊的,可不就挂在嘴边吗,轻易就能说出口。她就当是在边关,没人和他谈情说爱,他憋得慌吧。等回了京城就好了。 两人吃了饭,楚晅带她到一家茶馆小坐。 “这里没什么好茶,若是渴了,就随便喝点儿解解渴。”店小二上了茶,楚晅亲自给她倒茶。“这种地方也没什么茶博士,能有茶叶就算不错了,将就着用些。” 其实楚晅说的有些夸张了,虽然没有什么好茶叶,也没有人懂得沏茶,可这种地方的擂茶自有自己的一番味道。古卿曾经风餐露宿,不像他那般挑剔。 “茶叶运到这里,极其不易。”楚晅看着碗里漂浮着的茶叶,慢慢解释,“党项和契丹都属于游牧民族,逐水而居,肉为主食,不易克化。而茶叶却能帮助他们,减少他们因食肉过多而引发的疾病。”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古卿,笑道,“你是大夫,茶的功效,你应当比我清楚。” 古卿点头。 “我们把茶叶卖给党项或者契丹,可以得到巨额利润。”楚晅继续说,“当然了,他们不想永远都受此牵制,只要他们打败我们,入主中原,自然可以不再这般被动。” 古卿自幼生活在蜀地,知道蜀地盛产茶叶,那里的许多老百姓也都以茶为生。但是经过层层剥削,茶农获得的利润少之又少。 “茶叶对帝国来说,是很重要的战备物资。”楚晅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着,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又放下。 老百姓并不希望打仗,尤其是处在战乱之地的百姓。其实对于百姓来说,根本不在乎哪家做了皇帝,他们只想能生活的安稳,不想流离失所。 “党项和契丹两族民风剽悍,又非我族类,若是铁骑踏入帝国疆土,百姓必当受苦。”楚晅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一统中原不易,又如何捨得拱手相让?自古以来,异族侵略,不仅仅是因为疆土。” 古卿不置可否,只一口一口地抿茶。她只知道,去年的民变是老百姓对政府的不满,对连年征战的不满。 第84页 两人在茶馆坐了没多久,楚晅提议出去逛逛。看着外面烈日炎炎,古卿有些不想去。 “这几日荷花开的正盛,我们去清河池塘赏荷花。”楚晅笑道,“要叫一辆马车吗?” 古卿摇头,清河池塘不远,就在西门外,没必要坐马车。 清河边有专门供人乘凉的亭子,可这个时候,乘凉的人很多,楚晅不想带她去挤,就找到一棵大树。树荫下,凉风习习。两人也没太讲究,席地而坐。 “怎么样?”满池荷花盛开,景色怡人,看到她眼神明亮,楚晅脸上也带了笑,“整个夏州城,这里的荷花开的最好。”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1] 扑面而来的荷花清香,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我想为卿卿吹一曲,可惜人太多。这里不是京城,不可太过招摇。”楚晅满脸遗憾。 古卿撇嘴,他长成这样,什么不用做,都够招摇了。 “卿卿不必着恼。”楚晅忍笑,“待回了京城,我必为卿卿吹曲。” 两人一直到了午时,古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无奈肚子开始叫嚣,只得尴尬地瞅着楚晅。 “卿卿饿了?”楚晅感受到她的眼神,缓缓睁开眼。 古卿点头。 “稍等片刻,清风马上就来。”楚晅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果然,楚晅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清风的声音。古卿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清风带了热乎乎的点心,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爷,古大夫。” 更让古卿诧异的事,还有两碗冰雪凉水。清风解释:“今天人多了些,等的久了些。” “先吃些东西。”楚晅打开油纸包,递给古卿一个小饼。 清风拿出一张麻布铺在地上,又把带来的吃的摆好,递给两人一人一碗冰雪凉水。 “爷,我回去了。”清风做完这些后,就准备离开。 古卿扯了扯清风的袖子,惹得楚晅皱眉。古卿指指太阳,表示天太热,又掏出帕子,要递给清风。楚晅先接过帕子,不满道:“他自己有。” 清风暗自叫苦,心想爷这要是记仇了可怎么办? “现在正热,你找个地方乘凉吧,待会儿再回去。”楚晅顺手把帕子收进怀里,看也不看清风,吩咐了一句。清风如蒙大赦,赶紧找了一棵树,乖乖乘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摘自孟浩然(唐)《夏日南亭怀辛大》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写一点儿他们相处的事儿,也埋一条不怎么重要的线 第45章 楚晅的心思 第四十四章楚晅的心思 夏日炎炎,今年又是尤其的热。依制,宰相应于未时退朝归家。赵相已六十有七,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官家特地准许赵相午时归家。保留赵相一切官职,赵相可以在自己家办公。 得到了官家这样的“恩宠”,赵相一点儿也不意外。夜间,赵相坐在院子里乘凉,和老夫人来看老伴儿。 “这样也好,我正担忧您的身体。”和老夫人递给他一碗凉茶,笑道,“今年这天气就是热,多少年没有这么热的天儿了。” “嗯。”赵相一边啜茶一边笑着点头,“都是官家体恤。” “哼哼。”和老夫人很不客气地轻哼两声。 “只要夫人不嫌弃。”赵相放下碗,笑看着和老夫人。 “高兴还来不及。”和老夫人撇嘴,“不干活儿白拿俸禄的事儿,我可没跟钱过不去。” “哈哈!”赵相大笑,“夫人所言甚是。” 官家既忌惮他,又不得不用他。用完之后直接罢免他的相位,难免会落人口实。让他在家办公,不动声色地让他慢慢淡出中书,还能让世人觉得他关爱臣子。官家的这些手段,他一清二楚。 因天气炎热,为赵相身体考虑,官家特许赵相在家办公的消息传到楚晅那里,楚晅也没什么诧异的。自古帝王最喜欢过河拆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赵相回朝的作用已经达到,官家自然怕他再次重权在握。尤其是我们这位官家,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若不出他所料,赵相也十分清楚官家的目的,应也会一步一步退出这个权力中心。 赵保忠来到夏州时,楚兴前去迎接,毕竟赵保忠的官职比他要大,而且这次还是带着特殊任务而来。楚晅却并未去见赵保忠,赵保忠的来意很明确,拉拢李继迁,但是楚晅对此存疑。李继迁志在收回五州,怎会轻易放弃?不知道赵保忠打算如何劝说。虽然李继迁是赵保忠的族弟,可是两人却完全不是同一种人,所选择的道路也完全不同。李继迁深恨赵宋,又怎会归附于赵宋? 第85页 赵保忠在边镇的数月,一切如常。 秋七月二十七日,忠武军节度使潘仲询知镇州。八月初十,宣徽南院使郭守文被任命为镇州路都部署,并且升任为北面行营都部署兼镇定、高阳关两路排阵使。 襄王妃的身子越发不如前,她无意中得知自己不能再生育子嗣,对襄王十分愧疚。上次北伐兵败,其父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不再得重用。她一方面为家族担忧,一面又庆幸于此。她父亲是武将,可毕竟年纪大了,在战场之上,万一有个万一呢?这次被官家派去镇州任知州,那里那么乱,离京都又远,她没法儿不担心。还有芝林,她嫂嫂宠爱的小儿子,竟也到战场上瞎胡闹,若是他有任何闪失,她如何对哥哥嫂嫂交待? 朝中动盪,边关战乱,襄王也是日日忧心。去年楚晅受伤,他很是担心,也请阿爹召回明之,可明之伤势太重,无法长途跋涉,只能留在夏州养伤。听说明之已经大好,他倒是很希望他能回来。他知道阿爹准备把楚兴调往莫州,若是明之能藉此机会回来也好。这一团乱麻,他也希望有人能帮帮自己。 九月初一,官家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定州都部署。李继隆是一员勐将,骁勇善战。北方的契丹一直虎视眈眈。八月时,契丹进行以青牛白马祭天仪式,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九月十四日,辽国皇帝亲临幽州,于十九日祭旗鼓,正式南下展开对帝国的进攻。一时间人心惶惶。 辽军此次来势汹汹,兵分两路,同时攻打涿州与代州。涿州很快被辽军占领。而代州却因代州知州,工部侍郎张齐贤的用兵得当得以击败辽军的进攻。 辽军进攻兇勐,连续攻下长城口、满城、祁州、新乐、小狼山砦,运动到唐河以北。辽军秋膘马壮,占尽天时、地利。而排阵使郭守文则防患于未然,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与定州都部署李继隆配合重创辽军。辽军大败,宋军追击到曹河,斩首五千,获马万匹。捷报送至京城,群臣互相庆祝,官家下诏褒奖诸将,给予丰厚的赏赐。 晚间,官家回皇后宫中,皇后见官家心情很好,便笑问:“官家看起来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将军果然不负所望,和郭将军一起大败辽军。待他们班师回朝,我一定要好好赏赐。”官家接过李皇后捧过来的安神茶,喝了一口,听她问,也没瞒她。 “能为您,为我们大宋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大哥必定荣幸之至。”李皇后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光彩,“大哥之前战败,您没有大责,此次也多亏您给他这个机会,才能让他将功补过,实在当不得您厚赏。” “梓童此言差矣。”官家于此不贊同,脸上却带着笑,对她这两句话十分受用,“你兄长此次有大功,当得厚赏。” “多谢您。”李皇后只能感激地谢恩, “只是眼下辽军尚未退回,诸位将军还得继续镇守边关,以防辽军反扑。”官家握住李皇后的手,面上多了几分歉意,“你兄长暂时还不能回来。” “镇守边关,免百姓流离失所,是大哥的责任。”李皇后笑着摇头。 官家很满意李皇后的识大体,遂笑了笑。虽说她没有嫡子,可对自己的皇子们都算宽厚有加,也从未有过抱怨。李家的富贵他愿意给,他也不怕外戚干政,左右没有嫡子么。 虽然大胜于契丹,可宋军也伤了元气。那么,对于西北的党项来说,自然是越快拉拢到越好。即便党项不配合一起攻打契丹,可只要其不倒向契丹,或是趁火打劫,帝国也能暂时休养生息。 十二月,赵保忠终于上言,李继迁悔过,愿意归附帝国。官家大喜,于是授李继迁为银州刺史,充洛苑使。 在此期间,因担心暑热而被官家特许在家办公的赵相併未因天气转凉而重回中书。冬时到来,赵相病倒,上疏请求休假。官家同意,并且多次到他家看望他,赏赐加倍。 李继迁的授职和赵则平病情加重的消息一起传到夏州,楚晅看着这些有些怔忡。入冬以来,辽军南下攻打帝国一事算是最受瞩目的了。夏州这段时间,反而比较平静。他一直关注着北方战况,辽军对兵败不降的宋军全都是屠杀殆尽,若是此次没能阻挡辽军南下的局势,直取京都,京城那么一个四战之地,如何抵御得住辽军的铁骑? 李继迁愿意归顺?呵呵。 等楚兴回府,楚晅拿着京城传来的消息去找他。 “大哥,你看,这……”楚晅连连苦笑。 “三哥儿怎么看待此事?”楚兴沉吟片刻,问。 “李继迁不可能真心归顺。”楚晅斩钉截铁。 “嗯。”楚兴点头,“李继迁多次扰我边境,怎会这般轻易就真心归顺我们?至于李继捧么……”楚兴冷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官家已授李继迁官职,旨意恐怕已经在路上了。”楚晅道。 “这事咱们管不了。”楚兴把信报折起来,递给楚晅,“咱们只是一武将,该做的是服从皇命,战场之上奋勇杀敌,这些政事,咱们管不了。” 第86页 “大哥的诏令也应该快下来了。”楚晅话锋一转,“大哥有什么想法?” “还是那句话。”楚兴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铁血男儿,志在战场。只要能打仗,不辱没楚家风骨便是。”他说着嘆了一口气,“你就是思虑过重。在京城养成了文人的气质,若是当时跟在阿爹和我身边……” “大哥,我是咱们家长得最好看的。你看,上次上战场就受了伤,还好没伤到脸,若是毁了容,就娶不到媳妇儿了。”楚晅不在意地一笑,知道这件事恐怕是大哥这辈子的遗憾了,三番几次拿来说。 “你啊!”楚晅无奈地笑,看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突然想起那个对他悉心照料的大夫,“那个古大夫……” “嗯?古大夫怎么了?”楚晅装愣,“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知道她对你有救命之恩!”楚兴笑骂,“这还没娶回家呢,就护上了!” “当然得护着。”被他点明了,楚晅也就大方承认,没有一点扭捏作态,“自己的女人当然得自己宠!” “你大嫂可是给我说了那个安哥儿的事儿了。”楚兴戏嚯地看着他,“那能是你的儿子?你能有那么大的儿子?” “等我娶到他娘,他自然就是我的儿子了。”楚晅一脸理所当然。 “我看你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吧。”楚兴忍不住给他泼冷水。 “此事不需大哥操心。”听到“襄王”,楚晅眼神暗了暗,如今可是有一个名副其实的襄王呢!他不希望她再和那人有一点关系。 “娶不上媳妇儿是你自己的事,我才懒得操心呢!”楚兴冷哼一声,赶楚晅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元旦了,祝各位看文的小天使们元旦快乐,2019加油↖(^ω^)↗棒棒的 第46章 襄王妃病重 第四十五章襄王妃病重 端拱二年,正月初一,战败的辽军才班师回朝。而李继迁并未接受大宋所授予的官职,因而得罪了欲以劝服李继迁归宋而向官家邀功的赵保忠。李继迁遂向辽国求和,然而,辽国皇帝深知李继迁的野心,知道他并非诚心,并未接受他的求和。 契丹并未因唐河之战而放弃南下攻宋,转而攻打易州。正月十一日,官家诏令再次商议北伐。而李继迁并未放弃继续求和契丹,三月,李继迁又向辽国乞和,辽国皇帝封王子帐节度耶律襄之女为义成公主,下嫁李继迁,并赐马三千匹。夏人与契丹联合,于大宋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楚晅已随楚兴迁官莫州,官家命楚兴主管平戎军务。 四月的京城,已经入了夏。赵相自去年冬天因病休假,便一直在家修养。官家曾多次亲自入府探望。四月二十一日,官家再次到赵相府邸探视病情,并且赏赐加倍。赵相感激涕零,又称病重,上表请求辞官,官家未允。 四月的莫州,并不热,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好时节。古卿随楚晅来到莫州,经常入军营为伤兵治病疗伤,却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这两年的生活是难得的充实。见识过北地的风光,军人的铮铮铁骨,老百姓的朴实热情…… 这日,古卿起了个早,用了早饭,准备去楚晅的院子里和他一起去军营。刚走到门口,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哥,我想提前回京城……”是芝林,古卿见过几次。 “是为了襄王妃吗?”楚晅的声音低低的。听到“襄王”二字,古卿愣在原地。 “嗯……”芝林语气晦涩,“姑姑病重,我得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嗯。”楚晅的语气中有点点惋惜,“襄王妃想必也很担心你……你这次回去不用再来了。” “我……”芝林有些不解。 “虽然这两年咱们没有立过大功,但小功劳还是有的,你这次回去,求了王爷,让他在官家面前为你求个官职吧。”楚晅道。 “……嗯。”芝林低低应了。 “你有在战场上的经验,最好是在三衙谋个职位吧,枢密院也可以,看王爷的意思。”楚晅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芝林点头。 “好了……”楚晅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找大哥。” “嗯。”芝林应了一声,看着楚晅,眼中充满了不舍。 “又不是见不着了。”楚晅好笑,“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也回京城了。” “那我在京城等三哥。”芝林勉强扯出一个笑。 两人说着走出了屋子,看到古卿,都吓了一跳。 “古大夫。”芝林回过神来,揖了一礼。 古卿神色复杂,似乎没有看到芝林,也没有还礼,仍旧呆愣愣的。 第87页 芝林有些奇怪,莫名地看了看楚晅。楚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芝林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古卿,总觉得她有些说不出来的哀伤,也不好多探究,大步离开了。 芝林离开,古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了头。楚晅不看她,也不说话,任由沉默的气氛蔓延。 “爷,古大夫……”这诡异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被一道迟疑的声音打断。 “你去哪儿了?”楚晅冷脸看向清风。 “小的去茅房了。”清风心一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事去什么茅房?”楚晅脸色更冷。 “……小的错了,请爷责罚。”清风很委屈,什么叫“没什么事去什么茅房”?可爷现在明显在气头上,不管有错没错都先认错。 “罚你刷三天马桶!”楚晅命令道,“现在就去!” 清风呆了,他是爷的小厮,怎么能去刷马桶呢?他不能抢别人的饭碗啊! 这是古卿第一次见楚晅真正发脾气,也有些懵。看到清风投来的求助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眼睛抽了?”看清风挤眉弄眼,楚晅又气又笑,“还不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清风不敢再停留,马上跑了,生怕惩罚加重。 清风一走,楚晅又盯着不远处的小树发呆。其实心里气极,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生气了吗?不会哄哄自己吗?他罚清风,她不会为他求情吗?她要是求情了,自己说不定会免了清风的处罚的。可她现在还是一副苦瓜脸,他快气死了!就这么忘不了那个人吗?只是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而已,用得着这么魂不守舍吗? 就在楚晅要失望地绕过她离开时,衣袖忽地被人拽住了。楚晅压抑着心中的惊喜,淡淡地垂眸看她。 “你生气了?”古卿抬头看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无声问他。 “我生什么气?”楚晅嗤笑一声。 “……”古卿抿紧了唇,垂了垂眼眸,又再次看他,“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谁怪她偷听了? “你别生气了?”看他更加愠怒的神色,古卿拽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紧。 看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嘴巴一张一张的,却没有一点声音。楚晅勐地俯身,一手托着她的头,吻毫不犹豫地落在她唇上。 她的唇好软,好甜。小嘴儿微微张着,他的舌头毫不费力地伸进去,捉住她的丁香小舌。她早上吃了梅子酒,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清香。 古卿大眼睛睁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又被他掠夺了唿吸,晕晕乎乎地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唇舌被他吸得发麻,才回过神来。双手挡在两人身前,推着他的胸膛,对他拳打脚踢。他把自己当什么?怎么能把他纨绔的招数用在自己身上,对自己肆意轻薄? 她挣扎的太厉害,楚晅只好松了她的唇,却把她抱进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楚晅喘息着,与她额头相抵,垂眸看着她水润的大眼睛里都是恼怒,还有被他吸吮的红润的唇瓣。方才聚集在心中的怒气都消散了。 “忘了他吧……”楚晅伸手把她脸颊的髮丝拢到耳后,曲起手指,从她的额角流连至脸颊。 古卿所有的挣扎都随着这一句带着嘆息的低喃顿住,浑身僵硬着,只有不停地压抑的喘息昭示着她现在的不平静。 看她怔愣,楚晅无声苦笑,松开禁锢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我明白了。” 古卿不明所以地看他,他明白什么了? “襄王妃时日不多,你要想回京城去找他,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你回去。”楚晅撇开眼睛,语气已恢復平淡。 “?”什么意思?襄王妃时日无多,和她有什么关系?虽然她医术不错,可也救不回将死之人。可惜她脸上的疑惑,楚晅看不见。 “不过,没了现在的襄王妃,你也成不了他的正妻,带着安哥儿,或许能做个贵妾。”楚晅讥讽道。 真是混蛋!古卿对他怒目而视。被他强吻都没这么生气! 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古卿心里有气,狠狠推了他一下。楚晅没防备,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就看到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使劲儿擦着自己的嘴走了。 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楚晅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刚刚的味道真是不错,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决。不给她下勐药,那人就一直在她心里,就是一根毒刺,这可不行,以后她的心里只能是他。 古卿气沖沖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嘴唇都快被她揉肿了。真是一个十足的登徒子,怎么能随便轻薄人呢?他当自己是什么人?是他京城那些红粉知己吗? 因为古卿是生气走的,楚晅就自己一个人去军营了。今天让她休息休息也好,她那些医书还没默写完呢。 是夜,古卿正坐在窗下抄书,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楚晅来了。古卿咬牙切齿地看他一眼,“啪嗒”一声,把窗户关上,又准备去关门。她才不想看到他,她脑子混乱了一整天,今天早上那一幕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现,弄得她心神不宁。所以,她把银针带在身上,他再敢乱来,她不介意给他来一针,一针不够两针,两针不够三针…… 第88页 古卿刚走到门口,楚晅就进来了。看也不看她的怒目,淡淡地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人:“帮古大夫收拾东西。” 她这才注意到他还带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府里在当地请来的浆洗衣服的中年妇女。 两人听到楚晅的吩咐,就绕过了古卿往屋内走。看她们动手收拾自己的衣物,古卿莫名其妙中夹杂着愤怒,制止了她们的行为。两个人只能看着楚晅,等着他示下。 “你这是做什么?”古卿忙拿了纸笔,潦草的字迹出现在纸上。 “你不是要回京城吗?正巧芝林也要回去,你和他一起走,安全些。”楚晅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谁要回京城?她什么时候说了要回京城? “哦!”看她秀眉紧促,楚晅作恍然大悟状,“你是嫌弃这些衣物?也是,等你回了京城,到了襄王府,襄王必定会为你裁制更多更好的衣物,这些带回去也没什么用。”说完之后,看向那两个一直看着自己的人,楚晅用摺扇点了点古卿,道:“衣服不用收拾了,你们问问古大夫需要带走什么,听她的吩咐吧。” 第47章 襄王妃之死 第四十六章襄王妃之死 楚晅的举动与脸上的若无其事,彻底惹怒了古卿。她把纸扔他身上,又去推那两个要过来请示自己的人,一直把她们赶出院子。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转身回去。楚晅站在院子里,目光清清冷冷的看着她。 “你到底什么意思?”古卿回屋拿了纸笔,写了又甩给他看。 “我不强求你,你想回到他身边,我不拦你。”他的声音也冷冷清清的,“当初是我强带着你来边关的,你在边关两年,也做了不少,又救了我一命,那些恩也已还完了,我应该放你走。” “谁说我要回京城?”古卿瞪他。 “你别隐瞒了……”楚晅一怔,旋即苦笑,“今天你听到襄王妃病重的消息,那个神情骗不了人,我知道你还想着他,我放你走……”他说完背过身去,仰头看着天上挂着的那轮清冷的明月,身影寂寥。 古卿愣住,这两年来,她很少想到赵恆,他的面孔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模煳。是,两人之间确实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美好的日子,可那些美好都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更何况,他已妻妾成群,她为何还要把他放在心里?她虽是山里的孩子,因为哑疾一直自卑,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骨气。她读过卓文君的诗句,也一直慨嘆她“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决断。她虽是弱女子,可并不想一味沉浸在对过去的怀念中。所以,她当初选择随他来边关。 今天乍然听到赵恆的消息,她更多的是对造化弄人,物是人非,世事无常的感嘆。想要重新回到他身边之意是断然没有的。 故作无奈的楚晅一直等着她来对自己解释,说她并无想回京城之意,可等了半天,仰的脖子都酸了,也没有听到她一丝动静,实在忍不住回头看,发现她竟然在发呆,脸上还是一副惋惜慨嘆的神情,不禁怒上心头。他愤怒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就要走。 和今天早上一样,他的袖子又被人拉住。这一次,楚晅没有低头看她。 古卿无声轻嘆,又怕他决意把自己送回京城,便松开他的袖子,在纸上写:“我并没有要回京城之意,也不会再去找他。” 看到这句话,楚晅一脸的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没有半点虚言。”古卿并不是怕他误会才要解释给他听,只是要让他相信,自己确实不想回京城。 “那你已经忘了他了?”楚晅闲闲问道。 古卿摇头。 楚晅“嗤”地一笑,嘲弄意味十足。 不是听不出他的讥讽之意,只是这些确确实实经歷过的人和事,她又没有失忆,怎么会忘? 看她皱着眉纠结的样子,楚晅心中莫名烦躁,却又觉得无可奈何。手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无奈以嘆:“算了,不管你忘没忘他,以后也只能是我的人……”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腰间一麻,浑身动弹不得。古卿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仍旧维持着抱人的姿势,眼中都是难以置信,不禁大乐,得意地亮了亮手里的银针。 “你……”楚晅看着那根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银针,脸色发黑。 “你刚刚说什么?”古卿突然想起自己找地方下针的时候,他好像说了一句话。 “没什么!”楚晅没好气道。 古卿撇撇嘴,不说就不说,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也不强求,又拿着银针在他眼前晃了晃,意思不要太明显。只要以后他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就得挨针。楚晅意外地竟然看懂了,既好气又好笑。 震慑的作用有了,古卿转身,往屋里走。 “哎!”楚晅在她身后叫她,“先把我放开。” 第89页 古卿不理。 “卿卿……”这一声既温柔又多情。 古卿抖了抖,快步进了屋,关上房门洗漱睡觉。至于楚晅么……药效一刻钟之后自然消失,他也就能动了。然而,她哪里又知道芝林今日就已经启程了…… 温和的风吹起楚晅的衣袂,他已在风中凌乱,欲哭无泪的心酸。 京城,襄王妃病重的消息早已在达官贵人中传遍。襄王整个人都瘦了几圈,人人都贊襄王夫妻鹣鲽情深。襄王经常亲自侍候襄王妃汤药,感动了京城多少小娘子。 潘芝林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京城。潘府的小厮在卫州门守着,等到了自家爷,忙传了郡主的话,夫人和郡主现下都在王府,若爷回来了,直接去王府。他听了消息,忙甩了马鞭往王府奔去,把小厮甩在身后老远。 襄王府内气氛沉重,芝林也顾不得门房惊讶的目光,比王府引路的小厮走的还快,三步并作两步,没多久就到了襄王妃的院子。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有丫鬟,有御医。芝林的脚步略顿了顿,放慢脚步等着丫鬟去通报,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与出来的丫鬟迎面撞上,三两步进了房间。 “芝林回来了……”最先注意到他的是承庆郡主,看到自己幼子一脸风霜,心疼的不得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太婆,阿娘……”芝林在她们面前跪下,膝行两步,来到床边。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襄王妃。 “姑姑……”芝林哽咽了。潘氏太瘦弱了,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皮包骨似的,脸色灰败,没有一点生气。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一瞬。 “肃哥儿……”潘氏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想要抬手去抚摸他被风霜磨砺的粗糙的脸颊,却没有一丝力气。芝林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泪水模煳了眼睛。虽然潘氏是他姑姑,可两人却是差不多年岁,幼时,都是她带着自己玩耍,受了欺负也是她护着,两人感情自是不一般。 围在床边的几人,都忍不住低着头默默垂泪。只有芝林看到,潘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满足的笑容。 她好像又看到了幼时在她后面叫姑姑的小男娃。她大婚之日,他眼里溢出的笑。看到了那个和她拜堂的儒雅男子,看到了他对自己温柔地笑…… 潘氏是笑着闭上眼睛的,她看到那年春末,分花拂柳而来的少年。 襄王妃殁了。这对襄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襄王与王妃夫妻情深,因王妃早亡,病了一场。 “王爷如何了?”芝林一身素服,脸色苍白。 “王爷在书房,潘小爷去看看吧。”来喜行了一礼,引芝林去书房。 “嗯。”芝林眼睫颤动,低低应了一声,随来喜往书房走去。 得了通禀,芝林进了书房,看到襄王。 “王爷。”芝林躬身行了一礼。 “芝林来了……坐。”襄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来喜上了茶,又躬身退出去。 “王爷节哀。”看到襄王黯然的脸色,芝林忍痛宽慰了一声。 “我无妨。”襄王扯出一抹笑,看向芝林瘦了一大圈的脸颊,“芝林随军两年辛苦了。” “不辛苦。”芝林欠了欠身,答。 “我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何打算。”襄王眼神中透出几分关切,“不再去边关了吧?” “谢王爷关心。”芝林先谢了,又答,“姑姑生前最担心我在战场上出事,这次就不再去了。”芝林强忍着哽咽。 “王妃……”襄王喉头微哽,“王妃她把你託付给我,我也会尽力。” “谢王爷。”芝林又道了谢,“还得请王爷拿主意。” “嗯……”襄王沉吟,“你在边关两年,也立过功,又是将门之子,不若就先在禁军歷练歷练吧。你看如何?” “是。”芝林欠身答。 不久后,潘将军之孙潘肃做了殿前司的一位散祗候,为官家近卫,出入禁中,负责官家安危。 这日,芝林值班完,刚从禁中出来,碰到守在西华门的承昱。 李府小厮一直瞄着宫门,看到芝林,忙去喊他们家爷:“爷,潘小爷出来了。” 马车里的承昱忙探出头来,看到芝林等几个青年阔步走来,忙跳下马车,迎上去,一连唤了两声“芝林”。 “承昱?”看到他,芝林不是不惊讶的。 “芝林。”承昱一把抱住他,险些没哭出来。 和芝林同行的几位侍卫,看到这一幕,有些想笑。芝林一脸尴尬,对几人拱了拱手,道:“偶遇友人,请诸位先行……” “好,我们先回了。”几个侍卫拱手走了。芝林拉开承昱,没好气道:“你这是干什么?” 第90页 “我就是太想你了嘛!”承昱委屈地撇撇嘴,看芝林现在可神气了,既开心又心酸。 “又不是没见过……”芝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他上了李府马车,不能再宫门外丢人。 “你忙的像头驴,咱们话都没说上几句。”承昱抱怨。 “你骂谁呢!”芝林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比喻比喻……嘿嘿。”承昱捂着腰躲了一下,讨好地笑了笑。 “说吧,找我什么事?”芝林白他一眼。 “哪有什么事……”在对方鄙夷的眼神下,承昱想好的那几句肉麻的话又咽了回去,“嘿嘿……就是问问你,三哥什么时候回来?” 芝林一副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的模样,看的承昱一脸心虚。 “不知道,或许官家不说三哥什么时候回来,三哥就不能回来吧?”芝林皱起眉头,哀嘆连连。 “啊?”承昱的脸顿时一苦。 芝林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吩咐马夫赶车去潘府。 第48章 我心悦卿卿 第四十七章我心悦卿卿 或许是承昱的念叨起了作用,不久之后,楚兴又接到调令,官家任命他为西京都巡检使,即日赴任。与调令一起来的,还有传令人捎来的一句话:“官家想念三爷的紧,希望三爷能回京陪官家。” 因此,楚晅自然不能和楚兴一同赴任西京。只不过,从莫州回京城,是会路过西京的,所以楚晅还是和楚兴一路。 得知要回京城的消息,古卿愣了好久。楚晅只说让她抓紧时间收拾,不能耽误楚兴赴任。其余的,一字没提。她也要和楚晅一起回京城吗?若是再次遇到那人怎么办?他是王爷,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庶民,若他强行要自己进府,自己又该如何?古卿自嘲一笑,或许他早已忘了自己,自己实不该往自己脸上贴金。况且又在京城,他怎么也要顾忌他的王爷身份吧。 楚晅找了两个人来帮古卿收拾,她很快就收拾好了。除了医书,并没有多少别的。收拾完之后,古卿去找楚晅。 楚晅坐在院子里乘凉,清风负责看着手下收拾。看到古卿出现在院门口,楚晅露出笑脸,收了摺扇站起来,迎上前几步,笑问:“收拾好了?” 古卿点头。 “ 进来坐吧。”楚晅侧身让开,又抖开摺扇,在两人中间扇了几下,指了指他方才乘凉的凉亭。又喊了清风一声:“去沏茶!” “好嘞!”清风忙不迭地去烧水,找古卿喜欢喝的团茶,一边还佩服自己明智,没有把茶收起来。 “爷,这些也收起来吗?”春风提着画篓过来,清风不在,他只能问楚晅,这么多画都很占地方,都要带回去吗? “嗯。”楚晅点头,“都找画匣子装起来。” 看楚晅的神情,还挺紧张这些画的。古卿有些好奇,这些都画的什么。不过这些和她无关,她也不好问。 “哎呀!”清风端着茶过来,看到春风手里的画,勐地大叫一声,“你怎么把这画拿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紧张,没有看到脚下的路,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眼看茶水就要泼过来,春风忙抱着画篓转了个身,以免茶水泼到画上。这一举动,使得所有的水都泼到了春风背上。茶水不烫,春风却脸色微变,因为有两幅画被甩了出来,刚好甩到古卿脚边。画轴上繫着的丝带松了。古卿顺手去捡,被展开的画上的触笔吸引了目光,不自觉地就要把画展开细看。 “慢着!”楚晅脸色一变,连忙出声阻止,可还是完了一步,画已经被展开了一部分。 他伸过来的摺扇挡着画纸,古卿愣了愣。刚刚那一瞥,她已经看到了画中女子的脸。她愣愣地转头看了看楚晅,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眼中流露出少有的紧张。 “古大夫,这画还是给我吧。”清风似乎才反应过来,忙把茶杯放在桌上,伸手去接古卿手中的画卷。 古卿看了看清风赔笑的脸,又看向他放在画上的手,再看到那把和这幅画笔触一样的摺扇上的山水图,略顿了顿,又转头去看楚晅。楚晅一笑:“让清风收起来吧。” 他的神情与往日无异,古卿突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太过明亮,楚晅一愣。古卿轻轻拂开挡在画上的摺扇,一个娇俏的女子映入眼帘。 烈日当空,荷花池旁,参天树下,一个女子靠坐在树干上,正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开满池塘的荷花。女子嘴角勾出一抹淡笑,侧脸的弧线柔和。整个人看上去既静谧又温和,看画的人仿若能身临其境,看到了那荷花美,嗅到了那荷花香。 这不正是去年在夏州时,楚晅带她去看的那片荷花吗? 他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幅画?古卿心绪复杂,去看楚晅。他已经恢復了往日模样,手中摺扇轻摇,微微侧头看着别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垂出卖了他。 第91页 古卿嘴唇蠕动,终是作罢。把画捲起来,递给清风。 “古大夫,这画画的好看吧?”清风笑嘻嘻的,“你还要不要看别的?” 古卿缓缓摇头。 看她摇头,微微垂眸,清风脸上露出失望,把画绑好,又放进画篓,和春风一起离开了。 “呵呵……”楚晅笑,摺扇唿唿作响,“我就是看那片荷花好看,才画下来的。” 古卿点头,不管是不是,她都当是。这也是她为什么拒绝了清风的提议,没有去看另外几幅画。楚晅一直紧盯着她,见她除了点头没有任何反应,不禁有些失望。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楚晅“啪”地合起摺扇,似乎不经意地问。 “我能去洛阳吗?”古卿拿出随身携带的炭条和本子,写了给楚晅看。 楚晅看了看,笑道:“回京城原本便要路过洛阳,到时我带你洛阳玩两天,官家也不会介意。” “不能留在洛阳吗?”古卿又写,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你想待在洛阳?”楚晅挑眉。 古卿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看她眼神骤亮,楚晅话音一顿,“只是你在洛阳人生地不熟,安哥儿又要进学,怕是不太方便。” 古卿的眼眸暗淡下来,听的楚晅继续道:“若是你愿意待在楚府,我会让人安排。” 这怎么行?安哥儿这两年寄养在楚府,已经够麻烦的了。她这两年在边关做军医,也算是一种交换。若她带着安哥儿再住在楚府,继续接受他们的帮助,这怎么可以。 “大嫂很喜欢安哥儿。”楚晅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若是你和安哥儿住在楚府,想必大嫂很是乐意。” “我先回京城吧。”古卿想了想,继续在本子上写,“先回医馆看看,再想办法回蜀地。” “如今乱世,只要不是京城,多少都有些不太平。”楚晅道,“况且你会医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掳了你去做他们的大夫怎么办?” 古卿摇摇头,不会的。她之前从蜀地到京城,走了一年多,并未发生意外。且她还是便行医边赶路。 “你们孤儿寡母的,着实不能让人放心。”楚晅继续劝。 “无妨。”古卿写下两字,又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平安从蜀地到京城吗?”楚晅忽然意味深长地笑。 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古卿怔住。 “若你真的想把安哥儿平安养大,就不能回蜀地。”楚晅这句话更加莫名其妙。 她一头雾水的模样,楚晅笑了笑,又问:“还记得你让我帮你查究竟是谁放火烧了你的家吗?” 古卿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难道他查出来是谁了? “嗯。”楚晅勾起唇角,“去蜀地的人回来了。” 古卿全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现在不能告诉你。”楚晅突然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动,蹭着他的手心,就像挠到了他心上。 古卿生气地把他的手拿下来,对他怒目而视。 “若你和安哥儿安心待在洛阳楚府,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楚晅不怕她的怒视,还轻轻笑了。 古卿咬唇,手下的劲道下意识收紧。她不能强求他非得告诉自己这件事,可她并不愿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 “卿卿。”楚晅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古卿吓了一跳。 “我知道卿卿捨不得我。”楚晅一脸温柔宠溺的笑,“可这事也该是我主动。” 什么事?什么主动?古卿还没来得及因为他过近的接触而脸红,就被他这句话弄懵了。她怎么又捨不得他了? “卿卿。”楚晅一手往下,覆到她手上,痞笑着问,“手感如何?定是很好吧?卿卿都恨不得把这只手融到自己的手里。” 古卿垂眸,看到自己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力道大的他的手指发白。古卿的脸“唰”的红了,忙不迭地松开她的手。可自己的手却被楚晅紧紧拢在掌中。 “卿卿猜到了吧。”楚晅看着她晕红的双颊,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那副画我是专门为卿卿画的。还有那些,你没看的那些,都是卿卿。” “你松手。”看到有人不停地往这边偷瞄,古卿急了,无声地吼他。 “我对卿卿的心意,卿卿总是装作不知道。”楚晅把她的手放在唇边,眼睛一直盯着她。“可我怎么能让你一直装傻呢?我心悦卿卿啊!” 我心悦卿卿啊! 古卿觉得好像有一道惊雷在自己耳边炸响,炸的她五荤六素。 “我想让卿卿留在我的身边啊。”楚晅的手抚上她的脸,她的脸很烫,估计是羞的,“可是卿卿总是想着要离开。” 第92页 不,他是个纨绔,一个风流纨绔。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又不美,他长得这么好看,即便自己心如止水,有时候看了,也忍不住脸红。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往日,他有时调戏自己,自己都当他是风流成性,从没有想过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可他刚才说什么?他心悦自己?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表白了,成亲还会远吗?嘿嘿 第49章 回到京城了 第四十八章回到京城了 在楚晅剖白心意之后,古卿连着几日都躲着他。楚晅也不强求,以免逼得太紧,把人吓走。他的本意也只是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让她不再装傻。 直到启程前夕,楚晅才又踏进古卿的院子。彼时,古卿并没有像往日一般早早歇下,而是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到楚晅出现,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倒也平静下来,没有急忙进屋躲他。 “捨不得?”楚晅在她旁边坐下,看到她面前放着的酒壶酒杯,也没客气,自斟自饮一杯酒。 古卿摇头,没什么捨得捨不得,他们在莫州也没待多久。边关的生活要自在随意的多,她很喜欢。乍然要回京城,又是前路茫茫。这两日,她想了很多,也认真想过楚晅的提议。她不得不承认,楚晅的安排是最好的。只是,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更何况,他还对自己生了那种心思,她更不该再和他多做纠缠。可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她回蜀地并不安全,自己也不会逞强非要回去。 “我还是回京城吧。”古卿拿出炭笔,在小本子上写下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回京城,她还继续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夫。与楚晅也不会有太多纠缠,还像没有离京之时。 “想好了?”楚晅笑意隐隐,一点儿没惊讶。 “把安哥儿也接到京城吧?”古卿又写。 “安哥儿仍待在洛阳不是更好?”楚晅挑眉。 古卿没说话,安哥儿待在洛阳固然好,可她是安哥儿的娘亲,两年多没见,不知道安哥儿还记不记得她。若是她在京城,还把安哥儿留在洛阳,恐怕安哥儿会不认她这个娘。 “若安哥儿被人发现怎么办?”楚晅问。 “不会的。”古卿又写。 看她似乎很笃定,楚晅有些惊讶。既然她这般决定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不管她的笃定如何来,他多照看她们母子便是。 “届时还请楚公子与我们保持距离。”古卿又写,这点必须说清楚,“也请不要再对我们的事情多加干涉。” “卿卿不要我多管闲事,我听卿卿的便是。”楚晅勾唇一笑,答应的很是干脆。倒是让古卿有些出乎意料。 楚晅笑笑,又到了一杯酒,递给古卿,古卿想接过来,可又想到他方才才用了这个酒杯喝过酒,自己才不喝。 看她皱眉,楚晅也不勉强,笑看着她,一口饮尽杯中酒。 他今天挺好说话的,古卿心中的担心放下几分。或许他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金秋时节,离开京城两年半的楚三爷楚晅再次回到京城。早在楚晅要回京城的消息传开的时候,京城的小娘子们再次躁动起来。 当楚晅带着楚府的侍卫到卫州门的时候,看到眼前摩肩接踵的小娘子们,也是吓了一跳。 “晅公子!晅公子!”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几欲震破楚晅的耳膜。 她们很少见到楚晅骑在马上的英姿,虽然晅公子在边关两年多,已不如在京城那般细皮嫩肉的,脸上也多了风霜,可现如今的他却更显英气,更能俘获众位怀春少女的芳心。 “怎么这么多人?”承昱也带着小厮来迎接楚晅,难得的天没亮就起来了,可等他接近城门的时候,城门口已经人山人海了,他根本就近不得前,只得弃了马车,由小厮开路,费力地往里挤,可是根本就挤不进去。 “啊!晅公子看我了!”有个花痴的声音响起,承昱远眺过去,看到一个女子西子捧心状,目光痴痴地看着城门口。 “切!什么嘛!”承昱嗤之以鼻,“三哥怎么会看得上她。” “爷,我们先回去吧。”小厮无奈地劝着自家主子,这么多人,若是挤坏了可怎么是好哟! “费什么话!”承昱一摺扇敲在小厮肩膀上,没好气道,“还不快点往里挤!” 小厮揉了揉并不怎么疼的肩膀,苦着一张脸继续往里挤。这里可都是小娘子们及其丫鬟们,他们几个小厮护着一个公子哥儿跟她们挤,真是没脸见人。 清风骑在马上,落后他们家爷半个马身,从挤得只剩下几步宽的路中间过去,看到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里,以及路边上都挤满了小娘子们,吃吃地笑:“没想到爷迷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楚晅没好气,这么被人“观赏”着,着实没有什么好心情,“还不快走!” 清风知道他们爷不耐烦这些,只得悻悻闭上了嘴巴。既然怕麻烦,为何昨晚不和古大夫一起悄悄回京呢?爷既想要告诉全京城他楚三爷回来了,又嫌弃这些小娘子们麻烦,那有什么办法? 第93页 楚晅一行人从早上开始进城,一直等到过午才到了西华门。他得先去禁中见过官家。 官家自然早听人说了楚晅还没进卫州门就已经引起了一番轰动,顿时哭笑不得。如今看到楚晅规规矩矩地行礼,略感欣慰道:“是规矩了些。” 侍立在侧的王德钧极有眼色地奉承一句:“还是官家明智。” 官家笑笑,又看向沉默不语的楚晅,关切道:“你的伤可好利索了?” “幸有官家关怀,又特意遣太医前去为臣诊治,业已大好了。”楚晅恭敬道,看着官家的眼神中不掩感激之意。 他这句话说的官家心里极其熨帖,一脸欣慰道:“你能这般懂事,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从前是明之不懂事,让您操心了。”楚晅一脸羞愧。 “你看看,你看看。”官家指着他,笑着对王德钧感慨,“真是转了性了,没白在军营歷练了两年啊!” “陛下圣明。”王德钧欠了欠身,也是一脸的笑。 “好了,既然悔过了,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去军营了。”官家拂袖而起,走到楚晅面前,拉他起来,“不如也和潘家小子一样,在殿前司谋个职位,侍卫在朕身侧,可好?” “臣遵旨。”楚晅立马领命谢恩。 “还有你的终身大事。”官家突然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这段日子我让皇后给你留意着,若有合适的就给你指婚。” “您关切之意,明之铭感五内。”楚晅脸色一变,忙撩起衣袍再次跪下,“只是……” 他欲言又止,官家奇怪,“只是什么?” “实不敢瞒您,明之已有了心仪之人。”楚晅有些怯怯地看了官家一眼。 “哦?”官家眼神微变,笑问,“是哪家千金?” “不是哪家千金。”楚晅忽然有些羞涩,“是明之在边关之时遇到的医女。” “哦?”官家的语气中充满好奇,“不知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明之倾心?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你一定要找个容貌胜过你的女子。难道这女子天香国色不成?” “在明之眼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楚晅的脸上满是柔情。 “她家在何方?家世如何?”官家又问。 “她原是蜀地人,却是孤女,学了一些医术,便在军中做了女军医。”看到官家不认同的皱起眉,楚晅又忙道:“明之在战场上经常受伤,多亏了她用心救治,专心照料。” “听你所言,这女子身份极其卑贱,怎可做你正妻?若是喜欢,纳进府便是。再让皇后为你挑官家女子为妻。”官家没在意他后面那一句话。 “多谢官家厚爱。”楚晅磕了个头,先表示了感谢,又道,“我和她早已互许终身,也已许诺今生非她不娶。” “荒唐!”官家斥道,“终身大事,岂可儿戏?” “君子一诺,臣不敢违背誓言。”楚晅神色坚定,毫不退让。 “真是荒唐!”官家气的扫落御案上的奏摺,指着他骂,“你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您息怒。”王德钧上前劝阻,“可别气坏了身子。” “滚!”官家指了指楚晅,怒喝。 “您保重身子,臣告退。”楚晅躬身退出。 未久,楚三爷甫回京便触怒官家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想着要把自家女儿嫁入楚府的人家也稍微歇了心思。 襄王当夜回了王府,便让人去请楚晅过府。二人两年多没见,襄王自是有许多话想和好兄弟说,可最担心的还是他惹了官家这件事的。 “你真的有心仪之人了?”襄王带着丝不确定问。 “嗯。”楚晅抿了一口酒,脸上洋溢着摄人的光彩,这是襄王不曾见过的。 “听说她身份低微。”襄王为好兄弟感到开心,却又忍不住担忧。 “我会护住她的。”楚晅不以为意。 襄王沉默,他又想起了阿卿,他没有明之这样的气魄,身上的责任註定了他不能任性。 “我心悦她,必会排除一切艰难险阻,也要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楚府大门。”楚晅好似没有看到襄王的分神,这句话如利剑一般扎在了襄王的心上。 襄王苦笑一声,看着好友问:“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明之倾心?” “放心。”楚晅似笑非笑,“你会见到她的。” 他这个神情太过意味深长,襄王怔怔出了神。 第50章 我不要别人 第四十九章我不要别人 深秋的夜已泛起凉意,古氏医馆所有人都没有休息,等在后门处。一轮弯月高悬,照在古卿有些期待有些忐忑的脸上。今晚,安哥儿就要回来了,她好像听到了车轱辘的声音呢! 第94页 果然,没多久,一辆普通的青蓬小车出现在几人视线里,车辕上坐着一个小厮并一个丫鬟。古卿自然认得这个丫鬟,正是白芍。虽然两年多没见,可她却没多少变化,所以古卿一眼就认出她来。白芍也看到了古卿,眼中喜悦乍现。 古卿有些奇怪,为什么白芍没有坐在车内,难道是另有一个丫鬟或小厮在照看安哥儿吗? 马车还没停稳,白芍就跳了下来。两步蹦跳到古卿身边,福身行了一礼:“娘子!”她眼里已经泛起了莹润的水光。古卿不禁一笑,拉着她看了看。 “娘子……”白芍眨了眨眼睛,眨去那股湿意,亦觉得自己没出息的很,又忙转头看向马车,看到楚晅抱着一个孩子下了马车,又道:“安哥儿回来了。” 楚晅抱着安哥儿,一步一步走近古卿。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只能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嘴唇翕动,目光全都投注在楚晅怀里的那个人身上。 可能是古卿的眼神太过急切,安哥儿又往楚晅怀里缩了缩身子,粗短的双臂环着楚晅的脖子,软糯着声音怯怯开口:“阿爹……” 古卿被这一声喊懵了,这是安哥儿吗?虽然眉眼长开了许多,可她确定这就是她的安哥儿。他现在在楚晅怀里,全然一副依赖的模样,唤楚晅“阿爹”。更不可思议的是,楚晅还对此见怪不怪的样子。 “安哥儿乖。”楚晅宠溺地看着安哥儿,一手托着他,一手轻拍着他的背,让他正对着古卿,“这是你阿娘。” “阿娘?”安哥儿一脸迷茫地看着古卿。古卿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阿娘”这个词的意思,还是对她身份的质疑。 “嗯。”楚晅很有耐心的样子,“这是阿娘。” 安哥儿皱着小眉头看着古卿,就在古卿以为他会拒绝和自己相认的时候,安哥儿开口了:“阿娘没阿爹长得好看。”依然是软软糯糯的声音,可是古卿就是听出了一种嫌弃。 古卿已经石化在风中。 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楚晅看着古卿,低笑出声:“走吧,我们先进去。”说完很是自觉地抱着安哥儿进门。古卿只能愣愣地跟在后头,一时间心绪复杂。果然两年多没见,安哥儿就不认得他娘了。可是,楚晅又是怎么回事?这两年多,安哥儿没见过自己,也没有见过楚晅啊。只是楚晅去西水门接了人,就变成这样了吗?可是这声“阿爹”,怎么那么熟悉呢?蓦地,古卿想起了两年多前的那个上元节。 “安哥儿,来让你阿娘抱抱。”进了屋,楚晅就把安哥儿往古卿那边递,“你阿娘也很想你的。” 可能觉得自己阿爹真的不会骗他,亦或是他对古卿确实还有些印象,安哥儿迟疑着伸出了小胖手。古卿简直想要落泪,连忙接过了安哥儿。 “阿娘……”在楚晅鼓励的眼神下,安哥儿终于喊出了一声阿娘。古卿剎那间热泪盈眶。 “阿娘不哭。”喊出了第一声,安哥儿觉得顺口多了。所以,看到古卿落泪,忙拿着小胖手在她脸上抹,小大人似的哄着无声哽咽的古卿,“阿娘不哭。” 古卿笑中带泪,隔着泪花看着她儿子。安哥儿的教养真的很好。 可能是古卿的眼泪越来越多,安哥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笑看着他们的楚晅,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在说:“阿爹,阿娘怎么还在哭啊?你快来哄哄阿娘。” 楚晅笑着上前,一只胳膊揽着古卿的后背,轻轻拍着:“好了,别哭,都吓着安哥儿了。” “我才没那么胆小呢!”安哥儿腹诽,可脸上也表现了出来。他嘟着嘴,皱着鼻子的委屈模样着实可爱,古卿破涕为笑。 安哥儿有些惊讶地看着古卿,又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阿爹,大眼睛眨呀眨地。阿爹真厉害,一句话就哄着阿娘笑了,他一定要多向阿爹学习。 “安哥儿。”楚晅好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又去抱他:“来,让阿爹抱。” 安哥儿伸开双臂,挣扎着从古卿书怀里出来。楚晅“哎呦”一声抱住他,他的手又圈到了他脖子上。楚晅看着古卿复杂的目光,笑道:“这孩子,还挺沉手,我抱着吧。” “阿爹,这是我们的新家吗?”到了一个新地方,安哥儿满眼好奇,盯着到处看。 “是啊。”楚晅抱着他转了两圈,“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安哥儿喜欢吗?” “没有以前的家好看。”安哥儿实话实说。 看了一眼古卿失落的神色,楚晅笑问:“安哥儿是喜欢那里还是这里?” “这里!”安哥儿毫不犹豫道。 “哦?”楚晅好像很讶异,“为什么?” “因为……”安哥儿想了想,一脸认真的模样,“因为这里有阿爹啊!” 第95页 “还有呢?”楚晅又忙问,并用眼神示意古卿的方向。 安哥儿意会,嘿嘿笑道:“还有阿娘。” 古卿终于笑逐颜开。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安哥儿看了没多久,就犯困了,楚晅喊白芍进来,给安哥儿洗漱了,就要放他去小床上睡。 “阿爹……”安哥儿拽住楚晅的衣袖,一脸依恋地看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楚晅笑问:“怎么了?” “阿爹别走……”安哥儿声音小小的,“阿爹陪安哥儿睡。” “好。”楚晅满眼地笑,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握着,“阿爹看着安哥儿睡。” 安哥儿看着楚晅许久,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直到实在撑不住了,又确信楚晅不会走,才安心地睡去了。 古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父子”互动,心绪复杂无比。 看着睡着了的安哥儿,楚晅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站起身,看向古卿。他嘴角噙着笑,与古卿的满脸愁绪完全不同。 “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楚晅小声道。 古卿点点头,又看了眼儿子,这才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安哥儿很懂事。”楚晅抽出摺扇,在手中轻摇着,先说了一句夸赞的话。 古卿不否认,颇为勉强地笑了笑。 “你怪我吗?”楚晅回身,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古卿。 古卿不解地蹙眉,怪他什么? “是我带你去边关。”楚晅道,“才让你们母子分别两年多。”否则,便没有今日的生疏。 古卿摇头,她并不怪他,天意缘分如此,她谁也不怪。 “安哥儿很喜欢我。”楚晅看着她笑。 她看出来了,他不用故意显摆。古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所以,”楚晅逼近她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相信,他阿娘也一定会喜欢我的。” 他这话说的太笃定,又一脸志在必得的笑,古卿简直无语。 “安哥儿为什么喊你阿爹?”古卿拿出小本子,写了问他。 楚晅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大概,我和安哥儿註定了要成为父子?” 呸!说的她都要相信了好吗?她一脸的不信,楚晅无奈地耸肩,嘆道:“安哥儿看到我就叫阿爹,还抱着我不放,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古卿皱起眉,这个理由一点都解释不通,可她也确实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卿卿在想什么时候带着安哥儿进我楚府的家门吗?”楚晅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这神情竟和安哥儿有几分相似。 古卿撇嘴,他可真会想。想到他刚回来就传遍京城的流言,古卿眉头挑起,在小本子上写道:“听说官家要为你指婚。”她完全看笑话的表情,可楚晅的脸上却突然亮了起来,“卿卿这是在吃醋吗?” 吃什么醋?他突然靠近,吓了古卿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拿起藏在袖子中的银针。以防他突然发病,自己还能来得及给他一针。可楚晅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一双漂亮的凤眼含情,眼中流转的光华看的她一阵心跳加速。 盯着她渐渐泛红的耳根,楚晅低笑出声。 “卿卿放心,我只娶你。”楚晅的声音低沉且带着绵绵情意,“不要别人。” 他的唿吸就要拂在她脸上,古卿一阵脸热,忙用力推开他,几步跑回了屋。心绪平静下来,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那是在解释,也是保证。古卿回头,看到他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摺扇,笑看着自己。好像无限宠溺,又容忍她放肆的模样。没来由地,古卿再一次心跳加速。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心慌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又让人觉得害怕。 楚晅含笑走进来,古卿皱眉看他,他又进来干什么? “我答应安哥儿陪他睡。”楚晅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若是安哥儿明日起来,没有看见我,该伤心了?我不能失信于安哥儿不是?” 他这意思是他要在这里睡?!古卿一脸的难以置信外加你不要逗我。 “我在暖阁置一张软榻就行。”楚晅笑着,刚好清风过来,他就吩咐清风把软榻放到暖阁,又对气到呆傻的古卿道:“我在外面守着你们母子,你们也能睡得安稳些。” 有你在才不能安稳吧? 第51章 楚晅想爬床 第五十章楚晅想爬床 无论古卿愿意不愿意,楚晅都在古氏医馆住下了,就住在古卿房间外的暖阁里。有这么个人在外面,古卿怎么可能睡得着?今日见了儿子,又折腾了这半天,古卿竟然还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古卿才终于迷迷煳煳地入了梦乡。睡梦中还不安稳,总觉得有只野兽盯着自己。它的眼睛发着绿光,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古卿吓得醒过来,一睁眼,看到一大片蜜色的肌肤。这个胸膛上有个疤,古卿立马就知道这个胸膛的主人是谁了。 第96页 除了楚晅,还能是谁? 这一刻,古卿不禁要庆幸自己是个哑巴,才能没有尖叫出声。她视线往上,果然看到楚晅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他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这张脸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文无害,可古卿恨得牙痒痒。幸好昨晚自己没敢脱衣服,否则她现在肯定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纵然如此,古卿还是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卿卿?”楚晅被踹到地上,好像才醒过来,看到自己坐在地上,而古卿又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楚晅揉着屁股,一脸哀怨道:“卿卿怎么把我踹到地上了?” 古卿穿着衣服,可楚晅的衣服却懒散地挂在身上,现如今正是露出整个胸膛,他又一副幽怨样,古卿气极反笑。 “卿卿你听我解释。”楚晅立马举手投降,仿佛真的怕惹怒她。 古卿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解释吧,我看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可抗拒的理由非得爬上我的床? “卿卿。”楚晅一边讨好的笑,一边扶着床就要再坐上去,古卿一瞪眼,他立马又虚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古卿,任谁看到他这副表情,再大的怒气也能小了一半。古卿也就只是心软了一瞬间,又恶狠狠地盯着他。 所以,楚晅更委屈了,更可怜了。“卿卿,我也是为了安哥儿好。” 为了安哥儿好?真是笑话,为了安哥儿好,就要爬她的床? 看出了她的不相信,楚晅大点其头,一脸认真道:“我真是为了安哥儿好!”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为了安哥儿好?古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卿卿……”楚晅说着又想扒着床坐起来,可又被古卿的眼神“震慑”,只得安安分分地坐着,“你看,若是安哥儿早上醒来,发现我睡在外面,你觉得安哥儿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她能让他睡在院子里就不错了! 她心里怎么想的,楚晅岂能不知,他一脸的“你看,你又不懂了吧?”表情,“你说,安哥儿叫你什么?是不是阿娘?” 古卿甩给他一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 “安哥儿叫我什么?是不是阿爹?”楚晅指着自己,再问。 古卿的眉头深深皱起,想想昨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这不就结了?”楚晅一拍大腿,下了结论,“你是安哥儿阿娘,我是安哥儿阿爹,不就应该睡在一张床上吗?” 你是真爹吗?古卿没好气地瞪他。 “我知道你怎么想。”楚晅道,“你肯定会说我不是安哥儿他亲爹,可是在安哥儿眼中,我就是他爹,你就是他娘。我们就应该睡在一起。若是安哥儿醒来,发现我们分开睡,肯定会问为什么阿爹阿娘分床睡吧?正常人家的夫妻怎么能不在一起睡呢?” 你可不要把我当傻子,你又不是安哥儿他爹,和我更不是夫妻!古卿一脸的不屑一顾,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唉!”楚晅无奈低嘆,“我就知道卿卿要误会我。罢了……我还是说明白吧。” 我等你说明白呢!你今天不说明白,我还就不愿意了呢! “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以对安哥儿说我不是他爹?”楚晅又问,可以语气却很是肯定。 古卿点头。 “那安哥儿要是问他真的阿爹是谁,你又要怎么回答?总不能给安哥儿说那个谁是他爹吧?”楚晅看起来颇不想提起那个谁。 这个问题使古卿愣住,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若是安哥儿问起他阿爹,她该怎么回答。 那个人是绝对不能提起,她原本以为他真的只是阿弦,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子弟。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做安哥儿的阿爹。 古卿垂眸,看到楚晅眼睛眨呀眨的,期待地看着她,不禁冷笑。安哥儿也不是非要有阿爹不可啊! “卿卿——”她的眼神,让楚晅顿觉不妙。古卿没看他,下床穿鞋,找到小本子,面无表情地写:“楚三爷,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并无关系。昨夜留你宿在这里,乃是迫不得已。等安哥儿醒来,我会告诉安哥儿,楚三爷并不是安哥儿阿爹,也不会再让安哥儿叨扰您。” “不是……卿卿……”楚晅急忙再劝,“孩子怎么能没有父亲呢?安哥儿已经认了我这个爹,我就得对他负责。” 古卿脸色缓和了些,略一沉吟,继续写道:“楚家对我们母子有大恩,若楚三爷喜爱安哥儿,想做安哥儿的父亲,我可以让安哥儿认您为义父,若是楚三爷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楚晅立马拒绝,看着古卿僵掉的脸,语气略低了些,“我只想做安哥儿真正的爹。” “既然如此,楚三爷请自便吧。”古卿也不再多说,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是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再和他们这些人有任何牵扯的,更不能再和楚晅这样。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清楚,她想要什么,她也清楚。这么不明不白地和他暧昧,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也给不了楚晅什么。 第97页 她打定主意不留余地,楚晅气极,唇瓣紧抿。两人僵持之下,空气凝滞。 “阿爹?阿娘?”安哥儿迷迷煳煳地睁眼,从自己的小床上翻身坐起,看到他阿爹在地上坐着,阿娘盯着门帘。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本能地觉出了不对劲儿。 听到安哥儿的声音,古卿忙转头看他,想要走过去抱他起来,楚晅已经快了一步。 “安哥儿醒了?”楚晅收起了所有的不愉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阿爹。”安哥儿的小胖手搂住楚晅的脖子,歪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楚晅瞟一眼古卿,揉揉安哥儿的脑袋,笑道:“阿爹带安哥儿去洗漱好不好?” “好。”安哥儿乖巧地点点头,他现在还有些迷煳,还有些饿,等洗漱了再问阿爹发生什么事了吧。 楚晅抱着安哥儿出去了,古卿想跟上去,脚步却没迈出去,过了片刻,才出了内室。 白芍在外间候着,古卿有些惊讶。看到古卿出来,白芍行了个礼,笑道:“娘子醒了?” 她这般规规矩矩的,古卿更是诧异。白芍看出她的疑惑,抿唇一笑,道:“我在楚府照顾小公子,学了不少规矩。” 古卿瞭然,她现在确实一副大家丫鬟的气度。只是古卿还有些不习惯,也只是笑笑。她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个,楚晅才是最让她头疼的。 “我服侍娘子洗漱?”白芍问。 古卿摇头,她并不习惯别人服侍。看到白芍端来的热水,自己端过来洗漱了。又看向另一边,楚晅极为耐心地给安哥儿擦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清风也在一旁站着,手里拿着一身小孩子的衣服。 “清风一定要服侍小公子穿衣,我就闲着了。”白芍看她盯着清风手里的衣服,笑着解释。 清风这俨然一副照顾未来小主子的姿态,古卿看了更加头疼。索性也不再看,径直出去了。 楚晅看似在照顾安哥儿,其实一直瞄着古卿。眼角余光看到她出来,又洗漱了,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又出去了,嘴角笑意加深少许。 过了片刻,安哥儿从屋里跑出来,迈着小短腿儿跑到古卿跟前。 看到儿子亲近自己,古卿很开心,脸上露出笑容,拉着安哥儿坐在自己怀里,抬头看到楚晅站在廊下看着他们母子。 “阿娘——”安哥儿扭头看了看楚晅,再转头看古卿,脸上的表情就不大好了,看着要哭出来似的。古卿一惊,忙去摸他的脸,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是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娘,您别赶阿爹走好不好?”安哥儿小胖胳膊勾着古卿的脖子,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听了这句话,古卿看了看楚晅,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她。 “阿爹说阿娘讨厌他,要赶他走,不让他做安哥儿的阿爹了。”安哥儿继续道,“阿娘真的讨厌阿爹吗?” 古卿摇头,捋了捋安哥儿耳边的头髮。 “那阿娘不要赶阿爹走了好不好?”安哥儿凑过去,蹭了蹭古卿的脸颊。 古卿心下酸软,吻了吻儿子粉嘟嘟的小脸。可是她必须要狠下心,安哥儿不能再叫楚晅爹。若是被别人听到,这算怎么一回事?到那时,任凭她有几张嘴都说不清。自己本也没打算再嫁人,坏了名声倒是无所谓。可是楚晅也还要娶妻生子啊,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招手叫来白芍,又拿出小本子,古卿写道:“你告诉安哥儿,楚三爷不是他阿爹。” “娘子?”白芍一惊。昨天楚三爷接到他们的时候,安哥儿看到楚三爷,就连声叫爹,她惊得下巴都掉了。那是楚三爷啊,自家小公子竟然张口就叫他爹。更不可思议的是,楚三爷愣了一瞬之后,竟然笑着应了。她惊了一路。昨天夜里,想了许久,才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她们娘子不知来歷,还带着一个小娃娃。可是她们却住进了楚府,楚大夫人把小公子当亲侄子看。她便真的以为小公子确实楚三爷的儿子了。虽然这件事很是不可思议,可是楚三爷都承认了,她也只能这样想了。毕竟谁会愿意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叫自己爹呢?更何况,昨夜,楚三爷是歇在娘子的房间的。想到这里,白芍看向古卿的眼神复杂极了。 “楚三爷和安哥儿没关系。”古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写:“和我也没关系。” 白芍垂首。 古卿气的一把扔了小本子和炭笔。白芍一惊,慌忙跪下。这是她在楚府养成的习惯,若是惹了主子不快,要立马跪下请罪。古卿瞪着白芍的脑袋,胸口不住起伏。 “你做什么?”一直旁观着的楚晅终于看不下去,几步走过来,一把抱过她怀里的安哥儿,“你吓着安哥儿了。” 第52章 达成的协议 第五十一章达成的协议 楚晅蹲着,安哥儿趴在他怀里,小肩膀一耸一耸的,隐隐还能听到抽噎。古卿一下子慌了,忙去看安哥儿。安哥儿紧紧拽着楚晅的衣服,就是不抬头。看到古卿眉间隆起,整个人都透着紧张,楚晅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第98页 “安哥儿,不哭了,啊——”楚晅收回目光,轻轻拍着安哥儿的背,又吻吻他的鬓角,“阿娘不是故意的,安哥儿不哭了。” 安哥儿的抽噎声渐渐小了,只是还趴在楚晅的怀里不动。古卿紧张地盯着楚晅,楚晅又觉得好笑。抚着安哥儿的后脑,小声哄道:“安哥儿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嗯。”安哥儿在他怀里点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不哭了,古卿松了一口气,看着楚晅抱着他回屋,自己也忙跟了去。整个用饭的过程,安哥儿都坐在楚晅的怀里,是楚晅餵他吃的饭。古卿夹给他的菜,他只看看,也不吭声,楚晅却都夹起来餵给他。 “安哥儿,你阿娘看着你呢。”吃完了饭,清风和白芍收拾着碗筷,楚晅看到古卿还一直神色紧张地看着古卿,便抱着安哥儿对着古卿的方向。古卿忙露出一个笑脸。 安哥儿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安哥儿叫阿娘好不好?”楚晅轻声哄他。安哥儿扭了头。 “安哥儿听话,阿娘不是故意吓到你的。”看着古卿明显尴尬又失落伤心的表情,楚晅继续哄他。 “阿娘不好!”安哥儿终于开口,却让古卿白了脸。 “胡说!”楚晅板起脸,“阿娘怎么不好了?” “阿娘赶阿爹走,安哥儿不让阿爹走。”安哥儿噘着嘴,很是委屈。 “阿娘不赶阿爹走。”楚晅好笑。 “真的吗?”安哥儿眨着眼睛,怀疑的模样,“安哥儿不让阿娘赶阿爹都,阿娘都生气了。” “不信安哥儿自己问你阿娘。”楚晅看了眼古卿,又搬正安哥儿的头,让他看着古卿。 “阿娘真的不赶阿爹走了吗?”安哥儿的眼圈还有些红,期待地着看古卿。 古卿神色复杂,看了看楚晅,再看看安哥儿,无奈地点点头。她知道,肯定是楚晅对安哥儿说了什么,只是安哥儿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她不能追究,也不能和他讲道理。他认定了楚晅是他阿爹,她现在只能依着他。 “耶!”安哥儿高兴极了,回头抱住楚晅的脖子,“阿娘不赶阿爹走了,阿爹可以和安哥儿住在一起了!” “好了,安哥儿,你先去找白姨玩,啊。”楚晅也笑,把安哥儿递给白芍,白芍拉着安哥儿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沉默片刻,楚晅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安哥儿认定我是他父亲,又喜欢我,你总不能让安哥儿伤心吧?” 那也不能将错就错,更不能让他住在她这里。 “楚三爷,”古卿定了定心神,斟酌片刻,在纸上写道:“我可以让安哥儿认您做义父。” “卿卿。”楚晅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煳涂?我做这些,难道为的就只是做安哥儿的爹吗?” “楚三爷,我并未打算再嫁人。”古卿深吸一口气,“若安哥儿一定要有个爹,这个人也绝不能是您。” “安哥儿的爹只能是我。”楚晅气笑了,“你想嫁给别人?休想!” 古卿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再看楚晅的眼神,就带上了冷意,“楚三爷一定要逼我吗?” “……不是我逼你。”楚晅苦笑,“卿卿,谁让我对你动心了呢?” 古卿心神一震,他这语气带着自苦,她心绪复杂,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他是楚三爷,京城上下谁不知道?风流的楚三爷,现在说他对自己动心,他这么剖白心迹,她真不知道怎么办。可他身份高贵,自己只是一个乡野女子,如何般配? “是不是我逼你太紧了?”楚晅嘴角勾起笑,“我并不想逼迫卿卿,可是卿卿啊,我得让你知晓,你这一生,除了我,谁也别想了。”看着古卿难以置信的眼神,楚晅又笑,喃喃道,“卿卿既已让我对你动了心,又如何想走便走呢?” 古卿嘴唇轻颤,脸色煞白。 “卿卿别恼……”楚晅走过去,冰凉的手轻抚她的脸颊,语气温柔,“我不逼卿卿,我等着卿卿同意的那一天,可卿卿万万不能让我等太久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来打扰卿卿,卿卿的自由我也不加干涉。”楚晅笑了一下,把古卿轻轻圈在怀里,没有一点慾念的拥着她,“我相信,卿卿总有一日会答应我的。” 他不逼迫自己吗?古卿不敢相信,这一瞬息的变故,让她的心一会儿抛起,一会儿落下。 “我说话算话。”楚晅在她耳边低声道,“回京城之前,我不是便应了卿卿吗?你回京之后,仍可以像以前一样,我不多加干涉。” 是了,他是答应过自己的,可是他昨天到今天的这一系列行为,又算什么? “我只是怕卿卿忘了我啊。”楚晅像是看透她的心思,轻笑道,“我得让卿卿知道,你只能是我的啊。我不常来,万一卿卿忘了我,转身投入别的男子怀抱,那我该怎么办?也好教卿卿知道,我很适合做安哥儿的爹。同时,卿卿也要明白,在京城,你有我这个靠山,什么也不要怕,更不要担心襄王,不要怕他,你有我。” 第99页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待在这里?”古卿现在只想确认这一件事。 “自然。”楚晅笑,“我若整日住在这里,岂不是暴露了卿卿?”他捏一撮儿古卿的头髮,轻轻拉扯着把玩,“这京城,盯着我的人不少,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卿卿,卿卿会有麻烦的。” 得到了他的保证,古卿松了一口气,听到他后面的话,古卿心里浮上丝丝暖意,原来他并不是不为自己着想啊。 “怎么?”楚晅让她正对着自己,好笑道,“卿卿是不是感动了?” 他一副“我是不是很好”的表情,又可爱又风骚,古卿看的好笑,却紧绷着一张脸,没有笑。 “卿卿要不要亲我一下,以示奖励?”他说着还把脸凑了过去。 古卿没好气,把他的脸推开。 楚晅从善如流地离远了些,连声哀嘆道:“卿卿忒地狠心。” 他还搂着自己,古卿觉得别扭极了。刚才她一直处于震惊中,来不及分神把他推开,现在什么都说清了,古卿可不会任他占便宜。楚晅也不强求,她略一挣扎,他就松开了手。 “至于赐婚之事,卿卿不必担心。”楚晅咳了一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谁担心这个? “卿卿就不担心我抗旨惹官家生气?”楚晅似乎很受伤,“若是官家一怒之下,将我杀头,卿卿可就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夫君了。” 呸!瞎说什么呢?什么夫君不夫君的? 看她虽然恼怒,可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脸颊,楚晅心情甚是愉悦,看着古卿低低笑出声来,又引得古卿一记白眼。楚晅也不在意,今天他又吓又哄,也占了不少便宜,也是值了。 古卿却另有担心,他方才伙同安哥儿,非要让自己答应不赶他走 ,可他并不会留在这里,安哥儿会不会伤心? “卿卿不必担心。”看她蹙眉,面露担忧之色,楚晅猜出她担心什么,便道,“我会和安哥儿好好说。” 真的?古卿狐疑。 “嗯。”楚晅点头,一丝不怀好意地笑自眼中一闪而过,“不过……” 不过什么? 楚晅看着她笑:“若我来找卿卿,卿卿可不能赶我。” 古卿唿吸一滞,又有些恼怒地瞪着他,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卿卿不愿意?”楚晅挑眉。 古卿深吸几口气,勉为其难地点头。 “如此,甚好!”楚晅抖开摺扇,满意地笑了。 楚晅此行的目的达到,终于要离开了,古卿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楚晅说白天从这里走,太引人注目,说不定会给她带来麻烦,只能等晚上悄悄地走。古卿无法,也只好同意。到了晚上,楚晅走的时候,安哥儿果然捨不得,委屈地不行,又控诉:“是不是阿娘不要阿爹?”古卿好气又好笑。 倒是楚晅有办法,哄了安哥儿要听阿娘的话,只要安哥儿表现的好,阿娘就能让阿爹回来。又道自己是出去办事,会经常回来看安哥儿的,安哥儿这才止了哭,依依不捨地看着楚晅走了。 自那日之后,楚晅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来打扰,古卿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楚晅经常来。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对自己的好,自己也不是看不见,也不是不动心,只是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她实不想再让自己陷入一种被动无措的境地。若是两人久不见面,或许那丝微妙的悸动慢慢就消散了吧。安哥儿倒是每天都问他阿爹,一天问好几遍。早起问,吃饭问,玩也问,睡前也问,古卿颇是无奈。 第53章 楚晅的流言 第五十二章楚晅的流言 大概官家根本没把楚晅的话放在心上,重阳节过后,李皇后办宫宴,京城有适嫁女儿的官员命妇们都带着女儿赴宴,再加上之前的传言,很容易就能想到这是要为楚三爷选媳妇。楚家二老已经不在,楚大将军和楚二爷又常年征战在外,大夫人又在洛阳,许国公主虽在京城,可这些年来,几乎不问世事。楚晅又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纨绔,许国公主也懒得管他。官家和李皇后既然愿意担这样的事,她也乐得清闲,更何况,这也是长颜面的事,谁还能说不合适不成? 太祖皇帝山陵崩之后,许国公主很少进宫,这次宫宴既是为了楚晅选妻,许国公主也不好不去。这位小叔子性情虽然跳脱,人品却是不错,对她也算比较恭敬。虽然他二哥不在京城,两人也极少见面,她不便管束他,却不能真的不管不问。 只是,唉!许国公主有些头疼,三哥儿不想娶这些官家女子,求到她这里,倒是让她犯了难。其实,她受驸马之託,要多多留意他的婚事,她也不是没留意过,只是都被他给婉拒了。他又离京两年多,这婚事忽然就要紧起来,他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可他竟然还是不愿意娶妻,也不是不愿意娶妻,说是心中已有人,答应了那人此生非她不娶,问他是什么人,他也不愿意说,这可让她怎么说?为了此事,很少来公主府的他都特地求到她面前了,她也不能不答应。她也知道,家里最宠的就是这位老三了。 第100页 所以,李皇后请她赴宴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她能点这个头,毕竟她是嫂嫂,即使楚晅不愿,也不敢太过违逆,更多的是存了让她劝服他的意思。 可让李皇后没想到是,许国公主竟然一个没松口。不管她提起哪家小娘子,许国公主都能挑出一二的不足来。 对于这场变相的相看宴会,古卿自然不知道。眼看着回京城一个多月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她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只是不知何时,京城忽然起了流言,楚三爷在边关受伤,伤到了命根子。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古卿啼笑皆非。在边关那两年,她一直在他身边,除了那一次他受伤比较重之外,并未受别的伤啊。 可流言传的有板有眼。比如楚三爷回京之后,极少露面,连勾栏院的门都没进过。楚三爷那么个风流人物,即使是转了性,也不至于一点女色都不近。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承昱,这话最先是从倚月阁传出来的。倚月阁的头牌青蔓姑娘服侍客人的时候,说漏了嘴。承昱听到这话,气的不行,想去楚府找楚晅,又怕此事是真的,伤了他三哥的面子,便气沖沖地去找青蔓。 虽然自李承昱的爹不再是宰相,可也是大官,李家虽然清贵,可李承昱与晅公子交好,即使青蔓不怎么看得上他,可也不敢怠慢。晅公子不在京城的那两年,她是疏远了李承昱不少,可这晅公子不是又回来了吗?李承昱自然又成了青蔓姑娘的头号恩客。 “五爷来了。”青蔓接到李承昱,就觉得他今天气场不对劲,也赔上了几分小意。 “你坐那儿,我问你几句话。”承昱推开腻在他身上的青蔓,让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五爷这是怎么了?”青蔓捏着帕子掩着唇,吃吃地笑,“好些日子没来,怎么一来就给奴家脸色瞧?” 被她横来的眼波瞅的浑身不自在,承昱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柔声道:“我来找你就是问几句话。” “哟!”青蔓翘起小指,帕子拂在他脸上,“这倒是稀奇。” 承昱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又轻咳几声,挪了挪屁股,道:“我就来问问你,我三哥那事。” “什么?”青蔓脸色古怪,“五爷您三哥?李府三公子?三公子的事儿我哪儿知道?” “不是……”承昱忙摆手,“是我楚三哥。” “哦……您说晅公子啊?”青蔓意味不明地笑。 “嗯。”承昱忙不迭点头,“听说那件事是从你这儿传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从我这儿传出来的,五爷您可别冤枉好人。”青蔓嗔怒。 “不是你?”承昱迷茫了。 “嗯。”青蔓委屈地点头,“自然不是我了,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吗?什么都往外说,更何况是晅公子的事,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啊。” “那是谁?就是你们倚月阁传出来的。”承昱将信将疑。 “五爷您真想知道?”青蔓小声问。 “自然。”承昱点头,“我来就是为了查清此事,还三哥一个清白。” “噗嗤——”青蔓笑出声,看到他羞恼,忙又掩唇,“既然五爷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您实情吧。” “快说快说!”承昱迫不及待。 青蔓笑了一声,餵他一口酒,笑道:“还不是晅公子刚回京那会儿,来我们倚月阁寻乐子。妈妈本安排了我接客的,可您也知道,晅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瞧得上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她眉间隆起一丝哀怨,“妈妈就找了正在培养的下一任头牌,还没□□好呢,就给晅公子送过去了。您也知道,这没□□好的雏儿,也不懂事,胆子也小……唉!”她说着,脸上浮现怜惜之色,“可能是没见过什么场面,第二天就开始嚷嚷着晅公子不行,还折腾她……” “肯定是那个姑娘胡说,故意抹黑我三哥。”承昱嚷嚷着不信,看起来愤愤的,“你带我去找那个人,我得好好问问她。” “这我可帮不了您。”青蔓轻笑一声,跨坐他身上,呵气如兰,“五爷难得来一趟,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让奴家好好侍候您吧。”说着就要去解承昱的腰带。若是以往,承昱也早已饿狼扑食地上了,这次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被女色迷惑,意志坚强地推开青蔓,“我去找妈妈。”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慌忙跑出的身影,青蔓嗤笑一身。 命中注定承昱要失望了,倚月阁妈妈说那个姑娘得罪了晅公子,早已被她们处理了,现在早已不在倚月阁了。承昱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带着小厮去了楚府。他现在很伤心,为他三哥伤心。三哥长得那么好,又天生风流,风度翩翩,他看了都心折,怎么能出这种事呢?三哥还没娶妻呢,也没孩子。孩子好说,可以从楚将军或者楚驸马那里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可是娶妻怎么办?有谁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三哥呢?即便是为了楚府的荣华富贵有愿意嫁女的,可也难免畏惧人言。三哥还那么年轻,就不能行那事了吗?这可怎么办? 第101页 到了楚府,见了楚晅,承昱一直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晅小口啜着酒,看他混像浑身长刺一样,挪来挪去的,不觉好笑。 “三哥进来可好?”承昱手里捏着酒杯,小心地问。 “好啊,怎么了?”楚晅莫名其妙。 “听说娘娘在给三哥张罗婚事。”承昱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哼!”楚晅冷哼,“张罗什么婚事啊,那些人,我一个都看不上。” “三哥又没见过她们,怎么知道那些小娘子们不好?”承昱的笑有些勉强,“说不定有合三哥心意的呢?” “合什么心意?”楚晅嫌弃地撇嘴,“一个个的都让人提不起兴趣,娶回来能做什么?” 完了,三哥对女子提不起兴趣。承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听说三哥去了倚月阁?倚月阁可有入三哥眼的姑娘?” “入什么眼?”楚晅脸一黑,“好容易有一个,模样长得倒还可人,谁知道是个没用的。” 看来青蔓说的不假,只是三哥还在迴避这件事,只以为是别人让她提不起兴致,倒没往自己身上想。别说是三哥,就是他,出了这种事,也不愿面对吧。 “三哥,我知道有个名医……” 刚提到名医二字,承昱的话就被楚晅打断:“提名医做什么!” 看他语气不好,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承昱心里更加确信了,只好道:“三哥从战场上回来,说不定哪里有伤,也让那名医好好为三哥诊诊脉。” “我没病,诊什么脉!”楚晅再次打断他的话。 他这种表现,倒真的有点儿像讳疾忌医了。承昱再也忍不住,爬过去,抱住楚晅,哇哇大哭:“三哥,你不能不看病啊。咱们不怕,说不定能治好呢……” “你干什么!”他眼泪鼻涕都抹在自己衣服上,楚晅嫌弃地提起他,“我说了我没病,你这是哭什么?” “三哥……”承昱坐在地上,一边伤心地抹泪,一边劝他,“我都知道了,您不能不看病,万一能看好了呢,我知道那个名医……” “清风!”楚晅大喊一声,清风忙闪身进来,楚晅指着哭个不停地承昱,气道:“把他给我拎出去!” 承昱哭的眼泪鼻涕横流,被清风拎着,还要挣扎,还不停地劝楚晅,直到被清风无情地丢出去。跟着承昱的小厮,十分头疼地扶起他们爷,看他兀自伤心难过个不停,小厮只好道:“爷,您这样,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那些传言,您这是在害楚三爷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承昱一听,觉得这话也对,忙擦了擦眼泪,被小厮扶上马车走了。 清风拐回去,看到楚晅嫌弃地揪着衣服,脸色铁青,忍不住笑道:“五爷真性情。” “哼!”楚晅哼了一声,道:“安排一下,今晚去古氏医馆。” “好嘞!”清风忙应下,兴奋地两眼发光,终于要去古氏医馆了哇。 第54章 为卿卿守身 第五十三章为卿卿守身 关于楚晅已不举的流言再次席捲京城的时候,古卿也正在为此事担心。她不认为楚晅有什么病,除了身上的外伤之外,绝对没有这个所谓的不举。她只是在猜测,是不是有人故意中伤他。他行事不羁,难免得罪过一些人。这个中伤无疑是很致命的。除非他娶妻生子,流言不攻自破,否则任何人的澄清,都显得无力。 古卿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有意留心楚晅的事,并且在为他担心了。 是夜,楚晅悄无声息地进了古氏医馆后院。古卿正准备哄安哥儿睡下,安哥儿不愿睡,一直在问他阿爹,问阿爹怎么还不回来看他,是不是不要他了。 看着安哥儿一脸委屈的样子,古卿心里五味杂陈。她要怎么告诉安哥儿,楚晅不是他爹呢? “阿爹!”安哥儿先看到的楚晅,惊喜地唤了一声,挣脱古卿的怀抱跑了过去。 楚晅张开双臂,迎着安哥儿,一把把他抱起来,笑问:“安哥儿想阿爹没有?” “想了!”安哥儿大点其头,搂住楚晅的脖颈,“很想很想,每天都想。” “安哥儿有听阿娘的话吗?”楚晅抱着安哥儿走进去,看到古卿站起来,脸上露出真实的笑。 “有,安哥儿很听话。”安哥儿连忙道,又转头看古卿,眼睛眨巴眨巴地。 “是吗?安哥儿听话吗?”楚晅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古卿。 在安哥儿那样的眼神下,古卿很难狠心,便笑着点了点头。安哥儿勐地咧嘴笑:“看吧,阿爹不相信安哥儿,安哥儿很乖的。” “嗯,安哥儿乖。”楚晅伸手指点点他的鼻尖儿,“可是阿爹更相信你阿娘啊,若是安哥儿不听你阿娘的话,阿爹可是会不高兴的。” 第102页 “为什么?”安哥儿懵懂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因为阿爹最重要的人是你阿娘啊。”楚晅这话是看着古卿说的,只把古卿看的脸色通红,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若是有人惹你阿娘不高兴,阿爹自然也是要不高兴的。” “为什么?”安哥儿懵懂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因为阿爹最重要的人是你阿娘啊。”楚晅这话是看着古卿说的,只把古卿看的脸色通红。 “那安哥儿呢?”安哥儿很委屈。 “你阿娘最喜爱安哥儿了啊。”楚晅收回目光,看着安哥儿,“所以,安哥儿可要在你阿娘面前多说阿爹的好话哦!” “嗯!”安哥儿保证似地点头,“安哥儿会的。” 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蛊惑安哥儿,古卿又羞又恼,气的进了内室。 看着兀自晃动的门帘,楚晅勾唇浅笑,他的卿卿又害羞了呢!没多久,楚晅抱着安哥儿进去,原来他已经把安哥儿哄睡着了。两人安置了安哥儿睡下,一时无话。只楚晅盯着古卿看,惹得古卿嗔怒。 “许久不见卿卿了,甚是想念。”楚晅低声道。 他声音低沉,隐约带着笑意,听的古卿耳热的不行。 “我们去外间吧。”楚晅靠近古卿,低声笑道,“我想同卿卿说说话。” 古卿和他并肩出去,两人相对而坐,古卿到了杯热茶递给他,楚晅笑着接过来,放在手里,却没喝。 不是要说话吗?一直瞅着她做什么?楚晅浅啜一口茶,笑问:“卿卿酿酒了没有?” 古卿点头,他说她可以酿几罈子酒,她就一直心痒。回到京城时,恰逢桂花飘香,便酿了几罈子桂花酒。再加上他先前送自己的苏合香,她就试着酿了苏合香酒。医术上说,这种酒有散寒通窍,温经通脉之功效,她也就试着酿了两坛,确实有些功效。 “下回来,卿卿拿自己酿的酒招待我如何?”楚晅笑道。 古卿点头,只是奇怪他们楚府不是美酒无数吗?怎地还稀罕她酿的酒。 “卿卿有没有想问我的?”楚晅看着古卿,道。 问什么?古卿迷茫。 “看来卿卿还真是不关心我啊……”楚晅轻嘆,语气哀怨,“外人都说我得了病,卿卿医术高明,竟从未担心过我吗?”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古卿不知该不该笑。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知道,他根本没病。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古卿也就示意他伸出手腕,勉为其难的为他把把脉吧。 他确实没什么病,古卿安心收回了手。 “只把脉就可以了吗?”楚晅似乎有些好奇,“卿卿不亲自检查检查吗?” 检查什么?古卿更是莫名其妙。 “咳……”楚晅轻咳一声,脸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他们都说我那里有问题呢。”说着又瞟了她一眼,“卿卿不看看吗?” 流氓!古卿气的脸色发青,拿起杯子就砸过去。 楚晅轻而易举地接住杯子,一脸受伤的表情道:“卿卿可不能谋杀亲夫啊!” 去你的谋杀亲夫!古卿胸口不住地起伏,他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卿卿别恼。”楚晅把杯子放下,轻声道,“安哥儿还在里面睡觉呢。” 古卿怒气稍敛,可是瞪着他的眼神仍然杀气十足。 “卿卿……”楚晅摸摸鼻子,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早晚我是卿卿的人,卿卿何必羞恼呢?” 古卿无奈地闭上眼睛,碰到这么个无赖,她能怎么办? “卿卿。”楚晅唤她,“我现在的名声已经坏了,有哪个女子肯嫁给我这个‘中看不中用’之人,想来只有卿卿清楚,也只有卿卿肯嫁我了。” 什么叫只有她清楚?找个大夫来诊脉,就一清二楚了。 “她们肯定会认为那些大夫都是我请来,遮掩我的‘病情’的,她们不会相信的。”楚晅仿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古卿冷冷瞥他一眼,你可以去勾栏院,大展雄风,看还有谁不信? “卿卿愿意别的女子近我身吗?”楚晅噘着嘴问。 这关我什么事? “可我不想呢!”他不经意地眸光流转,风情无限,“即使卿卿不介意,我也是要为卿卿守身如玉的。” 谁要你守身如玉?古卿要气炸了。 “那些不怀好意之人,都想随便塞给我个女人。”楚晅话说的委屈,“那些女人,我怎么看得上?哪有我的卿卿好?” 我求求您嘞,我一点也不好,您别再这样了行吗? “既不能违抗官家的好意,又不想随便娶个女子进府,将来和卿卿置气,所以,我只能想个这样的法子了。”楚晅讨好似的邀功,“为了卿卿,我愿意坏了自己的名声。” 第103页 原来是他自己放出的谣言!古卿顿时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自己说自己不行的男子?更何况,是如谪仙人一般的他。 “为了卿卿,怎样都值得的。”楚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古卿。 古卿心里五味杂陈,说是为了她,她是不信的。想必他也是不愿别人操控自己的婚事,所以才这样。可是这种话说出来,哪个女子不感动?更何况,他也确实实实在在地为自己做了不少。 “卿卿。”楚晅知道她心软了,心下暗笑,面上却隐隐苦恼,“这件事禁中一定听到风声了,官家定会遣人来为我检查的,可是,你也知道,我还是很顶用的,御医一来,肯定露馅儿。有欺瞒官家之嫌,官家一定会降罪与我的,卿卿可一定要帮我。” 她怎么帮? “卿卿可以配些药,造出我真的不行的假象,让我瞒天过海。”楚晅小声道。 什么?他竟然要给自己下药?让自己看起来不举,这么有损尊严的事儿,他怎么想到的? “为了卿卿,一切都值了。”楚晅再次深情道。 这人,真是……古卿什么都不想说了。 “卿卿以为如何?”楚晅问。 古卿无奈,只能应允。难不成真的看他被官家降罪不成?更何况,他帮自己这么多,就权当答谢了吧。只是,他的名声……以后娶亲可真就麻烦了。 “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只要卿卿知我就行。”楚晅浑不在意道。 配药的时候,楚晅又一直在一边嘀咕,可千万不能配错了药,否则坏的可是她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古卿实在听不下去,给了他一针,他才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古卿真是恨不得再里面加一些特殊的药,真的让他不行。可到底医者仁心,她不能坏了自己的医德。 果然,在流言越传越盛之时,禁中遣了御医来楚府,亲自来给楚晅检查,只不过是秘密的。毕竟这是不宜宣扬,若是真的,这事想捂也捂不住了。 和承昱那天到楚府时一样,楚晅拒不就医,直言说自己没病,请官家放心。来的御医被楚府的人提熘了出去,连楚晅的面都没见着。官家很是生气,可他越是这样,官家就越觉得这事是真的。毕竟如今流言四起,若他没病,御医看诊,不是正好可以还他清白吗? 翌日,官家召楚晅进宫,看着御医亲自给他把脉。自然,官家不会直说。而是御医给自己请平安脉的时候,顺道让他也给楚晅看看。 楚晅脸色很难看:“臣没病,就不劳王御医费心了。” “没病诊诊脉就好。”官家笑道,“就让王御医看看,也不妨事。” “王御医是专给您诊脉的,臣岂敢劳烦王御医圣手?”楚晅扯起笑,这个笑容在官家看来,很是勉强。 “无妨。”官家摆手,“今日既赶上了,就让王御医看一下,何来的麻烦?” 楚晅见推辞不过,只好慢吞吞地伸出手腕,让王御医搭脉。 王御医诊的很认真,脸色也越来越古怪,最后竟不自觉地流露出惋惜之色。 第55章 官家赐婚了 第五十四章官家赐婚了 殿内静寂无声,香炉内的香菸裊裊,龙涎香的气味缓缓瀰漫。官家摆了摆手,王御医无声地退了出去。王德钧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才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幸灾乐祸。这真是报应啊,王德钧心里想。昔日他断了他干儿子的子孙根,今日,他就能不举。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险些笑出声的王德钧莫名矮了一声斥责,就见官家神色不悦地盯着他,他心肝一抖,忙躬身退了出去。 楚晅坐在下首,偏头看着殿门,就是不看官家。官家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啊……没事。” 楚晅咬紧下唇,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去忍着,才能不哭出声来。 “是王御医医术不精。”官家有些头疼,“这天下名医多的是,我多派些人去民间寻找名医,说不定能治好呢。” “您一定要让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吗?”楚晅转头,神色哀戚地看着官家,“我无能……” “……你这说的什么话?”官家脸上尴尬的笑一僵。 “原本只是传言……您偏要让人给我诊脉,坐实这件事,以后我在京城可怎么混?”楚晅泪眼婆娑,他生的极为俊俏,这样泫然欲泣的模样,官家看的都有些不忍。 “你别伤心。”官家的语气像关心子侄一般温和,“我让皇后为你挑一个温婉的妻子。” “我这个样子,娶人家回来做什么?”楚晅苦笑,“天天看着她,提醒我不能人道吗?” “……”官家再次一噎,“你身为楚家三公子,总是要娶妻的。” “明之知道。”楚晅任命般地点头,“若是娶回来的娘子耐不住寂寞偷了汉子,我头上顶一片草原,我也会当没看见。” 第104页 “你这说的什么话!”官家脸色极不好看,“她敢!” 楚晅倔强地撇开脸。 “有我在,谁也不敢瞧不起你。”官家拿出维护子侄的气魄来,“谁也不敢对你不敬。嫁给你,那是她们的荣幸,好好补偿她们娘家即可,她们若是胆敢不守妇道,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您为明之好,我知道。”楚晅从凳子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可正是您对明之好,明之实不愿您名誉有损。若是因为这件事,让百姓对您说三道四,明之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好孩子。”官家从御案后走出来,亲自扶他起来。“若你实在不愿娶妻也罢,我不强求。” “多谢您。”明之感激地看着他。 “你先前说,你有一心仪女子……”官家好似忽然想起什么。 楚晅苦笑:“不瞒您,我和她本是私定了终身,确实想娶她进府。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对我不离不弃。可我一直没和她说这件事,她听了流言之后,竟主动退还了信物,说我身份高贵,她高攀不起。”他的神情有一丝阴郁,“我怎么不明白,她这是嫌弃我罢了。” “放肆!”官家大怒,“一个贫贱女子罢了,怎敢嫌弃我的侄儿?” “您息怒。”楚晅忙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谁人都避之不及。我也看开了,既然如此,我也放手。当初因为此事,冒犯您,实属不该,请您责罚。” 官家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如今看到他主动认错,心里一阵熨帖,又看他神色痛楚,似乎极是不舍那女子,便恙怒道:“我的侄儿,可不是她说亲近就能亲近,说离开就离开的。” “您这是?”楚晅一惊。 “就让她去你府中做一姬侍吧。”官家云淡风轻道,仿佛不知道这句话决定了一个女子终身。 “不可……”楚晅脸色一白,“她对我无情,我不能对她无义,她既然不愿,又何必强求?” “此事就这般决定了。”官家一甩衣袖,又回了御后坐下。 “若您真想责罚她,请您下旨为我们赐婚吧。”楚晅再次跪在地上,白着一张脸道。 “那岂不是便宜她了?”官家皱眉。 “妾通买卖,若是日后有人看上她,想要讨她去,我也不好不放手。或者是我先她而去,她想离开,岂不是容易?”楚晅再次无奈苦笑,“可她若是成了我的妻,上了我们楚家族谱,便只能是我的楚晅的人。”他的语气似乎不自觉地带上一丝阴狠。 官家眼神微转,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他心头涌上的那股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可想到王御医附耳说的那几句他再也不能做那事的话,心中的狐疑消散。 “罢了。”官家摆摆手,似乎有些无奈,“谁让你也是个痴情种呢!” 在楚晅的请求下,官家只写了一道暗旨。这个旨意被楚晅拿在手里,随他之意,过了这个风头,再行婚嫁。 这件事自是除了官家和楚晅二人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只是不知为何,楚晅伤了命根子的传言不再是传言,而成了事实。楚三爷又开始流连秦楼楚馆,官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御史们也都识趣地不上疏弹劾,毕竟那么个风流人物都那样了,谁也不忍心再在他心口上捅刀子。更何况,他不能行事,去了秦楼楚馆又能干什么呢?不过是过过眼瘾,听听小曲儿罢了。 勾栏院里也都欢迎楚三爷来,毕竟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就算是不能行那事了,看着他都挺赏心悦目的,更何况楚三爷出手又阔绰,哪个和银子过不去呢? 楚晅回京不久,俨然又成了京城第一纨绔。他是因为上战场才出了事的,官家面子上有愧,也就不管他。他不想做官,也遂他的意,隔几天就到楚府的赏赐倒是不少,看的人眼红不已。而楚晅之所以会去战场,又是楚大将军亲自请求,自然不会对自己兄弟再多加苛责,一切也都尽着他来了。 这年十月,正值楚晅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北方传来噩耗。曾经在唐河之战中大败辽军的北面行营都部署兼镇定、高阳关两路排阵使郭守文重病而亡。官家听闻噩耗,深为痛惜,追赠郭守文为侍中,并赐谥号为忠武,追封谯王,派中使去北方,专程护送郭守文遗体回京,使其归葬汴梁。 一个多月后,中使从北方回朝,说道:“郭侍中去世时,军中军士们都痛哭流涕。”官家询问为何会这样,中使回答说:“郭侍中在职时把所得俸禄赏赐全部犒劳士卒,到他去世那天,家中没有余财。”官家嘆息良久,赐郭守文家五百万钱。[1] 郭府停灵,祭奠为国身先士卒的郭将军。 前一天晚上,楚晅去了襄王府。 “明之。”襄王看到楚晅,先露出了笑意,又一想到这段时间的事,尤其是楚晅那件事,襄王脸上的笑意几不可察地滞了滞。 第105页 楚晅好似没有看到襄王的那丝不自在,行了礼,迳自坐了,笑道:“王爷看起来还是清减的很。” “自从王妃走了之后,王府的厨子都好似不上心了。”襄王玩笑了句。 “听说王爷最近经常去看刘氏?”楚晅自斟自饮地喝着酒,不知有没有听到他那句玩笑。 “明之……”襄王尴尬地笑了笑,明之从北边回来,更加不羁了。 “王爷真的只是把刘氏当替身吗?”楚晅笑问。 “明之此言何意?”襄王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也只是去看看她,并未做什么。” “我知道。”楚晅轻笑,襄王的脸色好看了些,楚晅手里把玩着酒杯,意有所指道:“王爷也该再有位王妃了。” “王妃尸骨未寒,我不能让王妃寒心。”襄王脸上再次涌现一抹痛色。 “王爷重情重义,为了王妃已憔悴了许多。”楚晅嘆道。 襄王没有说话,又听楚晅问:“王爷明日可去郭府?” “郭将军为国尽忠,生前乃是国之栋樑,我身为晚辈,该去上一炷香。”襄王道,“我已打人去郭府递过话了。” “明之亦深以为然。”楚晅似笑非笑道,一脸的意味深长。 第二日,襄王来到郭府。灵堂内有许多人,都是郭将军的儿子儿媳们,女儿们,以及孙辈们。每一个人都神情哀戚,对于襄王的到来,郭将军的家人无不感动。襄王上了一炷香,郭家大爷请襄王到前厅稍坐,襄王推辞,只言今日来,只是来送送忠武公,无意麻烦。时值冬日,灵堂里虽然有火盆,却还是挡不住寒意。有些身子单薄的女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送襄王出去的时候,离棺椁极近的一名女子身子突然晃了一下,襄王连忙扶了一下。看到一张神情凄婉,面色苍白的脸。 “多谢王爷……”女子忙往后退了一步,离襄王远了些。 “小妹伤心过度,失礼之处,请王爷恕罪。”郭大爷忙道。 “无妨。”襄王摆手示意,“二娘子纯孝,还请节哀。” “谢王爷。”郭二娘子垂首福身。 襄王走远了,众人继续哭灵。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来自百度百科 第56章 她的真容颜 第五十五章她的真容颜 十二月初九,天降大雪,京城到处银装素裹。这一天夜里,楚晅又来到古氏医馆。安哥儿许久没有见到楚晅,很是高兴。一直拉着楚晅问东问西,楚晅又哄着安哥儿睡下了,这才坐下和古卿聊天。 “蜡烛太暗了。”楚晅拿起剪子,剪了剪烛花,“我那里有几颗夜明珠,明日让清风给你送过来。” 古卿正在做针线,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活计,写道:“我不常做,还是不要拿来了,放我这里也是浪费。” “怎么能说浪费呢?”楚晅放下剪子,不以为然道,“放在我那儿也是放着,我也用不上,拿来给你好了。你现在还默医书吗?” 古卿摇头,写道:“默完了。” “那就好。”楚晅笑了笑,“你不用总是去前堂,既然有李直看着,你多在后院歇着,若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或是不方便李直诊治的妇人,你再出手。” 这医馆毕竟是她开的,她怎么能不去坐堂呢?不过,古卿也不和他争执,只是笑了笑。她这一笑,楚晅便知她不会听自己的。 “我也是心疼你。”楚晅现在什么话都敢说,左右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思表明了。 古卿已经懒得瞪他了,左右她说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卿卿……”楚晅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古卿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做什么。 “我想带你去见见二嫂。”楚晅笑道,“二嫂想看看未来弟媳什么样的,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她这个风华绝代的小叔子迷得神魂颠倒。” 什么迷得神魂颠倒,他说话真是越来越没个分寸了。 “也不知卿卿给我下了什么迷魂药,让我这么死心塌地。”楚晅笑的更加不要脸。 什么死心塌地?他不还是整日泡在勾栏院里?她可是听说了,他现在正捧着琦红楼的一个姑娘呢。别人以为他身体有问题,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身体好着呢,一点儿毛病没有。 “卿卿可是吃醋了?”她一个眼神,楚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呸!谁吃醋! “卿卿别做了。”楚晅把她手里的针线活拿过来,“你看你这针脚,都歪了。这要是穿在我儿子身上,可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古卿一看就是,从楚晅来了之后,她那几针就歪扭的不像样子。古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真是够丢人的。 第106页 “卿卿若是得闲的话,给我做个香囊吧?”楚晅把小棉衣放在针线筐里,“即便是再难看,我也喜欢的。” 古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楚晅知道她在犹豫,便道:“不用现在急着做,现在冬日正冷着呢,卿卿冻坏了手,我可是会心疼的。” 古卿咬唇,这些情话,他现在可是顺口就来,她简直招架不住。 “卿卿不说话,我就当卿卿同意了。”楚晅勾头瞅着她笑,“明年我可是要找卿卿讨香囊的。” 古卿无奈地嘆了口气。 “卿卿给我诊脉吧。”楚晅笑了一阵,把手伸出来,递到古卿眼前。 古卿又嘆了口气,搭手给他诊脉。上次给他配的那些药虽然能造成不举的假象,可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还是得诊了脉才好。 这年除夕,楚晅邀请古卿和安哥儿一起到楚府。古卿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楚晅说往年在边关,古卿就和他住在一个府邸,也在一起过了,也没什么。更何况今年还有安哥儿,安哥儿是极其愿意和这个所谓的父亲一起过年的。 安哥儿过完年就五岁了,也正是需要一个父亲陪伴的时候。而且楚晅有意在安哥儿面前露一手,就带着安哥儿看他打拳,安哥儿对这个父亲又多了一层崇拜。 吃了团圆饭,楚晅带着安哥儿去了练武场,又骑马带着安哥儿跑了几圈,小孩儿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极了。 “阿爹,我要跟着你习武!”安哥儿眼里都是嚮往之色,“我也想飞檐走壁,做个大侠。” “好。”楚晅俯身拍拍安哥儿的肩膀,“安哥儿什么时候想来找阿爹了,就让你阿娘送你来好不好?” “阿爹先前不是说,有事办才不在医馆那里住的吗?”安哥儿忽闪着大眼睛,一脸不解,“可是阿爹明明也在京城啊,为什么不常来找安哥儿?” “安哥儿。”楚晅蹲下去,和他对视,嘆了口气道,“其实阿爹很想和安哥儿和你阿娘住在一起。” “那阿爹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阿爹自己的家吗?”安哥儿又问。 “嗯。”楚晅点头,“现在是阿爹自己的家,安哥儿想不想这里也变成你和你阿娘的家?” “想。”安哥儿忙不迭点头,“这样安哥儿就能每天见到阿爹了。” “安哥儿真乖。”楚晅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那安哥儿可要帮阿爹,知道吗?” “好。”安哥儿也不知道阿爹为什么这样说,可是他是乖孩子,就要听阿爹的话,“安哥儿怎么帮阿爹?” “经常在你阿娘面前提起阿爹就好了。”楚晅笑道,“问问你阿娘有没有给阿爹做香囊啊,有没有想阿爹啊,也要经常来这里,带着你阿娘来,来的多了,你阿娘就能带着安哥儿住过来了。” “好!”安哥儿拍拍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此事小菜一碟,安哥儿绝对能完成任务。” “真乖!”楚晅一把抱起安哥儿,往廊下走。那里,古卿正看着他们父子。 楚晅心情很好,他们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三口之家。 楚晅走过来,古卿拿帕子给儿子擦擦汗,她方才看到儿子的开心了。楚晅那么温柔的模样,她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那儿嘀咕了什么,古卿想,楚晅是真的对安哥儿很好,像是一个亲生父亲一样。 等到她仔细给安哥儿擦了汗,楚晅自然地把脸凑过去,意思很明显,他也要古卿给他擦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又一脸邀功似的看着自己,古卿脸一红,把帕子扔他脸上,抱着安哥儿走了。楚晅按着帕子,低低地笑。 古卿和安哥儿依旧住在凭栏苑,安哥儿是不能熬夜的,便是楚晅和古卿一同守岁。 又是新的一年,楚晅感嘆。有些事也该做了,不能再拖了。 又是一年上元节,早几天,从宣德楼前开始,整条御街就开始搭山棚。夜幕降临,楚晅早早来了古氏医馆。古卿很诧异,今天他不准备看热闹吗?怎么来了她这里? 楚晅穿着一件浅灰色直?,腰间繫着黑色丝绦,青色络子繫着一块白色环佩,外面穿一件黑白色鹤氅。时下男子都流行戴幞头,她却很少见他戴。他仍旧白玉冠束髮,显得极其俊逸。 他手里转着摺扇,面带笑意,“卿卿莫不是忘了?我曾说过,我欠你一个上元节,今日正好,我带卿卿去赏花灯。” 古卿想了很久,想起是她到京城的第一年,过得第一个上元节,她被留在楚府,无缘得见京城的上元节是何等模样,他便说日后要亲自还自己一个上元节。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 她确实很想去看,听说京城的上元节极其热闹。 “卿卿去更衣吧,我等着卿卿。”楚晅知道她想起来,笑着把她往内室推。 没多久,古卿换了一件葱白小袄出来,也无甚装饰。楚晅看了看,从袖袋里拿出一只白玉簪,给她插进髮髻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07页 “卿卿,我想看看你。”楚晅搬正她的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话?他不是一直在看她吗? “我想看卿卿的真容颜。”楚晅附耳低声道, 古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开,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白着脸,有些惊恐地看着楚晅。 楚晅嘴角含笑,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失态,“可以吗?卿卿。” 他怎么知道?古卿心跳极快,竟有些压抑不住地颤抖。 “卿卿。”楚晅在她惊惧的目光下走近几步,俯身触碰了一下她的唇瓣,一触即离,“莫怕。” 古卿只觉得他的唇瓣冰凉,从自己的唇瓣传到心里,她的心都是冰凉的。 “卿卿啊……去吧。”楚晅抚了下她的脸颊,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古卿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下,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内室。 楚晅百无聊赖地等着,在外间缓缓踱步,心里舒畅至极。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眼中的惊艷毫不掩饰地撞进古卿的眼里。还是方才那件衣服,可现在的她,整个人都似发着光。皮肤白皙了许多,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杏眼不笑时也似含了春意,眼睛似一汪清泉,清澈明亮,楚晅从她的眼里看到自己惊艷的目光。鼻樑挺直,一只琼鼻小巧可爱,粉嫩的两瓣唇看起来柔软极了,一看就有让人想去吸吮的冲动。楚晅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好像比之前更清甜了,楚晅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尝着,当他准备再进一步动作时,浑身一僵,又动不了了。 第57章 心意相通了 第五十六章心意相通了 华灯闪耀的马行街上,人潮拥挤,一辆小小的青蓬马车行驶缓慢。车夫小心翼翼地驾着车,生怕撞到了人。车内坐着两人,一男一女。女子轻轻挑开车窗帘,带着丝好奇地看着两旁林立的酒楼茶肆。街道两旁有许多小摊贩,有各式各样的花灯,新奇极了。 “要想看真正的热闹,还是得到御街。”古卿看着窗外,楚晅看着她,“这里基本上没什么好看的。” 古卿放下车窗帘,眨着眼睛看他,仿佛在问:“既然没什么好看的,为什么带我这里?” “你自从来到京城,还没去过樊楼吧?”楚晅笑,“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从樊楼上俯瞰御街,也是一景。” 古卿确实听说过樊楼,却一直没有去过。原因很简单,樊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去那里的花费可是不少。虽然很想去见识,她自己却也没必要去破费。 “清风带着安哥儿呢,怕是已经到了。”楚晅撩开车帘看了一下,马车已经转入景明坊了。若不是怕太多人注意到他们,根本不用坐马车。可惜他这张脸,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更何况,身边又跟了一个她? 楚晅转头去看古卿,她是真的长得美,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美。更何况,她心地善良,眼神澄澈。又习医,自有一番别致的风华气度。比他见过的那幅画像要好看多了。赵恆只画出她的形,却没画出她的质。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两片粉唇上,不自觉地扫了下下唇,味道真是好极了。 被他看得着恼,古卿狠狠瞪他一眼,楚晅也只是笑:“没想到我的卿卿这般好看,比我还好看。” 古卿不理他,再次挑开车帘往外看。三三两两结伴的少女们手里提着红莲灯,身上佩戴的兰麝清香扑鼻,熏得人慾醉。 终于行到了樊楼前,古卿惊讶的瞠目结舌,怎么这么多人? “我们在这里下车吧?”楚晅道。再往前走走不动了。 楚晅先下了车,又伸手接古卿。古卿没有伸手,而是自己提起裙子跳下了车。原来每年的上元节,樊楼门前都有表演杂戏的,太祖皇帝甚至在上元节出来观看过,所以,每年来樊楼观看杂戏的人不少。趁着众人观看杂戏,楚晅带着古卿穿过人潮,进了扎缚着彩楼欢门的樊楼。樊楼总共有三层,每一层的顶部都结扎出山形的花架,装点着花形、鸟形的饰物,点缀的花灯闪烁,整个酒楼金碧辉煌。 大堂的散座已经坐满了人,两人经过宽阔笔直的走廊,直接上了三楼。 仍旧是那间临窗的雅间,楚晅不用人引路,他自己就带着古卿进了雅间。开门进去,果然看到安哥儿。他正被清风抱着,趴在窗台上,探头往外看着,还时不时地惊嘆欢唿。站在两人身后的白芍一脸焦急,生怕清风没抱好,让他掉了下去。 “三爷,娘子。”白芍先看到二人,忙上前行礼。楚晅“嗯”了一声,示意她不必多礼。白芍就出去,开始让酒保来上酒。 “爷!”清风听到声音,转了头,看到两人,忙抱了安哥儿下来。安哥儿迈着小短腿儿向楚晅跑,一边跑一边喊“阿爹”。 楚晅把安哥儿抱起来,看他黑葡萄似的眼睛晶亮,就知道他玩得很开心。 第108页 几个人是一起出发的,只不过是清风抱着安哥儿,带着白芍走来的,自然要快些。清风再次看到古卿,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古大夫这么好看。突然感觉周身一冷,清风一凛,就看到他们爷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他心中一寒,险些跪了。再去看时,他们爷又是一副笑容可亲的模样,逗着安哥儿。看来以后在古大夫面前,他还是一直低着头吧。 “安哥儿想不想看更热闹的?”楚晅问。 “还有更热闹的吗?”安哥儿眼睛更亮了。 “这是自然。”楚晅肯定地点头,“安哥儿想看吗?” “想。”安哥儿忙不迭点头,“阿爹要带安哥儿去看吗?” “让清风叔叔带安哥儿先去,好不好?”楚晅笑问。 “阿爹不去吗?”安哥儿疑惑。 “阿爹和阿娘待会儿再去,安哥儿先跟着清风叔叔去好不好?”楚晅轻声说道,说着还冲他挤了挤眼睛,附耳小声道:“安哥儿说过要帮阿爹的。” “好吧。”安哥儿原本想和阿爹一起去看,可是想到答应过阿爹要帮他的,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让清风带他去了。 “乖孩子!”楚晅揉揉他的脑袋,把安哥儿递给清风,吩咐清风道:“你和白芍带安哥儿去御街看表演吧。” 清风忙接过安哥儿,刚好白芍进来,就要和白芍一起出去。 “阿娘,我先和清风叔叔去玩了,你和阿爹一定要来哦!”安哥儿在清风怀里,对着古卿摆手。 古卿笑着点了点头。 雅间里有一个很大的花鸟屏风,两人坐在屏风后,酒保把酒放在屏风外,楚晅就让他退出去了,顺便吩咐他叫几个赶趁过来唱小曲儿。 来的是一对父女,女子长得清秀可人,声音清脆宛如莺啼,跟着老汉的阮声,唱出欢悦的故事。不过,古卿是听不大懂的,看楚晅倒是听的有滋有味,一边品着酒,一边在几上轻敲着手指。 大概是看古卿听得无聊,只唱了一会儿,楚晅就让人出去了。人一走,楚晅就靠近古卿,“怎么?不喜欢听?” 古卿摇头,不是不喜欢听,只是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有些不大自在罢了。 “我们去看杂戏。”楚晅拉她站起来,走到窗边,俯瞰樊楼门前的杂戏。 看着艺人技艺高超的表演,听着从楼下传上来的阵阵高唿,古卿的情绪也被感染,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这样热闹的景象,以前真的看不到啊。 楚晅偏头看她,慢慢地靠近她,悄悄伸出一只胳膊,不动声色地环上了她的腰。看的入迷的古卿毫无所觉,待到一个表演结束,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有气息拂过来,吹得她耳朵痒痒的,又觉得腰后的那只胳膊逐渐收力,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羞恼交加的古卿正欲拿出银针,再次教训这个登徒子,却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楚晅靠过来,抵着她的额头,抬起她的下巴,轻吻了一下,哑声道:“卿卿,嫁给我吧。” 古卿还没开始挣扎的身子顷刻僵住,他这是向自己求亲?虽然以前他几次三番表明他的心迹,可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卿卿……”楚晅的唇触碰着她的,不带一丝□□地,“答应我好吗?让我照顾你和安哥儿。” 古卿有些茫然,他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动心吗?动心。想和他在一起吗?想。可是,合适吗?不合适。 “卿卿,不要在意世俗。”楚晅环抱着她的腰,垂眼看着她,他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他知道,她对自己动心了,只是还在犹豫,不敢踏出那一步,这一步就让自己来走好了,左右他不在乎什么面子。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楚晅轻声道,“你担心我们二人身份差别太大。我大哥,你也见过的,他早已知道我的心思。长兄如父,我已徵得大哥的同意。大嫂很喜欢安哥儿,长嫂如母,她很开心我找到一个想相伴一生之人。” 古卿抬头看他,眼中晶莹闪烁,楚晅看的心中酸楚,轻抚她的眼睑,“我更知道你想要什么,最担心什么。你嫁与我,只能是我的妻。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跟着我,我会让你风光大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你是我楚晅的妻,唯一的妻。” 她眼角的一滴泪滑落,紧抿的唇瓣忍不住抖颤,他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和赵恆的那场结合,更像是一段露水姻缘。虽然拜了天地,可是,除了他们二人,谁知道呢?谁又能相信呢?若是赵恆只是一个普通人倒也罢了,可是他是皇子,身份尊贵,那件事于他来说,是一场风流雅事,可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笑话。 “别哭。”楚晅抹去她眼角的泪,“我心疼。” 古卿挤出一抹笑,可眼泪还是毫无预兆地滑落,一颗颗晶莹似珍珠,砸在她的手上,砸在他的心里。何以她被另一个薄情人伤害,要他陪她承受这种痛? 第109页 “卿卿……”楚晅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心安。又听他说:“卿卿……你就是我的卿卿。” “卿卿,你在我身边,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楚晅顺着她的头髮,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楚家不缺主母,家里的人和事也都不用你操心,我们家人口简单。我从小就自己一个人过,以后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加上安哥儿,也只有我们三个人。我知道,你还担心……那个人,也不用怕,我不怕他。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卿卿。” 他说的古卿莫名想发笑,却又感动,他什么都为自己想到了。 “只要卿卿想,我们可以即刻成亲,左右我想卿卿很久了,年纪也不小了。” 可是…… 古卿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摇了摇头。她不想给他添麻烦。那人是君,而他是臣。她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那人还念着自己,可是若是这样做,惹了那人不快,该怎么办?他说他能处理,可她不想让他冒险。他还有大好前程,不应该因为她而受任何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终于在一起了 第58章 上元节夜游 第五十七章上元节夜游 宣德楼前的御街上,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1]听说从冬至日开始,京城就开始筹备上元节表演一事了。上元节的舞龙极有特点,以草把缚成戏龙之状,用青幕遮笼。草上密置灯烛数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飞走。[2] 在花灯满布的御街上,楚晅带着古卿从各家山棚后走。两人都罩在不过分明亮的灯光里,不紧不慢地往靠近宣德楼的方向走去。 “官家也会来宣德楼,观看表演,与民同乐。成千上万的灯彩堆叠成像传说中的巨鰲那样的大山,鰲山是京城上元节一景。官家坐在楼上,在捲帘后观看,鰲山上的千万盏灯彩,熠熠发光,璀璨生辉。”楚晅一边护着古卿走,一边低低道,“现下三鼓已至,看到宣德楼上半空中的小红纱灯球了吗?”楚晅指着宣德楼,示意古卿看。 古卿抬头看去,点了点头,楚晅笑道:“这说明官家已回禁中了。宣德楼行乐声鼎沸,这个时候,才开始真正的狂欢。到了。”楚晅突然停住脚步,从袖子下伸手,把古卿的手包进大掌中,温柔道,“你跟着我。” 古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此时,他们站的地方,正是许国公主府的山棚后面,楚晅牵着她,从两个山棚的空隙中挤过去,到了许国公主的山棚前。 等在门口的嬷嬷看到楚晅,立马引着他们进去。她看到了紧跟着楚晅的女子,果然是一绝色,难怪能让三爷收了心。 “二嫂。”楚晅对许国公主行了礼,古卿也连忙跟着曲膝。 看她仪态得体,神情温婉,许国公主心里便多了一层好感。 “来,走近些,让我看看。”许国公主没看楚晅,只面带微笑地看着古卿。 楚晅捏了捏古卿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古卿的心安下来不少,走近了许国公主。 “抬起头。”许国公主知道她的拘谨,语气越发温和了些。古卿慢慢抬起头,让自己的脸暴露在光影下,只是垂着眼皮,不敢怎么看许国公主。她此时已经满面红霞,更为她绝美的容颜添了一分娇态。 “好一个天仙似的小娘子!”许国公主眼中闪过惊艷,贊了一句,“难怪能让我们家三哥儿心甘情愿的。” “二嫂,人你也见过了,我带走了。”楚晅知道古卿不擅长应对这些,左右以后他们也不会在一起生活,今天来也就是让她们见见,安安古卿的心,他都已经愿意把她带到自己的家人面前了,她应该也能安心了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许国公主也不好多留。给了古卿见面礼,古卿推辞着接了,许国公主就放人回去了。她和楚晅本来就不是很熟,若不是驸马交待,让她多为照看,她也不会太关心这件事。如今驸马在知大名府,和这个兄弟好多年不见面,自然是比较牵挂。至于他的亲事,她更不会多加干涉。 出了公主府的山棚,古卿戴上了兜帽,楚晅带着她开始逛街市。今晚的月亮尤其明亮,州桥夜市景色极佳。 逛了一会儿,古卿点了点楚晅的胳膊,他停下来,凑过去小声问她怎么了。他今晚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这会儿又显得兴致高昂,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他的脸都带着光。古卿看的失神,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怎么了?”楚晅又凑近了些,眼神带着戏嚯,直到今日,她才因自己的美色失神啊! 古卿回过神来,脸上一阵滚烫,目光游移着不敢看他,只对他做着口型。 知道她是担心安哥儿,楚晅便笑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安哥儿。” 怕她饿,楚晅一路上买了不少点心,看到好的,觉得好吃的,都会让人买来。或者是古卿多瞅了一眼的珠环首饰,小玩意儿,暗处跟着她们的侍卫,都会极有眼色地买来。 第110页 他们找到安哥儿的时候,清风正抱着安哥儿看舞狮子,安哥儿看的兴高采烈,完全忘了他还要等阿爹阿娘。他从来没有玩的这么开心过,看到了好多好玩的。 看到楚晅和古卿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安哥儿还心虚了许久,他好像忘了阿爹阿娘了。 “玩的如何?”楚晅看着安哥儿,话确实问清风。 “都玩的差不多了。”清风回答,“我们从宣德楼前,一直玩到这里,该看的都看了。” “那我们去游河吧?”楚晅点了点头,他也觉着应该玩的差不多了,“安哥儿想不想去游河看花灯?” “好啊好啊!”安哥儿忙点头,“阿爹带安哥儿去。” “好嘞!”楚晅从清风怀里接过安哥儿,一手抱着安哥儿,顺手牵起古卿的手,一家三口开始往汴河去。 上元节不仅有花灯,还有烟火。顺着汴河往下,一路上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烟火。 几人到了汴河,上了一艘画舫,画舫里放置着几个火盆,把舱内熏得暖烘烘的。古卿这才知道,楚晅是早有计划,看来是早就想好了要带他们来游河。 虽然与楚晅相识已久,却是第一次上他的画舫。古卿忽然想起,她初到京城时,楚晅的名声就很响亮。一次出城游玩踏春,还遇上楚晅乘画舫出行,当时的便桥上都是人,都是来看楚晅的。 想到他们的初次见面,古卿忽然觉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是不是就知道她。 “想什么呢?”楚晅突然靠近,“都想出神了。” 古卿笑着摇摇头,楚晅伸手揽住她的腰,古卿身子一僵。楚晅低笑:“卿卿要适应。” 可还是很别扭,他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哪里快了?”楚晅永远都知道她想什么似的,附耳低低道,“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古卿今晚第一次拿出小本子和炭笔。 “怎么了?”楚晅心弦一紧,多了丝戒备,“卿卿指的的第一次,是哪一次?” “我来京城的第一天,在琦红楼门口。”古卿又写。想到那天他的所作所为,古卿又红了脸,实在是有伤风化。 “原来卿卿还记得。”楚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好像那些都很正常似的。 莫名的,古卿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表情无异,可是眼神却暗淡了一瞬。可是她知道,那些都是她遇到他之前的事,她实在不该迁怒。只是他把这种事说的很轻松,并且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心中稍有芥蒂罢了。 “卿卿可是吃醋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暗淡,楚晅没有错过。心下暗笑,蹙眉问道。 古卿自然摇头。 “卿卿介意以前荒唐的我吗?”楚晅面露担忧,看似有些忐忑,好像很怕她真的会介意。 古卿只能摇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既然同意和他在一起,还谈何介意不介意?更何况,他不是也没介意自己曾成过一次亲的事。 “卿卿——”楚晅把她揽进怀里,轻嘆一句,“怎么怜惜你都不够。” 被他抱着,古卿也是僵硬着身子,明显的还是不习惯。其实他的怀抱很温暖,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味道极淡,很好闻。古卿想,她可以给他做几个香囊,放些清神醒脑的药材进去。 “卿卿可一定要相信,我的身心都是干净的,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只属于你一个人。”楚晅咬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哑又暧昧。温热的气息吹得古卿耳侧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发烫。脑子太过混沌,甚至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安哥儿到船上没多久,就困了,吵着要阿爹哄他睡觉。清风抱着安哥儿出来,看到站在船头的相依的两人,脚步顿住。安哥儿想出声喊,被清风连忙捂住了嘴巴,又退进船舱。 “安哥儿,你看到你阿爹阿娘了吗?”清风小声问。 “看到了。”安哥儿点头。 “他们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清风又问。 “阿爹抱阿娘。”安哥儿奶声奶气道,脸上还带着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爹抱阿娘呢。 “那安哥儿想不想你阿爹和阿娘好啊?”清风诱导。 “想的。”安哥儿点头,“阿爹和阿娘好,安哥儿就能和阿爹住在一起了。”他一直记着阿爹和他说的话呢。 “那我们现在不能去打扰他们,对不对?”清风抱着安哥儿,把他到一张榻上。 “嗯。”安哥儿若有所思,“安哥儿不去打扰阿爹和阿娘,安哥儿自己睡觉。” “安哥儿真乖。”清风高兴极了,小主子实在太懂事了,又这么可爱,谁不喜欢?难怪他听人说,在洛阳时,大夫人极其疼爱他。 第111页 等楚晅和古卿进去的时候,安哥儿已经睡着了,清风守着他。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楚晅便道:“我们回去吧。” “是。”清风应了一声,出舱吩咐了下去。 古卿去到榻边,摸了摸儿子的脸,他睡得正香,睡着了还带着笑,显然今天玩得很开心。 第59章 古卿要暴露 第五十八章古卿要暴露 回城的画舫刚到便桥,还没停稳,岸边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三哥!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是承昱,楚晅下意识蹙了眉,他怎么来了? “三哥,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自己一个人出来游河,也不带我们。”承昱说着往画舫上去,“现在还早呢,我们再去玩会儿。” “你怎么来了?”楚晅终于出声。 “我早早去楚府找你,你不在,连清风都不在,我们都快把热闹的地方转完了,没想到三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享受。”承昱浑不在意道,“万幸碰到一个闲汉,说是隐约看到三哥来汴河了,还说三哥带了一个绝色美女,我们也想来见识见识。”他说着,嘿嘿笑了笑,“三哥,绝色美女呢?在哪儿?是不是在画舫里?喊出来让我们看看呗。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听说比雪涵姑娘还要美。三哥真不厚道,藏着这样的大美人儿,竟然都不让我们知道。” “混帐话,谁跟你说的这些?”楚晅笑骂,拉着他下了画舫,“哪有什么美人,就我自己。” “真的?”承昱一副“你可别骗我”的神情。 “嗯。”楚晅一摺扇敲他脑袋上,“我还能骗你不成?” “唉唉……”承昱连声唉着,“三哥拉我下来做什么?好久没有乘三哥的画舫游河了,今日机会难得,我们坐画舫赏月岂不美哉?” “赏什么赏?我都赏完回来了。”楚晅又一把拽住要往画舫上沖的承昱,“天色也不早了,你还在外疯玩,小心你爹揍你。” “不怕。”承昱笑嘻嘻地,“今天出来请示过阿爹了,阿爹看我最近表现好,让我今晚尽情玩乐,只要不惹祸就行。”他回头看一起来的几个人,“谦瑛和子楚也来了,难得我们几个再次聚到一起,不如今夜就玩个痛快。琦红楼离这儿不远,让人去叫几个姑娘,游河听曲儿不是很好?你们说,是不是啊。” “此言甚是。”子楚和谦瑛中了进士,如今都在翰林院修书,身上的气质更加文雅了,颇有些文人墨客,风流才子的韵味。 “还有芝林。”承昱又去拉一直站在外围的芝林,“芝林今日本是要值班的,可是想着久不见三哥,我们几个也好不容易聚一次,卖了好大的人情才和同僚换了班,三哥说什么也不能扫兴吧?”承昱真是觉得今日难得。 “这船翁也忙活了大半夜,你们不累,他们还累呢!”楚晅没好气,“这么晚了,不能让他们回去歇着?” “可是……”承昱被他说的脸红,挠着头,想着解决的办法,“要不我找人来,换他们歇着去?” “你还真是……”楚晅推着他往外走,不动声色地对清风使了个眼色,“咱们去象棚玩,去看跳鞠和相扑,我请客!” “真的吗?”承昱眼睛一亮,“那我们去看女子相扑,许久没看了。” “真是……”楚晅失笑,又去喊谦瑛和子楚,“都一起去吧,象棚里这会儿正热闹呢。” “好。”子楚转了转摺扇,对着楚晅一拱手,“三哥盛情,却之不恭。” 几人又带着小厮往象棚走。 走出去老远,芝林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绝色女子,怀抱里抱着一个孩子,上了一辆不起眼儿的青蓬马车,清风跟在她身边。芝林浑身一僵,心念急转,再看向和几人谈笑风生的楚晅时,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楚晅根本就不愿承昱上画舫,可却并不是他说的那些原因,明显的是在掩藏什么,也就承昱这个实心眼儿的看不出来。再看子楚和谦瑛,虽然一副附和的模样,恐怕心里早已转过了几个弯儿。 楚晅说的不错,每年的上元节,整个京城几乎是通宵达旦。他们几人一直玩到天光大亮,才从象棚里出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勾栏瓦肆里都上演各种各样的节目。象棚作为京城最大的瓦子,里面的游乐必然不少。楚晅从象棚出来后,让人照应着送另外几人回府,自己脚步一转,去了第二甜水巷的古氏医馆。 “爷,我都查清楚了。”清风一边跟着楚晅走,一边禀报,把承昱一行人昨夜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语速极快地细细说了,最后道,“和李五爷说咱们在汴河的那个闲汉,也找着了,确实是一个混在三教九流之地的闲汉,说是有人给了他钱,让他故意撞上李五爷几人,说是看到了爷带着一个绝色美人往汴河的方向来了。”说完看着楚晅的反应。 第112页 “嗯。”楚晅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神情并无多少变化。 清风知道他这是让他接着说,“那个闲汉也不知道给他钱的人是个什么人,可是,在那种下九流的地方混的,怎么可能不长心眼儿呢?嘿嘿,我用了些手段……” “说重点!”楚晅的手在空中一划,清风立马讪讪地停了话头,话音一转,道:“是古氏医馆附近的一个人。那人就独家独户,他一个人住,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平日里也是游手好闲。” “可有查到他曾经做过对古氏医馆不利之事?”楚晅皱了眉,有这样一个人在古氏医馆盯着卿卿,他竟然不知道? “没有。”清风摇头,“此人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做。也没打听过古大夫的消息,生了病也会去古氏医馆问诊。” “嗯。”楚晅点点头,“我知道了。让明风继续盯着,盯紧了。” “是。”清风立马应了,看神情还有些兴奋。楚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清风瞬间绷直了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或许是昨夜玩的太累,楚晅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古氏医馆后院的时候,古卿还没醒来。楚晅就在院子里转了转,等着古卿起床。他想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人盯着卿卿了,也知道为什么要让人看到卿卿了。楚晅挑了挑眉,这人帮了他也不一定呢!不知道芝林有没有看到卿卿,襄王何时会找上门来。 等了没多久,古卿就醒了。白芍进去说楚三爷在外面等着,古卿忙洗漱了请他进来。今日的古卿,又变成了以前那个颜色寡淡的模样。 “真想卿卿再也不用掩饰容颜的那一日早些到来。”楚晅笑吟吟地看着古卿。 古卿知道他这句话中的含义,心里有些甜蜜的同时,脸颊羞红一片。 “卿卿昨夜怕被人看到吗?”楚晅戏嚯地问。他知道古卿本来是要和他一同出来的,只是突然听到承昱的声音,又忙退了回去。 古卿点头,她是怕被人看见。只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在人前罢了。 “卿卿不必忧心。”楚晅笑,“大不了我早日娶卿卿进门便是。” 古卿瞪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楚晅低低笑道:“卿卿还是这般害羞,日后可如何是好?” 古卿心里升上一股无奈,他总是这样,可她却拿他没办法。 “近几日,卿卿还是不要出门了,就在医馆后院待着,前堂的事,先交给李直。”楚晅看着古卿笑了片刻,直笑的她有些羞恼了,才正了神色。 古卿心里隐约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蹙了眉看他,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楚晅点点头,道:“昨夜确实是有人故意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承昱他们的,我想,他们的目的便是让你暴露在人前。至于原因嘛,卿卿这般聪慧,想必也能猜到。” 她昨夜露出了真容颜,若是被人看到,想必会是一场麻烦。若这件事传到了襄王府,想必襄王也会有所怀疑,若是找到了她,该怎么办? “卿卿放心。”楚晅伸手过去,包住她有些发凉的手,“即便是他知道了你,他也不能怎样。这里是京城,他一个王爷,又对那个位置有所觊觎,怎敢做出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更何况还有我在。我会保护卿卿的,不会让卿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这番话,说的古卿有些感动。 “怎么?这就感动了?”楚晅好笑,伸手摩挲她的眼角,轻嘆一口气,“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古卿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我要为卿卿做的还多着呢,卿卿不得感动的哭了?”楚晅与她抵着额头,看着她的眼睛,“可卿卿一哭,我就心疼,就得做更多的事,哄卿卿开心。卿卿岂不是要对我死心塌地了?” 谁对你死心塌地?古卿一拳锤他肩膀上。 楚晅低低地笑,捧着她的脸,双唇覆在她的唇瓣上。古卿的脸立马就红成了猴儿屁股。想挣扎,却被他抱住,古卿只能被迫迎接这个吻。 许久,楚晅才放开她,头埋在她的肩窝,灼烫的唿吸吹在她的脖颈,喘息着道:“真想卿卿立马就嫁过来。” 古卿被他吻得唿吸急促,被他松开之后,只能大口大口地唿吸。 第60章 第一次交锋 第五十九章第一次交锋 月明星稀,上元节的氛围尚未完全散去,京城的各个街道仍旧热闹非凡。有门房向小厮来喜禀报潘祗候请见王爷,来喜忙吩咐门房引潘祗候进来,自己又忙去书房禀报了王爷。 对于潘芝林这个时候来,襄王还是有些奇怪的。他放下手中的摺子,起身出了书房,看到芝林大刀阔斧地走过来。 “王爷。”芝林躬身见礼。 “芝林来了。”襄王示意他起身,“进来坐吧。”两人进了书房,襄王在上首坐了,芝林坐下后,先在书房内看了一圈,接过来喜上的茶,抿了一口。 第113页 “芝林这次来可是有事?”襄王问。 “并无什么事。”芝林笑道,“只是许久没有来拜见王爷了,换了班路过王府,想来看看王爷。” “芝林辛苦了。”襄王道,“在禁中当值可还顺利?” “一切妥当。”芝林欠身,“多谢王爷关怀。” “你姑母生前最牵挂的人便是你,也託付我多多照看你,若是你有任何难处,不妨来找我。”提起先王妃,襄王神情也有些落寞。 芝林沉默片刻,又抬头看了一圈,状似随意道:“先前来王府,似乎见王爷书房内挂着一幅仕女图,最近来,倒是没看到。” 襄王脸色微变,“那副画挂的久了,有些破了,就撤了下去。” “原来如此。”芝林瞭然,又笑道:“初见那幅仕女图中的女子,芝林几疑是天上仙女,这世间哪有这般女子,可昨夜,就当真让我看见了一个这样的女子。” “什么?”襄王的手一抖,茶杯险些丢出手去。 “昨夜在汴河,我恍惚中好像看了一个绝色女子,与先前那幅仕女图中的女子有些相像。”芝林心思急转,面上却仍旧带着笑,仔细看着襄王,“原本以为王爷画中女子是天上的仙女,却原来这世间竟有这般绝色女子。” “汴河?”襄王心绪翻涌,放下了茶杯,故作淡然地问,好似只是好奇。 “是。”芝林勾唇轻笑。 “这世间竟这有这般女子吗?莫不是芝林看错了吧?”襄王垂眸,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或许吧。”芝林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茶叶在里面浮浮沉沉,“毕竟当时太黑,又离得较远,芝林眼花了也说不定。” “呵呵……”襄王看向芝林,神色揶揄,“芝林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王爷莫要开我的玩笑了。”芝林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娘最近确实在为我相看,只是芝林现在还不想成亲。” “芝林这说的哪里话?”襄王大不贊同,“我十七岁便和你姑母成亲,如今你也近二十了,再不成亲,可还有哪家小娘子愿意嫁你?” “楚三爷不是也没有成亲?”芝林不以为意,“他还比我大两岁呢。” “……”襄王结舌,想到楚晅说有心悦的女子,对于他的谣传他是不信的,遂笑道:“你和明之不同,明之独身一身,大哥和二哥对他都不多加干涉。可你还有郡主,郡主恐怕是十分操心你的亲事的。若是你早日成家生子,你姑母泉下有知,也能欣慰了。” 再次提到先王妃,芝林又沉默了,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郁气积压,堵得难受。“我知道了。”他语气晦涩,襄王也听出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多问。 送走了潘芝林,襄王沉默了许久,又对着自王妃逝去以后取下来那副画印出来的印子看了许久。神色渐渐转为坚决,復唤来来喜,吩咐道:“命人去查一查,昨夜芝林和承昱去汴河见了谁,有哪个绝色女子出现。” “是。”来喜领了命退了出去。 看着窗外的圆月,襄王怔怔出了神。 当听到清风禀报来喜来了的时候,楚晅只是微挑了下眉,却没有丝毫惊讶。 “看来只能改日去见卿卿了。”楚晅语气中不无遗憾。 一直进了襄王府书房,襄王这次没有出来,而是一直在书房等着,也没有直接请楚晅进来,而是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从书房里传出襄王的声音。 来喜推开书房门,请楚晅进去,自己又退了出去,守在书房外面。 楚晅一进去,就看到襄王正对着一幅画出神。 “明之,你见过她了吗?”襄王没有转身,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不知王爷所说何人?”楚晅似不明白。 “阿卿。”襄王转过身,那副画暴露在楚晅面前,“你见过阿卿了吗?” “明之不知王爷何意。”楚晅挑眉。 “明之知道的。”襄王直直地盯着楚晅,想要从他那副淡然的面孔中看出一丝端倪。“上元节之日,明之可是带着阿卿去了汴河?” “阿卿?”楚晅皱眉,“我并未带什么人去汴河。” “明之还要狡辩吗?”襄王拿出一幅画,慢慢展开在楚晅面前,“有人看到你身边跟着这样一位女子。” “这幅画王爷从何而来?”楚晅盯着襄王手中的画,画中的女子确实是古卿,装扮也是上元节那日的装扮。 “明之这是承认了?”襄王把画捲起来,目光仍旧紧紧盯着楚晅。 “我承认什么了?”楚晅似乎有些茫然,“王爷有话不妨明说。” “好。”襄王把画放回去,“明之是不是把阿卿藏起来了?” 第114页 “王爷莫不是在开玩笑?”楚晅失笑,“我为什么要藏起来一个女子?” “那就要问明之自己了。”襄王脸色不大好。 “王爷说笑了。”楚晅找了个凳子坐下,淡淡一笑,“我并未藏什么人。” “那你敢说昨夜跟在你身边的女子不是阿卿吗?”襄王步步紧逼。 “王爷误会了,那是明之的未婚妻,不是王爷口中的什么阿卿。”楚晅回视回去,气势丝毫不弱。 襄王身子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未婚妻?” “正是。”楚晅点头,“明之和王爷说过的,我们两情相悦,我早已向她求娶,她也已经答应。” “是你从边关回来,提到的那个女子吗?”襄王神色微变,脸部的肌肉狠狠抽了抽。 “正是。”楚晅再次点头。 “楚晅!”襄王顿生恼怒,一把揪起楚晅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拿你当兄弟!” “王爷这是做什么?”楚晅面不改色,嘴角甚至还能勾出笑,“兄弟找到相伴一生的女子,难道王爷不该替我高兴吗?” “可那是我的女人!”襄王的手力道加重,楚晅咳了两声,脸色也有些涨红,襄王的手不自觉就松了些力道,可是却更加恼恨。 唿吸顺畅了些,楚晅皱了皱眉,“王爷此言差矣,王爷的女人都在王府,就是给明之一百个胆子,明之也不敢找王爷的女人。” “你!”襄王气的胸口起伏,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 “王爷莫恼。”楚晅咳着笑了笑,掰开襄王的手,自己站直了身体,“这些事,都是王爷自己揣测的,臣的未婚妻绝对和王爷没有半点关系,” 襄王的手紧握成拳,胸口起起伏伏,脸色瞬息万变,嘴唇蠕动,终是低了声音道:“我要见她!” “王爷要见谁?”楚晅问。 “阿卿。”襄王狠狠瞪他一眼。 “王爷要见所谓的阿卿,和明之有什么关系?明之可不认识什么阿卿。”楚晅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你的未婚妻。”襄王想怒吼,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压抑了怒气。 “男女有别,王爷见明之的未婚妻做什么?”楚晅蹙眉,极其不贊同。 “楚晅!”襄王怒,再次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了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我要见阿卿!” “我说了,我这里没什么阿卿。”楚晅一点不怕他的怒气。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襄王眯起眼睛。 “呵呵……”楚晅冷笑,“王爷打算怎么动我?是想杀了我吗?” 襄王瞳孔勐地一缩,整个人都崩的很紧,握着他衣领的手指渐渐发白,脸色渐渐发青。楚晅脸上的笑也逐渐消失,眼神似一汪深潭,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襄王的手渐渐松力,有些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抿紧的唇瓣苍白无血色,下颌微微颤抖。 楚晅整了整衣领,在他对面坐下,也没说话。 “她是我的,不管你愿不愿意让我见她,我都会找到她。”许久,襄王挣开眼睛,已经恢復平静。 楚晅眉梢一扬,毫不在意道:“王爷随意。” 他这种语气,是料定了自己找不到阿卿吗?还是说他对阿卿其实没那种心思?若是没那种心思,又为何把阿卿藏起来,甚至不惜和自己翻脸? “若是王爷没什么事,明之就先回府了。”楚晅站了起来,躬身告辞。 “……嗯。”襄王低低应了一声,手都没摆,也不像往日亲自站起来相送。楚晅也毫不在意,拿过披风繫上,开门出去了。 “三爷。”来喜一直站在院子里,把里面的争吵听的清清楚楚,此刻见楚晅出来了,忙借着月色打量他,生怕他受了什么伤,真的伤了两人的情谊。 “嗯。”楚晅面带微笑,用摺扇点了点书房,“你先别进去,你家王爷正在气头上。”他顿了顿,意味不明道,“你去把刘氏请到王府吧,她的劝,你家王爷或许能听进去几分。” “是。”来喜谢过,送楚晅出门,“三爷慢走。” 第61章 又见襄王来 第六十章又见襄王来 楚晅好似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了两日去古氏医馆时,也没有告诉古卿。一切都如常,古卿开着她的小医馆,楚晅偶尔来看看他们。有时会带安哥儿去骑马,有时会和古卿谈天说地。 三月初,又是一年春华时。这已经是古卿来到京城之后的第五个年头了,过去的四年中,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安哥儿昨夜被楚晅接走了,说是今日要带他去骑马踏春,白芍跟过去照顾。李直今日休息,钱忠去进购药材。所以,今日医馆内,只有古卿和齐胜两人。送走了一个病人,古卿随意一转眸,看到站在医馆门外的青年男子,顿时愣住。她的脸色渐渐发白,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15页 “这位爷,您看病吗?”齐胜忙上前去招唿。看这人通身气质不俗,身后又跟着一个小厮,一个侍卫,齐胜便知这人身份尊贵。 襄王笑了笑,提起衣摆上了阶梯,进了医馆,在古卿对面坐下。 “这位便是古大夫吧?”襄王微弯的眼睛带笑,眼中一直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古卿,声音压得低低的,好似怕泄露了情绪一般。 古卿嘴唇翕动,放置在案上的手渐渐握成拳,颤抖着,显示着她现在激盪的心绪。 “阿卿……”襄王颤抖着伸出手,缓慢地靠近她的脸,“是你吗?” 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她的脸时,古卿勐地回过神来,连忙一偏头,他的手落了空。 齐胜也终于觉出了不对劲,见他又这样动手动脚的,不禁气愤道:“这位爷,请您自重!” 襄王看也没看他,只看着古卿,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阿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阿弦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古卿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慌忙站了起来,就要往后院去。 “阿卿——”襄王一急,也站了起来,眼看着是要追过去。齐胜急忙挡在他身前,怒道:“你要干什么?” 襄王推开他,却被他拽住衣袖,跟着襄王的来喜和侍卫上前去拉住了齐胜。齐胜被人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抓住了古卿的胳膊。 “阿卿,我们谈谈。”襄王拉住古卿,想让她转过身来,古卿想甩却甩不掉。 “阿卿,我们换个地方谈。”襄王想要带她走,“我带你回府好不好?” “这位公子……”一个嘶哑难听的女声突兀地响起,正愤愤然的齐胜和襄王都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个女声继续说着:“您认错人了,小妇人不认得公子,更不是公子口中的什么阿卿,请公子离开。”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哑。 握着她手腕的手力道渐松,古卿松了一口气,却被人勐地拽过来,与他面对面。 “你是阿卿!”襄王泛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她,古卿的双臂被他抓的生疼。古卿却不觉得疼似的,只是轻轻蹙了下眉。 “公子,您真的认错人了。”古卿当着他的面,再次开口。 “虽然你换了样貌,可你就是我的阿卿。”襄王坚持着。 “这位公子!”古卿似乎生气了,“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开!” “我不放!”襄王一把把她拽进怀里,紧紧抱着她,“你是我的阿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不放!” “公子,若是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古卿被她撞到了嘴唇,疼的“嘶”了一声。 襄王的手臂缓缓松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请您仔细看清楚了。”古卿勾起笑,“我真的不是你所谓的阿卿,我根本不认得公子。” “若你不认得我,方才为何那般激动?”襄王紧紧盯着她,不错过她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古卿笑了一下,“我是见公子气度不凡,有些惊讶罢了。” “是吗?”襄王不信,“那你慌张什么?” “慌张?”古卿的声音确实不怎么好听,“我慌张了吗?公子莫不是看错了?” “阿卿……为什么?”襄王一脸痛苦,“为什么你愿认我?” “这位公子。”古卿往外看了一下,看到有人路过,纷纷侧目,甚至有人驻足往里探头观看,“如果您还继续纠缠下去的话,我想我会让人上报京府衙门,我想公子也不想落个强抢民女的罪名吧。” 古卿说这句话,是笃定了他今天不敢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做了什么,被京府尹许王抓住了把柄,必定会得不偿失。若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纨绔也就罢了,可他是个王爷,不得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果然,襄王的手松开,往后退了两步,转头看到医馆门口聚集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是王爷,很少露面,这些庶民认得他的不多。 “你们抓着齐胜做什么?”有合古氏医馆熟识的人忍不住开口了,“难道古氏医馆犯了什么事吗?” “是啊?”有人附和,“这古氏医馆生意好,怎么老是招小人嫉妒?” 古卿渐渐露出笑容,看着襄王,“若公子不是来看病的,还请速速离去。以免招惹更多口舌。” 襄王深深看了古卿一眼,压低了生意道:“阿卿,我还会来找你的。”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古卿脸上所有的淡然都消失,好似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气,身子靠着药屉柜缓缓滑坐在地。 “古大夫。”被松开的齐胜忙跑了过去,扶起她,“古大夫,您没事吧?” 第116页 古卿无力地摆摆手,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 “古大夫,您能说话了呢!”受惊过后,齐胜却是大喜,“您能说话了呢!” 古卿笑了一下,笑容既勉强又无奈,若不是今天事发突然,她想通过说话来隐瞒身份,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也有方才出声相帮的人进来关怀,古卿都一一谢过,众人都很是诧异,这古大夫原来不是哑巴,只是声音比较难听罢了。 出了甜水巷,襄王驻足,回头看着古氏医馆的方向许久,吩咐来喜:“找人盯着古氏医馆,还有,去查查古氏医馆。” “是。”来喜应了。 襄王一行人只是趁今日春好,出来游玩,偶然路过古氏医馆。看着那四个熟悉的大字,襄王便驻足观看。没想到看到了给人诊病的古卿。虽然她画了妆容,掩去了她本来的面目,可是他还是认出了她。他原本只是打算进去确认一下的,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可以确定,那人就是阿卿。他的阿卿,他不会认错。可是,阿卿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呢?她见到自己时的激动不是假的,所以,他肯定,阿卿是认得自己的,只是装作不认识自己罢了。阿卿竟然能说话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可是阿卿不是说她患了哑疾,从小就没说过话吗?难道阿卿的哑疾治好了?从阿卿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阿卿说话并不是很顺畅,显然是不经常说话的缘故,看来阿卿的哑疾才好没多久。那么,楚晅呢?阿卿不认他,是不是因为楚晅?阿卿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楚晅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吗?若是阿卿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他不相信阿卿会轻易变心,他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古卿很快回到医馆后院,一直心神不宁。她没想到,襄王会突然找上门来。从襄王的反应来看,他十分肯定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会做什么呢?自己要不要马上离开京城?要不要现在去找楚晅,他一定有办法的。是,他一定有办法,既然当初他要求自己留在京城,那么,就一定预料到了今日之事,也早已想好了对策。可她并不想太过依赖于他。 她现在是肯定不能离开京城了,若是她独自偷偷离开京城,没人知道她,若被襄王带回去,也不会有人知道。还不如待在京城来得安全。想到这里,古卿唤了齐胜。交待他,若是有一日自己突然失踪了,一定要去京府衙门报案。 “您……是说,那个人……是襄王?”齐胜听完吩咐,惊得目瞪口呆,说话都不利索了。 古卿点头。齐胜神色古怪又惊奇地看着古卿,心里连声嘆气。他虽然是楚晅的人,却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边缘小人物,很多事都不知道。当初孙掌柜让他来古氏医馆,是让他认了主的,以后就只能跟着古大夫了,直到古大夫离开京城。有很多事情都好奇,可他却知道他不能多问。没想到古大夫还和襄王有牵扯,他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古卿也不欲多说,只交待好他,便让他退下去了。 等齐胜出去,古卿就坐在院子里发呆。院子里有一棵柳树,她来的时候就在了。如今又到了春天,柳树成荫,柳枝随风舞动,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有些凉,有些痒。 她当初答应楚晅留在京城这件事到底对不对?又回应楚晅的情意对不对?她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如今襄王找上门来,若他强硬地要把自己带进王府,自己真的有还手之力吗?楚晅会为了自己得罪襄王吗?自己又忍心看着楚晅得罪襄王吗? 若是一切都没发生多好?若是当年她没有救下那个少年又该多好? 第62章 唤声阿晅听 第六十一章唤声阿晅听 夜渐深,心神不宁了一个下午的古卿并未急着洗漱。楚晅还没送安哥儿回来呢,她得等等。 戍时末,古卿才看到楚晅的身影。与以往不同,楚晅不是翻墙过来的,而是走了医馆正门,从前堂过来。古卿十分诧异。 “卿卿在等我?”楚晅看到翘首以盼的古卿,很是愉悦,快走几步过来,站到了她面前。 古卿白他一眼,往他身后看,没有看再看到别人进来。古卿心下狐疑,不解地看着他。 “安哥儿玩累了,我让他在我那儿歇着了。”楚晅笑道,“卿卿莫担忧。” 古卿蹙眉,安哥儿从来没有单独在楚府过过夜,他在那儿行不行?古卿还是有些担忧的。 “卿卿莫担忧。”楚晅伸手,抚向她眉间,“那里早晚是安哥儿的家,安哥儿也要适应。”可他伸过去的手,却没有触碰到古卿,她偏头躲开了。楚晅的手臂一僵,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古卿也有些尴尬,她只是下意识地避了一下。 “卿卿怎么了?”楚晅的手继续伸过去,碰到她的额发。这次她没躲,可是楚晅却看出她的不自然。 古卿摇头,扯起唇,勾出一抹笑,示意他进屋。楚晅似乎也不执着,跟在她身后进屋。在桌边坐下,看她洗杯子倒茶,再递给他。楚晅接过杯子,抿了两口茶。 第117页 “卿卿在家待的可闷?”楚晅带笑看着古卿,“明日我带卿卿出城踏春吧?” 古卿摇头,指了指医馆,她还要看医馆。万一明日有人来问诊,医馆里没有大夫可不行。 “李大夫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吧?”楚晅道,“有李大夫一人在医馆便可,卿卿不必担心。卿卿来京城这么久,也没时间出去踏春吧?京城八景很有名,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我们既然在京城,有这便利,自然应该好好享受这美景。原本今日就想带你和安哥儿一起去的,只是今日李大夫不在,你又坚持守在医馆。” 古卿垂眸,其实她是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现在根本不适合再出去。更何况,楚晅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若是带上她,岂不是惹人耳目? “卿卿以为不妥吗?”楚晅眉头轻蹙,站起身走到她那一边,在她旁边坐下,“还是说卿卿在担心什么?” 他这句话问的意味深长,古卿一个怔然,呆愣愣地看着他。 “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楚晅又问。 他知道。古卿的唇抿的死紧,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她早该猜到的,他什么都知道。 “呵呵……”楚晅低低笑了,带着嘆息道,“卿卿究竟把我楚晅至于何处啊?” 古卿撇开眼,努力压制住心里的颤抖,才能不去看他。他那自嘲的语气,听的她心中滞闷。 “卿卿打算隐瞒我到何时?”楚晅伸手勾过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古卿垂眸,眼睫轻颤,就是不去看他。 “卿卿打算怎么做?”楚晅脸上一直带着笑,“要跟他回王府吗?还是想不声不响地逃走?” 古卿摇头,她没有。她是绝对不会去王府的。离开的想法也就是那一瞬间,在看清事实之后,她再也没想过要离开。 “卿卿遇到了麻烦,怎么不去寻我呢?”楚晅的语气很温柔,似嘆似怜,“我不是说过,卿卿但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我吗?我会帮卿卿的。” 这是她和襄王的事,她不想他掺和进来,连累了他,那人毕竟是王爷啊。更何况…… “卿卿还是不信任我……”楚晅嘆息,手上用力,勾起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低头覆上她的唇。他的强势不容她躲避,他的双臂太有力,她挣不动。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渐渐无力,只能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直到他的手在她腰间游移,她终于又感到一丝危险。 楚晅的手指勾着她的衣带,松开了她,她无力地倒在她怀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却又不似看他,只是目无焦距地,只剩下了喘息。现在的她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只要他轻轻一拉衣带,就能让她臣服。 “卿卿……”楚晅抚上她晕红的脸颊,声音有一丝不稳,“你是不是非要逼着我做些什么,才肯把你的心,真正交给我?才愿意真正的依靠我?” 古卿自是无法回答,可是他怀中,她轻颤的娇躯,无不在昭示她的惧怕。她不挣扎,是她挣扎不了。楚晅唇边溢出一声嘆息,把她紧抱在怀里。他的怀抱炙热,气息也滚烫。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娘子,她什么都懂。她知道现在抵着自己的滚烫是什么,也知道在这样的欲望下,没有几个男子能忍住。可她心中的惧怕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知道,他不会做更过分的事。虽然,他可以。 “卿卿,不要害怕我。”楚晅的手顺着她的嵴背,上下滑动,“也不要拒绝我向你靠近。我说过你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明白了吗?那个人,不算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楚晅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压得低低的。 古卿摇头,又点头。大概是因为襄王吧。 “……因为你还是不信任我。”楚晅一声低嘆,这个答案却和古卿想的大相迳庭,“你能说话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若不是今日突发状况,你还打算隐瞒我多久?” 竟是这件事吗? “卿卿。”楚晅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说话的?” “……从……”古卿只说了一个字,就羞愧地不再出声,她也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极了,怎么能让他听到? “卿卿是在害羞吗?”楚晅勾起唇角,戏嚯地看着她泛红的双颊。古卿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了。 “卿卿唤我一声听听。”楚晅轻轻捧起她的脸,漂亮的双眼弯起,戏嚯中带着期待地看着她。 唤他一声?唤他什么呢?以前,她都是叫他楚三爷的。古卿用力咳了几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低不可闻地唤了一声:“楚三爷……” “卿卿。”楚晅忍住笑,轻声道:“卿卿说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他一脸揶揄,古卿不想理他了。紧紧抿住嘴巴,就是不再开口。 第118页 “卿卿唤声阿晅来听听。”楚晅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角,带着挑逗的意味,连他低沉的嗓音都是诱惑人的。 这怎么叫的出口? “卿卿……卿卿……”楚晅看她脸颊越来越红,却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就开始磨她,拉长了声音喊她的名字,喊的缠绵暧昧,又捧着她的脸,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吻一下喊一声。大有她不开口,他就一直吻下去的趋势。 “……阿晅。”一声嘶哑的唤声终于吐出,楚晅先是一愣,接着就开心笑起来,铺天盖地的吻下来,又把古卿吻得气喘吁吁。 “你……”她不是都叫了他吗?他怎么还吻她?还那么用力! “卿卿听话,奖励卿卿的。”楚晅得了便宜还卖乖。 古卿又羞又气,不想理他。 “卿卿知道他为什么能找到这儿来吗?”楚晅忽然正了神色,问了她一句,这里面的“他”自然不言而喻。 古卿怔了怔,难道不是他自己找到这儿了的吗?对于这问题,她先前根本没有想过。可他既然这么问,那就一定不寻常。 “卿卿猜的不错,正是有人故意引他来的。”楚晅点头道。 古卿一阵脸热,什么她猜的不错?她根本什么也没猜好不好?只是,他说是有人故意引那人来的,那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卿卿还记得你让我查的毁了你家的那群人是什么人吗?”楚晅却像是没有看出她的窘迫,继续问她。 这个自然记得,当初他还以此要求她来京城呢。楚晅仿佛没有看出她眼中的意思,面色严肃道:“泄露了你身份的正是那伙人。” 什么?古卿吃了一惊。楚晅点了点头,神情郑重。 “上元节那日,我们的行踪本来很隐秘。承昱他们根本不会找到我们的,可他们却找到了我们。”楚晅顿了顿,嘴角勾起,“若我没猜错,当时必定是有人看到你了的。”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暴露了?古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当时我便让人明风查了,引承昱几人去汴河的人是谁,没想到那人竟是医馆附近的一个闲汉。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自从我们注意到他之后,他就几乎再也没有出过门。直到前两天,盯着他的人发现,他早已暴毙在家。” 什么?古卿吓了一跳,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楚晅再次把她揽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卿卿不怕,有我在。” 古卿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太残忍了。不用楚晅说,她也能猜到,那人为什么会死。无外乎暴露了,被人杀人灭口了。亦或许早在他执行任务之前,就註定了他的死亡。 第63章 第二次交锋 第六十二章第二次交锋 楚晅刚出现在古氏医馆,就有一个人影从暗处飞快地离开,往襄王府去。至于那点动静,楚晅也只是勾唇笑了笑。即便是对方没有弄出来一点动静,楚晅也是能猜到的。 两人谈完了事情,古卿的心情有些沉重。楚晅说那个人死了,这条线索就断了,一时还不能找出要害她的人是谁,究竟又有什么目的。知道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害自己,这种事,任谁也不会云淡风轻吧? 相比之下,楚晅就淡定很多。 “怕什么?”楚晅不在意地笑,“左右有我护着你,还能让人欺负了你不成?” 对于他这种得意与自信,古卿有些哭笑不得。眼看着夜愈深,古卿嘶哑着声音开口:“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今夜得歇在这里。”楚晅神色暧昧,“卿卿说好不好?” 不好!古卿瞪他,今天才发生这样的事,他就说要歇在这里。更何况,他们现在没什么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他歇在这里算什么? “正是因为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才要歇在这里。”楚晅理所当然道,“你想,若是我不在,难保那人不会做什么。可我在这里就不同了。第一,有人在,他不敢乱来。第二,他知道卿卿是我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他的人?古卿抿紧唇,又羞又恼。 “卿卿若想早日名正言顺,那就快些答应我的求亲不就成了?”楚晅挑了挑眉,提议。 不管了,古卿站起洗漱,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看着古卿进了内室,楚晅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就知道,卿卿是无法拒绝的。 翌日,天未亮,襄王就得到了楚晅在古氏医馆留宿的消息,守在门外的小厮们,就听到内书房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样的事,一连五天,襄王再也坐不住。所以,来喜就再次来了楚府。 对于这次见面,楚晅已经等了许久。他也早已料到襄王会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他看来,襄王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现在,他已知道卿卿的心思。即便卿卿对自己还带着一丝戒备和怀疑,可通过那件事,他也知道,卿卿是不再想和襄王扯上一点干系了。而她和襄王的那场无媒无聘的婚事,根本做不得数,且这件事也是不可告人的。所以,他不认为,在卿卿不愿意的情况下,襄王还能把卿卿带进襄王府。最最重要的是,卿卿身边有他。他可不是龚美那个无权无势又贪恋权势到可以卖妻求荣的人。 第119页 “明之,我见到她了。”出乎意外的,襄王的神情似乎很平静。 “我知道。”楚晅也不再和他绕弯子。 襄王苦笑,给楚晅到了一杯酒,递给他,楚晅接过,听得他苦笑:“难道我们兄弟竟爱上同一个女子吗?” “我爱她。”楚晅淡淡一笑,“王爷可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襄王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不好,“我和她相识在先,又寻她那么多年。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便找到她了。” “找到她之后呢?”楚晅面含讥诮,“让她从王府小门进来,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妾侍吗?” “我……”襄王脸色一白。 “让她眼睁睁看着王爷和王妃恩爱,而自己对烛垂泪,最终成为一个深闺怨妇吗?”楚晅的话更加不客气。 “……我会对她好,会宠她,会让她荣华富贵。”襄王结舌之后,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底气不足。 “这些我也都能给她。”楚晅不屑地斜他一眼,“且是独一无二的。” “你根本不能娶她。”襄王也气,“你也给不了她任何名分。虽然楚家不在乎地位,可也不会让你娶一个来歷不明的乡野女子。” “王爷就是这么看她的?”楚晅连斜他都懒得斜了,只剩下鄙夷,“一个来歷不明的乡野女子?” “我不是……”他当然不是,他这是用这话来劝他。 “我家人同意不同意,王爷是多虑了。”楚晅得意地笑,“我大哥已见过卿卿,对她甚是满意。卿卿拿捏得住我,大哥认为有这么个女子管束着我,他甚是放心。我也已经带卿卿见过二嫂,二嫂也甚是满意。” “卿卿……”襄王脸色又是一白,“你唤她卿卿?” 楚晅一笑,这个不用回答的问题,他自是不答,抿了一口酒,得意道:“卿卿唤我阿晅呢!”若是古卿在这里,一定毫不客气地呸他一声。什么阿晅,还不是他逼着她叫的?而且就那一次。 “你是说……阿卿她……心悦你?”襄王听懂他话外之音,说话时嘴唇都有些颤抖。 “我曾和王爷说过,”楚晅笑,“我们早已两情相悦,互许终身。” “不、不可能!”襄王勐地拂袖而起,桌子上的酒杯酒壶哗啦啦地摔了一地。 楚晅及时跳开一丈远,酒水没有溅到自己身上。对于襄王的恼怒,他早已预料到。恐怕他还以为卿卿还心繫于他呢。 “王爷太失态了。”楚晅面无表情道。 是,他失态了。他不能失态,可是…… 襄王逼近楚晅,再次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卿卿甫到京城,你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是。”楚晅淡淡吐出一个字。 “亏我拿你当兄弟!”随着襄王愤怒地吼出来,拳头也砸在了楚晅的胸口。 “嗯!”这一拳头一点余力没留,楚晅闷哼了一声。 接二连三的拳头锤在他肚子上,楚晅不躲不避,这些他确实该受,夺人所好么,挨几个拳头不算什么。 襄王发泄一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楚晅,心头恼怒一点不减,更多的却是心痛。 “你走吧。”襄王偏过头,冷声道。 楚晅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勾唇扯出苦笑,站了起来,淡声道:“西京留守赵则平病重,赵相退出朝堂权力中心一年多,退出中书两个多月,中书吕相一人独大。就我所知,吕相与许王私交不错,其妻弟右正言宋沆与许王来往密切,王爷也该多关注这等事。”言外之意,他应该把精力花费在这些大事上,不要再多管这些儿女私情。 襄王愤怒,却又深知他说的对。愤愤然却不好多加斥责。 “知道了。”襄王仍旧冷着一张脸,楚晅笑了笑,躬身行礼转身,又听背后那人道:“我不会放手的!” 这句话也就是让楚晅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不会放手又怎样?他要做的事,註定他得不到她。眼下正是紧要时刻,许王任京府尹几年,政事诉讼无所失,又深得官家喜爱。虽然官家没有立太子,可在所有人眼里,许王就是准太子。准太子羽翼颇丰,又工于心计,若是襄王还分精力去管他的事,恐怕就再也和那个位子无缘了。 当初赵相离京之时,官家曾亲自相送。这位三次为相的开国功臣,去了西京,是真的脱离了政权中心了。而他们这些人还身在其中。 楚晅从襄王府出来,径直去了古氏医馆。 看到楚晅,古卿吓了一跳。怎么脸上都是伤?嘴角还流了血?这是和人打架了?谁会和他打架?还把他打成这样?他不是有武艺傍身吗?怎么还被人伤成这样?那个风雅的晅公子打架是个什么场景? 第120页 见古卿似乎吓着了,楚晅忙安慰道:“我没事……嘶——”他刚说了几个字,就忙捂住了嘴角,似乎撕扯到了伤口。 “你坐下。”古卿按着他坐下,自己去拿药膏,“别说话。” 她现在已经尝试着和他说话,说的多了,嗓音似乎也没那么嘶哑难听了。 仔仔细细给他嘴角上了药,古卿皱眉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楚晅咧嘴笑,不小心又碰到伤口,惹得古卿皱眉。 “不会留疤吧?”楚晅小心问了一句。 “不会。”古卿好气又好笑,他一个男子汉,怎么就这么在意他这张脸? “那就好。”楚晅松了一口气,“若是破了相,就配不上卿卿了。” 古卿瞬间无语,又问他:“你这是出去和人打架了?谁敢和楚三爷打架?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我才不跟人打架。”楚晅生怕她误会似的,连忙辩解,“我才不做那种丢人的事。” “那你这伤哪来的?”古卿戏嚯地看着他。 楚晅有些心虚地撇开眼,“你就别问了。” 有猫腻!“还伤在了哪儿?”古卿也不多问,还是先给他看伤比较重要。 “卿卿要看吗?”楚晅眨眼。 古卿点头。不看怎么治? 楚晅脸红了一下,似乎有些羞涩,然后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干吗?”古卿吓了一跳,红着脸跳开。 “卿卿不是要看伤吗?”楚晅有些莫名,无辜地眨着眼睛,“我给卿卿看伤啊。不说,还真挺疼的。” “……你伤在了哪儿?”原来他是给她看伤,古卿也有些尴尬。 “很多地方。”楚晅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春天的衣服不是很多,楚晅很快就脱得只剩一件中衣,突然停下了动作,眨眼看着古卿。 古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是要看伤吗?她奇怪地问:“怎么不脱了?” “卿卿不会是想看我的身子,所以才主动给我看伤的吧?”楚晅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着无辜,隐含着戏嚯。 “才没有!”古卿脱口而出,“又不是没看过!”说完就见那人暧昧地看着自己,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第64章 万事已具备 第六十三章万事已具备 自太祖崩后,宋皇后迁居西宫,雍熙四年,迁至东宫。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也是如此。太祖在世时,与宋皇后夫妻恩爱。宋皇后自然是受人尊敬。然而,官家继位,宋皇后地位尴尬,荣华自然不比往昔。现东宫内,自然是无人问津。 因楚晅自幼随襄王养在□□膝下,多得宋皇后怜爱。楚晅又是个不在意功名利禄的,又以风流纨绔着称,自然该是不懂这些所谓的尔虞我诈。所以,宋皇后在西宫时,他会偶尔前去探望。宋皇后迁居东宫之时,楚晅不在京城,回京之后,尚未来探望过,如今得了空,也终于想起这位“娘娘”。 宋皇后深居简出,衣饰朴素。繁花锦簇的春日,东宫却显得有些凄凉。 宫人禀报了楚三公子的到来,宋皇后也无甚表情。让他在前殿等着,她在小佛堂抄完了经书,才去见他。 “娘娘。”楚晅嬉笑着行了一礼。 “嗯。”宋皇后神情淡淡,让他坐了,宫人才来上茶。 “我这里如此简陋,我也不得人待见,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宋皇后垂着眼皮,开口也没好话。 楚晅才不在意他态度冷淡,嬉笑着道:“娘娘可是怪我许久没来看您了?” “我这个无用之人,你来看我做什么?”宋皇后抬了抬眼皮。 “娘娘说这话,岂不是故意挖苦我?”楚晅苦着脸,“谁不知道,如今我才是这京城最为无用之人。” “……”宋皇后一口茶喷出来,连忙拿帕子擦嘴。 “娘娘,我说话不当,您可别气着了自己。”楚晅连忙一本正经地赔礼。 “你啊!”宋皇后斜他一眼,“就数你鬼精灵,那些传言我可是不信。” “看来娘娘也不是任事不管么!”楚晅挤眉弄眼地,表情有趣极了。 宋皇后又恢復一脸严肃,“不过是宫人嚼舌根,被我听去几耳朵罢了。管我是肯定不会不管的。” “那可是不巧了。”楚晅一脸失望为难,“侄儿这里正有一件事,需得娘娘帮忙呢!” 宋皇后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外音,仍旧錶情淡淡的,好像这世间事都和她无关似的。 楚晅的表情更苦了,唉声嘆气的,“若是您不帮我,那侄儿可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唉,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第121页 宋皇后听得嘴角直往下撇。 “唉!”也不管宋皇后什么反应,楚晅就一个劲儿地哀嘆,“若是太祖皇帝在天有灵,说不定现在怎么心疼我呢!” 宋皇后听得嘴角直抽抽,这孩子,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似是忍不了他的样子,宋皇后终于在他的唉声嘆气、自怜自艾中开了口:“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哎呀!您肯帮忙那实在是太好了。”楚晅高兴极了的样子,“小侄看上一女子,奈何这女子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就只能请娘娘您帮忙了。” “你想让我把她认过来?”宋皇后一脸的“那不可能”。 “这哪能啊?”楚晅讪笑,“您身份高贵,她哪有那个福分做您的女儿?” 宋皇后哼笑两声,懒得搭理他这一句恭维。 “就是小侄听说,您有一户古姓的远方表亲,正巧我这心上人也姓古。您那位远房表亲家里早些年夭折了一位女婴,正巧又与我这心上人生年相仿。”楚晅继续笑着道。 宋皇后斜眼瞅着他,似笑非笑。 楚晅好像没看出她的嘲弄,只一个劲儿地笑,好像在说,您看这事儿多巧,我若不来求您帮忙,都天理不容。 “你想要一封书信?”宋皇后扯唇道。 “若能得您墨宝,自是不胜欢喜。”楚晅连忙站起,躬身行礼。 “我的书信,恐怕你带不出去。”宋皇后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去找枢密直学士寇准,求见宋夫人,让她帮你吧。” “多谢娘娘!”楚晅躬身长揖。 “好了,”宋皇后开始赶人,“看也看过了,忙也帮了,你该走了。” “那小侄过些时日再来看娘娘。”楚晅笑道,“若是娘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小侄,小侄下次给您带来。” 宋皇后没搭理他,楚晅也没不好意思,又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楚晅走后,有心腹嬷嬷笑道:“这楚三公子这么些年,性子也没改改。” “他啊,精明着呢。”宋皇后不置可否。 “娘娘为何要帮楚三公子呢?”嬷嬷有些不解,“您不是说咱们该低调着过日子吗?” “他哪是要我帮忙?”宋皇后哼笑一声,“不过是来给我打个招唿罢了。” “娘娘的意思是?” “你没听他打听的那么清楚嘛,可不是早惦记上了?说不定已经定下了呢。”宋皇后的语气说不出喜怒。嬷嬷皱了眉,“那娘娘还?” “他还能记得我这个人,已是极难得。”宋皇后道,“对于他那些小心思,我能当做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咱们日子艰难,能做的事还有多少?”她说着咳了两声。 心腹嬷嬷连忙拍着她的背,担忧道:“娘娘不该操劳的,您的身子……” “这身子大不如前了……”宋皇后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可我就是熬也得熬着。那贼人不是想立他的儿子为太子吗?我就托着,有我这个先帝皇后在,又有他那所谓的‘金匮之盟’,我看他怎么立太子!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一天别想立太子!”她说的激动,忍不住又勐咳了几声。 “娘娘……”嬷嬷原本是宋皇后待字闺中时的贴身丫鬟,宋皇后进宫做皇后时,她也跟着进了宫。宋皇后是太祖皇帝的第三任皇后,比太祖皇帝小了许多,甚至比当时的二皇子还小一岁。欣慰的是,太祖皇帝不贪女色,对她们娘娘也算体贴,与娘娘恩爱了几年。可无奈太祖皇帝突然崩逝,当今的官家继了位。当今不尊娘娘,娘娘在宫中日子难熬,也只能偏居一隅,不问世事。如今身子又破败了,她是真心疼她们娘娘啊。 枢密直学士寇准,兼左谏议大夫,为官耿直,敢于进谏。 楚晅来寇府确实出乎意料。这个武烈公的小儿子,据说是不学无术,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流纨绔。前两年被官家派到边关打仗,说是磨鍊性子,谁知道受了重伤回来。只不过,他敬重武烈公,且楚家两位将军也是奋勇杀敌的好儿郎,他也不好不见。寇准的妻子正是宋皇后的幼妹,所以,宋皇后才让楚晅来找寇准。当然,楚晅来找他,可不是为了在东宫说的那件事。只是顺便提一提罢了。 从寇府出来,楚晅又去了公主府,找了他二嫂。和陈国公主商议完毕后,这才又回了古氏医馆。 楚晅到来,古卿有些惊讶,同时心底又冒出不知名的欣喜。他已经许久没来了,听清风说,他最近都比较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不说,她也不好过问罢了。 “卿卿想我了没有?”楚晅看见古卿的第一句话就问想他了没,古卿自是不答。 “卿卿不说,我也知道。”楚晅眨了眨眼,笑的志得意满,“卿卿定是想极了我的。” 第122页 “登徒子!”现在古卿能说话了,毫不犹豫地骂他一句。 “只有在卿卿面前,我才会变成登徒子。”楚晅一点也不恼,“卿卿可欢喜?” 欢喜个鬼! “哈哈!”看她又开始脸红,楚晅愉悦地笑了,看了一圈,问道:“安哥儿呢?” “上学去了。”古卿回答,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做什么去了?嘴唇都干了,也不喝口水。” “哎呀!”楚晅惊喜地跳她面前,“卿卿看我嘴唇,是想亲我了吗?” 古卿错着牙瞪他,才几天没见,他厚脸皮的程度渐长啊!她真是不该好心,端着手里的杯子,就把茶水泼了。楚晅也不气,一边笑,一边自己倒了杯茶,递给古卿:“晅给卿卿赔罪,还请卿卿宽恕则个。” 看他赔礼道歉,古卿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今日的他,好像特别欢喜。 “卿卿可是诧异,我今日为何会这般高兴?”楚晅看着她喝了水,接过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可一点儿不嫌弃,这是卿卿用过的。 “嗯。”古卿倒也没注意,“发生什么好事了?” “卿卿不妨猜一猜?”楚晅故弄玄虚。 “升官了?”“发财了?”“……” 古卿胡乱猜了几个,楚晅都摇头,索性也就不猜了。 “卿卿就不会往自己身上想想?”楚晅好心提示。 她自己?古卿眼睛一亮,看着楚晅期待的眼神,道:“难道是害我的那帮人查到了?” 楚晅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再提示:“往咱们俩身上想。” “什么咱们啊!”古卿小声嘀咕,“我和你能有什么好事?” “难道就不能是咱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吗?”楚晅捏了捏她的脸,戏嚯道。 什么有情人?古卿又闹了个大红脸。 第65章 她说她愿意 第六十四章她说她愿意 初夏的天气正舒爽,今日学堂休息,楚晅又把古卿和安哥儿带到楚府玩耍。楚府的练武场,是安哥儿最喜欢的地方,每次休息都要来楚府骑马。楚晅送给他一匹小马驹,清风会帮他牵着马驹,安哥儿坐在马背上,笑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楚晅和古卿并肩站在廊下,看到安哥儿的欢快,两人心里也是一阵舒爽,嘴角都噙着笑。 “卿卿希望安哥儿将来成为一员勐将吗?”楚晅侧头问古卿。 古卿摇头,轻声道:“安哥儿的未来由他自己做主,等他长大了,他自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我不会多加干涉。” “卿卿对安哥儿倒是宽容的紧。”楚晅诧异。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一生无病无灾。”古卿笑着摇头,“若是把我的希望加诸他身上,他不免要多许多负累。” “有你这位神医阿娘,安哥儿定是会一生平安的。”楚晅揽住她的肩膀,低低笑道,“我和卿卿也会白头偕老的。” 他许白头之约,卿卿眼眶一热,靠在他的肩上,怔怔出了神。 “我阿爹就是得病死的。”过了许久,古卿哑着声音道,“我只想看更多的医书,学更多的医术。若是我医术足够精湛,当年也不至于对于阿爹的病情束手无策。阿爹才四十岁不到,就永远离我而去了。所以,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病死在我面前了。” “卿卿……”楚晅轻拍她的肩膀,似怜似嘆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大白天的,又有外人在场,古卿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嗔怒着推开他。 “卿卿想让我们的婚事定在何时?我安排人上门提亲。”楚晅握住她的双手,笑问。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古卿偏头看向练武场,端坐在马背上的安哥儿对着她龇牙咧嘴。 “知我者,卿卿也。”楚晅大笑。 有个小厮飞快地跑过来,在二人面前站定,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古卿。 “什么事?说吧。”对于他的小动作,楚晅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是!”小厮心下一凛,忙恭敬禀报,“襄王殿下来了。” 楚晅很明显地感觉到古卿的身子一僵,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人呢?” “石伯陪着王爷在外书房等您。”小厮又道。 “就说我稍后便到,请王爷稍等。”楚晅摆了摆手,小厮躬身退下。 “你……”古卿有些担忧地看着楚晅。 “放心。”楚晅安抚地拍拍她,柔声道,“我去去便回,不会有事的。你就在这儿陪安哥儿玩儿。” 第123页 “嗯。”他如此笃定,古卿也放了心,遂点头道,“若是我的事,不要和他硬碰硬。” “嗯……”楚晅含煳地应了一声,和清风招了招手,两人一起去了前院。 “阿娘,”安哥儿被从马上报下来,看着楚晅大步离去的方向,“阿爹和清风叔叔要去做什么?” “阿爹有些事要处理,阿娘陪安哥儿玩耍好不好?”古卿拿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细汗。 “嗯!”安哥儿勐点头,“安哥儿教阿娘骑马。” “……好。”古卿哑然失笑,到真由安哥儿拉着她的手下了练武场。只不过,一颗心还是提着,忍不住担心楚晅。襄王怎么会突然来了?自从那次之后,她没再见过襄王,不知道他是放手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耽搁了,可是今日突然上门,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楚府? 楚晅到了外书房,襄王正站在窗前看着院门发怔,看到楚晅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来。他现在倒是神清气爽嘛,也是,有佳人在侧,怎能不身心舒畅? “王爷。”楚晅进来,躬身行了一礼。 “嗯。”襄王淡淡应了一声,“明之气色不错。” “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楚晅淡淡一笑,没有接他的话。 “我是来传官家口谕的。”襄王勾了勾唇角,神情一肃,“楚晅听谕!” “臣在!”楚晅应声跪下。 “上谕,着楚晅为钦差,清查处理各道狱案,即日启程,钦此。”襄王看着楚晅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勾了勾唇角,“明之起来吧。” “劳烦王爷了。”楚晅站起来,理了理衣襟,似笑非笑道。 “阿爹下旨时,我恰巧在端拱殿,便自请了这个传谕的差事,也不过是顺便罢了。”襄王道,“稍后会有圣旨过来,有这道旨意,明之也好行事。” “多谢王爷。”楚晅明了地看着他,“恐怕这件好差事也是王爷为明之求来的吧。” 肯定的语气,襄王应的也很自然,“明之在京城无事,你性子又跳脱,去各道巡查也好,顺便还可以看看各地风光。我专程请阿爹延长了你回京的时间,不必像往年一般,那般着急回京,事情可以慢慢做,不用着急。” “还要多谢王爷体贴了。”楚晅的神情似讥非讥。 “我们毕竟是兄弟,虽然你对不起我,我却不能有负于你。”襄王话中有话。 楚晅一边眉毛挑起,“王爷当真好胸怀。” “哼。”襄王哼笑一声,不见得恼怒,“明之还是赶快准备准备吧,说不得圣旨到的时候,你就要启程了呢,该安排的事也都好生安排。” “多谢王爷提醒。”楚晅送他出去。 “哦,对了,”襄王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故作懊恼的样子,“忘了说,阿爹说你这是专程去查狱案,是为了公事,专门拨了一批人供你差遣,所以,自家府邸的小厮还是别带了,若是觉得有所不便,只带一个贴身小厮便够了。” “多谢官家爱重。”楚晅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襄王好像没有看出他眼中闪过的恼怒,笑着道:“我素知明之洒脱不羁,不一定会把阿爹的嘱咐放在心上,可这次听到这句话的大臣很多,所以,明之还是听我一句劝,以免被别人抓住把柄。” “明之不敢。”楚晅垂下眼睫,遮去眼中戾气。 送了襄王出门,楚晅注视着襄王的身影消失在巷尾,才转身回府。 “爷,您和王爷……”清风一直跟着他们,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不免担忧。 “无事。”楚晅大步往马场走,一边冷静吩咐,“你去收拾,让春风跟着我,你这次就留在京城吧。” “爷?”清风大惊。 “你留下来,好生保护他们母子,有任何情况,都立即让人传信给我。”楚晅的语气不容拒绝。 “爷的意思是……”清风心下一惊,难道他们爷实在防王爷? “嗯。”楚晅淡淡垂眸,卿卿和襄王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他也从来没打算告诉别人,“尤其是安哥儿,不要让别人知道安哥儿的存在,这段时间就让安哥儿留在楚府吧,也不要去学堂了。古大夫还在古氏医馆,一切不要轻举妄动。” “是。”清风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可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煳,但是这不妨碍他遵从他们爷的命令。 楚晅一出现在练武场门口,古卿就看到了,她虽然一直在陪安哥儿,可是一直心不在焉的,看到楚晅,她忙抱着安哥儿迎了上去。 “什么事?”古卿忙问。 “没事,不用担心。”楚晅一边回答,一边接过安哥儿,“安哥儿这么大了,还让阿娘抱,知不知道你现在多重啊,累着了阿娘怎么办?阿爹可是会心疼的。” 第124页 “阿娘笨,骑马都教不会。”安哥儿嫌弃地看了一眼古卿,和楚晅抱怨。 “哈哈……”楚晅看着古卿一脸的窘迫,哈哈大笑,“卿卿是在担心为夫吗?” 古卿嗔他一眼,脸颊和耳朵都渐渐发热。 美人娇嗔,楚晅心都酥了,忍不住俯身亲了她一下。古卿面红过耳,“安哥儿看着呢……” “我也要我也要!”安哥儿在楚晅怀里挣扎,楚晅笑,“好,阿爹也亲亲咱们安哥儿。” 只是楚晅刚有所动作,安哥儿就“吧唧”一声亲在了古卿脸上,亲完之后看着楚晅怔愣的神色,咯咯直笑。 古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楚晅黑着一张脸,把安哥儿扔给了清风,“带小公子下去。” 不顾安哥儿大声喊爹娘的声音,楚晅把古卿紧紧拥进怀里。 “怎么了?”古卿感觉出他情绪不太对劲,难道是襄王? “卿卿,我捨不得你。”楚晅埋在她脖颈,深深嗅着她身上的药香气。 “什么意思?”古卿浑身一僵,脸色微白。 “官家派了差事,我要去处理各道狱案,可能要好几个月。”楚晅的手臂慢慢收紧,恨不得把她挤进自己怀里。 “是……他吗?”古卿的声音轻颤。 “嗯……”楚晅低声应着,“卿卿别怕,我就是捨不得你,一想到要几个月见不到你,我这心就难受得紧。” “阿晅……”古卿从她怀里抬起头,神情复杂,最终在他唇角轻轻印了一下。 楚晅先是一怔,紧接而来的就是狂喜,捧着她的脸用力地回吻过去。 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两人交换着唿吸,吻得气喘吁吁才分开。古卿无力地挂在他的臂弯里,一张脸艷若红霞。他的身子滚烫,她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能僵着身子不敢动。 “……卿卿……”楚晅摩挲着她的脸颊,和她额头相抵,灼烫的唿吸都喷在她脸上,熏得她昏昏欲醉,“早知道,就早些把你娶进府。” “我……”古卿闭着眼,羞的不行,“你……何时走?我……可以……” “卿卿……”楚晅苦笑,“你这样,我就忍不住了……” “我愿意……”古卿睁开眼,认真地看着他。她敢爱敢恨,有何不可? 第66章 身陷襄王府 第六十五章身陷襄王府 “不行……”楚晅亲吻她的眼睛,“我爱重卿卿,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了你……” 古卿心下酸软,眼眶湿热,吸了吸鼻子。 “卿卿别急……”楚晅捏捏她的鼻子,揶揄道,“等我回来,就娶卿卿进门,届时,卿卿想怎样就怎样,为夫绝对不反抗……” 谁急!古卿锤他一拳,破涕为笑。 楚晅低笑着又把她拥进怀里,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美好,足够他这几个月细品回味。他的卿卿啊,终于对他放下心防了…… 差事下来的很快,楚晅当天就离开了京城。走之前,留下清风,在京城调度一切。当天夜里,古卿回了古氏医馆,安哥儿留在楚府,清风说改日会请专门的先生来教他习学。 楚晅说的云淡风轻,可古卿却不得不担心。一则是楚晅此去只带了一个小厮,她不放心,他能否吃得好?春风能否像清风一样,对他照顾得周到?二则是襄王,他为何要这么做?古卿自认自己不是红颜祸水之流,襄王不值当为了自己和楚晅闹僵。 如今皇储未立,二皇子许王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既然他有这个心,便不会让人抓住任何把柄。楚晅是四月初五走的,而他走后的几天全都是风平浪静。古卿渐渐放下了心,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而她不知道,只是朝堂最近比较忙,官家令尚书省四品以上官员、两省五品以上官员举荐转运使、知州和通判之职,这是一个安插党羽的好时机,襄王殿下只不过是在忙这件事而已。又郭守文去年死于任上,镇州都部署的职位一直空着,官家任命潜邸旧人戴兴为镇州都部署。戴兴现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出任此职,可见官家对边关之事的重视。 待戴兴离京赴任之后,朝中大事暂时告一段落,古卿这才再次见到襄王。他的突然到来,让古卿才放下不久的心,又提了起来。 “阿卿。”襄王嘴角噙着笑,恍惚还是当年那个陪她在山里平凡度日的少年。 古卿的心怦怦直跳,当然不是心动,而是担忧。她四下瞅了瞅,周围没有一个人。 “阿卿不用找了。”襄王一步步靠近,“他们都被我的人引走了,现下这院子里,只有你我二人。” “你要做什么?”古卿往后退。 第125页 “阿卿是在怕我吗?”襄王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阿卿怎么能怕我呢?怎么能怕你的阿弦呢?” “你不是阿弦!”对于他的自苦,古卿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恆者,弦也。”襄王声音放的很轻,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赵宋江山,我说我名唤宋弦,有什么不对吗?只不过一个姓名罢了,阿卿又何必这般计较?” 只是一个姓名吗?古卿自嘲一笑。自己自我质问了那么久,在他这里,不过只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解释了。 “我知道,”襄王已经离她很近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阿卿对我难免生疏,可是我们还有往后的许多年,阿卿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我都可以一一为阿卿解答。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襄王殿下!”古卿厉声喝止,襄王顿住脚步,僵立在原地。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王爷自重!”古卿道。 “没有任何关系吗?”襄王轻笑,“那么多日夜的肌肤相亲,阿卿都忘了吗?我们曾经是夫妻。” 他竟这般无耻!古卿气恼,忍不住讽刺:“我和王爷哪里来的夫妻?古卿乃一介庶民,如何高攀得起?”其实她早已想的明白,当初他要娶自己,可从来没有说过为妻这句话,一无三媒六聘,二无敬拜高堂,算得上哪门子的夫妻? “阿卿……”襄王身子晃了晃,脸色开始泛白。 “请王爷离开吧。”古卿转身,不再看他,“我就当今日没有见过王爷。” “我们两情相悦不是吗?”襄王怎会善罢甘休,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回过身来,古卿忍不住挣扎,可两只胳膊都被他箍住,根本挣扎不动。 “既然我们有真心,何必在意那些名分?”襄王深情款款,“你以后就住在王府,和我日夜相伴,有我在,没有人敢欺侮你。现在府上也没有王妃,也不用你去立规矩,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这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你放开我!”古卿气的脸色通红,真是后悔没有在身上准备银针。 “阿卿,跟我回府吧,我们重新开始。”襄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语气近乎恳求。 “你混蛋!”古卿对他拳打脚踢,“你放开我,我不会跟你去王府的……” 当她眼睛一黑,昏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心里涌上来无尽的悲凉。 襄王低低嘆了一口气,打横抱起她,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古氏医馆。 清风连夜赶到襄王府,请见襄王,却被门房拦下。清风很是着急,“我是楚三爷的小厮清风,这位小哥应该见过的,我真的有急事来找王爷,劳烦小哥通报一声。”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两片金叶子。 “好吧……”门房也不想把人得罪死了,更何况他又出手大方,也就“免为其难”地说,“我去帮你通报一声,至于王爷见不见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多谢小哥。”清风感激,看着他过了影壁往里走,还是焦急地在王府门口踱着步。他实在没想到王爷竟然亲自去古氏医馆带走了古大夫,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如今也渐渐明朗。看来他们爷是喜欢上了王爷的女人……呸!现在古大夫可是他们爷的女人,他们未来的当家主母。难道安哥儿也是王爷的儿子?清风心里一惊,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般容易解决了。 门房过了会儿才回来,却告诉清风:“王爷已经休息了,还请您明日再来吧。” 清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大门就被关上了。意思很明显,他今天是见不到襄王了。其实他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清风嘴唇紧抿,看了看王府大门,转身离开。王府宿卫再严密,这座王府,他们也不是进不去。 清风想的是先进王府,找到古卿,再把古卿带走。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古卿住在哪儿,他是找到了,可是王爷竟然也在里面。清风在院子外面守着,一直等到房间熄灯,都没有等到襄王出来。 人定时分,清风悄悄跳上房顶,掀了瓦片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张床,被帷幕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屋内有两个清浅绵长的唿吸声,此起彼伏,很明显,这是王爷和古大夫的。他真不知道,等他们爷回来,他要怎么交待。 又等了许久,清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府,回了楚府,把楚晅临走前的交待都一一安排下去,又回王府继续守着。 第二日,襄王早早去上朝,古卿还在睡着。趁着丫鬟没有进来,清风跳进了房间。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清风仔细闻了闻,是催眠香。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香掐灭,此时不宜打草惊蛇。还好他提前有准备,他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放在古卿的鼻子下,没多久,古卿悠悠转醒。 “清风?”古卿又惊又喜。 “嘘——”清风示意她小声。古卿紧张地看了看外面,慌忙点头。 第126页 “古大夫,您有没有哪里不适?”清风小声问道。 “没有。”古卿活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好。”清风舒了一口气。 古卿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也没有奇怪。而是问他:“这里是哪里?”很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襄王府。”清风解释,看她脸色难看,又忙道:“昨夜我听人禀报说您被王爷带到王府了,我就马上来了。”清风并没有告诉她,昨晚襄王在此留宿的事情。“先不说这个了,您看您能不能动?我带您走。” “你带着我能出去吗?”古卿的脑子现在却是无比清醒了。 “这个古大夫不用担心。”清风笑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有办法带您出去。” 古卿却摇了摇头,“你走吧,我现在不能出去。” “为什么?”清风一呆。 “如果我现在跟你出去,会不会给楚府带来麻烦?阿晅不在京城,若是你们触怒了襄王,该怎么办?”古卿问。 “可是您待在这里也不安全哪。”清风道。 “无妨。”古卿扯起唇角,勉强地笑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们不要担心。也要告诉你们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襄王是皇子,是王爷,楚晅和他对上,绝对落不了什么好。阿晅对自己好,她不能不为他考虑。 清风沉吟片刻,轻嘆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事递给她,“那您若是有任何危险,就放信号给我。” “嗯。”古卿接下。 “这屋里点了催眠香,会让您一直昏睡,这是解药,您也带着。”清风又把方才的那个小瓶子给她。 “谢谢。”古卿说不清心里现在什么滋味,他竟然对自己用迷香,有这个必要吗?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第67章 诉说相思苦 第六十六章诉说相思苦 夜色降临,廉月高悬,襄王处理完公务,一个人踏着沉重的脚步进了一处院落。听说阿卿今日午时便醒来了,不哭不闹,只让人请他过去。阿卿会不会生他的气?听说阿卿今日没怎么进食,不知道饿不饿? “王爷。”守在房间外面的人看见襄王,曲膝行了一礼,襄王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去,自己推开门,迟疑了片刻,才开始再次迈步。 外间的桌子上放着他命人准备的晚饭,显然也没怎么动。襄王心里沉沉,掀帘进了内室。古卿坐在床头,抬头瞟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在膝弯。 被她淡淡的一眼看的心底发苦,襄王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痴痴看着她。 “阿卿……”襄王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来他的小心翼翼。 古卿不看他,也不言语。 “阿卿,你先用些饭好不好?”襄王去拉的手,却被她避开。 “不管怎样,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襄王言辞恳切,“即便你想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你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我看着心疼。” 古卿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你放我回去。” “这不可能。”襄王毫不犹豫地拒绝,看到她脸上的嘲弄之意,襄王苦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才让你再次回到我身边,我怎么能再放手呢?” 古卿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沉默的像个木偶。 “阿卿不想吃饭,那我陪你说话好不好?”襄王眼底闪过黯然,又故作轻松露出笑容,即便古卿不回应他,他也毫不气馁,“阿卿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是哪位神医治好了你的哑疾吗?还是阿卿的医术又精进了,自己治好了?瞧我这笨脑子,定是阿卿这几年医术精进不少……” “阿卿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襄王满心满眼的心疼,“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年我带着阿卿一起离开,阿卿就不用受那么些罪。” “阿卿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襄王低低的问话声,“我听人说阿卿四年前就来京城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或许他也不是要得到她的回答,只是这些年来积攒了太多的话,想要说出来罢了。 “阿卿的医馆开的很是不错,我就知道,阿卿是最棒的。” “阿卿,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襄王哀婉地诉说着相思之情,“你的画像一直挂在我的书房,我每天都可以看到阿卿。晚上做梦也都是阿卿。想我们相遇,想我们相处的一点一滴。那个时候,我们很开心是不是?我做梦都想着,有一天,我还能再和阿卿一起赏月,再为阿卿吹一支曲子。我回来之后,就派人去寻阿卿,可是却没有找到阿卿。回来的人说,我们的房子被人烧了,我当时以为,阿卿出了事,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阿卿了。如果当时,我陪着阿卿一起,阿卿就不会遭遇不测了。所以几乎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 第127页 “阿卿,你来京城,是不是就是来找我的?”襄王看到她眼角一滴泪水,心中绞痛,把她拥进怀里。“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古卿使劲挣扎,可自己一天没有吃下去多少,本就没有他的力气大,如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要吃饭。”古卿停止了挣扎。 “好好……”襄王惊喜,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松开古卿就去吩咐,让人准备热的饭菜来。 “外面的饭菜都凉了,我让他们去准备了,马上就来了,阿卿稍待片刻。”襄王回来后,又在原来的地方坐下。 “嗯。”古卿淡淡应了一声。 “阿卿……”她肯和自己说话,襄王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别让人给我点催眠香了。”古卿垂着眼皮,淡淡道,“我睡不好。” “……好。”襄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我让人点上安神香好不好?” “不必了。”古卿摇头,“安神香虽有助眠的功效,可于我来说,睡醒之后会更累。” “好。”襄王慌忙点头,“都听阿卿的。” 门外有人敲门,襄王知道是送饭菜的人来了,就扬声喊了一声进来。又回头对古卿道:“我让她们把饭菜端进来,阿卿就在这里吃好不好?” “嗯。”古卿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女使们把饭菜端进来,在桌子上摆好,正准备服侍古卿用饭,襄王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是。”女使们压下心中的惊讶,忙退了下去。 她们一走,襄王脸上有带了笑,亲自盛了一碗粥,端来餵古卿,“阿卿,先吃一点粥。” 古卿皱了皱眉,终是没有拒绝,艰难地吞咽下一口粥。其实她根本没有胃口,可不得不吃一些。 只喝了一碗粥,古卿就真的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襄王既焦急又心疼:“阿卿,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无妨。”古卿拿帕子擦了擦嘴,“我这是厌食症。” 襄王心中一紧,着急道:“我这就请太医来为阿卿诊脉。” “不必。”古卿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阿卿……”襄王呆呆地看着古卿,喃喃道,“你笑了……” 古卿神情一僵,收起了笑,淡淡道:“请王爷派人去古氏医馆,把我的银针盒子拿来,我自己扎几针,就好了。” “好……”襄王还沉浸在她的那个清浅的笑容里,她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夜深了,请王爷回去吧。”古卿欠身道。 “阿卿……”襄王怔怔回过神来,“你这是赶我走?” “王爷。”古卿苦笑,“您如今身份不同,我本来便是被您偷摸弄进王府的,您让别人怎么看我?” “阿卿……”襄王唿吸一窒。 “难道王爷还想让我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吗?”古卿自嘲般地问。 “当然不是!”襄王忙道。 “王爷。”古卿深吸一口气,“当年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才会答应嫁给您,可您竟然是王爷之尊,除了王妃,还有那么多妾侍,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也是我虽然来到了京城,却从未想过来王府找您的原因。” “阿卿……”襄王急急解释,“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当时我也是回京之后,才被阿爹赐婚,你知道,这是圣旨,我不敢违抗。如今王妃已经故去,那些妾侍,你更加无需在意,她们不过是些物件,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古卿心中涌上无限悲凉,这大概就是他和楚晅最大的区别吧。 “那我呢?”古卿唇瓣紧抿,“如果我入了王府,不也只能做你的妾侍?在你眼里,是不是也只是个物件?” “阿卿怎么能这么说?”襄王神色难掩哀痛,“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怎么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可我也只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妾侍。”古卿道,“更何况,你早晚还会再娶王妃。” “阿卿……”襄王紧紧攥着她的手,“我不会再娶王妃的,只要有阿卿在,我不会再娶王妃的。” “这怎么可能?”古卿难以相信,“你是王爷,终究还是要娶王妃的。我自知身份低微,不堪为配,在王府里,也只能是一个低贱的妾侍,被人看不起。” “阿卿怎么能不明白呢?”襄王自失一笑,“你在王府里,只要有我的宠爱,就没人敢轻忽了你去。” “是吗?”古卿眼睫轻颤。 “这是自然。”襄王肯定地点头。 第128页 “那么……”古卿看着他,眼中含泪,“你身为王爷,能守着我一人吗?” “……阿卿……”襄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不能吧。”古卿再次自嘲,“届时你娶了王妃,或者在其他的妾侍那里留宿,我是不是还要恭喜你?不能有一点妒忌?我只要一想到……你抱过、亲过、甚至像对我一样对待过其他的女子,我这心里……”古卿揪住胸前的衣服,“我这心里,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阿卿……” “你能保证吗?”古卿期待地看着他,“你能保证从今以后,只守着我一人吗?” “阿卿……我是个王爷……”襄王语气艰涩。 “我知道了……”古卿扯起一个勉强地笑,“你走吧。” “我想陪着你,阿卿。”襄王扶住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的眼神。 “王爷。”古卿吐出一口浊气,“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委曲求全之人。等王爷哪日能做到了,再来找我吧。否则……我动不了王爷,却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襄王脸色煞白,她竟然以死相逼。 “王爷,请回吧。”古卿掰开他的手,拉起被子躺下去,背对着他,显然已不再想多说。 襄王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无奈一声低嘆:“阿卿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一直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古卿才大松了一口气。他没问楚晅,显然也是不想提起。直到这时,她的眼泪才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知道,他是王爷,更想登上那个位子,便不会只守着一个乡野村妇,如此,她才能暂时稳住他。 第68章 襄王的说客 第六十七章襄王的说客 身为王府的主人,襄王的一举一动在襄王府里都不是秘密。即便襄王每晚等到忙完公务才趁着夜色悄悄前往古卿所在的院子,可襄王在王府里藏了一个女子的事情,还是被襄王的妾侍们所得知了。在探听到这位女子乃是一个年轻的美貌妇人时,妾侍们坐不住了。 而此时,古卿迎来了她进了襄王府之后的第一个客人。 “妹妹确实好容貌。”来自于另外一个在美貌上不输于她的女子的夸赞,古卿只是抿了下唇瓣。 “我听闻王爷爱重妹妹,这才把妹妹接进王府。”对于她的沉默,来人也不放在身上。她是来为王爷“排忧解难”的,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冷脸。 “请问这位娘子,”古卿实在不想听她一口一个“妹妹”,阴阳怪气的很,“你和襄王什么关系?” “……”女子先是一怔,接着掩唇轻笑,“妹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在这王府里,我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像妹妹一样,是王爷的女人了。” 听完她的话,古卿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她不知道襄王让这个女子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她现在心情差极了。他让他的另一个女人来见自己,是为了侮辱自己吗? “姐姐我还是先自报一下家门吧。”女子的态度很好,“弊姓刘,入王府六年有余了。” 六年了……呵——古卿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六年前,他们相遇,如今有一个人说,她入王府六年有余了,那么,当年,他是如何对着自己表现出情深无比的样子的? “妹妹可能不知道。”刘氏执起茶壶,为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先递给古卿,古卿并不接,她也只是淡淡一笑,把杯子放在她面前,“其实我在入王府前,是有夫家的。” 古卿被这一句话惊到,什么叫有夫家?有夫家还能进王府?而且看样子,她还颇得襄王喜爱的。 “妹妹何必惊讶?”刘氏笑得温柔,“我也是蜀地人,因为生计艰难,辗转随夫到京城卖艺。可夫家不亲,对我也不够温柔。其实我本出生于书香门第,奈何家道中落,这才不得不嫁鸡随鸡。可我没想到,竟得王爷青眼,把我接入王府。王爷人极好,想必妹妹应也知晓,咱们王爷性格温润,又有怜香惜玉之心,对咱们这些妾侍也是一副好脾气,因此,我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那你夫家……”古卿欲言又止。 “不瞒妹妹,”刘氏手里握着杯子,缓缓摩挲着杯沿,“正是我那原来的夫郎把我献与王爷的。” “那你也是可怜人。”古卿不自觉地对她多了分同情。 “妹妹此言差矣。”刘氏不禁莞尔,“王爷姿容俊逸,不知比我那原来的夫郎俊美多少倍。对人又体贴,是个知冷知热的。我跟着王爷后,便不用上街卖艺,温饱之外,更有锦衣华服。跟着王爷,这是我的福分。” 竟是如此吗? “我跟着王爷时,王爷尚是少年,英睿不凡,姿表特异,身份尊贵,却待人温和,这是极难得。这么些年来,虽然我常居于府外,可王爷也时常前去探望我,可见王爷乃不是薄倖之人。”刘氏声音轻缓,一点一点地说着襄王的好,“妹妹如此好样貌,与我有几分相似,王爷又甚是喜爱。自妹妹入府以来,王爷便一直宿在你处,可见王爷对妹妹之心,比对我尤甚,妹妹又何必郁郁寡欢?何不遂了王爷的意,将来也能荣华富贵?” 第129页 呵——不是薄倖之人?哈哈……古卿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确实不是薄倖之人,却是个多情种!她曾经把自己交付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哪?她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只要给她一些宠爱,便要对他死心塌地的卑贱妾侍罢了。 “我知道妹妹在想什么。”刘氏眼皮微动,“王爷曾说,妹妹问过他,可愿意此生只守着你一人?” 古卿心头一震,没想到她对他说的话,他都和另外一个女人说了。 “妹妹无需惊讶。”刘氏道,“此事是我自己猜出来的……王爷这才不得不告知与我。王爷想让我来劝妹妹,可我得知道妹妹有所求不是?” “妹妹既然不缺王爷的宠爱,又不缺美味珍馐,锦衣华服这些更不看在眼里,那么,也只有这一个要求。”刘氏浅浅啜着茶,一边抽丝剥茧地,把她的心思说出来,“其实我们世间女子,哪一个不是和妹妹一样的想法呢?可是,这世间,本就是对女子不公的。就算是平头百姓,家里有些闲钱了,或者是地多了,都想纳一两个美貌女子归家,更何况王爷这样的龙子龙孙?妹妹这个要求确实是过了,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又怎样呢?”古卿终于再次开口,“我今生无他愿,只愿求得一心人,白头偕老罢了。” “妹妹怕不是戏文看多了吧?”刘氏轻笑出声,“我们伴着王爷,却也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我想王爷必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如此,我且问你。”古卿深吸一口气,“你爱慕王爷吗?” “自然是爱慕的。”刘氏毫不犹豫地回答,“王爷这般的如玉公子,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不心悦之?你我既然有幸能伴王爷身侧,自应当一心一意服侍王爷才是。” “那我再问你。”古卿紧紧盯着她的脸,“当王爷在其他女子那里留宿之时,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且先前王妃在世之时,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你听着这些话时,又作何想呢?” “王爷留宿其他妾侍那里,这自然再正常不过。”刘氏神色不变,“且我也自是希望王爷和王妃夫妻和睦的。若是一味的拈酸吃醋,求夫君只守着自己一个人,此乃善妒,乃心胸狭隘。我们身为王爷的妾侍,自当把王爷的需求放在首位。且我们女子,总有身体不适的时候,总不能让王爷也陪着我们忍耐吧?” “呵——”古卿自嘲一笑,“你说的这些,我都做不到,我也不会妥协。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我劝妹妹还是好好想想。”刘氏也不多劝,“若是你真心要为王爷好,可不要再多给王爷添麻烦。” “刘娘子请回吧。”古卿送客,“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妹妹,我不会委曲求全,也不会留在王府的。” “唉……”刘氏若有似无的一声嘆息,“世事艰难,能和心悦之人相守,已是难能可贵,何必还要多做他求?” “那不是相守。”古卿垂下眼皮,开了门,送她出去。 再次关上门,坐在桌子前看着那空着茶杯发呆的古卿不知道,刘氏从她屋子里出来,转身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王爷。”刘氏神情温婉,对着怔怔出神的襄王曲了曲膝。 襄王回过神来,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刘氏谢过,轻移莲步,走到襄王跟前,看到他面前的空杯子,又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王爷,方才我和古妹妹的谈话,您都听到了?” “嗯……”襄王只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儿声音,无知无觉地接过刘氏递过来的茶杯。 对于他的反应,刘氏早已猜到,便温声安慰道:“妾身想,古妹妹也不过是太在意王爷,一时想不开罢了。想必过不了几日,古妹妹便能想明白,也能安心地服侍王爷了。” “你方进去,她可对你的相貌有所惊讶?”襄王垂着眼皮,让刘氏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可是,她却是能猜到的。 “王爷可是指妾身和古妹妹容颜颇为相似之事?”刘氏问。 “嗯。”襄王缓缓点头,“她可有说什么?” “古妹妹初时确实有些惊讶。”刘氏蹙眉深思,“王爷也听到了,古妹妹却并无多问。” “她不曾表现出气恼吗?”襄王问。 “不曾。”刘氏摇头。 “好了。”襄王摆摆手,“今日辛苦你了,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 “是。”刘氏曲身,“妾身告退。” 可她刚走了几步,又听得襄王问:“你真不嫉妒吗?” 刘氏转身,看着襄王,笑道:“妾身心恋王爷,自是嫉妒的。可也正是因为妾身爱慕王爷,心中只有王爷一人,王爷在妾身这里重于一切。自然要为王爷考虑,怎可让王爷再因为妾身这一点小心思而徒增烦忧呢?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妾身承受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30页 襄王笑了一下,缓缓站起来,走到刘氏面前,揽她入怀,在她额头上轻印一吻:“你是个懂事的……” 刘氏脸上染上红霞,“能得王爷垂怜,是妾身的福分。” “嗯。”襄王松开手,“你先回去吧。” “是。”刘氏低着头,再次曲身一礼。 她刚准备打开门,便听到院子里一片吵闹,刘氏一惊,忙回头看襄王,襄王神色也难掩惊愕,同时又有些慌张。外面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第69章 你放我走吧 第六十八章你放我走吧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襄王下意识地紧张。刘氏反应极快,对着襄王曲膝道:“王爷,老夫人此来的目的必定是古妹妹,不若就让妾身前去为古妹妹挡了这一次吧。” “你……”襄王显然没想到她要主动承担,“乳母她原本就对你有颇多偏见,若是你现在出去,必定还要受乳母责怪。” “无妨的。”刘氏一笑,“能为王爷排忧解难,是妾身的福分。古妹妹她初来乍到,若是因此惹了老夫人不悦,恐怕她和王爷的心结就更难解开了。” “……”在她和古卿之间,襄王基本上没有犹豫,还是选择了古卿。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外面一个老妪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勾到了三哥儿!” 一听这个声音,襄王就颇为头疼。他生母早逝,乳母对他疼爱有加,一心一意盼着他好。几年前,他把刘氏弄进王府之后,因刘氏身份低微,惹得乳母不快,认为刘氏耽误了他,竟然向阿爹说了此事,阿爹这才为自己赐婚。后来,他不得不把刘氏送出府,掩人耳目。而现如今,又到了他的阿卿。几年前,刘氏就是阿卿的替罪羊,如今也是再次为阿卿挡这无谓的灾祸。 “老夫人。”在刘氏怒气沖沖地要推开住房间时,刘氏打开了耳房的门,一声清脆的唤声止住了襄王乳母的动作。 她的出现太过意外,秦国夫人显然没想到这人根本没让自己搜查,就自己站了出来。 “老夫人前来,妾身有失远迎,还请老夫人降罪。”刘氏神色温婉乖巧,举止得体有度,一看便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娘子。 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秦国夫人就气的牙痒痒。这人魅惑三哥儿,被她赶出府去,没想到王妃才故去一年,这人就又找上了门,是可忍孰不可忍。在她的眼里,这事必然不是襄王之错的,错也是这个狐狸精迷惑了三哥儿。 “你怎么在王府?”秦国夫人收回了要推门的手,神色俱厉地看着这个款款向自己走来行礼的美貌妇人。 “妾身来王府,未先与老夫人请安,请老夫人宽恕则个。”刘氏曲膝行礼,“妾身听闻王爷因王妃逝去而神思有伤,故,妾身自作主张前来探望王爷。” “你有什么资格来王府?”刘氏眯着眼睛,冷哼一声,“王府岂是你想来就来的?王爷的千金之躯,也是你想探望便来的?” “请老夫人息怒。”刘氏再次曲膝,“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从未想过能攀龙附凤,只希望妾身能逗得王爷一乐,便已足矣。” “哼!”秦国夫人嫌弃地看她一眼,“满嘴花言巧语!” “妾身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王爷。”刘氏神情哀婉,“既然老夫人不喜妾身,妾身这便速速离了王府。” “王府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秦国夫人高高在上地昂起头颅,冲着刘氏点了点下巴,示意身后的两个精壮婆子上前,“给我好好教导教导,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是!”两个婆子撸起袖子上前,往刘氏逼近。一般人面临这种局面,恐怕早已开始跪地求饶,可刘氏神色不变,一脸的坚决。就在两个婆子将要碰上刘氏时,耳房的门再次打开,襄王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都给我住手!”襄王不怒自威,音量不高,可震慑力十足。更何况,他才是这王府唯一一个真正的主子,这些僕人再怎么仗着秦国夫人的势,在襄王面前也都不敢造次。 “三哥儿!”秦国夫人看到襄王从先前刘氏出来的那间耳房出来,脸色微变,“你怎么在这儿?” “乳母。”襄王上前一步,站在刘氏和秦国夫人中间,虽是神色恭谦地看着秦国夫人,却也是一个保护刘氏的姿态,“这里是王府,我是这座王府的王爷,王府的哪一个地方是我不该来、不能来的吗?” “三哥儿,你不能啊……”秦国夫人既痛心又失望,“你怎么能又和这个卑贱之人牵扯到一起?若是官家知道了,恐怕又要不高兴了。” “只要乳母不说,又有谁敢把此事告诉阿爹呢?”襄王笑着,可是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他是敬重他的乳母,可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自己又是王爷之尊,身为王爷的威严一旦受到了威胁,他也不会一味忍让的。 第131页 在这间院子里的人,还有王府的几位姨娘妾侍,此时听到襄王这一句话,再加上襄王若有似无扫过来的眼神,俱是心下一寒。襄王平日待人温和,从不厉色,她们并不惧怕王爷,可是却忘了,王爷始终是王爷。 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襄王眼里慢慢聚起笑意,对秦国夫人道:“乳母年岁已高,合该安心地颐养天年,怎么总是为这等小事烦心呢?” 这番话听得秦国夫人心下大震,年迈的身子不禁抖了抖。她忘了,眼前这个俊美中不掩威压的男子,早已不再是她奶大的那个少年了。六年前,她能把这件事捅给官家,可如今,只要他想,她便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 “来人!”襄王十分满意她的畏惧,“送老夫人回去,好生侍候着。” 两个婆子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出,搀扶着秦国夫人往门口走。走至门口,秦国夫人忍不住回头,襄王和刘氏站在一起,刘氏稍稍落后他半步,半掩在他的身后,还是那一副温婉的神情。自襄王出来,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完全一副大气得体的模样。仿佛王爷当真是她的天。 襄王脸上带着笑,平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秦国夫人眼眶一热,最后一次向这个她一手奶大的男人进言。她曲膝行了一礼,标标准准的一礼,语气真诚道:“王爷,这个女子万万不能留在王府。哪有不透风的墙?官家曾因她斥责于你,若王爷当真把她再次接进王府,若官家得知,难保不会对王爷有所失望。还请王爷三思……”说完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她姿态放低,语气诚恳,襄王难免有所动容。更何况,他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着想。看到襄王的脚步微动,刘氏淡淡垂下了眼皮。 来看热闹的妾侍们很快也都退了下去,当然,临走之前,都被警告了一番。一是今日之事,必须守口如瓶。二是乳母年纪大了,不应再去打扰。 等到人散尽,院子里便只站了他们两人。刘氏上前,行了一礼道:“惹得王爷和老夫人之间不快,是妾身之责,请王爷责罚。” “此事怎么能怪在你头上呢?”襄王扶她起来,“你也是为了我担责,让你受委屈了。” “能为王爷尽微薄之力,是妾身的福分。”刘氏摇头道。 她总是这么懂事,襄王心中的不快有了一丝熨帖。当他一转头,看到正房的门已经打开了,古卿倚在门边,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 襄王扶着刘氏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松了手,几步走到门口,却被古卿一摔门挡在了门外。 “王爷,妾身想古妹妹是误会了什么。”刘氏走过去,低声道。 “嗯……”襄王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你今日辛苦了,早些出府吧,让来喜送你回去。” “是……”刘氏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妾身有一言,于王爷和古妹妹都有利,不知当不当讲。” “讲吧。”襄王按下心中的不耐烦,面上仍旧一片温和。 “王爷不如也把古妹妹安置在府外,这既能掩人耳目,又能慢慢化解古妹妹对王爷的心结,王爷以为如何?”刘氏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襄王的反应。 襄王怔了怔,竟然想也没想地就否定了这个建议,“此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是。”刘氏往后退一步,“妾身告退。” 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人,他对着紧闭的房门发起呆来。他何尝没有想过,把阿卿安置在府外,待得大业已成之时,再把阿卿接到他身边。可是,阿卿现在与明之的关系不清不楚,他一点也不放心阿卿在外面。 低低嘆了一口气,襄王推开了房门。古卿正坐在桌边发着呆,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阿卿……”襄王走过去,扶着她的膝半跪下,“方才的一切,阿卿都看到、听到了吧?” 古卿没有说话,襄王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他认识阿卿的时候,她就不会说话,可自己不还是和她日夜相处了三个月?所以,他现在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漠。他自顾自说着:“阿卿以为,我何尝不想和阿卿相守白头呢?只是,我是个王爷,想要守着阿卿一人,又谈何容易?” “你放我走吧……”古卿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这个一脸深情的男人。 “不可能!”襄王勐地暴躁,又强自按捺住,“是我不好,我不该对阿卿大声……可是,你怎么能说离开我的话呢?我好不容易才有找到阿卿的,我还没有好好对你,没有好好补偿你。我们还没有生儿育女,阿卿怎么能说走就走呢?阿卿,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第70章 襄王的暴怒 第六十九章襄王的暴怒 对于古卿和清风说,她现在在襄王府的消息不要告诉楚晅这样的话,清风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虽然古大夫是他们未来女主人,可现在不是还不是吗?他当然得听他们爷的吩咐,更何况,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告诉他们爷呢?所以,古卿被襄王带到王府的消息很快就被楚晅得知了。 第132页 其实这次巡查各道狱案,楚晅并不是主使。官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心地教给他这么一个“纨绔”呢?所以,楚晅在巡查队伍里,与那些正经办案的官员,显得格格不入。左右他也只是顺道捎带上的,而且谁人不知这位楚三爷的那点子事?对于他的任事不管,也都不放在心上罢了。 得到清风传来的消息时,楚晅也只是眯着眼冷哼了一声,手里的纸片就化为了齑粉。襄王把他支出京城,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或许他还顾念一点儿旧情,趁他不在的时候才做这件事,不至于两人正面对上。或许他想的更美好一点,卿卿还对他死心塌地,他再好言好语一番,就能挽回卿卿的心。那么,等自己回到京城了,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君子成人之美么。 呵呵——楚晅露出一脸嘲讽的笑,他想的可真够美的。先不说卿卿早已对他死心,就连自己,会那么轻易就妥协吗?真当这么多年,自己的纨绔无赖都是假的吗? 端午节前,禁中举办了一次赏花宴,皇后邀请的都是京城中一些名门大臣的妻女。说是赏花宴,不过是借了赏花的名头进行相看罢了。为谁相看?自然是诸位没有成亲的皇子了。其实目前适婚的皇子不多,只有一个五皇子正是婚娶之龄,另外六皇子将将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所以,众命妇对于此事也是心知肚明。无非一个五皇子益王,并一年前丧妻的三皇子襄王罢了。 “阿卿,你知道吗?”襄王坐在古卿对面,深情地看着她,“今日娘娘本来打算为我选一位王妃的。” 古卿眼皮微动,听得襄王继续道:“被我给拒绝了。” “为什么?”古卿似乎有些疑惑。 “当然是因为阿卿你啊。”襄王苦笑,笑她不懂自己的苦心,“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娶王妃的。” “是吗?”古卿又垂下了眼皮,对于他的深情,她实在理解不了。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口口声声地说着心悦自己,一副对自己用情至深的模样,转身就能把别的女子揽进怀里,温声安慰。 “阿卿,你不感动吗?”襄王没有看到他设想的感动之情。 “我为什么要感动?”古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王爷您现在把我软禁在王府里,却要我对你感恩戴德?”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襄王心下一痛,又有些恼,“阿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们好好开始行不行?” “好好开始什么?”古卿真是看够了这样的他,“你说给我锦衣玉食,给我荣华富贵。可跟着你的哪个女子不是这样?你在她们哪一个面前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所以,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特殊,我一点也感受不到你所谓的深情!” “阿卿,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襄王怔怔的,神色受伤。 “……是。”古卿的表情不自觉地带了高傲的意味。 “阿卿,你怎么会和她们一样呢?”襄王眸色痛苦。 “是不一样。”古卿眨了一下眼睛,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酝酿着讥讽,“可在你这里,我和她们究竟哪里不一样?” “你当然和她们不一样。”襄王立马道。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古卿平静地看着他。 “你……”襄王语结,看着嘲弄意味慢慢漫上她的嘴角,他心下又气又恼,“我会好好宠爱你,比所有人都宠爱你。” 古卿已经厌烦了这无休止的毫无意义的纠缠,开门送客:“夜深了,王爷请回吧。” “阿卿,我今晚上是不会走的。”襄王坚定道。 “王爷……”古卿很是无奈,想到前些时日前来劝自己的刘氏,嘲讽地笑,“王爷是不是有抢夺□□的癖好?” “你什么意思?”古卿看到他脸色变得铁青,几乎是紧咬着牙关问出这句。 古卿现在是真的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去他的拖延之计!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忍,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他。 “就是王爷理解的意思。”古卿听到自己如是说,“先前有刘氏,如今是我,而我还听说王爷和楚三爷还是打小的情分。”她听到自己话语越来越刻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王爷熟读诗书礼仪,就没听说过朋友之妻不可欺吗?” 原本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暴怒,可让古卿没想到的是,只看到他苍白着一张脸问出了这样一句:“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是。”古卿扬起脸,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对楚晅说的一句话,“我喜欢上他了。” “古卿!”该来的终会来,襄王一下子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她手腕生疼,眼睛里都起了生理性的泪水,可她倔强地看着他,听他又放低了声音,“你说你还喜欢我,我可以当那句话你没说过。” 第133页 “王爷,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古卿噙着泪水怜悯地看着他。 她的这丝怜悯彻底激怒了他,这些日子的容忍也终于到达了一个限度。他擒着她的双手,打横抱起她,就往里间的床上走去。 “你放开我!”古卿挣扎,反感他的触碰。 襄王没说话,只是把她箍得更紧了些,很快把她压制在床上,想要去吻她,古卿躲避着他的吻,考虑着自己何时出手,能把他弄倒,嘴上还在说着让他放开自己的话。 没想到襄王忽然停下了动作,粗喘着,压抑着声音问她:“阿卿,他有没有碰过你?” 古卿的脸上下意识地浮现一丝疑惑,又听到他问:“你们是不是睡过了?” 下意识地反驳之前,古卿的怒气来的更快,他这样的质问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好吗?想到他用抚摸过其他女人的手正按在自己的腰上,古卿心底就泛起一股噁心。她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看到了他一瞬间的失神,她红唇微启,淡淡吐出一个字:“是。” 他的瞳孔勐然一缩,她看到了他骤起的怒气,他下颌紧绷,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若是他现在就把自己勒死,古卿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这又怎么样呢?她就是喜欢上楚晅,怎么了?他陪自己那么多年,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在楚晅面前,几年前对他的那一点点悸动根本什么都不算,更何况,她早已不在乎他。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楚晅?她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这样的神情。 “我和他睡过了,王爷还要继续下去吗?”古卿觉得现在的自己竟然无比冷静。 “阿卿……”襄王满是痛苦,尽是受伤的神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的示弱也不过一瞬,转而脸上现出狠厉,手继续去扯她的衣带,“我不在乎,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人!” 她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决绝之色,古卿又开始挣扎。他不再看她,冷着一张脸去撕扯她的衣服。古卿一早藏在手里的银针出手,扎在他腰上,暴烈的人像被下了定身术,顷刻之间不能再动。 古卿推开他,整理自己的衣服。从在襄王府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今天。她也知道,他不可能永远有耐性,纵容着自己,她早已想好和他决裂的这一天。古卿收拾好自己,搬正襄王,不管他的恼怒加不敢置信到怒自欲裂,她轻轻开口:“我和阿晅早已互定了终身。”她看到他瞳孔又是一缩,也不探究他是恼怒还是震惊,继续道:“想必以王爷和阿晅的关系,阿晅早已和王爷说过此事。可王爷还是一意孤行,是想真的不顾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吗?阿晅对我说,你胸有大志,也有治世之才,可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儿女私情之上呢?” 襄王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古卿的话还在继续:“我四年前来京城,是为了找你而来。可那年的金明池演武,我看到你站在官家身侧,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只不过是一介乡野女子,我们云泥之别,我已知道,我们之间已再无可能。若你无心那个位子也就罢了,可你这么多年,心心念念,小心翼翼地,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更何况,那个时候,你还有一个鹣鲽情深的王妃?” “别和我说什么你只是敬重,你还有那么多妾侍,也别和我说我这是善妒。我只是一个乡野女子,不懂什么三从四德,也不读女戒,我只知道,我是要和我的夫君相伴终老的。” “你是王爷,后院已有那么多各色女子,何苦还要勉强我们呢?” “世间难得有情郎,阿晅他对我好……只对我好。” “或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变心,不过,我愿意相信他,也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些奢望。” “王爷……”古卿的视线再次转到他脸上,“如若当初,我知道您的身份,是万万不会同意嫁给您的。” 第71章 郭家二娘子 第七十章郭家二娘子 古卿走了,她离开了襄王府。在襄王的注视下,由清风带着出了襄王府。 当然,襄王不是心甘情愿放他离开的。他被古卿放倒,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风悄无声息地突然从上面落下来,又带走了古卿。 清风带着古卿,直奔东水门。他们要南下去找楚晅,和楚晅在江陵汇合。楚晅和几个官员一路巡查,很快就会到江陵。而江陵正是楚晅早先计划好的宋皇后姓古的一家远亲的所在,所以,古卿此次前去便是去“认亲”。 对于襄王把古卿带走这件事,楚晅早已料到。他不仅料到,甚至还推了一把,有些事情,还是早日解决的好,他要让卿卿彻彻底底地把襄王从她的心里□□,从今以后,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古卿和襄王已经撇清了关系,他也看清楚了古卿的心意,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障碍。 襄王一直等到第二日寅时末才能动,可又要上朝,便只能吩咐人去楚府。而襄王下了朝,就从禁中出来,在宫门口得了来喜的禀报,二话不说便上了马车,便往东十字大街去,又穿过几条街巷,一直奔到了第二甜水巷。第二甜水巷的古氏医馆与往日无异,一个坐诊的大夫,一个抓药的伙计。看到襄王,齐胜吃了一惊。马车里有早先备好的衣物,襄王早已脱了朝服,换上了月白长衫。虽然他长得好看,可这样普通的打扮,也只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倒是没有引人注意。 第134页 不顾齐胜的愕然,襄王下了马车就进了医馆。齐胜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敢拦,紧跟着他进了医馆后院。 “王爷,”齐胜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在后面喊,“我们古大夫不在。” 襄王当然知道她不在,他只是得了一些消息,前来取证罢了。 安哥儿以前一直住在古氏医馆,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看到那些搜出来的小孩子的衣服,襄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阿卿,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若不是他让人继续打探古氏医馆的消息,他怎么也不会知道,阿卿有一个孩子。阿卿当年就是带着这个孩子来的京城,那么,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一想到,阿卿为他生了孩子,襄王就止不住心里的喜悦。可是,再一想到,阿卿竟然不顾孩子和他们二人的情分,就这么离他而去,还说已经移情楚晅,襄王的心又揪着疼。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他一定要夺回阿卿,还有他的孩子,他的长子。 确认了消息,襄王又出了古氏医馆,上马往陈州门赶。来喜说,昨夜有人拿着韩王府的腰牌出了陈州门,说是楚三爷的小厮,有急事要出城。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是清风了。他们带着阿卿,肯定走不远,说不定他还能赶上。如果赶不上,他就让人继续去追。 北婆台寺位于陈州门里,香火旺盛。汴京城内有几大出名的寺院,居于首位的自然是皇家寺院大相国寺,另外还有天清寺、开宝寺、龙兴寺以及婆台寺。 自去年郭将军过世之后,郭家的人都在守孝。郭府当家主母梁夫人,因为丈夫的离世,而郁郁寡欢。郭二娘子更是在郭将军的灵堂上伤心欲绝。这半年来,对于郭府来说,是沉寂的几个月,对于郭家母女来说,是伤心的过渡期。 前两日,梁夫人做了个梦,郭将军说他生前战场上杀戮太重,恐不利于子孙后代,便让梁夫人多去寺庙为他烧些香油钱。郭将军生前节俭,郭家并不富裕。所以,除了能拿出不多的香油钱外,也只有诚心拜佛才能让佛祖看到他们的心意了吧。 次日,梁夫人就把这事和郭二娘子说了,郭二娘子自幼温婉贤淑,又是纯孝之人,自是陪着母亲一同前去。在二儿子郭崇信的护卫下,梁夫人带着郭二娘子一起去了北婆台寺。 心诚则灵,她们母女自然是要在北婆台寺多待两日的。一直到这日过午,她们才准备从婆台寺里回来。 两母女坐在马车里,梁夫人一脸的疲惫,郭二娘子就贴心地给她按摩。 知道阿娘一直因为阿爹的离去而心伤,郭二娘子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便总想着宽慰她。郭二娘子一边为她揉着太阳穴,一边细声宽慰:“阿娘,女儿知道您想念阿爹,您这几个月来,茶饭不思,女儿和几位哥哥都看得心疼。若是阿爹在天上知晓您为了他而这样,阿爹也定是不放心的。” “唉……”梁夫人知道女儿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她操持家务,省了她不少心,她这样看着,也是心疼。 “阿娘,您又嘆气了。”郭二娘子道,“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二姐儿,”梁夫人睁开眼,怜爱地看着她,“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郭二娘子不明白了,她好好的,阿娘为什么担心她呢? “好女儿。”梁夫人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劳累,“你也已经及笄了。” “阿娘——”一听她说年龄,郭二娘子就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了,羞红了脸娇嗔道。 “你阿姐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出嫁了。”梁夫人露出笑,“你的四位哥哥也都已娶妇,家里边只剩下你。” “阿娘,女儿还小,女儿不嫁人,女儿要在家陪您一辈子。”郭二娘子看着梁夫人,眼里全都是孺慕之情。 “傻孩子……”梁夫人摸摸她的鬓髮,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哪有女子不嫁人的?若是你阿爹还在,恐怕我们家门槛儿早被上门求亲的人给踏破了。我的二姐儿这样好,必定是要配个好人家的。只是,如今你阿爹不在了,我们郭府不如往日了。更何况,你这又要守孝三年,孝期满后,便不再好说亲了。可你是我的心尖子,又有你四位哥哥在,阿娘必定给你挑个如意夫君。” “女儿还小,女儿就是不嫁。”哪个女孩子提起嫁人,不是娇羞的可人模样? “二姐儿啊……”看她这副小女儿情态,梁夫人又心疼又好笑,“其实阿娘今日在寺里碰到智圆大师,他为你看了面相。” “智圆大师?”郭二娘子也是吃了一惊,这智圆大师可是北婆台寺的主持,颇有盛名,怎么会为她一个小娘子看面相呢? “是。”梁夫人一嘆,智圆大师说了她的婚事,可却语义含煳,这也是她自从寺里出来,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 “智圆大师说了什么?”郭二娘子又好奇又忐忑。 “没什么。”梁夫人安抚一笑,“智圆大师说你以后必定会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举案齐眉。” 第135页 “真的吗?”郭二娘子有些期待,可却不怎么相信她阿娘的话。阿娘分明就是没说实话。 “真的。”梁夫人点着她的鼻尖儿笑,“阿娘还能骗你不成?” “阿娘……”郭二娘子正欲说什么,马车忽然一个颠簸,两人身子往前,险些摔出去。若不是郭二娘子反应快攀住了车厢壁,又及时扶住了梁夫人,两人真要摔出去不可。 “小妹。”郭二爷担忧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你和阿娘没事吧?” “没事。”郭二娘子扶梁夫人坐好,还有些惊疑不定。听到郭二爷的询问,忙撩开了窗帘,“怎么了?” 郭二爷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看她只是面色发白,并无别的不妥,便放了心,“车夫不小心,绊到了石头,掉了一个车轱辘。” “车夫有碍吗?可有伤到哪里?”郭二娘子忙问。 “无碍。”知道他小妹心地纯善,郭二爷瞥了瞥摔在地上的车夫,面不改色地回答。 “那便好。”郭二娘子松了一口气,又问,“马车还能修好吗?” “我看看。”郭二爷说着又去了前面。那个车轱辘已经滚得好远了,小厮捡过来,他看了看,车轱辘都有了裂缝,怕是不能修了。 “没法儿修了。”郭二爷很快回来,对郭二娘子道。 “啊?”郭二娘子再次面露担忧,看了看日头,现在已经快申时了,这离内城还有很长的路呢,这可怎么回去? 郭二爷自然看出她的担忧,又见梁夫人也探出了头,便道:“阿娘和小妹不用着急,我们在这里等着,我让人回去再赶马车来。” “嗯。”梁夫人颔首,“快去吧。” “是。”郭二爷应着,转身去吩咐人,顷刻又回来,“阿娘和小妹先下车吧,我们的马车正在路中间,挡着路了,我让人把马车移到一边。”现在这个时间,虽然没有多少人,可也不能就这样停在路中间,耽误了过路人就不好了。 梁夫人和郭二娘子自然没有异议。 马车被人抬到路边,两人又上了车等着。从内城到这里,还需要很长时间呢,更何况是一来一回。 “阿娘不用着急。”郭二爷又探头进来,“儿子在这儿看着,若是有顺路的女眷,您和小妹也可以先坐她们的马车回去。” “嗯。”梁夫人点头,“也可。” 第72章 襄王的婚事 第七十一章襄王的婚事 日头渐渐西沉,郭府小厮还没有带来新的马车,路上行人虽不少,间或有驴车和马车经过,可都是简单的青蓬小车,根本没办法捎带郭家母女。 后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郭二爷回头一看,几个侍卫中间是一辆马车。仔细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马车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坐在车里的襄王掀开帘子,来喜打马过去,禀报导:“王爷,前面是郭二爷。” 襄王探头看了一眼,看到郭崇信站在一辆马车旁,看着他们这边。襄王点了点头,对来喜道:“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是。”来喜应了一声,翻身下马过去。 “小的见过郭二爷。”来喜对着郭二爷躬身。 “当不得当不得。”郭二爷连忙闪身避开,又看了看襄王的马车,问道:“车里是王爷吗?” “是。”来喜回了一声,并没有多说,而是问他:“郭二爷这是?” “哦,”郭二爷指了指马车,解释道,“我陪家母去婆台寺上香,马车坏了,我让人回去找新的马车了。” “哦。”来喜看了看少了一个车轱辘的马车外在路边,车帘被风吹动,隐隐约约能看到人。 “马车还没来吗?”他又问,“二爷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约莫两个时辰了。”郭二爷抬头看看日头,“想是快来了吧。”他又往后看向那辆马车,不确定地道,“我去见过王爷。” “二爷请。”来喜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郭二爷去了襄王的马车旁。 “王爷。”来喜禀了一声,“郭二爷来了。” 襄王再次掀开车帘,露出那张温润俊逸的青年脸庞。 “王爷。”郭二爷连忙躬身行礼。 “诚明无需多礼。”襄王语气温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我今日也是因私事出城,诚明在此,可是有什么事?” “是。”郭二爷答道,“家母思念先父,前两日到婆台寺上香。”又说了他们马车半道坏了,只能堵在这里。 襄王得知了前因后果,便提议道:“若是令堂不介意的话,可先乘坐我的马车回城,我骑马回去。” 第136页 “这怎使得?”郭二爷连忙拱手,“怎能麻烦王爷?” “无妨。”襄王不在意地一笑,竟真从马车里出来了,“我也许久没有拜见过梁夫人了,今日凑巧,既然能帮上一点儿小忙,谈何使得不使得呢?” 郭二爷落后襄王一步走回自家的马车,忙敲了车窗,“阿娘,小妹,襄王殿下来了,出来见过王爷吧。” 听到他说“小妹”,襄王明显怔了一下。一个丫鬟先是扶了一个清秀少女下来,正是他之前在郭府灵堂见过一面的郭二娘子,接着才又看到她转身扶了一个妇人下来。 “老身见过王爷。”梁夫人先福了福身,郭二娘子也跟着行礼,“小女子见过王爷。” “当不得夫人多礼。”襄王对着梁夫人行了一礼,又看向郭二娘子,“二娘子也请起。” “夫人,我听诚明说你们的马车坏了,在此已等了多时,我正巧路过,现下时辰已晚,再等下去恐怕不妥。您和二娘子便坐我的马车回城吧。”襄王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 看她想要推辞,襄王忙笑道:“夫人便不要推辞了,你们在此等候,多有不便。我骑马回城即可,并无什么妨碍。郭将军生前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我心中敬仰。您又是长辈,若夫人今日推辞了,我心底会愧疚万分的。”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梁夫人见他说到这个份上,便也不再推辞。 “诚明便送夫人和二娘子回城吧。”襄王笑道,“我让人把这里处理一下。” “多谢王爷。”三人再次行礼。 襄王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接过来喜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马。 骏马闪过车窗,郭二娘子悄悄掀了帘子去看,只看到烟尘滚滚之前,他俊逸挺拔的身姿。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襄王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随即便又转了回去。 郭二娘子蓦地羞红了脸,忙放下了车帘。 “怎么了?”梁夫人发现她的异样。 “没事。”郭二娘子低垂着眉眼,轻轻摇了摇头。 襄王骑马,很快回到王府,又回到古卿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她只短暂地住了几日,她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看着他为她准备的那些衣服,仍旧整整齐齐地放在衣柜里,襄王缓缓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的模样,她昨晚那些决绝的话又充斥了脑海。她说她心里早已没有了他,从她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这世上便再没有她的阿弦。她怎么能那么决绝?什么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分明就是她移情别恋!她怎么能喜欢上楚晅?怎么能?! 他们的儿子呢?难道他们的儿子她也不管了吗?他让人去楚府找安哥儿,竟然一点儿踪影也没找到。他们把他藏在了哪里?既然两人之间已有了儿子,他就不会轻易放手的。除非她想永远藏起来,不让他找到。看来,他该请阿爹为明之赐婚了…… 第二日,襄王下了朝,又在垂拱殿外求见。 他这个时候来,官家倒是诧异,让王德钧请了他进来。 “儿子见过阿爹。”襄王先行礼。 “嗯。”官家示意他不必多礼,指了个椅子让他坐下,这才又问:“三哥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这刚下了朝,必定不是公事。 “阿爹,儿子今日前来,是为明之的事。”襄王道。 “明之?”官家喝茶的动作一顿,“他不是去巡查各道狱案了吗?” “是。”襄王点头,“正是因为明之不在京城,所以,儿子才想来为明之向阿爹讨个旨意。” “哦?”官家来了兴趣,“你来为他讨个什么旨意?” “阿爹,”襄王嘆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昨日儿子在在城中转了一圈,听得许多人还在说明之的闲话,儿子心里难受。” “说什么闲话?”官家心里已经有了数。 “还是去年那件事。”襄王一脸的兄弟情深,“儿子着实不想看到有人编排明之。明之不在京城,只要想到这些话可能传到明之的耳朵里,让明之再次伤心难过,儿子心里就难过的不行。” “难得你这般关心明之,你可是第一个来我面前说这件事的人。”官家意味不明道。 “阿爹。”襄王笑容真挚,“我和明之自小一起长大,明之出了这样的事,儿子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原本以为过段时间流言便不攻自破,可没想到明之离开了京城,那些人反倒更加大胆了。” “嗯。”官家笑了一下,“那你想为明之讨个什么样的旨意?” “阿爹,”襄王目光恳切地看着官家,“不知能不能请阿爹为明之选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子为妻,若是明之有了子嗣,这样的流言便不攻自破。” 第137页 “嗯。”官家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那儿子先谢过阿爹了。”襄王是真的高兴极了。 “其实,我早已为明之选好了一个女子。”官家看着襄王的笑,觉得这个儿子着实憨厚。 “阿爹?”襄王很是惊讶。 “是你皇伯母的一个远方族亲。”官家道。 “皇伯母?” “嗯。”官家点头,其实他极不愿提起这个名字。当初楚晅来找他,说这个女孩子竟是宋皇后族亲流落在外的女儿的时候,他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他一点也不想同意这门亲事,只是人家男方女方都心甘情愿,他也不好说什么。哦,听楚晅说那女子是不愿的,可是那女子家人知道对方是楚晅,武烈公的小儿子,楚大将军的幼弟,楚驸马疼爱的同胞兄弟,逼着那女子嫁。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他先前就同意了这件事,实在不能出尔反尔。更何况,又牵扯到那个人,他若是反对,又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襄王还在惊讶,他便道:“我已经让人去江陵传旨了,朕亲自赐婚,也算是对明之的补偿吧。” “原来阿爹都想好了。”襄王露出一个笑,“明之他知道这件事吗?” 他这么问,官家就又这个“傻儿子”多了分同情,看来这件事明之没有告诉他啊。唉,也是,若是自己,也不会对别人说。因为不举而不得不以权势压人娶亲,这样的事说出去都觉得丢人吧。 官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忽然问道:“听说你昨日在陈州门遇到了郭家母女?” 襄王一怔,没想到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更没想到还会专门问起,连忙正了心神,答道:“是。”随后又把昨日那件事说了。 “郭家二娘子今年也及笄了吧?”官家突然感嘆一句。 “儿子不知。”襄王道。 “我听皇后提起过。”官家再次感嘆,“因为要为国华守孝,郭二娘子的及笄礼只是简单操办了下,并无多少人知道。” 襄王不好回答,只听得官家又问:“潘氏也走了一年多了,你是时候再娶一个王妃了。” “阿爹?”襄王惊愕不已。 “怎么?”官家一眼斜过去,“你不愿意?” “儿子没有。”襄王忙垂头,“只是……王妃是因为生产落下的病,儿子自觉愧对王妃……” “哼!”官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襄王立马禁声,“潘国华犯下那样的错,朕都没有重罚,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潘氏入你府多年,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我皇家有何亏欠?” 见他垂着首不说话,官家的语气也缓和了些,“我知道你和潘氏少年夫妻,情分自是不一般。可你年纪也不小了,朕的儿子,怎能一直是个鳏夫?” “阿爹……”襄王想说些什么,又被管家打断:“此事就这般定了,我看郭家二娘子就不错,你们也见过,改日再让皇后把她接近宫里看看,若是可以,等她出了孝,你们便成婚吧。” 第73章 江陵再相见 第七十二章江陵再相见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1] 逆流而上的船无法体会到昔日诗仙轻舟漂流而下的快,然而此刻,船上之人的心情却是既轻松又急切的。即将与情郎相见的小女儿心态,从入了江便跃然脸上。无心思去听两岸的猿声,青山绿水之间,隔着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情人。这片荆楚大地,处处散发着蓬勃的生机,就如她曾经寂灭的心再次因人燃起。 是夜,船只即将在渡口靠岸,古卿在甲板上远眺,看到月光下翘首以盼的那个人。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牵挂。看着他被清凉的夜风吹起的衣袍,古卿突然间眼眶湿润。船只靠岸,古卿提着衣裙跑下船,那人看到她,甩了手中的摺扇,健步如飞地奔向她,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卿卿……” “阿晅……” 他埋在在她的脖颈,深嗅她身上的味道,古卿几乎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来。 楚晅放开她,垂眸看到她盈盈的目光。月光下,这张娇美的面容似是印到了他的心上,日日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笔下,夜夜进入他的梦乡。 他的唇印下来,带着淡淡的凉意,与她唇齿相依。 天上的星月也成了这对有情人相拥的背景,江风习习,吹着他们的衣袂相缠,就如他们此时此刻相依的心。 “卿卿……”一吻毕,他与她额头相贴着喘息,低声呢喃她的名字。 “阿晅……”古卿几乎无力回应,双手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庆幸此时没有太多人看到他们。 摸着她滚烫的脸颊,楚晅知道她难为情,也不为难她,牵着她的手走向一边早已候着的马车。 第138页 马车帘子刚垂落,古卿就被他抱进了怀里。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攀着他的脖颈,承接他铺天盖地的吻。 “卿卿……卿卿……”一声接一声的低喃紧贴着她的颈侧传进她的耳朵里,他的吻流连不去,古卿无力地软在他的胸膛上,气喘吁吁。 “卿卿……”他的手去理她的头髮,看着湿漉漉的双眼,喉头一紧,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许久之后再睁开,终于恢復一线清明。 “卿卿……”楚晅挑起她的下巴,终于说出了两人自相见之后的第一句话,“我很想你。” 很直白,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又让古卿红了脸。他的情意,她感受到了。 “我也想你。”古卿轻咬了下唇瓣,回应了他一句。 愉悦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他胸腔的震动她感受的清清楚楚。 听到里面的笑声,车外的清风和春风对视一眼,也都露出了笑。他们爷啊!春风亲自驾车,马车缓缓往城中驶去。 车内,古卿被楚晅抱在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双手从后面伸过来,环过她的腰,握着她的双手。时不时的一个吻落在她的耳后、额角。 “阿晅,我……”古卿心中甜蜜,不想破坏这个气氛,可有些话她还是想解释一下,不想他心怀芥蒂。 “怎么了?”楚晅吻不够似的,听到她的欲言又止,问的也是漫不经心。 “我……”古卿躲过他的一个吻,扭过头看他。 楚晅笑了一下,这才认真去看她,又把她转过来,与她四目相对,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声问道:“卿卿想说什么?” “我在襄王府……”古卿的眼神有些忐忑。 他一开口,楚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替她接着说完:“卿卿是想说你在襄王府什么也没发生吗?” “嗯……”古卿眼睫颤了一下,又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卿卿觉得我在意这个么?”楚晅的大拇指去摩挲她的眼角,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古卿不知道他在意不在意,可是个男子应该都在意吧?更何况是他。不管他在意不在意,她都想和他解释清楚,不想两人之间有误会。 “我在意。”楚晅替她答,“我当然在意。可这些比起卿卿,什么也不算。我最在意的,还是卿卿,只要卿卿能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古卿感动的险些落泪,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是她知道,他心里确实这般想的。 “我和他没什么,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她不想他心里有任何的膈应。 “我知道。”楚晅用鼻尖去蹭她的,“我都知道,卿卿说的,我都相信。” 古卿鼻子一酸,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不嫌弃我,谢谢你让我喜欢上你。 “卿卿又感动了。”楚晅的大拇指抹了下她的眼角,触碰到一抹湿意。 他语气调侃,古卿又想起两人以前相处的时光,破涕为笑。 “卿卿要笑。”楚晅的手指勾着她的嘴角,轻轻往上扯出一抹弧度,语气温柔,“我喜欢看卿卿笑。” “嗯。”古卿看着他笑起来。 马车在一处庄子外停下,楚晅把古卿抱下马车,拉着她往里面走。庄子上没什么人。两人一边走,楚晅一边低声解释:“这里是古家的一处小庄子,在山上,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我为卿卿安排的身份是古家二老爷的嫡幼女。”说道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我知道,这委屈卿卿了。” “不委屈。”古卿摇头。她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不想她的身份遭人质疑。她一直住在山里,其实根本没什么身份。她当初离开蜀地时的身份,也是她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那家人帮她伪造的。虽然她凭藉此顺利入了京城,也一直没有人怀疑。可她知道,那个伪造的身份根本不经查。若是她一直默默无闻也就罢了,但是,她现在要嫁给他,他身份不一般,她的身份也不能不明不白。更何况,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她不改名不改姓,这不委屈。 “卿卿……”楚晅又在她的嘴角印上一吻,带着无限的怜惜,他的卿卿啊…… “卿卿现在这里住几日,届时古家的人会来接卿卿回古家……卿卿无需担忧,你在古家不用管任何人。也不必对任何人委曲求全,他们也不会去打扰卿卿,卿卿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楚晅知道她多思多虑,先是宽慰,后又忍不住调侃,“我可不想到时候娶个瘦了的新娘子。” “嗯……”古卿相信他的能力,他说不用担心,她便不用有任何顾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晅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进了房间。房间布置的不奢华,却简朴大方,正是她一贯喜欢的风格。 第139页 “若是卿卿到时住在古家不习惯,也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等到我前来迎亲再回古家不迟。”楚晅知道她喜欢这里。 “你要亲自来迎亲吗?”古卿抬头看他。 “这是自然。”楚晅捏捏她小巧的鼻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我可一定要亲自把我媳妇儿接回去。” 古卿心里的甜蜜又冒出来,知道他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楚晅是有公事来这边,虽然他在公差队伍里,几乎什么也不做,可也不好太过,所以当夜便回了官员留宿的地方,走的时候也还是只带走了春风。 让古卿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古家便来了人。来者正是古家二老爷的妻子,也就是古卿新身份的母亲。是一位中年妇人,面容温和,看起来极其好相处。她来的时候,就是把古卿当成了她的女儿,这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破绽。古卿知道,这都是楚晅安排的。 其实对于古家来说,他们也是极其愿意搭上楚家的。这件事对古家来说,只是冒一点点风险,便能得到巨大的回报。家里有一个圣旨赐婚的女儿,这对古家来说,是无尚的荣耀。 因为楚晅来此,明面上是为了公事,又有同行的官员,所以不会在此处停留太久的时间,一旦办完公务,便要去下一个地方。因此,古卿和楚晅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楚晅还是每晚都来庄子。 古卿便问他:“你每天晚上出来,他们不会怀疑吗?” “自然不会。”楚晅笑道,“卿卿也知道,我在外的名声是怎么样的,来了这江陵,自然要好好玩耍一番了。再者,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你怎么对他们解释的?”古卿戏嚯的看他。 “这个……卿卿啊……”楚晅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看你怎么瘦了?是不是这段时日太过于思念我,茶饭不思了?” “哼!”古卿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勾栏院那些吗?” “卿卿啊……你也别误会我,我是清白的……”楚晅大唿冤枉。 “听说江陵出美人……”古卿斜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在江陵这些时日,就没看上个红粉知己什么的吗?” “什么美人?卿卿就是最美的,这世间,还有比卿卿还美的吗?我是没见过。”楚晅坐过去,仔仔细细地看她,“什么红粉知己?我只要卿卿这一个便足矣。” 古琴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楚晅怔怔看着她的笑颜,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李白《下江陵》 今天小年,大家都吃饺子没有啊,嘿嘿 小年快乐哦 第74章 娶得古卿归 第七十三章娶得古卿归 这一年六月,官家下令废罢上元、下元张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晅还和古卿庆幸,他们今年上元节赏了花灯,若是想等明年,就没这个机会了。 楚晅的差事在七月份结束,因为圣旨已下,诸人也都知道,楚晅和江陵的一户古姓人家定了亲。古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里世代经商,除了和宋皇后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外,朝中并无家族子弟为官。 对于这样一门亲事,楚家没有一点怨言,众人丝毫不觉得奇怪。关于楚晅的流言,再次甚嚣尘上。往日那些追逐在楚晅身后的小娘子们一边嫉妒,一边又忍不住同情嫁给楚晅的那个女子。楚家家大业大,楚晅又长得好看,看着就养眼。可楚晅现在这样的情况,嫁过去无异于守活寡。 巡查完各道狱案之后,楚晅直接去了江陵。他们的婚事定在金秋九月,楚家的聘礼早已上了门。楚晅此次顺路接亲,也是省了不少事。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江陵出发,几条大船沿着大江而下。途径岳州时,主船队仍旧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前行,而船队里的准新郎官和新娘子已经脱离了队伍。 站在岳阳楼上,俯瞰洞庭湖水,楚晅手摇着摺扇朗声吟道:“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1]”他感嘆完转头去看身边的女子,满眼都是情意,“卿卿,可喜欢这里的景色?” “嗯。”古卿点头,浅浅笑道,“我那年从蜀地北上,虽说一路之上经过不少地方,可却并未有闲暇和精力真的停下来看看。早听说洞庭湖风景好,却并无缘得见。山水好的地方,心情都是好的。” “我看卿卿是因为要嫁给我了,所以心情才这般好吧?”楚晅笑着打趣。 没想到古卿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脸颊晕染着淡淡的粉色,点头“嗯”了一声。 楚晅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湖面上一叶扁舟,有渔翁独钓。古卿声音低喃道:“阿晅,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卿卿。”楚晅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以后没有什么是你不敢想的,只要你想,我都会让你梦想成真。” 第140页 “好像不是真的一样。”古卿踮起脚尖儿,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抬头望着他,“我现在和你这样,就好像做梦一样。” “卿卿,这不是梦。”楚晅好笑,在她嘴角轻咬了一口,“会痛的,不是梦。” “嗯。”古卿头抵在他胸前,“这不是梦。” “卿卿,等京城的事了了,我就带你游览天下。”楚晅深吸一口气,山湖水汽中夹杂着她的芳香,一颗心仿佛都填满了。 “真的吗?”古卿勐地抬头看他。 “嗯。”楚晅含笑点头。 “你捨得下京城的繁花似锦?”古卿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小便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锦衣华服,众星拱月般长大。身后跟着无数追逐的人,有多少人羡慕他。可他竟然愿意捨弃一切,和她游荡在山野之间。 “卿卿,我且问你。”楚晅被她的表情逗笑,虽然她感动于自己的举动,可他不想让她觉得她对自己有歉疚。“你觉得荣华富贵是什么?卿卿现在和我在一起可开心?我们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山水之间,这样自得自乐的日子,比之那些看得见的繁花似锦又有什么不值得?” “我知道了。”古卿看着他,眨了几下眼睛,眨去眼中的湿意,“我和阿晅在一起,是开心的。” “这便是了。”楚晅伸指点点她的鼻尖儿,一脸的宠溺,“卿卿和我在一起开心,我也和卿卿一样,只要卿卿陪在我身边,高居庙堂也好,归隐山林也好,我都足矣。” 踮脚踮的费劲,楚晅敏感地发现,抱着她在栏上靠坐下。古卿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对自己的情意。那种被捧在手心里的疼惜和爱护,是她从小都不曾体会过的。 “我自小和阿爹相依为命,阿爹除了教我医术,别的很少和我说,因为我小时候不会说话,也不能给阿爹回应。”古卿趴在他的怀里,轻声说着以前,“阿爹经常下山,有时候也会带我一起。可是外面的小孩子都不喜欢我,我便不再下山。阿爹经常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久的时候,长达半年。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山上,很是无聊,除了採药晒药,看医书,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可做。那时候,我觉得,可能这世间的人都和我一样。阿爹总是对我很严厉,我知道,阿爹对我寄予厚望,可我不知道,我学这些医术干什么。我在山里,几乎遇不到什么人。那个人……他是个意外……” “嗯……”楚晅怜爱地亲亲她的鬓角,“我知道。” “其实我并不恨他。”古卿觉得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说起那个人。 “我知道。”楚晅笑,“因为卿卿心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装不下对别人的恨。” “阿晅。”古卿后仰着头看他,“我很感谢你,是你带给我快乐,总是能那么包容我。在那个时候,若不是你,我可能就又回到了山里,不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 “谢什么?”楚晅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卿卿现在都以身相许了。” “阿晅……”古卿贴着他的心口,两人的心似交叠在了一起,“我心悦你。” “卿卿……”楚晅满心的喜悦都要溢出来,勾起她的下巴,俯下来和她接吻。 两人吻的忘乎所以,突然听到几声刻意的轻咳,楚晅连忙放开了她,古卿晕红着双颊埋在他的怀里,渐渐平復着唿吸。 果然,没多久,听到脚步声和交谈声传来。两人离开栏杆,楚晅给她理了理髮丝,揽着她的肩往下走。下来的路上碰到了几个锦衣少年,打量了他们好几眼,楚晅眼里闪过一丝愠怒。擦肩而过时,一个眼神扫过去,几个人觉得浑身一寒,忙移开了目光。 两人下了岳阳楼,清风和春风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在前面开路。 他们并未在岳州停留太久,便动身继续北上。并未刻意赶路,路过哪个地方,心血来潮,仍旧会停留个一两日,在船队进入汴河的时候,他们回归了迎亲队伍。 襄王虽然心中隐约有猜测,这个所谓的古家娘子就是古卿,可却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他也期望,楚晅另娶他人,这样,便也没什么资格霸占着古卿。可是,他註定要失望了。 成亲那日,是个好天气。九月的京城,秋风习习,京城百姓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婚事了。 楚家巨富,当初从下聘礼的时候,不光是洛阳的楚府,就连京城的楚府也是下了血本。楚三爷在京城多年,得过宫中不少赏赐。先帝的、官家的、宫中的娘娘们的,竟是选了许多贵重的放进了聘礼单子里。可这些,都又随着新娘子的嫁妆送来了京城。 若不是怕僭越,恐怕新娘子的嫁妆都要赶超诸位皇子妃的了。 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更何况,这门亲事,是有官家的旨意的。楚三爷“狐朋狗友”又多,来参加婚礼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因此,这门亲事,早几日便在京城开始引起讨论。 第141页 对于楚晅能娶亲,承昱很是开心。他还一直担心他三哥来着,这下,不用他操心了。虽说娶个妻子不能改变他不能那个的事实,可好歹是个安慰不是?或许,能有个闺房情趣也不一定。 古卿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沸沸扬扬,知道楚晅为了这场婚礼,撒了不少喜钱,就是图个热闹。 因为古卿是从江陵而来,故而为了这场亲事,是专程在京城买了一座府邸的。古卿说本不用如此麻烦,她不介意,可楚晅坚持。古卿知道,他这是为了不让别人说自己一点儿闲话。 从马车里往外看,古卿搜寻到楚晅的身影。方才他迎亲的时候,她是看到了的。她的新郎官,一身红色新服,身材挺拔,姿容俊逸。现在他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影笔挺,他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古卿知道,他是想看自己。他迎亲的时候,满眼都是笑。那几个傧相,都忍不住嘲笑他,他什么时候露出过那样傻兮兮的表情? 到了楚府门口,外面的吵闹声似乎更大了些,是亲朋好友拦门要红包,楚晅一向大方,红包都是撒的。古卿被楚晅抱着下了马车,又有“阴阳人”在门前撒谷豆,被看热闹的孩童笑闹着捡去。 古卿踩在毡席上,被一个倒行的捧镜子的妇人引着入门,相继跨过鞍、草、秤。 被送入新房,新娘子“坐帐”,送亲的人这才退出去。经过新郎官的“高坐”,楚晅这才进得房中,去请古卿出来。两人各执“牵巾”一端,两人相对,楚晅倒牵着古卿出来,先拜过祖先牌位,又进得屋内。和楚晅相熟的宾客纷纷进来观看新人对拜。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孟浩然(唐)《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第75章 结髮为夫妻 第七十四章结髮为夫妻 新房之内,楚晅和古卿并坐,男左女右。媒人执一把梳子,把两人的一缕头髮合梳为髻。看着两人的头髮被一根彩缎结在一起,楚晅眼中盛满了温柔。 “卿卿,”他转头去看也看着两人头髮的古卿,温声道,“结髮为夫妻。” 被他眼中的情意看的心底发烫,古卿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恩爱两不疑。” 围观的众人都笑着打趣,这真是一对儿璧人,男美女也美,这满屋子的张灯结彩都比不过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 合髻礼之后是交卺礼。伴女递给他们一人一盏红绿同心结绾盏底的酒杯,两人交换酒杯盏而饮。楚晅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古卿脸上,后者满面绯红垂眸敛目,长长的眼睫不停地震颤,泄露出她此刻的紧张。饮讫,掷盏并花冠子于床上,盏一仰一合,正是大吉。屋内众人连连高声贺喜。 “三哥,别看嫂子了,快陪我们出来喝酒。”承昱被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闪的眼都快瞎了,哇哇乱叫着喊楚晅出去。 “卿卿,我去了?”楚晅没理他,还是看着古卿。 “嗯。”古卿羞怯着点了点头。 承昱几人就没见楚晅这么温柔过,都是大笑。 “等我回来。”楚晅捏了捏她发汗的手,这才恋恋不捨地被几人拥着出去了。 屋里看热闹的人散了,古卿也没松一口气,还有几个女眷也在呢,都是楚家的族亲。最重要的人就是陈国公主了,这场婚事可是由她操持的。 陈国公主知道古卿脸皮薄,也没多待,说了些撑场面的话,表示了她们楚家对古卿的重视,以及楚晅对古卿的看重,便带着人出去了。 等到他们出去,古卿才彻底放松下来。 守在门外的丫头进来了一个,说是三爷让人送了吃食进来。 “娘子,三爷这是心疼你呢!”白芍笑着打趣。 吃的被人送进来,古卿看了一眼,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一些点心。 “这是三爷一早便吩咐我们准备下来的。”送吃的来的人是小厨房上的,看起来有几分机灵。 白芍给了赏,她们谢过又退下去。 原本的楚府是没有丫头的,因为古卿要嫁过来,这才专程从老宅调了一应的人手过来。 虽说楚晅不是天潢贵胄,可也算是皇亲国戚。其父武烈公生前的地位超然,楚晅又得官家宠爱,前来参加他婚礼的人很多。京城之人都知晓,楚晅和襄王交好。楚晅此次大婚,襄王必定是得到的,其他几位王爷也都很给面子地到场了。就连从小和他不对付的许王都来了。 芝林今日正好歇班,便也来参加婚礼。他刚才可是闹了洞房的,看到了那位新娘子的面容。如今楚晅出来,襄王也在,芝林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打了几个来回。 “明之,你今日终于娶得美娇妻,我敬你!”襄王斟满一杯酒,目光直直盯着楚晅。 楚晅知道他眼中的意思,淡淡一笑,也让清风为自己倒满了酒,执起酒杯,对襄王道:“应该是明之敬王爷。”说完一口饮尽杯中酒。 对于他的爽快,在襄王看来,只有刺眼。他心里钝钝的疼,他虽然没有去新房,可也能想像得到里面是怎样的光景。他不能去看,也不敢去看。他害怕在她的脸上看到幸福的笑容,害怕她的目光停留在楚晅脸上。 第142页 楚晅被襄王一连灌了好几杯酒,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襄王不是和楚晅关系不错吗?怎么不替他挡酒,反而不停地劝酒?也有人觉得,可能是楚晅终于了却人生大事,襄王过于高兴了吧。 对于今日的劝酒,楚晅也算得上来者不拒。他既娶了卿卿,被人多劝几杯酒怎么了? 当被承昱和芝林扶着到新房门口后,楚晅并未急着进去,而是让清风先服侍自己沐浴,他这一身酒气,可不能熏着了卿卿。 所以,楚晅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头髮还泛着湿意。 古卿从床上坐起,迎他进来。拿了干帕子给他擦头髮,“怎么也不擦干头髮再出来?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有卿卿呢,不怕。”楚晅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的。 “喝了不少吧?”古卿又问。 白芍端来了醒酒汤,古卿接过来,递给他,“我让人熬了醒酒汤,你喝一碗。” “卿卿对我最好了。”他笑着,眼里都闪烁着光芒。 古卿嗔他一眼,一边给他继续擦头髮,一边忍不住埋怨:“不是说了不要多喝吗?怎么还喝那么多?” “娶了卿卿,我心里高兴。”楚晅从镜子里看她。他才不会在今天提襄王呢。 “只顾喝酒了吧?”古卿看他一碗醒酒汤下肚,把碗接过来递给白芍,对她点了点头,“我让人准备了吃的,你吃一点。” “嗯。”楚晅拉住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拽进怀里,铺天盖地的火热的吻就落在了她脸颊、耳侧。 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腰上,一双手滚烫,烫的她浑身起了战慄。 “别……”古卿忙按住他的手,“先吃点儿东西。” 楚晅的手毫不迟疑地解开了她的衣带,把她打横抱起,“先吃卿卿。” 开玩笑,他等了这么久,就为这一刻,吃什么饭? “会有人进来……”她方才让白芍去准备饭菜了的,万一进来看到他们…… “不会的。”楚晅一笑,已经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也随即覆上去。 “可是……” 眼看她还要说什么,楚晅立马吻住了那张不安分的小嘴儿,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扫兴的话。 身上的身子滚烫,她的双手被举过头顶,吻霸道又缠绵。衣衫褪尽,赤裸相贴。床榻摇晃间,压抑的低喘呻吟声也随之传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人只有清风和白芍,白芍一脸的面红耳赤。清风却是看着天上的月亮,说不出来的欣喜。 房间内烛火明亮,古卿被楚晅抱在怀里,他温暖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摸她光滑如玉的嵴背,低低安慰着怀里的人儿。 “卿卿……卿卿……”他有些懊恼,“是我孟浪了,我下次轻点儿……” “我让人服侍你沐浴好不好?不让?那我服侍你……也不让?那怎么行?我……” “我没事……”古卿闷在他怀里,声音也闷闷的,“你把衣服给我……” 她的衣服都被他扔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好好……”楚晅这时候没有什么不答应的,也不管自己身上没穿衣服,胡乱搭了一件薄衫,就去给她找新衣服。 古卿手软脚软,被楚晅强制穿了两件衣服,就被他抱着去沐浴了。 从净室出来,内室的桌子上已经摆了饭菜。楚晅又抱着她去吃饭,“卿卿再陪我吃点儿。” 古卿原本一点儿不饿,奈何方才耗费了体力,也就跟着他吃了几口。她整个过程都坐在楚晅的腿上,被他餵着吃的,期间还被他吃了不少豆腐,惹得古卿羞恼不已。 两人回到床上,楚晅又把她捞进怀里,隔着里衣顺着她的嵴背上下抚摸,一脸的餍足。 “卿卿。”楚晅在她脸上轻啄着,“我真欢喜。” “嗯……”古卿眉间眼梢还有未消散的春情,“我也欢喜。” 楚晅用手指绕着她柔顺的发,“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些年。” “阿晅。”古卿也支起脑袋,和他平视,“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对我……” “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卿卿的?”楚晅接住她的话。 “嗯。”古卿有些难为情。 “大概很早的时候吧。”楚晅笑道,“卿卿若是问我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时间。” 古卿明白了,两人就是日復一日的相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住进了彼此的心里。 “卿卿……”楚晅躺下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你。” 第143页 这一切都是缘分,属于他们两个的缘分。虽然曾经有过另一个人的出现,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两个的相遇。若不是襄王,她不会独身带着儿子来到京城,他也就不会遇上她。若不是襄王身份特殊,他也就没有机会把她留在身边。 古卿紧紧抱着他,对他满满的依赖。她才觉得能遇上他,是自己的幸运。从她来京城,便一直受着他的照顾。虽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他也或许目的不纯,可他从未伤害过自己。自己何德何能,何其荣幸,能得这样一个人的倾情相对? “阿晅,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古卿咬着唇,抬头看他。 被她莹润的双眼注视着,楚晅觉得一颗心都软了。知道她忐忑,楚晅在她眼睛上印上一吻,轻声道:“卿卿说吧。” “其实……安哥儿他……”古卿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安哥儿怎么了?”楚晅以为她是担心襄王知道了安哥儿的身份,来抢安哥儿。 古卿看看他,一咬牙,“安哥儿不是我的孩子。” 第76章 山中度蜜月 第七十五章山中度蜜月 楚晅和古卿的婚事毕竟是官家赐婚,因此,第二日一早,楚晅估摸着官家已经下朝,便带了古卿进宫谢恩。 见到了古卿的容貌,官家和李皇后皆是惊艷了片刻。怪道楚晅会对这么个女子倾心。看着古卿,襄王却是一阵恍惚。两人从宫中出来,却没想到襄王竟在宫门口守着他们。 “王爷。”楚晅上前见礼。 古卿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晅身后,也曲膝行礼,小声道:“妾见过王爷。” 襄王一直注意着她,她看楚晅时,眼眸中都凝着情意,是他从未见过的,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见过的。 “阿卿……”襄王喃喃开口。 他盯在古卿身上的眼神和他的称唿,让楚晅心里一阵不爽,下意识地一皱眉,紧攥了古卿的手,淡淡道:“王爷若无事,臣和拙荆便先退下了。” “明之。”襄王开口唤住他。 古卿有些不安,楚晅看了襄王一眼,抚着古卿的肩膀,轻声道:“卿卿先回马车上去。” “嗯。”古卿知道襄王一直在看自己,便不看他,只有些担心地看了楚晅一眼。却也知道,此时此地,谁也不能如何,便听话地进了马车。 一直到古卿上了马车,襄王的目光都没有收回来。 “王爷。”楚晅挪了一下,挡住他的视线,“王爷可是有什么指教?” “明之……”襄王眸色复杂,“我想单独和阿卿谈谈。” 楚晅眉梢一挑,“此要求,我实在不能应允。” “你是害怕吗?”襄王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诮来。 楚晅更是诧异,“王爷此言何意?” “你怕她再回到我身边。”襄王道。 楚晅“嗤”地一笑,神色莫测道:“我以为,到了今天,王爷已经明白了。” “你是不敢让她见我。”襄王又转头看马车,只看到风吹动的车帘,“你把她藏了那么多日,我没有机会见她。你是不敢,担心她再回到我身边。” “几个月前,王爷把她软禁在王府里,我以为那个时候,王爷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了。”楚晅嘴角含笑,不羁中带着说不出的自信,“现在,她心里的人是我,嫁的人也是我,是我楚家妇,是我楚晅的妻子。” “可我和她,毕竟有了个孩子,不是吗?”襄王眯起眼睛,“因为这个孩子,我们也还有可能,不是吗?” 楚晅的神情有一些古怪,“王爷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襄王勾唇,“重要的是,我们之间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我王府的长子,她可以母凭子贵,孩子是离不了生母的。明之你自小在宫中,也应该知道,没有生母的皇子过得有多艰难。” “王爷这是在威胁吗?”楚晅笑了。 襄王抿唇不语,可神态却带了势在必得。 “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有孩子。”楚晅道,“即便是真的有孩子,王爷说是长子,可也是庶长子,我想这对王爷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更遑论,这个孩子也不一定愿意认你这个父亲呢?没有一个人可以作证,那个孩子是王爷的,皇家血脉可是不容出现一点儿差错,试问,你怎么让他进王府?” “我们可以滴血验亲。”襄王青着脸道。 “滴血验亲?”楚晅不屑地嗤笑,“王爷也相信?” “他是我的孩子,除了是我的,不可能是别人的。”襄王无比肯定道。 “王爷如何这般坚信?”楚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第144页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可能。”年岁什么的,都对得上,只能是他的。 “王爷可见过那个孩子?”楚晅问,“那个孩子可有一点儿肖似王爷的地方?” 提到这个,襄王脸色变得极其不好看,质问楚晅:“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不是我把他藏起来了,”楚晅淡定从容,“他原本便是我和卿卿的儿子,是我楚家的孩子,自然要待在我楚家。” “你胡说!”襄王冷哼一声,“那孩子五岁有余,那个时候,你和阿卿还没见面。” “看来王爷打听的很清楚。”楚晅淡笑,“只不过我劝王爷一句,那孩子真不是你的,王爷又何必强求呢?” “我要亲自问阿卿。”襄王只觉得可笑,分明只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女人,现在都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不要强求。 眼看着宫门口人来人往的,楚晅也不想引人注意,心里又牵挂着古卿,便对襄王道:“卿卿不是我的所属品,我会问过卿卿的意思,若是卿卿同意见王爷,我也不会反对。” “真的?”襄王一怔,却有些难以置信。 “嗯。”楚晅点头,“王爷,我们还是不要在此引人注目了。我和卿卿说好的,今日要去城外的庄子里住几日,眼看着时候不早了,明之先告辞了。”他一拱手,转身上了马车。 看到他的马车走远,襄王一时心绪复杂。 马车出了封丘门,往夷山行去。马车里,古卿被楚晅揽在怀里,他一双手不老实地摸来摸去,直摸得古卿浑身酥软,燥热难当。 看她羞的面红耳赤,娇喘吁吁,眉眼都含着春情媚态,楚晅心里猫爪子挠似的,恨不得在马车里就要了她。可终是顾及着场合,没有太过放肆。 她趴在他胸口,他就咬她耳朵,说着悄悄话,又惹得古卿满面红霞,娇嗔不已。 秋高气爽,山里的空气更是舒爽。楚府的庄子在半山腰,他们到了山脚下,弃了马车,徒步而上。两人手牵着手,肩并肩走在山间小路上,不时指点花草树木。 在山里住下的第一晚,古卿被楚晅折腾到大半夜,手脚酸软,昏昏沉沉睡去。楚晅却一脸餍足地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直到天光大亮,古卿还没有醒。楚晅却神清气爽地起了身,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这才进屋。看到古卿还沉沉睡着,不禁嘀咕一句:“看来昨晚真是要的狠了。” 沐浴完回来,楚晅又爬上了床,把她身子往怀里一揽,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看来真是二十多年来,憋得太狠了,一旦开了荤,年轻气盛的欲望来的汹涌又不可挡。 想起襄王的话,楚晅的眸子暗了暗。这几日他要好好和卿卿待在一起,什么人也不能闯入,无关紧要的名字也不能出现。安哥儿,许久未见,是有些想念了。孩子,他们也可以有,卿卿也可以为他生孩子,当然,他不会让卿卿再受罪,他会陪在卿卿身边。 不知不觉中,楚晅又压在了古卿身上,在她胸前拱啊拱的,古卿想不醒来都难。 午后,下起了雨,楚晅和古卿用了饭,拉着她出去看雨。 庭院中的小亭子,两人挨着坐着,看雨打落叶。 “有时间,我带卿卿去吹台看秋雨。”楚晅一边吻她的鬓髮,一边低声道,“可惜咱们在那儿附近没有宅子,若是现在在吹台赏雨,必定别有一番趣味。” “我倒没觉得什么。”古卿淡淡一笑,“小时候住在山里,那儿经常下雨,坐在窗前看雨幕,也都看够了。” 楚晅低低一笑:“吹台秋雨可是京都八景之一,想必卿卿也听人说过,现在正是好时节,去赏雨的人可不少呢。” “你怎么不去?”古卿笑问。 “我得陪卿卿呢。”楚晅揽着她的肩,嘻嘻笑着,“我可不想有人打扰了我们。” “其实赏景不赏景的,我也不在乎。”古卿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得看陪在身边的是什么人。” “我知道。”楚晅低沉地笑,“我陪着卿卿,哪怕天天锁在屋子里,待在床上,卿卿也是开心的。” “呸!”卿卿拧他腰间的肉,没好气道,“无赖!” “卿卿别恼。”楚晅哄她,“为夫若是不无赖,怎么能娶回这么好的美娇妻?” “不理你了!”古卿说不过他,干脆气鼓鼓地转开脸不搭理他。 “好卿卿,好娘子……”楚晅又把她扯进怀里,连声哄着,“是为夫的错……” 雨一直下,楚晅就一直陪着古卿,一直到晚上,雨才有停下来的趋势。楚晅原本想带古卿去山里打野鸡野兔子的,只能推迟两日了。 开宝寺在夷山,每日可以在晨钟声中醒来,说不出来的惬意。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古卿终于吃上楚晅亲手打来的野鸡。 第145页 楚晅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清风却有一手好手艺。 他们会在开宝寺的暮鼓声中迎来夕阳,金黄色的光照在山上,落在屋顶,极美。 他们在庄子里待了十天,有时候两人一起在山里逛,有时候却看他打猎,有时候看他练剑,有时两人一起窝在房间里看书,月光下,他会吹一支情意绵绵的曲子,更多的时候,还是被他拉去做羞羞的事。古卿算是知道了,楚晅就是个色胚,更加无赖。 两人离开之前,去了开宝寺,去看新落成的福胜塔。 及两人回城之时,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第77章 安哥儿身世 第七十六章安哥儿身世 漏夜深深,勾栏瓦舍里热闹喧天,大户人家的住宅处却是安然寂静。 一辆外观不起眼的马车在楚府门口停下,马车里下来一个人,披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被清风迎进了二门。楚晅和古卿都等在二门处,见到来人,行了一礼。 “王爷大可白日前来。”楚晅姿态虽恭敬,却一脸的似笑非笑,“您过于小心谨慎了些。” “不想引人注意罢了。”对于楚晅的嘲弄,襄王不以为意,眼睛一直盯着沉默的古卿。 楚晅淡淡一笑,自然而然地伸手包住古卿的小手。 三人一起进了花厅,清风让人备了酒菜,便让人下去了。自己守在门口,厅内便只有楚晅三人。 “我想单独和阿卿谈一谈。”这话虽是对楚晅说,目光却一直落在古卿身上。 古卿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襄王,道:“王爷有话,但讲无妨,我和阿晅之间没有秘密。” 她说这话时,和楚晅相视一笑,看在襄王眼里,说不出的刺眼。 “你……”襄王郁结,“你现在单独和我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王爷。”古卿欠身,“男女有别,按理说我不该和王爷有接触,现下坐在这里,也是不想您和阿晅之间有所误会。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阿晅对我产生误会。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若是生了嫌隙,这恐怕不妥。” “王爷不妨直言,不必顾忌我。”楚晅淡淡笑道。 对于古卿的心意,襄王已经看得十分明白了,只是他不懂,明明是自己先遇到了她,先动情也是他,她对自己也曾经有情,怎么现在就和楚晅两情相悦了?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襄王紧紧盯着古卿,语气中尽是不解,“他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若是你跟着我,甚至有一天,可能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什么不是我?” “王爷……”古卿低低一嘆,“阿晅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世间难得有情郎,她不确定阿晅是不是真的能一辈子只守着自己,可她现在愿意相信他。而襄王,他的身份註定了他不会只守着一个女人。更何况,他的性子便是如此,他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 她那一句话说出来,襄王脸色白了白。他抿紧了唇瓣,又问:“那安哥儿呢?我们之间毕竟有了孩子,我是孩子的生父,难道你就不能为了安哥儿留在我身边吗?” 古卿有些诧异地看了楚晅一眼,后者给她一个无辜的表情,古卿无奈扶额,低声道:“王爷,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知道的安哥儿,安哥儿他并不是您的孩子。” “怎么可能?”襄王认定她是在欺瞒自己,心中一怒,“你那个时候只有我,安哥儿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王爷稍安勿躁。”楚晅给他倒了一杯酒,“先听完卿卿的话不迟。” 襄王脸色不怎么好地看了看他,却没动那一杯酒。 古卿继续道:“其实安哥儿也不是我的孩子,他只是我收养的孩子。” “什么?!”襄王大惊,做了两个深唿吸,盯着古卿道,“我不相信,你这是故意骗我。” “王爷……”古卿苦笑,“其实我是怀过一个孩子。” 襄王手一抖,看到了她脸上的痛苦之色,楚晅的手伸过去,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王爷,此事由我来说吧。”楚晅不忍心这件事再从她口中说出一次,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受过那样的痛,他就忍不住心中的疼惜。 “卿卿她确实怀过您的孩子,此事不假。”楚晅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的,“您也知道,她山里的那个家被人毁了。那孩子便是在那晚没了的。” 襄王脸色惨白如纸,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盯在古卿身上。古卿却是没看他,她靠在楚晅的肩膀上,低垂着眼眸,只有眼睫不停地颤动着,泄露她内心的波澜。 “那安哥儿……”襄王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安哥儿是卿卿救治的一名产妇,产妇难产而亡,留下了孩子。”楚晅算是三人中情绪最平静的,“卿卿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又不忍心看孩子自生自灭,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第146页 “是这样吗?”襄王颤抖着嘴唇,声音干涩地问古卿。 古卿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想见一见安哥儿……”襄王道。 楚晅看向古卿,对襄王道:“好,此事我来安排。” “阿卿……我不知道……你还遭受了这样的痛苦……”襄王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神情悲痛,“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王爷,”楚晅打断他,“卿卿是我的妻子,不需要王爷补偿什么。若王爷真觉得有愧,便不要再来打扰卿卿,不要让她想起以前。” “明之……” “王爷,”楚晅再次打断他,“眼下时辰已晚,王爷不宜在此多留,请王爷早些回去吧。” “我……”襄王现在那个消息的痛苦之中,竟然无心去想如何反驳他。 楚晅一声低嘆:“我送王爷出去。” 楚晅送襄王至门口,轻声道:“王爷不该纠缠于这些琐事,您还有大事要做。现如今许王名声大噪,朝中许多大臣都推崇许王,据我所知,有不少大臣都准备上折请封太子。若您还身陷这些小事之中,许王成为储君只是早晚的事。” “我知道……”襄王讷讷,“只是阿卿……” “请王爷慎言。”楚晅不客气地打断他,“卿卿是我楚晅的妻子,王爷怎可称唿其闺名?我的妻子,也不希望别的男子时刻挂在心上。” 襄王抿唇,“若是有朝一日,我……再把她夺回来呢……” “王爷,您心有大志,奈何太过儿女情长。”楚晅嗤笑一声,“您觉得朝中大臣会想要一个抢夺□□的君王吗?”他嘲讽地看着他,神色忽然一厉,“我可不是那个龚美!” 襄王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却也知道自己和古卿此生再无可能。或许他今晚前来,就只是为了死心个明明白白吧。 “明之,好好对她……”襄王垂首,几近哽咽道。 “我的女人,我自会好好呵护宠爱。”楚晅唇角一勾,自信又猖狂。 冬十月,干、郑二州,河南寿安等十四个县发生大面积旱灾,州免除租税十分之四,县免除租税。 这一年,对于帝国来说,或许就是多灾的一年。洪、吉、江、薪各州发生水灾,河阳发大水。曹、单二州闹蝗虫,虽然没有形成蝗灾,却也对农民造成不小的影响。开封、郑州等地所辖共二十七县发生旱灾。深、冀二州及文登、牟平两县发生饥荒。 天灾之事并未因为新的一年的到来而有所减缓,次年二月十二日,监察御史祖吉因任锦州知州期间贪赃获罪,被斩杀于闹市。闰二月,黄河溢出河道,哪城县蝗灾,汁河决口。三月,官家祈雨,并未应验,蝗灾旱灾持续。有人言,此乃天子不仁,获罪于天。因此,官家下手诏对宰相言:“朕将自焚,以谢天的谴责。”第二日,天便降大雨,蝗虫死绝。 四月,黄河水再次溢出河道,虞乡等七县百姓闹饥荒。 其后,官家召集近臣询问时政得失。群臣多认为是天数所致,左谏议大夫寇准则不避讳,上疏直言:“《洪范》里说,天和人的关系,相互应和就像影子和回声,大旱是因为刑罚有不公平的地方。”官家气极,当即拂袖而去。[1] 然而,未久,又召寇准询问刑罚不公平的情况,寇准道:“希望把二府的官员召来,臣就说。”[2] 官家下令召二府的官员来,寇准便道:“不久前祖吉和王淮都触犯法律接受贿赂,祖吉受贿较少却被杀头,王淮因为是参政王沔的弟弟,收受钱财千万,只受杖刑,仍官復原职,这不是不公平是什么?”[3] 官家便问王沔,王沔叩头谢罪。官家大怒,严厉批评了王沔。当即任命寇准为枢密副使。九月初,又改任同知院事。[4]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六月初,忠武军节度使、同平章事潘国华去世之事夹杂在这一连串的灾荒之中,便显得不那么起眼了。潘国华的女儿是襄王已故王妃,襄王自然前去悼唁。 各地灾荒之年,古卿心生怜悯,只愿自己一身医术,可以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因此,楚晅便请旨前往各地赈灾。 多事之秋,楚晅二人辗转各地赈灾,不在京城待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各灾地的百姓便经常看到这样的两个身影,俊美的青年男子亲往饥荒之地,到百姓家中调查慰问,其妻子坐镇医馆,免费问诊,发放药材。 这一年,大水、旱灾、蝗灾、山崩频发,一直持续至八月末。 然而灾荒刚过,便有另一件事惹得官家震怒。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2][3][4]来自百度百科 第78章 请立皇太子 第七十七章请立皇太子 第147页 自官家登基以来,尚未立过太子,而储君之位乃国之根本,也早已是时候谈储君之事了。官家有八个儿子,曾经的皇长子被贬成为庶人,自是不提。官家没有嫡子,立长应是二皇子许王。许王任京府尹四年,诉讼刑狱无所失,立贤也应是许王。奈何官家从不提立太子之事,这让许多大臣心中有所不安。 首相吕蒙正和许王交好,又得官家器重,由他来提立储之事,再合适不过。 这一日,朝堂之上,左正言宋沆进言:“陛下即位十余年,望早日确立皇太子,以安社稷。” 左正言是言官,向官家进谏是本分。官家听到这句话,心中不喜,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淡淡道:“立储乃大事,若是过早立储,恐会引发朝廷混乱,此事暂且不用提。” “陛下,正是因为立储乃国之大事,牵扯根本,才更应该早日确定皇太子人选。”宋沆道,“储君之位空悬多年,恐会造成人心不安,还望陛下慎重考虑此事。” 官家怒:“人心不安?是谁的心不安了?此事朕早已有所决断,宋卿不必多言。” 对于官家如此反应,宋沆显然没有预料道。在他看来,许王担任开封尹几年,早已有贤名,且官家多次不避讳地褒奖许王,甚至直言许王像年轻时候的他,这不正是处处暗示许王会是官家选定的下一任国君吗? 早朝不欢而散,吕相伴君多年,又深知帝王之心,知晓这是官家对许王所拥有的势力有所担忧,便劝说许王道:“王爷,依臣之见,此事还是暂且不要提,王爷此时更应该低调行事,消除官家对您的忌惮。” “嗯……”许王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今日朝堂之上,官家的态度他也看到了,可只是提了一下立储君,并未提要立哪个为储君。可阿爹对他向来满意,他不相信阿爹会不愿意立他为太子。 一边的宋沆不在意地笑道:“官家对王爷宠爱有加,王爷又贤名在外,政事无所失,这些年来也是小心谨慎,从来没有逾矩的地方,官家怎会忌惮王爷?” “你懂什么?”吕相心中不悦,可在许王面前,他也不好直言,便只道,“此事暂且不要再提,等过些时候再说不迟。” 对于吕相的谨小慎微,宋沆很是不以为意。许王的那些势力都是官家默许的,官家又有意培养许王为太子,又怎么会真的嫉恨自己的儿子呢?一定是自己举荐声势不够。对于宋沆的小心思,许王也看的一清二楚,他也深以为然。阿爹早已默许自己培植势力,必然不会因此而不立自己为太子。 几人各自心怀鬼胎,宋沆很是看重这次的拥立之功。官家立许王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自己最开始举荐,想必今日之许王,异日之官家必会记自己一大功。 在许王的默许之下,宋沆纠集几个言官跪在大殿之前,高声大唿:“请陛下早日立皇太子,开封尹许王崇执谦退,恭孝有加,文武双全,堪为国之储君,请陛下立开封尹为太子。” 垂拱殿内,官家扔了手中的奏摺,压抑着怒气。 “官家,您看……”王德钧欲言又止。 “不用管他们。”官家没好气,又重新捡起奏摺,“就让他们跪着!” 王德钧知道,官家这是真的生气了。也是,官家在朝堂之上,已经否决了右正言的进谏,怎么现在就怂恿多位大臣又来了呢?这不是明显不把官家的话放在心上吗?以官家的性子,怎么会不生气? 在官家看来,若不是他们提议的那个储君之选,是自己早已有所决断之人,早已把他们这些人拖出去了。 而跪在殿外的几位大臣,没有得到回应,便更加大声地唿喊,唿喊声传遍皇宫,没多久,京城官场就全都知道了几位言官请立册封太子之事。 先前在朝堂之上,襄王就听到了宋沆和几位大臣的请封,心中已然大震,没想到许王动作这么快。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官家竟然驳回了他们的举荐。他心中略一想,就明白了。 此时得知宋沆几人再次跪在殿外请求册立许王为太子,他心中虽然有气,可却并不担心。以他对阿爹的了解,阿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立太子的。想到楚晅离京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襄王心中并无多少担忧。 或许是几位大臣太过高调,官家烦不胜烦,对王德钧道:“你去,让他们回去,立太子之事,朕早自然有所决断。” “是。”王德钧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可过了没多久,又进了殿来。 “怎么?”官家听到殿外还有唿喊声,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们可是不听?” “官家……”王德钧有些尴尬,也有些气愤,没想到宋沆此人这么不识好歹,他好心劝说,他竟不放在心上,“左正言他们也是为了……” “够了!”官家一扬手,打断了王德钧的话,“当真是狂妄!让侍卫把他们抓捕起来,以狂妄之罪论处!” 第148页 “是!”王德钧心中一凛,心想这右正言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几位请立太子的言官被官家以狂妄之罪贬斥的消息很快传出了宫,襄王一怔,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来。 几日后,当日在大殿外进言的几位大臣皆被贬官。 因此,许王惶惶不安,生怕官家以为此事和他有关,担心宋沆连累了自己。与此同时,许王府内也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这日,张氏送走了许王,刚回自己的院子,身边的一个使女对自己耳语一番,张氏气的当场摔了杯子,咬牙道:“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拖来!” 使女早已料定她会这般生气,却还是装作被吓到了的样子,便连忙抖着双腿退了下去,找了两个粗使婆子,压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上来。 女子被压倒跪在地上,煞白着一张脸,不停地哭喊求饶:“请夫人饶了奴婢,请夫人饶了奴婢吧……” “绿莺,你说你犯了这么大错,我该怎么罚你?”张氏此刻的怒气已经平復下来,可一脸带笑的她更加可怕。 “是奴婢有错,奴婢知错了,请夫人饶了奴婢吧。”绿莺继续磕头求饶,头髮散乱,额头都磕破了皮。 “哼!”张氏冷哼一声,“我给你恩典,让你代我去侍候王爷,没想到你竟这般不知道好歹,竟敢偷偷倒了避子汤,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没有……奴婢没有……是王爷……对,就是王爷……是王爷不让奴婢喝避子汤的,请夫人明鑑……”厅堂内,只有绿莺哭泣求饶的声音和“砰砰砰”的磕头声。 “大胆!”张氏把手中的茶杯扔到她身上,滚烫的茶水烫的她瑟缩了一下,也不顾被烫伤,只顾继续求饶。 “你求饶做什么?”张氏冷笑,“你怀了王爷的子嗣,这可是大功一件呢。怎么没有早早禀了我来,是想单独向王爷讨赏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绿莺哭求道。 “不敢?”张氏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冰冷的手指在她脸上游移,“我看你敢的狠呢!” “求夫人……求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落胎……”绿莺怕极了,她是知道张氏的手段的,她能怀上身孕,自己也没想到。她是惧怕张氏的,可王爷多年来没有子嗣,若是她能为王爷诞下长子,那么她就可以母凭子贵,这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是想躲过张氏,偷偷禀报给王爷的,可是这么些时日,她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没想到竟先被张氏知道了。 “落胎?”张氏嗤笑一声,“那这可不是便宜你了?” 她不再管绿莺的求饶,一脚踹开了她,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夫人……夫人……奴婢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张氏……你这个毒妇——” 声嘶力竭的声音逐渐消失,取之的是棍棒声和唿痛声。 扫了一眼厅内的人,张氏勾唇,淡淡道:“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都看到了吗?” “奴婢不敢!”众人连忙跪下表忠心。 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战战兢兢,张氏很满意地笑了。 李氏作为王府的王妃,对这件事自然不可能一点儿风声听不到,可她能怎么办呢?王爷只相信那个张氏的话,她连王爷的面都很难见到,更别提若是她拿这件事去向王爷告状,王爷只会以为,是她要诬陷张氏。 张氏并不怕有人告密,她的手段,王府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自然也都知道王爷对她的宠爱,自然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要他们都好好巴结她,将来的荣华富贵少不了。 当日,许王回到王府之后,心中仍是恐惧,便又去找自己的那朵解语花。 第79章 朝堂大变动 第七十八章朝堂大变动 自从宋沆几人进谏立太子之事后,朝堂上的气氛便一直有些沉闷。许王神思不属地回到王府,张氏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口,体贴地上前,对许王嘘寒问暖。 “王爷,您辛苦了。”张氏一边给他脱大衣裳,一边心疼地道。 许王勉强笑了笑,拉着张氏坐下,“你说阿爹为什么不愿意立我为太子呢?难道是阿爹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会呢?”张氏连忙道,“王爷多虑了。”她是知道许王担忧的是什么的,自然会往他心里说,“官家最是喜爱您,怎么会对您有什么不满呢?王爷恭谦知礼,文武双全,做事勤恳,对官家又孝顺,官家不是经常夸赞您有他当年的风范吗?依妾身看,官家立您为太子是迟早的事。” “真的吗?”许王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听她说出来,心里熨帖不少。 第149页 “自然是真的。”张氏笑道,“若是官家对您有什么不满,那为什么宋正言和其他几位官员都遭了贬斥,却没有斥责您一句呢?可见官家是真的觉得时机未到,并不是因为对您有什么意见。” “你说的也是。”许王若有所思。 “王爷,妾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氏看着许王,轻咬着唇瓣,面露犹豫。 “有什么话,但讲无妨,爷还能处罚你不成?”许王现在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有心思和她调笑两句了。 “王爷大度,妾身就直说了。”张氏道,“妾身只是一介浅陋妇人,不像王爷思虑那么多,可妾身闲时看些话本子,觉着任何一个皇帝都是不喜欢大臣擅自上疏请立太子的,毕竟咱们官家正值盛年。请立太子不是暗示官家年迈了吗?妾身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若是不对,还请王爷恕罪。” 许王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有些惊异。 “王爷,”张氏慌张跪下,“都怪妾身多嘴,请王爷责罚。” “快快起来。”许王连忙拉她起来,顺势把她抱进怀里,“我怎么会怪你呢?没想到我的灵娘这般明事,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爷……”张氏柔媚一笑。 对于王府中少了一个丫鬟这样的小事,许王自然是不会注意的。 九月初,中书发生了一场大变动,因为宰相及枢密使应不应该在本厅会客一事,参知政事、户部侍郎王沔和参知政事、给事中陈恕皆罢免守本官,第二日,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平章事吕蒙正罢为礼部尚书,重新任命右僕射李昉为平章事,参知政事张齐贤同为平章事,翰林学士贾黄中、李沆为给事中、参知政事。 李承昱再次成为相府公子。 对于吕蒙正罢免宰相之事,襄王自是拍手称快,更让人欣喜的是,官家再次起用李昉为宰相,虽然有张齐贤分权,可这已经让人出乎意料了。 楚晅得知消息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显然已经在预料之中。他只不过是让人在宋沆面前多说了几句请立皇太子的好处,宋沆便迫不及待地争这“首功”了。官家疑心重,虽说不会直接斥责许王,可对许王的猜忌已经有了。歷任帝王最忌讳朝中结党营私,宋沆可是吕蒙正的小舅子,若说这件事没有吕蒙正在背后的默许或者推波助澜,官家是不会相信的。吕蒙正可是和许王过从甚密啊,官家如何不藉机敲打?他可是天子门生,只能忠于官家一人。 十月份的时候,楚晅带着爱妻回到京城。 楚晅自然被官家召进宫中,先交了差事,这才回了楚府。 没想到刚进门,就听门房上的人禀告,李五公子来了。楚晅挑了挑眉,带着三分笑意进了府。 承昱来府,楚晅不在,自然由古卿这位女主人招待。 看到古卿一脸疲惫还坐在客厅里,而承昱那小子竟然还目不转晴地盯着她看,楚晅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咳咳……”清风用力咳了几声,承昱才回过神来,看到楚晅进来,忙站起来要迎上去。而楚晅却绕开他,让他扑了个空,直接迎上古卿。 “累不累?”楚晅柔声问道。 “不累。”古卿摇头笑道,又看向承昱,“李五爷来看你,我代为招待。” “我不是说让你好生休息吗?怎么还管这些琐事?”楚晅却看也没看承昱,半拥着她往外走,“你这一路累坏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不用……”古卿红着脸,“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在这里陪李五爷吧。” “我陪卿卿。”楚晅还是不看楚晅,抱起古卿就回了后院。 承昱眼看着楚晅来了又走,一个眼风都没有给自己,又这么温柔地对古卿,眼睛都看直了。 “咳咳……”清风几声轻咳,唤回了承昱的注意力,“李五爷,您稍等,我们爷待会儿就过来。” “这这……”承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指着楚晅消失的地方,“这”了半天。 知道他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吃惊罢了,清风也没有多解释。对于此,他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爷真是宠三太太,三太太走路他都怕她累着,恨不得时时抱在怀里。 看清风这样子,承昱也明白了,他是万万没想到,那个风姿俊逸宛如谪仙人的“晅公子”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清风所说的等一会儿,却是等了很久。清风不好说,他们爷一定是等到三太太睡熟了才过来的。 终于等到楚晅回来,承昱立马就迎了上去,可是没想到这一次,楚晅依旧避开了他。 他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随意往那儿一坐,接过清风递过来的茶杯,淡淡道:“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看他这般淡漠,承昱表示很受伤。他一脸委屈道:“三哥和三嫂离京这么久,我一听说三哥回来,就马上赶来看你了。” 第150页 “哦?”楚晅似笑非笑地看他。 “当然是了。”承昱大点其头。 “哼!”楚晅却冷哼一声,开口责备道,“你也知道我们才回来,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门。我们忙碌了那么久,你上门我们不用费心招待吗?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三哥……”承昱更委屈了,他只是很久没见三哥,分外想念罢了,怎么反倒被三哥数落? “承昱……”楚晅无奈地一声轻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你这次来,你阿爹不知道吧?” “是……”承昱羞愧地垂下了头。 “主人家刚回来,必定是风尘僕僕,你怎么能这么快就上门呢?”楚晅的语气就像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小兄弟一般。 “我知道……”承昱声音低低的,虽然道理都懂,可他主要是太想三哥了,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若是别人,他才不会这么积极呢,所以,他还是有些委屈。 “算了……”楚晅无奈,“只是你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有了你三嫂,你以后再上门切不可如此莽撞。” 说来说去竟是因为他让三嫂费心招待了。 不过,提起三嫂,承昱眼珠一转,打趣道:“三哥,三嫂这般好看,跟天仙似的,难怪您以前从来不让我们见三嫂呢!” 爱妻被快好看,楚晅心里自然高兴,可是又想到他进门时看到的情景,楚晅脸一板,语气严厉道:“你三嫂也是你能看的?” 承昱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楚晅。 “你三嫂当然只有我能看。”楚晅又补了一句。承昱更加惊愕了。 “三哥……你……”承昱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变得有些结巴起来,“我看三嫂……是觉得三嫂有些面善……”他看到古卿的第一眼,就觉得惊艷,可是仔细看,竟然觉得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没想到这句话出来,楚晅脸色一黑,没好气道:“什么面善!别随便套近乎,你怎么会见过你三嫂?” 承昱只能讷讷不言。 “说吧,你来有什么事?”楚晅抿了口茶,淡淡问道。其实心里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他还等着回去陪卿卿睡觉呢! 承昱大概知道,他是不能随便提三嫂的了。想到自己来要和三哥说的话,便眨了眨眼道:“三哥,我阿爹又成了宰相了。” “嗯,我知道。”楚晅面无表情道。言外之意是,这就是说了一句废话,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呢? 承昱有些别扭,“那些公子哥和那些红妓又开始巴结我了。” “怎么?这还不好吗?”楚晅有些好笑。 “也不是不好……”承昱挪了挪屁股,觉得被他笑的更别扭了,“就是经歷了之前的那些事,觉得人情冷暖……” 这小子,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了? “你家里是不是已经准备给你相看媳妇了?”楚晅问。 “三哥怎么知道?”承昱惊讶。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楚晅嫌弃地撇嘴,“再不相看,还有哪家小娘子肯嫁你?” “三哥……话不能这么多,还是有很多小娘子愿意的……”承昱讪讪道。 “承昱啊……”楚晅意味深长地嘆了一口气,“我劝你还是收收心,外面的那些红妓能远则远吧,将来成了亲,好好对妻子。” “我知道的。”承昱道,“我不是那种负心汉。”对于他这样的,没成亲,怎么玩都不为过,可是一旦成亲,就一定得负责。 “嗯。”楚晅点点头,站了起来,“既然如此,你就回府吧,我也累了,等改日再请你出去玩。” 承昱不舍地出了楚府,楚晅立马就回了后院,钻进小娇妻暖暖的被窝里。 第80章 百岗山赏雪 第七十九章百岗山赏雪 自从楚晅娶妻之后,京城的各大青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晅公子”的身影。有些红妓不免好奇,楚三太太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能收服昔日的京城第一风流纨绔。可人家楚三爷对自己的妻子着紧的狠,楚三太太竟是从未参加过京城贵妇之间的宴会。可是楚三爷却能带着楚三太太去赈灾,听说楚三太太医术高明,救治了不少百姓。 其实楚三爷早已应该被称唿为楚三老爷,可是他才二十多岁,年纪轻轻,况且楚三爷也是人们叫惯了的,一时很难改口。 或许是今年一直大旱的缘故,这个冬天基本上没下什么雪。十一月十四,官家到建隆观、相国寺祈祷降雪,却也没见大雪纷飞。一直持续到次年正月初八,京城的百姓才看到今冬第一场大雪。 第151页 也正是这场大雪,京城的一些贵妇们有机缘见到了所谓的楚三太太。 百岗冬雪属京都一景,奈何去年冬天一直没下大雪,只这一场难得的晚雪,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赏,其中就有楚氏夫妇。 楚晅虽是纨绔,其实与宫中和朝堂之上许多人交好,在钦天监自然也有熟人。他早两日便得知初八那日会有大雪,初六的时候便带了古卿去京郊的百岗山。陈国公主在百岗山上有一处宅子,楚晅和陈国公主打了商量,就住在陈国公主的宅子里。 初八的清晨开始下雪,当时古卿仍在睡梦中,楚晅起身出去,古卿朦朦胧胧中知道身边人起身,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没办法,昨夜楚晅折腾的太晚,她现在还一点儿也不想动。 屋外大雪纷飞,楚晅披着大氅在院子里驻足良久,一直到白雪覆盖地面,楚晅才再次回屋去。这是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雪,虽然来得晚了些,可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楚晅进了屋,取掉大氅,先在火盆处把全身都烤暖了,才进内室。见古卿睡得正熟,楚晅勾唇轻笑,掀开被子进去,伸手一揽,古卿就进了他的怀里,顺手圈上了他的腰。 “去哪儿了?”古卿在他怀里蹭了蹭,咕哝了一声。 原来她已经醒了,楚晅好笑,轻声回答道:“下雪了,出去看了看。” “真的吗?”古卿的语气里也有些许惊喜,“终于下雪了啊……大雪吗?” “嗯。”楚晅抚了抚她的脸颊,“等吃了早饭,我陪卿卿一起赏雪。” “嗯……”古卿嘴角含着笑意,又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了去。 楚晅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满足地嘆息一声。 等到古卿再次醒来,已经近午了,楚晅让人送了饭菜进来,古卿却跑到窗边,看外面白雪皑皑。 “终于下雪了啊……”她欣喜地感嘆。 “先吃饭。”楚晅走过去,从后面把她拦腰抱起。古卿忙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放了心。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楚晅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她。 “你是说安哥儿吗?”古卿怔了片刻,才想到他问的什么事。 “嗯。”楚晅点头,“我已和大哥说过了,大哥也同意。大嫂喜欢安哥儿,也不反对。” “阿晅……”古卿放下手中的碗筷,“我不想你有委屈,安哥儿不是你的责任,若是占了你长子的位置。……” “卿卿……”楚晅笑,直接把菜夹到她嘴边,看她吃下了,才继续道:“你视安哥儿如亲子,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也如此。再者,安哥儿确实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他,不是吗?而且,你也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让官家同意我们的亲事的,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娶到卿卿,和卿卿待在一处便好。当初想的便是我认下安哥儿,把安哥儿记在我的名下。只是后来,你说安哥儿不是你的儿子,我便有些犹豫。可我知道,安哥儿在你心里,和亲生儿子没差别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计较那么多?若是我认下安哥儿,这也更让官家放心。” “嗯……”古卿垂眸,“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你……” “卿卿说这话就见外了。”楚晅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们夫妻一体,有谁对不起谁呢?况且,这些都是虚的,我并不在意。更何况,虽然眼下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可总有一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我还担心卿卿会不愿呢,若是安哥儿占了我们长子的名分,将来我们的儿子就只能是次子了。” “嗯……”古卿点头,“那你想好安哥儿的身份了吗?” “嗯。”楚晅看她想通了,便笑道,“我当初在边关的一个同袍,前不久战死沙场了,就当安哥儿是他的孩子吧,我收养安哥儿。” 古卿知道他做事周全,也不多问,便道:“一切你来安排就是。” “卿卿……”楚晅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古卿茫然。 “我们现在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都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楚晅道。 “若是此事,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古卿回握住他的手,“你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若不是为了我,你现在恐怕早已儿女成双。” “卿卿……”楚晅突然笑了,“我们说这些做什么?来,赶快吃饭,我带你去赏雪。百岗山的=都冬雪是京城雪景中最好看的一处了。” 古卿也笑了。 初八夜里,大雪就停了。楚晅让人去打了野味,和古卿一起烤肉吃。 到了初九,果然就有许多人上山来看雪景。有些和楚晅相熟的官家子弟知道楚晅在陈国公主的庄子,便顺便来找楚晅。 第152页 来的这些人,成了亲的带着家中娇妻,没有成亲的,带着红粉知己。 彼时,楚晅正带着古卿在亭子里温酒赏雪。清风就禀报说有人来访,楚晅下意识地一皱眉,就要让清风去回绝了他们。可古卿却拦住了他,道:“我们在这里,原本便没什么事,用什么理由赶他们走?人家来,是礼数,我们若是不见,未免太过失礼。” 楚晅一脸不情愿,“他们必定带着女眷,还得你招待,我是不想你费这个心。”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古卿笑道,“却也不费什么心,有丫鬟小厮,我顶多就是陪她们说个话,不妨事的。” “他们就是想来看你的。”楚晅哼道。 “我的夫君哪……”古卿好笑,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轻轻一吻。 得了甜头,楚晅也就放他们进来了。 楚晅说的没错,来拜访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确实都是为了一睹楚三太太的容颜。原本以为官家下旨,楚晅的妻子是个无颜女,所以才不参加京城贵妇之间的聚会,可是见到了真人,他们都惊艷得合不拢嘴。 男人们对楚晅是又羡慕又嫉妒,同时又对古卿多了几分惋惜。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女子,竟嫁给了楚晅这个“不能人道”的纨绔子。女人们对古卿是又羡慕又嫉妒,更多的却是同情。长得再好又能怎样?不还是嫁了这么个“不能人道”的风流公子? 先前她们都还带着一点儿不相信,这楚三爷说不定能治好呢?可她这嫁给楚三爷已经一年有余,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听说啊,楚家已经在打算过继孩子到楚三爷的名下了。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楚晅不用想都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三太太竟长得这般好看,跟仙女下凡似的。”谦瑛的妻子冯氏道。 “太太谬赞了。”古卿嘴角噙着淡笑,“我看您才是貌若天仙,又温柔贤淑,我自是不能及。” 子楚的妻子韩氏在旁边掩唇轻笑:“冯姐姐说的可是一点儿没错的,我看着古妹妹,也是喜欢的不行。楚三爷又是谪仙般的人物,也就只有古妹妹能配上楚三爷了。” 古卿苦笑,看来她还真是不习惯这样的“你来我往”。去年一年几乎都在外面,也就没有参加什么聚会。这两个女子,都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真参加了那些聚会,她可不得更加被动。看来楚晅的决定是对的,以后这样的场面,她还是少出现为好。 “这是我们爷专门让人弄来的新鲜鹿肉,这般看着雪景吃烤鹿肉,再是惬意不过,二位太太尝尝,看这鹿肉烤的如何?”古卿只好转移话题。 她们两人看她又是苦笑,又是转移话题,自以为瞭然,也不好多戳别人的痛处,便顺着她的话,接过了使女递过来的鹿肉,小口地品尝起来。 “确实不错。”冯氏贊道,“肉质鲜嫩,味道也好,竟是比我们以前吃的都要好。” “的确。”韩氏附和,“古妹妹可否告知我们烤法?” “其实这是军中的烤法。”古卿笑道,“也是我们爷教的。” 她们这才又想起,楚晅是上过战场的。 几人对着吃的穿的用的又是一阵交流心得。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啊,2019年,万事如意,天天开心 第81章 为皇后看诊 第八十章为皇后看诊 那些人并没有停留太久,楚晅和古卿二人送他们出了庄子,在大门口注视着他们走远。古卿低低嘆了一口气。 “怎么了?卿卿。”楚晅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不像她们。”古卿低低道,“她们都是世家贵女,都是长袖善舞之人,而我只是一个山野粗鄙女子,不能帮你什么。” “卿卿……”楚晅皱眉,“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难道我娶你,是为了你能帮助我什么吗?若是如此,我早已娶亲,京城的哪一家贵女我娶不得?又何必等到你?”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古卿咬了咬唇瓣,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也只是感慨,并没有别的意思。” “嗯。”楚晅拥住她往回走,“卿卿只要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妻子,守在我身边即可。别的,我不需要卿卿做什么。更何况,卿卿医术高明,去年随我去赈灾,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说起医术,就在不久之后的五月,京城爆发了小范围的瘟疫。或许是去年灾情严重,才造成了今年的病灾。 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官家不得不重视。五月十五日,官家下诏,太医署良医给京城病者治病,并赐五十万络钱购置药品。 京城好几处地方都设置了临时医棚,古氏医馆也作为一个免费的问诊点,可古卿却不能亲去医馆坐诊。毕竟别人都不知道,原来的古大夫就是现在的楚三太太。因此,古卿还是在官方的医馆处帮忙。但是,有楚晅的嘱咐,她也不敢冒头,若是太过引人注意,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53页 楚家巨富,楚晅便也自掏腰包,购买了许多药品,捐给太医署。他们夫妻二人出力,官家特意把楚晅叫进宫中嘉奖一番。 瘟疫过后,李皇后突然召古卿入宫。宫里来传召的使女走了之后,古卿忙让人请了楚晅回府。 楚晅得知消息后,急忙回了府。古卿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楚晅便宽慰道:“无妨,娘娘传你进宫,或许也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不用担心。” “我对宫中礼仪不是很懂,也只进过一次宫,当时还是你陪着,并未单独见什么人。这娘娘突然召我入宫,若是我行差踏错,可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你不用顾虑我。”楚晅安抚一笑,“即便你有哪里做的不对,想必娘娘也不会责怪你。娘娘宽宏,对我也还算不错,应该不会为难你。或许只是因为此次瘟疫,你帮了不少忙,娘娘只是想赏赐你。” 听他这么说,古卿心里安定不少,第二日,便有宫中的人来接古卿进宫。 与上次进宫谢恩不同,这一次,古卿不需要去拜见官家,直接到了皇后宫中。皇后确实如楚晅说的那般,温和可亲。 古卿行了礼,皇后便笑着赐了座。 “这些都是新鲜的瓜果,你来的巧,赶快尝尝。”李皇后指了指古卿面前的桌案,笑道。 “谢娘娘。”古卿连忙谢恩。 许是看出她的拘束,李皇后的声音更加温和了些,“你不必紧张,我让你进宫,也不过是让你陪我说说话。” “是。”古卿再次欠身。 “我听人说,这次的瘟疫这么快便有了应对的药方,你出了不少力?”李皇后问道。 “妾不敢领此功劳。”古卿连忙摆手,“是太医署的各位太医,妾只是帮忙看个诊,抓个药。” “那也是很不错了。”李皇后笑容温和,“会医术的女子不多,你这倒是难得。” “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古卿此刻已不是那般紧张,“只是略通一二罢了。” “你何必谦虚?”李皇后笑,“明之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你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子为妻。” “能嫁给夫君,是妾的荣幸。”古卿这话已经说的顺嘴了。 “好孩子。”李皇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娘娘,您近来不是睡不好吗?正巧三太太精通医术,让她为您看看?”站在李皇后身边的张尚宫笑着道。 “这我倒是没想到。”李皇后拍了一下额头,“多亏了有你提醒。”她又看向古卿,“你可愿为我诊诊脉?” “只要娘娘不嫌弃妾医术浅陋。”古卿立马站起,“只是妾并不精通,恐怕不能为娘娘解忧。若是您凤体欠安,还是请太医来比较好。” “无妨。”李皇后不在意地笑,“只是让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我不怪你便是。” “是。”古卿提着裙摆上前。 张尚宫从怀里拿出帕子,垫在李皇后手腕上。古卿看到之后,神情略滞了滞,随即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笑了笑探出手指,为李皇后诊脉。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古卿一边诊脉,一边仔细地看李皇后的面色,过了片刻,问道:“妾斗胆一问,娘娘的小日子可准?” 李皇后和张尚宫对视一眼,笑道:“还真给你看出什么来了,我的小日子一向不怎么准。” “嗯。”古卿腼腆地笑了笑,又继续诊脉,还请了李皇后伸出舌头,仔细观察了她的舌苔。过了许久,古卿才收回手。张尚宫又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帕子。 “如何?”李皇后问道。 “妾医术不精。”古卿歉意地摇头,“只能诊出娘娘的体寒之症,请娘娘责罚。” 李皇后脸上闪过失望之色,又对古卿笑道:“你快起来,先前便说了,能不能诊出什么,我都不怪你。况且,你不是宫中的太医,这本就不是你的职责。” “谢娘娘。”古卿一脸感激加愧疚。 “你也知道,咱们女子,总有个不方便的病症,我不好让太医看诊,正巧你今日来了,张尚宫又提醒了我,我这想着让你看看。”李皇后不在意道,“只不过太医也说过我这是体寒之症,需要温补,可是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好。” “体寒之症,原本便不好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古卿道,“可惜妾医术不精,不能为娘娘排忧解难,实在愧疚。” “好了,我不怪你。”李皇后笑,看着她对张尚宫道,“你看这孩子懂事的……” 宫中的使女送古卿到宫门口,看到楚家的马车,而楚晅正站在马车旁,便笑道:“娘娘原本让奴婢送太太回府的,没想到三老爷竟等在此处。” 古卿抬头,就看到楚晅大步向她走来。 第154页 宫女极有颜色,对两人行了礼,便转身回宫了。楚晅握住古卿的手,只觉得她手冰凉,看她脸色也不太好,忙拥着她往马车走去。 刚被他拥在怀里,古卿的腿就软了,楚晅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上了马车就把她抱进怀里,感觉到她竟然微微发抖,便担忧地问:“怎么了?” “阿晅……”古卿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涩的狠。 “卿卿……”楚晅把她抱的更紧,“可是皇后为难了你?”古卿趴在他怀里,所以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沉。 “先回去……”古卿颤抖着声音道。 “卿卿别怕。”楚晅一下一下吻着她的额头,感觉到浑身冰凉。六月的天气,她竟出了一身冷汗。楚晅心中无比后悔,应该陪她一起去的。更多的还是心疼,他的卿卿…… 马车很快赶到楚府,古卿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差了。楚晅直接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一直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阿晅……”古卿紧紧攥着楚晅的衣襟,眼中还有着惧怕。 楚晅心下又是一痛,紧紧把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低低道:“卿卿别怕,有我在,什么也不怕……”并不着急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晅……我……”古卿一开口,又是一哽。 “不着急,卿卿……”楚晅忙道。 古卿做了个深唿吸,虽然还有些心慌,却好了许多。 “皇后娘娘让我给她看诊……”她低哑着声音道,“我诊出皇后娘娘……不能生育……” 楚晅心头一震,忙问:“卿卿没事吧?你有没有说什么?” “我没事……”古卿知道他的担忧,慌忙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楚晅长吁出一口气,紧紧抱着古卿,“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 “没事……”古卿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我没事……我只说我医术不精,什么也没有诊断出来,娘娘只不过是有体寒之症罢了。这些应该与太医们说的差不多。” “嗯……”楚晅发现自己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太怕她出事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涉险。”楚晅语气坚定道,“以后有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古卿想,可能是自己真的吓到了,反过来安慰他,“我当时的表现应该没有差错,想必皇后娘娘不会怀疑。” “卿卿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楚晅现在才开始问具体的情况。 “嗯……”古卿点头,低低地把在宫中的情况一点点地说了。 第82章 西佛寺突变 第八十一章西佛寺突变 窗外风声沙沙,听不见屋内小夫妻的喁喁私语。微风穿过半敞的窗棂,吹散屋内的情欲味道。月光洒进来,照在相依的两人身上。 古卿趴在楚晅的胸口,微阖着眼眸。楚晅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嵴背,数着她的嵴椎骨。他低哑着声音道:“卿卿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发现什么,也不会对你有所怀疑,毕竟没人知道,你的医术究竟如何。尤其是于妇科一道,更是没人知道。” “嗯……”古卿的声音懒懒的,“万幸当初听了你的话,低调行事。若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卿卿不怕啊……”楚晅去揉她的头髮,“有我在,断不会让你陷入任何危险境地的。” “嗯……”她知道,只是难免感慨道,“皇后娘娘贵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没想到竟然会被人……这些尔虞我诈,难为你这么多年……”古卿说着,想到他从小在那个皇宫里,不知道见识了多少人性的丑陋,没有家人在身边照应,该有多艰难。 “卿卿心疼我?”楚晅轻笑。 古卿不语。楚晅又道:“所以我才想着带卿卿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我们远远离开,便不用为这些琐事所扰。” “嗯……”古卿低低应了一声,又抬眼看他,“阿晅,我想明日去西佛寺为阿爹点盏长明灯。” 楚晅眼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快的古卿根本没来得及捕捉。他便笑道:“好,让清风跟着你。” “……好。”古卿知道他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便也没有拒绝。 “我想陪卿卿一起去的,只是,我明日有差事,若是卿卿不着急的话,等过两日,我和卿卿一起去。”楚晅掐着她的腋窝,把她往上提了提,和自己平视。 “不必。”古卿失笑,“你也知道,从我来京城,每年阿爹的忌日,我都会去西佛寺供些香油钱的。只是今年因为瘟疫一事,耽搁了。西佛寺很安全,你又让清风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第155页 “嗯……”楚晅亲了亲她的额头,淡淡应了一声。 西佛寺位于万胜门东北侧,虽然不是什么大佛寺,可听说超度亡灵是极为有名的,所以,也有不少的富贵人家祭奠亡者,是来西佛寺。 清风亲自打点了古卿去西佛寺的一应物事,一早便备好了马车等在府门口,楚晅送古卿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远去。 “爷,景德寺那边都准备妥当了。”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巷口,春风才突然出现在楚晅身后,低声禀报导。 “今日不去了,你让人看好那边,万不可出现一点儿差错。”楚晅缓缓眯起眼睛,在对着古卿时才有的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春风凛然应道,“太太那里……” “你再带些人,跟着太太去西佛寺,隐在暗处。”楚晅转身往回走,“谨记,不能让太太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是。”春风应声退下,去准备人手了。 “明风!”楚晅喊了一声,有个小厮打扮的人立马上前,垂首应“是”。 “许王那里有什么情况?”楚晅问道。 “回爷,”明风声音平缓,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张氏仍旧骄纵,许王独宠张氏,许王妃郁郁寡欢。” “嗯。”楚晅所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又道,“你们继续盯着,及时把情况传给襄王府。” “是。”明风应了一声,看他没有别的吩咐,便闪身退下了。 自从去年立储风波之后,许王更加谨小慎微了。一个政事无差错的准太子,是不能紧盯着他一个人的。有的时候,内宅也十分重要。若是家宅不宁,恐怕许王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奈何许王妃竟没有被许王伤透心,仍旧对他抱有一丝幻想,这着实难办。 刚得知许王极其宠爱附中的一个小妾时,他是嗤之以鼻的。可是有了古卿,他便不这么觉得了。他现在倒是无比庆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子弟,略施小计,便可以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 古卿来得早,寺里人还不是很多。古卿迳自去了长生殿,由清风出面,和小沙弥交涉说想点一盏长明灯。古卿又添了些香油钱,路过大雄宝殿,脚步略顿了顿。转身对一直跟着的白芍和清风道:“白芍陪我进来吧,清风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祭拜一下。” “是。”两人一起应了,白芍随着古卿进了大殿。 殿宇肃穆,佛像庄严。古卿接过白芍手里点燃的香,对着佛祖拜了三拜。 等到一切办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古卿一行人便要了厢房,在寺庙内用素斋,并稍作休息再回城。 古卿进了厢房,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正想对紧跟着她的白芍说什么,却见白芍两眼一翻,竟然昏倒了。古卿骇了一跳,一边慌忙扶住白芍,一边准备扬声叫人,可刚喊出一个字,竟然哑了声。 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和尚,古卿瞳孔一缩,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楚三太太,您别急、也别怕。”和尚温和地笑,并主动把白芍抱起放在了榻上,“我不会伤害您。” 古卿一边警觉地看着他,一边心思急转。这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并且目前看来确实并无伤害她们的意图。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绑架?向阿晅索要钱财?她从未得罪过什么人,阿晅倒是有几个不对付的人家,可也不敢这般妄为。 “楚三太太……”和尚扶她在榻上坐下,“不……我应该称唿您为公主殿下。”他脸上带着奇异的笑,自她面前单膝跪地,“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古卿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人是不是搞错了?她哪是什么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勿慌。”小沙弥看出她的疑惑,便笑着解释,“您是公主殿下,小的没有弄错。当然,您不是这赵宋贼人的公主,是我南唐尊贵的公主殿下。” 古卿心里已经不只是震惊了,可以说是一头雾水。什么南唐?虽然她小时候在山里,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南唐早已亡国。更何况,她早已不是那个在山中不知今夕何夕的女子了。 “公主殿下可记得您阿爹?”和尚也不急,一点一点地诱导她。 她阿爹,她自然知道。 “南唐未亡之前,太医署有个姓古的年轻太医。”小沙弥缓缓道,“正是古峰。” 古卿心头大震,她从来不知道,她阿爹是这样的身份。当然,这人说的话,她并不敢完全相信。虽然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可她现在动弹不得,只能任他继续说。 “古峰并不是您的亲生父亲,您的生父乃是我南唐国主。”和尚继续道。 荒谬!古卿无声冷笑了下,满是对这句话的鄙夷。 “我知道您不会轻易相信。”和尚手里拿出一块玉佩,展示给古卿,“这个您应该见过。” 第156页 古卿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玉佩,这玉佩她当然见过。这是她阿爹随身的玉佩,宝贝得紧。古峰去世的时候,她也一同埋了的,怎么现在在他手里? “其实这玉佩是您的生母留下来的。”和尚淡淡一笑,又收回了玉佩。 这个古卿知道,她曾问过古峰,为什么这般宝贝这块玉佩,古峰说这是她阿娘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想必公主殿下也听说过我国国主的两位皇后,可我国国主后宫妃嫔众多,其中就有公主殿下的生母。公主殿下的生母本是小周后的婢女,机缘巧合生育了公主殿下,觉得愧对于皇后,又适逢赵贼对我国开战,时局动盪不安,您的母亲便托当时不起眼的太医古峰把您偷偷带出了宫。”和尚说着这事时,脸上竟带着怀念之色。 他说的这确定不是话本子?古卿惊愕的目瞪口呆,别说她现在不能言语,便是能说话,恐怕也是惊得一个字说不出来。什么公主殿下,什么太医古峰,又什么南唐国主,什么妃嫔,这些距离她这么遥远,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公主殿下,小的知道这事太过突然,您一时难以接受。”和尚道。 什么太过突然,一时难以接受?即便是不突然,她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故事,编出来骗谁呢? “若不是为了您的养父,小的也不会这般着急地把这事说与您。”和尚终于换上了一脸的严肃。 为了她的养父?按照他说的,不就是她阿爹?可这又和她阿爹有什么关系?她阿爹早已过世,怎么会为了他?古卿对他之言更加嗤之以鼻了,这人连这些都没打探清楚,就来编故事骗她,她才不会信。 “公主殿下。”和尚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小的绝没有编故事骗您。此事若不是真的,小的又为何知道您其实是蜀地山中的古卿,又怎么会知道古峰?您现在的身份是楚府的楚三太太,是江陵商户之女。小的想,您的身份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吧?” 古卿一怔,他这话确实有些道理,她皱了眉。转瞬眉头又舒展开,此事虽然知道的不多,可若是想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出来。 第83章 信还是不信 第八十二章信还是不信 盛夏的天气,炎热无比,狭小的房间内没有开一扇窗,又加上荒诞的旧事,古卿早已出了一身的汗。 那和尚笑吟吟的,“小的所言,公主可信了?” 古卿无声瞅着他,神色有些纠结,有些震撼,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 “小的给公主解开穴道,公主可不能大喊大叫。”和尚道。 古卿眨了眨眼睛,和尚淡淡一笑,给古卿解开了穴道,又道:“公主有什么疑惑,想问便问吧。” “你说我爹没死,可是真的?”古卿喘了一口气,哑声问道。 “自然。”和尚点头,又摇头,“古峰可不是公主殿下的生父,殿下还是不要再叫他阿爹了。殿下的阿爹早已死了,死在了汴京,屈辱地死去,死不瞑目。” “怎么可能?我亲手给他下葬,他先前也确实病入膏肓。”古卿没接他后面那句话。 “殿下别忘了,您的医术可都是他亲授的,想要骗过您,还不容易吗?”和尚又道。 “你是说阿爹他假死?”古卿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可这又是何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不是他病重不治,殿下会轻易嫁给当时的韩王吗?我们的计划便是,原本他死了,公主殿下便会随当时的韩王一同回京,入住韩王府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可没想到,公主殿下倒是与他父女情深,竟然决定要为他守孝三年。这可是三年哪……”和尚一脸遗憾。 听他这说话的语气,古卿突然问:“所以,那场火其实是你们放的?” “殿下睿智。”小沙弥夸赞道,“若非如此,殿下又怎会离开蜀地,前往京城?只是……”他嘆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殿下竟为此难产……” 古卿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勾起唇角嘲讽道:“只是你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我得知他的身份后,会那般决绝,甚至最后会和楚晅在一起吧?” “这点确实出乎意料。”和尚脸色一沉,“一女不事二夫,殿下真是有辱我……” “我根本不是什么公主!更不知道什么南唐!”古卿神情一厉,冷声打断他。 “……”和尚一噎,也带上了怒气,却发作不得,只好道:“难道殿下不想救古峰出来了吗?” 古卿神情一滞,讷讷道:“他真的是被阿晅的人带走了吗?” “哼!”那人冷哼一声,“现在他是死是活,谁又知道?殿下这个夫君心狠手辣,又卑鄙无耻,谁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 “你住嘴!”古卿恼了,她怎么会允许别人这么说楚晅? 第157页 “殿下……”和尚也不跟她争这个,低声劝道:“您是我南唐公主,身上流着我们国主的血,您应该和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上,復国。” 復国?开什么玩笑?古卿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他,她一个弱女子,谈何復国?更何况,对于他所说的,她还不怎么相信。即便他说的是真的,又怎么样?她也并没有这个想法。 “……我听说南唐后主有儿子的,你们若想復国,为何不去找他的儿子?”古卿想了想,问出她的疑惑。 “殿下还真是天真。”他嗤笑,“国主自己都被囚禁,儿子又如何?正是因为殿下是女儿身,又是流落在外的,无人得知,我们才好行事。” “你们打算如何行事?”古卿问。 他以为她被自己说服,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便道:“我们原本的打算,便是殿下入了襄王府,有朝一日,襄王登基,殿下您又诞下龙子,便可让您的儿子登基,届时我们再告知日后的陛下,復我国号。” “哈——”古卿笑了,“你们当真打的好算盘。”看他有些自得的样子,还不说话,古卿又问,“你们怎么就确定我若在王府,便一定会产下男婴?又如何确定,襄王就一定能继承大统?毕竟许王才是官家最属意的继承人。即便襄王能成为异日帝王,你们又如何能确保他就一定会立我的儿子为太子?” “殿下当日流产的那个不就是个男婴吗?”和尚道,不顾古卿脸上的痛楚,他又继续道,“殿下千万不可妄自菲薄,您难道不知道襄王为了您,险些和楚晅闹翻吗?至于襄王能不能继承皇位,这些都不是殿下该操心的事。” 原来如此! “殿下如今的夫君可是一位心机深沉的人,他一早便知晓殿下的身份,才百般阻止您和襄王见面。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怕是您早已和襄王殿下团聚了。”和尚嘲讽道,“没想到殿下反倒感动于此,和他生了情意。” 古卿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阿晅他……什么都知道吗? “若不是我们人手不够,又怕暴露,不敢轻举妄动,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把她的脸色变化都瞧在眼里,和尚心中得意,继续道,“他哄得殿下倾心,娶了殿下,也不过是为了不让您入襄王府而已。” 这句诛心之言,最是能直击人心。古卿脑子懵了一下,犹如被人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说他早已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加妥当吗?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做这么多?”过了好久,古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殿下可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小沙弥冷笑,“他可是以为安哥儿是您和襄王的儿子的,即便他不考虑您,还要考虑安哥儿的。在他眼里,安哥儿毕竟是襄王的儿子。” 是吗?可是他早已得知安哥儿不是她的儿子了啊,和襄王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襄王呢?”古卿垂着眼皮,低声问。 “至于襄王知不知道您的身份,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小沙弥道。 若这真是自己的身份,楚晅也知道,为了不带来不可预知的变故,他又怎么会不告诉襄王呢?若是襄王知道,又怎么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在江山和她之间,襄王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山啊。 “那楚晅把您守的严严实实,又知道您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才敢这般笃定您不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吧。”和尚忽然道。 是吗?说什么,古卿也不相信这些。她不信自己的身份竟然是这样的,她不信古峰没有死,她不信楚晅对自己的好都是算计,她不信…… “我知道了……”古卿无力地垂下肩膀,“你走吧……别让人发现。” 和尚大喜,以为自己这是说服她了,便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的告退。” 古卿牵起嘴角,不知道笑没笑。 等到和尚出去,古卿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必须得好好消化。若是,他所言都是真的呢? 为何她恰巧救了一个产妇?产妇又难产而亡?为何她恰巧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治病,为她伪造了身份?为何她从蜀地到京城,一路畅通无阻?为何她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被楚晅盯上?为何那年,她被楚晅藉口生病接到楚府,而恰巧避开了那个所谓“权贵”派去古氏医馆的人?那个权贵是当时的韩王吗?为何她又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知襄王的真实身份?为何她被楚晅带到楚府,耳闻了当时的韩王那一番话?为何他带自己去边关?为何他对自己这般……好? “太太?”白芍迷煳着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古卿,有些迷惑。 “醒了?”古卿扶她坐起,“可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些疼……”白芍按着太阳穴,皱起了一张脸,“我这是怎么了?” 第158页 “或许是天太热,你中暑了。”古卿道。 “啊?”白芍有些吃惊,她身体一向不错,也不畏暑,怎么会中暑呢?又见古卿一脸疲惫,连忙愧疚道:“都是白芍不好,竟这般没用,没有服侍太太,反而让您来照顾我。” “无妨。”古卿不在意一笑,“若是没什么大碍了,便起来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城。” “是是……”白芍忙起了身。 两人梳洗一番,出了厢房。 清风一直守在不远处,看到她们出来,忙迎了上去,问道:“太太可休息好了?” “嗯……”古卿没有看他,淡淡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清风看出她的不对劲,忙一边跟上一边拿眼睛去瞅白芍。白芍一脸苦相加愧疚,小声说了几句。清风看看古卿的背影,若有所思。 辞了寺院的师傅,古卿一行人往寺门口走,正巧走到寺门口的时候,碰到一台轿子,装饰华丽,八人抬的。轿子进了寺门才落地,一个机灵的丫头搀扶着一个美貌娇俏的贵妇人下了轿子。古卿有些心不在焉,险些和她们撞上,惹来那丫鬟的叱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 白芍立马上前,喝道:“你才是不长眼的呢!我们太太也是你能说的?” “是我没注意,险些撞到你们,对不住。”古卿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哼!”那贵妇人上上下下看了古卿好几眼,见她生的美貌,心中便有些气,“长得一副狐媚样!” “你怎么说话呢?”白芍更恼了,袖子一撸,就想上去和她对骂。古卿的脸色也不大好。 清风及时上前,看着那贵妇人,眼神十分吓人,“我们太太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那贵妇人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更加恼怒,气红着脸尖声叫道。 “我不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爷是武烈公府楚三老爷,我们太太是我们爷的嫡妻,你又算什么东西?” 第84章 真的没有死 第八十三章真的没有死 寺院门口人来人往的,古卿无意过多纠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清风说出身份之后,那贵妇人愣了一愣,虽然气不过,可也只能干瞪眼。 趁着她怔愣之际,古卿一行人出了寺门。经过那贵妇人之时,古卿甚至听到了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在路上,古卿问清风。 清风语气不屑,道:“许王的小妾张氏。” 原来她就是许王的小妾张氏,确实是个美人,怎么脾气那般嚣张。可她毕竟是许王的宠妾,清风那般说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吗? 看出她的担忧,清风便不在意地笑道:“太太不必担心,许王还要给我们爷几分薄面,更何况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妾侍?若是今天让您受了委屈,回府之后,清风才没有好果子吃呢。” 古卿沉默了。想到寺里那人说的话,她又有些心神不宁。她自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可是那么多事实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相信。可是,楚晅对自己的好也并不是假的。真心假意,她还能体会的出来。更何况,他那般费心,娶了自己,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若只是为了破坏自己和襄王,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也没有后患。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占了他嫡妻的位子,这也太不划算了。更何况,他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 即便是知道安哥儿不是自己和襄王的儿子,他当时除了吃惊,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管他最初的目的如何,现在,他是自己的丈夫,并且从未没有伤害过自己,她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去怀疑他。 在她们回到楚府之前,已经有人把西佛寺发生的一切都和楚晅禀报了,并且,还有那个和尚,竟然也被人带来了。而楚晅,此时正在城外的景德寺。 景德寺内一个偏僻的殿宇后,有一个隐秘的密室。坐在楚晅对面的中年男人正紧紧盯着楚晅,眼神带着愤恨。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中年男人的鬍子抖动着,配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 “我为什么要杀你?”楚晅手中摺扇轻摇,嘴角含笑。 “哼!”中年男人不屑地冷哼,“我看你就是不敢。” “是吗?”楚晅也不恼。 “若你不杀我,早晚有一天得放了我。”中年男人又突然得意道。 “杀你放你不过是我一念之间。”楚晅淡笑道,“放了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即便不能掀起什么风浪,也可以把这朝堂搅的不安宁。”中年男人笃定道。 “是吗?”楚晅抖开摺扇,扇了扇,“你以为你们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不过就是看你们没什么本事,便放任不管罢了。” 第159页 “既然如此,那你还抓我做什么?”中年男人挑衅地看着他。 “我乐意。”楚晅勾唇轻笑。 “你!”中年男人大气。 摺扇在几上轻敲了两下,密室门被打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压了一个和尚进来,中年男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认识?”楚晅拿眼眸觑着他。 “你怎么……”中年男人的鬍子又开始抖。 “这个人今天在西佛寺意图挑拨我和拙荆的关系,我一不高兴,就把他抓来和你作伴了。”楚晅站起来,掸了掸衣襟,“怎么样?你们的人也被我抓的差不多了吧?外面还有剩的吗?” “你别得意……”那和尚可不正是在西佛寺的那个?他现在满身狼狈,嘴巴红肿,说话有些含煳,“我已经把公主的身份告诉她了,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啧啧……”楚晅连连感嘆,“都这样了,还在胡说八道?什么公主?我楚晅认识的公主可都是我大宋的公主,我楚晅的妻子可不是什么公主,在我眼里,她只是我楚晅的妻子。” “任你如何狡辩,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中年男人冷笑道,“我就不信,阿卿她知道你囚禁了我,并且知道了自己身份,会无动于衷。” “那又如何?”楚晅斜睨他一眼,“卿卿若是让我放了你,我看在你把她养大的份上,便放了你又如何?” 中年男人惊异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楚晅拿摺扇点了点他,“我可是很听卿卿的话的。” 中年男人一副见鬼的表情,楚晅笑了一下,也不多说,问带那和尚进来的小厮:“太太回府了吗?” “回爷,”小厮躬身应答,“想必太太此时应是快到府了。” “嗯。”楚晅笑应了一声,对那中年男人拱手道,“你的人给我惹了不小的麻烦,我得回去哄媳妇儿了,恕不奉陪。” 看着楚晅得意的背影,中年男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出了密室,楚晅脸上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往后瞥了一眼密室,淡淡道:“把那和尚处理了吧,留着古峰,看好他,我可不想他出什么意外。” “是!”烈风凛然应喏。 出了景德寺,上了马车,楚晅拿摺扇敲了敲额头,颇有些头疼,“唉!这次回去可要怎么解释?”这个引蛇出洞,还真是彻底啊。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和卿卿说了,唉!也不知道卿卿会作何想。 古卿回到府的时候,楚晅还没回来。眼看着天色晚了,古卿也没什么胃口用饭。所以,等到楚晅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饭菜,都快凉了,而古卿一手支颐地在出神。 “卿卿?”楚晅突然出声,吓得古卿慌忙回了神。 “回来了……”古卿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看着他含笑的眼眸,眼神闪躲了下。 “卿卿想什么呢?”楚晅仿佛没有感觉出她的异样,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扫了一眼桌子上没有动的饭菜,“没有用饭?” “不饿……”古卿摇了摇头。 “不饿?”楚晅招了招手,门外的丫鬟进来,楚晅吩咐道,“饭菜都凉了,拿下去热热。”说完又去看古卿,“是不饿?还是有心事?” 古卿一惊,有些慌乱地看着他。楚晅拉过她的手,笑道:“我还不了解卿卿吗?” “我……”古卿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可是今天去西佛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有人惹了卿卿不快?”楚晅问道。 古卿摇了摇头,想到从西佛寺出来的时候,遇到的张氏,便道:“是遇到了一个人。” “哦?是谁?”楚晅凝眸看她。 “许王的宠妾,张氏。”古卿道,细细把那件事说了,又问:“这不会惹怒了许王吧?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对我能有什么影响?”楚晅安抚一笑,“清风做的对,我该好好赏他!” 听他说没事,古卿才是完全放了心。 “卿卿这是担心为夫?”楚晅勐地拉了她一把,她没防备,一下撞进他怀里,被他勾了下巴,看到他戏嚯的眼眸。 “没有……”古卿窘了。 楚晅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哈哈笑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他,古卿突然有些心酸,又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指紧紧绞成一团,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说了那件事。 正迟疑间,丫鬟送饭菜进来了,楚晅道:“我也还没用饭,卿卿陪我吃点儿。” 古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想法,陪他用饭。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用饭,早知道就晚些让厨房准备饭菜了。 第160页 毕竟心里装着事,古卿确实没什么胃口,楚晅也不多劝,看着她多少吃了一点儿,也就放下了筷子。 “你不吃了吗?”古卿问。 “许久没有和卿卿对饮了,今日卿卿去西佛寺祭拜你阿爹,想必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我便陪卿卿小酌几杯吧。”他说着,又招手唤来丫鬟,撤下了饭菜,对古卿道,“不如就喝卿卿酿的桂花酿如何?” 看她点头,楚晅笑了,让清风去桂花树下刨出来一罈子桂花酿来。 既然饮酒,两人换了地方,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还能看天上的月亮。 楚晅给她倒了一杯酒,笑着递给她,“卿卿还记得在边关的时候吗?我们两个时而便这般对坐饮酒的。” 古卿噙着酒杯,酒气薰人慾醉,想到在边关的那几年,也笑了。 “卿卿的酒量一直不好,每次喝醉了,都是我抱你回去。”楚晅笑道,“偏卿卿次日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 “是吗?我不记得了。”古卿垂眸,“若是记得,定不会常与你饮酒的。” “哈哈……”楚晅大笑,“卿卿当时可不这么说。” 也是,每次他带来的甜酒,她都会忍不住多喝几杯。 “今日我可得小心些,免得再被你灌醉了。”古卿浅啜一口,笑道。 “卿卿怕什么?”楚晅揶揄。 “我才没怕……”古卿饮了一杯,白皙的脸颊便有些红了。 “还是卿卿酿的酒香醇。”楚晅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笑着夸赞。 古卿抿了下唇瓣,算是一笑 第85章 坦白了心事 第八十四章坦白了心事 或许是心里藏着事,古卿酒喝的有些快,几杯酒下肚便有些熏熏然。楚晅招手唤来清风,让他把亭子里收拾了,自己抱起古卿,往房间走去。 “阿晅?”古卿迷濛着眼睛,看着眼前有些模煳的俊脸。 “嗯?”楚晅俯首,眉眼含笑。 “我没醉……”古卿噘着嘴嘀咕,“我还要喝……” “卿卿乖……”楚晅动作轻缓地把她放在床上,拍下了床前的帘子,“再喝就醉了。” “呜……”古卿迷迷煳煳的,分明觉得自己没醉,怎么他那吻就那么醉人? “卿卿……卿卿……”耳边的轻声呢喃,低沉温柔,情意满满。 “阿晅……呜呜……”情到深处,她不禁流下泪来。 “卿卿……”他吻着她汗湿的鬓角,“你信我……” 次日,日上三竿之时,古卿悠悠转醒,觉得头脑酸胀,身子又酸又疼,昨夜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虽然两人已算是老夫老妻了,可她还是禁不住红了脸颊。觉出有些不对劲,古卿转了头,看到楚晅的俊脸。 他还在睡着,古卿有些诧异。虽然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可已经天光大亮了,他现在竟然还在睡。他阖着双眸,细密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极少有男子的睫毛这般长的,又细又密,连自己的都比不过。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确实长得好看。想着这双眼睛睁开,狭长的眼眸看着她时,盛满情意,他动情的时候,那眼珠会尤其黑亮。 “卿卿可是被我的美色所惑了?”他突然出声,古卿吓了一跳,抚着他睫毛的手迅速收回来,又被他抓了回去。 “吵醒你了?”古卿红着脸问。 “没有。”他这才睁开眼睛,长臂一伸,又把她捞进怀里。 “你今天没事吗?”古卿闷声问。 “卿卿对我有心结,我能安心去做事吗?”楚晅与她四目相对,似乎望进了她的内心,“昨夜才与卿卿巫山云雨,今日我便不见了踪影,卿卿怕是又要想多了。” “……”听他前一句话,古卿心里一个咯噔,可后半句又让她无语了。 “卿卿昨夜热情的狠……”楚晅轻笑,“为夫我险些招架不住……” “你胡说……”古卿嗔他一眼,“明明是你……”厮磨得她把持不住。 楚晅低声笑,“卿卿现在能告诉我,昨天去西佛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就是……遇到了许王的宠妾这件事啊……”古卿眼神闪躲。 “卿卿不愿与我说吗?”楚晅紧紧抱住她,眼神哀怨,表情受伤。 “我……没有……”古卿讷讷。 “我都把自己交给卿卿了,卿卿却还是不信我……”楚晅自嘲一笑。 “阿晅……”古卿抓住他的手,殷切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第161页 “只要卿卿问,我什么都不会瞒着你。”楚晅苦笑,“可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愿意问。卿卿这心里……”他把手贴在她的心口,“还没有我楚晅……” 看他自苦的表情,古卿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心里有没有他,他能不知道吗? “阿晅……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古卿不知从何问起,便先说她自己吧。 “卿卿莫不是傻了?”楚晅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是我楚晅的妻子。”看她垂下了眼眸,楚晅继续道,“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你现在都是我楚晅的妻子,只是我的妻子,是我楚晅心悦之人,是我楚晅要携手白头之人。” 他这是变相承认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吗?同时又告诉她,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以及将来,她都只会是他的妻子,他永远把她当妻子看待。 “阿晅……”她抱了抱他,“那我阿爹呢?” 楚晅低低一嘆,“你想见他吗?” 古卿整个人一僵,紧紧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他当真没死吗?” “嗯……”楚晅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嵴背,“他只是服了药,造成身体灰败的假象,并且假死。其实他刚下葬,就有人把他给弄了出来。” “他早便知道襄王的身份,是不是?”古卿颤抖着唇问。 “是……”楚晅深吸一口气,“襄王和官家长得很像。其实,原来他们是想杀了襄王的,可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襄王对你生了情,他们又改变了主意。” “所以……”古卿哽咽了一下,却没流泪,“你说你查出来放火烧了我家之人,便是他们,对不对?所以你才不告诉我?” “嗯……”楚晅低嘆,“我不想你难受。” “我知道……”古卿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我知道……” “难受就哭出来吧……”楚晅轻拍着她的后背。 古卿摇了摇头,紧咬着唇瓣,忍下了冲到嘴边的哽咽,才又道:“原来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不难受,不难受……”楚晅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你现在有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古卿低低问道。 楚晅的动作顿了顿,让她睁开眼睛,看着她,“想知道?” 古卿点头。 “我们从江陵回来之后,我见到了你爹。”楚晅道,“其实安哥儿的消息就是他故意泄露给襄王的,若不是我的人提前把安哥儿送到了洛阳,怕是安哥儿早已落入了襄王的手中。当时我并不知道安哥儿不是你的孩子……” 古卿沉默了片刻,又问:“那我的身份暴露,是不是也是……” “嗯。”楚晅应了一声,“都是他们泄露给襄王的,为的就是让襄王找到你。若不是我把卿卿保护的太过严密,恐怕他们早已得逞了。” “你不介意我的真实身份吗?”古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要看清楚他的反应。 “傻丫头……”楚晅笑了笑,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说过,你是我楚晅的妻子,只是我楚晅的妻子,你觉得我会介意?” “可我毕竟是南唐……”古卿说不清心里是感动还是什么,只觉得眼睛开始有些模煳。 “南唐余孽吗?”楚晅接下她的话,笑道,“这世上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除了你阿爹,我和你自己,没有别人了。卿卿就只是我楚晅的妻子,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古卿心头大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卿卿……”楚晅吻上她的眼睛,“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不想在她心里,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阿晅……”古卿嘆息,“等那件事成了定局,我们就离开京城吧……” “嗯……”到得这一刻,楚晅一直提着的心才完全落回了肚子里,“或许不用等到那个时候……” 许王宠妾灭妻,早晚会出大事。这些事,卿卿都不需要知道。 或许是先前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古卿再次从楚晅这里听到这件事,便没有了那般大的心理波动。她最在乎的是什么,不过是楚晅对她是否真心。也是他那句话,让她真正体会到,其实他其实不是顾忌襄王,也不是顾忌安哥儿。 其实不过是那群人异想天开,现在中原一统,就凭那几个人,竟然想復国,简直是异不自量力。也不是她太过看得开,而是她从小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山野女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復国大业,对这些事根本就没有执念。 第162页 过了几天,古卿终于调整好了情绪,楚晅这才带她去了景德寺。 古卿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景德寺旁边竟然是个妓馆。她们乔装打扮而来,路过妓馆的时候,古卿好奇,便掀了车帘去看,看到着装暴露的女妓拉客的情景,慌忙放下了帘子。看到楚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古卿斜眼瞅他,调侃道:“我说你怎么找这么个地方。” “卿卿啊……”楚晅忙把她抱进怀里,“我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嘛……我绝对是清白的……” “哼!”古卿撇嘴,“谁知道呢……” “卿卿不信?”楚晅咬住她耳垂,暧昧道,“我这身、心都是你的。” “你别闹……”古卿按住他的手,“马上到了……” “卿卿可信了?”楚晅也不过分,笑着问她。 “嗯嗯……”古卿忙不迭点头,楚晅这才作罢。 还是景德寺的那个隐蔽的密室,烈风开了门。古卿的心砰砰跳的极快,楚晅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古卿做了个深唿吸,才随着楚晅进了密室。 狭小的密室里灯光昏暗,可里面的设施却一点儿也不寒碜,舒适的床铺,精緻的器具,一应俱全。古卿看到,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饭菜,看起来伙食也不错。古卿的心好受了点儿。 床上躺着一个人,听到开门声也一动不动。 “阿爹……”古卿轻声唤了一声,她看到那人的身形一僵。古卿眼中蓄了泪水,又喊了一声:“阿爹……”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正是古峰。只不过此刻的他看起来已,没了往日的风采,也苍老的厉害,古卿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86章 害人计谋成 第八十五章害人计谋成 这也是古峰第一次听她唤“阿爹”,他一直关注着她,自然知道她早已会说话了,没想到此生他还能再听她唤一声“阿爹”。 “我不是你阿爹。”古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句话说的古卿愣了愣,听得古峰继续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您的爹是国主。” 古卿走近几步,在他床边站住,低声道:“从我记事起,您就是我的阿爹。我是古卿,只是古卿,不是什么公主。” “殿下……”古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您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事实,您以为装傻充愣,就可以逃避你亡国公主的身份吗?” “我不是……”古卿后退两步,险些踩到楚晅。他伸手一揽,把她揽进了怀里。 “哼!”看着他放在古卿腰上的手臂,古峰冷笑,“楚三爷的父亲在攻打我南唐的战事上,可是立下了大功的,殿下,您说,您现在是不是嫁给了仇人的儿子?”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一僵,楚晅的手臂收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古卿平静下来。楚晅笑了笑,看着古峰道:“您是想挑拨离间吗?若是按照你们的復仇大计,卿卿是要嫁给襄王的,襄王可是官家的儿子,这是不是也是嫁给仇人之子呢?更何况,官家这个仇人可比先父的仇更大的。况且,你们不是让卿卿嫁给他,而是给他做妾,我的卿卿,怎么能给人做妾呢?所以,您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想破坏我和卿卿的关系罢了。” “强词夺理!”古峰大怒,指着他嚷了一句,忍不住咳了起来。 “阿爹……”古卿下意识地上前。 “咳咳……当不得殿下关心。”古峰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看着僵在空中的手,古卿苦笑:“您说我是亡国公主,我怎么就信呢?我从小就知道您是我的阿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復国之任,您也没有教过我这些,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恐怕在遇见襄王之前,您也不这么想吧?我想既然我生母让您带我出来,为的便是逃离这一切的是非纷争,在这乱世之中,能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能够安身立命即可。我想您一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从来不会告诉我那些事实。若是从我幼时起,您便以培养一个復国的公主的手段来教养我,便不会只让我学医了。而现在的我,恐怕也不会这般不肯承认。” 古峰震惊地看着她,古卿再次苦笑了一声:“您跟我回去吧,我们不要想什么復国。而且,你们的人全都折了进去,目的也已经暴露,还能有一点儿復国的希望吗?” “卿卿既然是您亲手养大的,我想您也不想看着她痛苦吧?”楚晅道,“卿卿她知道您还在世,很是开心,您跟着我们颐养天年,有什么不好呢?” “你做梦!”古峰呸了一声。 “您现在又何必苦苦挣扎呢?”楚晅不在意地笑,“卿卿的身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您以为,若是现在的官家知道卿卿的存在,会作何感想?并且有你们这些人,官家会认为卿卿也怀有不轨之心吧?你们所谓的国主,不是也有儿子吗?他们现在的处境如何,您又不是不清楚。难道您也像看着卿卿和他们一样,失了自由,每日生活得战战兢兢吗?” 第163页 “花言巧语!”古峰轻嗤一声,又躺了回去,明显的不想再多说。 “阿爹……”古卿心中苦楚,又唤了一声。古峰只当作没听到,楚晅嘆了一口气。 “……阿爹,您先休息吧,我们改日再来看您。”古卿低声说了一句,和楚晅一起出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古卿靠在楚晅怀里,情绪很是低落。 “卿卿不必担心,我想他会想明白的。”楚晅宽慰道。 “嗯……阿晅……”古卿低垂着眼皮,神神色怏怏,“你给阿爹换个地方好不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他在那里修身养性。” “……好。”楚晅几不可闻地低嘆一声,双臂环住她,让她完全依靠在自己怀里。 古卿不是在一个精心设计的以復仇復国为目的的环境中长大的,乍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多的只是震惊。 两人回了府,古卿身心俱疲,草草洗漱后便休息了,楚晅自然也不闹她。 秋风送爽,古峰在楚晅的安排下,有人保护着前往了蜀地。 秋七月十八日,加封太师不久的魏国公赵普卒于西京洛阳,享年七十一岁。这位曾经随着太祖皇帝建功立业的开国元勛终是陨落了。他曾经三次入朝为相,死之前仍享受宰相衔。 消息从洛阳传到京城时,官家非常震惊,悲痛无比,对当时侍奉在侧的大臣道:“赵普侍奉辅佐先帝,和我也是故交,他果断,能决断大事,之前和我有些不愉快,这是很多人知道的事情。我即位以来,常待他优厚礼遇,赵普也倾尽全力效忠于我,对国尽忠,是真正的社稷之臣。我失去他非常同喜啊……”说完之后,竟已经忍不住痛哭流涕。官家这一番“肺腑之言”,听得左右大臣都非常感动。[1] 可是仔细品味这句话,就能体会出来,官家说话多么富有技巧。两人先前有所不愉快,先是官家优厚他,才有了他倾尽全力的效忠。这不正体现出官家是个大度的明主,宅心仁厚吗? 官家追赠赵普为尚书令,并追封为真定郡王,赐谥忠献。 这个月,许、汝、充、单、沧、蔡、济、贝八州发生蝗灾,洛水溢出河道,或许也是在为这个开国功勋哀婉。 又一年中秋到来,禁中举行家宴。襄王没了王妃,自然和前几年一般,独身一人进宫,只是今年有些许不同的是,准襄王妃郭二娘子也被李皇后特意请进了宫。而许王自然是要带许王妃李氏进宫的。许王出府时,李氏已经等在门口,可许王和张氏并肩而出。在二门处,张氏和许王恩爱一番,张氏含情脉脉地看着许王和李氏一起进了马车。当马车消失后,张氏又再次恨得咬牙切齿!她再得王爷宠爱又如何?现在还是个无名无分的妾侍,是上不得台面的。王爷去宫中赴宴,她都没有资格随侍。 张氏又想起上次在西佛寺,遇到楚三太太的情景,心中更是恼恨。若她是王妃,她就可以问那贱人一个冲撞之罪,可她偏偏只是一个上不得胎盘的妾侍。 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若不是李氏,她现在早已成了王妃了。王爷当初可是承诺过她,会立她为王妃的。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还是没有废了李氏那个蠢货! “夫人,王爷和王妃走远了,我们回去吧。”身边的使女小声劝道。 “什么王妃!”张氏手一甩,“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使女的脸上。 使女忙下跪,“啪啪”甩自己耳光,“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该死,还请夫人恕罪。” “哼!”张氏冷哼一声,拉着声音道,“起来吧……本夫人心善,暂且饶了你这一次。” “是是,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使女慌忙磕头谢恩。 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罢了,她还能怕她不成?真是恨不得那贱人死在宫里,再也别回来!死?对啊,那贱人死了不就行了?这王妃之位就是自己的了…… 张氏转着眼珠回了房间,有使女奉上清酒,她心不在焉地喝了。心里想着该如何做,既能除去王妃李氏,又不引火烧身。 “王爷喜欢喝梅花酒,夫人喜欢喝桂花酒。每次王爷和夫人对饮时,奴婢们都准备两壶酒,若是有一样器皿,能同时盛放两种酒便好了,这样夫人也能省去很多麻烦了。”使女一边侍候她吃酒,一边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张氏喝酒的动作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倒酒的使女。 “奴婢说错话了……”使女“噗通”一声跪下,“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 “你起来说话。”张氏眼神晶亮,拉她起来,“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夫人?”使女诧异。 “说吧。”张氏难得地对下人和颜悦色。 “是……”使女忐忑地看着她,吞吞吐吐着又把方才的话说了。 第164页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张氏喃喃自语,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她思量了几遍,觉得这件事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便定下了计策。她已经想到李氏死时的场面了,哈哈哈……李氏死后,王爷会让她做王妃,将来王爷成了官家,她还会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看看还有谁能在她面前嚣张。她要把李氏碎尸万段,毁了古氏那个小贱人的脸,让官家处死楚晅那个纨绔子……她要看着所有的贵妇匍匐在她的脚下,看还有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计谋已定,张氏便迫不及待地着手准备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来自百度百科 第87章 许王死翘翘 第八十六章许王死翘翘 京城的老张家银器店接了一笔大生意,有人花重金要打造一个精巧的酒壶。酒壶内设置有机关,两种不同的液体可以同时装在这一个酒壶里,只要转动机关,就能倒出不同的液体,即分心壶。打造这样一个精巧的酒壶,自然要花费不少。 与此同时,古氏医馆的齐胜突然造访楚府,请见楚三太太。 见到齐胜的时候,古卿很是诧异。毕竟,自从她嫁给楚晅,医馆的事便不怎么管了。她只在每个月固定的时间去古氏医馆,再乔装成以前古大夫的样子,给一些女子诊病。很多事情,都是楚晅派的人在管理医馆,他们再定期给她报一下医馆的盈利。 “你是说有人要买□□?”听了齐胜的话,古卿很是诧异。 “对。”齐胜道,“可是没有见到病人,我便没有卖。这□□可是剧毒,若是轻易卖出去,恐会给医馆招祸。” “他们要买多少?”古卿问。 “两钱。”齐胜回答。 “嗯。”古卿又点头,“你做的很好,□□是不能卖,万一他们是拿去害人,我们就成了‘帮凶’了。” “是。”齐胜点头,“若是对方再来的话,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一定会再来。”古卿摇头道,“既然你上次没有卖给他,他们再来我们也不一定会卖给他。我们古氏医馆已经有一定的名声,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更何况,还有你们爷,不必担心别人会来找事。” “嗯。”齐胜也放了。 当夜,楚晅回来,随口问了一句:“听说今天齐胜来了?” “嗯。”古卿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清酒。 “可是医馆有什么事?”楚晅接过来,喝了一口。 “没什么大事。”古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就是今日有人去医馆里买□□,齐胜没有卖,担心得罪了什么人。” “□□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楚晅笑道。 “这得看怎么用了。”古卿纠正他,“□□在蚀疮去腐、杀虫、劫痰、截疟等都有一定的功效。” “是吗?”楚晅倒不在意□□的功效,他只知道□□是剧毒,“那齐胜怎么不卖?” “没有见到病人,我们是不会卖的。”古卿道,“若是有人拿这□□是去害人的怎么办?所以,在咱们医馆,只能见到病人,确诊必须要用□□的时候,才会开相关的方子。” “咱们医馆……”楚晅戏嚯地看着她,“我喜欢卿卿说‘咱们’。” 他注意的点怎么总不是自己说的那个?古卿收了酒杯和酒壶,准备洗漱睡觉了。 “卿卿……”楚晅拉住她的手腕,她一个旋身,坐进了他怀里。 “你做什么?”古卿羞恼,酒壶险些掉了。 “卿卿……”楚晅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说,咱们离开京城的话,先去哪里?” “什么意思?”古卿一怔,“咱们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卿卿不是想和我游览天下,做一对快活夫妻吗?”楚晅笑。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只是,“现在就开始打算吗?官家还在盛年,听说许王还是很得官家喜爱的。” “卿卿不必操心这个。”楚晅把她手上的酒壶拿走,“这些放着让丫鬟们收拾……我们……” 果然如古卿所说,之前那个要买□□的人再也没有去过古氏医馆。或许是因为在古氏医馆折了面子,他们去了别的医馆,也或许是这人买□□确实是目的不纯,但这些都和古卿无关了。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入冬。农历十一月初十,正是冬至。官员在上朝之前,都要先在家里祭祀祖先。 这一日,许王和往日一样起身,宠妾张氏为他穿上礼服,接过使女递过来的酒,端着盘子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到了祠堂。祠堂门口,王妃李氏已经等在那里。张氏是妾,是没有资格祭拜祖先的。 第165页 张氏先给许王倒了一杯酒,只倒了八分满。后又给李氏斟酒,可能是冬日天气太过严寒的缘故,张氏的手稍微有些抖,没有控制好,李氏的杯子很快就满了。给两人斟酒后,张氏看了许王一眼,对着两人曲了曲膝,便退了出去。然而,她很快便又隐在屏风后面,紧紧盯着两人。 “王妃,请。”许王看着张氏的身影消失,端起了酒杯,对李氏示意。 “王爷,妾身敬您。”李氏含着淡笑,同样举起了酒杯。 当她的酒杯挨到唇边的时候,许王忽然道:“慢着。” “怎么了,王爷?”李氏执着酒杯,奇怪地看着许王。 躲在屏风后的张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看着李氏温婉的面庞,又轻声细语的高门大院的贵妇风范,可她脸上却已经添了许多褶皱,比之同龄的贵妇要显老许多。许王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儿。他是非常不喜欢李氏,因为她,他不能立自己喜欢的女子为王妃,可李氏成为许王妃后,不管自己多么冷落她,又多么不给她面子,可她倒是从未抱怨过。但凡她在阿爹或者娘娘面前提起自己不是,相信阿爹都会斥责他。想到此,许王心里多了几分歉意。 他笑道:“王妃不擅饮酒,你酒杯的酒比我酒杯的酒多,不如咱们换换?” “王爷……”他第一次这么体贴,李氏很是感动,又看到许王递过来的酒杯,便一脸感激地和他换了酒杯,“妾身多谢王爷体贴。” 她的识趣,让许王心中大慰。屏风后的张氏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当她反应过来要上前阻止的时候,许王已经把酒一饮而尽。她脸色煞白,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许王看到张氏,脸色微变。忙放下杯子,走上前道:“灵娘,你怎么还在这里?”他眼神闪烁,很显然是有些心虚。 “妾身……妾身知错……”张氏往曲膝行礼,“妾身……只是想送王爷出府……” 许王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吓到了她。看她脸色确实不好,正巧自己也担心她听到什么,便道:“我看你脸色不好,外面天冷,你便先回去休息吧,今日便不用送我了。” “是……是……”张氏慌忙应了,“多谢王爷关怀,妾身便先告退了……” “嗯。”许王点了点头,看着她消失,又回头看了李氏一眼,对方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去上朝了。”许王道。 “妾身恭送王爷。”李氏曲膝。 张氏回到自己的住处,忙让心腹使女收拾东西:“快!快点收拾东西!” “怎么了?”使女不明所以,“收拾什么东西?夫人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费什么话,我让你收拾就收拾。”张氏大喝,自己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只带值钱的东西就行了,快!快点啊!收拾了赶快走,再不走……再不走,我们就都没命了……” 她眼睛里全是慌乱和恐惧,使女也被吓到了,忙和她一起收拾东。两人捡了最贵重的东西,收拾了两个包裹,就匆匆出了院子。趁着天色早,她们蹑手蹑脚地躲着王府中的人,往角门而去。 许王带着长随骑马上朝,等到了皇宫,笑着和一些大臣打过招唿,一同等候朝会时,突然觉得咽头灼热、口渴,并且有些噁心,总之身体非常的不舒服。以吕蒙正为首的几位官员看到许王脸色不大好,便纷纷上前关心:“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 “二哥,您怎么了?”襄王刚好赶过来,看到许王脸色煞白,便连忙问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禀报阿爹?先请太医过来吧?” “我……没事……”许王觉得腹部也开始疼痛,很快就出了一头的汗。 “快去禀报阿爹。”襄王厉声道,“去请太医过来。” 有官员慌忙去禀报官家,许王深深吐出一口气,道:“不用请太医……我没什么……大碍……先回王府再说。” 随从的官员忙扶了许王出去,上马往王府赶。许王已经有些迷迷煳煳了,腹痛难忍。刚骑马走到东华门,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头晕目眩,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随从的官员和长随忙扶了他起来,背着他往王府狂奔。 许王在东华门栽下马的消息很快被官家得知,官家忙取消了朝会,往许王府赶。许王只回到府一会儿,便开始呕吐,早上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之后又开始吐黄水,并且开始剧烈腹泻……官家赶到的时候,许王正昏迷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虚脱地不像样,显然是生命垂危之态。几个太医战战兢兢地为许王把脉,马上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官家知道,这是没得救了,伤心欲绝之下,开始痛哭流涕,大声地唿唤许王:“二哥儿!二哥儿……你醒醒……二哥儿,你睁开眼看看看阿爹……” 第166页 许王勉力睁开眼睛,声音低不可闻地回应官家:“阿……爹……儿子……儿……” 当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时,官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许王大声地喊他,可他再也不会醒来。 第88章 查明了真相 第八十七章查明了真相 官家哭的悲痛,王妃李氏也在一旁抽噎,王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澹。 官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几欲晕过去的李氏,又看了看跟过来的官员,哑声道:“朕要追赠我儿为皇太子,谥号恭孝。” “陛下节哀!”诸人纷纷跪下,带着哭腔道。 回宫之后,官家坐在垂拱殿里,脑海里全是亡子昔日的种种,伤痛悔恨在心中交缠。这是最得他心意的儿子,也是他早已默许的皇太子,只是差了一个宣布而已。想到去年,还有官员劝谏他立其为皇太子,可自己却没有准许。不想今日白髮人送黑髮人,昔日的迟疑竟成为永远的悔恨。不就是一个太子之位嘛,自己给他就是了。官家想着想着,又开始流泪,独坐至天黑,悲泣至天亮。看到御案上的笔墨,提笔写下一首《思亡子》。 “是我对不起恭孝太子啊。”官家拿着那一张薄薄的宣纸,悲痛道。 “官家,请您节哀。太子的死必定另有隐情,您还要命人追查此事啊。”随侍的官员哀声道,“不能让太子死不瞑目啊。” “对!”官家大惊,“我儿他一向身强体健,怎会突然暴毙,一定是有人害他,给我查!”旋即命自己最信任的昭宣使王德钧和御史武元颖火速前往许王府调查。 调查之人很快传回来了消息:太子之死,乃是小妾张氏所为。 自从许王出事之后,襄王一直没有回府,先是陪着官家去了许王府,看着官家因为许王之死悲痛欲绝,又看着官家追赠许王为恭孝太子。在官家回宫之后,自请留在王府,帮忙处理恭孝太子的后事。 官家又派人来许王府调查之事,他一清二楚。当得知许王之死乃是张氏之后,襄王也是无比愕然。 王德钧和武元颖先是从太子那里得知了恭孝太子乃是死于砒霜之毒,又询问了王妃恭孝太子上朝之前的饮食,对一应器具进行了检查,这才发现恭孝太子是喝了那杯酒的缘故。 武元颖拿着那个酒壶,问王妃李氏:“这酒壶中的酒可是王妃准备的?” “不是……”李氏在使女的搀扶下,摇摇欲坠。 “回武御史,此酒壶和酒水皆是张娘子备下的。”扶着李氏的使女代为回答,“也是张娘子为王……太子和王妃倒的酒。” “张娘子是何人?”王德钧问道。 使女看了王妃一眼,回道:“张娘子是太子的妾侍。” “哦……”王德钧眼中闪过瞭然,“这位张娘子现在何处?” “应在她的住处。”使女再次回答。 “你速速带我们前去。”王德钧道。 “是!”使女曲膝,后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李氏,李氏泪盈于睫,哽咽道:“我也一同过去吧……” 一行人到了张氏的住处后,看到院子里守着的丫鬟,便问道:“张娘子可在?” 丫鬟慌张地行礼,结结巴巴道:“回……回王妃……我们娘子还……还在休息……” 听了这话,武御史气的鬍子都翘起来了,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而这位小妾却还在睡觉。 扶着李氏的使女道:“去请你们娘子出来。” “是是……”丫鬟忙惊慌地推了门进去,过了许久才出来,且没有带张氏,而是慌张地道:“回……王妃,张娘子她……叫不醒……” “你去……”李氏吩咐搀扶着她的使女。 使女和丫鬟一起过去,过了没多久,一起架着张氏出来了。张氏原本是昏迷着,使女进去之后掐了她的人中,她才悠悠转醒。迷迷煳煳中就被人带到了院子里,看着眼前的阵仗,险些吓得再次昏迷,万幸使女及时掐了她的人中。 张氏腿软着“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大声叫嚷着:“不是我……不是我……” 这么一个角色女子如今披头散髮地跪在众人面前,显得尤为狼狈。 “张氏……”王妃李氏含着泪上前,“当真是你害了王爷?王爷对你百般宠爱,你怎么能狠下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啊……不是我……”张氏似乎都有些疯癫之态,勐地指着李氏,恨恨道,“都是你!都是你!那毒酒我明明就是倒给你的,是你!该死的人是你!” 她虽然疯癫,可吐字却清晰,诸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也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7页 王妃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想不到你竟恨我至此……可是张氏!王爷平时怎么宠爱你,我都没有说过什么,也从来没有拿捏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是你!都是你!”张氏哈哈大笑,“都是你!要不是你,王爷也不会死!要不是你这个王妃,我早就是王妃了,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是将来的一国之母!哈哈……都是你,还有官家……要不是官家让你做王妃,我就是王妃了,王爷答应过的,要让我做王妃的,谁让他言而无信,活该他死!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哈哈……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疯子!”武御史一脸愤怒,怒喝一声,“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张氏被暂且关押在许王府里,此案也算是查了清楚,王德钧和武御史一起回宫復命。 听完两个人描述王府的事,官家大怒,又得知张氏平时为人就十分蛮横、劣迹斑斑,还迫害过许王的其他妾侍,使得许王至今没有一儿半女,并且她曾在佛寺祭祀父母的时候还超越礼制,如今又害了自己的儿子,真是恨不得让人把她千刀万剐。官家当即下令,绞死张氏,并且把制造酒壶的工匠处死,卖砒霜的那家药铺查封,张氏父母的坟墓也给撅了。 更让官家悲痛的是,许王竟然对如此狠毒的女人一再包庇,才酿下如今的大祸。当年为他聘李家女时,他千叮万嘱,竟然没有一点儿用。这般宠爱纵容一个毒妇,实在可恶! 最终,恭孝太子的追赠仪式被取消,只以一品官的礼仪草草安葬。 一直到恭孝太子的丧礼之后,楚晅才见到襄王。 “明之……”襄王神情落寞,“我真是没想到,二哥就这么没了……” “王爷请节哀。”楚晅淡淡道。 “明之……”襄王一饮而尽杯中酒,“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王爷,我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楚晅神色不变。 “明之……”襄王让他坐下,苦笑道,“此事即便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怪你……你不必隐瞒我……” “王爷,”楚晅冷笑,“此事怎么会和我有关?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对皇子下手啊。” “真不是你?”襄王还是不敢相信,“是你提醒我的这件事,张氏她……” “是。”楚晅挑眉,“是我提醒王爷要多注意内宅,可是恭孝太子府的所有事,包括张氏的所作所为,我也都让人事无巨细地禀报给王爷了,您和我知道的事情是一样的多,怎么这件事就和我有关了呢?” “是……”襄王神情悲伤,“你说的对,是我没能及时发现张氏的险恶用心,才酿成今日这般大祸。若是我能早日想到张氏打造那个酒壶是为了害二哥,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王爷错了。”楚晅倒了一杯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襄王,“张氏并不是为了害恭孝太子,而是想要毒死李王妃。”他把玩着酒杯,意味深长道:“王爷当真没想到吗?” “明之……”襄王怔怔看着他,“我怎么能猜到张氏的用心?人心隔肚皮,我并不知道张氏买砒霜是要害人哪……若是我能猜到,早已阻止了此事。” “是吗?”楚晅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仰脖喝下一杯酒。 “的确如此!”襄王肯定道。 “此事王爷不必多说。”楚晅再次去倒酒,“这件事本就和我无关……王爷猜,明日朝堂上,会不会有人再次请立皇太子?” 因为恭孝太子的死,官家下令罢朝五日,明日便是上朝的日子。 “不知……”襄王摇头。 “我猜,必是会的。”楚晅淡淡一笑。 “哦?何以见得?”襄王问。 “先前,恭孝太子可是众之所望,宋正言曾经带头请立皇太子,可是官家不许,如今恭孝太子反倒先丢了性命。所以,我想,此事必定闹得人心惶惶,大臣们必是希望早日立下太子。”楚晅道。 “许是如此吧……”襄王垂下眼眸。 “官家必定不会同意。”楚晅肯定道。 “为何?”襄王反问。 “恭孝太子才丧命不久,他生前最想的便是这皇太子之位。虽然他宠爱张氏惹了官家不快,可官家还是喜爱他的,更何况他已经死了,官家并不会太过计较这件事。所以,官家必定不会现在就立皇太子,而让尸骨未寒的亡子寒心。” “明之言之有理。”襄王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阿爹因为二哥的死,伤心欲绝,必定不会这么快便立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框框都是被和谐掉的砒霜 第168页 本文快完结了,各位小天使们请去收藏我的新文啊,男宠那本,渴望你们的垂怜 第89章 欢喜大结局 第八十八章欢喜大结局 确实如楚晅和襄王所料,第二日的朝会上,几位大臣上疏请立皇太子,官家大怒,并且把那几个官员贬至岭南,自此,再也没有人敢议论皇储这件事。 对于许王的死,古卿也很是震撼。当从楚晅那里得知,许王乃死于张氏之手,并且所中之毒是砒霜时,她不禁大骇,万分庆幸当时自己对古氏医馆的交待,不能随便卖砒霜,才免此灾祸。此事着实让人唏嘘。 “许王之死都是咎由自取。”楚晅冷笑,“此是内宅之祸,张氏那般嚣张都是许王纵容。” “唉!”古卿靠进他怀里,轻嘆一声,“许王妃是可怜人,若不是意外,死的恐怕就是许王妃了。” “卿卿无需伤感。”楚晅的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髮,“这些事都和我们无关。” “嗯……”古卿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楚晅在她发旋上轻吻一下,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髮,轻声道:“如今许王意外身亡,襄王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虽然官家还没立太子,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而已,可是大局已定,我们也可以离开京城了。” “现在就能离开吗?”古卿抬头看他,眼中光芒闪烁。 “嗯。”楚晅注视着她的双眼,眼角泛起笑意,“待一切准备妥当,我就带卿卿离开。” “好……”古卿心里激动的不行,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因许王之死,开封尹之位空悬。可是此事太过突然,并未有合适的开封尹即刻上任。一直等到次年正月,官家才任命魏庠以左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 二月初一,日食。二月初四,降雪骤寒。或许这不太正常的天象,预示着什么。 西川大旱,当地官府赋敛急迫,逼得农民失业。永康军青城县百姓王小波聚众为盗寇,以其为首的百余农民在青城起义,提出“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的口号,大量农民追随,只不过十日,起义军就有十万之众。 因起义军号令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故此,所到州县,在百姓响应之下,多半不战而胜。 人马充足,起义军很快拿下了青城县,又转战邛、蜀各州县,攻克彭山县,活捉县令齐振元,义军声威大振。 因为蜀地经常有小范围的农民起义,这件事并未引起朝廷重视。可是正带着古卿南下的楚晅却不这么认为。官家认为他施仁政,又经常免除税赋,各地方上报上来的政绩也都无差错,可是山高皇帝远,具体地方如何,官家又怎么会知道呢?如若不然,王小波也不会得到这么多人支持。 “蜀地的茶农依靠种茶、贩茶为生,可是朝廷却收取高额的茶税,当地的贪官又在此基础之上多加一成,农民得到的利益少之又少,被逼无奈,只能揭竿而起了。”古卿感嘆道。 她毕竟是蜀地人,虽然自小生活在山里,对山下的生活不懂,可是却知道蜀地的百姓都是以何为生。之前在边关的时候,便听楚晅说过茶之一道,如今这起义军领袖又是茶农出身,如此也不好推断了。 楚晅手里还拿着别人传来的消息,神情冷肃,听了古卿的话也并未有多少反应。 “阿晅。”古卿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卿卿,”楚晅回握住,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若是你担心的话……” “卿卿不要多想。”楚晅安抚地笑了一下,“我们好不容易出来,怎么能再回去?更何况,我并不擅长打仗,有我没我也都一样。” “阿晅……”古卿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担心,若是你不回去的话,我怕你后悔,我不想你因我违背自己的真实心愿,将来后悔。” “卿卿,你怎么这样想?”楚晅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我一直的愿望便是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好不容易脱离了京城那个牢笼,我怎么能轻易回去呢?更何况,若是我现在出现,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天下人都以为我死了,我怎么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那这件事……”古卿游移不定,看了看他手中的信。 “无妨。”楚晅抚了抚她的头髮,“我让人给襄王去封信,给他提个醒,具体如何,便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嗯。”这是他的决定,古卿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她也确实不希望他回去,并不只是因为捨不得他,更是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楚晅已经死了。以楚晅的身份,要离开京城何其艰难?只要官家还在,他们就别想逍遥自在,唯有这死遁之法。若是他现在回去,那便是欺君之罪。 “看来蜀地我们是不能去了。”楚晅有些遗憾道。 第169页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回来。”古卿虽然也很想回去看看,可是现在,蜀地毕竟不安全。 “卿卿想去哪里?”楚晅笑吟吟地问,好像一点儿也不再担心方才之事。 “嗯……”古卿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就这样顺着运河往下吧,在哪个地方停靠,若是到了一个好地方,我们便在那里住一段时日,如何?” “也好。”楚晅自然同意。 “阿晅……”古卿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松开楚晅的手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卿卿!”楚晅更是脸色大变,忙追了过去,看到古卿脸色有些白,更是心下一慌。 “我没事……”古卿拿出帕子擦了擦,看到楚晅一脸的担忧,忙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楚晅扶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晕船?可是上次也是走水路,也没见卿卿晕船啊,更何况,他们这已经在水上走了半个月了,若是晕船,也不该是今日啊。 古卿的神色有些古怪,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尤其是这个时候。她也是才诊出来,原本就是准备给他说的,只是没想到突然传来的蜀地的消息。 “卿卿……”看她神色变化,楚晅的唿吸一紧,心都揪了起来,难道卿卿得了什么重病?不愿让自己知道? “清风!”楚晅声色一厉,唤了一声,“找地方停船!” 古卿连忙拉住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停船?” “卿卿……”楚晅唿吸有些急促,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恐慌,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我们去看大夫,找个地方修养。” 古卿知道他这是误会了,看他这般着急,心下感动,又不想再瞒着他了。她咬了咬下唇,双臂环上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道:“阿晅,我是有了……” “有了什么我们也不怕,我一定会治好卿卿的!”楚晅紧紧搂住她,力道大的惊人,把古卿箍疼了。 疼痛中的古卿呆了,挣脱开他的怀抱,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卿卿……”楚晅一急,满脸愧疚,“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关心则乱,楚晅满心都是以为古卿得了什么重病,根本就没仔细品她那句话的意思。 “阿晅……”古卿憋着笑,“我怎不知你还有这么笨的时候?” “嗯?”这下轮到楚晅呆了。 “我这是……”在他的注视下,古卿突然有些羞涩,又在心底呸了自己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我有孕了……” “有孕了?”楚晅还有些愣,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看他这傻样,古卿顿觉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就要出舱房,勐地被人从后面一把抱起。 “有孕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整个船上都听到了这声激动的大喊,手中的动作都停了停。准备去吩咐在下一个码头停船的清风也停下了脚步。 由王小波带领的农民起义军在进势兇勐,占领了许多县城。可王小波也在十二月的时候,伤重不治而亡,由其妻弟李顺代替了领袖的之位。 次年一月,起义军占领成都,李顺称大蜀王,改元“应运”,设官置署。官家震恐,派宦官王继恩等率禁军分两路前往镇压,义军奋战不敌,殉难者三万余人。五月,成都破,李顺阵亡。义军余部又在张余领导下继续战斗,直到第三年即至道元年才最后失败。 在此期间,中书几经大变。 夏四月二十八日,天降大雨,雷电交加,太祖的第三位皇后宋皇后薨于宫中。 秋八月十八,官家龙体欠佳,立去年九月晋封寿王的赵恆为皇太子,仍兼开封尹,大赦。十九日,任命尚书左丞李至、礼部侍郎李沆都为太子宾客。 按照惯例,作为皇太子,在上殿时的位次在宰相之上,东宫僚属称臣,太子都推让不接受。看到辅导自己的太子宾客李至、李沆,他一定先行拜礼,迎来送往都要到宫门外的台阶。足以见太子谦逊。 自立太子不久,官家的身体每况愈下。至道三年,三月二十八日,官家不再上朝理政。二十九日,在万岁殿,颁布官家遗诏,令皇太子赵恆灵前即位,改元咸平。 咸平五年,时任澶州知州的楚兴,以疾求归京师。 江南杭州的一处园林内,春意盎然,一位面容俊美的青年立于廊下,遥望京城方向。一位绝色妇人从房间里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卿卿。”楚晅神色落寞,声音艰涩,“大哥病重了。” 古卿抱住他的腰身,贴在他胸口的位置,柔声道:“我们回去看看吧。” “嗯……”楚晅终于伸手回抱住她,垂下了眼眸,“带明儿和词儿一同回去。” 第170页 “嗯。”古卿被他抱的更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完结了,番外应该不会写了。谢谢大家的陪伴,我很开心,终于完结了。 虽然一开始看的人就不多,但是有你们陪伴,我也很开心了,并且坚持日更完了。这将近三个月来,真是各种酸甜苦辣啊。 请大家多多支持我的新文,点进专栏收藏男宠吧。 我会再接再厉的。 这文本来是要架空的,我最初想的是一个亡国公主和闲散王爷的故事,后来还是半架空半歷史了。其实我不懂歷史,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所以很多都是查的资料,写起来很艰难。只有里面的那些叙述才是歷史,而且也很少大篇幅描述。男主的原型其实是石守信的第三子,歷史上夭折,有一个儿子,所以我这上面写的是假死和女主归隐了。男二就是宋真宗了,宋真宗是在立为太子之后才改名赵恆的,我是没有给他改名字。故事是虚构,王爷的妾侍刘氏也就是刘娥了,狸猫换太子里面的那个刘太后。原本的计划是会多写点儿的,放在番外里,但是马上有个考试,基本上可能没时间写番外了,后面的故事大家可以想像啊,回京城见大哥最后一面的楚晅还是没能见到,只赶上了丧事。赵恆悄悄出宫见了两人一面,一直忘不了女主,最后也只有一个儿子,李宸妃生的宋仁宗。宋真宗的继位也不是顺利的,后面这些基本上和男女主没啥关系,就不写了。 祝大家生活愉快,工作、学业顺利。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