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今天又在装弱鸡(重生)》 第1页 [穿越重生] 《家主今天又在装弱鸡(重生)》作者:大梦犹觉醒【完结+番外】 第1章 蝴蝶酥 楔子 一 前生风云变,独居深山敲青灯。美人黄花倦,深坐颦蛾眉,家破人亡,百般思量,只剩凄清。 今世尘埃定,认清眼前虎狼人。故人再见不识君,再观盛世,虔祈只愿一人心。 二 大历六十三年,正值春季。元帝病重,无力朝事,朝堂风云再起,朝堂分了两股势力,一股以九王为尊,一股以左相为首,阎王打架,一时之间引得民间动盪不安。 最后元帝驾崩,一道遗诏,让陆家辅佐九皇子登基,定了朝堂之局,九皇子雷厉风行,依靠强大的陆家势力迅速站稳脚跟,将左相一派连根拔起,大正庙堂风气,引得民间人人称赞。 世人都说,位高权重应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身居高位的人,什么东西得不到? 坐在山中木屋内正在和自己对弈的那个男人,听得侍从说着百姓之言,心里不由苦笑,这世间,偏偏就有一样东西得不到。 黄粱梦 南都又到了春季,万物復甦,蛰虫惊醒,乍暖还寒。这几日都城里都传着朱家宝儿的事,听说朱家宝儿像似被什么附了身,明明只是受了惊,谁知竟然昏睡了几日才醒,而且醒来后性情也变了许多。 “娘子!”只见身着水黛色袄子下系粉白长裙的清秀女子低声唤着倚靠在窗边的女孩。 那女孩正是人们口中的朱家宝儿,元伯侯之女,天家的侄女,都城贵族圈子里令人瞩目的娇小姐,只是平常里不怎么出门,性格也微微内向。 娘子前段时间同江家小姐去玩,谁知回来的半道上马匹受惊,娘子一回来就开始发热,昏睡了整整三日,可把侯爷和夫人吓得不轻,就连宫里都派人来了。 御医把了脉,又开了些药,只说是受惊了,加上换季又吹了些冷风,话是这样说,可娘子就是不见醒来,侯夫人气得正要上门找江家理论呢,自家娘子就悠悠醒来。 见人醒了侯府皆大欢喜,然而娘子却开始整日坐着发呆,有时候叫唤了好几声都未有反应,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夫人心疼得暗自垂泪,当下就下了口令,往后江家来人,势必要拦着,没她命令不准进侯府。 “云霜姐姐,我没事,整日躺着怪无趣的,身上也不舒服。”宝儿糯着声音,像裹了一层厚厚的蜜糖,白嫩乎乎的小手垫着下巴,笑着看向她口中的云霜姐姐。 她黑而密的睫毛轻轻颤着,眸里汪了一潭水,眉眼间饱含的稚气延伸到只衔着一小簇乳白色的九里香的鬓髮里,其余再无珠玉点缀,云霜眼里映着女孩小鹿般清澈的眉目,只觉得春日盛景不过如此罢。 也就一瞬,她便软了心,哄着宝儿道:“我的小祖宗,可别受了寒气,这倒春寒厉害着呢!” “我知道姐姐最疼我的。”宝儿仔细看着手中的本子,软着声音笑道,心里却是一片苦涩,她环顾四周,这一切都是真的,却又不是真的,庄周梦蝶么? 云霜看着自家的娇娇小姐,内心一片安然,自从前段时间病好之后娘子便一反常态,不再窝着研究琴棋书画,胃口也好了不少,只希望小姐不要重蹈覆辙,为了一个劳什子的远亲表哥伤神费力。 这厢云霜暗自出神,丝毫没有留意到她家小姐眸里不符合真实年龄的那一抹飞闪而逝的深思。 “娘子先坐着,今日给你做蝴蝶酥可好?”云霜哄着自家娘子,往日里娘子最爱蝴蝶酥,不吃上一碟子不罢口。 “自是好的。”宝儿走到花梨木桌案旁细细写着手中的本子,这几日侯夫人将他家看得紧,连院门都不让出去,更别论出府了。 宝儿手中的本子是一本寻食攻略,说来也奇,打她醒来,不知为何脑海中多了一本食谱,从食材到配料,从小吃到大菜,从糕点到酒酿…… 宝儿每次捣鼓吃食时,脑海里的食谱就会自动出现,还会根据她的喜好调整材料的用量,有这样一本万能食谱,自然是好事,可宝儿总觉得无功不受禄,就打算自己找食谱来研究,一来二去也就把脑海中的食谱抛到脑后了。 宝儿写完就蜷缩在椅子内,半阖着目沉思,屋子里是一片静寂,就连屋外的喧闹声都像隔着重重叠叠的云雾,遥遥传来。 她记起前段时间做过的梦,无比真实的梦境,就连那痛感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若不是醒来后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未出嫁的闺房里,卧在窗外的九里香开得正盛,香气依旧浓郁得扰人心神,她定是以为自己做梦。 梦里有一女子,头戴一顶金镶玉垂丝凤冠,小脸上遮着一块坠有流苏的红盖头,上身内穿大红色圆领娟衫,外着大红色牡丹滚边裙袍,纤细皓白的脖颈套着金项圈和天官锁,削弱的双肩披着霞帔,身上挂着一个子孙袋,露出的半截皓白的腕间垂着一对羊脂玉手镯。 下身着正红色石榴长裙,一双金莲蹬着红缎翘头履,烛火摇曳,只见一高大英俊的男子掀起红盖头,女子低眸浅笑,朱颜似玉,百媚千娇。 忽得画面一转,朦朦胧胧间看得那芙蓉帐中春宵正浓,只听得窗外淅沥沥下起了雨,院子深处的牡丹花被雨水沖刷,不见憔状,红艷无比,愈显娇嫩。 第2页 正瞧着出神,谁知面前竟突现火红一片,空气中是一股烧焦的气味,那身着红嫁衣的女子已经不復那日的神采,双目空洞像似无物,四肢无力地靠在丫鬟身上,连哭也没力气了。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眼前又胡乱地闪过许多画面,爹爹垂死前的嘱託,娘亲小产郁郁寡欢而去,面目狰狞的表姐……这一些场景飞快地闪过,触目惊心。 不待她细想,只看到那金銮殿上那个女子跪着,旁边站着一双璧人,男的风流不显,面容无双,玉树林芝,衣着赤罗青缘衣,长过腰止七寸,不掩没下裳。中单着白纱青缘,下裳赤罗青缘,面冠如玉,更显得眉目间冷淡如雪,女的一身红裙似火,玲珑身材凸显,一头乌髮被玉冠束着,更勾得眉眼如画。 而跪坐在殿上的女子一身素衣,坚忍着眉眼,虽早已不復当年风采,可一身不折的气度竟不能让人低看了她,只记得她直着背嵴朗朗道:“若是公主喜欢那便拿去,我宁愿死也不会委身为妾。” 女子说罢,依旧直着背,恍若她背负的那些年的艰辛困苦不值一提,她等着盼着,未曾想到是这样结局,不过也好,总归是路桥分明。 她记得红衣女子扭曲了的脸,只道那女子怕是不得善终,奈何未曾看到结局,便在浓郁的花香中彻底醒来。 她晕过去的那几日,反反覆覆做着这个梦,有时候梦见那个女子深陷火海,有时候梦到父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脸,更多时候,是梦到自己,如同孤魂,游在南山。 可是宝儿总感觉自己忘了极其重要的事情,无论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呢? “娘子,可是睡着了?”宝儿闻言睁开了眼,眼底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她醒来的那段时间里,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冷的,直直冷到心里,如同浣衣院里的那口百年深井,平静无波。 这模样着实把全家人吓坏,最后怎知睡了一觉起来,竟是忘了大半,只惦记着吃了。 “并未,就是有些疲累。”宝儿伸了伸懒腰,看着桌子上的那碟蝴蝶酥,内心的酸涩翻涌,那个让她心痛得快死去的梦里,爹爹临去前,还记着给她留着蝴蝶酥。 “娘子,可是不好吃?”云霜瞧着面色不好,心里头一跳,娘子这几日有时娇憨可爱,有时却像小大人一般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发一言。 宝儿看着眼前温柔的云霜,心里里的烦闷稍稍减了一些,梦里梦外的云霜,依旧是笑着呢,只不过梦里的云霜,为了救她惨遭土匪凌虐,临死前还让她别哭,要笑。 “好吃的。” 蝴蝶酥沾了细细的白色糖粉,一口咬下去,脆脆的酥酥的,比在梦里吃得甜些。 这蝴蝶酥,还是她教云霜做的,梦里爱吃,可如今吃来,只剩满嘴的苦涩,还有酸痛的眼角。 除了云霜,还有菁风,两人都是她的贴身丫鬟,比女孩大上四岁,从小就贴身伺候着了,情分自是不同旁人,这样的情分,哪里会落得那般下场? “无事,就是头有些痛。”她按了按自己额角,在云霜服侍下用了几块蝴蝶酥,然后就去午睡了。 宝儿一睡就是一个时辰,醒来时看着依旧大亮的天光,内心一片安然,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不必想太多,梦里那些丑陋面目的人,避免接触就好。 宝儿起床以后,在云霜和菁风的服侍下梳洗完,就想去见自家母亲,云霜和菁风没办法,娘子醒来后情绪就不稳定,众人都顺着她,侯爷和夫人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星星摘下来了。 她在家中待得太闷,去了主屋磨着自家娘亲整整半个时辰,侯夫人才松了口,然后派了一队府兵跟着,然后还打算让李嬷嬷带着宝儿出去,宝儿心里自是不愿,她只是出去透透气,哪里需要这样大的阵仗! 于是破天荒地给燕氏撒了娇,燕氏心里大为震惊,看着眼前娇憨的女儿,心里软成一滩水,自是都答应下来。 宝儿甚少出门,侯府里给她配备了自己的马车,由四匹毛色相近、毛色顺滑的骏马,朱红色车厢侧飞檐各挂着四串铜铃铛,马车经过时铃铛声落了一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出门,如此大的阵仗。 宝儿坐在车内,时不时掀起车帘子望向窗外,云霜看着自家娘子的举动,明明知道这是不符礼仪的,但是看着娘子白嫩嫩的侧脸,云霜就说不出口。 突然,马车一顿,宝儿差点扑在车壁上,看得云霜心里一惊,急忙扶好宝儿,撩起帘子斥道:“这是发生何事,娘子要是撞到头有得你好看的!” 马夫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一脸无辜地看着云霜,云霜派人往前面探了探消息,不一会儿,就黑着脸进来了。 “娘子,前边堵住了,马车怕是过不去。”云霜整了整宝儿搭在额前的头髮,怎地偏偏在这时候堵在这儿,好不容易能出趟门。 女孩看着云霜的愤愤不平,憨笑着说:“姐姐不必担心,我们走过去吧,马车停在这儿就好了”此举甚得宝儿心意,这样还能瞧瞧街上的小摊子卖什么呢! 云霜哪曾料到小姐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她急忙道:“娘子!万万不可!”这街上人来人往,一个不留神,娘子走丢了怎么办? 第3页 女孩不再言语,踢哒着小短腿直直地要下车去,云霜知小姐的性格也不强劝,只好将钱袋子揣在怀里,吩咐车夫在此等待,然后让府兵跟在后边。 宝儿屁颠颠地挤在人群中,看见那福来客栈的老闆一脸横肉,身旁站着几个持着木棍的伙计,人高马壮的像是门神。 同他对峙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男人的脸脸覆着一张面具,气定神闲,对着客栈老闆的辱骂竟是一点反应也无,如同一潭古波,倒是男人身侧的侍从气得脸色铁青。 客栈老闆看着落他面子的主僕二人,戴着面具的人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客栈老闆非常不满,这京城脚下,凡是认识他的人都是给几分薄面的,客栈老闆沉着脸,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朝着后面的打手喊道。 “来人,给我……” “住手!”围观之人虽于心不忍但是受他人淫威不敢援手,谁知竟听到有人开口相助,闻言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个状似十岁的女孩踢哒着小短腿走来,鬓角边还别着一小簇花,众人绝倒。 谁都不曾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发出的轻笑,男人身上的气场也温和下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得那女童糯声道:“不知老闆为何要为难那位先生,如果只是为了银钱,常言道商人重利也是正常,但是若是为了老闆的面子和腰杆,在这朗朗干坤下伤人性命,那就是过分之举。” 宝儿年纪虽小,但是逻辑清晰,言语一针见血,将客栈老闆逼得下不来台。 她话音一落,就看看着周围人纷纷赞嘆,心里也虚,在那个梦中,她同外人打交道不多,自打嫁人以后,深处闺苑,整日同后院那些个小妾斗法,余生苍白。 “小姑娘家不在家里卖弄针线活,出来逞什么口舌之快。”大腹便便的老闆轻蔑地看着还不到自己大腿的女童。 “那老闆为何不好好做生意非得出来逞一时之快,闹得鸡犬不宁呢?”云霜好不容易挤到宝儿身边,看着面前大腹便便的客栈老闆,内心极为鄙夷。 客栈老闆未想到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坏了好事,心里头恼怒,大声斥道:“给我绑了!” “放肆!”这时候听得人群中有人喝道,众人纷纷回目,就看到人群之外站着一队士兵,身着黑色侍卫服,右手侧悬挂着元伯侯府的令牌,佩戴长剑。 众人一看,往旁边退开,带头的府兵长脸色一凛,厉声道:“是谁要绑了元伯侯府的嫡小姐?”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小女童就是近日讨论的对象,心下不免惊讶,也在这时客栈老闆黑得能滴出水的脸瞬间变得缓和起来,而后谄媚地对女童说道:“原来是元伯侯府里的小姐,这……这样吧,小姐只要把银子补上来,这人可以带走。” 那老闆哪里不知道元伯侯的脾气,要是让那位爷知道他今日对他女儿冷脸,那明日也不必在府城立足了!只是他身后也站了人的,不能灭自己威风,只长他人气势。 女孩看着对面那满脸横肉的老闆,止住了欲上前的侍卫,突地笑道:“钱会给,人也要带走,但是您须道歉呢。”围观的人正欲散去,又听见女童字正腔圆要客栈老闆道歉,顿时冷汗如雨下。 有好心人劝着女孩“小女儿,你且尽早回家,那福来客栈的老闆后台可是硬着呢,便是达官显贵都要卖他几个面子。”女孩听完若有所思,却不言语,好似在衡量什么。 气氛竟突地僵硬下来,云霜虽不愿小姐惹事,但是竟不知这看似普通的福来客栈背后竟是有人,可那又如何? “都说都城风气一改往日,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便是我这个小丫鬟都知道当今圣上爱民如子,客栈老闆在朗朗干坤之下做这样的事怕是不妥吧。”云霜许是在夫人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开口若悬河,不给别人留丝毫余地。 那客栈老闆本在犹豫,如今听得云霜一言,背后莫名一冷,无意中瞥过那自始至终不言语的男子,那人双目深不见底,虽是坐着轮椅也不能让人忽略那通身气度,一看便知是簪缨世族薰陶出来的,底细应不简单。 客栈老闆想到这里不免暗里给了自己一耳光,都城里真正简单的人物又有几个? 又看到对面站着黑面的侍卫,不免心中计较,只得好言对着女孩道:“此事乃我梁某人之失,多谢小姐劝阻,开日梁某亲自登门道谢。” 不等女孩反应,又转过身去向男人做了一揖“先生度大,谅我有眼不识泰山。” 那闻言男人轻轻颔首。 女孩见不得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惺惺作态,让云霜递过银子,当此事了结便欲转身带人离去。 “可否请小友留步?”男人这时才出声,周遭未散尽的行人心中惊艷,那声音像是玉石雕刻出来的,经过细细打磨,又如含烟山云雾,光是声音就让人赏心悦目。 女孩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碍于礼节,只好耐着性子回道:“先生还有何事?” 男人看着因饿了肚子气鼓鼓的女孩,含笑,屈着食指敲了敲椅把:“听闻西葫芦巷子新开了一家猪角店,味道乃是京都一绝,老闆乃是岭南人士,不知小友可愿意一同前往。” 第4页 男人看着女孩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不由轻笑。 宝儿自是想去,但是这多年学得规矩便是,不能轻易同外男说话,就在宝儿纠结的时候,就听到男人说:“恰好今日带了《秋水山步图》,小友可愿品鑑一二?” 宝儿一听到《秋水山步图》当下便点头答应了,那个梦中,爹爹心心念念就是这幅画,她既然比旁人多几分幸运,当是要好好把握了! 男人看着宝儿不由分说的模样,眼底柔和,便示意身侧小童向西巷口推去。 云霜看着眼前呆呆的娘子,一脸无奈,宝儿哪里理会元霜,迈着小短腿急忙忙跟上去。 “先生竟得如此机缘?” “不巧,我也极爱美食和画。”男人眉间藏了半季春风,隐着丝丝暖意。 女孩听闻是同道中人,又因着男人的笑迷了心智,于是乎在云霜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痴痴看着男人问道:“先生,来都城多少时日了?” 云霜竟不知该说什么,正要开口劝道,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突地看过来,那目光极为渗人,云霜只好闭了嘴。 “已有一月有余,因极爱美食,这一月倒是走了许多食店,怎知都城内物价太高,竟将盘缠用光。”男人柔和声音对女孩说道。 “原是如此。”女孩点了点头,刚才那先生说他极爱没食,想必也是同道中人,于是女孩从怀里掏出了本子,递给男人:“先生若不嫌麻烦,可否帮我写几个食店,我可以给报酬的。” 男人看着眼前那本封面上赫然写着“寻食攻略”几个大字的册子,眼角染上点点笑意,看得旁边的侍从大为惊奇,自家主子自从一日醒来后便不眠不休从姑苏赶至都城,这都半月了硬是从未笑过。 关键是,主子哪里没钱,他怀里装着银子沉甸甸的荷包是摆设用的吗?还让自己去查探那元伯侯家的小女孩,今日还趁人家小姑娘出门的时候,专门守在客栈门口,真是装的一手好可怜! “好。”男人没有理会旁边侍从的脸色,神色自若地接过本子,如玉般的指尖抚过册子好似珍宝。 几人信步在春日的街头,周遭是一片喧嚣的欢闹,天上的日光也甚是暖和,蛰伏了一冬的万物生长,人间芳菲始盛开,一切姗姗,却不曾来迟。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预收文~ 《怪公主过分迷人(穿书)》 楚眠真可怜,苦逼穿书不说,直接膨胀成一个一百五十斤的胖崽,她有点纳闷,为啥别穿的都是裊裊婷婷的白莲花、娇表妹,唯独她,是清流中的一朵胖奇葩? 楚眠不怕,她有内在美,她可以用她那颗美丽的心灵,净化众人被肤浅审美观毒害的双眼,去感化她的服务对象,绝对男女老少通吃! 这是一本胖崽的咸鱼翻身把歌唱,撩了国民老公,虐了渣男白莲花,踏上人生巅峰的不正经小说。 文案一:吃瓜大众版—————— 京城人民突然发现那个花痴想泡国民老公的四公主居然减肥成功了。 京城人民京都知道减肥界模范四公主,小眼一勾,腰肢一扭,胸脯一挺,祸害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异姓王爷晏云孤。 众人似乎看到了晏爷凤眼一眯,冷面如刀,手持四十米大刀,手起刀落,血溅三尺残酷场景。 因为晏云孤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就是死,也不会喜欢上她。 然而,为什么,残暴乖戾的王爷粘在四公主身边,宛若一只肆意开屏发.情的孔雀? 年轻人,有些话不要说太早,真香本人鑑定完毕。 文案二:小可怜亡国公主版———— 楚眠穿到一本《女主超甜超温柔》的书里,成为里面又肥又暴躁的炮灰胖公主,她顶着原身的一身肥膘过活才晓得人生艰辛,皇帝老子不亲,皇后嫡母厌恶,兄弟姐妹算计,楚眠压力好大,她又不是什么仙女,她就是一个肥崽。 晏云孤是楚眠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在意的人,本来是当成夫君养,虽然有些傻,但是瞧瞧那小眼神,看得楚眠想把自己的小心窝挖给他。 所以楚眠一边狂吹彩虹屁,一边想着怎么才能说服傻夫君让她亲亲他,生着一张顶风作案的脸,为非作歹。 然而她的傻夫君在某一日突然咸鱼翻身,坐在本该是她皇帝老子坐的位置,冷冷的凤眸睥睨着她,电视剧里亡国公主都是祸害,她看他手起刀落,这怎么和书中写的不一样! 虽然她是社会人,但是还是怕死。 文案三:翻身王爷把歌唱版本—————— 晏云孤这一生面朝无尽黑暗,背后是万丈深渊,他能洞悉世间万物的秘密,却找不到一个爱他的人。 他人是生死,全看当日心情。 只是,一个肥崽以极大的占地面积强硬地闯入他封闭的世界,他第一次觉得,人生有那么一丝丝可以期待的东西,那个五花三层的小肥崽,竟然该死的顺眼。 当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时,他心尖子疼了。所以,晏云孤一边撩妹,加上看皇帝老子不顺眼,就顺便篡了皇位。 所以,公主成了病娇王爷的小心肝。 楚·圣母玛利亚·眠x晏·真香·王爷 第5页 #致力于专业甜宠三十年 #男女主都是社会人,双洁,善良(可能吧) 第2章 斩前缘 那日同一个陌生的先生吃完红烧猪脚饭,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大家一笑相忘于江湖,怎知他送的一副山水画竟惹得父亲好几日沉迷其中,茶饭不思,实在罪过。 “九儿,你说说你那直脑子爹爹的痴样,我迟早会被他气死。”只见厅堂里一个衣着明艷的妇人嗔怒着,一掌拍在桌上,紫檀黄花梨矮桌上搁着的茶水溢出不少。 妇人衣着罗缎花纹大袖衫,织金彩绣于通袖,下裙则是饰有蓝织璎珞纹膝襕群,梳低梳坠妇人髻,朱唇不点而红,眉眼不描而威,怒时眼角竟添几分风情,嗔笑如少女,眸里璀璨生辉。 妇人是镇国将军燕长胜的的小女儿,闺名燕巧,当年也是燕冠京诚的娇俏女子,看起来二十有四,旁人若是不知她已为人母,还以为妇人是宝儿的姐姐呢。 被唤着“九儿”的女孩就是那日怒怼福来客栈老闆的小女童,家里人常叫她“宝儿”,小名阿九。家中她为独女,是家中人的掌上明珠,名字是已逝的老太爷取的,自生下来就叫着大名,小名是宝儿一岁时当今天子取的。 宝儿一岁时被丫鬟婆子带着去游园,说来也怪,园子里百花盛开,一片缤纷艷丽,宝儿看不上别的花,唯独揪着九里香,硬是憋出了人生第一个字“九”。 本是小事,谁知传着就进了天子的耳里,天子特地召见了宝儿,笑眯眯抱着宝儿问:“宝儿,你可知我是谁?答不出来可是不许回家的。” 众人不以为意,谁曾想宝儿盯着皇帝看了许久,才蹦出来一个“九”字,然后伸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皇帝冠服上的龙纹,咧开嘴笑了。 那一日,久未笑的天子大悦,连衣襟上的口水都不计较了,下了圣旨特赐殊荣,在宝儿及笄时封为宝珠县主。也不怪天子喜悦,因天子排行九,刚登基不久,缺乏信服力,朝中大臣心思未稳,谁都不曾想到是默默无闻的九皇子笑到最后,而一个落地刚满一岁的小娃娃便知天子行九,可见是天意如此。 众人大感惊奇,有人猜想许是家里人提前教好以搏龙恩的,可是一转眼看到满脸痛心疾首的元伯侯以及目瞪口呆的夫人燕氏就知道这恩宠是天意。 “娘亲不气”宝儿扯着帕子给妇人细细擦去手上的水渍,眉眼弯弯,杏眼里汪着水,笑得如同乖巧的猫“爹爹人生中也就两大爱好,一则是视母亲如命,二则便是画了。叫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吃味不少呢,娘亲若是要打爹爹,我第一个贊同的!” 妇人被女儿这样一打趣,心中气结顿消,她这个女儿就是家中宝物,可得看紧点,免得被那破落户拐走。一想到这里便来气,三婶不知怎哄得宝儿注意上她家的远方侄子,宝儿这才多大?竟这样早开始算计,若不是宝儿醒来那日说漏嘴,她还不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差点被哄骗了去。 “乖宝儿,快快带爹爹去寻你认识的那先生。”说曹操曹操便到,真是往枪口上直直撞来了。来人风风火火,便是宝儿的爹爹——元伯侯,是祖上传下来的称号,加之天子的恩宠持续未断,一家人也吃穿不愁,顺风顺水。 “夫……夫人,你不是去採买东西了吗?”元伯侯见到自家夫人便如老鼠遇见猫,喏喏着不知道如何应对。宝儿的娘亲有意冷着他,只是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他。 宝儿知道娘亲没有生气,心里到底是意气难平,看着爹爹作低声下气状着去讨好娘亲,主屋外的丫头婆子们偷偷捂嘴笑着,宝儿悄悄掩了门退出去,屋外日光正盛,有风起,吹得檐角的铜铃铛“叮叮”作响,空气中有草木生长的气息,春意正浓。 宝儿回屋,唤来云霜,让她谴人去一趟西葫芦胡同请先生过来,顺便去把备好的黄皮果子酿和肉松酥饼送过去。 “菁风姐姐,你去小厨房备几个小菜,爹爹爱吃滷鸡爪,拍一根黄瓜,一碟炒好的瓜子仁,还有剩下的牛肉干也都备着,在摆上一坛二舅舅去岁送来的梨花白和一盏清茶,送去书房。说不定爹爹今日有个能说话的朋友了。” “嗳,娘子可要午睡?”菁风看着眼前娇娇软软的女孩煞有其事吩咐着细碎小事,同以往大相庭径,心中甚是喜悦。 “要的,起来后还要吃姐姐做的凤梨酥。”宝儿在菁风的服侍下脱了鞋袜,安静地窝在美人榻里,菁风看着自家小姐乖巧地如同犯懒的猫咪,心里软得一塌煳涂,轻手轻脚放下帘子出了门去。 宝儿闻着院里沉浮的花香,透过棱花槅扇窗能看到日光照射在院子的芭蕉树上,浓绿的芭蕉叶子泛着流光,那光被风随意一拂便如闪晶晶的亮片扑扑落了一地,细碎斑驳,南风起倦意浓,宝儿渐渐睡去。 云霜进来撩起帘子就看到小姐睡眼惺忪,乌黑的发尽数顷泻在肩背上,衬得小脸如玉,眼里含着迷濛水汽,仿佛一眨眼就会落下大颗的泪珠子来,看得云霜心尖发颤,忙走上前去。 “那个先生可是请来了?”宝儿带着些许鼻音,更是娇憨可爱。 “刚来不久,被侯爷拉去书房了。” “我去看看他们。”宝儿顺从地让云霜梳了头,又换了一身家里穿的常服“姐姐可记得上些酒菜招唿一下先生的随从和马夫。” 第6页 “嗳,奴婢这就吩咐下去。”云霜急忙招来一个小丫头让他去厨房支会一声。说罢,牵着宝儿向前院走去。 还未走近书房,宝儿便听得父亲爽朗的笑声,恍惚间想起那个梦,看着父亲意气风发的模样竟觉得隔了一辈子那么长,父亲不似梦里的愁云惨澹,还好那只是梦。 而后又有男人珠玉般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落在耳旁。 父亲院子里种的是栀子花,因是温暖的南方,栀子花早早开了,花香浮浮沉沉,望去是一团团白色的云朵,春日的风吹过,馥郁就沾惹到髮鬓间,用指尖捻去,却是早已淡了气味。 立在书房外的小厮眼尖看到宝儿走来,笑眯眯问候了一声。宝儿含笑颔首,便走进书房内。 “爹爹可是忙什么呢?”宝儿看到爹爹拉着那位先生激动地说着什么,手舞足蹈,哪来玉树临风可言,思及于此,宝儿“噗嗤”笑出声来。 “乖宝儿快过来!”元伯侯看着娇憨的女儿心里更是欢喜,这就是他的小福星,竟遇见了姑苏闻名的大家——陆启宗。 男人闻声便转过轮椅,脸上却没带面具,这时候宝儿才算与他真正相见,一身晕白色云纹长袍,腰间革带裹青绫缀以犀玉金银角,蹬着抹绿云纹靴。 男人一双手稍笼在宽袖间,仔细看去,能见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男人头髮随意束起,眉间若是不笑便显得极为冷淡,像是远山常年瀰漫的白雾,眼里平静无波,能清晰看到瞳孔里的倒影,眼角微微一挑,顷泻了半世光景,薄唇无多少血色,轻轻抿着。 脸廓稜角如山石,锋气凛凛,贵气逼人,慵懒中隐隐又透着桀骜不驯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只道,宛若九天揽月的谪仙,光风霁月。 元伯侯看着宝儿痴痴呆呆盯着对面的男人,心生不满,却又有求于人,不好显露,正想开口。 “原来你唤宝儿。”男人笑声珠落玉盘,眼里波动着他人看不透的情意“多谢你今日送来的礼物。” 宝儿听到男人开口,这才回神,就看到男人眼里的晦暗不明和爹爹极臭的脸色,急忙应道:“这是报先生赠画之情,先生的画技实在精湛,那副秋日山水步旅画令我爹爹甚是欢喜。宝儿在这里多谢先生。” 宝儿向男人福了福,低眸不语间,头上的流苏晃动不停,乱了男人的眼。 元伯侯听到女儿关心自己,脸上又起了笑意,心里灵机一动。咳了咳道:“陆先生现在还未找到住宿,且染了风寒,不宜奔波” 元伯侯心虚看了看门口“不如住到我家来,顺便指导一下我女儿的功课。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元伯侯话音刚落,便有小厮打帘而入,急急道:“侯爷,郑博文公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元伯侯一想到那小子差点哄骗了她女儿去,心里只剩厌烦“将他打发了去,别在这碍眼。” 小厮正要领命下去,这时候宝儿苍白着脸,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爹爹,见见他。”男人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宝儿,你……你可是对他依旧念念不忘?”元伯侯这时候自然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他就害怕自家珍宝被那浪荡子祸害了去。 “爹爹胡说什么呢?”宝儿偷偷看了看男人,示意爹爹有外人在“宝儿年幼时不懂事,怎地爹爹也跟着胡闹。”女孩软糯的音色像块蜜糖,趁着春日荣荣化在男人的心里,甜而妥帖。 元伯侯听得女儿这样说放下了一半心,剩下的一半还得悬着,他得亲自会会这个死皮膏药。 “爹爹,女儿从未钟意他,这样的事情尽早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宝儿不愿与那人纠缠下去,她心头始终忘不了金銮殿上的那一幕,那个男人冷淡如雪的脸色以及眼里的厌恶和疏离。 这一世,她只想守着父亲和娘亲好好生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如果有人不长眼撞了上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陆先生,只能劳烦你等我片刻。”元伯侯作揖“宝儿,你且陪陆先生说说话。”说完,风风火火出门往花厅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看到宝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正欲探究,就见宝儿面色如常。 “我唤你小宝儿可好?”男人声色缱绻“册子给你。” 宝儿走上前去,两人距离有些近,她能闻到男人身上有股冷香,混着淡淡药草的气味,极是好闻。 宝儿打开册子,看到册子近乎三分之二都写了字,男人的字如银钩,一撇一捺尽显风流姿态,见字如人。宝儿细细翻看,发现先生还描了画,一道道精緻的美食糕点跃然纸上。 宝儿心中欢喜极了“先生,实在是谢谢你!”酒涡旋在嘴角,小鹿般清澈如水的眼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溢出,一直延伸到眉间,眉心的花钿一下子鲜活起来。 “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男人看着宝儿纯真欢喜的笑,柔和了眉眼。他不应该急,等过一世,小宝儿,今生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至于那个人,来日方长,上辈子他对宝儿的做了什么,这辈子就让他加万倍偿还给他。 宝儿想到刚才爹爹说的话,没想到先生这就答应了,心中虽是疑惑,但不过一瞬,欢喜便占了上风,轻轻点了点头。 第7页 宝儿转头望了望窗外,日落西山,飞鸟相与还,红彤彤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柔和的光芒映在宝儿的脸上,男人能看到她耳廓上细细的绒毛,殷红饱满的唇,还有眼底宛若星光的笑意,心里一片安然。 这一切都来得及,他未来迟,她未嫁。 与书房一片温然不同,花厅里的气氛可谓是黑云压城,只见元伯侯铁青着脸,而厅下站着那个少年也紧紧抿着薄唇,稜角分明的脸也绷着,一身青袍,身上无一饰物,身材瘦削修长,神采奕奕,只要逢人便蓄着笑,朝阳一般温暖的少年,怪不得会惹的宝儿注意。 “世叔且让我见见宝儿。”少年语气中透着恳求“那些话我总要听她当面说,我才死心。” 元伯侯看着眼前的少年,说实话他也心动过,毕竟是宝儿也喜欢,但是谁曾想竟是把宝儿当做垫脚石,这头心心念念宝儿哄着宝儿,那头却在老家和县令的么女订了亲,两面三刀真是令人不齿。 “我说的便是宝儿说的,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元伯侯冷哼一声,眼皮抬也未抬,可见是极为不待见那个少年。 少年眼中闪过不耐,心中疑惑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老家订了亲事了?“可是宝儿对我有什么误会了?” 元伯侯虽没有献力朝堂,可阅过的人也算多,怎么会忽略少年眼中的不耐和烦躁。 元伯侯心中更是恼怒,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去,却又顾着宝儿名声,方才忍下,厉声道:“你若是不滚,不出明日全都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的浪荡子!” 少年心中一骇,只怕在老家订亲之事已被知晓,少年自知理亏,正想辩论几句,却见得花厅外的奴僕已经摩拳擦掌,仿佛他只要一张嘴,下一秒就会被扔出去。他只好闭嘴,行了揖礼之后 悻悻离去。 侯府的奴僕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心口不一,还来祸害自家的娇娇小姐,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那个少年刚出门,就听得侯府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震得他耳膜发痛。 少年紧紧攥着拳头,他看到周围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眼里翻涌着嘲讽和阴翳,迟早有一天你们会跪着把你们的宝贝女儿送到我面前。少年狠狠踢了一下大门,甩袖离去。 这时门口石狮子旁闪出一人,盯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眼里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出现辽~ 第3章 梅子酿 宝儿的院子里植满了花,有白如云团的栀子,红艷如火的芍药,或是结着如碗口般大的花朵的曼陀罗,南边角落攀了忍冬花,星星点点落了一地……因时温热的南方,所以花总是茂盛生长,枝叶肥大,浓郁着春意。 但宝儿最喜欢的还是院里的东边墙面蔓绕着大蓬大蓬的蔷薇花,南风起时,花的香气便会被晃荡出好远,每每逢上雨季,湿漉漉的泥土表面会覆满一大片粉红,香气粘稠。宝儿在那个梦里总会看见那面花墙,一年四时它都在,只是慢慢便无人理会,由它自生自灭。 如今宝儿又坐在这面花墙下,仿若和老友相逢,有风吹过时,蔷薇花熙攘成一团,花叶相碰如同悉悉呓语,摇摇欲坠。 “娘子,侯爷派人过来让您去正厅。” 云霜看着风起云涌,心里暗道只怕是要落雨。 “约莫是陆先生来了,我们过去吧。”宝儿拍了拍裙子上落下的花瓣,轻巧起身,不小心碰到了熙攘的花团,那蔷薇花竟是受不住震动“扑棱”落了一场花雨,铺头盖面朝宝儿袭来。 宝儿猝不及防只看见眼前纷纷乱乱的花瓣落下,鼻尖黏附着馥郁花香,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欢喜,忽而笑出声来,少女的声色清脆喜悦,如同春日里泉水化冰“叮咚”。 云霜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眼眶竟开始泛酸,她家姑娘初长成,这光景过得可真快啊。 “云霜姐姐,这蔷薇花可真香呢。”宝儿心中顿悟,原来人间的美好那样简单,所谓可求不可得,可得无需求。 在梦里的她,朝朝暮暮求着,年年月月盼着,可最后,却失去更多珍贵的人和物,实在遗憾。 “娘子可是让我们日日照料着呢,若是不香岂不是对不起小姐的心意。”菁风刚从厨房回来,就看到眼眶泛红的傻丫头云霜和站在花间的宝儿,不由好笑道“娘子,正厅那边等着呢。虽不是拜师,那也得拿出诚意来。” 云霜也笑着“正是如此,瞧我看得娘子出神。”一面说一面帮着宝儿将花瓣拍落,扶正茉莉小簪,因宝儿刚笑过,两颊都透着粉,眸里汪着春日的雨露,眼底清澈无比。 云霜福至心灵,撷了朵蔷薇花别在耳旁,更衬得人面鲜活起来。 收拾完后,宝儿带着一众人向正厅走去。 且说正厅这边,那日元伯侯趁着私心让宝儿拜陆启宗为师,本想举办一场拜师宴,而陆启宗却说不过是指教一二,无需繁冗礼制,反而显得生分。 所以最后便是摆了一桌席面,算是成了拜师礼了。 “陆先生稍坐片刻,且喝茶吃点心。”小丫鬟引人入座,捧了瓜果点心“侯爷去了城东的老太爷府里取酒去了,我家娘子在来的路上。”说完,小丫鬟红着脸退了出去。 第8页 这时候正厅只有侍童在他身侧,显得有些冷清,厅里两边的回纹格心木窗都开着,暖融的日光影影绰绰透过窗子的花纹倾泻了一地,窗户旁的高几上摆着小盆的绿萝,枝叶肥厚,茂盛生长。 男人收回目光,半阖着眼,隐约间听得软糯的人语声夹杂着温柔轻缓的脚步声,眸里竟是柔和一片。 宝儿携着人进了正厅里,本以为爹爹也在,怎知只有先生一人,心中又气又急,急忙朝男人福了福,开口道:“先生可是等了许久?” “未曾。”男人看着宝儿,因是逆着光,宝儿的五官越发的柔和起来,杏子般圆的眸子清如水,一眼就可以让人望到底,鬓边撷着粉色的蔷薇花,一派天真烂漫。 “爹爹可真是不靠谱,竟把先生一人丢在正厅里。”女孩嗔着,话音绵软,如同南方的梅雨季,温暖潮湿“他在不用念着我的梅子酿了!”男人看着女孩气唿唿的模样,像只萌凶的小奶猫。 “先生可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呢?”宝儿没有和除了爹爹以外的男人独处过,内心有些慌乱,不敢直视陆启宗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直将眼底的流萤都遮住了。 “呵”陆启宗看着女孩手足无措的模样,一声轻笑,愉悦无比“喜欢画和珍馐美食。还有,收集珍宝儿。”不知是不是错觉,宝儿听见陆启宗低低的音色缱绻在“珍宝儿”时实在是柔意满满,听得宝儿心中一跳,急忙抬眼看向男人,笑意温浅。 宝儿心中一定,估计是错觉。男人心中愉悦,每次看到小姑娘汪着水汽的眼,心里总是把控不住,他缓了缓手中摩挲着佛珠的手速,启唇“宝儿,可否带我去府中逛逛?” 侍从看到自家主子善变的脸,再看看小姑娘懵懂天真的眼眸,心里默默替小姑娘哀嘆,主子这真是急不可耐,人家小姑娘这才十岁吶! 宝儿自是应答,先生以后便会住在府中,也应提前熟悉府中状况,免得和先生生分起来。 “云霜姐姐,你且派人去催催父亲”宝儿吩咐道“让菁风姐姐提前备好席面,父亲一回来便摆上。我带着先生去逛逛园子。”云霜应是离去。 宝儿先带男人去的是府中景致最好的园子——风正园,那里是一大片竹林,是宝儿祖父在时所栽种的,已有十余载。 先生高风亮节应是最喜欢这样的风景,宝儿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地面一边给男人介绍。“先生若是闲暇时可以过来赏赏景,左右无人打搅先生雅致的。” 陆启宗能感受到小姑娘对他的敬意与戒备,毕竟是见过几面的陌生男子,内心颇感无力,不过离小姑娘及笄还有五年,慢慢来比较稳妥。 男人温声道:“这里倒是授课的好地方,夏日纳凉,冬日赏景。” 宝儿内心也欢喜,先生不是迂腐的老夫子,不然可得让人心生无趣。 “先生可是说真的?”未等男人应答“我也觉得此举甚妥,春日时可去踏青,听闻南宁寺春日的野菜斋一绝,夏日竹林纳凉,冻得正好的梅子酿配上腌制好的肉干,读书作画实在有趣呢!” 宝儿软绵绵的声音透着莫大欢喜,她实在是爱及了现今的生活。 “秋日……”宝儿刚开口便被男人截去了话头。 “秋日应是吃蟹的好季节,菊花酿,秋蟹肥。”男人眉眼温和,嘴角轻扬“冬日无瑞雪,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倒是使得。”男人醇厚的声音落在宝儿耳边,宝儿神思恍惚,光景正好,宝儿只庆幸惨烈只在梦中。 “先生怎么都同我想的一样去了!”宝儿对男人的戒备心少了几分,颇有种交到挚友之感。 “只觉得四时光景如此度过方能不负有心人。”陆启宗怎么会忘记,他残缺的后半生就是如此度过的,还好她渡了他,不然恐怕不得轮迴,亦无法遇见天真烂漫的宝儿。 前世他遭人追杀,昏迷在宝儿家门前,那时候宝儿已是弃妇,一人独居南山内,本是花样年华,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恍若人世皆如尘埃,他是在十日后醒来,那时候虽是冬日,但是屋内生着火,无半点寒意。他刚起身,就有人从进来,是个女子,一身素裙,挽着白簪花。 “娘子,侯爷回来了。”两人正说着兴起,便有丫鬟来报。 “爹爹可算是回来了!”宝儿心下一松,却又细想听府里的大夫说身有腿疾之人是不宜饮酒的,于是开口问道:“先生可喜欢饮酒?” “还好。”说起来,自他醒来,上辈子因身体不好便不再碰酒,这样一来还真是许久未曾饮酒了“不过喝些果酒应是无甚大碍的。”男人声音低沉喑哑,话音刚落便被风吹至竹林深处。 夕阳早已匿了光,府里开始点上了灯笼,黄曛曛的光柔和了夜色,宝儿和男人愈行愈远,只余风穿过竹林发出的“哗哗”声。 “宝儿和陆先生去哪了?”元伯侯怀里抱着两壶酒,在府前下了马兴沖沖往正厅去没见着人。 侍从接过元伯侯的披风答到“娘子带着陆先生逛园子去了,已经遣小丫鬟去请了。”侍从刚说完,云霜便过来了“老爷,娘子已让奴婢摆好的席,您且往膳厅去,娘子同陆先生估摸也快到了。” 第9页 待候爷到膳厅时,宝儿已着人摆上了珍馐,虽是家常菜,但却胜在美味。 且说宝儿准备的抱罗粉,那是她在西葫芦巷口的纪娘子粉铺蹲了许久才学的一些皮毛。 白润细滑的粉条过一遍滚烫的热水,而后掀开盖着白纱布的篮子加料。 那料可有讲究,必须是腌制过的猪肉或牛肉,加入一勺炒得恰倒好处一口咬下去“嘎嘣”脆的花生,新鲜的粉肠,少许酸笋,腌制过的酸菜根叶。 紧着一勺浓郁的猪骨汤浇下去,汤质清幽,粉条嫩滑,一口汤一口粉,酸甜适宜,两者的完美碰撞直叫人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这元伯侯家的宝儿,自从黄粱一梦中醒来,待人处事竟是不像那十岁孩童,在家能够处处考虑周全,同以往大相迳庭,宝儿在不愿意抛头露面,连闺中诗会也甚少参加,整日陪着母亲说话、处理家事,日日捣鼓吃食,酿得一手好酒。只是因不出门,甚少人知道。 “爹爹,先生只喝得果酒。”宝儿转过身来便看到爹爹怀里抱着两坛酒,做贼心虚地望向门口,不由好笑“娘亲虽不来,这酒您也喝不得两坛,云霜姐姐把我的果子酿取来。” 男人听到宝儿顾念着自己,不动声色,若不是侍从知道自家主子心中乱时会把腕上的佛珠拨得极快只怕也被他骗了去。 “宝儿,宝贝女儿,这……好不容易你娘亲不在身边,你就让爹爹喝这一回吧!”元伯侯面露十分不舍,紧紧抱怀里的两壶酒,这时候连宝儿的独家梅子酿也不上心了。 “爹爹今日将先生一人落在正厅里,今日又不顾自己身体要喝尽那两坛酒,爹爹今日可是真让我生气!”元伯侯平常见自家女儿都是娇娇软软的,从未对他置气过,元伯侯急忙道“爹爹不喝了,乖宝儿不生气!”元伯侯急忙将两壶酒递给云霜。 “爹爹只许喝一坛。”宝儿哪里不愿意爹得欢喜,只是喝酒实在伤身,更何况先生在那,更不能失礼,难道爹爹要让人知道他是一个会发酒疯的侯爷吗? “先生请入座。”宝儿将云霜取来的梅子酿倒在男人杯中。 元伯侯自是开心,急忙邀陆启宗入座,倒了酒致歉“陆先生,今日招待不周,请你多多包涵,以后便不把您当外人了,您不介意的话请饮满这一杯。”元伯侯为人直爽,陆启宗也不拖拉,如玉般的手指托着酒盅一饮而尽。 “不知先生可喝得这酒酿?”元伯侯不是没有分寸的粗人,招人家为女儿的先生自是要照顾周到“这是宝儿亲自酿的酒,一年才得十坛酒,你有口福咯!” 男人闻言便笑了,眉目柔和在南风里,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颊间微有些粉红,薄唇沾了酒的缘故,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再一笑,真是妖孽之极。宝儿本是正吃着鸭爪子,被先生这一笑硬是绚了眼,便是连爹爹叫她都听不见。 “咳咳!”元伯侯看到自家宝儿女儿傻愣愣的模样,再看看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恨不得将人丢出去“宝儿,这便是你以后的师父了!乃是为兄为父般的存在,你且敬你师父一杯酒。” 宝儿回了神看着爹爹神色不虞也红了脸。 “师父在上,请受学生一礼。”宝儿向男人敬了一杯酒,男人听到“为兄为父”的字眼到身体一僵,这一家子都是妙人。 “小宝儿,说起来我比你不过长了几岁,为兄自是可以,为父实在折杀我了。”男人嘴角压着,眼底铺满了笑意“以后的日子,多多指教。”小宝儿,来日方长。 侍从看着自家主子温柔的笑脸,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可怜咯,小姑娘就快被大灰狼叼走了。男人哪里理会侍从的脸色,只满眼笑意看着宝儿。 “请先生以后也多多指教。”娇软可憨的宝儿软绵绵应着,杏眼弯弯,因喝了果酿白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像只泛了粉的蜜桃,直叫人想一口咬下去,宝儿没察觉自己染了醉意继续做回去啃着鸭爪子,看着爹爹同先生喝酒。 这样的日子真好,宝儿不用因为生意操心,不用因为后宅的争分吃醋费神,也不用因为郑博文感到难过,因为这一辈子,她拥有的东西太珍贵了。 男人看着傻憨憨的只会酿酒不会喝酒的宝儿,如今未长开已惹人注目了,以后真只想将人藏在家里,不叫别人看去半分! 膳厅里灯火温暖,被南风吹拂开,悠悠地晃在夜色里,暗处生长着春意,融着这烟火色,影影绰绰投射在白墙上,又映着人影,光景忽地变慢,时日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抱罗粉抱罗粉,吼吼吼~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今天,终于,见到我女人了。 韩青:发出单身狗的冷笑 第4章 山药莲子粥 南方的春日,裹着粘稠的湿意,淅淅沥沥恍如落了数世光景的雨,细细粉粉,接连着好几日都瞧不见太阳,春日的风沾了水汽,轻抚了抚城门边的黄皮树,星星点点的米黄色小花微微晃动着,远远看去恍如云团。 主城道以西的几户人家院子里斜出半边春意,杏花娇羞,妍妍欲滴,忽地柔和了蹲在深长岁月中的两座石狮子,虽是落雨出行不便,但宜城的人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酒肆里喧闹一片,路上行人皆撑着油纸伞,行色匆匆。 第10页 同街上的热闹情景不同,元伯侯府中一片寂然。正房里燕氏对着各个庄子呈上来的帐本,妇人的细语声夹着算盘“啪啦”声高低错落着,因春季多雨,湿气不易散开,房内置的碳鉴里燃着银碳。 房内的百花窗紧闭着,只有一扇略开着通通风,遮挡不住的春意斜进屋来,旁边的花几上的柳叶青瓷瓶搁着几枝早开的桃花,丫鬟僕人来来往往井然有序,门口的丫鬟皆低眉敛目,恭顺地站在一旁。 “嬷嬷,宝儿今早去上课,吃得朝食可合胃口?”燕氏边对着帐本,边喝着茶问道。 “娘子今日上课起的早,吃了一碟金玉 丝糕,一小碗桂花糯米粥,还喝了牛乳。” 被唤着嬷嬷的人是燕氏的李嬷嬷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嬷嬷,而且自燕氏出生就陪在一旁了,这数载的情分哪是旁人能比的,加之宝儿出生后又守在小主子身边,直到宝儿两岁才回到燕氏身边伺候着,现在提到宝儿,脸上溢满了笑。 “宝儿平时吃的少,这几日胃口好了以后让我安心不少,嬷嬷你等会让帐房那边给宝儿房里的丫鬟婆子每人提二百钱的月俸。”燕氏美目含笑,宝儿是她的心头肉,她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宝儿,以前宝儿吃的少,身体越发虚弱,现今吃的多了,也愿意跑跑跳跳,她心里实在欣慰。 “嗳,娘子出门前谴云霜来说让您不用等她用膳,她等会过来给您请安,随便吃点就行了,该说等会她过来要盯着您午憩呢。”李嬷嬷笑着应着,又想起了小主子今日谴人来说的话,内心熨烫一片,小主子还让云霜给她带了安神的忍冬花茶和护膝,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这小皮猴儿,真真是……”燕氏想着宝贝女儿的白嫩的肉包子脸上一副正经的模样就笑开了。想来也觉得惊奇,宝儿自打那日醒来,不仅笑颜多了,话也多了起来,以前就像一个闷葫芦锯也锯不开,现在像只小麻雀一样,整天叽叽喳喳。 “对了,我回家那日那个什么郑博文来了?”燕氏想到了庶妹的劳什子侄子不由皱眉,这哪来的脸皮子往伯府凑? “是来了,说是要见我们娘子,侯爷哪里有耐心理会他的口腹蜜剑,将人骂了一顿让管家赶出去了!”李嬷嬷冷笑道,且不论门第,也不知夫人的庶妹安的什么心,将那样的人推给娘子。要真论起来,现在的元伯侯府是圣上放在眼中的,那等人竟还有脸皮子贴上来,李嬷嬷想到这里心里就窝着火。 “以后来直接让人打出门去,这次且在给我那好妹妹一个脸子,若是再打我闺女的主意,可别忘了她的女儿了。”燕氏在闺中时就极不喜欢家里的四妹,是庶出的也就罢了,偏偏脑子不好,拿不准自己的位置,仗着大女儿进宫就出来作妖。 “可不是?娘子还小,性子又淳柔,偏偏地容易信人,那边不就是看透了小姐的性子才拿捏住了?”李嬷嬷不由嘆道,小主子内心纯善,本是好事,可就坏在身边虎狼太多。 “夫人,这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元伯侯今日沐修,昨日硬是拉着陆先生赏画,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敬佩之情,都亥时了还将人留在书房,若不是燕氏派人去“请”,真怕这个痴人拉着人家聊到天亮。 “这时候你倒想起我来了。”燕氏柳眉一蹙,边起身接过丈夫的披风,边假装嗔怒道。 “夫人,这不是……不是见到了人家陆先生,为夫内心澎湃,但夫人放心,为夫人虽在书房,可心在你这!”元伯侯涎着脸笑道,说着便去握妻子的柔荑。 燕氏听到自家老爷厚着脸皮在满屋子的丫鬟面前卖乖讨巧,脸不由红了起来,也顾不得丫鬟婆子,呸了一声道:“你这老不羞!” 李嬷嬷自然是乐见其成,笑眯眯地忙把其他丫鬟带了出去。 “在想宝儿呢,今日……”燕氏耐不住元伯侯的厚颜追问,便将刚才讨论的事情告诉他,李嬷嬷守在门口,只能听见女人低软的嗓音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爽朗的笑声倒是把歇在檐上的鸟儿惊飞了。 春季雨水纷纷,万物生长,正房外的桃花初露枝头,有些已经全开,粉白色的花瓣熙熙攘攘挤在一起,半开的花苞昂立着,冰凉的空气中溢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小宝儿,专心听讲!”男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中极快地隐去笑意,一本正经道。 “唔,对不起先生。”宝儿望着窗外的雨有些担忧,前几日收到了闺中好友徐梦梦的出门踏青的邀请,这几日接连下着雨,好不容易能出趟门,这下又要泡汤了。 “可是在想这雨什么时候停?”男人看着女孩支着双手托着下巴,白嫩的肉硬是被挤出了一层,圆圆的眼里的光亮暗淡了几分,不由开口问道。 “是的呀,好不容易能出趟门的。”宝儿说着就看向男人,湿漉漉的杏眼里包含忧愁。 “约莫明日雨就能停了。”男人略沉思便说道,下了这了久的雨,也该停了。 “可是真的吗?”宝儿惊喜道,心思不由地收了回去,急忙端坐着“先生说能停就是能停的,先生你继续讲吧。”男人看着宝儿一副“我乖乖听课请求老天不要再下雨”的模样,禁不住就笑了。 第11页 都说好看的人是妖孽,这笑起来是真的能迷惑人啊,宝儿盯着男人那张祸水般的脸,心中想起了自己写的那本《我的美人师父》时,小脸一红,哎呀,有些无法直视先生。 “咳……咳咳!”男人的侍从撩了帘子进来时灌进了一股冷风,虽说春日回暖,但是倒春寒的威力不容小觑,男人突地被冷风一吹就咳起来了。 “主……先生,你怎么把毯子收起来了?”韩青看着脸色发白的主子急道,前几日穿的少,又不听劝,这下好了,便是发了风寒。 “先生可是生病了?”宝儿看着男人苍白的脸透着一丝病态的红,一想便知道应是着凉了,这几日先生一直带着病给自己上课,自己竟然还想着出门游玩,实在是惭愧。 “无……”陆启宗用眼神制止了侍从接下来要说的的话,刚想开口安慰宝儿,就看见宝儿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女孩的手小小软软地,手心有些湿热,软绵的嗓音裹着蜜糖,男人只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先生快些去房里歇着,我去让人请大夫来。”宝儿说着就收拾东西,急忙叫门外的丫鬟将府医请来。 男人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宝儿,只觉得吃了满罐的蜜糖,前世的春日,宝儿也曾这样照顾过他,给他煮药,为他寻医,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眼前的人儿更加的鲜活,眉目间可嗔可怒可笑,不是前世眉间笼着云团般忧愁的女子。 宝儿不知男人心里所想,她招唿着丫鬟将碳鉴搬来燃着,让云霜煮着姜汤,又让人泡了热茶来候着,宝儿看着窗外连连绵不绝的雨水,似乎也没有觉得太难过,而后就看到了府医收着伞打廊间走来。 “府医爷爷,您来啦。”宝儿招唿着,让人去迎老府医。这位老府医姓顾,是宝儿祖父在时就请来的大夫,是位杏林高手,和老太爷趣味性相投,就成了挚友,老太爷临去世前就嘱咐家里人要把顾大夫当作家里的老人,给他养老送终,老府医自老太爷走后就一直呆在元伯侯府,宝儿便一直将他当作祖父一样来对待。 “宝儿啊,今日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头来啦?”老府医膝下无子无孙,他又是看着宝儿长大的,早已将宝儿当作自己的亲孙女了。 “爷爷,您喝口热茶去去寒气”宝儿憨笑着说道:“宝儿近日要将果子酿挖出来了,想着给您一个惊喜呢。” “你这丫头,可真是说到我老爷子心坎里来了,我就念着你的酒酿喽。”老府医看着娇憨的宝儿朗声笑道。 “爷爷,家里请来的先生得了好几日的风寒了,您去看看吧。”宝儿说着就带着老府医向内间走去。 “先生,这是顾爷爷,是很厉害的大夫。” 宝儿向男人介绍到。 “您好,鄙人陆启宗。劳烦您了。”男人慾下床行礼,便被老府医摆着手拒绝了。 男人前世时听过宝儿提及这个老府医,为人和蔼但性子极怪,看得顺眼的病人不要钱也治,看得心里头膈应的就是万两黄金也不瞧上一眼,而且对宝儿又极好,这样的老者值得宝儿唤他一声爷爷。 “你好好躺着。”老府医帮男人把了脉,又刷刷在纸上写了抓药的方子,递给男人的侍从又转过头对男人说道:“一日吃三次,接连吃七日。你脾胃有些差,最近吃一些温补的食物,忌辛辣忌凉性食物。” “好的,多谢您了。韩方,去送一下顾大夫咳咳咳。”男人对侍从说着话又开始咳起来了。“韩大哥,你顺便去抓药吧,先生这里有我顾着呢。”宝儿急忙倒了杯热水递给男人,不知道姜汤煮好了没。 “好的,那就麻烦宝儿姑娘了。”韩方得了男人的肯许就退了出去,这一退还差点撞到端着姜汤进来的云霜。 云霜急忙护着手中的姜汤,不由地瞪了韩方一眼,这厢韩方还未回过神来又被旁边的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就出去了。 云霜看着那傻愣愣的男人心中气道:这人可真是,撞了人连句道歉都没有。 “云霜姐姐,可是姜汤煮好了?”宝儿听到动静隔着帘子问道。 “是,奴婢这就端进来。”云霜敛下心中的不满不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先生,你且将姜汤喝了睡一会儿闷闷汗,等会我给您煮些山药莲子粥,您用过之后就可以喝药,这几日先生就不用给我上课了,多多休息。”宝儿将姜汤端给男人,心里想着等会怎么给先生安排膳食。 “好,你无需担心。”男人压着舌尖的苦意喝完了整碗姜汤,喑哑着嗓子回道,眼底晦暗一片,不明的情绪暗涌着。 “先生,您好好歇息,明天我再过来看您。”宝儿说完后就带着云霜掩了门出去了。 男人看着宝儿的背影,直至门关上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摩擦这指尖,想到刚才染了女孩手心的温热,兀自的笑了好久。 他半依靠在床头,打量着房里的布置,内间用岁寒四友的屏风隔开,靠窗处摆着落地瓷瓶,里面搁着几支红梅,旁边是一张沉香木大案,案上垒着元伯侯送来的名人书帖,小叶红檀笔架上挂着数十只毛笔,笔架左方放着一方红丝砚,案面上铺着一叠澄心堂纸。 第12页 大案的左边墙上悬着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右面的墙上的元伯侯赠的林散之的真迹《江上诗存》,这一切都是小姑娘亲手布置的,男人摩挲着腕上的佛珠,略思索后开口道:“韩青。” 男人话音刚落,一道黑色影子如闪电般出现在男人的面前,恭身回道:“主子。” “你派人带个信给韩音,让她回来。她回来之前,你先就护着小姑娘。”男人想到宝儿过几日要出门,心中难免不安,即便他要跟着,但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那道黑影领命离去,男人敛目躺下了。 屋内暖和安静,窗外的那棵梨树开满了白花,南风掠过时,淅淅地落了满地的花瓣。 自那日拜师以后,陆启宗便带着侍从安置在了府中,住在前院靠东的濯清院,这间屋子离书房甚近,房内布置都是按着陆启宗的喜好布置的,说起来这都是云霜的法子,只端着宝儿亲自做的云团糕去会会那陆先生的侍从韩方,大概就知道陆先生的爱好了。 宝儿今日下课早,吩咐了小厨房做了先生的午膳,让云霜姐姐到时端过去,然后又去了正房陪母亲说了一会话,刚回到房内想小憩一会儿,就听到菁风进来说外家的诗敏表姐来了。 宝儿心下一冷,真是什么东西都撞来了,那日来个郑博文,今日又来了一朵白莲花,宝儿心下冷笑。也便只好强打着精神趴在矮桌上等她过来。 宝儿的诗敏表姐是三姨母的二女儿江诗敏,大姐姐江诗雨进了宫得了圣宠当了娘娘,姨母一家也水涨船高,便经常出来走动。 “宝儿妹妹,你可是躲懒去了?”这厢宝儿打着盹,那诗敏表姐人未到声先闻,少女娇俏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洒了宝儿的院子里,引得丫鬟纷纷侧目。 “诗敏表姐今日怎么来了?”宝儿起身向少女迎去,软软地声音如同蜜糖到是令江诗敏晃了神。 往日里她过来,宝儿就会开心地扑过来抱着她,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拿出来同她分享的,在她眼里,宝儿就是一个小傻子,用李嬷嬷的话来说:宝儿心地良善,但是却容易被人骗了去。 现下就看到宝儿满脸笑意看着她,她却感觉后背莫名地有一股子冷意。 只是江诗敏也顾不得纠结宝儿的异常,她心里还记着母亲的话,她忙地笑了笑说:“我母亲让我给你带了她亲手做的红糖糍粑来,说来也是奇怪,你和博文哥哥竟都爱吃这劳什子糍粑。” 江诗敏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宝儿的神色,那日博文哥哥回去说宝儿不愿见他,不知是怎么了。 “表姐可别取笑我,因是姨母做的我才愿吃,要是旁人做的,我定是一口也不吃的!”宝儿心里冷笑,她才十岁呢,就遭人惦记了。 “呵呵”江诗敏没想到宝儿会这样回答,干笑了两声,又不死心问道“那日博文哥哥来找你,你怎么不愿意见他,可是你生病的时候他没来看你,你同他质气了?” 江诗敏不如她姐姐处事圆滑,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只要稍微激一激藏在心里的话就出来了。 “郑公子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听爹爹说起呢?”宝儿有些迷茫地看着江诗敏,心里却想到要是见了他指不定会传出些什么流言呢。 “就是燕姨母回家那日。”江诗敏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郑博文之所以那日来就是趁宝儿的母亲回娘家才来的,不然哪有那么容易进这侯府。 “原来如此,那我到时去问问父亲吧,”宝儿这时候已经对这个打着“送红糖糍粑”旗号来的表姐没有丝毫耐心了“表姐可还有其他事?” 江诗敏没有想到宝儿说话如此滴水不漏,只好讪笑道:“没什么事了,就……” 她听闻宝儿生病那几日宫里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她姐姐虽是宫里的娘娘,但是御赐之物一般很少能看到。 听说圣上将云州那边呈上来的唯一一件金丝纱衣赐下来了,她给其他闺中认识的贵女打过保票说宝儿会给她看的。 “云霜姐姐,帮我送下表姐,我今日好累,有些不舒服,表姐不会介意吧?”宝儿将江诗敏那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堵回肚子里了,她吩咐了云霜,又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表姐。 “自……自然。”江诗敏心里是又气又尴尬,但是她毕竟毕宝儿大了三岁,不好朝宝儿发脾气,她不死心地又要开口,却又被云霜抢了先。 “小姐,可要把翠玉糕装一些给表小姐带回去?”云霜在一旁看着表小姐精彩纷呈的脸,心里给自家娘子狠狠地鼓了次掌。 那表小姐仗着自己有个在宫里当娘娘的姐姐,处处欺负娘子,还帮着那什么劳什子表哥来哄骗娘子,看着是一挺娇俏的姑娘,谁曾想,都是蛇鼠一窝。 “可以。”宝儿点了点头,又对江诗敏说道:“表姐慢走,替我问候三姨母。”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玉珠帘“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这使得江诗敏心里更怒了。 她盯着宝儿的背影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气沖沖地出了门去,回去的路上马又受了惊吓,拖着车厢狂奔了几十里,江诗敏吓得花容失色,加上在宝儿那吃了瘪,回到家就大闹了一顿,然后就病了一个多月。然而那都是后话了。 第13页 第5章 桃花饼 “这雨可算是停啦!”宝儿趴在窗边,歪着头数从飞檐上坠下来的雨珠子,饱满圆滚的水珠落到窗前的九里香上,更显得九里香的枝叶浓绿,几乎能把春季的雨都染成湿嗒嗒的绿色,奶白色小簇的花大片大片的开在一块,远远望着就如宝儿做得云团糕一样。 空气里是绵密而浓郁的香气,这场雨落完夏日就快来了,趁着春天的尾巴,可要抓紧时间去南宁寺吃一顿素斋。 自先生病的那日到现在已过了半月有余,徐梦梦的邀约自然是没有去,所以宝儿和好友徐梦梦合计着让各自娘亲带着她们去一趟南宁寺祈愿,做母亲的自然是知道自家的孩子想什么。 燕氏看着怏怏的女儿自然是一百个答应了,于是两家大人就定在了四月十七也就是明日一同前往南宁寺。 “娘子,今日可还要去看看陆先生?”来人是宝儿新收的丫鬟雨音,今日是雨音当值,云霜和菁风都收拾明日要带的东西去了。 前段时间韩方出府抓药的时候看到她晕倒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于是就不得不将人带回了侯府,若不是及时将人救回来只怕有性命之忧,要是这要是被有心人参一本,侯府也极为难办。 人养了两日之后她就醒了,只不过记不住以前的事情,是说想呆在侯府,最后宝儿看着这娇俏的女子哭得我见尤怜,实在不忍心就将她收为丫鬟了。 雨音将托盘中的的牛乳放在桌子上,宝儿端起来小口地抿着,细声细语问道:“先生的风寒可是好全了?” 自打先生得了风寒,宝儿就只能隔着屏风和他说话,这样算来已经有半月余未打过照面了,其实宝儿觉得没什么,只是先生无比固执,就连远远看着他也不行,宝儿想到这里心里就郁闷,嘟囔了一声:“真是固执!” 雨音恍如未闻,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回道:“已经痊癒了,陆先生说让娘子这几日抓紧玩,南宁寺回来之后就要开始上课了。” 宝儿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并非是她不愿意上课,只是为何要在临出门前一日来告诉她,这下玩的趣意减了半分。 雨音看着自家娘子红嘟嘟的小嘴周围沾着牛乳,小鹿眼瞪着手中的碗,气唿唿地样子就像是偷喝了牛乳的小猫咪,可爱的紧,饶是她也把持不住了。 在外漂泊那么多年,哪里见过这么娇憨的小丫头,于是一鼓作气,雨音抽出腰间的帕子轻柔地给宝儿擦着嘴,宝儿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心里还在介怀先生不让她探望一事呢。 “雨音姐姐,我还是去看看先生吧?”宝儿突地看向雨音,亮晶晶的眼睛扑扇着,眼中的流萤若不是有茂密的睫毛挡着,只怕会溢出来乱了别人的眼。雨音小心翼翼地捧着女孩的小脸,就害怕一个不小心给擦出红印子来。 “好,那娘子可是要带些什么过去?”雨音凝视着宝儿的眼睛,用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声音问着宝儿,然后依依不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带上课业,雨音姐姐,且将那桃花饼也带上。”宝儿一股脑的将要带的东西全都装进了一个大布袋里。 于是侯府的下人都看到了自家小主子吭哧吭哧地扛着大布袋,迈着小胖腿朝陆先生的濯清院走去,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雨音,有的人觉得奇怪于是走上前想要帮宝儿拎着布袋,全都被宝儿糯糯地一句“我自己来”拒绝了,然后只能顶着一张同雨音一样无奈的脸笑着。 宝儿扛着大布袋,刚走近濯清院就看到男人一人坐在院子的梨树底下下着棋,南风起时,梨花扑棱便落了满地,身着白色云纹长袍,披着天青色的银镶边披风。 墨色长髮用羊脂玉冠束着,如玉的指尖持着白子,如刀锋般分明的半边脸落在宝儿的眼里,宝儿只觉得着春日盛景,也不过如此。 许是宝儿的目光过于专注,男人似有察觉地转过头来,就看到扛着布袋直看着他的痴儿。 宝儿今日穿着水粉色大袖薄纱裙,柔软浓密的黑髮被梳成两个花苞头,鬓间垂下两串金玲铛,眉间点着桃花钿,本是乖巧可人,但却被手中拎着的大麻袋减了半分美感,这样傻憨憨的模样引得男人轻笑。 于是宝儿看着男人的笑颜,眉目间拢着的云山薄雾都浅了半分,虽坐着轮椅,通身的气度却不输旁人,风姿特秀,爽朗清举。她就想这便是“郎绝独艷,世无其二”。 “先生,你可真好看吶!”宝儿由衷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扛着布袋屁颠屁颠的地朝男人跑去。跟在后面的雨音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因为他看到男人有一瞬间僵掉的脸以及看向她不虞的目光。 “先生,你的风寒是真的好了吗?”宝儿也不介怀男人之前的固执,先生这样好看,肯定很爱惜自己的脸,生病那样让人难受的事情,先生铁定是不愿意让人到的。 想到这里,宝儿本来就笑着的眼就眯在了一块儿,头上挂的两串金铃铛随着女孩摇头晃脑的时候“叮铃叮铃”响着,伴着女孩的笑声一股脑都洒在院中。 男人看着宝儿肉嘟嘟的脸蛋因笑着染了两朵红云,眼中含着润润的水汽,于是存了逗她的心思,低声问道:“宝儿,可是喜欢为师的脸?” 第14页 男人的声色低沉,极具诱惑力,被遗忘在后面的雨音看着男人温柔的笑脸,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傻宝儿哪里知道男人心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自是喜欢,简直喜欢的不得了!”美人自是喜欢的呀。 “唔”男人修长的手敲了敲桌面,淡淡笑着让宝儿坐下。 “可是喜欢为师的脸胜过喜欢为师?”男人声音淡淡,没什么起伏。 宝儿刚想回答“是”,但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些为难地看着男人,伸出了一双小胖手,男人看到宝儿纠结的神色,心里有些黯然。 正想着就听到宝儿软绵绵的声音:“先生,是好人。” 韩青听到这句话,死死憋着笑,这句“好人”,太敷衍了。 “哦?”男人没有再问下去,熟悉他的人从他紧绷的下巴自然是能看出他心情,男人眯了眯眼睛,只能宽慰自己来日方长。 宝儿看着男人脸色不太好想到先生是风寒所致,她紧紧揪着手中的布袋有些犹豫,本来是生着先生的气,这大袋子里都是她近段时间做的课业。 虽然先生风寒初愈,但是精神头瞧着不太好。 “咳咳”男人抑着喉咙的痒意,拢着双手,指尖抚着佛珠不经意般开口“宝儿手中拿的是?” “这个……这个”宝儿有些踌躇,胖胖的小手不安分的绞着,但是看着先生不容分说的目光只好慢吞吞地打开袋子。 宝儿将这半个多月来做的课业都拿出来了,爹爹说先生感了风寒,没有心力给宝儿上,就自己监督宝儿,还给宝儿布置了许多学业任务,宝儿自然是明白爹爹的用意。 爹爹将先生留在府中不仅仅是因为仰慕先生也是为了让先生多多提点自己,她这些年来唯一认真做的事就是偷偷看话本,接着又和诗敏表姐一处顽,自是再不愿日日呆在府中,所以学业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可自那日醒来后,一切都慢慢发生改变了,比如她遇到了先生,这算是和那个梦里不同的地方了。 “先生,您精神可大好?”宝儿将写课业摆在男人面前,是她光生着先生的气了,宝儿看着男人,心里有些愧疚。 “先生可想吃些桃花饼?”宝儿接过雨音拿着的食盒,从里边取出了桃花饼。 “唔,小宝儿心灵手巧。”陆启宗伸出修长的手捻过一枚桃花饼,入口酥脆,饼香裹着春意,融在舌尖,配上清茶,自得一番滋味。 宝儿不是容易耍小性子的女孩,只是在面对先生时,心里住的那个小女孩就会跑出来,仿佛和先生认识了好久,宝儿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笃定,先生不会离开她。 宝儿不知道那种笃定由何而来,只是越靠近先生一点,她的心就更安定一些。 “好些了,你的课业不会拉下。”男人看着手中的一张张大字,女孩娟秀小巧的字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前世。 他受伤修养时经常翻看宝儿书屋里的书,几乎是每一本书上都会有註解,宝儿写的一手好字,让人赏心悦目。 现下眼前的字充满了稚气,有些字还拖拉出一些墨迹,男人不由轻笑。 男人手持着毛笔仔细修改着宝儿交上来的描红,宝儿则是静静坐在桌子旁看着前几日偷偷从父亲书房里顺来的《四方游记》 。 此书讲述了一个叫傅愈的诗人官场失意后愤然将满腔热忱化作行走的动力,走遍天下四洲所写的各地见闻。 宝儿读书时总喜欢随手记东西,而且读到浓时会忘记身处何地。 于是落在雨音的眼里就是两人岁月静好的模样,她心里不禁老泪纵横,心里有了少许慰藉。她转过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韩方,两人轻轻颌首算是打过招唿。 男人将临帖批完后便看到宝儿全神贯注的模样,女孩脸上不是以往的纯真稚气,宝儿沉思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陆启宗心里的宝儿前世的模样,他心中恍若起了汹涌波涛,男人几乎是无意识的开口唤道:“宝儿。” 话里缱绻的情意浓着前世的遗憾与今生的失而復得,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许是男人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宝儿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头来,梨涡蓄着笑,看到男人温柔的眉眼,懵懂回道:“嗯?” 陆启宗拢在袖间的手指动了动,未再说话。 宝儿看着男人突然沉默的脸,指尖碰了碰茶盅,才发现茶水凉了,欲起身时,被裙摆绊了一下。 男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人拢入怀中,女孩娇软的身体几乎让他产生错觉。 宝儿在被男人拉入怀里时就已经回过神来,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里,不同于爹爹和娘亲的怀抱。 先生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怔忡了片刻,心里装着一只小鹿,一直乱撞个不停。她有些心惊,尽管她知道先生是为了不让她摔在地上,才扶得她。 她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软软地趴在男人的怀里,嘴角的点心屑沾到了男人衣襟上,泛着油光。 不远处的韩青和雨音被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就看到男人暗沉沉的目光射来,两个人就眼观鼻鼻观心低下了头。 雨音心里自是大骇,自家娘子才十岁啊!这……思于此雨音看向韩方,韩青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5页 “先……先生,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听到怀里的女孩红彤彤的耳尖,声音软糯,就松开了手,也是那一瞬间宝儿飞快的站了起来。 丢下一句“先生我先回去了”就急忙向外跑去,男人嘴角微抿,向雨音示意,雨音急忙跟了出去。 宝儿一边跑一边搓着脸上的红晕,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坐在自己的妆镜前看着自己,依旧能看到从耳朵后延绵出来的红晕,宝儿心里乱极了。 梳妆檯上的白瓷瓶里搁着的桃花含羞,将整个春日的柔情都融进馥郁的花香里,人映桃花别样红。 雨音一回来就看到呆坐着的宝儿,正想上前安慰。 哪知宝儿看到雨音若有所思的样子更不自在,急忙将雨音赶了出去,然后就脱了鞋子将整个人埋在锦被里,冰凉的背面让她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宝儿就这样发着呆,满脑子里都是先生那张温柔的脸,先生身上的冷香似有似无围绕在宝儿的鼻尖。 哪里有人的怀抱,竟那样让人安心呢? 宝儿小脑子不够用了,她还是晕乎乎的,不出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去。 …… 宝儿离开后男人依旧坐在院子里,春日的日光毫无遮掩地全都落在手中飞快地转着佛珠的男子身上,温暖的日光柔和了男人的轮廓。 陆启宗在想着刚才宝儿的异常,宝儿从他怀里起来的时候眼底尽是迷茫,但是想到女孩红扑扑的小脸。 他看着自己衣襟上的油点,心底愉悦一片,这次是他鲁莽,把小姑娘吓到了。 转瞬间想到宝儿明日要去南宁寺,于是看向韩青。韩青看着自家主子多变的脸,几乎是硬着头皮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出口。 男人听完眼底的杀意迸现,周遭皆是一片冷意,那些人哪来的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饼好吃,宝儿可爱,哈哈哈~ 第6章 七巧点心 才刚过卯时,天光就已大亮,元伯侯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丫鬟婆子收拾着今日出门用的箱笼,来来往往井然有序,面色肃然,过往之处皆是无声。 不同于府里忙的热火朝天,府内偏南的宝珠阁里一片静谧,小丫鬟各自得了吩咐忙着自己的分内事,有的扫着地面的落叶,有的得了吩咐采着沾满露珠的忍冬花,有的则是在小厨房忙碌着...... 但是众人皆轻声细语,因为小娘子还未醒。 云霜看了看大白的天,就听到屋内传来的窸窣声,想着是娘子醒了,忙得唤了守在门边的小丫鬟兴儿去叫小厨房送水来,然后就打起门帘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宝儿这时候已经醒了,只是还发着懵,眼底水汽迷濛,鸦黑细密的睫毛半搭拢着,似睁未睁,含着眼波,听到脚步声。 于是就着湿漉漉的眼瞧着云霜,像只乖巧的小羊羔,云霜被自家娘子这样一看,心里软得不像话,于是就走上前去服侍宝儿起床。 云霜给宝儿梳妆完后,就有小丫鬟来请宝儿去正房里用朝食,宝儿想着这几日不在府内,也应去和先生打个招唿,但是想到昨日先生温厚的怀抱,两颊的红晕竟是比那胭脂还红上半分。 她急忙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思于此宝儿对云霜瓮声瓮气道:“云霜姐姐,你且代我和先生告个别,在拿上前几日制好的枇杷膏,这几日云霜姐姐和菁风姐姐要好好看家,我三日后便回来。” 宝儿对男女情爱,虽不精通,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尽管昨日是偶然,但是毕竟她不再是那个十岁的懵懂女童。 她,会想很多。 云霜看着自家娘子泛着红的耳尖,正疑惑着要问就听到宝儿的吩咐,只好暂且压住内心的疑问出了门去。 宝儿待云霜离开后才将脸抬起来,她望着镜子里的女孩,杏眼里汪着水汽,朦朦润润,两颊透着桃粉,一股脑地窝在两个梨涡中,晨光细细碎碎地落在女孩的发间,低眸浅笑时头上的金铃铛碰撞,叮噹作响。 宝儿突地就想起昨日的梦,梦里男人醇厚低沉的音色如暮鼓晨钟落在她耳旁,但是她看不清男人的脸。 那件她忘记的重要事情,也依旧未记起。 小小宝儿心中疑惑,除了和爹爹有过亲密的接触,还未感受过其他男子的温厚怀抱,但是想想先生是长辈,这样的举动也许是符合常理的。 “娘子,我们该过去正屋了。”雨音撩起门帘进来时就看到娇憨的宝儿痴痴坐在妆镜旁,内心也是极为忐忑,因为昨日她没有保护好宝儿,刚回到院子就被娘子赶出去了,还有那个人......想想就头大,两边都得罪不起。 “啊,好。”宝儿回过神来,看到雨音欲言又止的神色,只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和雨音一同往正房走去。 谷雨已过,院子内花香无比浓郁,所经之处,就连宝儿的裙角也染了几分香气,草木浸着水汽漂浮在四周,墙角的几棵合欢树蔓延着无边的绿意,若是仔细看去会瞧见重重枝叶间的点点花簇。 不肖一会儿就快走到了正房,一路上雨音都想找着话头提及昨天的事,可是不知如何开口,就怕此次娘子出门不带她去。 “雨音姐姐不必过于自责,先生是我师父,不会有什么事呢。”女孩软糯的声音化在雨音的心头,她有些愧疚,之前来到宝儿身边她还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也对云霜和菁风嗤之以鼻,这人间哪有什么好人呢? 第16页 特别是生活在这种高宅大院里的小娘子,哪知人间疾苦?可是她自打被救,又被留在宝儿身边,小错误犯得不少,就连好脾气的云霜都被气得跳脚,可宝儿从未大骂过她,唯一一次的红脸还是因为自己把吃食给弄砸了。 “娘子,是我的错。”雨音鼻头微酸,她已经二十年没有体会过被理解以及被尊重的感受了。 雨音从小就被父母遗弃,被人收养,从小就和一群孤儿生活在一起,一起接受来自组织的训练,五六岁时就杀了第一个人,做错事没有鼓励和理解,只有惩罚和加倍的训练。 这样想想,她的前十五载,从未被人在意过啊。 “姐姐既是知道自己有错,就罚你此次和我去南宁寺。”宝儿虽是一本正经对雨音说道,但是奶白奶白的小脸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泛着甜甜的笑意。 “好!”雨音终于放下心来,宝儿有时候虽然不言,但其实都看在眼里,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无论是谁,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都可以商量。 主僕俩说着话就到了正屋,还未进去就听到屋里父亲爽朗的笑声,守在门口的婆子笑着给宝儿行了礼给宝儿打起了薄帘,宝儿一进去就看到父亲和先生坐在一处笑谈。 男人从宝儿一进门就看着她,想到昨日的鲁莽之举,想必是惊吓到小丫头了,又怕再次唐突了女孩,就敛了笑意问道:“宝儿来了。” “宝珠快来爹爹这里!”元伯侯看着自家娇软的女儿喜笑颜开,急忙招着大手唤着宝儿。 宝儿心下便是再多的不自在看到自家老爹冒着傻气的笑容也不由地淡了,她走过去坐在元伯侯旁边,糯糯地唤了句:“先生也在呢。” “爹爹,娘亲呢?”宝儿在雨音的服侍下净了手,看着桌上只有三幅碗筷,娘亲今日不是要带她去南宁寺吗? “你娘亲回了趟你外祖家,接你外祖母一同去南宁寺,怕你起的太早精神头不好,就让陆先生和你同行。” 元伯侯今日有事要进宫,不然肯定是要跟着过去的,想着要和自家夫人还有娇憨的闺女分别三日,内心着实难受。 吃好朝食已是过了半个时辰,元伯侯恋恋不捨将宝儿送出了门,宝儿心里也被元伯侯这副模样感染了,心里有些酸涩,加之昨日的那幕场景让她心里有些羞怯,马车内一片寂静。 可是随着马车往城门外行驶,她就透过帘子看着充满烟火气息的集市,极为高兴,忘乎所以时还会同男人搭话,就连最昨日对先生的那份扭捏也消失了。 男人看着小姑娘睁着大大圆圆的眼睛,欢喜溢满眼底,前世宝儿才二十岁幽居深山,今生还是个小姑娘,出门的次数寥寥,这两世加起来宝儿真正接触到外界的机会并不多。于是男人敲了敲车壁,低声对外头的韩青吩咐了几句。 “宝儿,昨日是为师唐突了。”虽说南都的风气要比其他几个国家更开放,但到底男女之间还是要注意,女子的名声实在过于重要。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这封闭的车厢内响起,而后不轻不重地落在宝儿的耳边,宝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男人。 女孩今日梳了分云髻,束起的髮髻用茉莉坠心流苏撷着,半散着一部分黑得发亮的头髮,堪堪垂至腰间,透过车窗的细碎日光铺染在她的扑散扑散的长睫毛上,皮肤白皙,男人只觉得眼前是流光一片,小姑娘灵动得不像话。 “无事的,爹爹也会时常抱我。”说罢小姑娘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覆下了一片阴影,藏住了几寸日光。 男人心中一窒,他看着眼前纯真柔软的女孩,像依在唇齿间的半颗白糖,半化不化,粘稠得令人心中欢喜。 突地车窗外响起一阵压抑的轻笑,男人眉目一敛,笑意尽收,就见窗外横进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大纸包。 原来是韩青,男人先前吩咐他去买些适合女孩子吃的零嘴,□□心里正郁闷呢,怎地偏偏让韩云去做大事,让他给小姑娘买都城的七巧点心? 这不,横扫了一条街的韩青回来就听到了这“答非所问”的一场对话,凭藉他对主子多年的了解,自然能想像出主子受挫的模样,一下子没忍住就破功了。 白枉了主子的一片苦心啊,七巧点心哪里是普通的糕点,这七巧点心还有个典故呢。 相传是一个名为七巧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开点心铺的掌柜,两人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掌柜为表心意,就推出了一款名为“七巧点心” 的糕点,他原没想太多,只是众人看他们夫妻恩爱,自然也是想沾沾喜气。 所以,每逢有人娶亲,必然是要去订那七巧点心,日子一长久,也就成了都城的一个传统了。 “找刘叔。”男人冷冰冰扔下一句话,就将韩青打发走了。这厢韩青苦不堪言,主子怎么变脸这么快呢! 宝儿所以的注意力都被男人手中的纸包吸引住了,听着周遭的喧闹声,她突然间觉得内心很安宁。 她看着男人打开纸包,才发现里面装了冰糖葫芦、蜜花生 、怪味腰果、 核桃粘、苹果软糖、蜜饯银杏、 蜜饯樱桃 、蜜饯瓜条、蜜饯金枣、翠玉豆糕、 栗子糕 、双色豆糕和豆沙卷等小零嘴。 宝儿心中极为感动,她还从未吃过街上卖的点心,而且燕氏也不让,怕外头点心不干净,吃坏了肚子,先生是个美人,还是一个大好人啊! 第17页 “先生,这……这都是我可以吃的吗?”小姑娘一脸受宠若惊,乖巧地问道。 宝儿刚生下来时就受了寒气,自小身子就不好,加之为了变美,就努力克制自己的食慾,将身体糟蹋得不行,燕氏专门从江南请了厨娘,仔细养着宝儿的胃,但是就是在零嘴这块儿不松口,外面的东西经了太多人的手,不干净,一直不让宝儿吃。 “自然,为师给宝儿赔礼道歉,不过别吃太多,容易积食。”男人想摸摸宝儿的柔顺的黑色长髮,最终只是提起茶壶给宝儿倒了杯了茶。 “先森,尼真好!”女孩小口小口咬着手中的栗子糕,眯着眼看着先生笑了,像只偷了鱼的小猫儿。 男人听着宝儿这样形容自己,心里软成一片,眼底盛满了笑意,宛若一地盛开的莲花。 男人盯着宝儿吃到七分饱时就收起来了,宝儿自然没有反对,她心里可开心了,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宝儿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先生,心里不由疑惑为何今日先生没有坐轮椅,而且先生,有些神秘呢。只是宝儿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才不会太过于唐突,她想着想着,就有些倦了。 此时马车已经驶出城外了,宝儿看着远处的山,树木丛生,延绵不尽,从刚下过雨的森林中瀰漫起的雾气缭绕在大山的周围,白晃晃的日光也好似沉浸在山里,一点一点跌落,消失不见。 温热的风吹来,她靠着车壁开始打盹,当男人将目光从书中收回来时就看到宝儿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几缕头髮散落在女孩的额前,甚是惹人喜爱。 男人刚放下手中的书,马车突然颠簸,女孩就直直向他怀里扑来,男人有力的双手拖住了睡成小猪的宝儿,将小姑娘圈在怀里,沉沉的目光盯着怀里的女孩半晌,復又看起书来。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终于到了南宁寺,这南宁寺乃皇寺,是由皇家的一位出家王爷创建的,至今已过去了一百多年,但是香火旺盛,而且寺里的老主持为人公道正义,悯怀天下,还救了先帝一命,自然是德高望重之人。 而且南宁寺的元一大师占卜算卦很准,一卦就成,且只算有缘人。许多人趋之若鹜,就连宫里的娘娘也会来求卦。 当今皇后就在年少时得了机缘,元一大师一句话:贵不可言,自有天命。那时只当是笑谈,谁知少女长成受封皇后,这时众人才仔细回味元一大师的批言,也引得众多达官贵人前来求籤。 “小宝儿,该醒了。”男人将小姑娘从怀里拖起,整了整胸口皱得不行的衣襟,低声唤道。 “嗯……终于到了呢。”宝儿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声,抬着眼盯着男人。 男人看着憨呆的宝儿低声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宝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下了车。 宝儿看着车门闪过的男人的衣角,迷迷煳煳蹬着短腿扶着男人的大手要下车时,就听到一声“宝儿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饯儿,小心肝,小宝贝 假如你爱我,我就亲亲你抱抱你 点个收藏吧,宝贝儿(戏精作者富有磁性的嗓音)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点心好吃! 陆大佬: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宝贝甜蜜饯儿。 某作者:食shi吗?(柠檬精) 陆大佬:单身狗值得拥有。 第7章 牛皮糖 突闻一声“宝儿妹妹”,小姑娘回头望去,身旁男人听到有人唤宝儿作妹妹,脸色不虞。 却道是何人?原来是那郑博文,前段时间被元伯侯赶出侯府,他回去后和自家姨母商量,也就是表姐江诗敏的母亲,燕氏的庶出妹妹。 两人一合计,便将和县令的小女儿婚约解除了,那县令自然是不满的,但是忌惮于京城的势力,而且人家行事滴水不漏,县令也只好作罢。然而那县令不是软柿子,只将这一笔帐先记着,谁知后来竟是间接酿成一件祸事。 郑博文之前是在乡里读书的,已经过了乡试,是村里的秀才,自古士农工商,读书人的地位很高,此番来都城也是为了依傍着一家姨母的关系进到都城的第一书院——立心书院。 这立心书院和皇家颇有渊源,乃是先帝帝师晚年时为了给国家储备人才建立的书院,取自《菜根潭》一四条:“故君子于一虫一蚁不忍伤残,一缕一丝勿容贪冒,便可为万物立命、天地立心矣。” 立心书院建立时间已有五十年,期间为朝堂提供了很多人才,可以说能进到立心书院读书也意味着未来能够在庙堂中占有一席之位。 郑博文学问做的不错,相貌堂堂,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被江诗敏带到伯侯府几次,一来二去就和宝儿玩在一起,少年正意气风发,和宝儿说的虽是乡野之事,但胜在新奇,宝儿又看多了话本,自然是注意到郑博文了,所以对郑博文也多了几分关注。 那郑博文早被这钟鸣鼎食世家的滔天富贵遮了眼,加上姨母在一旁“循循诱导”,对宝儿的心思也多了几分不同。 前些时日郑博文被侯府赶了出去,虽然心中恼火,但是他自是认为宝儿是因他有了婚约而心生芥蒂,他到底是怕宝儿恼了他,便将婚约解除了,得到了宝儿来南宁寺的消息就巴巴地赶来了。 第18页 宝儿自然是注意到来人,只见那郑博文跟在表姐江诗敏的后面,两人言笑晏晏,江诗敏婀娜着腰肢姗姗走来。 宝儿小脸一僵朝着男人的身边靠近了几步,那两人真是够厚脸皮。 此举无疑是取悦了男人,陆启宗的身上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淡了下来,跟在身后的雨音和韩青早已冷汗淋淋,心中为来者默哀了片刻。 “宝儿妹妹,可真巧呢。”江诗敏娇滴滴的笑着,她没想到跟在宝儿后面的男人生得一副好面容,眉间聚雪,虽敛着目,通身气度好不贵气,刚才男人看着宝儿的温柔似水的目光让她心尖直颤。 “表姐今日怎么来了,身上的伤可是好多了?”宝儿看着平常言语粗暴的表姐眉眼含波,情意绵绵地看着她,宝儿觉得异常奇怪,但是她也无瑕多想。 她看到梦中的那个虚伪做派的男人,内心只觉得一阵恶寒,恨不得快些离开,不知那个梦中事是真是假,但总归还是还是要提高警惕。 “自……自是好了的!”江诗敏嘴角一僵,上次在马车上阴影还在,但是总不好表露出来。 “莫说我了,宝儿妹妹怎地来南宁寺不叫上我一起呢?”江诗敏用手帕子掩着嘴娇笑,少女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在玉盘上,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少女眼波流转,又继续道:“前些时日博文表哥去看你,听说被赶出来了。一直没找着由头问你,这不,知道你来了南宁寺就巴巴赶过来了。” 江诗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字字句句都将宝儿同那郑博文绑在一起,旁边的雨音正欲开口斥道,就看着陆启宗黑沉的目光扫了过来,噤了声。 陆启宗知道宝儿心里有自己的思量,更何况,他也想知道宝儿对那个郑博文的态度。 “表姐怎地说这话”宝儿无辜的大眼睛滴熘熘地看着江诗敏“那日郑公子一声不响就来了侯府,爹爹出面接待了他,按理来说郑公子才是表姐的亲表哥呢!表姐不是不知道,这一没门帖,二没人引见,我哪里知道郑公子那日会突然造访呢?” 女孩字字珠玑,奶白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糯的笑,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眼,如同那收了利爪的小猫儿。 宝儿的言外之意便是那劳什子郑博文可不是我家的亲戚,这巴巴贴上来是何意思?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宝儿妹妹,都是一家人,什么外啊内啊,你说这话太生分了!往日里我们一块顽,宝儿妹妹不是最欢喜博文表哥在一旁吗?” 江诗敏僵着笑脸,她没想到如此伶牙俐齿,往日里宝儿亲亲热热对待他们,今日怎么这样生分起来?她恨恨地揪着帕子,若不是在人前她早耐不住脾气了。 “诗敏表姐慎言,我的堂哥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也只记得我只有皇帝陛下一个叔叔呢。” 宝儿这是生气了,小脸也摆的正正的,什么劳什子表哥,若是真的论起来,她的堂哥还是当今圣上的儿子呢。 江诗敏也是一个拎不清的,宝儿虽然和天家隔着代,但流的是皇家的血,兄弟是正正经经的皇子,郑博文便是真的问鼎朝堂,比肩皇子也不可能啊。 “你……”江诗敏被撂了面子,白嫩嫩的脸急得红起来了,柳眉轻蹙,细长的睫毛挂了几颗水珠子,薄弱的身子轻轻发颤,好一个弱子西施,她斜着眼看了看宝儿身旁的陆启宗,正欲开口就被郑博文打断了。 “宝儿,你怎么同你表姐这么说话?”两个女孩话里话外打着机锋,在一旁的郑博文早就耐不住了,眼底的不耐烦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自觉得宝儿是在乎他们之间的情分的,而且往日里宝儿待他极好,姨母说今日若不出意外,宝儿就是他的妻子。 郑博文一想起宝儿这个皇家郡主即将嫁给他,前些日子在元伯侯府受得气现在早抛到九天之外了。 江诗敏听着自家表哥维护自己,刚才因被打断的而气闷此时也顺了不少。她偷偷看了眼陆启宗,心里如同小鹿乱撞,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 此时宝儿这对表兄妹的厚颜无耻已经没有想表达的欲望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果然是太给他们脸了,宝儿懒得同他们周旋,加之看到江诗敏那媚眼如丝,笑意盈盈盯着先生的模样心里突地一梗,真是两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宝儿也不愿浪费口舌和他们纠缠,就拉着自家先生转身就走。 陆启宗手中握着宝儿软绵绵的小手,“呵”地一声轻笑起来,声音就像雾里的风,沉沉浮浮地,带着些许凉意。 男人由宝儿牵着手,转身时云淡风轻扫了郑博文一眼,然后一行人坦坦荡荡就进了南宁寺。 寺外只余郑博文和江诗敏两人脸色一红一白站在门口,江诗敏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苍白的小脸一僵,泪珠子扑凌凌落了下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郑博文本是对宝儿忽视自己心生不满,但刚才那个男人的目光幽深,泛着一股子寒意,他敛了敛心神,听到身旁的表妹,细白的贝齿轻咬着朱唇,媚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欲语还休地望着他,郑博文只觉得心中一盪,为何姨母非让她接近朱宝儿,其实才表妹更适合他。 第19页 这朱宝儿也不是非娶不可嘛。郑博文越想越觉得眼前的表妹温柔小意,但是心中也惦记着今日之事,他只好暂时敛下心思轻声细语地哄着表妹。 这厢宝儿进了寺庙,就看到娘亲身边的奶嬷嬷从转角走了出来,宝儿看到她就松开了先生的手,朝着嬷嬷跑去,女孩眼角的笑迅速漫延开,湿润的眼睛宛若这五月的明媚皆落到她黑眸中,灿烂异常。 发间的流苏随着点点日光晃动,粉白色芙蓉软烟罗裙微微盪着,步步生莲,堪堪至腰的绵密长发闪着流光。 男人看着宝儿的背影,将手拢入袖间,捻了捻指尖,相似丈量掌心尚存的几丝温热,常年浓在眉间的云雾散了几分,染了些许日光的温和。 “小小姐慢点儿!嬷嬷在这儿呢!”李嬷嬷慈笑着连声提醒宝儿注意脚下,她看着自家小小姐,想到了宝儿的娘亲,便是裊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李嬷嬷牵着宝儿,又吩咐身后的婆子将随着宝儿来的一行人带去安置的地方,然后指挥着随从将行李箱笼搬到宝儿的住处,来来往往井然有序,且不详说。 且说寺庙这边的客堂,一衣着明丽的年轻妇人正和一位眉目慈祥的老夫人笑谈着,两人时不时还往门口望去,这厢正说着,就听有丫鬟笑道:“可来了!”说罢,掀起门口的帘子,来人正是宝儿和李嬷嬷。 “我的小心肝,快来老祖宗这里!”那老夫人正是宝儿的外祖母,当年也是南都有名的娇女子。 “问老祖宗好,宝儿见过老祖宗和娘亲。”宝儿走上前朝燕老夫人福了一礼,正正经经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燕老夫人看着宝贝孙女如此知书达礼,脸上的笑有多了几分,真真是可人疼的小心肝。 “你这猴儿快到老祖宗这边来。”燕老夫人白了一眼正在掩嘴笑自家女儿。 “外祖母,宝儿可太想您啦!”宝儿笑嘻嘻地凑到燕老夫人身边,抱着老祖宗的手撒着娇,小脸使劲蹭着老夫人,惹得屋里丫鬟婆子偷偷笑着。 在梦中,因为娘亲小产过后一直缠绵病榻,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外祖母在一夜之间白了头髮,燕氏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怎知会白髮人送黑髮人。 宝儿看着外祖母的笑脸,心中自然是不愿再重蹈覆辙 “外祖母也想你这只皮猴儿!”燕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宝儿的小鼻子,搂住宝儿直“心肝心肝”叫着。 “老祖宗怎地没把宴哥儿带来?”宝儿环视了一下四周,心里不觉纳闷,这混世魔王竟然没跟来? 说起这个宴哥儿,还和宝儿有段渊源,五岁时宝儿回外祖家和表姐妹们一起顽,看到表嫂嫂被石子绊了脚摔在假山旁,她看到后急忙让随从的云霜去请大夫,然后派人去悄悄告诉老夫人表嫂嫂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果不其然,大夫赶到得及时,一副药灌下去就稳了胎气,然后就生下了宴哥儿,说来也是奇妙,这宴哥儿除了亲近父亲母亲之外,他最愿意亲近的人便是宝儿了,宝儿自是愿意带着他。 这燕老夫人听到宝儿提起自家的小孙孙,略带忧愁说道:“他听闻你要来,本闹着跟我,但今日突地着了风寒,只能让他待在家中。” “老祖宗莫担心,我回去后便去看看他。”宝儿故作老成拍了拍外祖母的手,安慰道。 “你看看你这宝贝女儿”燕老夫人作势瞪了燕氏一眼,燕氏早已笑出了眼泪,她擦了擦眼角,隐着笑意说:“还不是母亲惯得她!” 此话不假,燕老夫人最疼爱的外孙女便是宝儿,宝儿从小就像一个坐在观音莲下玉娃娃一样,娇憨可爱,脸上的两团肉软乎乎的,因为燕氏怀她的时候补得过头了,生下来时就是一个白糰子,接生婆说宝儿那一身肉便是满满的福气,旁人想得也得不来的。 宝儿坐在一旁依偎着老夫人,听着外祖母和娘亲说话,听着听着又犯了瞌睡,迷迷煳煳中她这才想起来她把先生忘在寺庙门口了。 宝儿急忙睁开眼,向外祖母说了这件事,燕老夫人对姑苏陆郎有所耳闻,先前又听得女儿提过一嘴,顿时来了兴致,急忙让人将陆启宗请来。 丫鬟奉命去寻人,然而陆启宗却未在客堂,原来陆启宗被小姑娘忘在寺庙门口时,内心着实无奈,想着小姑娘今日应是无心理会他了,只好去拜访故人。 陆启宗正与故人下着棋就听到有小和尚进来说有人找他,仔细一问原来是燕老夫人派人来请他。 陆启宗颔首,敛目,修长有力的手指衔了一颗黒棋子落在刀光剑影的棋盘中,黑白分明,输赢自显。 对面的故人无奈得摆了摆手,陆启宗便向故人告辞,便跟着那小和尚往客堂走去。 陆启宗刚走出禅堂就看到韩云沉着脸走来,就让带路的小和尚先行一步。 今日韩云被派去跟踪郑博文一行人,原以为也是来南宁寺祈愿游玩,谁知……韩云想起今日主子的吩咐,这才匆匆赶来。 陆启宗听到韩云探来的消息,眸色一暗,摩挲着腕间的佛珠,略沉思片刻就对着韩云低语几声,而后看着韩云远去才慢悠悠地继续往客堂走去。 韩云躲在不远处看着主子愈走愈远的背影,想着刚才主子的吩咐,出了一身冷汗。 第20页 第8章 冲突现 陆启宗穿过宽敞的甬道,浸着沧桑岁月的矮墙上斜着半壁蔷薇花,春末的日光充沛,亮堂堂地洒落在开着正浓烈的花丛间,他着一袭云色晕边锦袍静默行走。 古老的飞檐高高耸起,旧墙的缝隙处冒出了几棵青朦朦的蕨类植株,许是花开的用心,男人浓密睫毛覆下的阴影处,是深浓的柔情。 “先生!”男人看到女孩提着微漾的裙角飞奔而来,路边的一盏盏白色野花的细小花瓣惊落在路边,太阳细碎的金色光芒飞快在她白生生的圆脸上闪过,眉目间漫着天真烂漫的笑意,衬得眉心花钿愈发明丽。 原来是先行一步的小和尚告知宝儿陆启宗有事耽搁,会慢行一步,宝儿想着今日先生未坐轮椅,她又将先生一人落在一边,心里本就愧疚,自然是自告奋勇来找先生。 “嗯。”男人嘴边隐着笑意,语气故作平平。陆启宗和宝儿相处不过寥寥几个月的时间,若去论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只会徒添烦恼。 宝儿不好意思地看着男人,她看着男人眉目清淡,想着今日确实做得不对,扭着手指嗫嚅道:“刚才我不是有意将先生落在一旁的,先生不要生气好吗?” “为师是伤心。”男人眯着眼似笑非笑纠正道,小姑娘认错的样子真像他儿时养过的小猫儿,偷吃了小肉干时就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那既然先生不开心,我可以满足先生一个可以让先生开心的愿望。”宝儿想起娘亲之前也是这样哄她的,不开心就去做能让自己欢喜的事情,这同哄小孩一样嘛。 “为师一时想不到,先记着可好?”男人摩挲着佛珠,略略思索后开了口,意料之外的收穫,极为珍贵,怎能轻易用掉。 “自是好的呀。” “先生今日怎地不坐轮椅?”今早出门时就想问,现在才记起。 “为师前些时日脚上的伤已好全。” “原是如此,那......”师生两人走远,春末的风吹过,茂盛的蔷薇花摇摇欲坠,落了满地的花雨。 宝儿和男人走进燕老夫人住的客堂时才看到那江诗敏和郑博文坐在里面,燕老夫人自是听了女儿提了郑博文的事情,对他们半搭不理,这时看到宝儿来才打起笑容。 “老祖宗,我把先生带来啦。”宝儿一进门就看到表姐的异样,于是往旁移了移,想要遮住表姐柔情似水的目光。 “宝丫头,老祖宗看得到你家先生。”燕老夫人看着宝儿往旁边蹭着,不由指着宝儿笑道。 男人自是知道怎么回事,笑着向燕老夫人作了一揖,缓缓道:“燕老夫人安好,鄙人姑苏陆启宗,表字渊兮。” “嗯嗯,真是好名字。”燕老夫人看着陆启宗那通身气度,不卑不亢之风姿,不由贊道。 原来“渊兮”二字乃是取自: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其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不敢当。”男人自是听闻过燕老夫人的名头,更何况她还是小宝儿的亲外祖母,理当敬重。 “陆公子何必妄自菲薄,老祖宗可不轻易夸赞别人的。”少女眼中水波脉脉,盈盈笑意似花盛绽,如莺啼般的声音婉转温柔,江诗敏从未见过世间有这样容貌的男子,心里自然是耐不住了。 屋里众人未曾想到平时行事漏洞百出的江诗敏竟然说出这番滴水不漏的话,燕老夫人看着江诗敏的自然是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虽然燕老夫人脸色极其不好,但是碍于外人在场,只是警告般看了江诗敏一眼。 江诗敏最憷的人就是这个外祖母,而且不敢同她对视,感觉外祖母能一眼就瞧出她心里的想法,今日的事情若是要被燕老夫人知晓,肯定会将她一层皮都剥下来,但是想着母亲说的话,她行事稳妥些便是了。 “老祖宗?今日先生陪着我来南宁寺,一路上都不曾歇息呢。”宝儿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有些僵硬,于是只好朝燕老夫人挤弄着眉眼。 燕老夫人看着小脸挤成一团的宝儿,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尽是笑意,对刚才江诗敏的不满少了几分。 “正是如此,陆先生且坐着说话。”燕老夫人着人上了茶水,看着宝儿站在陆启宗旁边,于是朝着她招了招手“宝丫头,来老祖宗这里!” 江诗敏被冷落在一旁,她看着坐在燕老夫人旁边得宝儿,小脸气得发白,内心翻滚着恨意,又是这样,老祖宗只疼爱她一人,有她在永远不会有人注意自己。 许是动静太大,坐在旁边的郑博文似有察觉地投来疑惑的目光,江诗敏急忙朝着他柔柔一笑。 这郑博文心里也憋屈,他今日兴沖沖地来找宝儿,奈何一句话也未和宝儿说上,还被燕老夫人和宝儿的娘亲摆着冷脸嘲讽了一通,再多的热情也所剩无几了。 然而表妹却依旧给他关注和鼓励,他看着江诗敏的盈盈笑靥,心中的气闷消了不少。 “竟是如此?”原来陆启宗同燕老夫人说到元一大师云游已归,午后将在大雄宝殿讲经。 燕老夫人自是欣喜,她前些年来南宁寺听过一次经,受益颇深,且近几年天家也颇为推崇佛道,这次元一大师的讲经可谓是来之不易。 第21页 “母亲,下午若要去听元一大师的经座您还是去歇一会儿吧。”燕氏自然知道母亲对佛学的痴迷,而且今日宝儿也赶了半日的路,也需要去休息,不然身子骨可遭不住了。 “陆先生对不住,今日老身确实有些乏了,先生想必也是旅途劳累,今日先去歇息吧。”燕老夫人略有歉意朝陆启宗说道,她看着身旁的宝儿眉间显了倦意。 “原是我分内之事,那我不打扰老夫人了。”陆启宗颔首,起身告辞。 “老祖宗您好好歇息,晚些时间我过来找您。”宝儿今日虽在车上睡了一路,但是精神还是不好,加之未曾用过午膳,在马车上用来垫肚子的点心也差不多消化完了。 江诗敏等人当然是希望燕不用继续待在燕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巴不得老夫人快些离开。 燕氏让李嬷嬷扶着燕老夫人,她将宝儿牵着细细嘱咐事宜,午后她要陪着老夫人听经,没时间照看宝儿,让宝儿切勿贪玩四处乱跑,又托陆启宗多看顾宝儿,宝儿自然是知道娘亲对自己的爱护,乖巧地应着。 宝儿目送燕氏离开,就打算同先生回到住处,刚走出客堂,就看到江诗敏和郑博文阴魂不散跟了上来,那江诗敏一面问着宝儿,一面有意无意地靠着陆启宗走,低着头,细长的脖颈凝着霜雪。 宝儿看得心里窝火,先生那样绝世而独立的人物,江诗敏配不上先生。 “宝儿妹妹,你今日怎地不和我说话?”郑博文哪曾想自家表妹会将自己冷落在一旁,只以为是给他和宝儿创造独处的时间,他斟酌着语气开了口。 “没什么可说的,以前若是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郑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的打闹罢。” 宝儿一看到这张脸,就止不住的噁心,郑博文就是伪君子,真小人,还好她只是在梦里瞎了眼,如今看清来人的面目,自当要躲得远远的。 郑博文哪里想到宝儿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里突地一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眼前的宝儿,只觉得陌生又遥远,往日里她会甜甜地唤他“博文哥哥”,现如今竟是一声“郑公子”就将他打发了,果然世家女没甚好心肠,喜新厌旧。 他越想心里越气,探过手想拉住宝儿质问一番,只是他刚伸出手就被跟在宝儿身旁的男人弹开了,手肘处一阵刺痛,竟一下子使不上力来,痛得郑博文出了一头的冷汗。 宝儿被男人护在身后,冷眼看向郑博文,若不是小姑娘在一旁,他会要了他的命,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陆启宗本就是孤傲之人,常日不和宝儿一处时,眉间尽是疏离,眸里犹如纳了漫天寒星,一眼望去直叫人凉至心底。 “你!”郑博文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他满眼阴翳,恨不得要了对方的命,若是今日手断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白费了,往后更是无缘朝堂。 宝儿看着先生差点废了郑博文的右手,心里痛快极了。 江诗敏看着自家表哥那副蠢样,心里尽是鄙夷,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可若是表哥出了事,今日的计划就不成了,她急忙走过去扶着郑博文。 宝儿刚才还未回过神来就被先生拉至身后了,现在看到郑博文的样子,宝儿在心里偷笑。 她扯了扯先生的袖子,示意先生无须理他们,她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宝儿,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对表哥啊!”江诗敏刚才完全没看到发生了何事,她梨花带雨般痛心疾首 地对宝儿说道。 “表姐可是睁大你的眼睛了?就算是我将郑公子打伤,那也是他无礼在先。”宝儿觉得这个表姐脑子坏掉了,就算她才十岁,但却是正经人家的女儿,郑博文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若是被旁人看到,她的名声会受损的。 “先生,我肚子好饿吶。”宝儿已无心同对面两人打交道,心里默默白了两人一眼,转了话头对先生说道。 男人看也不看他们,看着宝儿两颊被日光晒出粉晕,轻颦眉黛,眼里藏着一汪水,心里一软,自然而然牵过宝儿的手往住处走去。 男人早就注意着郑博文那厮,他一再容忍,自然是为今日的好戏做足准备。 江诗敏和郑博文又气又恨,两人对视了一眼,想的都是今日之事,极为默契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病娇属性,转换自如~ 第9章 合欢同心散 陆启宗回到住处时,韩青已经等在那里了,男人一面听着韩青汇报一面透过木窗望向隔壁院子,日光黄曛曛地落在温热的空气中,点点晕开,顺着旧红色的围墙,攀过青黑色的瓦片,一寸一寸映入男人黑色的瞳孔里。 韩青说完话之后,发现自家主子未发一言,只是冷冷清清坐在阴影里,他等了片刻,正想退出去时,陆启宗眼皮未抬,只扔下一句话:“此事完后将他右手废了,扔到后山。” 韩青退出来时,长唿了一口气,冷汗岑岑,他上次见主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还是主子受了重伤昏迷了几日,醒过来之后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韩青领命离去,宝儿这边午憩才醒,她刚睡下不久,就听得屋外吵吵嚷嚷,她揉了揉眼,睡意朦胧,就看到雨音进来了,一脸难掩的怒气。 第22页 宝儿细细问了才知道,又是那烦人的表姐来了,丫鬟婆子守在门口说娘子睡了不让进,那江诗敏今日本来心里就堵,又见宝儿的丫鬟木着脸拦着她,怒气就全发出来了,这不就闹起来了。 宝儿心里虽恼表姐此番做派,但是转而想到老祖宗和娘亲今日要去听经座,自是不愿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只好起身梳洗,江诗敏进来时,宝儿已经着好衣衫,她看着宝儿粉妆玉琢的小脸,今日受的怒气又打心底冒出来了。 “宝儿妹妹,我听寺里的小和尚说,今日长生池竟然开出了一朵玉色莲花,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江诗敏虽然是打着宝儿引出去的旗号以便今日计划顺利进行,但是她也好奇百年一开长生花是什么样的。 宝儿对长生花也有耳闻,这还是她从先生给她读的《万物笔谈》中了解到长生花百年开一次,花期不定,书中写到长生花盛开时五百二十片花瓣层层叠叠远远看去如同云团,花瓣是晶莹剔透,宛若玉雪玲珑,正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宝儿看表姐脸色不似作假,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这毕竟是百年不遇的长生花开呀! 雨音在旁想劝阻宝儿,但是她看着宝儿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心软了,心里想着她将人看得紧一些便是了。 于是两人一起出了门,往长生池而去,一路上就看到许多寺庙香客纷纷往长生池走去,两人顺着人群走到长生池时,周遭已经是人群人海,隔着人群自然是看不到那长生花的模样。 “表妹,我在这边!”原来郑博文已经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并且占了一个视觉极佳的好位置,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那里护栏有些低,一不小心就极容易落水。 宝儿心里自然是想看那长生花,但是却不愿意那自己的小命去赌,而且那郑博文那厮也在,心里正在犹豫呢。 江诗敏眼神一闪,知道宝儿心中顾虑,但是她怕宝儿不过去,就将宝儿拉着往那边走去,边笑道:“宝儿妹妹莫怕,那里没多少人,自然是不用怕出甚意外,而且我和博文表哥都在呢。”说罢,还有意无意将雨音从宝儿身边隔开,雨音眼神暗了暗,紧紧跟着。 穿过人群,花明柳暗,宝儿就被那长生花吸引了全部目光,那长生花果然是如书上所说,湖光滟滟处,一朵芙蕖尚盈盈,宛如玉雪窃玲珑。 “不好,有人落水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这才看到离长生花不远处有一个女子在水中挣扎起伏,接着又见一个少年跃进湖中将女子抱在怀里,往水边游去。 众人看着此番场景,纷纷笑语道这长生花果然有着好寓意,这又成了一对佳偶了。此事如水中落了一个小石子,波过无痕。 无人注意到宝儿这边,雨音紧紧搂住宝儿,原来宝儿全身心都放在了长生花上,未曾注意到到旁边的表姐和郑博文的小动作,那江诗敏往四周看了看,像似无意推了一把站在她旁边的人。 那人本就看得出神,身子一歪,就往宝儿身上撞去,江诗敏紧张地揪着帕子,眼看宝儿就要掉落水里了。 谁曾想雨音一把推开撞向宝儿的路人,搂住了宝儿,她本来是打算拉住江诗敏,谁知宝儿一脚直接将江诗敏踹进湖里。 那郑博文看着表妹掉进湖里,自然是心里也乐意去救,少年意气正盛,喜欢的是那行动似弱柳扶风,腰身透着少女韵味的表妹,那宝儿才十岁,全身平平,没甚可比性。所以就一鼓作气跃进湖里,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宝儿木着一张脸深深看了江诗敏和郑博文一眼,这真是自己来找死了吗? 雨音心里不禁懊悔,怀里的宝儿全身在颤抖,早知道就拉着娘子,不让她跟着过来。 她哪里知道,宝儿这是气得发抖。 宝儿一路被雨音扶着回了住的客堂,只是小脸一直发白,只让雨音带她回到屋里躺着,雨音只当是宝儿被吓狠了,于是就服侍着宝儿喝了水,脱了鞋袜,就掩了门出去了。 她没注意到,宝儿在她走以后,就睁开了眼,黑沉沉地眼无一丝暖意,宝儿起身,这南宁寺有一条小道,刚好可以到男客院。 陆启宗从故人处出来时,就看到雨音在门前等她,陆启宗心里一跳,听完雨音说的话,脸色瞬间黑沉沉地可以滴出水来。 “若有下次,就回去吧。”说罢,陆启宗踏着轻功飞向宝儿的住处,雨音心里一紧,若是此次出了事,她也不必留着这条命了。 这雨音就是陆启宗暗影卫里的韩音,从晕倒在元伯侯府前到被收留,皆是陆启宗计划的一部分。 陆启宗避过其他人进了宝儿的屋子,撩起帘子就看到宝儿蜷缩在厚重的棉被中,小脸苍白,眉目紧蹙,往日里带着笑的嘴巴紧紧抿着,陆启宗摩挲着佛珠的指尖发白,眼里怒气翻滚。 他掀袍坐在床沿,握着宝儿揪着被子的小手,小姑娘的手心温热,轻轻地如同云团般绵软。 “不要,不要,走开!”宝儿突然抓住了陆启宗的手,极其用力,带着哭腔喊道,闭着的双眼泪水涟涟。 男人未曾想到宝儿有这般动静,他伸出大掌抚着宝儿脸上的泪珠子,低声轻哄着。 暖风四起,春末的风拂过院子,辰光温柔,散落在静寂的屋子里。 第23页 燕老夫人和燕氏讲经结束以后,听到小丫鬟来报今日之事后,燕老夫人大发雷霆,让人去查这件事。 燕氏差点昏厥过去,强撑着精神去看了宝儿,看见陆启宗一直守在宝儿身边,心里缓过来了不少,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宝儿,心如刀割,都怪她,今日没跟着宝儿。 陆启宗看着燕氏过来,点了点头打过招唿就走了。今晚的事情还未结束,好戏才刚刚开始。 且说那郑博文将表妹送回住的屋子里,听得表妹梨花带雨的一番哭诉,心里已经软成一摊春水了,加上江诗敏今日穿的古纹双蝶云形千纱裙,一浸了水,曼妙的腰身若隐若现,又见她泪痕点点,眼角生晕,着实惹人心疼。 郑博文看着眼前的百媚千娇的表妹,心中一盪,浑身的热气都沖向了下身的某个地方,更甚的是江诗敏嘤咛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燥热,便扯了扯衣襟。 郑博文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表妹,正好能看到云纱内若隐若现的白团,郑博文只觉得鼻子一热,用手一擦,竟流出了殷红的鼻血,心想果然是太热了。 “表哥,我好热。”少女莺啼婉转,纤纤玉手抚着郑博文的胸口。那郑博文只觉得有一股气血只往大脑冲去,瞬间失了理智,赤红着眼,将江诗敏放在床上后,去了衣衫覆了上去。 屋内春光乍泄,矮桌上的三足香炉裊着白烟,地面的裙衫落了一地,架子床咯吱咯吱发出了羞人的声响,夹着少年的低吼和少女的娇喘,此起彼伏。 韩青面无表情听着屋内的动静,心道:这郑博文果然是初试云雨,真强。 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将郑博文打晕了,又废了右手后,将人扔在了后山,只是他有些奇怪,刚才那屋里燃得香,竟然是合欢同心散! 这是谁下的药,难道是主子吗?韩青满心疑惑復命去了。 此日清晨,寺庙里的小和尚上山打水,就看到了浑身透着暧昧气息的郑博文躺在草丛内,着实吓了一跳,忙将人唤醒,分了一件外衫给他。 然而郑博文被冻了一日,意识有些模煳,傻愣愣地正要接过衣服时,才发现右手使不上力来,他起初以为是冻着了,最后小和尚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右手不便,让我来帮你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废掉了,可明明昨日他还和表妹在一起,今日怎地躺在这山里,怀着重重疑问,在小和尚的帮助下穿了衣服,匆匆忙忙回到住处。 且说江诗敏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表哥的房里,且全身酸痛,看着床单的一抹嫣红,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何事,内心又气又羞。 若不是昨日被宝儿的丫鬟坏了好事,今早躺在这的应当是宝儿那个贱人!她内心深处涌出恨意,无助地哭了半晌就穿着裙衫偷偷跑回自己的屋子里了,这一幕好巧不巧被燕老夫人带来的婆子看到了,心道不妙,急忙去找燕老夫人。 宝儿安睡了一夜,她躺在被窝里,半边脸埋在枕头上,一头黑髮蒸腾着热气,女孩白嫩的脸上晕着粉红,睁着清澈如水的双眼看向窗子,能看见清晨的天空,是漂亮的玫瑰色,隐隐地透着蓝光,几颗碎星尚未隐匿,半弯清月画在天上,天还未明。 她想着昨日长生池旁的那件事,脑海里又闪过了昨夜的梦里表姐狰狞可怕的脸,她知道表姐也是厌恶着她的,只是没想到,江诗敏这么快就耐不住了。 她现在能清晰记得表姐落水时惊恐的脸,还有郑博文果断的一跃,若不是雨音在一旁,她又会如同梦中一般,嫁给郑博文,然后被休弃。 不知道,昨日的合欢同心散效果如何呢,郑博文和江诗敏应当是喜欢极了吧。 只不过真可惜,用掉了最后一份同心合欢散,宝儿能懂得这些,还是江诗敏的功劳,她竟然拿着这东西来煳弄自己,是糖粉! 宝儿心里对家人有了新的定义,孩提时代的美好已经回不去了,表姐和她只剩下算计和冲突,她不能一味依靠着其他人。 既然蛇虫耐不住爬出洞了,她也只好小心应变着了。 这厢宝儿自顾自想着,那边燕老夫人已经知道了昨日的落水事件,在加上刚才的婆子来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燕氏昨日守了宝儿一夜,刚回到屋子不久,就被燕老夫人叫到了住处,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杀了江诗敏和郑博文的心都有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江诗敏的住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敏感片段,脸红心跳啊,为难我这只单身狗! 小剧场: 陆大佬:小宝儿,我也要亲亲,要抱抱。 宝儿:先生,这……白天不好。 陆大佬:这样就是黑夜了。(果断伸手捂住宝儿眼睛) 宝儿:不……唔唔! 第10章 黑心莲 且说燕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往江诗敏的住处走去,宝儿梳洗完后就听到雨音说江诗敏今日被婆子看到衣冠不整的从郑博文的住处出来,想到昨日表姐落水以后,郑博文为何不将表姐送回去,而是带回了他自己的住处,宝儿捧着脸百思不得其解,又开口询问雨音是为何,雨音想到主子的吩咐自然是不能说出口。 要换做往日宝儿早就去看望表姐了,但是自经昨日那件事以后,宝儿对江诗敏就只剩下厌恶,看着雨音不说,只好悻悻闭嘴,开始捣鼓着手中的寻食攻略,今日宝儿细想了一下,想要独立自主,就是要自力更生,要能赚钱,要养活自己。 第24页 这念头一起,脑海中的食谱就浮现出来了,宝儿心里灵机一动,这食谱也能赚钱啊! 不知是不是应着周围环境的缘由,食谱上全都是素菜的做法,比如那道玉丝炒豆腐,就是将春日野穹之下採摘的新鲜野菜用水淖过一遍,然后捞起浸在冰凉的井水中备用,再将成块的豆腐切成约摸食指一节的大小形状,烧小火热锅,滴入菜籽油,扔葱姜蒜翻炒,然后再将新鲜野菜倒入锅中,差不多七成熟时加入豆腐,略煮一会儿后加半碗水,慢慢蒸煮,只待入味、收汁,就能起锅。 翠色的春日野菜衬托着白嫩细滑的豆腐,两者相得益彰,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宝儿细细读着,又一笔一划记下,南风微弄,带些些许凉意,撷着春末的花香落在宝儿发间,一片静寂安然。 然而江诗敏这边的气氛就异常怪异了,她刚回到屋子换了裙衫,就听得外头有声响,此次她和郑博文没带什么人,丫鬟婆子早就被打发一边去了。 她以为是郑博文来了,便怒气沖沖开了门,谁知来人竟是燕老夫人和伯侯府里的让人憷怕的燕姨母,她心里一下子乱如麻。 早知道就不要瞒着母亲偷偷出来,原来这江诗敏自那日从侯府里受了气回去,又因没从宝儿手中讨得东西就被闺中好友嘲笑了一番。 她偶然听得母亲和身边的嬷嬷提过关于宝儿和表哥的事情,才发现母亲是要让表哥去将宝儿的引诱过来,然后顺理成章娶了宝儿。谁知郑博文去了府里也没讨好,就有了母亲和嬷嬷的一番算计。 江诗敏从小就被宠着长大,行事冲动,所以她听得了这计划的前半段,就蛊惑郑博文和她一起来了寺里,就有了前头的那件事的发生。 “你这孽障,给我滚出来!”燕老夫人在西北待过一段时日,被西北豪迈的风气影响,声音中气十足,真正动怒时连自家的儿子都会骂哭,更别说江诗敏这娇养在闺中的少女了。 所以,燕老夫人话音一落,江诗敏就被吓得跪了下去,小脸冷汗层层,柔弱的身子颤着,若是外人见着了,必定会好好一番怜惜安慰。 燕老夫人看见江诗敏这做派心里更加反感,让婆子将江诗敏扶进房内,燕氏在一旁气得发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这燕老夫人只知道江诗敏今日从那郑博文房里衣冠不整出来,却不是若不是陆启宗出手相救,只怕是今日躺在郑博文房里的就是宝儿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后怕。 “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宝儿妹妹受了惊,今日还未好?”江诗敏虽然行事不够稳妥,可却装的一手好柔弱,颇得其母真传,燕氏冷眼看着江诗敏作妖。 “这里头竟然还有宝儿的事?”燕老夫人心中一跳,脸色更加不善起来。 “昨日孙女约宝儿去看长生花,然那池边人太多,宝儿妹妹差点被人推了下去,我心里一慌,就伸手拉了宝儿妹妹,不曾想自己落了水,还好有博文表哥在一旁,入水救了我。”江诗敏扯了谎,还将事情颠倒黑白,反正当时只有宝儿身边的小丫头看到,等今日之事一过,找个时间将人处理了就行。 “可是今日婆子看到你从你那好表哥的屋子里出来了!”燕老夫人对江诗敏的话半信半疑,都是一家人,若是说她推了宝儿,这也不太可能,但是按照她对这个庶出外孙女的了解,冷眼相看才正常。 “老祖宗,您怎么宁愿相信一低贱的下人说的话,也不愿相信我。昨日我落了水晕了过去,而长生池离博文表哥的住处最近,他怕我着凉就将我带回他住处,但是他昨日送我回去就离开了,我至今未曾见到他。” 江诗敏字字恳切,带着哭腔,绕是铁心肠的老夫人也动容,小孩子家家,应当知道分寸才是,而且那婆子也只是看到江诗敏从屋里出来,并无其他不妥。 江诗敏看到燕老夫人眼中的动摇之色,正欲趁热打铁,却听见有人横插了一句话,她抬眼看去,只见燕氏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冷笑道:“敏儿说了这么多,我们自然是信你的,但是在一家表哥屋里不清不楚住了一夜,传了出去也有损名声,我身边的李嬷嬷刚好略通岐黄之术,早前在宫中待过,敏儿让她看看如何?” 燕氏浸淫后院多年,就算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但是也知道事情没有江诗敏说得这么简单,想当□□还想立牌坊,要看看她同不同意了!想起宝儿昨日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她就恨不得撕了江诗敏,可是杀猪焉用牛刀,这温水煮青蛙才最可怕呢。 江诗敏心中忍不住惶恐,若是让李嬷嬷来查探自己的身子,必定是瞒不过去,这个谎言也圆不下去,她和郑博文算计宝儿的事情也会败露。且不说燕氏,就是燕老夫人都会要了她的命! “敏儿接受燕姨母的一番好意,只是这女儿家的身子本就是珍贵,子虚乌有之事而已,何必如此。” “敏儿不必担心,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而且我和你外祖母也忧心你的身子,毕竟你母亲没在身边,自当由我这个姨母来替你解决问题了!”燕氏虽是笑着,可眼底一片冰冷,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李嬷嬷去查看江诗敏的身子。 “不!”江诗敏没想到燕氏如此强硬,着急之下开口哭道:“姨母看我不顺眼我知道,我知母亲抢走了你的婚事,到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是无辜的啊!” 第25页 江诗敏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昨日郑博文初试云雨弄得狠了些,她现在双腿发颤,若不是有裙子遮住只怕早就被发现了。 燕老夫人本来于心不忍,但是听到江诗敏将这等家事宣扬出来,脸色一沉,立即让身边的嬷嬷上前捂住她的嘴。 这事若是说来也是令人嘆息,当年燕氏本应嫁给如今江诗敏的父亲大理寺卿江边程,好巧不巧燕氏庶出的妹妹也就是江诗敏的母亲也喜欢上江边程,于是就用燕氏的名义给江边程写了一封信,说是约在南风楼见面,以解相思之苦。 那江边程脑子也直,没有细想就直奔南风楼而去,当他发现来人不是燕氏乃是庶妹时就打算离开,但是却经不住那庶妹苦苦哀求,陪了她一刻钟,喝了一盏茶,就喝到床上去了。 待燕氏得了消息到了南风楼时就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的亲妹子睡在一处,眼前就是两个白花花的身子缠在一起。燕氏自然是气的不轻,但是却也果断地和江边程解除了婚约,至今不相往来。 “不愧是那两人的女儿,这等丑事也值得你说出来。”燕氏自然知道江诗敏心里的小久久,当年的事情她肯定是伤心过的,毕竟是未婚夫和自己的妹妹厮混在一起了,但是时间久了也就释怀了,更何况她现在有人疼爱,还有一个宝珠般的女儿。 “嬷嬷,动手吧。”燕氏半阖着凤眼,端着茶水漫不经心说道。 江诗敏于是就被捂着嘴拉到了屏风后,一盏茶的时间后李嬷嬷出来了,低着声音说了几句话,燕老夫人当场摔了茶盅,燕氏心里冷笑了一声,该! 江诗敏听着茶盅掷在地上的闷重声,如同砸在她的心上一样,她绝望地闭着眼,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她心里已经被慢慢的恨意占满,她发誓若有发达之日,她定会将这里的所有人踩在脚下,加倍羞辱! 燕老夫人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地步,她长嘆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时,就看到陆启宗缓缓而来。 “老夫人,打扰了,昨日宝儿受了惊,我谴人去查了这件事,觉得务必要告诉您一声。”陆启宗作了作揖,低声说道。 “让陆先生看笑话了,陆先生若不嫌弃就坐着详说吧。”燕老夫人左眼皮一跳,强撑着笑请陆启宗入坐。 “此事还是让我侍从来说较好。”陆启宗将话头丢给韩青,就如老僧入定静默了。 “此事还得从昨日说起,我偶然遇见江小姐和一个少年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窃窃私语,我觉得听墙角不太合适,正欲转身离去时,隐约听到了宝儿小姐的名字,于是就凑上去听了听,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韩青性子活泼,语速轻快,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我听得江小姐说,她会将宝儿小姐引去长生池,让那个少年提前找一个容易落水的地方等着她们,待她将宝儿小姐带过去以后,会趁乱把宝儿小姐推入池中,这时那个少年只要来一场英雄救美,就能抱得美人归!” “我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郑博文那厮简直在做梦!”燕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她没想到江诗敏年纪小小,行事如此恶毒,连血缘姐妹也算计进去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夫人,我还要继续说吗?”韩青看着对面的疲倦的老太太,有些于心不忍继续接下来的话。 这头江诗敏已经不能坐以待毙了,她沖了出去尖叫着:“你血口喷人!”说罢,扑倒老夫人跟前摇头道“老祖宗,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要陷害宝儿妹妹!” 燕老夫人看了江诗敏一眼,任由她拉扯着,示意韩青继续说。 “这本是原来的计划,但是不知怎地,江小姐又转了心意,她让少年将宝儿小姐救上岸以后,就带回少年的屋子,她会提前在屋里点上迷情烟,然后……然后就让少年行那……” “够了!”燕老夫人满脸阴云密布,已经是风雨欲来,黑云压城,她重重踢了一脚江诗敏,江诗敏毫无反抗之力摔在了地上,燕老夫人摆了摆手就让人拖下去关了起来,她缓了缓,就让婆子去将郑博文提来! 那郑博文支着一只不能动的右手刚回到住处,他看着自己废了的右手,眼底是浓浓的恨意,又脱下外衫,艰难地穿好衣服时,就听到有人将门踢开,不顾他挣扎用蛮力压着他,他右手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晕了过去,自然是没力气反抗,于是就一路被拖着走到江诗敏的住处。 一进门,燕老夫人一茶盅就朝他面上而来,他已经失了右手,不能在弄花了脸,就用力推开了禁锢着他的婆子往旁边闪去,这躲过了燕老夫人的怒气,却没注意到陆启宗轻弹了一个棋子,重重打在他小腿上,郑博文整个人重力不稳脸朝下摔向地面。 郑博文这一跤摔得差点没缓过来,他费力地撑着左手起了身,擦了擦脸上的鼻血,还以为是昨日的云雨之事表妹已经告诉老夫人,令老夫人生气,于是郑博文单手作了一揖道:“老夫人莫生气,我乃真心喜爱表妹,昨日发生了那等事我会负责的!”说着就郑重地向燕老夫人叩了叩首,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燕老夫人几乎玩被他气笑了,这郑博文哪来的脸?就算江诗敏不是她嫡亲的外孙女,也容不得这样不知礼数的人来践踏她的脸面,若不是事情涉及宝儿,她真想一刀剐了这两个虚伪的黑心肝。 第26页 燕氏看着郑博文的这副嘴脸,内心一阵恶寒,想给他两个嘴巴子,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是解心头的一时之恨,她那好庶妹不是最喜欢抢人东西,最喜欢往人心口插刀子吗?那就也让她尝尝这箇中滋味吧。 “郑博文,听说你要入立心书院?”燕氏懒懒地开了口,这郑博文想娶宝儿不就是为了攀上元伯侯府这棵大树吗?那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正是如此!”郑博文呆了半晌才回答,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这话题转得有些快。 “好,现下有件事,你若是去做,那我就可以帮你争取进入立心书院的机会。”放长线,钓大鱼,这诱饵足够美味了吧。 “燕姨母且说,只要是博文能做到的,必定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郑博文没想到今日会有如此收穫,自然是满口答应!他的舅母口口声声说要推荐他进到立心书院读书,可是这已过了许久,还未有动静,加之昨日和表妹有了那样的事,只怕舅母不会放过他! 燕氏让李嬷嬷将写着详细计划的纸条交于给他看,郑博文脸色一变,纠结的神色浮上脸庞,然似是在心里权衡利弊之后,转瞬之间就恢復了正常,燕氏心里冷笑,让李嬷嬷收回纸条,她就要看看庶妹苦心栽培的侄子,对她有没有那么忠心了。 燕氏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前有婚事被抢,她可以不计较,可是她的庶妹千不该万不该将算计用到她女儿身上,燕氏捋了捋袖子的皱痕,冷眼看着郑博文。 第11章 初现端倪 今日闹了两个时辰,便草草收了场,因在寺庙内,若是闹得太大,必定会有有心人传扬出去,有损侯府将军府的颜面,燕老夫人只能暂且按下不表,让人严密看守着江诗敏和郑博文,只待下午将两人带回去重新发落,燕氏就让老夫人回去休息。 宝儿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得表姐那边的屋子吵吵嚷嚷,雨音又将她看得紧,所以宝儿就像一只小猫儿躺在榻上慵懒地伸着懒腰,好生无趣,于是开始朝着静立在一旁的雨音挤眉弄眼,一会儿“雨音姐姐”甜甜地叫着,一会儿“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雨音心里艰难挣扎,不是她不想告诉自家娘子,而是主子不让啊。 雨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异常为难,就当她心里一横正打算将事情全部交代时,就听得有小丫鬟来报,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燕氏让宝儿过去,宝儿正疑惑,表姐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为何娘亲这时候叫她过去。 宝儿不作多想,正好她也想问问今日的事情,就让雨音给小丫鬟抓了一把小零嘴,小丫鬟欢天喜地谢了宝儿就回去復命了。 宝儿带着雨音穿过客堂之间的巷道时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似乎朝着她招手,宝儿加快了步伐就看到那人朝自己跑来,来人正是宝儿的好友徐梦梦。 宝儿看到女孩朝着自己跑来,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她一下子记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来。 梦里的徐梦梦不得善终,她的夫君宠妾灭妻,还将她刚出生的孩子抱走,给他那不能生养的小妾充当儿子,徐梦梦香消玉殒之前只给宝儿留了一句话:宝儿,终其一生,最怀念的是不知忧愁的少年时。 “梦梦,你终于来了!”宝儿前段时间和她约好了来南宁寺吃素斋,去后山看春末的桃花,然而来了以后却听得徐府的下人来报,说府里有事情耽搁了,宝儿左等右等,几乎忘穿南宁寺的门口,终于将人等来。 来人是徐梦梦,不同于宝儿的娇憨可爱,她模样清丽脱俗,细细的柳眉一路几乎要蔓延至鬓间,小巧玲珑的鼻子,肤若白脂,朱唇小小,如同衔着一颗红樱桃。女孩身穿月白折枝妆花裙,脚上蹬着一双月白色缎子鞋,这一打眼过去,定是吸人眼球的。 徐梦梦和宝儿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因为她们的母亲在闺中就是好友,嫁了人以后又离得近,怀孕时徐梦梦的母亲梅氏和燕氏两人先后怀孕,徐梦梦比宝儿早出生一日,宝儿立夏时出生,梅氏和燕氏关系本就亲密,自然是乐见两个女孩一同长大,两人在怀孕时还订过娃娃亲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徐梦梦看着眼角泛红的宝儿,笑嘻嘻着捏了捏宝儿的包子脸“莫哭啦,本就胖嘟嘟的,这一哭脸上的肉肉都挤到一起了!”宝儿刚出生时那一身肉着实惊了众人,倒是徐梦梦打小身子就比较瘦,所以每次看到宝儿的肉肉心里就喜欢的不得了,特别是脸上两团白嫩嫩的肉。 “你又笑我,我这不是看到你太开心了吗!”细数一下,梦里徐梦梦香消玉殒时才不过双十年华,虽然她平日里和徐梦梦老混在一块儿,但是总感觉时间过了特别久,好似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一朝梦醒,一切陌生又熟悉。 “是是是,我们朱大小姐天生丽质,玉雪可爱,这哭起来就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徐梦梦比宝儿大一日,心里自然是把宝儿当妹妹看待的,总喜欢逗着宝儿。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吃了什么嘴巴子这么甜呢!”说罢,就朝徐梦梦身上扑去,两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巷道里洒落了一串串银铃,惊起了落在花间的粉蝶,翩翩起舞时掠过扑鼻的香气。 两人一路闹到燕氏住的屋子,这厢燕氏正和梅氏笑着拉家常呢,正说到各自的女儿,就听到屋外传来女孩稚嫩的笑声,燕氏眼底尽是宠溺,直直笑道:“这两个小皮猴一凑在一块儿,定是热闹非凡。” 第27页 “可不是,梦梦这几日一直念着宝儿,昨日有事情耽搁没能及时过来,她还同我置气了!”衣着青素的年轻妇人假意醋道,可眼角的笑意能一直延伸到鬓间。 这年轻妇人便是徐梦梦的母亲,都城梅侍郎家的小女儿,闺名唤梅念歆,梅氏人如其名,为人温婉贤淑,持家有道,嫁的人是当年的状元郎,如今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林正清。 “问燕/梅姨母好。”宝儿和徐梦梦进来就看到各自的母亲已经坐在一起了,于是互相挤眉弄眼,好不欢乐。燕氏和梅氏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好将人赶到外头去,让丫鬟婆子都跟着。 原来此番前来,梅氏要去大雄宝寺祈愿,为了求子,梅氏家中的婆婆为人和善,平常不管事,但是就是在子嗣这一块儿特别上心。梅氏自生了徐梦梦就元气大伤,这十年来也怀过一次孕,但是小产了,自家丈夫自然是心疼,只叫她好好养着,但是她心中有愧,奈不住婆婆的压力。 燕氏只能嘆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除了宝儿也无生养,但是不用受婆媳关系的烦恼,而且自家的丈夫心大,视宝儿如命,她倒不担心这样的事。燕氏拍了拍她的手,只能安慰她来日方长,就让嬷嬷收拾了东西,一同往大雄宝寺祈愿。 “梦梦,你母亲是不是最近有烦心事儿,我见姨母不太开心。”宝儿心思敏感,今日看到姨母虽然笑着,可是眉头的忧愁若隐若现,姨母是娘亲最好的姐妹,她自然不愿看到姨母不开心。 “唉,说来话长”徐梦梦拉着宝儿的手,无奈嘆道“昨日我没能及时过来,是因为我祖母来了,我娘亲自生了我身子骨就一直不好,好不容易前年怀了弟弟,却不小心落了胎。” “你别伤心,这又关你祖母何事?”宝儿抱了抱徐梦梦,不解问道。 “因为我祖母近几年一直住在老家,看见母亲一直没有动静就开始急了,这一次她不但来了,还带了一个女子,听说是父亲的表妹。”徐梦梦说道这里就来气,祖母带来的那个劳什子表姨,一看就是不正经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父亲。 “竟是这样!”宝儿真的大为惊奇,这话本果真来源于生活,她听到了梦梦口中的“林姨夫的表妹”,心中顿觉不妙,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那位女子就会用各种手段害了梅姨母还有姨母肚子中的小宝宝,梦梦就会郁结于心,然后就会遇见梦里害了梦梦的那个坏人。宝儿心中警钟大响,她不能看着这件事朝着这种方向发展。 “好梦梦,我们去找先生!”宝儿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陆启宗,这件事她不敢告诉母亲,她总觉得事情有转机,话音一落,她就拉着徐梦梦朝着陆启宗的住处跑去。 “诶”徐梦梦只觉得心中一空,就被宝儿拉着跑了起来。两人一路飞奔,直将后头的丫鬟婆子远远甩在身后,刚进到陆启宗的住的院子,就看到韩青正在放鸽子。 韩青一转头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宝儿小姐拉着另一个小姑娘,看着神色非常焦急,他急忙问道:“宝儿小姐,可是来找主子?” “正是如此!有要紧事!”宝儿顾不得太多,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今天若不解决,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这直觉还是她昨日有预感会在长生池旁落水,然而她没放心心上,昨日回到屋子里才细细想了一番。 “这……宝儿小姐,你等等……”自家主子现下正在和那位讨论事情,这贸然进去不太好,他正想和宝儿解释,就听到自家主子低低说道:“宝儿进来。” “梦梦,你等等我,不要走,我马上回来!”宝儿安抚了一下徐梦梦,徐梦梦心里虽然心中万分疑惑,但是她知道宝儿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宝儿进入屋子里时,与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擦肩而过,宝儿没多注意,所以没看到男人出门后饶有兴趣地深深看了徐梦梦一眼。徐梦梦被男人看了一眼,头皮发麻,她从未被男人这样注视过,但是心里又不愿意被压下去,鼓起勇气瞪了男人一眼。 那男人似是被徐梦梦毫无威胁的目光逗笑了,他用手摸了摸下巴,只看了看徐梦梦,就转身离去。 陆启宗似有所察觉往窗外望了望,随后就看向宝儿,小姑娘昨日在长生池差点发生意外着实让他担心不已,今日看到小姑娘生龙活虎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小宝儿今日来找为师可是有事?”男人看着宝儿的小脸严肃,脚上嘟嘟的肉糰子也被主人的心情影响紧紧绷着。 “先生,这件事很重要,我说出来你要保密呀!”宝儿本来是坐在陆启宗对面,但是为了显示事情的重要性,她整个人有三分之一就趴在了桌子上,所以陆启宗眼前突现一张白嫩的圆脸,黑鸦鸦的睫毛眨巴眨巴,突然间他心底有些痒。 “嗯,就当是小宝儿与为师的秘密。”陆启宗含着满满笑意,低着声音说道,男人藏着丝丝凉意,缕缕扣入了宝儿的心里,宝儿颇为心安。 “就是……”宝儿趴在陆启宗的耳边低语,将刚才的事情说给男人听,然而陆启宗有一半的心思放在了宝儿在他耳边的吴侬软语上,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事情的实质内容。 第28页 “先生,这可怎么办呢?”宝儿忧心姨母的事情,小脸皱着,声音也暗含低落。 “这件事为师来处理,明日给你答覆。”陆启宗知道宝儿的好友徐梦梦,也是可怜的女子,前世他养病期间,宝儿曾下山去看过徐梦梦几次,最后一次宝儿下山去看徐梦梦,回来枯坐了一日,滴水未进,正是徐梦梦离开人世。 陆启宗为人处世冷硬,手段狠毒,唯独对宝儿,上一世将他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女子,他生生世世也无法忘却,所以偷渡了忘川,避过了孟婆,这一生来到宝儿身边。陆启宗此生放在心尖的是宝儿,但是爱屋及乌,他虽不能爱宝儿所爱,但可以让宝儿不用为此担心。 “先生,那就劳烦你了!”宝儿没想到先生这么快就答应了,她得找个方式好好感谢先生。 “无事,你能相信我,我很开心。”对陆启宗来说,宝儿今日来找他帮忙,还将自己的秘密告于自己,他内心颇为欢喜,来日长久,欢喜正浓。 “先生那我需要做什么吗?”宝儿小小的脑袋转呀转,小奶音浸着蜜糖,眼睛滴熘熘看着陆启宗。 “你母亲身边的李嬷嬷精通岐黄之术,你只肖在李嬷嬷身边提一句徐梦梦对你说的关于梅夫人的身体状况的话,她应当会去和你母亲说起。”陆启宗屈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矮桌,梅氏应当是被人陷害,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小产,十年未得一子。 只是这多半是后宅的腌脏事,他不愿污了宝儿的耳朵,人生苦短,宝儿前世吃了太多苦,今生不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好!”宝儿乖乖地应下“先生,我晚些时间过来看你,我现在去找一下母亲!” “且去。”陆启宗知道小姑娘心里的思量,反正后头有他罩底。 宝儿和徐梦梦离开后,陆启宗就将韩青唤进来,着人去调查此事,查出此事果真手段阴毒,若不是宝儿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当然此乃后话。 宝儿一路拉着徐梦梦从燕氏住的客套找到大雄宝寺,一路上和徐梦梦大致说了自己的想法,徐梦梦虽才十岁,但是常年在梅氏身边待着,自然心中有了想法,她也觉得母亲无子甚为蹊跷,但是她同母亲提过一次,就被母亲打断了。 宝儿看到燕氏正和梅姨母在一起安心不少,她心里直觉不能让梅姨母落单,徐梦梦刚才听了宝儿说的话,现下只想跟在自家母亲身边,于是就拉着宝儿往梅氏那边走去。 “娘亲可是去了哪里,不和我说一声,害我白白担心。”徐梦梦挽着自家娘亲的手撒着娇,梅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娇软的模样笑意里是止不住的宠溺。 宝儿站在燕氏身边,拉着李嬷嬷的手,想起了先生的话,偷偷问嬷嬷:“嬷嬷,梦梦说梅姨母一直喝药呢,怎地今日瞧着气色不如从前呢?” 李嬷嬷听着自家小主子糯糯甜甜的话音,心中不由一跳,今日一直为林夫人的身体忧心,没有往这方面细想,她看了看梅氏,知道梅氏身子确实是亏损了的,但是没道理身子一直垮着,看来此事没有表面想的那么简单。 “娘亲!”那梅氏刚才正好端端地和众人说着话,现在却突然昏了过去,众人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忙得人仰马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涨了四个收藏,老泪纵横,谢谢小天使,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这一章,宝儿的金手指之二出现了哟~ 大家可以猜猜 ——————————陆大佬的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宝儿,为师眼睛进小虫子了! 宝儿:让我看看?(过了片刻)没有看到呀! 陆大佬:我眼里有你。 宝儿:先生是说我是小虫子吗? 陆大佬:宝儿,你不累吗? 宝儿:不累呀。 陆大佬:那你为何一直在我脑海里跑来跑去! 宝儿:>/////< 第12章 红珊瑚手钏 这梅氏突然晕了过去,把众人吓了一跳,燕氏细细问了梅氏身边的下人,才知道梅氏体弱,晕倒近来有些频繁。李嬷嬷趁机将宝儿的无心之言说给燕氏听,燕氏知道好友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若是有人计算到梅氏头上,她第一个会要了那人的命。 燕氏没嫁给元伯侯之前,跟着燕老夫人掌过家,那后院的阴毒手段见过不少,思于此,她急忙让李嬷嬷去看看梅氏。 “嬷嬷且慢!”宝儿在屋外听到母亲让李嬷嬷去看梅姨母,但是她觉得今日之事颇为怪异,梅姨母虽身子骨不好,可从未听梦梦说过姨母会突然昏厥,这件事应仔细分析分析。 “宝儿,梦梦呢?”燕氏揉了揉太阳穴,倦着眉头问道。 “娘亲,梦梦在姨母身边守着呢。”宝儿看到燕氏眼里的倦意,忙走上前去帮燕氏按着头上的穴位,宝儿边帮着自家娘亲按头,不由地就注意到娘亲头上的簪子。 那是父亲送的如意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听得父亲说,这簪子是托朋友从都城的万宝阁重金买来的,其中工窍:极为复杂,这样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今日梅姨母晕倒时一个很怪异的场景。 “娘亲,你还记得梅姨母往日里最喜欢的桃木双环同心七宝钗吗?说来也怪,今日梅姨母突然晕过去摔在地上时,姨母身边的裴嬷嬷没有马上去扶姨母,而是将姨夫散落在地上的簪子捡了起来,眼里毫无惊讶和担忧之色,当时女儿以为这簪子想必是徐姨夫送的,所以嬷嬷这样看重,只是女儿总觉得很怪异。” 第29页 宝儿当时未细想,当时场景混乱,大家都担心梅氏的身体,刚才看到了燕氏的簪子宝儿突然就记起了这件事。 “嬷嬷,我们且去看看,”燕氏眼底一暗,若是如同自家女儿所说,簪子有问题,那这等手段可就太阴毒了,这钗子梅氏带了两年,燕氏脑里有东西闪过,两年前梅氏小产,这钗子就出现了,若……。燕氏心中大骇,不敢下断论,急忙牵着宝儿出了门。 “母亲,等等!”原来宝儿让雨音吩咐寺里煮了一些百合粥,配着她在家腌制的肉松和咸菜,这次去不能打草惊蛇,只能以看望的名义过去。 “我们宝儿长大了!”燕氏心里颇为安慰,宝儿近来行事周到,待人处处妥协,有时看着宝儿跟着她对着帐目,惊觉不像十岁的女童,但是每每对着家里人撒娇时,就是一个小皮猴儿。 “那娘亲我今日可以借寺里的小厨房做素斋吗?”宝儿这几日看了万能的食谱,心里跃跃欲试,但是宝儿怕娘亲不同意。 “娘亲这才刚夸你,你就原形毕露了?”燕氏绷着的脸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行,都依你,我让李嬷嬷去帮你,给你的梅姨母煮一些药膳。” “娘亲真好!”宝儿欢喜地挽着燕氏的手臂,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目光灼灼。这副模样惹得跟在身后的李嬷嬷忍不住发笑,有娘子在,夫人心情也由阴转晴了。 一众人一路说着就走到了梅氏的住处,门口的婆子丧着脸,都为梅氏的身子担忧,见到燕氏以后她们才笑了笑,将人请进屋去。 屋里静悄悄的,燕氏只带了宝儿和李嬷嬷进去,打了帘子,就看到梅氏正温柔注视着趴在床边的徐梦梦,徐梦梦守了自家母亲半日,撑不住就睡着了,梅氏醒来看到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没在,自家女儿蜷缩在床边,心里就忍不住嘆息,若她提前走了,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梅氏听到脚步声,看清了来人,正要起身下床时,徐梦梦就醒了,她看到自家母亲含着笑意望着她,她急忙起了身,连声问着梅氏的身子如何,梅氏执着徐梦梦的手,柔声回答。 “姐姐,你可醒了,宝儿给你带了粥来,你且吃些罢。”燕氏看着好友脸色发白,想必身体还有些虚弱。 徐梦梦这才看到燕氏和宝儿在屋内,心里也颇为欢喜,还好今日有燕姨母在,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对,娘亲你去吃些,宝儿做的东西可好吃啦!”徐梦梦感激地看了一眼燕氏和宝儿,笑着说道。 “姐姐,吃完饭后,让李嬷嬷给你看看脉可好,你今日一晕,可把我吓到了。”燕氏走上前去抚着梅氏,小心翼翼问道,她怕梅氏反感这些事情,她了解梅氏,不喜欢的东西,是不会去费心思的。 “那就多谢妹妹好意,我也觉得奇怪,近几日头经常晕乎乎的,有时候还会腹痛,吃东西噁心,这身子骨越发弱了,我真怕……” “姐姐说的什么话呢,我看你近日是忧思过多,劳神伤身!”燕氏捏了捏梅氏的手,示意屋内有徐梦梦在呢。 “对了,对了。”梅氏自觉差点失语,急忙应道。 “宝儿,你不是说要带梦梦去寺里看小师父做素斋吗?”这些事情不能让宝儿和徐梦梦知晓,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是,梦梦,我们一起去吧。”宝儿明白娘亲的意思,亲昵地抱着梦梦,死皮赖地贴着梦梦的脸。 徐梦梦为难地看了看宝儿,她也想去,但是母亲身边需要她,正要拒绝时,梅氏就说让她同宝儿去顽,这边有燕姨母照看,她不希望梦梦现在为她劳神,女儿家应娇宠着,不必知道人间的丑陋之事。 燕氏看着宝儿和徐梦梦出了门,就让李嬷嬷服侍梅氏进了些吃食,也许是粥食清淡,小菜开胃,梅氏吃了不少,燕氏也很开心,只要能吃的下东西就行。 “姐姐,让嬷嬷替你看看。”燕氏着人收拾了碗筷,倒了杯茶水。 李嬷嬷之前是宫中的有名的女侍医,曾经服侍过先太后,太后特给她殊荣,待太后离开人世后,她可自行出宫。 然而她却遭小人陷害,机缘巧合之下被燕老夫人所救,就将还是姑娘时候的李嬷嬷放在燕氏身边照顾着,李嬷嬷平时除了照顾燕氏,未曾将手艺藏起来,府里有人生小病,只管找她就好了。 “那就有劳嬷嬷了。”梅氏伸出皓白的手腕,一条红珊瑚手鍊现了出来,燕氏想起今日宝儿的话,笑着让梅氏取下手鍊看看,李嬷嬷正想阻止,就被燕氏一个眼神挡了回去,有些事情还是要让梅氏自己察觉。 李嬷嬷道了声不敢,就开始为梅氏诊起脉来,燕氏心里也紧张,就怕诊出不好的病症,李嬷嬷开始时神色平淡,但是突然手中一顿,又让梅氏伸出另一边手诊治。 “夫人,您有喜了。”李嬷嬷诊出了滑脉,梅氏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但是好似她不知,李嬷嬷不仅觉得奇怪,便是她不知,身边的嬷嬷总该上些心才是。 “你说什么?”梅氏听了李嬷嬷的话,不由震惊,她愣了一会儿,直到燕氏拍了拍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可我前日让嬷嬷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小产身子虚,一直未恢復啊!”梅氏内心满是疑惑,自家夫君怜惜她身子弱,一个月同房也就两三次,其他时间都睡在书房。 第30页 “姐姐,你怎地不信?要我说,要么是你肚子月份太浅大夫诊不出来,要么是你大夫说了假话。”燕氏快人快语,她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夫人,可否让我查看您带的日常用品?”李嬷嬷开口问道。 “自是可以。”梅氏依旧是处在震惊之中,她知道燕氏的心意,自然是应允。 李嬷嬷应命而去,检查了药方发现没甚问题,小到内里小衣、胭脂水粉,大到平常所穿的衣衫裙装,都查不出有什么猫腻,百思不得其解时想到了宝儿今日对燕氏说的话。 “夫人,这些物什没甚问题。可否让老身看看您平时的戴的饰品?”李嬷嬷望着梅氏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钏,不由皱眉。 “嬷嬷且看”梅氏将手中的手钏取下,又去了妆镜处的将整盒首饰拿了过来,李嬷嬷先翻了翻首饰盒,然后才将目光聚在手钏上,这手钏上的珠子颗颗圆润,色泽明亮,实乃佳品。 李嬷嬷将手钏细细看了一遍,又用手将珠子逐个敲了敲,突然间其中一颗珠子发出的声音有些怪异,李嬷嬷从头上取下银簪子,用尖头剔了剔珠子表面,有些许白色的碎末出现。 燕氏和梅氏看着这些心里大骇,李嬷嬷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这其中关窍了,她小心翼翼用簪子挑开碎末,擦了擦那个珠子,果然发现珠子表面被戳了几个小孔。 燕氏和梅氏从未见过这等手段,可见送着手钏的人心思缜密到极其可怕的程度。 “嬷嬷,这……”燕氏握着梅氏的手,她看向嬷嬷。 “夫人别急,先让老身取下徐夫人的头上的簪子和耳铛。”李嬷嬷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想必下毒之人极其了解梅氏,会在和梅氏有肢体接触的物什中下毒。 梅氏从小被虽娇养着长大,但也明白后院是女人的江湖,一不小心就容易丧命,她嫁给了徐正清,刚开始时倒是提心弔胆去处理后院的事情,但是日子一长,她也就慢慢放下戒备,谁曾想还是着了道! “劳烦嬷嬷了。”梅氏起身向李嬷嬷行了一礼,若不是燕氏,若不是李嬷嬷,她怕是又会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夫人这使不得!”李嬷嬷爱屋及乌,梅氏乃自家主子的好友,自然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主子,而且这些蹊跷的事件是宝儿发现的。 李嬷嬷想到这里,看了看自家夫人,燕氏自然是知道李嬷嬷要说什么,点了点头。 李嬷嬷将今日宝儿说的话告知梅氏,还特别提了梅氏身边的裴嬷嬷,梅氏今日若不是突然晕倒,想必事情不会漏出马脚,而那裴嬷嬷现在不知去哪儿了,估计是今日梅氏晕倒不在她的意料之内,若猜的不错她应是给幕后之人传消息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梅氏自然有了自己的思量,燕氏知道自己的好友不似表面那般柔弱,毕竟她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曾协助过自家的父亲办案,手段了得。 “妹妹,今日多谢你!”梅氏看着眼前的好友,红了眼眶,有人想尽办法算计她,而依旧有人心心念念为她着想。梅氏稳了稳心神,那幕后之人应是想看她身体每况愈下,自是如此,她就将计就计,来个釜底抽薪。 “自家姐妹,无需言谢。”燕氏看着梅氏神色的转变,她知道认识的真正的梅念歆回来了。 “妹妹,我认宝儿当我的干女儿如何?”今日之事,宝儿功不可没,梅氏想认宝儿为干女儿,不仅仅是因为感谢,她看着宝儿从小到大,对她敬重有加,而且还瞧出了今日之事的蹊跷,她也想让梦梦多和宝儿学一学待人处事之道。 “这个你得问宝儿!”燕氏知道好友心里所想,她没什么意见,但是得看宝儿心里想法。 “自然如此。”两人相视而笑,屋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梅氏眉头的忧愁已然消散。 这时正好裴嬷嬷回来了,她进屋后刚好瞧见桌子上的红珊瑚手钏,心里一惊,以为事情被发觉了,正要试探,燕氏瞧出了裴嬷嬷的不对劲,娇笑打趣道:“姐姐这红珊瑚手钏果然是极品,就连裴嬷嬷都吸引住了。” 那裴嬷嬷要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憋了回去,极快摆着笑脸说道:“可不是如此,我家的夫人的首饰是极好的。” 燕氏看着眼前的一脸谄媚的裴嬷嬷,心里一阵鄙夷,又拉起梅氏的手说道:“姐姐,若不是瞧你日日都戴着这手钏捨不得摘下,我定是要向你讨过来的。” “你这性子,若你想要,我现在就赠与你!”说罢就要拿起那手钏,裴嬷嬷终于忍不住,抢着开口道:“夫人不可,这是老夫人给的,这要是送出去不好交代。” “呵,瞧把裴嬷嬷给紧张的,这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给姐姐呢。”燕氏和梅氏对视了一眼,果然这裴嬷嬷有问题。 燕氏懒得听那老婆子胡扯,就拉着梅氏闲谈起来,那裴嬷嬷倒也知趣,知道自己惹得燕氏不开心,识相地退了出去,今日她去见那人,还好没被夫人发现,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就守在了门口。 且说宝儿和徐梦梦,两人被各自母亲赶了出去,就打打闹闹着往寺里的厨房走去,宝儿和徐梦梦正穿过文殊殿,正要经过假山时,突然听到假山另一头髮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宝儿急忙拉着徐梦梦躲在了假山的狭窄的甬道中。 第31页 “轻点、别那么用力、嗯……嗯”两人仔细一听,听到有女子娇喘的声音,其中还夹着男人的粗粗的唿吸声,两人似乎很难受,女子又带着些许哭腔,宝儿和徐梦梦心里正疑惑呢,正要抬脚出去一探究竟,就听到不远处脚步声响起。 然后接着是女子的惊唿声,和物体倒在地面的沉重声,宝儿和徐梦梦紧紧抱在一起,屏息静气,害怕让外面的人听到,两人听得外面动静消了下去,长长地唿了一口气,正打算出去时,耳边忽地一阵风,细细瞧去竟是利刃擦边而过。 “谁在那处,给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了,看到点击量又涨了,谢谢小天使对我的一支持呀~ 今天冷哭,现在还没有吃饭,先吃饭去啦,天气冷,大家一定要穿得多多的呀~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今日没有我,不开心。 宝儿:我心里有先生呀! 醒醒:下章安排你! 陆大佬:宝儿,为师心里甚慰。 醒醒:哦。 第13章 粗茶淡饭 宝儿和徐梦梦听到外面的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这变故来得快了些,刚才外头的女子和男子又不知怎样了。 宝儿和徐梦梦知道此次是逃脱不得的,因为假山内只有一个出口,两人只好硬着头皮手拉手从假山钻了出去。 且说外边的男人一身玄色长袍,神色冷漠,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侍从,手里都持着刀剑,宝儿和徐梦梦出来后就看到这个场景,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刚才那对男女欢爱缠绵余留下来的气息。 两个小姑娘直捂着鼻子,瑟瑟地拥成一团,对面的男人气场太过强大,手中持得刀刃还滴着血水,实在是可怖。 陌生男人这才看清楚刚才躲在假山里的两人,不巧这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他好友的小姑娘,另一个是他找了许久的女孩,情况一下子有些棘手,他了无痕迹地皱了皱眉,神色自若将自己的武器收了起来。 “莫怕。”男人将手背在身后,朝他的侍从打了一个手势,那些侍从朝男人躬了躬身体,就扛着两个大麻袋运气踏轻功而去。 “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徐梦梦认出了那是今日和她打过照面的男子,她稳了稳心神,镇定地说道。 “哦?”男人本来是想安慰一下对面的两个女孩,不曾想徐梦梦开了口,他不由惊讶,若换作旁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必定是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这两个女孩倒是有趣,他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缓了语气道:“谁能证明呢?” “这……我们自然是不会说谎的!”宝儿强撑着回答道,她和徐梦梦也慌了神,两个女孩从未见过这等事儿,心里一下没了注意,绕是玲珑心窍的宝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呵,今日之事,听到或者见到的人,都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男人看着徐梦梦发白的小脸,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一个陌生男人和两个女孩在这寺庙僻静的角落里对峙,若是那男人怀了不好的心思,宝儿和徐梦梦一定是逃不开的。 两个小姑娘一边周旋,一边思考着如何逃跑,就在这时,徐梦梦突然朝着男人的身后叫道:“嬷嬷,我在这呢!” 徐梦梦看到那个男人闻声转过身去,说时迟那时快,徐梦梦拉着宝儿转身就跑,宝儿心里正疑惑哪来的人呢,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两人飞快地朝着燕氏和梅氏待的课堂跑去,一路上只听得“唿唿”地风声刮过两人的耳畔。 那男人在转身的瞬间就知道徐梦梦骗了他,他回头就看到两个小姑娘渐渐跑远的身影,不由大声失笑,她果然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可爱。 男人许久后才收了笑,看着夜色将暗,运功朝围墙上轻轻一跳,就消失不见了。 宝儿和徐梦梦两人跑着跑着就迷了路,她们一边走一边问着路过的小和尚,阴差阳错之下就来到了寺庙里的厨房,这时候厨房已经开始做饭了。 夕阳西下,陈旧的红墙青瓦升上来的裊裊炊烟,氤氲在空气中。厨房里里瀰漫着烟火的味道,一寸寸岁月被水烹煮,慢慢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 宝儿和徐梦梦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禁对视一笑,就挽着手进了厨房,两人将前来的目的和主管厨房的掌事和尚细细言道,那和尚就带着她们沿着小路东拐西拐去到了专门供香客使用的小厨房,这厨房规模小,但是五脏俱全。 两人谢过掌事和尚,宝儿就打算开始今日要做的素斋。徐梦梦对这些不甚了解,就在一旁给宝儿打下手。 “宝儿,你要做哪些菜呢?”徐梦梦在厨房里走着,翻看着食材问道。 宝儿洗了洗手,繫上了围裙,捋起了袖子,露出了两节白嫩嫩的胳膊,衬着手中的红萝蔔异常好看,她想了想洋洋得意笑道:“且看我大显神威!” 宝儿先将姜、蒜和葱备齐,然后取出筐子中的四五根胡萝蔔洗净,切成碎丁备用,又让徐梦梦将架子上的六个玉米掰开,取其小粒,倒入菜油热锅,葱姜蒜起味,然后倒入胡萝蔔丁翻炒,大致七成熟时加入玉米粒,添半碗水,这时候可以加酱油和味精,香气一出,宝儿就利落地盛菜起锅,金黄色的玉米粒混在红色的萝蔔丁里,交相辉映,极为馋人,名为金玉满堂。 第32页 接着是为梅氏准备的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和梅花香饼,因要揉面团,徐梦梦这时候也自告奋勇给宝儿帮忙,两人看着彼此的脸上沾满了面粉,铃铛般的笑声洒了满屋子,刚才路上碰到的事情瞬间就抛到了脑后。 两人将糯米粉加温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然后又把刚才捣碎青菜叶子捏出来的汁水混着面粉揉成同样的面团,然后将面团放在桌子发面。 宝儿趁着面团搁置在桌上醒面的时候,又将今日寺庙里刚植出来的豆芽菜取来洗净,胡萝蔔去皮,切长条、油菜去老叶然后又将罗汉笋及草菇分别对半切成两半。这时候水已经烧开,宝儿就将胡萝蔔条、油菜、罗汉笋及草菇一起入沸水中烫熟,片刻之后捞起,用漏勺沥干,分别摆盘。将汤水倒入锅中,加入盐、味精,然后烧开,用水淀粉勾薄芡,然后淋在盘中。 这时候面团发好了,宝儿各取了一些用来擀做薄饼,她让徐梦梦将白面团和绿色面团揉做一体,一点点地取来揪成小圆球,趁着水沸将汤圆全部倒入,然后等汤圆快好时加入白糖,珍珠翡翠汤圆就可以起锅。 宝儿又让徐梦梦刚才分别挤在一边的胡萝蔔汁和荷叶汁和面,然后将面团揪成红色的、淡绿色、豆粒大小的圆球,因寺庙内戒荤,食谱中鸡汤换成了普通的素汤,然后放入莲子、鲜荷叶煮开,又将颜色各异的小疙瘩扔进陶罐中,并用今日从长生池里摘来的大荷叶封盖罐口。 这边的在铁锅里烙的梅花薄饼也已好了,宝儿又看了看小炉灶上煮的白米粥,热气蒸腾,米香四溢。 “宝儿,我好饿啊!”徐梦梦看着眼前的素斋,捂着肚子看着宝儿,这忙活了大半日,可不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先拿个薄饼吃着,我分一下斋食,一份要给先生送过去,两份我们带回去,我等会给我外祖母带过去,还有另一份是给元一大师的,昨日外祖母去听了大师的经座,就权当谢礼了。”宝儿一面说着,一面劳烦寺庙里的小师父帮她将素斋送给先生和元一大师。 恰巧这时候燕氏派了婆子寻宝儿和徐梦梦,宝儿向掌事和尚道了谢,又将多煮了的荷叶羹送给他们,然后一行人就往住处走去。 陆启宗这时在和故人下棋,大约是棋逢对手,两人连着下了两天,正当黑子白子厮杀激烈之时,就有人来报说小和尚送了斋食来,陆启宗不予理会,坐在他对面的故人摆了摆手让人进来。 站在一旁的韩青心里正疑惑,这用斋饭的时辰还未到,怎么这时候就有人送过来了,这时就看见那送斋食来的小和尚拎着两个食盒进来。 “师父,这是朱家宝儿施主做的斋食,她代她祖母燕老夫人向您代谢。”小和尚话音刚落,陆启宗就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被小和尚唤作师父的,正是德高望重的元一大师,他着一袭素色佛袍,貌古眉如雪,鼻子犹高山挺拔,慈目善目,元一大师常年云游在外,与世无争。 许是目光过于凌厉,小和尚手中一抖,急忙对着陆启宗说道:“陆先生,这是宝儿施主给你送来的,我刚去了你的住处,被告知你在这里同师父下棋,就给你送来了。”小和尚一说完,元一大师就和颜悦色地摆摆手让他下去,小和尚忙不迭地告退出了门去。 那被小和尚唤作“师父”的人抚着鬍子朗声笑道:“渊兮,你这是作何来吓我的小徒弟?” 陆启宗听得斋食是宝儿让人送来的,就将棋子随意掷在棋盘上,懒懒地回道:“渊兮不敢。” 说罢就起身行至桌旁,修长有力的手揭开盖子,就看到食盒里面饭菜放置地整整齐齐,荷叶羹的清香扑鼻,金玉满堂勾人食慾,烙至金黄色的薄饼垒在一处,旁边的小碟内是鹅黄色的豆芽菜,最后一碗清新解腻的珍珠翡翠汤圆,食盒里的斋食虽是粗茶淡饭,但却胜在心意。 “这便是你口中的小姑娘?”元一大师执着佛珠,看着眉眼化开温柔笑意的陆启宗,便是他也不由好奇,自他认识陆启宗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他对旁人如此上心。 元一大师不由地想起他给陆启宗的批言:缘灭缘起,人道所致。他看着眼前的陆启宗,抚着鬍子若有所思。 “正是,明日我带她来见你,备好见面礼便是。”陆启宗撩开袍子施施然落座,自顾自吃了起来,一旁的韩青一脸无奈,自家主子就是这样的性子,面冷心冷,唯独在宝儿小姐面前稍稍有点人气,若是平时和他们商讨要事时,惜字寡言便罢了,表情也从一而终。 韩青心里这般想,到陆启宗的故人却习以为常,两人之所以成为朋友,自是有相同之处,也有彼此接纳之处。 “这是自然。”那故人说罢也落座而食,看着食盒里的摆盘赏心悦目的饭菜,元一大师心里不由心情大好,他虽不喜多食,可宝儿烹煮的饭菜却让他食指大动,就做的这一手好吃食,也让他不由对宝儿刮目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些感冒了,天气超级冷,还好宿舍晚上可以 开暖气,不然怎么度过这可怕的冬天! 小天使注意保暖呀~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爷:我家娘子手艺真好。(心满意足. gif) 第33页 宝儿:先生可喜欢吃?(开心转圈圈) 陆爷:自然!(骄傲挺胸) 醒醒:什么德行! 陆爷:单身狗怎么会懂。(冷漠脸) 醒醒:???(单身狗招谁惹谁?) 第14章 凤眼菩提 众人一清早起来,就忙碌着燕老夫人回都城的事情,燕老夫人这几日本来是来寺庙里拜佛祈愿的,谁知遇上这样的糟心事,气得她昨日头痛犯了,连元一大师的第二轮讲经都没去成。 宝儿心里也为燕老夫人担心,老祖宗年纪大了,身体的不如从前,她昨日给燕老夫人送去的斋食,老祖宗也没有吃多少,这几日又为江诗敏的事情忧心,宝儿看着身边的燕老夫人,不似前几日那般爽朗,她不由嘆道,若是人间无忧便好了。 “母亲,一路多注意安全。”燕氏也为自家母亲的身体担忧,若不是她放心不下梅氏,她也打算跟着回去,燕老夫人自然是知道梅氏的难处。 “好,你同宝儿也是。对了,这个你将这个玉佩交给念歆,徐家的事情我不好插手。”燕老夫人给的这个玉佩,可以不用专门去宫中递帖子,就能请到宫中擅长妇科炎症的陈太医,燕老夫人知道女人的不容易,但是林家的事情她作为外人不好插手,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 “母亲,女儿代念歆谢您!”燕氏大喜所望,有陈太医在,梅氏的身体估计可以养回来了。 “那我走了。宝儿,回城后记得来外祖家看看宴哥儿。”燕老夫人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又转过头向宝儿说道。 宝儿自是连声答应,然后和娘亲站在一起,目送着燕老夫人乘坐的马车远去。 “娘亲,刚才先生派了人来让我去找他,我就不同你一起去找梅姨母了,你记得帮我和梦梦说一声。”女孩的声音甜甜糯糯,裹着些许清晨的凉意,欣欣然落在在耳边。 “你且去吧。”燕氏替宝儿整了整头髮,温柔笑道 “好,对了,我今日让雨音去小厨房备了一些白粥和小菜,想必是梅姨母是可以吃下一些的。”宝儿昨日从母亲口中得知梅氏怀孕了,没甚胃口,就留了心思。 燕氏笑着应下,宝儿就往陆启宗住处走去,这刚到先生的屋子外,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咳嗽声,她还以为先生的风寒已经痊癒了,宝儿想着明日才回城去,那今日可以煮一些百合粥送过来。 “先生,我可以进来吗?”宝儿看着紧闭的门,询问道。 “进来吧……咳咳。”男人的咳嗽声低沉沉的,稍显无力,如同云雾漂浮不定。 “先生可是咳嗽又加重了?”宝儿一边推门进去,一边担忧道,她进去就看到陆启宗半褪衣衫倚躺在床上,窗子透进温热明亮的日光,落在屋里地面上,而先生躺在一方帐子里,乍一看去,清冷冷地,有些孤寂感。 “无碍,许是这几日山上风湿露重,不小心就受了寒气。”东升的太阳照耀在院子里,亮堂堂落在屋中,照亮了男人淡漠的瞳孔,宝儿看着先生略显苍白的脸,心里一动。 “先生,我们今日出去晒晒太阳吧,不能老呆在屋中。”男人看着女孩低着头说着话,额头的黑色碎发落在耳旁,忽而抬起眼,眼中满是担忧。 “自是……咳咳!”陆启宗正要回答又咳了起来,宝儿看着急忙给他端了茶水。 “自是可以。”许是一盅茶水润了喉咙,宝儿竟然觉得先生的声音格外好听,就像深夜的雨声打落在院子里的芭蕉叶的“沙沙声”。 “但是现在我们先去见一个人。”陆启宗搁下茶杯,披衣起身说道。 守在门口的韩青听着屋内自家主子和小姑娘的交谈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主子装得一手好可怜,上次的风寒老早就痊癒了,这几日估计是被小姑娘冷落在一旁了,现在不得不找着事情来引起小姑娘的注意。 自家主子的身体,可比他这个日日在暗卫营操练的人还要强健好吗? 韩青这般想着,陆启宗就带着宝儿出来了,三人一同往主持院走去。 陆启宗斜眼看了韩青一眼,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陆启宗乐在其中,像韩青这种单身汉子是不会懂的。 韩青一路顶着陆启宗包含深意的目光走到了主持院,小心脏紧紧绷着,这亲眼看着自家主子带着宝儿进了屋子里,他才放下心来,主子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真是多智而近妖。 “你就是宝儿?”元一大师看着陆启宗身边玲珑小只的女孩,不由大为惊奇,他还以为陆启宗在意的人是一个正值及笄之年的少女。 “我是宝儿,请问您是?”宝儿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疑惑道。 “元一大师。”陆启宗将宝儿拉到下首坐着,让小和尚给宝儿倒了杏仁茶,又备了点心。 宝儿听到先生说道对面的老和尚竟然是闻名天下的元一大师,欲急忙起身见礼,陆启宗制止了她,只说元一大师不计较俗世的冗杂礼仪,只让宝儿坐着喝茶吃点心。 元一大师见陆启宗略微有了一丝人气,心里也欣慰不少,陆启宗乃他好友的儿子,好友出外办事,却不曾想被贼人下了毒,临终託孤。 岁月不饶人,他看着陆启宗长大,从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成长为现在的陆家家主,手段果断狠厉,冷傲淡漠,他还担心陆启宗此生孤独终老,元一大师心里嘆道。 第34页 “丫头你过来。”元一大师和蔼地朝着宝儿说道。 宝儿看了看陆启宗,见先生点了点头,才上前去,元一大师看着这番场景,趣从中来,抚着鬍子哈哈大笑。 “……”宝儿看着刚才还慈眉善目,德高望重的元一大师端坐着,现在却如同一个老顽童一样放声大笑,她心里的紧张也缓了不少。 “此乃老衲赠予你的佛珠。”元一大师从盒子里取出一串佛珠,仔细看去,竟然是凤眼菩提一百零八颗佛珠手串,凤眼菩提具涅槃重生之意,寓意着吉祥、平安。 陆启宗也有一串,乃他重生归来,元一大师赠予他的,两串原为一对佛珠,未曾想有送出去的一日。 宝儿本欲婉拒,毕竟无功不受禄,但是她看到先生眼里的笑意,鬼使神差地就接过了佛珠手串,笑着向元一大师到了谢。 这元一大师本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丫头,突地在宝儿转身之际看到小丫头耳后的红痣,心里一惊,快速的掐指算了一卦,这才放下心来。 陆启宗看着元一大师卜了一卦,见到元一大师眉间没有肃色,就收回目光,让宝儿将佛珠拿出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帮小姑娘戴上佛珠手串。 “先生,这佛珠太贵重了。”宝儿觉得这白白得来的礼物让她有些良心不安。 “不必在意。小宝儿,这佛珠戴了可不许摘下来。”陆启宗摩挲着宝儿腕间的佛珠,小颗圆润的金色珠子衬得宝儿肤如凝脂。 “哦……好。”宝儿看着先生的眼睛,眼底如浮光掠影般,黑得深不见底,她想今日先生带她来见元一大师,总是有原因的吧,过后问问便知。 陆启宗不动声色收回了手,看着宝儿,目光沉如炬。 元一大师看着陆启宗眼底翻滚的情意,咳了咳声音,示意陆启宗别这么明目张胆,佛门静地,要敛下红尘俗世的七情六慾。 陆启宗颇为知趣,慢悠悠起了身,正想离去,元一大师就突然说道:“小丫头,你先去外面等一下可好?” 宝儿自是知道元一大师话中何意,她朝两人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元一大师见陆启宗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心里不由骂到:这小崽子!但是他也知道陆启宗的性子,也不打哑谜,缓声道:“小丫头,应是和你有一样的际遇。” 陆启宗心中一惊,若是如此,那宝儿为何不记得他?他一下子想起了他和宝儿第二次见面时,郑博文前来探看宝儿,那时候小姑娘对郑博文的厌恶感,就一下子说得通了。 “她不曾记起我。” “许是记忆缺失也未可知。” 陆启宗出了屋子还在想刚才元一大师说得话,他有万千疑问,他一面庆幸宝儿不必重蹈前一世的覆辙,一面又心痛,为何宝儿竟会忘了他? 他前世的他不曾有过心痛,只有那一次宝儿的死去,让他懂得了何为七情六慾,只要沾上了一点,就可以要了命。 这一世重来,她和他,生生世世都要缠在一起,改命逆天,也未尝不可。陆启宗摩挲着腕间的凤眼菩提佛珠,敛着眉眼。 “先生,我们走吧!”宝儿拉了拉陆启宗的袖子,腕间的佛珠摩擦着衣料,陆启宗回了神,眉眼温着笑意点了点头 陆启宗的步子很大,宝儿慢吞吞跟在后面,一边同陆启宗说着话,一边笑着,男人一身云白色长袍,高大的身材衬得宝儿更显得娇小,女孩头上的流苏闪烁着日光,一股脑地倾泻在宝儿的小脸上,少女那一刻宛若春日枝头的蔷薇,天真烂漫,犹如人间四月天。 已是初夏,昨日晚间落了雨,被太阳晒了许久的青石板滋滋地冒着热气,从石缝里蔓延出来,一点一点地浮在空气中里,只待太阳出来就消失殆尽,日子温暖而迟慢。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真的只会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小天使注意保暖呀! 我已经拿出了南方人的最后底线! 一件保暖内衣,两件打底衣,一件卫衣/毛衣,一件面包服,一条秋裤,一条裤子/裙子 真冷!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同款情侣手鍊,开心! 宝儿:(???????) 陆大佬:单身的人不能体会啊~ 醒醒:???(可以了,闭嘴!) 韩青:……(默默哭泣) 第15章 有美一人 宝儿在南宁寺呆了几日,回到侯府后,许是因为换了环境,这几日开始嗜睡起来,连陆先生的早课都移到了午后。 云霜和菁风心里疑惑,这刚回来前两日可以是因为路途遥远,劳累所致,怎地已经过了五六日了,还是每天睡到将近午膳时才醒。 请了府医来,也只说身体并无大碍,仔细将养着便是,云霜等人不是没起过将人拎起来的心思,但是看着自家娘子这几日懒懒散散如同猫儿犯了春困的模样,丫鬟几人只得随她去了。 已经过了巳时,晨光大亮,浓雾散去,窗外的花香被微风裹着吹进了屋子里,硬木雕花洞月式架子床新换上的水粉色坠花纱帐微微飘起。 宝儿如同睡熟的小猪拱在锦被中,一头稠密的黑色长髮铺洒在枕头上,白嫩生生的小脸印着压出来的红痕,晕晕如娇靥,红妍妍的小嘴紧紧抿着,绵密的睫毛轻颤,许是睡得不□□稳,只听得屋外有人说话声,宝儿就迷迷煳煳睁开了眼。 第35页 云霜正在低声训着把脸盆弄洒了水的小丫鬟,就听到屋内响起了铃铛声,云霜急忙让小丫鬟重新换了盆水开,就撩起门帘子进去了。 “娘子可醒了,万不能再睡下去了,今日的朝食娘子还未吃呢。”云霜一边打起帐子,一边笑道。 许是刚醒,宝儿只听得云霜说话声忽远忽近的,看着眼前人影晃动,她转过头透过窗子瞧着覆满院子的日光,摸了摸没戴佛珠的手腕,目光落在那口青石板古井上,落在院子角落的芭蕉树上,春日就这样渐渐地渐渐地过去了。 宝儿又做了那个梦,距一朝梦醒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梦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声音低沉,只是从始至终未能看清脸,那人和之前梦里的女子住在山中,两人虽沉默寡言,却也相处得宜。 她还记得梦里女子吟的曲:忙上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娘子,可是昨夜偷看了话本,学来的曲子?”菁风这时候捧着膳食进来,见到云霜正在服侍宝儿穿衣着裙衫,宝儿嘴里正哼着她们未听过的曲子。 “可不是如此?不过,这曲子倒是悲了些,娘子少看些话本吧。”云霜给宝儿戴着荷包,抚了抚裙摆。 “这不是话本学来的呀。”宝儿打了个呵欠,带着些许鼻音慢吞吞说道。 宝儿前些时间因迷上了话本,经常偷偷躲着看,云霜几个丫鬟自然是知道自家娘子的爱好,不会加以制止,但是晚间就不让看了,容易伤了眼睛。所以接连着好几日,宝儿已经没怎么看话本了,就连她自己写的那本《我的美人师父》也搁置了许久。 “娘子快过来用些东西,晚些要去上课呢。”菁风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擦了擦手说道。 “就来。”宝儿将放在枕头底下的凤眼菩提取了戴上,云霜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佛珠,便是宝儿的外祖母燕老夫人从南宁寺内求来的开了光的佛珠也比不过,一百零八颗珠子颗颗大小相同,表面光滑,珠子圆润,散发出一股子香气,实在是不可多得。 菁风服侍着宝儿用了膳,雨音收拾上课要用的东西,宝儿又让雨音将之前制好的冰糖枇杷膏带着,雨音听到这里抽了抽嘴角,主子就是看准了娘子的心软,故意卖惨,这只奸诈的老狐狸! 陆启宗这边正坐在亭子里正慢悠悠地喝着宝儿前几日刚制成的干金银花泡的茶,韩青对自家主子的此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然后木着一张脸站在旁边,盯着门口,百无聊赖。 宝儿带着雨音来到陆启宗的院子时,就看到男人松松挽着长发,侧脸的轮廓分明,身穿青白镶银边长袍,右手执着一卷书细细读着,时不时咳嗽几声。 “先生,你风寒还未痊癒怎地坐在外面?”宝儿从云霜手中拿过东西,脆生生地问道。 “见今日天气正好,穿多点就无事了。”陆启宗含笑回道,他眉目清淡,看到他细长的双眼轻轻眯着,目光清澈见底又辽远,男人认真看着她,薄唇微抿。 “虽说如此,但也要多注意才是。”宝儿行至亭子,取出书袋中的笔墨纸砚,又将一罐子枇杷膏递给陆启宗“先生近几日拿来泡水喝吧,若是咳嗽还未能好,只能让府医爷爷来瞧瞧。” 陆启宗听着宝儿在身边絮絮讲着话,在五月的阳光下,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她耳朵上细细碎碎的绒毛,他突然觉得宝儿像自己养的那只小小的喜欢晒太阳的趴耳猫。这样想着,心底的某处突然塌陷了一块。 他抿了抿唇,温声道:“好。” 男人取过杯子添茶,而后低头掩去眸中的云涌,将添好茶的杯子往宝儿那边推了推,温和地说:昨日留的《野有蔓草》可是熟了? 宝儿虽然近几日睡得迷迷煳煳,但是课业却不曾落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背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如。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一美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女孩绵言细语读着诗句,很认真地看着他,他能在她温和湿润的小鹿般的眼睛里看见想要不顾一切穿山越水寻她的自己。 雨音和韩青站在檐下,两人静静看着男人教授着女孩读书,陆启宗眸中盛满的柔情,让两人狠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已是午后,太阳斜斜地照在青色的飞檐上,院子里那棵黄梅树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一朵两朵三朵花熙熙攘攘地拥在一起,五月的风一吹,花朵扑零零地往下落,花朵的香气漫了一地。 “今日就到这里,回去背《桃夭》,练十个大字。”陆启宗看着宝儿轻轻说道。 “好。”宝儿慢慢地收拾着东西,她自打从南宁寺回来就一直想着赚钱的事情,可是她才十岁,若是和爹爹和娘亲说她的想法,她们定是不会当真的,宝儿这般想着,小脸皱成一团。 “小宝儿,可是不开心了?”男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宝儿的情绪,他发现小姑娘在他面前不太喜欢隐瞒自己的想法。 “先生……”宝儿不知道先生对于应待在闺中的世家小姐有想要经商的念头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是满心鄙夷?宝儿有些苦恼,伸出胖爪子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第36页 “你若是愿意,可说给为师听听。”男人看着眼前一脸沮丧的宝儿,脸上的肉糰子也耷拉着,男人拢在袖间的手指虚捻了捻,小丫头真是可爱。 “先生,我……我是说,假如我想自己开店卖点心,先生觉得怎么样吶?”宝儿细声细气,胖胖的小手指把玩着腕间的佛珠。 “宝儿做这件事会开心吗?”男人舒展开了眉头,看着宝儿手腕上的佛珠,隐着笑意敲了敲桌子。 “自然是开心的!”忠之所爱,应该是世间最值得庆幸的事了“先生不是说过:‘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吗?” “唔,为师说过。”陆启宗看着眉眼瞬间染了笑意的宝儿,想着小丫头竟想来套他的话了。 “既然人生苦短,那就趁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嘛!”宝儿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言外之意非常明显,先生自然也是贊同的,那我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啦! “那小宝儿要怎么做呢?”男人听着宝儿不着调的话语,眼里蓄满了笑意,那笑意沿着他的眉眼一路晕延开。 “先生,我出钱和点心方子,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家铺子。然后……挂着先生的名字呀?”宝儿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如果她的点心铺子开起来,生意红火,自己也能有傍身的银子,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轻而易举。 男人听了宝儿的注意,细细想着,若是照着宝儿的计划去做,竟有些似“大笑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你放心,我们五五分成!”宝儿仗义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她似乎已经看到金光闪闪的金子正在向她招手。 “呵,为师只取一成,加一个小宝儿绣的荷包。”男人的凤眼细细眯着,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宝儿的小鼻子。 “这……竟是这样简单?”宝儿一下子怔了神,这桩交易划算地出乎她的意料,那这样不久以后她就会踏入小富婆的行列了! “小宝儿可是答应?”温热的风吹起了男人的头髮,衣襟也盛满了风,眉间的笑意蔓延开来,如清风朗月。 “当然!先生我们来拉钩上吊。”宝儿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一个荷包算什么,她绣的荷包可是连李嬷嬷都大加称赞的呢。不过,先生给她这么多支持,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好。”男人看着宝儿拉起他的手,勾着他的小指,他薄唇微翘,眼角的本不鲜明的红痣像盛了半碗春色,沿着眉纹盪开,一圈一圈。 韩青和雨音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样的笑容,发自真心的,不似往日里眼底无半分笑意,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时,丝毫不见一分人气。 陆启宗待宝儿回去后,就安排韩青将之前陆家在都城空置的铺子清理出来,陆启宗按照宝儿的要求画了铺子的设计图,扔给了韩青,让他三日之内找齐。然后飞鸽传书让韩尘从姑苏赶过来,铺子里刚好补上一位掌柜,剩下的人就让小宝儿自己挑选。 韩青狠狠地憋着笑,韩尘混得比他还惨,从掌管陆家在姑苏的天丰楼楼主沦落成一个点心铺的掌柜,想想他那张铁青的脸韩青就想仰天大笑。 不过韩青至今还在奇怪,为何自家主子这么重视一个藏在深闺中的娇娇女,从第一次在街边被福来客栈的老闆羞辱到现在的开点心铺子,这一切都在主子的计划之中。 “还不走?”陆启宗敛着眉眼,冷冰冰扔下一句话。 韩青心里委屈,他这样鞍前马后,为何主子如此冷漠?但是想想韩尘那张脸,他心里开心不少,这一开心,韩青斗胆问了一句:“主子,为何对宝儿小姐这么重视呢?” “你可有心悦之人?”陆启宗放下手中的毛笔,睥睨了韩青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花茶。 “未曾。”这日日都同一大堆单身汉混在一起,哪里来得心上人,只是这般想着,他心底就浮现了一个女子娇俏的眉眼。 “那你不必懂。”陆启宗摩挲了腕间的凤眼菩提佛珠,似笑非笑道。 “……属下告辞!”韩青心里的创伤一下子扩充了几万倍,主子这明晃晃的嘲笑让他非常委屈!不就老婆吗?说不定他以后比主子还早成亲呢! 陆启宗看着韩青气唿唿地出了门去,想起刚才那句话:为何对小姑娘那般重视呢? 许是因为“有一美人,清扬婉如。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有一美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凝视着手中的佛珠,前一世他好似只能透过流云幽幽,青山深深,透过重重复復的人心,透过叠叠层层的雨幕,看到她。 而这一生,宝儿还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与宝儿在春日里姗姗来迟的去赏南宁寺三月开的桃花,半夏从看大雨从云间坠落,秋日在温柔的水波和强烈的太阳里,吃着秋蟹喝着清酒,冬季一起携手去姑苏看残梅落雪。 第16章 情难诉 “娘亲,这是我这几日弄的点心,您看看味道如何?”宝儿今日醒了大早,许是因为最近在和先生一起商讨开点心铺子,现在宝儿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点心方子、点心模具啊之类的事情。 第37页 趁着铺子还在修整,她试着做了做食谱上的糕点,她此次做了这云茯苓糕、如意凉糕、草饼、翠玉豆糕和兰花酥各两份,还有几碗糖蒸酥酪,她给娘亲送来了一份,还有一份等会预备着给先生送去。 “宝儿,这样的事情让厨娘去做便好了,怎地自己动手?”燕氏看着桌子上摆形状各异的糕点,这些糕点竟有些是她未见过的,不由引起了燕氏的兴趣。 “这是什么点心,入口绵软香甜,中间夹裹的是什么馅?”燕氏轻咬了一口云茯苓糕,不由大为惊奇,这其中的果馅软糯甜滑,入口即化,清爽适口。 “此乃云茯苓糕,它外层是两片奶白薄饼,夹心则加了杏仁粒,辅以金银花、蜂蜜、白糖和纯正云贵茯苓粉。”宝儿将食谱上的的桂花换成了金银花,可起清热解火之用。 宝儿看着自家娘亲起了兴趣,趁热打铁,样样都给燕氏介绍起来,从软糯青甜的草饼到酥脆可口的兰花酥,最后配以糖蒸酥酪,竟也不觉得腻味。 “嬷嬷你也来尝一些我们宝儿做的点心,当真不错。”燕氏用手帕子擦了擦嘴,接过丫鬟夏眠手中的茶水漱了漱口,笑吟吟看着宝儿,她原以为宝儿对吃的是起了一阵子玩心,时间一过,这热度就消下去了,未曾想这手艺不错。 “嗳。”李嬷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草饼,口感清爽,有一股子清香裹着馅化在舌尖,好不美妙,李嬷嬷第在宫里什么没见过,这草饼自然也是吃过的,只是宝儿做的草饼妙就妙在一口下去不会有甜腻感,而且味道若有若无,引人留恋。 “果真是好手艺!小小姐可以同宫里的御厨相媲美喽。”李嬷嬷和蔼地笑着夸赞宝儿,宝儿才十岁,自然比肩不得那些功夫深厚的御厨,虽说李嬷嬷话语有夸大的成分,但这样的手艺放在后宫内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娘亲和嬷嬷可是吃了我甜糕,嘴巴才这么甜呢!”宝儿看着娘亲和嬷嬷对自己的大加夸赞,圆熘熘的大眼睛弯成一双月牙儿,眼底流光溢彩。 燕氏今日被宝儿逗得开心,丫鬟婆子自然是人人都得了赏钱,屋内也是一片欢声笑语,突然有婆子来报说门外有林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春华来了,有急事求见燕氏。 燕氏听到婆子这样一说,心里一跳,忙得让她将人带来主屋,那婆子一去,燕氏就让李嬷嬷收拾东西,看来今日要去趟林府了,一阵忙活后看着宝儿还在,燕氏欲将自家女儿赶回去,可耐不住宝儿花言巧语磨着,只得将人留在屋内。 梅氏身边的丫鬟春华一进到正屋,眼泪汪汪地几欲掉落下来,急忙将怀里的信件交予燕氏,刚才梅氏苍白着脸声若游丝让她务必将此信交到燕氏手里,然后就晕了过去,春华吓得魂都快没了,现在见到燕氏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燕氏看着面色发白的春华,以为梅氏那边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信件,一目十行扫完后才安了心。 原来梅氏从前些日子在寺庙内察觉自己被人陷害,就将计就计,瞒着众人肚子里怀了孩子,就连徐梦梦也不知道,在寺庙内为了掩人耳目就装晕,回到林府后就专门请了一个送子观音供着,然后饮食起居一切照旧,那些首饰燕氏连夜让人打造了一模一样地送了过去。 林家来的表妹今日终于忍不住有了新动作,让裴嬷嬷偷偷往燕氏送过去的燕窝动了手脚,这不就被抓住了,然而裴嬷嬷一口咬定燕窝本就有问题,死不承认,而那个林家表妹也一直挑拨着一家人的关系,暗指是梅氏将整个徐家闹得鸡犬不宁,林母心里也开始有了怨言。 然后梅氏藉机又病重,请燕氏过去演一回戏,这边燕氏正收拾着东西往徐家赶,这边梅氏却收到了一封不知从哪里扔进屋里的信,这一打开,只教梅氏看变了脸色。 宝儿送了母亲出了门,然后恹恹地往陆启宗的住处走去,燕氏不愿让后宅的骯脏事污了宝儿的眼,这一次宝儿是所有办法都用尽了,也没能让燕氏同意带她去徐府。 宝儿也担心徐梦梦心里不好受,看样子只能等下次做些好吃的去看她了,只希望梅姨母一切顺利。这般想着,宝儿就进了陆启宗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地,韩青也没在。 宝儿觉得有些奇怪,就径直走向陆启宗住屋子,门只堪堪掩上了,宝儿轻手轻脚推了门进去,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突然听到内屋有粗重的唿吸声,透过屏风看见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她悄悄地走了过去,透过屏风的小孔看到先生鲜血淋漓的手臂,韩青正在帮陆启宗处理伤口。 宝儿入目一片血红,双目一紧,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倒在地上血色模煳的身影,一瞬间头有些刺痛。 “谁在那!”韩青眼风一扫,就看到屏风后躲着人,厉声问道。 这时候宝儿躲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看到先生上身衣衫褪尽,紧闭着眼半躺在床上,手臂上的伤口异常狰狞,血肉已经翻了出来。 “先生这是怎么了!”宝儿看着此番景象,心里突地一痛,颤着声音问道。 “这……”韩青赤红着双目,听到宝儿带着哭腔的问话,心里一阵愧疚如潮水般涌来,今日主子去见陆家生意上的一个合伙人,怎知回来路上遇到了一队黑衣人的刺杀,主子为了救他就替他挨了一刀。 第38页 想到这里,韩青就气得双目通红,不知是谁下的毒手,来人招招致命,而且都是死士。 “先生……他……我去把府医爷爷请来。”说罢,宝儿擦了擦眼角飞快地跑了出去,宝儿一面让小丫鬟去叫云霜煮一些粥食和面食,一面朝顾老爷子的住处跑去,没看到男人缱绻的目光。 宝儿拉着老爷子是紧赶慢赶,就害怕先生失血过多就永远也醒不来,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男主为了救女主受了伤,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宝儿和顾老爷子进屋时就看到韩青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去,老爷子心里一顿,这恐怕伤得不清,急忙往屋内走去。 宝儿心里已经被恐惧占满了,小姑娘从未见过这种场景,她记忆中最严重的是爹爹跟随着圣上去打猎,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折了脚腕,在床上躺了好久才能下地走路。 宝儿满怀担忧地看着先生,许是因为过于疲累,陆启宗已经熟睡过去了。 顾老爷子问了韩青几句,又看了看伤口,伤口上的毒液已经处理干净,就拿出药粉洒在伤口上,让韩青用白布带包扎起来,开了一个方子,留下了一瓶药粉后就走了。 宝儿放心不下先生,韩青见她坚持,就只能随她去,然后出门抓药去,这人一走,屋子里就静悄悄地,只有陆启宗和宝儿的唿吸声此起彼伏,交缠在一起。 宝儿趴在床沿上,轻轻碰了碰陆启宗的手臂,然后又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陆启宗的掌心内,爹爹受伤睡觉时总喜欢握着娘亲的手,宝儿问过娘亲,娘亲红着脸回答说是受伤过后的人太脆弱了,睡觉时也不安稳,手里总要抓着一件东西。 宝儿想先生应该是这样的,不然为何他眉头紧紧地皱着呢,思于此,宝儿伸出另一只手抚着陆启宗深皱的眉头,嘴里还念着:没事,我在先生的身边呢。 宝儿打量着先生的眉眼,世间竟会有如此好看之人,然后调皮地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陆启宗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宝儿心里一顿,急忙忙地收回了手,然后继续趴在床沿,嘴里开始哼起曲子:忙上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屋内落了满地的日光,白晃晃地照在案桌上,微风携带着花香抚着床帐子,男人不知是何时睁开了眼,温柔地注视着宝儿,女孩小小地缩成一团趴在床沿边熟睡着,小姑娘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他刚才在梦中好似听到宝儿哼的曲子,那是前世里宝儿会唱的曲儿,尽是仓怆与悲凉,而今生听来却是梦外人唱着梦中曲,熟悉又陌生。 男人掌心圈着宝儿的小手,眼底铺满了半春的颜色,他支起身子将熟睡的宝儿抱着,唤了韩青将外屋的竹榻移进来,将宝儿抱到榻上,盯着宝儿看了许久又敛目睡去。 宝儿醒来时已经是申时,此时夕阳西下,天边被落日的余晖映成了紫红色,她起身发现自己竟躺在了榻上。 “醒了?”男人早已醒了,看着宝儿刚睡醒呆呆的模样,心里满是愉悦,眼角也晕着笑意。 “先生,你可难受?”宝儿担惊受怕了半日,看到先生目光灼灼望着她,她心里一阵后怕,眼底浮了一层水汽。 “还好。”男人伸出手,用拇指擦去了女孩的泪珠,温暖干燥的指腹掠过宝儿的眼角,止住了她想要继续汹涌的泪腺。 “先生你这样让我很害怕,以后若是还受伤,我定是不会理你!”宝儿吸了吸鼻子,揉着眼睛说道。 “再无下次,今日是为师的错。”陆启宗低声哄着宝儿,伸出大手摸了摸宝儿的小脑袋。 “先生可要吃些东西,我去让云霜姐姐端过来。”今日煮了粥食和面条,但是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现在看着天应是可是准备晚膳了。 “先生,我去做了让雨音姐姐送来,今日母亲应该是回来了,我想去问问梅姨母的事,明日过来看你可好?”宝儿轻声细语,小心翼翼起了身整了整裙衫,略带紧张看着陆启宗。 “好。”陆启宗掌心一空,不动声色收回了自己的手,掩住了眼底的失落。 “先生,不要皱着眉头。”宝儿说罢,伸出小手抚了抚男人眉间,陆启宗感受着眉心的温热触感,不由缓了缓眉头。 “这样才对嘛!”宝儿看着男人舒展开眉眼,笑意盈盈道。 “先生,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尽管去和管家爷爷说呀,我先走了。”宝儿替男人掩了掩被子,就转身离开了。 陆启宗看着宝儿在门口消失的背影,只觉得此次受伤也有意外收穫,这样一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宝儿走到正屋时,燕氏恰好回来,这才刚坐下,就看到宝儿进来了。 宝儿给燕氏倒了杯热茶,燕氏缓了缓气就开始说起今日之事。燕氏赶到徐府时,徐老太太正在梅氏的屋子里,脸色铁青,而那林家表妹泫然欲泣摔做在地上,裴嬷嬷伤心地哭着。 这看的燕氏满心疑惑,她向徐老夫人见了礼后就去内屋见梅氏,梅氏那时正半躺在床上,见燕氏来了,竟一下子落了泪,让春茗将她收到的信件递给燕氏看,燕氏看完以后气得也一齐同梅氏落了泪来。 原来梅氏身边的裴嬷嬷是林家表妹的母亲,是徐老夫人的一个庶妹所生,那林家表妹见过一次林家的富贵,起了心思,就假装母亲已去,让自己的母亲顶了之前的徐老夫人送来的裴嬷嬷,易了容貌近身侍候在梅氏身边,刚开始时尽心尽力,梅氏自然是倚重,可谁知,竟是那虎狼。 第39页 那林家表妹藉机接近徐老夫人,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取的了老夫人的欢心,那徐老夫人只有徐正清一个儿子,长年膝下寂寞,于是也渐渐对林家表妹敞开了心怀。 这次从老家过来,徐老夫人也是存了让儿子纳妾的心思,可谁想梅氏的一封信件砸晕了她的头,林家表妹直说是梅氏诬陷,但是那信件里小从她送给梅氏的珠宝大到她给梅氏养身体的药材,都是经了林家表妹的手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如果事情真相真是如此,那她岂不是间接害了自己的小孙孙? 屋内气氛颇为沉重,燕氏冷眼看着外屋的人,这时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原是那徐正清回来了,身后的侍从还捆着几个人,一进到屋子那林家表妹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扑了上去,自然没注意到林正清后面跟着的人。 那徐正清今日正当值,然后收到了和梅氏同样的信件,里面还附了一份名单,他心中大骇,急忙着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出了真相。 他急忙告了假从翰林院回来,若是梅念歆出了什么事,那母亲带来的那个女人也跟着陪葬吧。他本就在气头上,进了门就看到那林家表妹娇弱无骨扑了过来,徐正清一脚直直踹在了她胸口。 “灵儿!”裴嬷嬷看到自己的的女儿被林正清踢了一脚,心痛地扑上去叫道。 “母亲,此事还请母亲费些心思处理,我带着念念和梦歆去趟庄子住一段时间。”徐正清本就不满母亲的做法,现下也顾不得母子情面。他让侍从将那几个捆着人也带了上来,都是林家表妹收买的下人。 “梅姐姐!你怎么了,快请大夫来!”内屋一阵慌乱,原是梅氏晕过去了,李嬷嬷自然知道了梅氏用意。 “念念!”徐正清急忙跨进内屋,直冲梅氏而去。 宝儿听得母亲讲得这件事有些云里雾里,那林家表妹做了什么事情,梅姨母怎么了? “母亲,最后梅姨怎么了?”宝儿现下担心这个,她最怕梅姨出了什么事,梦梦铁定会伤心。 “你梅姨母许是要生了小宝宝了。”梅氏晕了过去,李嬷嬷诊了诊脉,当着屋里的众人说了句“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这一句话让屋里所有人变了脸色,除了林家表妹和裴嬷嬷,屋内沉重的气氛瞬间散去,一片喜气洋洋。 宝儿听得梅姨母没事,开心地抱着娘亲亲了一口,这样的话她和梦梦就会有一个小跟班啦! 燕氏看着自家女儿的笑颜,瞬间觉得这后院的阴私离她特别远,这时元伯侯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用着晚膳,说着今日的见闻。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我心力交瘁,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写,真可怕!!! 暴风哭泣!!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受伤了,要亲亲,要抱抱举高高。 宝儿:我在呢先生,不怕!(弱弱地拍着胸膛) 陆大佬:(开心转圈圈) 第17章 长寿面 立夏,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今日是宝儿的生辰,元伯侯府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虽说不是整岁的生日,但是燕氏和元伯侯疼爱女儿,请了亲朋好友来为宝儿庆祝生辰,一大早宝儿就被云霜拉起来梳妆打扮。 小姑娘坐在妆镜前困得摇头晃脑,云霜今日要给宝儿梳垂挂髻,云霜灵巧地指尖在宝儿发间穿梭自如,她将头髮左右平分梳在两边,然后用坠有羊脂玉的红绳结成双鬟,置于头顶的双丫上衔着一对攒珠樱桃绢花,双挂垂于两耳边,耳边配以垂髮,刘海乖巧地搭在额前。 云霜在宝儿内心点了一朵粉色的小荷初绽,因宝儿天生娇颊晕着粉红,面上未施胭脂,只是用蔷薇口脂点了点朱唇,然后穿着烟水粉纹牡丹齐胸瑞锦襦裙,一双小脚蹬着锦绣双色芙蓉鞋,鞋子上饰着两个圆滚滚的南珠,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菁风打起帘子进来,就看到观音坐下的莲花童子似的宝儿,顿时笑开了,用帕子掩着嘴朝着屋内众人打趣道:“瞧瞧我们的莲花童子,这会儿还未睡醒呢。” 云霜这时候正在给宝儿戴着打籽绣缉珍珠珊瑚珠八仙香囊,听了菁风的话,直笑得连手中的香囊都拿不住,她急忙嗔了菁风一眼。 宝儿迷迷煳煳中听到笑声,腕间忽地一凉,她急忙睁开了眼,见云霜要把凤眼菩提取下,换上燕氏给她心新打的玉芙蓉绞丝银镯,她急忙说道:“姐姐别摘,这个我要一直带着呢。” 云霜想着也是,毕竟是元一大师赠予的佛珠手串,自然是应当时常带着,温着人气。 “娘子,我们该出去了,夫人派了小丫头来催了。”雨音这时候进来说道,屋里的丫鬟婆子急忙拥着宝儿出了门去。宝儿领着一众人到正厅时,就看见燕氏早早地等着了,宝儿四处瞧了瞧,没见到先生,心里有些失落,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被燕氏拉着去了客厅。 这一上午,宝儿先是跪着接了从宫里来的赏赐,然后就被燕氏拉着见了一众亲朋好友,然后又一桌桌挨个敬了酒,这一上午就没沾过座,好不容易坐着吃些东西,宝儿便倚在榻上睡着了,燕氏这看到心里自然也是心疼,但是这人情往来,宝儿之后嫁了人少不得要打交道的。 第40页 忙活了这一上午,宾客尽欢,亲朋好友就渐渐散了去,宝儿强打着精神和娘亲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就恹恹地回屋睡觉了。 宝儿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朦朦胧胧间听得有人在说话,好似是雨音姐姐和云霜姐姐说着今日的生辰,不小心漏嘴说了一句“听说陆先生也是今日过生辰”,宝儿听得心中一震,完全清醒过来。 先生也是今日生辰?也是了,她自己从未在乎过这些事情,宝儿躺在床上盯着水粉色的纱帐,想着今日应该如何给先生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宝儿支着小脑袋,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如何给先生一个惊喜,急忙忙地招唿着云霜帮她梳洗,雨音一脸疑惑地看着刚睡着不久的宝儿现下这般精神,这是发生了何事? “云霜姐姐,你去小厨房帮我准备一下长寿面的食材。雨音姐姐帮我叫人几个孔明灯,买最大的那种呀!”宝儿一面戴着佛珠,一面吩咐着两个丫鬟。 “娘子,这是做什么呢?”这云霜也是一头雾水,娘子今日忙活了半日,怎地现在生龙活虎的要做起长寿面来? “嘻嘻,秘密呀!”宝儿说着就将人赶了出去,然后自己又从柜子里拿出前几日做好的紫灰色缂丝夹金荷包,荷包上细细用金线修了几片竹叶子,荷包内放了上次去南宁寺求得平安符,这平安符还是娘亲拉着她去求的,未曾想现在派上了用场。 除了荷包,宝儿还准备了一块由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流云百福佩,玉佩是由云纹和蝙蝠组成,寓意在如意长久,福寿延绵无边。宝儿希望先生身体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宝儿将荷包和玉佩揣在怀里,就往小厨房走去,先生没有告知她今日是他生辰,想必是有原因的,往日里先生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但今日是他的生辰,不能含煳了过。 宝儿进了小厨房就将人都赶了出去,将洗净的黄瓜、胡萝蔔、莴苣切丝,葱、姜、蒜切拍碎,胡萝蔔、莴苣、绿豆芽焯水。然后将腌制好的猪肉倒进锅内大火翻炒,放糖,勾了芡汁,等猪肉的汤汁粘稠就勺起备用,然后将醒好的小面团搓成粗细均匀、表面光滑的细长条,用菜油抹在面条上,搁置半个时辰。 等面条充分吸取油脂的时候,宝儿又将西瓜加了冰块捣碎,往里面加了甜瓜果藕、百合莲子、去了皮的葡萄果肉还有南方特有的黄梅果肉,这乃甜碗子,果肉颜色缤纷,味道酸甜可口,将甜碗子搁在黄花梨木冰鉴里口感更好。 这边甜碗子弄好了,就可以开始煮长寿面了,宝儿一边抻拉面条一边往沸着水里放,直到把所有面条都抻拉成细面条,放在锅里煮熟,然后捞起盛碗。 将之前煮熟的素菜搁在面条上,然后淋上熬制正浓稠的骨头汤,而后再挖一大勺猪肉铺在面条上,滴几滴香油,一根长寿面就成了! 丫鬟婆子守在小厨房门口看着宝儿挽着袖子熟练自如的煮着面条,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只以为宝儿擅长做糕点小食,未曾想连这熟食也做得。 面条的香气瀰漫在整个小厨房内,只叫人口水直流。宝儿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说道:“我等下叫云霜姐姐布个席面来,大家等会忙活完就吃酒去吧。” 院内一片欢声笑语,宝儿嘱咐了云霜和菁风几句以后,就带着雨音去找陆启宗。 陆启宗前些日子受了伤,伤口现在虽已经癒合地差不多了,但是宝儿还是不放心先生出门,这几日陆启宗为了不让小丫头担心只得待在侯府内。 南方的夏日热得快些,屋内开了窗四处通风,宝儿来的时候看到陆启宗懒散地躺在榻上看书,衣襟微散,一头长髮也松松挽着,眸目半阖,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榻沿。 宝儿看着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好似没注意到她进来,正想悄悄地走过去吓一吓陆启宗,怎知陆启宗忽地抬了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宝儿。 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假装生气道:“先生可是惯会捉弄人的!” 陆启宗本就是习武之人,耳目自然是灵敏的,早在宝儿进院子时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看到宝儿被自己吓了一跳,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咪,陆启宗嘴角上扬,小姑娘太可爱了。 “小宝儿,为师一个人实在无趣。”陆启宗将书抛在一旁,沙哑着声音说道。 “先生,你且过来瞧瞧。”宝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糯声唤着陆启宗。 陆启宗只以为宝儿今日生辰给他送吃的来,便施施然走过去,正要掀起食盒的盖子,宝儿就一下子挡住了他的手,让陆启宗闭上眼睛,引着他坐在椅子上。 “先生,生辰快乐!祝先生百岁无忧,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宝儿将长寿面和冰碗取出来放在陆启宗面前,对陆启宗说着祝福语。 此举完全出乎了陆启宗的意料,他没想过宝儿会知道他的生辰,自从父亲过世,他便再也没有过生日了,他听着小姑娘软言软语,能感受到女孩身体散发出香气的和自己的心跳声,这一刻他只觉得岁月静好。 “先生,可以睁开眼啦!”宝儿看着陆启宗半晌没了动静,娇憨地提醒着男人。 陆启宗一睁开眼就看到宝儿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一望就望进了他的心里。陆启宗定定看着宝儿的眼睛,半响才敛了目光回道:“这可是长寿面?” 第41页 “是呀,这可是一根长长不会断的长寿面,然后这是冰碗,先生试试看,若是喜欢我可以经常做给先生吃呀!”宝儿笑眯眯看着先生,伸出白胖胖小手指了指两样吃食。 “好。”男人的那声“好”中透着难以压抑的欢喜,透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坚定,好似男人爬过山南,涉过水北,穿越拥挤的人潮人海,朝着宝儿一步一步走来,从容又安定。 宝儿看着陆启宗一声不响地吃着东西,心里自然很开心,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都盛满了笑意。 “先生,味道如何?”宝儿心里充满着期待地问道。 “极好。”陆启宗眸中满是柔情,一点一点,溢于言表。 “小宝儿,今日为师带你去看看点心铺子可好?”男人拿着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温和地问道。 “可是真的!点心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吗?”宝儿这几日正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点心铺子呢,点心的方子已经拟好了,每个季节的点心都不同,而且还可以自由搭配不同的饮子。 “差不多了,我们今日可以去看看。”陆启宗这几日帮宝儿修整了一下店面,店里的大致格局还要问问小姑娘的想法。 陆启宗带着宝儿和元伯侯打了声招唿说是去购置文具用品,元伯侯自然是同意的,但是还是担心两人的安全,还是叫了府内的侍卫跟在后面。 陆启宗给宝儿的店面是在都城东市的黄金地带,那里是寸土寸金,一般也只有达官贵人的店铺会开在那里,陆启宗带着宝儿到达东市的时候,已经有人侯在那里等着了。 宝儿一下就看到了陆启宗说的点心铺子,这铺子两旁的店铺林立,有专门做首饰生意的如意阁,还有绣制衣衫的金缕轩,对面是买胭脂水粉的颜如玉……而宝儿的点心铺子明晃晃地夹在这些店面中间,颇有些鹤立鸡群之意。 “宝儿小姐安好。”侯着的人便是陆启宗前几日提到的韩尘,这韩尘相貌平平,但是生的一张好嘴和一个经商的脑子,在姑苏的生意场可谓混得是风生水起。 “你好。”宝儿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笑着略施了一礼,原来这便是先生请来的掌柜。 “我们进去里面看看。”陆启宗看了看韩尘,朝他打了个手势,韩尘会意就招唿着跟在后面的侍卫去旁边的悦满楼坐着喝茶歇息,韩青自然是读懂了主子的意思,也止步在店外。 韩尘安置好其他人,看着韩青使劲憋着笑,内心也是颇为纳闷,为何主子让他来都城,这当的还是一家小小点心铺的掌柜,主子之前不是说他没打算将太多产业放在都城吗? 韩青看出了他的疑惑,也敛了笑意,细细将近段时间的事情告知韩尘,也让前些时日陆启宗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陆启宗之所以不打算将生意线布满都城,是因为他之前未想过来都城发展。但是这都城的水太深,他上次大意受了伤,加之若以后要娶宝儿,自然是要在都城多布置一些产业,给宝儿撑腰了。 “先生,这原来是两层呢!”宝儿大为惊奇,一般除了酒楼,极少店铺是两层楼,这东市地租极贵,她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小金库。 “不必担心,小宝儿只需准备好点心方子便是。”陆启宗看出了宝儿心中的犹豫,只是这铺子本就是他打算开的,就当是给宝儿的生辰礼物之一了。 “先生,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宝儿虽不懂得生意的弯弯绕绕,但是也知道先生为了她拿出这样的一件铺子,损失自是不小。 “就当是为师给宝儿的生辰礼。”陆启宗打量着店内的布置,听得小姑娘话里和他见外,好笑地伸出手碰了碰宝儿的头顶。 宝儿乖乖地看着陆启宗,小手摸着怀里的荷包和玉佩,正想着要不要在准备一份厚重一些的礼物。 “谢谢先生!”宝儿犹豫了一下,礼物还是晚上送吧,这样想着就朝陆启宗笑了笑,继续逛起了院子。 陆启宗看着小姑娘纠结的神色,也不多问,静静地跟在宝儿身后,两个人就一边转悠着,一边商量怎么布置着店铺的两层楼。 “小宝儿可想好了给你的点心铺子起什么名字?”男人看着宝儿头顶的绢花,低声问道。 “嗯……就叫点心铺子如何?”宝儿瞧了这半日,一路上也想了几个名字,但是感觉没什么新意,这东市的铺子不计其数,每个店的名字虽都极具特色,但是却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点心铺子”虽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胜在亲民,若是点心连平民百姓都吃不起,那还做什么生意呢?一家好店不仅要靠好的经商手段,还需要响亮的名气。 陆启宗从商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想法,他不知道宝儿的小脑袋里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看着眼里闪闪发亮的小姑娘,眉眼也柔和了半分。 陆启宗和宝儿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看看店铺,然后两人又是四方书屋里买了些文具用品,宝儿看着天色将晚,心里还想着晚上要和先生一起放孔明灯,于是也没有了什么玩心,陆启宗还以为宝儿是逛累了,于是也不多问,一行人就回府了。 宝儿一下车就急忙忙地和陆启宗说了句“先生先回去等我”,然后就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第42页 雨音刚把东西准备好,就看到宝儿回来了,她笑着指了指装着孔明灯的篮子说了句:“东西都备好了。” 宝儿今日的晚膳在陆启宗的院子里用,就让云霜备了席面去和大家吃酒去,雨音此次也留在了院子了未跟着去。 陆启宗刚回屋坐下,宝儿就拎着东西过来了,陆启宗看着密封着的篮子,不禁轻笑出声,这小丫头到底是有多少惊喜给他。 宝儿和陆启宗吃完晚膳后,就坐在院子里消食,宝儿看到月亮出来了,转身跑到屋子里拿出了篮子,亮着湿漉漉的眼睛对陆启宗说:“先生,我们来放孔明灯呀。” 陆启宗看着女孩宛若布满星光的眼睛,像似受了蛊惑一般点了点头。 两个人合放了一只巨大无比的孔明灯,孔明灯上面写着:生辰快乐,百岁无忧。 宝儿仰望着孔明灯乘着风徐徐升上天空,陆启宗看着宝儿映着火光的小脸,女孩的眼底好似藏了璀璨星河,陆启宗过了许多年后,依旧还会记起这番场景,依旧会记起小姑娘晕着娇靥,盈盈笑意对他说:生辰快乐。 宝儿看着孔明灯,只觉得内心圆满,原来过生辰是这样快乐的一件事,今年和先生一起过了难忘的生日,祈祷来年,也会如此罢。 “先生,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哦!”宝儿不好意思伸着胖爪子摸了摸头,又继续道:“你放心,等我赚钱了,明年送给先生更好的礼物!” 陆启宗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宝儿,伸手接过荷包和玉佩,女孩的指尖触感温热,让他有一丝不真实感。 “好,我们期待来年。”陆启宗用指尖细细摩挲着荷包,温柔说道。 放完孔明灯已经很晚了,宝儿同陆启宗到了别,就跟着来接她的雨音回了院子,这时候大家都睡了,院子里静悄悄地,可以听到细细碎碎的蝈蝈声,能看到铺洒在芭蕉叶上如水的月光。 宝儿进了屋,只觉得眼前有光芒一晃,就看到屋内的萤火虫四处飞着,如同满天的星光,如梦如幻,她行走在其中,好似精灵般,宝儿看着这满屋的流萤,心里欢喜极了。 原来今日雨音没有跟着宝儿去主子的院子里,就是因为陆启宗吩咐雨音,捉了萤火虫来放在室内,然后将他前些时日雕刻好的木偶娃娃和地契也一同放在宝儿房里,给宝儿一个惊喜。 她走到妆镜前才看到檯面上的木盒子,宝儿不由好奇,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木头雕刻出的女娃娃,穿着襦裙,束着双丫髻,脸上胖嘟嘟的,娇憨可爱。下面还垫着纸张,宝儿放下手中的木偶娃娃,翻开看了看那几张纸,原来是点心铺子的地契。 另一张纸写的是:小宝儿,生辰快乐。男人的字如银勾,入纸三分。 宝儿这才意识到是先生送给她的生辰礼,她今日还偷偷埋怨了先生,未曾想先生会比她还用心,宝儿心里极为感动,捨不得放下手中的女娃娃,这还是她除了爹爹和娘亲第一次收到这样珍贵的礼物。 宝儿洗漱完以后就抱着木偶娃娃不撒手,连雨音也没办法,只得由着宝儿揣在怀里,女孩躺在被窝里,手中紧紧抓着木偶娃娃,然后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头昏脑涨,需要小天使抱抱~ 天气好冷,大家多穿衣服哟!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好开心呀!(抱着木偶娃娃不撒手) 陆大佬:明年还会有。 韩尘:老大我想回家(拒绝吃狗粮) 韩青:习以为常。 陆大佬:呵。(傲娇脸) 第18章 宫闱之内 今日宝儿要同燕氏受邀进宫去参加当今皇后办的石榴花宴,然后再去向皇后谢恩,前几日宝儿生辰,宫里下了赏赐。 说起来这石榴花宴,是先皇后在时就传下来的宴会了,说是先帝还是少年时期,一次微服私访,前去民间替皇帝了解百姓疾苦,去到一个叫做云起的城镇,那里以石榴花会闻名整个南都国,先帝少年心性,自是欣然嚮往。 先帝偶然之下去到了当时的月老庙,看到来往人群络绎不绝,月老庙香火不断。他也学得其他百姓一般上了一柱香,正在姻缘树下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荷包扔上去时,就听到有女子珠子莺啼婉转,笑若银铃。 他转过身去看那个女子,就看见一个及笄少女站在花团如火的石榴树下,花面交相映,鬓云欲度香腮雪,蛾眉如远山云黛,鬓间斜着石榴花,也笑意盈盈望了过来,正是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这叫少年时的先帝春心萌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便对女子上了心,急忙谴人去找,原是云起城城主的掌上明珠,两人你来我往,投桃报李,公子有意,佳人有情,于是就成了当时的一段佳话,少年登基,皇后便正是石榴树下的少女。 所以这先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也乐得让石榴花宴一直流传下去,若是能在石榴花宴上将有情人促成眷属,这自然是一举两得。 宝儿随着燕氏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向宫中驶去,马车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宝儿撩起车帘子远远就能看到金黄色的琉璃瓦在灿烂的日光下闪耀着光芒,宝儿那个梦中最后一次去宫中,正值阴雨连绵之际,而她是孤身一人。 第43页 “我的小祖宗,快些过来。”燕氏这才打了个盹就看到宝儿探着头去看外面的景色,若是被别人看到,少不得传些闲言碎语,她自然是不怕,就怕宝儿不在她身边时吃了亏。 “娘亲,我不太喜欢进宫。”宝儿乖巧地放下帘子,依着燕氏,甜软说道。 宫中给她的感觉是不自由的,好似所有人都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内,宫里的人永远都是一副表情,常年只能看着四方的天空,好生无趣。 “此次进宫也是有事,平常里没有诏命我们就无须过来了。”燕氏颳了刮宝儿的小鼻子笑道,心里不由疑惑,宝儿前几次进宫开心地不得了,怎地今日情绪这般失落。 宝儿不再言语,只软着身子靠在燕氏身上,直到外面有宫里的内侍让下了马车换乘宫里安排的软轿,宝儿才重新扬起笑脸。 这皇宫虽说是一个不得自由之地,到风景却是极好的。巍峨的朱红色宫墙一路绵延不断,然后沿着平整大气的汉白玉雕栏进入到巧夺天工的雕栏画栋之间,看到接连不断的亭台,还有错落有致的楼榭,一派金碧辉煌。 进了第一道宫门,软轿拐了个弯,连续进了三道宫门,宝儿就听得内侍尖细的喊了一声“落轿”,她随着燕氏出来时,就看到走鸾飞凤的红朱门上悬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提着三个大字“凤鸣宫”。 原来是到了皇后的宫中,燕氏敛了敛神色,又给宝儿整了整衣衫和头髮,就看到有个嬷嬷酿着笑意出来迎接她们。 “见过侯夫人和宝儿小姐,皇后娘娘正在里面等着呢。”嬷嬷行了行礼就退至一旁,让燕氏和宝儿先行。 “嬷嬷客气了,劳请嬷嬷带路。”燕氏笑着虚扶了扶嬷嬷的手,客气说道。在这宫中,最不能小瞧这些奴才,这是宫里主子的顺风耳千里眼,但凡有一丝不对之处,都容易丢了性命,元伯侯虽和皇家有亲缘关系,但还是要低调行事,但求少说无错。 那嬷嬷今日引了数位世家夫人、小姐,唯有少数的几人是对她说了好话的,虽然她不在意这些,但是皇后娘娘在意,凤鸣宫里的奴才代表的是皇后的脸面,若是做得太过分的,那就是不给皇后娘娘脸,做得好的自然是能得皇后娘娘青眼。 嬷嬷这般想着,笑着对燕氏和宝儿点了点头,遂带着她们往宫内走去,宝儿还未真正进过皇后的宫里,一路上她虽没有四处打量,可是宫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透出贵重大气,美轮美奂之感。 “元伯侯夫人燕氏到。”眼尖的内侍远远就看到了嬷嬷带着人来,等到燕氏带着宝儿踏上第一步台阶时就尖着嗓子喊道,这是燕氏身后跟着的李嬷嬷眼疾手快地将一个荷包塞进了内侍的袖中,让内侍倒是惊奇不已,素闻元伯侯夫人燕氏为人八面玲珑,在都城的贵妇圈子内游刃有余,看来果真如此。 宝儿一进到皇后的寝宫,就看到眼前金光闪闪的一片,若说殿外是大气磅礴,殿内表示金碧辉煌,器具布置皆是贵重宝物。她被燕氏带着行了礼,退至一旁坐下时还震惊地说不出话,感嘆自己果然眼界太窄了。 “宝儿今日来宫里参加宴会,皇上嘱咐本宫定是要带着你去见见他,宝儿可还记得皇上叔叔的模样?”皇后看着一脸正襟危坐的宝儿,不由地想要逗逗她,这元伯侯家的宝儿果真是一个玉童子,生得这样标志,女孩虽然看起来还是胖乎乎地,但是眉眼之处,已初显倾国倾城之色。 “自是记得呢,宝儿还记得皇帝叔叔的两鬚鬍子。”宝儿听得皇后这样一问,细声细语答着,说道皇帝的鬍子时,还用胖乎乎的手指比了比。 皇后听得宝儿一言忍俊不禁,宝儿五岁时被抱到皇帝的寝宫,这皇帝那段时间不是怎地突然留起了鬍子,最喜欢拿着鬍子扎她,皇帝多子,公主寥寥几个,见他大多都是如同老鼠见到猫,唯独宝儿不怕他,还揪过他的鬍子。 燕氏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番场景,忍不住笑着说:“娘娘切莫当真,宝儿这孩子童言无忌。” “本宫喜欢,皇上也是喜欢的,你在这里和我说说话,让我身边的嬷嬷带着宝儿去见见她的皇帝叔叔。”皇后和燕氏关系说不上要好,但是因着宝儿这层关系,自然是比旁人亲厚一些。 宝儿向皇后施了一礼后就跟着嬷嬷一同往皇帝的寝宫走去,这走到半路的时候听到御花园内传来打骂声,宝儿本是不愿管,但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就抬步往御花园走去,那嬷嬷看到宝儿转了方向,心里有些差异,但是她是奴才,不能多言。 宝儿穿过垂月门,就看到不远处的亭子内有几个人对半躺在地上的人嚷嚷着,其中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皮鞭,正要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甩去,宝儿一看到心里一急,急忙大声阻止道:“住手!” 亭子内站着的人本就是做贼心虚,听得宝儿的一声喊叫,急忙做鸟兽散去,那个人吓得连皮鞭也扔在了地上。 宝儿心里一阵后怕,还好那些个人没有留下来,不然真不好收场,宝儿看到地上的人还没有起来,怕不是晕了过去。 于是急急忙忙提着裙摆跑到了亭子内,就看到半躺在地上的少年嘴角泅着血,紧紧地闭着眼,衣裳也破破烂烂的,头髮松散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44页 “你还好吗?”宝儿蹲下身去想伸手碰碰少年的脸,这刚要碰上,就被少年一把打掉了手,那少年自是不信宝儿,出手的力度很大,将宝儿白嫩的小手拍出了一个红印子,看得旁边的嬷嬷心里一惊。 这躺着的少年是九皇子,是皇帝醉酒宠幸了一个宫女所生的孩子,那个宫女福薄,生下了九皇子就去世了,皇帝子嗣众多,每天管着朝堂之事,自然是没甚心力来管这么多儿子,所以九皇子爹不亲,娘亲又不在,自然就落得被宫里其他皇子和公主欺负的下场。 皇后娘娘心疼他年少无母,也管过几次,但是九皇子压根不领情,还将皇后娘娘派过去的人都赶了出去,那些个药物都被扔进了湖里,将皇后娘娘着实气得不轻。 自那以后,皇后娘娘对宫里的皇子的矛盾,只要不是闹出人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宝儿姑娘!”那嬷嬷急忙上前拉起宝儿,心疼地摸着宝儿手上的红印子,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是宫里的皇子,一个是陛下眼中的宝珠。 “嬷嬷别急,我不疼,一会儿就好的。”宝儿知道嬷嬷心中顾虑,糯声安慰了几句。 “刚才那些人走了,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他们该回来了。”宝儿忍着疼痛,对那个全身都充满了戾气的少年柔声说道,然后就转身离去。 少年楞楞地看着宝儿远去的背影,女孩的裙角一盪一盪,脚尖顶着缎子鞋,两颗南珠若隐若现。头上的百花流蝶坠颠颠地如同一只会飞的蝴蝶。 少年嘴里喃喃,一下子记得女孩的脸,原来他认识的宝儿妹妹,已经长这么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九皇子是谁小天使你们懂啦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我要露脸!(生气) 九皇子:宝儿妹妹! 陆大佬:给我两百米大刀! 宝儿:怎么啦?先生不气! 陆大佬:要亲亲要抱抱。 宝儿:啵唧! 醒醒:哈哈哈哈哈哈九皇子终于出现,这不是你的天下了! 陆大佬:单身狗没资格说话。 醒醒:气得快犯心肌梗塞(小声bb:小心我换男……) 陆大佬:拖走!(冷漠脸) 第19章 皇帝 宝儿觉得刚才那人甚是眼熟,但不是是在哪里见过,许是见了长得相似的人罢了,这般想着,宝儿小手又开始隐隐作痛,刚才那人拍向宝儿的那一掌是用了七八分的力气,若不是他受伤了,估计宝儿的手会肿上几天。 “宝儿姑娘,嬷嬷给你抹些药膏吧。”那嬷嬷看着宝儿手上触目惊心的红印子,拿出了随身带的药膏仔细抹在宝儿手背上,心里也是一阵怜惜,宝儿这一路上只是默默忍着,未开口抱怨,那嬷嬷对宝儿又改观了,只是这件事却不好处理,她受罚情理之中,就怕陛下那里不好交代,九皇子是陛下儿子,宝儿小姐又是元伯侯眼珠子,这真真是让人烦恼。 “多谢嬷嬷,今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就当是我摔了一下。”宝儿感受着手上的凉意,一边笑着和嬷嬷说道,娘亲说这宫中是吞人的地方,刚才嬷嬷没有出口训斥那个少年,可知那个少年地位应当不低,她自然是不愿意节外生枝,只好忍着吧。 “唉,宝儿姑娘心善,以后莫要管那不想干的事了。”这宫中水太深,还好今日那些皇子没有留在原地,若是有心的人闹到皇上面前去,这就不好收场,还容易在后宫那心狠手辣的嫔妃中留了名。 宝儿不敢苟同那个嬷嬷的说法,只是朝着她笑了笑,就往皇帝的九心殿走去。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人,等到宝儿和那个嬷嬷走远后,那两人才默默走了出来。 “主子让你看着宝儿小姐!你看看你怎么守着的?”说话的人是韩青,他沉着脸呵斥着对面的一个娃娃面相的男孩。 “我看着呢!谁知道那个小子出手极快,我没反应过来嘛!”娃娃脸男孩心里一阵委屈,这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不能全怪他啊! “哼!你想想怎么和主子交代吧。”韩青一阵气闷,无奈地拍了拍额头,然后丢下一脸不平的男孩,朝着宝儿去的方向追去,主子要是知道宝儿小姐受了伤,估计会杀了他们的。 宝儿走到九心殿时,就看到皇帝身边的近侍苏公公走了出来,那苏公公得了陛下的命令一直等着宝儿,这下见到宝儿自然是喜逐颜开,急忙走上前去,施了一礼,细声说道:“宝儿姑娘终于来了,陛下在等着呢。” “公公无需多礼,劳烦公公带宝儿进去。”宝儿笑眯眯地回了一礼,这苏公公虽然是太监,但是是从先帝时就跟着先帝了,先帝驾崩后,苏公公就一直在皇帝的面前服侍,情分可谓深厚,宝儿自是不敢受他的礼。 “嗳。”那苏公公也算是看着宝儿长大的人,他没有孩子,自然是疼爱宝儿的,更何况还是皇上看重的小姑娘,苏公公也要敬上半分的。 “可是宝儿来了!”那皇帝正在殿内和别人下着棋,听到殿外有女孩子的说话声,开口问道。 “正是呢,皇帝叔叔,宝儿来看您啦。”宝儿听到皇帝叔叔的浑厚的声音,心里刚才的委屈也消散了不少,在这宫里,能让她上心的也只有叔叔了,虽然在梦里叔叔是冷漠的,但是起码他护了她的自尊和周全。 第45页 “哈哈哈,宝儿快来。”宝儿刚进入殿内就看到皇上同一个人在对弈,只不过那人背对着她,着一身玄色衣袍,看起来着实熟悉。 “问皇帝叔叔好,皇帝叔叔万岁万岁万万岁。”宝儿敛了笑颜,乖巧地走过去向皇帝行了礼。 “且快起来,这才两年未见,宝儿就同朕这样生分啦?”皇帝声若洪钟,看起来有三十五六左右,身长八尺,高大伟岸,头上戴乌纱折上巾,身穿穿盘领窄袖金地缂丝孔雀羽常服,周身绣满龙的纹样,脚上登着一双明黄色黑底龙纹靴。 皇帝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皇帝叔叔又打趣宝儿,可是下棋赢了?”宝儿捂着小嘴“咯咯咯”地笑着,皇帝是出了名的爱棋,但是却是一个臭棋篓子,宫里的嫔妃闺中时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在皇帝面前,只能是藏拙,皇帝一直以为自己的棋艺高超,但是后宫里连小宫女都知道,皇上是一个棋艺极差的人。 “哈哈哈果然还是一个小皮猴儿!”皇帝摸了摸自己的羊鬚鬍朗声大笑“快过来看朕下棋,等会留下用膳,有甚想吃的和苏公公说一声。” “遵命!”宝儿笑嘻嘻地和苏公公说了几句,然后屁颠颠跑了过去,皇帝看着宝儿脸上的肉糰子一跳一跳的心里也开心不少,女孩子应该还是吃多一些,白白胖胖多招人稀罕。 “噫,先生怎在这里!”宝儿刚坐下就看到陆启宗含着笑意看着她,宝儿不由疑惑,先生竟如此神通广大! “你爹爹今日将这陆先生带过来在朕面前显摆,朕将他赶出去了,听闻陆先生乃姑苏大家,棋艺精湛,朕也想会会这箇中高手!”皇帝对自己的棋艺甚是自得,都说是一叶障目,这估计都是一棵树在他头上了。 宝儿听到这里自然是憋不住笑,皇帝叔叔如果和先生下棋,这不下一个回合,就会被杀的片甲不留呢!宝儿偷偷看着陆启宗,男人看着宝儿捂着嘴巴偷笑,也温和地看着她,突然看到宝儿手背一片通红,狭长的凤眼一敛,眸里翻涌风云。 宝儿没有察觉到先生的不对劲,一边捻着点心吃,鼓鼓的小脸像一只小松鼠,一边同皇帝说着话,整个人的欢喜都打从心底溢出眼角。 “陛下,九皇子来了。这身上还似乎带着伤呢!”苏公公这时候进来了,原来九皇子探听到宝儿来了九心殿,深知此次若不见面,离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了,冒着被父皇责骂的风险,他也想见宝儿一面。 “他怎么来了?”这皇帝不由疑惑,他这个第九个儿子天生反骨,冷心冷肺,虽是儿子,但是皇帝对他甚为不喜,也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这个儿子,对他来说,皇位只有一个,谁想要的自己努力争取便是。 “宣他进来吧。”皇帝头也不抬,指尖执了颗黑棋毫不在意说道。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九皇子一进来就看到小姑娘坐在皇帝旁边,白生生的小脸一动一动的,和对面的一个白衣男人说着话,笑的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起来吧,你今日怎想的起来我这里了。”皇帝随意摆了摆手,让宫人赐了坐。 “前几日忙着读书未曾给父皇请安,今日得了空闲便来了。”九皇子低眉顺眼,丝毫不见刚才的狠厉,少年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祥云长袍,头髮用玉冠束着,一双狭长的凤眼,若是不笑,触目皆是冷漠之色,嘴角仔细看去有些红肿。 宝儿听得声音有些熟悉,转过头来就看到坐在下首的少年,这不就是刚才打了她的那个人吗?她的手背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可是为何她觉的那个少年很脸熟呢? 皇帝见宝儿细细打量着九皇子,心里对九皇子的不满也少了几分,他的这个儿子才十六岁,生得一副好容貌,文章也做得不错,就是处事方式有些骇人,没有仁爱可言,若是为君,怕是会引得朝廷不满。 “宝儿可是见过你的堂哥?”皇帝顺了顺宝儿的呆毛,慢悠悠说道。 九皇子听得自家父皇问着宝儿,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不知宝儿可否还记得他呢? “记不清了,只是觉得这位哥哥好生眼熟。”九皇子听得对宝儿不记得他,内心有些失落,但是那声“哥哥”女孩娇软的声音如同蜜糖,黏煳煳地融化在他心尖上。 陆启宗听得小姑娘软软糯糯地一声“哥哥”,眉头黑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冷眼看着坐在下首的九皇子,那九皇子自然也注意到陆启宗对他的敌意,又想到刚才宝儿对着他笑,心里也不爽快。两人之间就如同一股低气压盘旋在这殿内。 皇帝是情场高手,这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他连棋也不下了,一边给宝儿拿着糕点,一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两人。 宝儿突然觉得有股凉嗖嗖的风颳过,转过头看了看正开着的窗子,这外面天气艷阳高照,哪来的冷风,她这才注意到先生不甚欣喜的脸,先生的身子弱,还是受不得风寒。 “先生,你手怎地这样冰冷?”宝儿连叫了陆启宗好几声,最后伸出胖爪子摸了摸男人的手掌,才发现陆启宗的掌心冰凉地吓人。 第46页 “无碍。”陆启宗这时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看了眼九皇子,然后温柔回答宝儿。 这皇帝看着陆启宗这温柔,也是一脸震惊,他原以为这陆启宗也是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不过一眼撇到了坐在一旁的一家儿子,不由嘀咕,这一个二个的怎地对小姑娘如此上心,动机不纯! 皇帝暗戳戳地给两人盖了一个“动机不纯”的红章,然后一脸慈爱地看着宝儿,小姑娘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若不是他了解元伯侯的脾性,早就拐回家给自己的儿子当儿媳妇了! 宝儿突地打了个颤,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个神色各异却一脸温柔的男人看着她,内心突然有些怀疑,今日来找皇帝叔叔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天真冷,想回家,然鹅还有好多作业哭唧唧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宝儿过来。(温柔脸) 九皇子:宝儿妹妹!(灿烂笑容脸) 皇上:宝儿,来叔叔这里,那里都是大灰狼,会吃掉你哦!(慈爱脸,悄咪咪给自家儿子找儿媳妇) 宝儿:…… 第20章 果味硬糖 宝儿同皇上一起用了膳,然后在九心殿内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同皇上和先生告别,跟着皇后派来的嬷嬷一起去参加石榴花宴,这个宴会在宫中的玉琼池举办,宝儿远远就听到玉琼池传来的喧闹声,只是坐在软轿中不得探出头去欣赏玉琼池的美景。 宝儿一下轿子,跟着引路的内侍经过垂花圆门,进去以后,视野开阔,遍地的奇花异草极为打眼,花草无尘耀眼光。这里还有着其他宫中不曾种植的高大林木,茂密的丛丛枝叶可以望见远处的飞檐,浮云流涌,恍若高高的阁楼临碧渚。 宝儿一路看着,只觉得玉琼池如同梦境一般,让人没有真实感,这里细长的廊腰缦回,诗情画意的亭台楼阁,古朴大气的红瓦飞檐,盘结交错。只嘆道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沿着百回千转的幽径直入,湖边的初夏的柳树郁郁葱葱,万千丝绦垂在半月画桥,风帘翠幕,参差不齐。琼池内高低错落着绿生生的荷叶,有几枝半嫩半开的小荷迎风而立。远处的亭子内的人影隐隐约约,暖风带来了阵阵嬉笑声。 宝儿站立在这方清净的天地,旁观那边的人间喧嚣,突然觉得这人间盛世,良辰美景,不能辜负。 “可是宝儿小姐?”原来是燕氏想着宝儿也快来了,就向皇后娘娘禀明了派了人来接,那小宫女刚出来就看到宝儿静静站在合欢树之下,斑驳的树影婆娑,落在她的身上,小宫女看着宝儿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面容天真无邪,眉角眼梢,初见惊艷之色。 “是的,你是?”宝儿转身看到了小宫女,想必是娘亲派人来接她了。 “皇后娘娘派奴婢来带您去钟翠水榭,皇后娘娘和侯夫人已先往那边去了。”小宫女低眉顺眼,恭顺地立在一旁。 “劳烦姑娘带路。”宝儿摸了摸自己腕间的凤眼菩提佛珠,软糯回道。 小宫女没想到宝儿如此和气,急忙说道不敢,然后就带着宝儿往钟翠水榭走去,刚转过园子的拐角,宝儿就看到今日碰见了两面的九皇子站在前面不远处,宝儿对他避之不及,正想让小宫女换条路走时,就听到九皇子叫了一声“宝儿妹妹”。 刚才在九心殿她之所以磨蹭就是不愿同九皇子一道,现在宝儿看到九皇子突然对自己如此执着,内心也没了法子,宝儿心里一横,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九皇子今日没和宝儿说上话,好不容易见到了宝儿,不能白白错失机会,听闻宝儿来参加今日的石榴花宴,就专门守在这里等着宝儿,他心里懊恼自己的莽撞,不仅今日吓到了宝儿,还将宝儿的小手拍红了,若不及时解释,他怕宝以后惧他。 小宫女刚向九皇子行了礼,就被九皇子身边的内侍“请”到了一边,宝儿见状知道自己这下是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给九皇子福了一礼。 “九皇子安好。”宝儿一直低着头,九皇子只能看到宝儿黑色稠密的发间压着的百花流蝶坠,还有眉心的一点荷花钿,女孩穿着粉蝶翠纱露水百合裙,裙摆一盪一漾,缎子鞋上的两颗南珠影影绰绰。 “今日多有得罪,当时没注意来人是宝儿妹妹,只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一样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众人眼中冷漠的九皇子磕磕巴巴的同宝儿解释刚才的无心之失。 “不碍事,九皇子不必挂心,宝儿不会说出去的。”宝儿听着九皇子这番说辞,内心虽然疑惑为何他会受别人欺负,但是看着手背的红印子,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宝儿妹妹可是生我气了?”九皇子看到宝儿同他如此生分,内心颇为难受,他急得一下子跨上前去,让宝儿吓了一跳。 许是少年的声音太过委屈,宝儿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九皇子,不了痕迹的退了一小步,她本是对今日之事有些郁闷,但是看着眼前的少年很诚挚地在和她道歉,宝儿最终还是消了气,而且看着少年的眉目,宝儿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我们可是认识?为何你会叫我宝儿妹妹?”女孩这下终于抬起一双小鹿眼看向九皇子,九皇子看着宝儿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柔意,他突然想起了他十岁那年。 第47页 那年宝儿被燕氏和元伯侯带着来宫中参加宴会,六岁的宝儿正是好动的年纪,趁着燕氏不注意就偷熘出去,谁知刚好碰上被人欺负躲在角落的九皇子。 九皇子无母,他本是持有善意对待身边之人,宫中人捧高踩低,自然是对他冷面冷语,九皇子小小年纪就尝遍了人情冷暖,他那时刚和自己的兄弟打了一架,然后害怕被惩罚独自一人躲在破落宫殿的角落里,当然就算是被知道了也没人愿意管他。 宝儿就在那时候来到他身边,他还记得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里抓着一把野花,歪着头扑扇着大眼睛问他:“哥哥,你吃不吃糖呀?”说着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让他张开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水果硬糖倒在他手里,他现在还记得相掌心内五彩缤纷的糖果,还有宝儿发亮的双眼。 那个午后他和宝儿一起吃着甜腻的糖果,一同躺在枯草堆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一大一小却也聊的异常开心,自那以后,九皇子一直期待着能在宫中遇到宝儿,谁曾想,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宝儿听得九皇子说完这些,才隐隐约约记起来她六岁那年丢的一个装满零食的荷包,原来竟是那时候就和这位九皇子认识了,怪不得总觉得如此眼熟呢。 “你便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偷哭的小哥哥?”宝儿捂着嘴,偷偷笑着说道。 九皇子本没想着宝儿会记起自己,今日提的事情也只当是怀念过去罢了,谁知小姑娘亮闪闪的眼睛中透着一股狡黠,笑着问他。 “你竟是记得我了?”九皇子喜形于色,激动地问道。 那站在不远处的内侍一脸震惊,九皇子自十岁以后,脸上除了笑就是没有任何表情,他打在九皇子身边伺候时还从未看到过情绪如此起伏的九皇子。 “记得了。”宝儿看了看不远处着急的小宫女,想着不能让娘亲久等,又开口道:“堂哥若是得空可以来侯府玩,我娘亲还在等我,先行一步。” 九皇子知道时间有些晚,宝儿再不去等会估计就会有人来寻了,他急忙说道:“我会找你,你要记得我名字,我叫朱佑。” 宝儿应是,然后同小宫女一同离去,九皇子朱佑敛了神色,目光沉沉看着宝儿远去的背影,然后带着内侍离开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园子内的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紫藤花架后面一闪而过的裙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呀~比心心,吧唧一大口嘻嘻~ 推基友们的文呀~ 禽兽殿下:《今天又黑男神了吗?》 毒舌腹黑厨艺超好大明星×谄媚拍马屁嘴炮技能点满小助理 急,在线等,国民男神陆淮总是逼我给他写情书,他是不是有病病?他的粉丝会不会想打死我? 人不高:《摧毁大反派(快穿)》 快穿,快穿 甜甜甜,宠宠宠 成了烽火戏诸侯的宠妃 养成自己的夫君 皈依夭姑娘 我被竹马给软禁了? 风香堕桂山:《美人赠我一杯酒》 这是一个硬核美食文,又名《厨娘的食色之旅》,又又名《我竟然和死对头he了》。 第21章 果酒 宝儿随着小宫女进了钟萃水榭,站在门边的内侍看到来人是宝儿,就福了一礼,躬着腰将宝儿引进去,宝儿同小宫女道了一声谢,走进去就看到里面已经宾客满座,皆都是都城中的名门闺秀,少女们莺啼声声,笑似银铃,香风阵阵,实在引人注目,她看到娘亲坐在皇后娘娘下首,朝着她笑。 众人都在嬉笑着,就见到内侍引着一个娉娉亭亭的女孩进来,奶白生生的小脸肉嘟嘟的,眉眼出漫着天真的笑意,沿着颊侧的粉晕在眼角,小嘴殷红如同衔了一颗朱樱,眉心处点着一朵小荷初绽的花钿,身着都城中盛行的百合裙,两颗硕大的南珠隐在裙摆里,众人不由心里嘆道:果然是玉童子,得了一副好容颜。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宝儿自是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自己引了他人的注意,只想着给皇后娘娘行了见礼,就窝在母亲身边。 “快起来吧。”皇后娘娘慈爱地看着宝儿,让她坐在燕氏身边吃着糕点,宴会也即将开始了。 众人一见皇后娘娘的态度,对燕氏的热络有真切了几分,江诗敏坐在中间靠下的位置扯着手帕子,直直地盯着宝儿,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浓浓的恨意,这时身侧的年轻妇人柔柔地拍了拍江诗敏的手,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便是江诗敏的母亲,燕氏的庶妹,闺命唤燕巧玲。容颜她算是都城中庶出的圈子中混的比较好的,毕竟抢了本是给嫡女的婚事,婚后虽然江边程对她不冷不热,但是该有的体面一样不少,她给江边程生了两女,大女儿是宫中的嫔妃,二女儿就是坐在身侧的江诗敏,那燕巧玲生得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江诗敏的模样自然也不差。 其实燕巧玲心里也颇为苦闷,在家中她尽管才华横溢,容颜出众,可处处都被燕氏压了一头,就因为她是庶女,她爱的人也即将成为别人的夫君,于是她使了手段,嫁给了江边程。 这齣嫁以后,她以为自己能够过得好一些,起码不用处处被人压一头,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江老夫人对她彻底厌恶了,连着江诗敏也不讨欢喜,她看着坐在她上首的嫡姐,想起江边程书房抽屉里的画像,内心深处翻涌着不甘和嫉妒。 第48页 燕氏自然是注意到燕巧玲的目光,她心里一阵冷笑,果然贪心的人永远都不会满足,她看着自家娇娇女儿,也懒得理会燕巧玲,只继续与周围的贵妇一同说笑,这看得燕巧玲更加窝火。 半刻钟才过,宴会就开始了,众人一边说笑一边看着歌舞,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脸生的小宫女将指尖中的药粉洒进的饮子,然后悄无声息端给宝儿。 宝儿一边吃着点心,就感觉头晕晕地,整个人有些乏力,燕氏看她的样子,凤眸颳了一眼江诗敏,发现两人皆神色如常。 燕氏量她们也没有胆子在宫中做那等龌龊事,只以为是宝儿今日喝多了果饮子,不胜酒力,皇后也注意到了,忙得叫了小宫女扶着宝儿去凤鸣宫的偏殿休息,众人看到这边的声响也只是一眼撇过。 宝儿一路上晕乎乎地,她将腕间的佛珠搁在鼻尖,眉目方得一丝清明,她心里也疑惑,往日里她不会如此,宝儿看着眼前的路,只觉得不到尽头,正要让宫女扶着她到亭子休息时,就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 “宝儿妹妹,姨母让我来带你。”原来是江诗敏,借着上厕所的藉口出来,紧赶慢赶追上了宝儿。 宝儿看着眼前的微微的重影,她不接江诗敏的话,她知道娘亲不会让表姐来带她,而且她今日晕得如此反常,想必是落了别人的圈套了。 宝儿摇了摇头,因为喝了一些果酒的缘故,声音又软又糯道:“既是娘亲让表姐来接我,那宫女姐姐你先回去復命吧。”说罢用力捏了捏小宫女的手,那小宫女自然是知道了宝儿的意思,饱含担忧地看了一眼宝儿,福礼转身离去。 江诗敏没注意到宝儿的小动作,她急忙上前扶着宝儿,江诗敏身上的香气浓厚,直扑宝儿而来,宝儿藉助江诗敏的手稳了稳身子,不了痕迹地敛了些唿吸。 “宝儿妹妹,还撑得住吗?”江诗敏假意问道,她现在恨不得让宝儿遭受如同她一般的遭遇,但是母亲说要小心行事,她只能忍着。 “表姐,我好晕。”宝儿听出了江诗敏语言中的试探,宝儿心想那就将计就计,说罢闭了眼晕了过去。 江诗敏见到宝儿晕了以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就让身后的侍女背起宝儿朝凤鸣宫相反的方向走去,这是姐姐吩咐她的,让她把人带到冷宫处就行。 江诗敏知道自家姐姐的打算,她也乐见其成,宝儿被人背着,置在腰间的手死命掐着自己的软肉,然后将身上带着的双鱼玉环丢在旁边的草丛里。 宝儿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小道,她想起了几年前来过这里,那里的假山有一个小洞,可以通到冷宫,她就是在那里遇见九皇子的。 江诗敏一边打量着宝儿,一边环视四周,这件事让她感到刺激又害怕,一想到宝儿之后的场景,她就忍不住心里涌出一阵快意。 从小道拐出,就到了宫里最阴森的地方,这里是不受宠或犯了错的嫔妃的住处,许是阴魂不散,整座宫殿都好似笼罩着一股沉闷的气息,随着越深入宫殿,那股让人气闷的气息就越发的浓厚。 江诗敏摸了摸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嫌弃地捂着鼻子,让侍女将宝儿放到破落宫殿的一处美人榻上,这是从阴影内闪出了一个人影,江诗敏只能看到来人的背影,那人穿了一身黑衣,披了一件缁色纹段长袍,身材高大。 江诗敏看到来人,心中一喜,姐姐的办事效率如此之快,她颐指气使对那人吩咐了几句,就领着侍女转身走出了门口,她余光扫到那高大的男人朝着宝儿覆下了身,江诗敏嘴角一勾,满心愉悦离去。 那高大的陌生男人伸手碰了碰宝儿的软绵绵的小脸,就将宝儿抱在怀里,低头端详着怀里的小姑娘,听到屋外一声惊唿,就掀起袍子遮住怀里的女孩,隐入阴影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点击量,小天使你们在看吗?暴风哭泣的我,急需抱抱!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呵~(冷漠)有人作妖,不得不收啊。 众人:瑟瑟发抖。 第22章 小哭包 宝儿醒来时就看到身上盖着缁色的披风,还有一股幽幽的檀香,她心下一惊,急忙起身,看了看自己依旧完好穿在身上的衣衫,暂且放下了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候睡去的,只迷迷煳煳记得,她见到过一个高大的人影,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宝儿摸了摸自己腕间的佛珠,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内被乌木雕花刺绣屏风隔出了内外间,地面铺着半旧的丝锦地毯,宝儿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出,能看到半人高的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上搁着一个金漆兽面麒麟纹三足香炉,里面裊裊升起一股白烟,旁边的折枝花掐丝珐瑯琉璃瓶里搁着几枝秾丽娇娆的海棠花。 宝儿正欲起身下床时,就听得门外有人的低低的说话声,她急忙躺下身,听到门推开又关上的声响,宝儿心里犹如有一只大鼓发出“咚咚咚”的响声,震得她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跳动。 她一边闭着眼,一边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宝儿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背后的冷汗几乎打湿了小锻背心,她能感受到压迫感,那人突地坐在了床沿边,打下了一片阴影。 那男人从一进来就知道宝儿装睡,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得出熟睡中的人和装睡的人不同的唿气声,但是他看着宝儿轻轻颤动的稠密睫毛,心里突然痒痒的,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摸向小丫头肉嘟嘟的脸。 第49页 小姑娘没想到他会出手,只感到她身体一僵,男人覆在宝儿脸上的手能感受到宝儿不稳的气息,长睫毛如同小蝴蝶一般急忙忙地扑扇着翅膀。 宝儿躺在床上,心若不是脸上有一只手,她铁定会哭出来,那人的手擦过她的眉心,细细抚着她的双眼,他应当是知道她装睡了,不然怎会一直扯着她脸上的嘟嘟肉,宝儿内心欲哭无泪,感受到男人的手从她脸上离开时,她正想轻轻地唿一口气。 突地,唇间温凉,有一股奇异的柔软贴在她的小嘴上,不同于指尖的温度,又带着一股子檀香,宝儿一口气憋着,喉咙一痒,就咳起来了。 这一咳,小嘴一张,就好似含住了什么东西,湿漉漉地,宝儿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装睡,正欲睁开眼,男人的宽大的手掌就覆在她的双眼上,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松开了手。 宝儿这一睁眼就看到了先生坐在身边,一脸笑意,直直望着她,手里还持着一杯茶水,原是先生!宝儿心中大定,只是庆幸之余,内心的悸怕也接踵而至。 “先生,你……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不对,我怎么在这里了?”宝儿一边舔去嘴角的水珠,一边疑惑地问道。 男人看着宝儿开开合合的小嘴,眸底一暗,不由地捻了捻腕间的佛珠。 “今日我派了人跟着你。”男人声音低沉,搁了手中的茶水。 原来今日宝儿在离开了宴会以后,韩青和娃娃脸少年刚好守在外面,韩青派了少年去告知陆启宗,然后一路上跟着江诗敏,他在暗,别人也在暗,这一动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就只好委屈着宝儿被带到了冷宫,等陆启宗来接宝儿,之前那里接应的人被娃娃脸少年打晕捆了扔在一边。 然后由陆启宗装作接应的人,江诗敏当时已经被喜悦沖昏了头脑,所以,几人轻轻巧巧地就将江诗敏煳弄了过去,宝儿这才被陆启宗带了回来。 “先生,谢谢你。”宝儿听得陆启宗这样一说,整个人一下子扑倒了陆启宗怀里,眼角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子,小朱唇也紧紧抿着。 陆启宗今日本来已经获得意外收穫,谁知小姑娘竟然主动扑倒他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委委屈屈地蜷缩在他怀里,带着些许软糯的哭腔。 陆启宗心中一软,一手抱着宝儿,一手轻轻拍宝儿的背,这才发现宝儿的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他拿着手帕仔细给宝儿吸着汗,温声地哄着小姑娘。 韩青面无表情守在门口,娃娃脸少年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屋内,听着屋内主子温柔似水的声音,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主子这是吃了什么药,如此反常就罢了,怎地哄骗起人家小姑娘了? 而且……刚才,主子明明是偷亲了小姑娘!还不让别人睁眼,真可怕!韩青冷眼暼了一眼少年,伸手揉了揉娃娃脸少年僵硬的脸,又继续面无表情站着。 这边气氛一片和谐,那钟翠水榭可就不是了,燕氏这边等了许久,才等到小宫女回来復命,原来小宫女回来的半路上,被人敲晕了,这醒来都已经过了许久,她心下大骇,奔回到水榭,告知燕氏说宝儿被江诗敏带走了,燕氏一惊,差点打翻了酒杯。 “什么?”好巧不巧地燕氏的庶妹大惊失色抓着身边的小丫鬟问着话。 皇后娘娘见不得她这做派,但是看到了燕氏强撑的脸色,她也不由地疑惑,这是发生了何事? “皇后娘娘,冷宫的小宫女求见。” “让她进来。” “娘娘万安,请娘娘快……快去冷宫瞧瞧吧,出事了!”那小宫女急得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礼仪是否周全,伏在地上颤声道。 皇后看着火急火燎的宫女,正想进一步询问时,就被燕巧玲打断了。 “姐姐!”那燕巧玲突兀的声音突然在宴会中响起,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又看到她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众人心里也差不多转过来了,怕是有好戏看了! “大声喧譁成何体统!”皇后娘娘绕是反应再慢也反应过来了,但是这里还轮不到燕巧玲来说话。 皇后看着燕氏一脸黑沉,然后身旁站着自己刚才派去的小宫女,难道是宝儿出事了? “皇后娘娘恕罪,只是想必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娘娘理解啊!”燕巧玲扶着小丫鬟柔柔地行了一礼。 皇后一听到“兹事体大”就知道内里的机锋了,今日若是有人在冷宫出了事,皇上定会斥责她,管理后宫不善,若是那人是宝儿,那皇上恐怕不仅仅是斥责那么简单了,若是宝儿命大,逃过一劫,她照样会被皇上责怪。 呵,真是一手好算计,竟然敢在石榴宴当天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那等事,皇后不容得燕巧玲细说,急忙让身边的嬷嬷拿着她的牌子,带让她带着小宫女去冷宫看看,趁着此事众人还未知,要尽快补救才行。 燕氏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后,今日是她大意了,她竟会以为在宫中,她的“好”庶妹不会动手的,可她忘了,宫中的妙嫔是她庶妹的女儿! 且不论是否能只手遮天,就是在这宫中,人命压根不值钱! 之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都城达官的女儿就被□□了扔在井中,一直未查到兇手是谁,最后才知道,是自家的亲姐姐动的手,原因未知。 第50页 燕氏心中犹如火烧,一边应付着周围人的询问,一边正要抽身离去,这时,身边有一小宫女躬着身来上菜时,在燕氏身边低语了几句。 燕氏听得内心大骇,随后阴恻恻的目光看了燕巧玲一眼,这最后的机会,她的“好”庶妹也用完了,既然如此,那份大礼,也该送出去了。 “姐姐,你……你不去看看吗?”那燕巧玲看到燕氏的脸色大变,内心一喜,但是又碍于皇后娘娘在场,她莲步轻移,扶着小丫鬟的手走到燕氏身侧,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假意哭道。 “江夫人说笑了,宫内出事自然是皇后娘娘管理,怎地你却操起皇后娘娘的心来了?”燕氏看着眼前燕巧玲假惺惺的模样,真恨不得撕下她的假面具。 “这……姐姐这般说,可是让妹妹惶恐,妹妹是不敢这样想的,只是看到宝儿不在,我有些担心。”燕巧玲柔柔弱弱地揩着眼泪。 “江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敏儿也不在,怎地不见江夫人去找呢?”燕氏看了看自己染得指甲,漫不经心问道。 江诗敏为何没在,燕巧玲心里很清楚,只是她看着燕氏不慌不乱的样子,不知道事情发展地如何了,但是总归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自是要去的凤鸣宫找宝儿的。”燕氏冷笑一声,施施然坐下,看着燕巧玲作妖。 “姐姐可是还不知道,我儿刚才出去如厕,看到宝儿喝酒醉被人带走了!”燕巧玲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声音,犹如一语激起千层浪,宴会内众人纷纷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看向燕氏这边。 “宝儿小姐不是喝醉酒被小宫女扶下去了吗?”“话是这么说,只是这宫里水深,谁知道半路会发生何事?”众人议论纷纷,有愈说愈烈之势。 “别说了,现下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凭白污了女儿家名声!”说话的人一个衣着清丽的夫人,旁边坐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众人听得那夫人这样一说,齐齐噤了声,这一位的话就像刀子,千万别硬碰。 燕氏没想到会有人出来说话,含笑看了看对面的青衣夫人一眼,那夫人也点了点头,就收回目光了。 “姐姐,那我们等着吧。”燕巧玲狠狠地揪着帕子,扭着腰肢回了自己的位置。 皇后暗暗骂了一句“蠢货”,这庶出地果真上不得台面,她看着燕巧玲得意的面孔,瞬间就想到了妙嫔,看来这幕后之人,真真是使了一石双鸟之计啊! 正在气氛僵硬之时,就看到皇后派去的嬷嬷回来了,那嬷嬷脸色极为难看,众人看得也是心里一惊。 那嬷嬷行了一礼,然后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众人看着皇后的脸色变化,内心也很是焦灼,这事情可真是吊人胃口。 “宴会先到这里罢,本宫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让嬷嬷带着各位去玉琼池赏花去。” 皇后扶着内侍的手起了身,这时才转过身笑着对燕氏和燕巧玲两人说“你们二人随我来,妙嫔在宫中等着本宫呢,想必是要瞧瞧你们。” 于是众人起身看着皇后等人离去,一时间宴会内讨论纷纷,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两点半才睡,肝了高数作业肝稿子,好累好想哭~ 不求小天使砸雷,可否留个胖乎乎的小脚丫啊,让我知道你来过qaq 不然我快没动力写下去了 唿唤小天使 呜唿啦唿,小天使现身~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韩青等人内心os:主子是变态? 陆大佬:好香好软! 宝儿:先生吃了什么吶? 陆大佬:吃了糖(凤眼一眯) 宝儿:我也要!(眼睛闪闪发光) 陆大佬:来,去屋里,为师偷偷给你 宝儿:好的呀!(屁颠屁颠拉着大佬的手进了屋) 韩青等人:…………(¬_¬) 片刻之后~ 宝儿:先生骗人!(气急败坏脸红耳赤不可思议) 陆大佬:呵。(内心狂喜欣喜若狂厚脸皮) 醒醒:亲妈是我! 第23章 吃黄连 皇后带着一干人回到凤鸣宫,妙嫔已经在偏殿等着了,妙嫔二八年华入宫,从刚进宫时的裊裊婷婷的少女,长成了百媚千娇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流转,倒是生得一副好容貌。 她在宫中待了两年了,颇得皇上宠爱,只要不触及不该碰的东西,皇帝也乐意宠着。 皇后看到妙嫔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在想到今日之计,心中不由冷笑,果然是蛇蝎美人,这时间久了,有的人也该醒醒脑子了。 妙嫔看了看自家母亲,不着痕迹地比了个手势,两人会心一笑,只等着接下来看场好戏了。 燕氏冷眼看着他们,本来在宫中不欲闹大,毕竟关乎天家之事,闹出来谁都没脸,说不定还惹得龙颜震怒,谁知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傻乎乎往枪口撞来,即使如此,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皇后坐在上首,面上也端着笑,只是未达眼底,看到燕氏和她对视时眼底的狠意,皇后也微点了点头,两人联手了,皇上的宠妃又如何?借了皇后的手来伤宝儿,便是不让她死,也要撕下一层皮! 第51页 “娘娘,您怎地突然叫我来呢?”妙嫔娇笑着看着皇后,不懂声色试探道。 “妹妹在宫中服侍皇上已久,多年未归家,本宫思量着今日石榴花宴,妹妹的家里人进宫,妹妹合该来见见。”皇后喝着茶,也不看妙嫔,只端详着近日染好的红指甲。 “妾身在此谢过娘娘。”妙嫔扶着宫女的手福了一礼,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皇后不就是在炫耀自己是后宫之主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凭什么这下不了蛋的母鸡占着皇后之位!思于此,妙嫔敛了美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含了一丝柔意。 皇后也懒得和她计较,她不用想也知道妙嫔心中所想,皇后和皇帝是少年夫妻,两人无不盼着能生一个嫡子继承大统,但是这几年皇后的身子虽没什么大碍,但是就是怀不上孩子。 皇帝自然是希望太子是从皇后的肚子里出来的,但是若是两人註定是无子,那到时候直接立下其他嫔妃的孩子,记在皇后名下就行了,皇帝对皇后的情分到底是不同于其他妃子的。 皇后身边的嬷嬷眼尖,自然是注意到妙嫔的动作,她看着有些暗自伤神的自家主子,暂且敛下了心思,只默默侯在一旁。 “怎地没见到宝儿呢?”妙嫔按下了心中的情绪,纤纤玉指捻了一颗青梅轻嚼着问道。 “宝儿今日不舒服,歇在本宫处。”皇后看着妙嫔装模作样,懒懒地回答到。 “好久没看到宝儿,捨身心中甚是想念。”妙嫔今日就是打算盯死宝儿。 “是呢,臣妇也是念着宝儿的,宝儿歇了久了,也该出来醒醒神。”燕巧玲和妙嫔一唱一和,燕氏紧紧地揪着帕子,眼底尽是慌乱和紧张。 燕巧玲时刻注意着燕氏的脸色,现下看到嫡姐黑沉的脸,内心涌出一阵快意,若是今日之事成了,以后燕氏在面前甚至是整个京都,都是要低着头走路了! 这般想着,也是时候添一把火了,燕巧玲敲了敲手把,看了眼站在身侧的嬷嬷,那嬷嬷瞬间就意会了燕巧玲的意思,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这个不急,今日还有一件事,冷宫内出了一件事情,关乎两位夫人,这件事本宫已经派人压下了,剩下的事情,两位夫人怕是要花些心力解决。”皇后想到刚才嬷嬷在宴会要提的事,就转移了话头。 妙嫔还以为提起这件事需要打些机锋,谁曾想皇后现在就提了,她眼底这时候才染了几分真切的笑意,装作无意惊讶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皇后懒得理会妙嫔的矫揉造作,只让嬷嬷进来回话,那嬷嬷身侧还跟着一个女孩,正是刚才急闯宴会的宫女。 “问皇后娘娘安。”两人行了一礼,就将刚才在冷宫内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这小宫女是冷宫的扫地宫女,今日她刚扫完冷宫外的落叶,就远远看到一个少女行色匆匆往冷宫而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宫女,那宫女背着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女孩,少女鬼鬼祟祟地环视了四周,就进入了冷宫里面。 她刚想跟上去,颈后突地一痛,她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半个时辰之后了,她想到刚才见到的事情,知道事关重大,不欲踏入这潭深水,但是奈不住好奇心,就悄悄地走进殿内。 这刚走到内殿的门外就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小宫女正觉得奇怪,就听到里面有男人的一声低低的怒吼,还有女子的娇喘声,小宫女这下面红耳赤,走也不是进也不是,一不小心就将手中的扫把弄掉了。 这下就惊动了屋内的人,那男人低低骂了一声,就翻窗离去了,小宫女等到屋内没了声响才开门进去,就看到落了一地的衣衫,半旧美人榻躺着一个女子,身上遍布着粉红印子,肤如凝脂,两相交映,显得异常妖娆。少女的水红色牡丹花纹肚兜还挂在墙边的落地花瓶上,□□至极。 小宫女只听过宫里的姐妹说过男女欢爱,哪里知道见过如此场景,走近一看,她才看着躺在榻上的竟然是一个少女,又想到刚才她在宫外看到的那几个人,小宫女也差不多明白了整件事了。 但是她又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慌乱之中听闻皇后娘娘在玉琼池举办石榴宴,就急忙跑到了那边去。 众人听得小宫女说完,心下不由一惊,燕氏内心甚是焦灼,虽然刚才那人将宝儿的情况告知她,但是她一想到冷宫内那样的事情,心里还是止不住发冷。 “娘娘,这是奴婢拾到的物品,那位小姐已经安置好了。”那嬷嬷语气平平,将手中的荷包递了上去。 那是宝儿的荷包,燕氏心下又多了几分慌乱,燕巧玲和妙嫔看到燕氏如此,止不住的快意漫上心头。 “这!这不是宝儿的荷包吗?难道……”燕巧玲不由惊唿了一声,然后又装作失言止住了话头,只是这意思不言而喻,燕巧玲的意思在明显不过,那在宫闱内被□□的人就是宝儿。 燕氏面上一冷,心里也按捺不住,正欲开口斥道,就听得皇后冷声笑道:“江夫人慎言,这荷包人人都有,便是宝儿的荷包又如何?谁知是不是被人陷害呢?” 妙嫔心中不由一惊,这事情做得隐蔽,皇后应当不知的,想到这里,她开口回道:“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人人称赞,哪里会有人做这等事呢?” 第52页 “可不就是有那不长脑子的人?”燕氏一个冷眼颳了过去,这妙嫔果然是得意忘形了。 “皇上驾到!”众人听得外面的报唱,今日之事怎么闹到了皇上面前? 皇后急忙率着众人起身迎接,见到皇上黑沉的脸色正要开口时,那妙嫔一改柔弱之态,直直扑倒皇上怀里,哀声哭道:“陛下,且去看看宝儿吧!” 皇上今日本来是在九心殿内批改奏章,就听见有内侍来报说有人秽乱宫闱,石榴宴上已经传开了,还有人说是燕家的孩子,皇帝心中想到了宝儿,急忙就往凤鸣宫赶来。 这刚进门,妙嫔就突然扑上来,着实将皇帝吓了一跳,皇后脸色一暗,让身侧的嬷嬷去“扶”妙嫔,又说道:“妹妹思念陛下,本宫知晓,只是现在有要事解决,妹妹且收收心思罢。” 皇后说完还白了皇上一眼,皇上哪里知道有这变故,急忙拨开妙嫔的手,走上前挽着皇后的肩,低声哄着皇后。 妙嫔看着皇上冷落了她,心里狠狠揪了一下,又看到母亲投来安抚的眼神,只好按下不表。 “阿弥,刚才妙嫔提到了宝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皇帝见妻子脸色好转,这才开口问道。 “哪里是宝儿,妙嫔妹妹口误呢。”皇后有意无意看了妙嫔一眼,就将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皇帝看着嬷嬷手中的荷包,想到今日宝儿找他时确实是戴着这样的荷包,眉头也不由紧皱着,想了想又说道:“不是说找到人了吗?让元伯侯的夫人去看看便知。” 燕巧玲和妙嫔巴不得快些看到燕氏崩溃的场景,自是开口附道。 燕氏向皇帝皇后福了一礼,正欲退下,就听到门口的内侍进来了,说是给那位小姐诊治的女医有要事禀报。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加衣。 近日估计会隔日更,期末事情太多了~ 第24章 有苦说不出 这时候燕氏自然是只能待在殿内,那女医进来行了礼就将脉案递了上去,恭声说道:“参见陛下、娘娘,臣适才给那位姑娘诊治,发现那位姑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如同惊地雷炸在众人心中,燕氏听到怀孕的字眼,终于放下了心,宝儿还未来癸水。 燕巧玲和妙嫔被怀孕的字眼惊到了,宝儿才十一岁,按理来说,癸水一般在女孩十三岁才至,燕巧玲看到嫡姐眼中的冷意,心下不由想到自家的女儿,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女儿,自刚才就没出现过,妙嫔也和自家母亲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皇帝和皇后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皇后看着妙嫔晦暗不明的目光开了口:“妹妹,先坐着吧,让侯夫人去看看那位小姐是不是宝儿,到时候再说。” 妙嫔本来大多心思放在这件事上面,听到皇后提到了“身子要紧”,她缓了一口气,柔柔地道了声谢,然后坐下了。 燕巧玲心下甚为焦灼,听到皇后开口提到让燕氏去看看那个女孩时,她急忙插嘴道:“皇后娘娘,那个姑娘还不知是谁,这样贸然前去,是不是太唐突了。” 燕巧玲就怕是自己的女儿,若是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那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如此,若是皇后追究,妙嫔怕是不好脱身。 燕氏还真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庶妹厚脸皮的模样,但是就冲着这句话,燕氏就觉得没必要给她好脸,如果那个女孩是宝儿,估计不出一个时辰,早就众人皆知了,燕氏想到这里,眼光暗了暗,她身旁的嬷嬷不见了。 “江夫人这是在质疑皇上的话吗?”皇后凤眸一冷,冷笑说道。 燕巧玲心里一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妙嫔看着自家母亲的样子,就知道皇后偏殿内躺着的人有可能是江诗敏,但是母亲也太冲动了。 “皇后娘娘,妾身母亲这是被此事吓到了。”妙嫔打着旋,话头就只提了燕巧玲的身子不适。 燕氏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了,那人是谁,一看便知。自她们三番四次陷害宝儿,这该有的血缘情分也已经磨没了,燕氏站起了身。 “陛下和娘娘稍等片刻,容我去看看,女儿家遇见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待在身边的。”燕氏心下不确定那是谁,宫里水深,后宫的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若是无辜人家的女儿,怕是可怜了。 “且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宫女。”皇后让身边的嬷嬷也跟着一块儿去。 燕巧玲和妙嫔看着燕氏带着嬷嬷和女医退了下去,一面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江诗敏,一面焦急地等着嬷嬷回来,她派了贴身嬷嬷去找江诗敏,顺便去散布关于今日之事的流言。 燕氏一路问着女医,一路慢慢思索着,今日之事,若是燕巧玲所为,如果宝儿中了计,皇上会发落皇后娘娘,宝儿也失去贞洁,元伯侯府在府城的名声一落千丈,也会为天家所厌,那正合她庶妹的心意。这一切的变数就在冷宫内,宝儿如今去了哪里? 燕氏来到了偏殿了,打了帘子进去,就看到床上躺着的身影,她走近一瞧,就看到那人看了过来,竟然是江诗敏! 燕氏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天道好轮迴,不作死就不会死,合该让她的庶妹瞧瞧,作妖的恶果! 第53页 江诗敏自女医离开后就醒了过来,下半身的疼痛打得她措手不及。明明事情已经成功了,为何最后躺在榻上的人变成她?江诗敏只记得她出了门以后就被打晕了,谁知事情竟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燕氏看着江诗敏阴恻恻的目光,只派了人去叫復命,顺便将燕巧玲请来,这件事情也该结束了。 等了片刻,燕氏就看到皇后娘娘带着众人来了,皇帝在正宫听到那女孩不是宝儿,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耗费时间,只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燕巧玲白着脸踉踉跄跄地跟了进来,她冲过去打起帘子,就看到自家女儿神懵懵地看着她,颈处都是暧昧的红印,虽然换了衣服,但是光看颈肩处就能知道刚才的场景有多激烈。 “敏儿!我的女儿啊!”燕巧玲扑了过去抱着江诗敏哭了起来,脸色早已不復在石榴宴上的春风得意“是谁害得你!” 燕巧玲一想到女医说的她女儿竟然怀孕了一个月,一个月以前她女儿去了哪里?对了!去了南宁寺,恰好燕氏也去了! 燕巧玲想到这里,目光如两把利刃刮向燕氏,燕氏自然是看到了,她嘴角一勾,向燕巧玲比了一个无声的口型:报应。 燕巧玲被气的一个到仰,眼底红得几乎可以渗出血来,她敛了眉捏了捏江诗敏的手,朝江诗敏低语了一句话。 “娘亲,宝儿妹妹在哪里?”江诗敏听得母亲的话,一边哭一边说道:“那歹人可是抓起来了?” “表姐,我在这里呢。”宝儿来了,她听得先生说了个大概,然后拿着先生给她的东西,就往凤鸣宫赶来,这刚赶到就看见表姐哭得梨花带雨。 “宝儿妹妹,你可有事?”江诗敏无力伏在自家母亲的怀里,柔柔地询问道。 “自是无事呀,今日多亏得表姐领着我去冷宫歇息呢。”宝儿乖巧地依偎在燕氏身侧,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宝儿妹妹你为何这么说?明明是路上遇见了喝醉酒的歹人,我……我为了救你才一路带着你逃往冷宫,我……我现在失了身子,还听得宝儿妹妹这冷言冷语,实在是痛心吶!”江诗敏悲情切切,闻者无不心酸。 “表姐的记性可真差,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哪里来的歹人”宝儿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江诗敏,又说道:“表姐别激动,我这里还有得一封神秘信件,待我将信件交予皇后婶婶查看,还姐姐一个清白。” 说罢宝儿就将陆启宗给她的信件递给了皇后身旁的嬷嬷,皇后几乎是黑着脸看完这封信,她扬了扬手,让嬷嬷带着人守着凤鸣宫,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然后让宫内力气比较大的宫女带着人按着名单一个个地抓来询问。 妙嫔这时候深知大事不好,正要装晕时,就听到皇后说:“妹妹有了身子,自当好好歇着,等本宫处理好这个烂摊子,再去瞧瞧妹妹。” 妙嫔面色惨白地看着皇后,警惕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皇后看到心里一阵不屑,她虽然厌恶妙嫔,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况且,这宫里的皇子已经够多了,皇后还没有那闲心盯着一个嫔妃的肚子,她揉了揉太阳穴就让人把妙嫔“请”到了偏殿歇着。 燕巧玲和江诗敏两人就如木偶般愣在一旁,燕氏不屑理会两人,只拉着宝儿的小手细声和宝儿说着话。 才半个时辰,皇后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那嬷嬷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进来,其他人侯在殿外。她面无表情打开了盒子,一边将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一面给皇后汇报今日之事。 原来今日的事情是燕巧玲和妙嫔策划的,燕巧玲的目的在于击垮燕氏,而妙嫔则是要借着皇后“管教宫女不力”之罪将此事闹大,让皇上和皇后心生芥蒂。 妙嫔收买了宫里的人,让宫里的侍卫早早地在冷宫内侯着,然后让她安排好的小宫女在宝儿的果酒里下药,趁皇后安排宫女带宝儿去歇息时,派人将宝儿打晕扔在冷宫内,一旦侍卫得手,就可以藉助石榴宴闹得众人皆知。 只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宝儿会被陆启宗救走,然后将江诗敏坑了进去。 皇后听完这些,不由气笑了,怪不得方才那燕巧玲行为如此反常,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皇后只说了句“按宫规处置”,就让嬷嬷下去了。 燕氏听完这些,颳了燕巧玲的心都有了,这郑博文那边,也该行动起来了,想到这里,燕氏笑着看向皇后。 “娘娘,这敏儿行事如此大胆,想必是有人唆使的,之前在南宁寺,也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燕巧玲听到燕氏提到了“南宁寺”,内心一抖,燕氏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本不欲深究此事,但是听着燕氏如此一说,也起了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考完了高数,去了半条命,希望老师给我一个好分数,啊,需要安慰,小天使在哪里??? 天气又冷啦,多多穿衣服,喝热水,不可以感冒呀! 今天圣诞节? 圣诞快乐呀大家么么哒 今日没有小剧场啦,因为我有些懒懒的,没有动力qaq 第25章 点心铺子 自那日入了宫,宝儿回来后就恹恹地过了好几日才慢慢恢復了以往的状态,最后从母亲口中听说,江诗敏和郑博文订了亲事,郑博文不知怎地被立心书院的院长瞧中了,也顺利地进了立心书院,可谓是一时意气风发。 第54页 宝儿想到表姐那张善变的脸,内心一阵恶寒,就算是他们成亲,宝儿也不愿去的,明明是有着血缘的亲人,手段竟然如此恶毒。 在此之前,燕巧玲本来想压下江诗敏在宫内失了身子的事情,但是她刚放了江诗敏是被人陷害的消息,转眼间郑博文就在拜师宴上醉酒说了一句“我同江家表妹两情相悦”的无心之语,这被有心人听了去,就传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都城都知道这件事了。 然后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怎地这都城就开始传起了她抢了嫡姐婚事的流言,且愈演愈烈,她急忙分出心神压下此事,这些事她一个头两个大,一下子手忙脚乱,加上江边程不冷不热的态度刺痛了她的心,燕巧玲就一下子病倒了。 燕氏知道后只冷笑了一声,就把此事抛之脑后,计划着开始给宝儿做夏衣,元伯侯没有燕氏这么淡定,他暗戳戳地派了人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差没带人去破了江府的门了。 元伯侯的那一干好友知道后笑骂元伯侯君子报仇,这等不了十年,元伯侯冷着一张脸将众人骂了一遍。君子是什么?反正别人是他不是,他是女儿奴,众人看着元伯侯一脸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神色,也懒得劝他,就由他去了。 宝儿回来后就满心投入到自己的赚钱成为小富婆的伟大计划之中,每天废寝忘食,有时候对着手里的食谱傻笑,有时候托腮凝思,习惯性咬笔头咬着咬着就吃了墨水,那张黑白相间的脸蛋可让云霜几人笑了好几天;有时候上着先生的课,盯着陆启宗的脸走神了,一脸痴线,满脑子都是闪闪发光的金子。 更甚的是宝儿睡到半夜起来,突然起身坐在床上闭着眼笑起来,若不是雨音知道宝儿这几日拿着本子写写记记,怕是要去请神婆了。 最后陆启宗真怕宝儿魔怔了,就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将宝儿带了出去,去看看铺子,顺便带着小姑娘去南风楼吃新出的菜品。 宝儿跟着男人出了府,一路上就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连好脾气的雨音都快无奈自家娘子这张能说会道的小嘴。 但是陆启宗看着宝儿一脸宠溺,一边低声地应着宝儿,一边给宝儿剥坚果吃。韩青在外面不由地暗自咋舌,自家主子这果然是遇到能收他的人了,不然一张冰渣子脸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韩青想到了媳妇儿,偷偷瞧了坐在马车沿上的云霜,少女的侧脸温婉美好,在灼灼日光下能轻易地看到少女瞳孔中倒映着自己骑着马的身影,他心中不由一紧,就看到云霜似有察觉望了过来,韩青急忙收回了目光。 一行人走走停停就到了点心铺子,韩尘已经等在那里了,宫中出现的娃娃脸男孩也站在一边,两只眼睛亮闪闪地,围着韩尘叽叽喳喳说着话。 两人看到侯府的马车缓缓过来就安静立在一旁,看到陆启宗风姿玉立地下了车,然后伸手去扶马车中的女孩,就连平常面瘫的韩尘一脸都不可置信看着自家主子,娃娃脸习以为常拍了拍韩尘的肩膀。 宝儿一下车就看到点心铺子完全不同于上次看到的样子,古朴大气的牌匾提着几个行云流水的大字“点心铺子”,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主要是卖点心和收银的地方,第二层楼主要是给客人歇脚的包间。 宝儿微笑地朝着站立在门口的韩尘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就迫不及待进到铺子里,这铺子的设计宝儿都是的想法,陆启宗只是派人去帮宝儿按着图纸来布置。 陆启宗眉眼蓄着笑意,就听宝儿向他解释店内的设计。一进去就是搁放点心的木架子,分别置在店内的两旁,木架子分为两层,每一层都有独立的玻璃罩子盖着,里面皆可以放置糕点,每个对应的糕点都会有专属的名字以及价钱。这个方法还是宝儿提的,不过宝儿没说是从哪里得来,只说是偶然看到书上写的。 店内中间一块是一张设计有抽屉的方桌,上面可以放置给客人试用的糕点和饮子,旁边可放托盘和木架子,以供客人随意挑选糕点。若是平常无人时可以用玻璃罩子将点心盖着。方桌下面可以放置冰鉴,夏日时可给客人提供冰碗或者是冰饮子。 宝儿还提出在方桌的右边放一个半人高的桃木柜子,平时可以让人掌柜在里头收钱,掌柜的右手边可以放一叠纸袋子,可以让客人打包带走。 陆启宗还是第一次听说店内可以如此布置得如此有趣,陆启宗知道宝儿有自己的想法,但却没想过宝儿的想法如此的有新意,实在让他惊喜。 “先生,你猜猜那里是做什么的?”宝儿走上二楼,指着一处地板铺着厚垫子,用裹着木头的栅栏围起来的一处空地。 “让为师想想。”这二楼是给客人喝茶注意的,那块儿空地自然是要面对客人开放,而什么样的才适合那里,陆启宗思索了片刻“可是给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先生果然猜出来了!”宝儿软软地笑着,指着那里说道:“我想着有些客人喜欢带着小宝宝来购买物什,但是有时候小宝宝有些好动,所以可以让小宝宝坐在那边玩耍。” 二楼放了桃木的圆桌和配对的椅子,每张桌子的小细颈瓷瓶都搁着几枝干花,看着很是精緻。 宝儿能想到这些个点子,都靠那本凭空出现的食谱,且说这食谱的妙处,不仅方子众多,还能显示出赚钱的点子,可谓非常神奇。 第55页 宝儿觉得甚是稀奇,这食谱里面的内容都是她没见过的,绕是见识多的陆启宗对于宝儿的点子也感到新奇,更别说宝儿这个小姑娘了。 陆启宗看着兴致勃勃的宝儿,只眯着凤眼摩挲着腕间的佛珠,窗外的石榴花一片红火,沿着飞檐一路烧了过去,有风吹得香气阵阵,宝儿正转过身,甜甜笑着望向陆启宗。 宝儿和陆启宗在点心铺子停留了大半日,直到宝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两人才去南风楼用膳,这一路上宝儿听到了不少关于近日江家的流言蜚语,半真半假,传得有模有样。 直到两人回到了侯府,宝儿还是对在外面听来的流言感到震惊,陆启宗没有说破,宝儿能懂就慢慢想,不能懂就不必费神。 人间疾苦,人情薄弱,世间最丑恶的人与物让他来面对,他自会给宝儿花团锦簇的生活,给她嚮往的自由与爱,而不是看到尘世最丑恶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宝儿的金手指出来了呀,一本具有自己风格的万能食谱~ 和你们说,我昨天高数过了,异常开心兴奋可以去次火锅了,高数老师被我烦到说:“你明年了别来了,我烦死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超级可爱的高数老师呀 我打算以后在这里给你们分享我的小心情呀,小剧场什么的……看心情叭(哼!)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吧唧醒醒一大口! 陆大佬:呵(冷漠脸) 醒醒:自动屏蔽我(狠心跑开,宝儿太可爱但是陆启宗太兇了) 第26章 吃软饭 宝儿这几日都在忙着店铺开张的事情,就连燕氏都见不到她几面,整天都窝在陆启宗的院子里,定好了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日开张,店铺里的点心师傅,陆启宗找了人,是在姑苏陆家养的厨娘,不过陆启宗只对宝儿说是从江南请来的厨娘。 那厨娘唤凝露,不过双十年华,糕点技艺可谓是炉火纯青,为人温婉,宝儿见到她时,她髮髻松松挽就,施以淡淡脂粉,铅华微微可见,一双眉目常含着笑意,同宝儿说话时会经常习惯性地兜在怀里的糕点递给宝儿吃,凝露对宝儿极为疼爱。 宝儿也非常喜欢她,燕氏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娘亲才会怀上小宝宝,所以也当凝露姐姐一般亲近。 说来也是奇怪,这燕氏不生孩子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元伯侯在燕氏怀着宝儿的时候,看到燕氏吃什么吐什么,到燕氏生宝儿的时候,足足在产房里熬了三日,等宝儿生出来见到燕氏时,元伯侯整个人比燕氏还憔悴上几分,所以元伯侯不大想要孩子。 宝儿这几日就让凝露姐姐住在侯府里,带着几个丫鬟一起学做糕点,这凝露起初是因为陆启宗认识宝儿,见宝儿生得玉雪玲珑、软糯可爱,心里也喜欢得紧,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宝儿的小脑袋里有很多新奇点子。 宝儿写的点心方子皆是她二十年以来从未见过的,这凝露发现宝儿不仅喜欢烹煮吃食,还好吃、嗜甜,她瞧过都城里同宝儿一般年龄的女孩子,都是“纤腰之楚楚兮,迴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独独元伯侯家的宝儿,是个……是个独特的女孩。 她私下里问过雨音,雨音笑的只打跌,她家娘子,不仅好吃,而且还喜欢缠着他人一起吃,平常陆启宗喜欢带着宝儿去外面吃美食,这一吃下来,可不就是胖糰子了吗? 凝露听得雨音一言,内心对宝儿也更加喜爱了,虽说女子粗胳膊粗腿有碍观瞻,但是扶风弱柳,瘦的弱不禁风也不太好,小孩子还是多吃些,白胖乎乎地小脸招人喜欢。 宝儿自然不知道凝露内心的想法,她一心扑在了赚钱上,将点心方子抄下来给了凝露,然后按着食谱上的要求,同凝露细细说了一遍,再将端午那日的开张路程梳理了几次,就去找燕氏去了。 独留凝露一人拿着厚厚一叠食谱方子在风中凌乱,这宝儿姑娘视方子如粪土啊,凝露顿时感到任重道远,对点心铺子也就越发上心了。 韩尘本来有些害怕这个在陆家中有“泼辣子”之称的凝露姑娘会对宝儿有所不满,谁知凝露和宝儿相处了几日以后,对宝儿视同姐妹,制作糕点时简直如同打了鸡血,陆启宗知道后,对宝儿的不按常理出牌也是啼笑皆非。 时间一飞而逝,今日便是端午节,府里众人早早就聚集在花厅里听从着燕氏分派任务,今日端午要给亲朋好友派发粽子,还要去祭拜祖宗,这是府里多年的传统。 宝儿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梳洗打扮,梳了一个元宝头,发鬟两边各坠着一串五彩绳铜铃铛,双耳点了一对碎玉银杏叶耳铛,眉心一点红,穿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搭着百花翘头履,远远看着就是一个白胖糰子。 云霜等众丫鬟看着宝儿这副娇憨的模样忍俊不禁,宝儿一头雾水看着他们,最后去到祠堂祭祖时,宗亲里的一个堂叔叔和元伯侯打趣说:“你家宝儿生得果然福气,一个白糰子甚为可爱啊!这以后嫁到婆家,可不得把婆家底都吃穿喽!” 众人因着在祠堂不好大笑,只憋红了脸,元伯侯白了那人一眼,还是哄不住宝儿。小宝儿一脸郁闷看着众人,最后气唿唿地连饭也没吃,就去找陆启宗,今日午后铺子就要开业了。 第56页 两人坐着马车去往点心铺子的路上,陆启宗看着气鼓鼓像只小松鼠的宝儿,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温和道:“谁惹得小宝儿不开心了?” 宝儿听得陆启宗这样一问,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先生,我是不是吃得太胖啦?” 陆启宗看着宝儿眨巴着大眼睛,细声细气说着话,呆呆地望着他,软糯地如同一只白糰子,肯定是糖心馅的。 “唔。”陆启宗有意逗一逗宝儿,迟疑了片刻说道:“小宝儿不胖,这样软嘟嘟地正好。” 这不问还好,一问还不如不问呢,宝儿撇了撇嘴,睁着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白了陆启宗一眼,就转过身趴在马车壁檐上不说话。 “呵。”男人轻笑,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宝儿的眉心,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不由心情大好,果然是一只白胖糰子。 “先生,我……我要好好赚钱,不然以后嫁出去人家养不起我了!”宝儿一下子伸出小胖手抓住了男人的大手,陆启宗本柔和的眉眼听得宝儿说到“嫁给别人”突地一冷。 “小宝儿,想嫁给谁呢?”陆启宗温柔地看着宝儿,低沉的嗓音像似蛊惑一般,哄着宝儿说真心话。 “这个……我没想过吶,但是如果要嫁的话,就要嫁有钱的呀,这样我就是富婆啦!”宝儿凑近了陆启宗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陆启宗摩挲着腕间的佛珠,耳边女孩软软地唿吸声让他的心痒痒的,马车飞驰而过,从窗边射进来的日光落在宝两人的身上,男人看着宝儿傻乎乎的模样,心底软成一摊水。 男人听到顿时笑开了,小姑娘的心愿真是简单,不过刚好他满足得起。 两人到了点心铺子时,一路就看到西市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韩尘等人也准备好了,凝露也将最后的一笼点心蒸了出来,铺子内不似上次的那样空旷,架子上都摆满了点心,中间的方桌也摆了饮子和试吃的糕点。 “先生,我们可以开始啦?”宝儿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扯了扯陆启宗的袖子。 “好。”陆启宗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韩尘等人都准备好,就带着宝儿站在门口,娃娃脸男孩笑嘻嘻地点燃了鞭炮,这街上人来人往,抱着蹭喜气的心态就凑了过来,一时之间就聚集了好多人。 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宝儿眯了眯眼,就感觉耳朵被人捂上了,她知道是先生的手,转过头对陆启宗笑了笑,就继续看着门口一番热闹的场景。 这时候韩尘等人趁热打铁,让店铺内的小二捧着试吃的糕点给围在门口的客人宣传,今日点心铺子开张,所以糕点通通是四文钱半斤,可以随意搭配,而且前一百位客人可以获得额外的夏日清凉饮品。 众人站在门口本来是看热闹,听得店家这样一说,自是也想进去瞧瞧,所以一瞬间店铺门庭若市,店里的人一下子忙不过来,宝儿这时候就拉着陆启宗一起给客人介绍点心,陆启宗生得一副好容貌,引得过路少女也进了店来,一时间内店里的生意竟比对面的店铺还好上几分。 进了点心铺子的顾客本以为店内的点心口感应和其他点心店差不了太多,但是进了店才发现何止是点心不同,便是连店内的布置也不一样。 一个下午下来,店内的生意忙的不行,直到酋时,店里的客人才渐渐散去,宝儿看着韩尘算了帐,今日除了制作点心的成本,净赚了二两银子,宝儿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笑得眼睛都眯成弯弯的月牙了。 陆启宗带着小姑娘去吃了饭,今日许是兴致太高,宝儿竟没有觉得饿,直到两人去到食楼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先生,今日我真的好开心。”宝儿拉着陆启宗的袖子兴奋说道,宝儿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快乐,全身心去投入一件事,她的那个梦,已经有些时日没出现了,梦里的悲惨似乎离她有一辈子那么远。有时候夜里安眠,梦到的只是一个瞧不见脸的男子,温柔同她说话。 “小宝儿开心就好。”陆启宗低眸看着宝儿,眼睑出覆下一片阴影,半藏着一世的柔情。 “先生,今日我做东!”宝儿豪气万丈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先生帮助了她许多,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他的。 “小宝儿,为师没甚作为,帮不你什么。”陆启宗风淡云轻,拢着袖子,静静对宝儿说道。 旁边的韩青自然嘴角一抽,您就编吧,陆家的第一百代家主,姑苏的大家,光是收租就可以挣平常百姓家可以过一辈子的钱财,且不论水运之类的生意。除此以外,陆启宗的一副字画也是千金难求,自家主子没甚作为,怕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宝儿看着陆启宗暗自神伤的模样,心里也是愧疚的,先生帮了她这么多,她身为先生的学生,理当是要孝敬先生的! “先生别恼,先生帮我许多,我以后养着先生。”宝儿的笑意一路蔓延到鬓间,女孩的语句如同蜜糖,陆启宗前世加今生,还是头一次听到女儿家这样大大剌剌的心里话。 “好。”男人温柔一笑,那藏了半春的柔情染了眼角,更衬得男人面冠如玉。 两人说说笑笑就进了食楼,没有注意到食楼对面的茶楼二层站着一个身着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 ,一脸痴迷地看向宝儿和陆启宗的方向。 第57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又轮空了,但是好像慢慢明白自己的心意,努力写文呀~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我会赚钱养着先生! 陆大佬:吃软饭的感觉真好。 众人:……(沉默) 第27章 情窦初 宝儿这几日出门出得勤,燕氏怕养出她的玩心,不得不将她拘在家中待几日,刚好今日有客人要来,总不能让人跑出去,将客人生生晾在家中。 宝儿自知这几日确实一直往外跑,听了母亲的话,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写课业,然后还同先生下了一小会儿的棋。 宝儿几乎日日都往陆启宗院子里跑,因为点心铺子送来的帐本都在这边。这打开张以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在陆启宗的帮助下,宝儿的点心铺子终于慢慢走上正轨,每日都有固定的进帐。 宝儿也有了一笔自己的小存款,这几日见了人就笑,心情好得不得了,今日凝露要过来侯府这边,宝儿又有了新想法。 “先生,你有什么新建议吗?”关于点心铺子的发展,可以问问先生等人的看法,加以改进。 “小宝儿想知道关于哪一方面呢。”男人思索着开了口。 “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呢。”宝儿心里有些不安,从有开点心铺子的想法到付诸于行动,几乎是毫无波澜地就做成了这件事,顺利地让她心里感到不安。 “哦?”陆启宗沉吟了片刻,温和地看着宝儿,开口道。 “总觉得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付出,就可以很顺利去做一件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宝儿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指捻了一个小点心吃着,张着一双小鹿眼认真说道。 陆启宗没想过小姑娘会有这样的烦恼,宝儿深居闺中,对世间的人情世故了解不多,许多簪缨鼎食世家,多只教女儿家如何利用手中的资源来创造更多的资源,如宝儿这般大小的女孩,是无忧无愁的。 “宝儿,这个世间从来没有理所应当的事,但是会有疼爱你、愿意为你付出的人,所有的这些都会有人站在你身前承担。”陆启宗看着宝儿呆呆的模样,轻笑着抚了抚她的眉心,女孩细腻的触感让他心里感到一丝稳妥。 “先生,为何对我这么好呢?”宝儿看着先生,心结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从和先生认识,到慢慢和先生交心,感觉先生对她的好总是那样体贴周全,完全不同于爹爹和娘亲。比如,先生的笑总是温柔的,有时候会灼热她的心,或者是先生的怀抱,温暖厚实,还透着一鬍子冷香,幽幽地能进到人的骨髓里。 陆启宗看着宝儿眼中化不开的疑惑,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红滟滟的小嘴像似含了一颗朱樱,微微启着,他想是应该让宝儿慢慢懂得男女之间的情意。 陆启宗修长的手撑着桌面,探过身子,伏在宝儿耳边说:“为师喜欢小宝儿这样的乖女孩。” 几乎是一瞬间,窗外黛风忽过,宝儿像似听到了长远的风声,毫无预兆刮过她的心,男人低沉的音色如同星影摇摇欲坠,伴着风声,直直地搅在她心里。 宝儿知道什么是喜欢,喜欢可以是娘亲对爹爹的纵容,喜欢也可以是云霜姐姐等人对她的喜欢,喜欢还可以是她喜欢吃鸡腿呢!喜欢自然是千百样的,先生对她的喜欢,是哪一种呢?两种喜欢,也应该一样吧? 陆启宗看着被他绕的晕乎乎的宝儿,哑然失笑,男人的笑如同云间月,水中镜,让人捉摸不透。 宝儿刚想问进一步问陆启宗,就听到外面有人来说,侯夫人请宝儿去正厅,客人到了。 宝儿一脸欲言又止看了看陆启宗,就踢踏着小短腿出去了,陆启宗看着小姑娘紧着一张小脸,他眉眼含着春意,心里愉悦一片。 宝儿一路上将陆启宗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先生的喜欢,如果是很平常的喜欢,那她应该觉得很开心呀,为何心里空落落的,如果是不平常的喜欢,那……那先生要等她长大吗? 宝儿在心里暗戳戳揍了一下先生,仔细想想,虽然她才十一岁,但是根据多年的话本经验,先生这估计是逗她玩呢!毕竟先生大了一轮吶! 这般想着,就走到了正厅,这时燕氏早已等在那边了,厅里还坐着别人,宝儿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走了进去才发现是一位清秀的夫人和一个同江诗敏一般岁数的少女。 “宝儿快来,这是齐夫人和她的女儿。”这齐夫人便是那日在石榴花宴上为宝儿说话的那个年轻夫人,是齐翰林的妻子,都城中有名的爽快人,为人正直,平素里最见不惯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人的作为,所以上次就出口阻止了众人。 “见过齐夫人、齐家姐姐。”宝儿憨笑着朝两人施了一礼。 “且快起来。”齐夫人看着宝儿生得玉雪玲珑,瞧着好生可爱,心里也喜欢得打紧,急忙让宝儿不必行礼。 宝儿笑着到了一声谢,然后屁颠颠地跑到燕氏身边,碍着燕氏坐下了,众人见到又是一阵笑,燕氏知道宝儿这是不愿意听她们说话呢,就让宝儿带着齐家娘子逛园子去。 “齐家姐姐,同我来呀!”宝儿偷偷朝齐家娘子眨了眨眼,就牵着她的手出了正厅。 第58页 “齐家姐姐,你若是愿意唤我宝儿就行,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唿?”宝儿引着齐家娘子一路逛着园子,一边给她介绍,一边问道。 “我闺名梦缘,今年十四。那我唤你一声宝儿妹妹可好?”齐梦缘浅笑望着宝儿,伸手捏了捏宝儿的小肥脸。 “自是可以,那我们以后可以在一起玩啦!”宝儿闺中好友只有徐梦梦一人,近段时间徐梦梦在家守着梅姨母,出不得门,宝儿一个人好生无趣。 “是呢。”齐梦缘看着宝儿一脸开心,也柔柔地笑着。 宝儿带着齐梦缘逛了一下自家的园子,就将人去了自己的小阁楼,将自己偷藏的话本一股脑全都到了出来,齐梦缘看得眼睛都直了,眼底满是羡慕,她父亲是翰林院的院士,平日里最见不得她看民间的话本子。 宝儿见齐梦缘喜欢,心里也很欢喜,但是问了她才知道,她们家不允许女儿家看话本,若是被发现,可不是如同宝儿一样可以插科打诨就矇混过去的。 “既然如此,那姐姐可以来我家玩,这样就不必怕看话本会被家里人发现了。”宝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齐梦缘已经十四岁了,转眼间就要嫁作她人妇,以后更别逞看话本了,出来都是一个问题。 齐梦缘看着眼前满心满意为她打算的女孩,秀丽的眸里也溢漫了笑意。 “宝儿妹妹,你平常在家做什么呢?”齐梦缘装作无意问起宝儿的日常。 “早晨会去上早课,午后休息一个时辰,然后被娘亲抓着去绣花,约摸一个时辰以后就能回到院子里读书,平日也没甚意思,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宝儿扯着桌子上的珐瑯彩盆景,百无聊赖回道。 “我也差不多呢,宝儿妹妹是从哪里请的先生呢。”齐梦缘心底里显出来一个皎如玉树临风的身影,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面泛桃花,霞飞双颊。 宝儿看着眼前的少女眼若秋水,欲语含羞的模样,不禁想到了自己,齐家姐姐十四岁生得如此好看,可自己十一岁了还胖乎乎的,这样是不是以后都瘦不下来了呢? “是一日在路上碰见的……”宝儿将那日的事情大致说给齐梦缘听,说起来和先生遇见也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呢。 齐梦缘听得宝儿这样说,心里如同吃了一颗盐梅子,心头酸酸涩涩的,这几日娘亲同她说起了自己的婚事,但是齐梦缘并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未曾见过、并且不喜欢的男子。 那日她求着母亲出去逛街,在酒楼歇脚时就看到了点心铺子前的男子和宝儿一起,她着人打听去,原来是元伯侯家给宝儿请的先生,所以今日就跟着齐夫人一起过来了。 “竟是如此,那……那个先生可有家室了?”齐梦缘低眉垂眼,柔声细语道。 “先生应当是未有家室呢。”宝儿又想到今日先生对她说的话,但仔细一想,只觉得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啊……这样啊,挺好。”齐梦缘听到宝儿这样一说,半羞半喜。 “齐家姐姐说什么?”宝儿看着齐梦缘嗫嚅了几下嘴唇,但是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 “没……没事,就觉得奇怪。”齐梦缘抬眼看着宝儿,定了定心神说道“那先生岁数应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唔,好像也是吶。”宝儿同陆启宗待久了,不自觉地说话语气竟和男人有些相似。宝儿也觉得奇怪呢,先生已经早已弱冠,为何还是独身一人呢? 不过想到先生那般温柔的人物,要是以后有了师母,这……感觉怪怪的,宝儿眸里闪过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黯然。 “哈哈,我也不懂呢。”宝儿打着哈哈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听到云霜在门外催她,说是燕氏让两人去膳厅用膳,宝儿和齐梦缘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在房里待了一个时辰了。 宝儿应着,就同齐梦缘出了屋子,两人各自怀着心思,往膳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业好多,然后还要进村呢,然鹅感觉每天的动力就是更文啦,果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开心。 听说明天有雨夹雪,好期待,没见过雪的南方人祈愿明天下雪~ 小天使天冷加衣~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我喜欢先生! 陆大佬:哦?(宝儿小脑袋开窍了) 宝儿:反正喜欢就是很简单嘛~ 众人:就像宝儿喜欢吃一样(众人冷笑) 陆大佬:……(冷眼飞刀,心里莫名有些堵怎么回事。) 第28章 闹事(一) 宝儿这几日没去找陆启宗,听韩青说先生探望故人去了,这几日的帐目就只能堆在点心铺子内,宝儿趁着燕氏去探望梅姨母,元伯侯和朋友出去了,宝儿自己一人在家百无聊赖。 “娘子,前院的小丫鬟来了。”云霜打了帘子进来说道。 “哦?让她进来吧。”宝儿放下毛笔,边洗手边说。 “见过娘子,门房说外面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公子,说是娘子的堂哥,专门来拜访侯爷的。”小丫鬟也觉得奇怪呢,娘子何时多出了堂哥来,要是堂哥也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刚想到这,小丫鬟就反应过来了。 第59页 “好,你先让管家将人请到花厅坐下,我稍刻就来。”宝儿听得小丫鬟提到堂哥,就想起了在宫中遇到的九皇子,自己邀请了他过来玩,本是客气之语,怎地就过来了。 云霜自然是知道是谁,忙不迭地帮宝儿换上了稍微正式的裙装,今日侯爷和夫人具不在家中,而且来人还是皇子,不可大意。 宝儿收拾完后,就让雨音跟着,她来到花厅时正看到九皇子坐着喝茶,旁边一人也无。 “宝儿妹妹。”九皇子搁下茶杯就看到宝儿进来了,这段时间宫中课业冗杂,一直不得空出宫,今日好不容易留出了一晌的空闲,自然是马不停蹄出了宫。 “见过九皇子。”宝儿欲行礼就被九皇子制止了,但是为了不落人口舌,还是行了半礼。 “宝儿妹妹,怎地只有你在府中?”九皇子眼底铺满了笑意,宝儿妹妹现在出落地越发好看了。 宝儿如实告知,两人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对话氛围,倒不是宝儿不愿意同他说话,只是她不知道应当提什么话头才是合适的,九皇子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看着宝儿低垂着眉眼,细长稠密的睫毛在眼角落下一片阴影,搭在腿上的手指不由地动了动。 “宝儿妹妹,不如我带你出府玩去?”九皇子听自己好友说,女孩子最喜欢逛街了,特别是首饰店和成衣铺子。 九皇子这个提议简直就是说到了宝儿的心坎里去了,毕竟爹爹和娘亲都不在家,若是她出去了,定是会担心的,如果是和九皇子出去,那这样就不必怕爹爹和娘亲会责怪了。 “可是真的?”九皇子看着宝儿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他,瞬时之间心脏好像被东西击中了一般“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自是真的。”九皇子缓了缓心神,眯着凤眼笑道。 九皇子一路上都想着等会要去什么样的首饰店才能取得宝儿欢心,谁知这一路上宝儿都给他说,西市的一家点心铺子的点心很是有名,九皇子被宝儿一忽悠,就被带到了点心铺子。 直到下了马车,九皇子内心还觉得奇特,别人家的小姐爱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怎地到了宝儿这里,就成了吃食点心了? 九皇子看着轻车熟路进了点心铺子的宝儿,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丫头,也怪不得父王喜欢她。 “九公子快进来呀!”宝儿屁颠颠进了店内,才看到九皇子傻笑站在门口。 九皇子应了一声,就进了铺子,这才发现这家铺子的奇异之处,不同于别家的铺子的千篇一律的布置,这家点心铺子讲究更多是能否让人舒心,店铺内摆设古朴大气,而且还极为讲究卫生,每一款点心都用玻璃罩子盖着。 “九公子尝尝这块点心。”宝儿将桌子上的点心取了一块儿递给九皇子。 九皇子看着盘子里粉白相间的点心,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尝了一口,点心入口即化,细细嚼着还有尝到果肉的味道,果肉的酸甜夹着嫩滑的夹心,舌尖还未品足味道,就迫不及待进了肚里去,让人慾罢不能。 “这点心本……我从未见过,竟如此美味!”九皇子这时候也顾不得皇子食不过三的规矩,连吃了好几口,不由嘆道。 “这家点心铺子的点心,都是别出心裁的呢。”宝儿看着九皇子傻愣愣的模样,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九皇子看着小丫头取笑他,心里也感到愉快,宝儿年纪还小,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韩尘看着少年宠溺地看着宝儿姑娘,心里只求主子可别这时候回来,他示意看了看雨音,雨音被韩尘冷不丁瞧了一眼,极为无奈地耸了耸肩,她能怎么办?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主子心头的宝珠,她没那胆子将两人打晕。 铺子内人来人往,宝儿和九皇子坐在二楼的包间,突然听得楼下一阵喧闹,就听到有人大声哭着:“你们太黑心了,这种过夜的点心还卖给别人!” 宝儿心中一提,她前些时日还同先生提过事情太顺利了,让她心慌,这才多久呢,铺子外就有人在闹事了! 宝儿让九皇子等她片刻,提着裙摆就急忙忙地下了楼,九皇子不明所以,但是担心宝儿也跟着走了下去。 那人刚开始还没有表现过于激烈,一看到宝儿出来了,整个人就扑向宝儿,嘴里还大声叫嚷着:“你这黑心肝的丫头!” 宝儿头一回儿见到这种场景,吓得连动也动不得,只一下子就白了脸,小手紧紧攒着,睁着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来人。 铺子内其他人被这变故惊到了,韩尘等人都没有注意到宝儿突然下来,等看到那人扑向宝儿时,再出手也已经慢了,九皇子一直观察着周围人,果不其然就看到有人扑了过来。 他把宝儿拉向身后,一脚朝着那人踹了过去,用了十足十的力,那人趴在地上许久才缓过来,这时候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做了亏心事吗?”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指责九皇子,但更多的是朝着宝儿的点心铺子去的,韩尘等人过去将那人提了起来,雨音急忙地抱着宝儿,就见宝儿紧紧揪着九皇子的衣袍,小脸无一丝血色。 “让你们老闆出来,别随便让个小丫头出来息事宁人!”周围的辱骂、质疑渐渐多了起来,宝儿耳边只听得嗡嗡的声响。 第60页 眼前也是一片重影,她仿佛又身处那个梦境中,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尽是辱骂之语。 九皇子心中一软,正欲牵过宝儿的手,就看见旁边有人比他更快,将宝儿圈入怀内,低声哄着宝儿,宝儿闻着熟悉的味道,就松开了抓着九皇子衣袍的手,九皇子心中一空,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时候人群中有一个少女柔柔地说了一句:“空口无凭,在这里冤枉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不想掺玻璃渣子qaq 第29章 闹事(二) 轻灵的女声落在人群中,同众人的指责话语形成鲜明对比,那个叫嚣最厉害的人也一下子怔住了,人群中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吵闹起来。 说话的人正是齐梦缘,她今日同表姐妹外出,谁曾想在点心铺子对面的二楼看到了宝儿受欺负,本想下楼去帮着宝儿,就被表姐劝住了。 但是她说的话犹如在沸腾的水里丢了颗小石子,没人在意。齐梦缘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柔柔地望向宝儿那边。 但是这件事看似是冲着点心铺子来,其实是冲着点心铺的老闆来罢了,这宝儿的点心铺子开了一个多月,虽说生意没有红火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但是这家店也挡了不少人的财路。 陆启宗这几日有事出门了,今日回到侯府就被告知宝儿同九皇子出了门,陆启宗知道九皇子对宝儿的虎狼之心,宝儿现下还小,若是被坏人拐走就不好了。 所以陆启宗没有歇息就急急赶来了点心铺子,谁知一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看着宝儿呆傻的模样,紧紧抓着那人的衣角,若是没有九皇子踹在那人身上的一脚,陆启宗冷冷看了韩尘和雨音一眼。 韩尘和雨音低着头,背后的冷汗涔涔,他们知道陆启宗的手段。 韩青看着自家主子周身布满的低气压,虎躯一震,他们真的安逸了太久了,差点忘了自家主子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陆启宗看着周遭众人丑陋的面目,怀里的小姑娘身体一直僵着,他低头能看到小姑娘白木的小脸,低声对宝儿说:“小宝儿,为师来了,我们先进去,让为师来处理。” 齐梦缘站在一旁看着男人和宝儿说话时,一瞬之间就换了脸色,心里有些酸涩,暗暗地揪着帕子。 宝儿闻着先生怀里熟悉的味道,她知道先生生气了,她没有想到先生今日会回来,宝儿伸出了布满冷汗的小手探过男人宽大的袖子,怯生生抓住了男人的大手,抬起头小声道:“先生,别气吶。” 陆启宗第一次见宝儿主动,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眼底皆是宝儿的脸,他狭长的眉眼一敛,神色自若回握了宝儿,身上骇人的冷也淡了几分。 宝儿缓了缓自己的心神,感激地看了一眼九皇子,若不是刚才,她铁定会受伤的,九皇子本来还暗自神伤,看到了宝儿的小脸,心里的难受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了。 陆启宗冷冷看了九皇子一眼,九皇子自然是明白陆启宗心里想的,也瞪了回去。 因有男人挡着,宝儿并未注意到两人的交锋,她看了看周围人,糯声道:“刚才听得有人说铺子点心吃坏人肚子了,可是有证据?” 那人被九皇子踹了一脚,现下还没缓过来,压根没有力气说话,旁边搀扶着他的人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定了定心神大声道:“证据自然有,只是证人被你们打伤了,你们说说怎么办吧!” 雨音站在宝儿后面看着此人一脸无赖,真想踹上一脚,真是自家娘子为了让大家都吃上点心,如此费心费力,谁知道还有那等人出来作妖! 雨音脸色黑得几乎可以滴出水,韩尘上前了一步拍了拍雨音的肩膀,两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自是如此,那这人先行去好好医治,医药费我全包。”因着有陆启宗在场,宝儿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又道:“这家点心铺子是我叔叔开的,我平日里也常过来玩,这一个月下来,脸熟的人也挺多的。” 宝儿在这里顿了顿,白嫩的小脸也端着,定定看了众人一眼,软糯道:“请问陈家阿婆,是否我叔叔的铺子里买过隔夜的点心?是否吃了以后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被指了名字的陈家婆婆也算是点心铺子的老主顾,她家所以尤爱吃点心铺子里的小熊饼干,陈家婆婆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定是能够尝出点心的用料。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我家孙子喜欢吃,我偶尔也会尝一口,你叔叔家的点心算是我这辈子吃过不可多得的好点心喽!”陈家阿婆眯着眼笑言。 旁边的几人也纷纷点头附和道“对啊,我也觉得这家铺子的点心比别家好吃些”“说不定是招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财路”“唉,这个世道生意真不好做”云云。 那闹事的人看着风向即将倒向宝儿那边,赤着脸骂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两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的那人嚎叫了一声,嘴角沁出了血色,嘴巴里掉出一颗碎牙和一块小石子,看着众人心惊胆战。 宝儿也被吓到了,这……这哪来的石子?怎地突然那人的牙齿就掉出来了? “各位凡是来过我家铺子的人,自然是知道点心是没有问题的,既然有人说我家点心出了问题,那就三日之后,在府衙论出一个是非。”韩尘收到了陆启宗的眼神,急忙上前拱手朝着众人说道。 第61页 韩尘说罢,就侯在一旁,等着陆启宗带着宝儿进铺子去,才让小二收拾收拾门口,继续营业。 周围人听得韩尘这样一说,对点心铺子的怀疑程度也降低了许多,有几人还又继续进入铺子挑选点心,外面的人见没热闹可瞧,也做鸟兽散去。 那闹事的两人伤得不轻,见此事犹如闹剧一般收了场,还受了伤,两人骂骂咧咧互相搀扶着走远了,未见到一个黑影紧跟着他们。 齐梦缘神色不明站在角落,眼底的痴迷还未散尽,若是刚才怀里的人是她,多好。 这边韩尘和雨音心下紧绷着弦,一路跟着陆启宗上了二楼,等待着陆启宗的惩罚。 宝儿一路拉着陆启宗的手,心里忐忑不安,她从未见过先生这样的脸色,虽然先生牵着她的手,但是他就是没有开口问她呀。 陆启宗心里早已气消,但是今日小姑娘太过于大意,若是受伤,陆启宗不敢想。所以他不能在这方面对她太纵容,于是硬着心肠,继续冷着脸。 “先生,先生呀!”宝儿跟着陆启宗进了包间,揪了揪自己的珠花,软软地唤着陆启宗。平日里只要爹爹和娘亲生气,她只要这样撒娇他们就会气消的! 陆启宗心一跳,自作自受地嘆了一口气,小姑娘娇软的声音就像夹心糖,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啊。 “先生,您一路赶来,喝口茶吃口点心,填填肚子再训我不迟。”宝儿又是倒茶又是端点心,讨好地看着陆启宗。 陆启宗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脸上早已经没有刚才惨白的神色,一双眸子清澈见底,萤光四溢,像似含了半幕天光。 男人薄唇溢笑,眼底如掠了云影,低低唤道:“宝儿,过来。” 陆启宗看着女孩满是依赖的目光,他沉沉浮浮的心瞬间得到了片刻安稳,不由暗自轻笑,前世偏偏得不到的,今生自要牢牢握在手中。 陆启宗伸出手覆上了宝儿的眼,他闻着女孩甜软的气息,细细打量着女孩的眉眼,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女孩眼角的粉晕,男人灼灼盯着宝儿娇嫩的唇。 这时听到门外有人唤了一声:“宝儿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大猪蹄子要做坏事! 第30章 樱桃蛋挞 宝儿听得外头有人叫她,急忙睁开了眼,她心下一惊,糟了,她把九皇子忘在一边了! 说罢急忙放开拉着陆启宗衣袖的手,火急火燎去开门,陆启宗手中一空,眸底暗了暗未说话,指尖轻捻着宝儿掉落的髮丝。 九皇子在店铺在见宝儿被牵着进了铺子,心下也十分担心,而且,他总觉得陆启宗不是什么好人,宝儿还是同他少接触为妙,于是就进来瞧瞧宝儿。 宝儿打开门就看到九皇子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心里也十分愧疚,说好了带着九皇子逛逛铺子,未曾想遭遇这等事。 “九皇子且进来做,我让人上些点心来。”宝儿说罢就出了门去,刚好先生也在,她今日刚好可以让他们试试自己的新点心和饮子。 待宝儿走远,屋内的气氛直接降至冰点,两人虽然是没有过正面的交谈,可是因着宝儿的缘故,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你给我离宝儿妹妹远一些!”九皇子冷眼看着陆启宗,少年正值换声期,粗嘎的嗓音听着有些许刺耳。 “哦?”陆启宗眼皮未抬,轻嗤了一声。 前一世,宝儿嫁给他人,怎地未见他出手,今生应当远离宝儿的,应是他,陆启宗眼底含着嘲讽。 帝王之家本就薄情现下九皇子无权无势,自然贪念宝儿年少时给予他的那份美好的回忆,待他登上高位,独揽大权,哪里需要则些个东西。 “你不仅仅只是元伯侯府的教学先生那样简单吧?”九皇子一语中的,到底是浸淫在宫里的人,心眼都比旁人多上几个。 “是又如何?”陆启宗摩挲腕间的佛珠,漫不经心看着九皇子。 陆启宗前世在庙堂之中能掌权,靠的可不是一纸圣旨,他狠辣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现下和九皇子交谈,气场一放,让人几欲蛰伏在地。 “呵,不管你目的为何,甭想利用宝儿。”九皇子暗自捏了捏拳头,这人真是可恶。他发现自己在陆启宗面前,竟然被他的气度隐隐压了一头,九皇子心里极为不爽。 “九皇子说话前,还是过过脑子罢。”陆启宗将手中的髮丝绕在指尖,放入了宝儿送他的荷包内。 还未等九皇子说话,陆启宗刀锋般的字眼又刺了回去。 “九皇子现下应当做的还未做好,哪来的能力护他人周全?” 陆启宗的话语低沉,好似一颗尖锐的石头砸在九皇子心上,刚才的气焰瞬间被陆启宗的一盆冷水浇透顶,九皇子张了张口,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陆启宗说的正对,他连自己都护不好,哪里来的勇气想着给宝儿撑腰? 屋内一时寂静,只余搁在床边的三足香炉裊裊着白烟。 宝儿端着点心推开了门就察觉气氛不对,估计是两个人不认识,也没话可说。 “先生,九皇子,且过来尝尝我的新点心和饮子,若是味道可以,就打算让凝露姐姐着手准备了。”宝儿笑嘻嘻地将点心放在桌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 第62页 今日的点心是樱桃蛋挞和四季果茶,此乃食谱内难度比较大的点心,说来也是奇怪,这点心宝儿从未见过,制作的过程虽然有些艰难,但是好在成效不错,尝来味道极好。 互相看彼此不顺眼的两人尝了第一口,就没心思继续交锋了,两人安静地吃完宝儿制作的点心。 九皇子在宫里虽然不受宠,但是皇子的待遇呢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吃食是顶精细的,然而他从未吃过如此奇特的点心。 那点心入口绵软,夹着果肉的酸甜,唯一的腻味还未来得及感受,就被果茶的新鲜沖淡了,实在是一番美好的体验。 陆启宗不爱吃甜食,但是宝儿此次的点心甚合他心意,看来小姑娘的手艺是越发纯熟了。 九皇子那颗脆弱的心也瞬间被宝儿的甜点治癒了,既然他现在没有能力,那就韬光养晦,终有一天,他可以做到能护他想护的人。 想到这里,九皇子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心情了,虽然捨不得同宝儿分开,但是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宝儿看着九皇子一脸打着鸡血的样子和她告辞,觉得颇为好笑,看来九皇子还是挺不错的,就是那日被他的那一掌甩出了阴影。 陆启宗看着小姑娘笑容灿烂地送走了九皇子,心里在想今生要不要给九皇子登上高位的机会? “先生,九皇子为人还是很好的呀,你们可以多聊聊天。”宝儿坐在陆启宗的对面,她不希望大家之间有太多矛盾。 这话一出,陆启宗眼神一暗,喑哑着声音说:“小宝儿喜欢?” 宝儿一听到“喜欢”二字就觉得甚是尴尬,她没有回答男人,只是朝着陆启宗笑了笑。 喜欢吗?她还未真正想过。 陆启宗见小姑娘含着笑意的眸子,伸出手揉了揉宝儿的头髮,看着小姑娘一脸抗议看着他,内心十分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 甜品乃治癒神器嘻嘻~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九皇子人很好呀。 陆大佬:哦?(暗戳戳准备好大刀) 宝儿:比起先生还差很多。 九皇子(朱佑):……这些我不管,我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 醒醒:这个……我回去改改? 第31章 玲珑红豆果 宝儿同那日闹事的人约了三日以后,对簿公堂,所以这第三日的清晨就早早起来了。 众人将元伯侯和燕氏瞒得紧紧的,丝毫不敢让两人知道。 他们问起,宝儿只说是要和先生去书铺里买些要用的东西,燕氏和元伯侯只当是日常的採买,并未多问,就让人出了门,却不知此去宝儿差点再也回不来。 宝儿就带了雨音出门,然后和陆启宗一同前往府衙而去,谁知到了府衙,升堂完之后,迟迟不见那日闹事的人出现,那审判官派了捕头去查探,谁知等了一刻钟以后,传回来的消息是,那人已经死在家中了。 这本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是那证人死了,事态就变得严重,这不只是买卖出现的问题,这已经上升到人命官司了。 人死在家中,宝儿和陆启宗的嫌疑最大,但是没有证据,也无法知晓人是如何死的?死因为何? 所以府官只好让两人回去等待传唤,宝儿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齐梦缘,她许久未何闺中姐妹一同逛街,又怕陆启宗在一旁会不自然,所以就让陆启宗先回去了,却未注意到齐梦缘晦暗不明的目光。 两人慢悠悠逛了一个时辰,宝儿将齐梦缘带去自己的点心铺,说是要去吃刚出的新品——玲珑红豆果。 这玲珑红豆果,是宝儿自己起的点心名儿,食谱里写的是“水珠饼”。 宝儿觉得那点心看起来玲珑剔透,圆滚滚地躺在瓷碗中,看着好似一个小珠子,于是便叫做玲珑红豆果。 齐梦缘看着白瓷碗中的果子,心里涌出一阵悲哀,有着一颗玲珑心窍有何用? 宝儿见齐梦缘面露悲色,小心翼翼问道:“齐家姐姐,你还好吗?” “自是好的,就是想起了上次没看完的话本。”齐梦缘稳了稳心神,笑着回道。 接着齐梦缘就说要去宝儿府里看话本,宝儿欣然同意。 谁知两人出了门之后发现宝儿的马车轮子坏了,这要去修还要好一会儿呢。齐梦缘就建议先坐她的车回去,于是两人一同嬉嬉笑笑上了马车。 一路上宝儿吱吱喳喳同齐梦缘说话,齐梦缘说她想学那玲珑红豆果的做法,宝儿自是答应,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 正当还有一条街就到元伯侯府时,突然出现来一队黑衣人,马车夫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掌噼晕了,那黑衣人像似有备而来,两人牵制住了陆启宗派的跟着宝儿的暗影卫,另两人直直朝着宝儿和齐梦缘而去。 宝儿心中大骇,一下子挡在了齐梦缘身前,只是两人皆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一下子就被打晕了,黑衣人分别扛起两人,运气施轻功往城外飞去。 那暗影卫看着极快撤离的黑衣人,也不做多想,急忙朝空中放了颗信号弹,就朝黑衣人的方向飞去。 陆启宗回到府中,坐在亭子内翻看着手中的帐本,就看见韩青急急而来,冷汗布满额头。 第63页 “主子,韩企放了信号弹,多半是宝儿姑娘那边出事儿了!”韩青没敢看陆启宗的眼睛,这时候他哪敢往枪口上撞。 陆启宗听闻一下子起了身,桌子上搁置的花茶被打翻,淋湿了陆启宗放在一旁的孤本。 陆启宗眉间泛着杀伐之意,淡淡看了一眼韩青,让韩青去告知元伯侯夫妇,韩青刚出了院子,就看到空中飞起一颗信号弹。 那是集结信号弹,他记得上一次用,还是两年前。主子这是,打算翻遍整个偌大的都城了。 这时候被打晕的马车夫也回来了,急忙地跑到元伯侯府,说半道上有人劫持了齐梦缘和宝儿,宝儿被带出都城。 且说燕氏和元伯侯知晓以后,两人皆是惊悸不安,元伯侯连朝服也顾不得穿急忙进宫,燕氏压着心里的惧怕派人抑住都城内的风声,又让人去调查此事。 陆启宗这时候让集结起来的暗影卫分为两拨人,一队在都城内进行地毯式寻人,一对往城外追去。 陆启宗安排完人,飞快地摩挲这腕间的佛珠,想起了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如同被尖刀剜了一下,极为疼痛。 且说这时,去往城外的那对人在郊外的树林里看到被打晕的齐梦缘,暗影卫唤醒了齐梦缘,然而问她话时,齐梦缘就是不愿开口,估计是今日被吓得不轻。 暗影卫不敢擅自做主,就将人带回去见了陆启宗,那齐梦缘一见到陆启宗就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一边哭着,一边柔声细语说她和宝儿被劫持,两人被带到城外,那劫匪却分为两拨人,一拨人带着宝儿走了,然后另一群人就将她放了,只教她别说出来,不然会杀了她。 陆启宗敛目,眉间拢着淬骨的寒意,仔细分析着齐梦缘话中的信息,不一会儿,陆启宗起身,像似没看到齐梦缘一般,迈着大步出了门。 齐梦缘被吓得一愣,眼眶里依旧含着泪珠子,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这来人的目的很明显,只不过巧的是,一拨人冲着陆启宗而来,一拨人冲着宝儿而去,两拨人出手,渔翁得利。 齐梦缘逃了出来通风报信,这时候都城就有流言传出元伯侯府的嫡小姐朱宝儿被为贼人劫持,清白尽毁,这一时之间就将宝儿推上风口浪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儿,留个小爪子嘛~ 以下发射小心心,你们可以任意选择。 比如:吧唧一大口 发射五百二十颗心心 或者是可以捏捏我的肥脸 你们选!(豪气万丈!) 第32章 风生水起 宝儿被那一拨人打晕后,本欲带往城外的码头而去,然而带头的劫匪看着宝儿年幼,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没有听从那人的命令,而是卖给了相熟的老鸨。 那老鸨见宝儿生得玉软花柔,眉间初显倾城颜色,老鸨心中甚为惊喜,而且看衣着装饰,可知宝儿是从世家而来,肤如凝脂,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培养起来,还能少些成本。 而宝儿醒来后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香气浓郁的厢房,心里想到了她和齐梦缘在回府路上被打晕,急忙起身找寻齐梦缘,谁知这一瞧竟是发现自己身处在这烟柳之地。 这时见一半模样温婉的大娘走了进来,宝儿宝儿好奇心反而多于恐惧。 而且那老鸨见宝儿睁着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她,小人儿又生得玉雪玲珑,瞬间想起了自己那幼年的女儿。 宝儿看着来人,知道此人应当不是普通的僕人,就甜甜叫了一声:“大娘。” 那老鸨听得宝儿甜软的声音,心里一软,就将宝儿留在身边,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且说满城在找的宝儿,这边哄得老鸨眉开眼笑,宝儿看着那老鸨的脸,莫名觉得她和雨音姐姐非常相似,于是无意间提了一句:“大娘和雨音姐姐长得真像,好似母女一般呢。” 老鸨心中本就挂念女儿,听得宝儿一说,自然是惊喜交集。 她压着心里的疑问,极为惊讶地开口道:“可真是如此?此人是谁?” 老鸨名唤春柳,她本不是都城人,而是五年前随着难民潮来到了这里,谁知就出去找吃的功夫,自己的女儿就不见了,这让她哭得肝肠欲断,众人劝她想开些,女儿家反正不值钱,她还年轻,在嫁就是。 那春柳偏偏就挂念着女儿,即便嫁了人,也一直守在都城,开了家青楼,她就怕自己的女儿被买进这样的烟花之地,她不信女儿死了。 “乃我家在路边救回来的姐姐,她不知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在我家门口。”宝儿半真半假说着,反正能拖些时间,等着人来救她。 老鸨阅人无数,也怕宝儿为了逃跑来诓骗自己,但是看宝儿一派天真,又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是左右摇摆。 “大娘就当是我的玩笑话,这世间像的人多了去啦。”宝儿一边捻着点心吃,一边歪着头看着老鸨。 那老鸨心里一横,反正就算是小姑娘骗她也无事,她到时候可以借着将人送回去,趁机看看那少女。 如果能找到女儿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找不到,那她也稳赚不赔,好歹是小姑娘的救命恩人。 老鸨心里的算盘打的响,这般想着,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哄着宝儿:“你且在这待几日,等大娘有空了送你回去可好?” 第64页 老鸨心思比那针眼都细上几分,这时候放宝儿回去,她铁定讨不了好,还是让宝儿的家人等上一等,在将人送回去罢。 宝儿心里一片清明,她也想看看这烟花之地到底是何玩意儿,不过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转了几圈,挽着老鸨的手臂撒娇道:“大娘且行行好,给我找一件男儿郎穿的衣服来呀!” 老鸨看着宝儿娇憨的模样,笑眯眯拍了拍宝儿的手,就吩咐小厮去外面採买几件男孩的衣服来,她不怕花钱,这小娘子是京中世家之女,看那坠在缎子鞋上的两颗南珠便知了。 宝儿见自己暂时回不去了,就安心理得换上了男装,又抹上了灰黑色的眉粉,整个人就从那娇憨可爱的小姑娘成了一个黑兮兮的小伙计,老鸨看着宝儿一番动作,只要不过分也就由她去了。 宝儿天生一张甜嘴,以前是不愿意开口说话,现在身处这烟花之地,白天里同楼里的姑娘一同顽,才发现原来这世间的女子,真真是仪态万千。 宝儿借着从话本里看来的诗词,将各个正值妙龄的少女是夸得上天入地,因着在家时耳染目濡燕氏的审美,这来了青楼,就给一些女子说起了都城中流行的衣装款式,还有宫中流传出来的髮饰,此番赢得不少姑娘的欢心。 她听得楼里的花魁惜颜姐姐整日里郁郁寡欢,一问才知惜颜姐姐是想家了,那惜颜也是可怜人,被自己的父母买给了人贩子。 那人贩子见她生得好,就高价转卖给了一家当地的商户当小妾,不过那商户的小妾实在太多,商户转眼间就将她抛之脑后,她一边被正房夫人打骂,一边被其他小妾排挤,最后实在受不了就偷了卖身契逃走了,就从西北一路逃到了南方的都城,恰好遇到老鸨春柳,就留在了这里。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依旧念着西北那块黄土地,念着年少时母亲给她做的胡辣汤和肉夹馍,即便是在都城里吃到了,也不復当年的味道。 宝儿心里瞧着惜颜,同情她的遭遇,看着这样一个美人眉含忧思,泪目点点。 宝儿心中不忍,借了老鸨的小厨房做了一锅胡辣汤和一碟子肉夹馍,最后还借着小火烤了羊肉串,又撒了孜然和辣椒,油滋滋的,看起来着实诱人。 惜颜没想到宝儿注意到她,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西北小吃,虽然很感谢宝儿,但是也没抱多大期望,但是当一口胡辣汤下肚时,她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就涌了出来,这味道太熟悉了啊。 宝儿哪里知自己的一个无意的行为会引得一个青楼女子记在心内,她几乎天天给楼里的小姐妹做着吃食,未曾想她走后,将众姑娘的胃口都养刁了。 这整整过去了两日,陆启宗和元伯侯派去的人可谓是将都城快翻了个底朝天。 因着宝儿被劫,陆启宗无心待在府内,除了出去找人,有时是在点心铺子内等着暗影卫传来的消息,且说这日,陆启宗刚进入铺子,就听到有几个在买点心的女子笑语。 其中一个穿着豆青镶边襦裙的少女笑道:“姐姐这眉间的小荷钿可花得真好看,不知是谁家公子手巧?” 被唤作“姐姐”的女子失笑点了点女孩的嘴“你这小嘴可真甜,这哪里是公子画的。” 那女子看了看四周,探过头在少女耳边说道:“妈妈让我们别说出去,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呢。” “那是自然!” 陆启宗一听到“小荷钿”就想到了宝儿,他沉默站立在楼梯旁,继续听着两个女子讲话。 “妈妈最近不知从哪里买来一个小姑娘,模样黑兮兮的,但是一张小嘴甜得很呢,可将众人哄得开心。”那女子取了一枚点心放在托盘内。 “这小姑娘倒也有趣,时常给我们说着一些京中流行的衣装样式,一看就是世家出来的女孩子,只是可惜了,被卖到这烟花之地。” 那女子嘆了嘆气,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愿意去那等地方,且说她都不愿待在那里,更别说是被卖去的宝儿了。 “姐姐,然后呢?”那少女迫不及待问道。 “妈妈倒是疼她,我看那模样是打算养在身边。不过,这小姑娘倒也是招人疼爱,你可知道我们楼里的花魁吧?” “惜颜姐姐?” “正是。那惜颜想家,整日里郁郁寡欢,吃不下东西,那小姑娘手艺了得,给惜颜做了一顿饭,就让惜颜破涕为笑。”那女子摇了摇头,不由笑道。 “可是有趣,我到时候也要瞧瞧去。”少女惊讶笑道。 “今日便去罢。”两人一同说笑,结了钱就姗姗离去。 陆启宗从一开始黑沉着脸,直到听完两人的话,眼底尽是无奈之色。 他几乎可以确认,那两个女子口中的小姑娘,就是小宝儿,这小丫头真是心大。 陆启宗将暗影卫派去跟着那两个姑娘,一刻钟以后暗影卫传回消息,陆启宗知道小丫头暂时安全过后,就让人先守着那边,不能打草惊蛇。 陆启宗给侯府传去消息,只待晚上去找那在青楼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小丫头。 第33章 夹心糖 都城最为纸醉金迷之地,乃是主城北边的香坊,缘何为此名,乃是应了那句“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温香软玉,美酒光杯,乃是都城中众多高官贵人的去处。 第65页 陆启宗今日带了一队暗影卫出门,那藏着小宝儿的青楼,哪里那么好闯的。陆启宗起初以为小宝儿是被他牵连,但是细想,他和宝儿皆被人盯着了 只不过小宝儿被劫匪临时变卦卖去了烟柳之地,谁知正好成了那些人的诱饵,陆启宗摩挲着佛珠,倚在车壁上沉思。 马车不疾不徐行驶着,外边的有几个黑影施着轻功跟在后面,韩青时而低低朝马车里面说了几句话,马车就这样一路顺畅地到了宝儿所在的青楼——醉香轩,某个不知名的巷子里,鲜血溅了满墙。 半倚在门口的娇媚女子看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前,本不欲搭理,谁想探出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晰的手,腕间的凤眼菩提惊了众人的眼,这下几个娇媚的女子踏着莲步围了上去。 陆启宗慢条斯理下了车,众人正欲看清来人的脸,怎知是陆启宗戴了半边银质面具,只能看到陆启宗如刀锋般轮廓分明的半边脸。 那几个女子看见陆启宗高大的身躯,内心一痒,娇笑着紧紧贴了上去,站在一旁的韩青急忙出了刀刃,主子的洁癖,真的可以死人。 那这个女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直接白了脸,恰时老鸨出来,不动声色将楼里的姑娘安抚了回去。 那老鸨看着陆启宗虽然坐的是不起眼的马车,但是他通身的气度不凡,瞧着贵不可言,必是哪家偷跑出来的世家贵公子。 “这位公子,且里面请。”老鸨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全然没有刚才被陆启宗影响了生意的不满神色。 “惜颜。”陆启宗言简意赅,直奔主题而去。 那老鸨愣了一会儿,刚好今日惜颜接客,她急忙招唿小厮引着陆启宗去惜颜住的天喜阁。 这好巧不巧,宝儿这时候看到了陆启宗,她心里一喜,难不成先生来找她啦? 谁知陆启宗一个眼神也未给宝儿,冷冷淡淡径直地走了过去,直奔天惜阁而去。 宝儿的还未扬起就笑脸僵住了,方才的先生,真冷漠啊。 宝儿心下极为难受,但是她又忍不住去猜想陆启宗此行的目的,只好借着给花魁送酒水去打探打探消息。 她端着酒水递给了惜颜的丫鬟,就立在窗边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她听得陆启宗的声音浸着笑意,还看到窗子上投射着高大男人的身影旁边依偎着女子娇小的影子。 宝儿听到谈话内容里,陆启宗半句话也未提及她,只听得两人的谈笑声,宝儿愤然离去。 宝儿气唿唿地回了屋子,将自己锁在屋内,约摸过了一刻钟,房门被敲响,就听到惜颜的声音。 醉香轩里只听得有人叫了一声“有刺客!”,楼内一片混乱,那边提着裤子的嫖客打开房门就跑,留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躺在床上,这边的人四处逃窜,乱成一团。 宝儿跟着惜颜出了后门时,左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突然问道:“姐姐为何要将我带出去?” 惜颜紧张地盯着四周,颤着声音答道:“宝儿妹妹人极好,我心里疼你要紧,不愿你和我一样的遭遇。” 惜颜说着就要拉起宝儿的手,宝儿灵活地闪开了,她直勾勾盯着惜颜,不对,前脚先生去了惜颜姐姐那里,后脚惜颜姐姐就来了。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惜颜姐姐,是真的相救她出去,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惜颜姐姐,是想让她独善其身。 宝儿忽地指着惜颜身后叫道:“你是谁?” 惜颜本就紧张,被宝儿一叫,急忙转过身去看,谁知背后空空如也,她这才反应过来,宝儿是诓骗她,回头一看,哪来的人影,宝儿早就跑进去了。 宝儿一边抹着脸,一边借着混乱的人群,气喘吁吁地偷窜到天惜阁时,就看到陆启宗满眼血色,一剑割了眼前那人的喉咙,鲜血溅了陆启宗一脸。 原来陆启宗今日前来,是想借着惜颜的口,将宝儿带到天惜阁,然后同那老鸨商量,惜颜假意应承,就去找宝儿。 陆启宗一人在天惜阁等待,他略猜到事情走向,谁知躲过掺了药的酒水,没躲过燃了药的香。 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宝儿会折返回到天惜阁,所以宝儿就看到陆启宗眼前倒了一片人,脸上溅了血,暴厉恣睢,衬得人愈发妖孽,韩青立在一旁,满脸担忧。 宝儿欲上前去,韩青急忙制止了宝儿,那陆启宗年少时跟随父亲,遭遇仇家追杀,他父亲将他护在身后,他隐约间只瞧得满目血色。 也就是那一次,陆启宗学会了杀人,狠厉之力度让人心惊,虽然最后逃出绝命之境,但是他父亲中毒,不久后离他而去,陆启宗最后,将仇家灭了满门。 韩青心里也急得不行,主子自打入了侯府,就未开过杀戒,谁知今日被无形之中下了药,竟将主子的血性逼了出来。 主子的杀瘾极难抑制,一般抑制不住,就会伤了内里,治癒的时间很长,且为主子调理身体的老神医又在姑苏。 宝儿听得韩青这样一说,心里愈愧疚,先生若不是为了来找她,必是不用受这等伤的。 宝儿心里也急得不得了,但是看着先生泛冷漠而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手里拿着血淋淋的长剑,是与往日里完全不同的狠厉模样。 宝儿捏了捏手心,无视着韩青的阻止,慢慢地走近陆启宗,陆启宗周身泛的冷意让宝儿心惊胆战。 第66页 “先生,把剑给我可好?”宝儿第一次瞧见这么多的血,让她想起小时候和表姐去看屠户杀猪时的场景,她记得屠户手中锋利的短刃,还有大猪身上的血洞。 陆启宗看了看宝儿,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张开,宝儿能看到男人虎口间翻出的血肉,应是极为疼痛的。 韩青吞了吞口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主子吩咐过他,若是宝儿恰好碰见,如果……如果他出手伤了宝儿,那一定要出手制止。 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主子失控时是无意识的,曾经还差点杀了老神医! 宝儿接过陆启宗手里的长剑,手心黏黏滑滑的触感让她极为难受,她样衣衫上擦了擦,捧起陆启宗的脸,替他擦去脸上的斑斑血迹。 女孩轻柔的动作让陆启宗的幽黑的眸子稍稍转了转,宝儿见状就抱住了陆启宗,拍着男人的肩背,如同安慰外祖家的晏哥儿一般,认真地安慰着男人。 陆启宗下巴搁在宝儿的颈肩处,女孩甜软的香气阵阵袭来,绵糯的声色如同蜜糖,落在他心尖上。 韩青看着陆启宗好转的脸色,惊喜无比,刚欲开口说话,就被陆启宗幽幽地看了一眼,韩青选择闭嘴,并且退出去,关上了门。 守在门外的暗影卫看着他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由疑惑,他没好气地瞪了众侍卫一眼。 屋内的宝儿哪里知道陆启宗已经恢復过来了,只一心一意陪在陆启宗身边,还唱起了燕氏给她唱过的民谣。 陆启宗早已不是寒雪满目,他敛了眼睑,窗外灯火星星几许,人声杳杳传来,他好似做梦一般,但是身边小姑娘的温软的身体是真的,他空落落的心,肿涨着某种美好的真实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夹心糖等于宝儿 依旧轮空的一周~ 也是依旧要努力更文的一周~ 加油呀~ 今天涨了一个收藏,吧唧小天使 因为我实在已经很久没涨收藏了 我的文丑,但是母不嫌儿丑 只要有小天使愿意看,我就一直会努力更滴! 第34章 他的娇娇 宝儿跟着陆启宗回府之前,专门去和老鸨告别,那老鸨本也是打算将宝儿送回去,只是谁知道,这才过了两日,人就找来了。 “大娘,您得空来我家玩呀。”宝儿朝着那老鸨眨了眨眼,她知道雨音姐姐是孤儿,现下看到老鸨同雨音姐姐长得极为相似的脸,心里自然也是希望能如老鸨心中所愿。 那老鸨对宝儿此番话语甚是惊讶,她没想到宝儿看出了她的心思,果然是世家的女儿,玲珑剔透的心窍非常人能比。 她本以为,宝儿会同她身旁的男人告上一状,谁知竟没有半点娇态。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了,能在她的醉香轩待着两日就混得风生水起,哪里是那等憨直的小姑娘。 老鸨笑着点了点头,亲自两人送到后门。 陆启宗上了车就未同宝儿说话,敛目沉思,宝儿刚才还以为他不生气了呢,谁曾想,转眼间又沉着脸。 那她岂不是更生气了?他同惜颜姐姐挨得那样近,枉她以为,先生是正人君子,真是下流! 陆启宗哪里知小丫头心中所想,他虽闭着眼,但是却时刻注意着宝儿的动静。 宝儿也不想理会陆启宗,她换回了之前的裙衫,坐在一旁气鼓鼓地揪着腰间的荷包,又将荷包里的零嘴到了出来,才发现里面有一张小纸条。 宝儿心中好奇,正要打开手中的纸条,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斜了过来,取走纸条。 宝儿微屈了屈手指,手心有些痒意,她抬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外头灯火影绰,投射在男人的脸上,光斑起伏,宝儿看着男人,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尖,先生的手怎么那样凉,一瞬间思绪纷繁。 男人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就收入袖中,他将手拢在袖间,深深看了宝儿一眼。 “可知错?”陆启宗眉间聚着冷色,淡淡问道。 “我自然知错,可先生也有错!”宝儿义正言辞,有错大大方方认下便是。 “哦?”陆启宗眼底浮起讶色,小姑娘第一次朝他发脾气呢。 “先生,不该……不该装作没看见我,更不该……”宝儿沉吟不决,先生冷漠的模样实在骇人,说出来他可会生气? “更不该什么?”今日他确实是硬了心肠。 “先生,不该和惜颜姐姐靠得那样近!那样……实在有失君子风范……”宝儿说到最后,声音如游丝,眼神流连在自己裙摆间,没敢看先生。 陆启宗还以为宝儿忘了这件事儿,谁想小姑娘记在心里,他不知从何起,总容易因她心软。 他伸手碰了碰宝儿头上的樱桃小珠流苏,细细在心里描画着宝儿的眉眼,由两弯笼烟眉至藏着流萤的眸子,沿着女孩柔和的轮廓,绘着玲珑小鼻,两靥娇娇,朱樱红唇。 宝儿听着对面人没动静,一抬头就撞进了陆启宗黑幽深暗的眼底,眼里好似有漩涡一般,令她一下子心神不属。 “珍宝儿,过来,为师告诉你。”男人清冷的声音在静寂的车厢中无比突兀,他朝着宝儿伸出手,心底掩着浓深的情意。 宝儿本就是容易被美色所惑了心神的人,这下就直直地看着男人,将小手放进男人厚实的手掌中。 第67页 陆启宗圈着小姑娘的手,好似柔软无骨,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 “闭眼。”陆启宗轻覆上宝儿的眼睛,小姑娘的睫毛轻轻扫着他手心,像似受惊得小鹿儿一般,真是他的娇娇。 宝儿眼前一片黑暗,她紧紧抓着陆启宗的手,腕间的佛珠打在她的手背上,从来没有离先生这样近。 忽地,宝儿眉心触着一股温热,然后慢慢流连到宝儿的唇角,于是女孩的唇形太过于诱人,那温热停留了好一阵,才依依不捨离开。 宝儿“唔”了一声,往前倾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身体,这时候马车一顿,宝儿一下子扑倒陆启宗怀里,男人清冷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 她听得到男人的心跳声,着实有力,正欲离开,陆启宗就伸出铁臂将人圈在怀里,宝儿瞬间动弹不得,她一边想着,一边抓着陆启宗的衣襟,竟沉沉睡去。 陆启宗将宝儿抱在怀里,空出了右手敲了敲车壁,这时候韩青低低的说着话。 劫持宝儿的人有两拨,一拨人是江诗敏派去的半吊子江湖人,一拨人是陆启宗的仇家,谁曾想刚好撞在一处。 且说这两拨人,本应是按着计划行事,但是恰好冲着宝儿去的人遇到了随表姐出门的齐梦缘。 她那日出门,正是宝儿的店铺有人闹事那一日,她上楼时刚好听到了江诗敏和劫匪头子的谈话。 原来江诗敏和自家母亲合计着在三日后派人劫持宝儿,然后将人带往城外的乞丐窝,齐梦缘听到这里心里也极为惧怕,那小姐的手段竟然如此狠毒。 齐梦缘待江诗敏走后,就派人拦住了那个劫匪头子,让他那天劫持她的车,她会使计将宝儿的马车弄坏,所以齐梦缘就趁着宝儿出门,在路上等着宝儿,那时宝儿定会支开陆启宗。 齐梦缘自然也是让劫匪将她劫出城去,只不过到城外时,劫匪会将她放走,她自是不怕劫匪会对她动心思,毕竟齐家的死士一直跟在身后。 所以在城外,她见着宝儿被人带走,于是又恰好看到陆启宗派来的暗影卫,藉机见陆启宗,然后死士随后就将宝儿被劫持的消息,散播在原本就流言四起的都城里。 陆启宗想起了刚才的纸条,神色未有任何起伏,只静静看着怀中睡熟的宝儿,他以为宝儿这一世,有他在身旁,定会安然如意。 只是,原来他身边也危机四伏,稍不小心,就会连累小宝儿失了性命。 “先生呀,别生气!”怀中的小姑娘喃喃呓语,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陆启宗轻拍了拍宝儿的背,耐心哄着宝儿,今日估计将小丫头吓到了,梦中也想着他。 只不过,那又如何?这老天既然让他重来一世,还怕那些脏物不成,这风雨,自然是他抵着,小宝儿,在他身边就好。 他静了半晌,才说道:“将江家的消息透露给侯夫人。齐家那边,找个日子,把她送入齐府。” 韩青领命,“她”是谁,韩青心下瞭然,那可是一把利器啊。 他还以为主子一直不打算对齐家出手,原来是等在这里,这欠下的债,总该慢慢还回来了。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皎洁如水的月光淌了一地,若有人细瞧,定能透过窗子看见车厢内,身影交错在一起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反正我文丑,所以我打算一甜到底,我写不来玻璃渣子(鞠躬、) 第35章 黑芝麻薯 宝儿回到侯府就被明令禁止近段时间不能出门,她看爹爹和娘亲憔悴的模样,满心愧疚。 “娘亲,你劝劝爹爹吧,他这几日如门神般站在门口,实在让我担心,女儿下次定会注意的!”宝儿和自家娘亲用着早膳,顺嘴就提起了元伯侯。 原是燕氏得知宝儿失踪的那两日,整个人是吃不好睡不好,生生的白了几根头髮。 但元伯侯更甚,打马进宫撒泼让皇帝给他派了禁军不说,宝儿回府后他无时无刻不守在宝儿身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的珠宝又被偷去! 燕氏心情本不大好,她知道自家夫君紧张宝儿,但没想宝儿竟然都知道,她也禁不住笑开了。 “这个你得同你爹爹说去,娘亲劝不动他。”燕氏取过帕子擦了擦嘴,笑着说道。 “我得去找先生要一副画去,省的爹爹整日整夜守着,身体怕也遭不住的!”宝儿无奈地嘆了口气,引得屋内众人发笑。 “去罢去罢,你这皮猴儿,果然是一刻也闲不住了。”燕氏好笑着摆了摆手,直将宝儿赶出去。 “娘亲,这是我昨日制得新点心,黑芝麻馅的麻薯,你且尝尝。”宝儿笑着蹭了蹭燕氏的肩膀,用筷子戳了戳软绵绵的麻薯。 说罢就带着雨音去找陆启宗,除了上课,还有问一下那日的事情。 这几日天气越发热了,七月天骄阳似火,天光大亮时,空气里也浮动着一股莫名的燥热感,雨音一边给宝儿撑着伞,一边同宝儿说话。 “雨音姐姐,那日瞧见同你长得极为相似的一个大娘呢!”宝儿拉着雨音的手,这件事还是要让她知道,不然到时候两人见面得多尴尬呀! “……哦。”雨音一脸不在乎,她打小就被灌输自己是孤儿的概念,所以,对于宝儿所说的话压根没想太多。 第68页 “雨音姐姐,你怎地不惊讶?”雨音姐姐难道不希望自己能找到亲生父母吗? “娘子,这世间之大,有两三个相似的人没什么好奇怪的嘛。”雨音看着一脸正经的宝儿,心有些虚,这……这她是暗影卫的一员,除却要忠于的人,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可……可我觉得这个蛮重要的呀!”宝儿有些想不通,家人不是比其他人更重要吗? 雨音这时候不再说话,不着痕迹松开了握着宝儿的手,这是主子的院子,要是被他看到娘子同她这般亲密,她估计要被送回去,她惜命啊。 宝儿见雨音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下也没了办法,且再说罢了。 陆启宗这时候坐在亭子里下棋,听得门外的脚步声,眼里尽是柔意,只是看着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小姑娘不宜在如此奔波。 他着笔写了写,将纸卷递给韩青,復又沉下眉眼,继续下棋。 “先生,你在做什么呢?”宝儿提起裙摆走上亭子,日光落在她的脚边,裙摆一漾,碎碎的日光就哗啦啦落了一地,陆启宗抬眼看去,只觉得小姑娘从金光中踏着金莲而来。 “下棋。”陆启宗结束了那盘厮杀激烈的棋局,抬手给宝儿倒了杯凉茶。 “可是热着了。”男人取出怀中的手帕,待宝儿坐下,才细细给宝儿擦拭额角的湿汗。 “还好呢,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宝儿乖乖地闭着眼,任由陆启宗给她擦汗,她将那日惜颜带她逃走的事情告知了陆启宗。 “先生,为何惜颜姐姐会带我逃走?”宝儿至今想不明白,按理来说,惜颜姐姐应当是会独善其身才是,她同惜颜交往不深。 陆启宗想到那日,他被牵制,韩青等人的重点都放在来杀的那些人身上,却忽略了那个惜颜。 听得小宝儿一说,惜颜应当是知情的,只是被利用了罢,那拨来取他命的人,猜的不错的话应是齐家的死士。 这厢陆启宗同宝儿说着那日的事情,这边燕氏也得知了宝儿被劫一事有蹊跷,江诗敏那边,再等等,郑博文考完院试以后,就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至于齐梦缘,燕氏雷厉风行,今日就去拜访齐氏,那齐氏见燕氏突然上门,心中诧异,燕氏看着齐氏一脸茫然,难道是知道此事她不知情? “齐家姐姐,今日打搅你了,突然冒昧前来。”燕氏一边笑着同齐氏说话,一边观察了四周,这齐家的气氛隐隐透着一股怪异。 燕氏看着那些犹如木偶般行走的僕人,厅内也静悄悄的,若不是有人唿吸,她只觉得此处没人住呢。 “侯夫人真是折煞我了,你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齐氏笑意满满,她心里是愿意同燕氏交朋友的。 燕氏为人喜欢热闹,见着齐府冷冰冰的,僕人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姐姐可是客气了,今日听说梨园来了一位名角儿,我心里是极爱听戏曲儿的,姐姐可愿一同前往?”燕氏那日收到的纸条,列着的计划就是要将齐氏引出去。 “姐姐不忙拒绝。”燕氏看着齐氏正欲开口应答,可身边的一位黑脸嬷嬷上前了一步,燕氏哪里将她放在眼里。 “姐姐,我前几日进宫,还同皇后娘娘提起你了,娘娘直到你是个好的,为人爽朗大方,治家有道,我这心里也想取取经呢!”燕氏乜斜着那黑脸嬷嬷,心里冷笑。 那黑脸嬷嬷见燕氏提到了皇后娘娘,那哪里是她能置喙的人,只好不情不愿闭上了嘴,心里急得很,今日老爷带着小姐出门去找那位,可千万别碰见才好。 “多谢娘娘夸赞,今日我也瞧瞧那名角儿去。”齐家夫人出门见燕氏恳切,而且能瞧出燕氏是有事寻来,就应燕氏之约到梨园看戏。 那黑脸嬷嬷见两人出了府门,急忙去寻管家,让他速速派人报信去,那管家晓得兹事体大,自己刚从后门出去,就被一闷棍敲晕了。 今日的天本还是晴空万里,突地就聚集了黑云,沉沉地压向地面,不知从哪里起的风,也吹得茶楼酒肆的布幌翻声作响。 燕氏携着齐氏进了订好的厢间,这时候戏台处也开始敲锣打鼓,那戏角儿登场了,台下的众人纷纷喝彩 燕氏一边同齐氏说话,这眼角一瞥,巧不巧看见齐梦缘也坐在台下,旁边一名温婉的妇人,心下不由惊奇,这两人怎生得极为相似,也未曾听说齐家夫人育有两女啊。 齐氏见燕氏目光直直地看着台下,满脸诧色,也好奇地往那楼下瞧了瞧,齐氏看到如此场景,白了脸,这缘儿不是同夫君去拜访老友去了吗? 燕氏到底反应过来了,那人果真好心窍,让她将齐氏引来这处,看来此事怕是不简单啊。 且看这时,那温婉妇人朝着戏台门口挥了挥帕子,齐氏就看到自家夫君,满脸的温柔笑意走来,一边牵过了那个女人,一边牵过齐梦缘。 此番景象犹如当头一棒,直直甩在齐氏的脑袋上,痛得她心如刀绞。 这时候她听得戏台下唱着“原是天家女儿郎,却遭毒妃偷天换日,狠教她俩骨肉分离啊。” 眼前闪过许多场景,她穿着红嫁衣嫁给他,他抱着怀里的女儿笑容满面,他为她描眉……以前的种种温柔,现在都变成了一个个肉刺。 第69页 怪不得,怪不得啊!齐梦缘长得不像她,自家那好夫君说像他就行,想起他每逢中秋节用完晚膳就带齐梦缘出去,竟是为了那个女人? 齐家夫人脸色惨白,旁边的陈嬷嬷心里也极为震惊,若是那是姑爷的外室,那……那为何小姐同她如此亲昵,那嬷嬷年老眼神不怎么好,细细瞧去,吓了一身冷汗,自家的嫡小姐竟和外室面容生得有七八分像。 她活了六十几岁也不是白活的啊,嬷嬷心里嘆了一声。燕氏默默地拍了拍齐氏的。 正在这时,忽听得“笃笃笃”地敲门声,陈嬷嬷安抚了一下齐氏,擦了擦眼角,前去开门。 只见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蒙着白色面纱,缓缓走进厢间来,齐家夫人心里一提,急忙打眼瞧去,就见那少女裊娜娉婷,行云流水施了一礼,道:“见夫人安。” 陈嬷嬷看着少女的通身气派,心里正疑惑是哪家小姐,就看到少女翘着葱葱玉指揭开了面纱,齐氏看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死死揪着手心,陈嬷嬷看到这里,心里大白。 燕氏见状也差不多明白了,看着齐氏一脸震惊,心里也极为心疼她。 那少女直直看着齐氏,齐氏像似发了疯似得上前拉住少女的手,将少女的衣襟扯开,那锁骨间的红痣刺痛了她的心。 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女儿,锁骨间有颗红痣,而齐梦缘却没有,她的好夫君说她看错了,果然……是看错了! “我的儿!”齐氏哀嚎了一声,直挺挺晕了过去,那少女眉心一动,极快地前去扶住了齐氏的身子,指尖按压着齐氏的人中,而后齐氏才慢慢睁开眼。 那少女见齐氏全然不復刚才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也酸涩了几分,她记得主子吩咐的事,此番归来,不仅是要将生养自己的母亲拉出狼窝,也要闯一闯虎穴,给她的好父亲一份见面礼! 齐氏抱住那少女,泣如雨下,少女见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人抱头痛哭。 这便是血缘啊,血溶于水,怎地有那等虎狼之人,披着一张皮,心比那黑芝麻馅都黑上几分,狠心将亲生母女分离,燕氏擦了擦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脑壳大qaq 黑芝麻馅的麻薯就是指白人皮黑心肠啊~唉 忍不住玩手机,所以我为了不犯罪,我更了文,减少负罪感! 脑子混沌,真香警告!(我下次再也不打自己脸了!) 别的大大都有小天使,我的小天使在哪里,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评论吶,不仅可以得到专属红包,我还能发射小心心哦~吧唧吧唧一口 第36章 海棠酥 齐氏带着少女回府,只不过少女易了容,将半边脸掩了去,看到齐大人一脸防备看着少女。 齐氏忍着一把挠花齐大人那张脸的冲动,僵笑着说今日同燕氏正要去听戏,谁曾想半道遇上卖身救父的少女,她心中不忍,就将人带回府内。 齐大人看着半边脸占了大半伤痕的少女,心中的猜疑也减了半分,他知道陆启宗来了都城,就怕是他的手笔。 说到这里还真是碰巧,自家女儿瞧上的人竟然是那位,齐大人那日从女儿口中知晓她遇见一个名为陆启宗的男子,自然就想起当年任上的事情,他现在春风得意,就怕此事被翻起来,就欲杀人灭口,所以就派了人刺杀陆启宗。 齐氏看着眼前伪善的小人,内心一阵恶寒,自己嫁于他这些年,便是一颗石头也该捂热了,他若是想找外室便找,何苦将她的女儿换了去! 齐氏的指甲狠狠地扎着手心,手里的帕子染红了一片,这时候身旁的少女见状,唯唯诺诺上前扶住了齐氏,齐氏这才冷静下来。 不急,不能急于一时。她得等,且看谁能笑到最后罢! 齐大人被自家夫人的脸色吓到了,正欲上前扶过,就听到齐氏说:“夫君,今日妾身不甚舒服,劳烦夫君住到书房去罢。” 说罢,齐氏一个眼神也不给齐大人,携着少女进了内室,那齐大人何时见过温柔小意的妻子给他摆了脸色,心下疑惑,想到刚才她脸色不好,应是身上来了,这时候他无奈地出了门。 这边住在梦园的齐梦缘收到宝儿被救的消息,气得将桌子上的一套青花镂空瓷茶具砸了个粉碎,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起初齐梦缘本以为宝儿被带去了城外的乞丐窝,谁想听到父亲和死士对话时提到宝儿在醉香轩,于是就让人趁乱将宝儿带走。 齐梦缘打得一手好算盘,她让人假扮是来救宝儿的,所以惜颜就趁乱带走宝儿。 惜颜同齐梦缘的声生母关系不错,见齐梦缘一脸担忧,她心里也疼爱宝儿,就答应了下来。 她哪里想到,齐梦缘是打算亲自将宝儿送去城外,最好的是能让宝儿,永远活在阴影之中,为何朱宝儿可以活得肆意磊落,她却是一个外室之女! 她厌恶宝儿被众人捧在手心中的模样,特别是陆启宗对宝儿的珍视。她从未对一个女孩产生过那样的嫉恨,她就是见不得,朱宝儿在她面前嬉笑的模样! 在点心铺子前陆启宗将宝儿圈在怀内的场景,犹如一颗钉子,深深扎在她心中,发脓肿烂,她本以为此次可以让宝儿清白尽失,谁想那群没用的东西让人自己跑回去了。 第70页 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宝儿荷包里的纸条,那是老鸨放进去的,写了一个“齐”字,她本只是善意提醒,让宝儿注意齐家人,因为这乃那日劫匪将宝儿带来时,不小心说漏嘴的,谁知这成了关键的线索。 齐梦缘生得不差,只是这发起脾气来,瞧着狰狞了些,丝毫不是往日里的柔顺模样,将收拾茶具的小丫头吓得不轻。 齐梦缘见到院子里的丫头如此不中用,就一脚狠狠踩在了她的手背上,顿时鲜血飞溅,那小丫头疼得直接昏了过去。 齐梦缘见状方才解了气,无视昏死在地上的小丫鬟,那齐梦缘的贴身丫鬟新秀见状急忙让人将小丫鬟拖了下去处理了,又跟上去服饰齐梦缘梳妆打扮,等会儿她还要去给齐氏请安。 这厢齐氏躺在架子床上,拉着少女的手,哽咽道:“我的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是为娘没用啊!” 少女眉目平和,反握着齐氏的手,柔声安慰齐氏“娘,我还好,您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找您了吗,您别哭。” 齐氏听到少女叫她“娘”,顿时泪如雨下,心痛不已。 少女将这几年调查来的事情说给齐氏听,原来那外室是齐大人的青梅竹马的表妹,名唤丁媛儿,只是当时齐氏刚好相中了齐天缘,就闹着要嫁给他。 那丁媛儿好端端的正妻之位被人截胡,面对着齐大人温婉可人,可是暗地里不知道给齐氏扎了多少小人,她可以不当正妻,但是她女儿必须是从正妻肚子里出来的! 于是她苦苦哀求齐天缘,让齐梦缘记在齐氏名下,那时候齐天缘朝堂中也遇到了麻烦,一个头两个大,也就默认了她的做法。 巧的是她和齐氏怀孕的日子接近,于是丁媛儿瞒着齐天缘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她本是她将孩子养大,谁知那丁媛儿内心皆是对齐氏的恨意,容不下那小小婴孩儿,竟卖给人贩子。 齐天缘处理完朝堂之事后,去见那外室,却未瞧见自己的女儿,那外室假称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哭得肝肠寸断。齐天缘压根没想到,丁媛儿的偷天换日,让他后半辈子在悔恨中度过。 丁媛儿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卖给人贩子的齐家小姐被陆家的一个下人收养。 这更巧的是,陆启宗父亲之死,是官商结合谋害了陆启宗的父亲,恰好在齐大人外放时是辖管的东山县,那齐大人为人狠厉,却惜命得很,又正值升迁,就带头压下此事,所以陆启宗父亲之死,就成了单纯的仇杀,那官府随意抓了几个人顶罪,就草草结束了。 齐氏这深宅妇人绕是见过那样多的狠毒手段,也没想过她的枕边人如此狠毒,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下得去手,齐氏听得浑身发冷。 “娘,此番我回来,还是为了……”少女伏在齐氏耳边低语,那齐氏脸色由最初的担忧变为最后的决绝。 “你且放心,我将府内的分布图给你,你万事小心!”齐氏内心也做了决定,她宁愿玉碎不为瓦全! “娘,别冲动,我……我想让您和他和离!”少女紧紧抱着齐氏,依偎在齐氏怀“我恨他,但是我不想让母亲在受那个男人的欺骗下去!” 她自小离开父母身边,吃尽了苦头,她也恨多怨过,谁想这再见到时,才晓得比她痛苦的,不是一早知道真相的她,而是被矇骗了十几年的齐氏。 从青春韶华到深闺人妇,竟都是笑话,这种如凌迟般的欺骗才最为致命。 齐氏听到“和离”,心下恍惚,她与他年少夫妻,自以为举案齐眉,恩爱不移,自以为可以白头偕老,可谁知竟然都是假象。 “让我想想。”齐氏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夫人,小……那位小姐来了。”陈嬷嬷打着帘子进来,心疼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女。 “且让她回去罢,就说我不舒坦,睡下了。”齐氏现在对齐梦缘的态度是复杂的,辛辛苦苦带大的孩子,成了别人的女儿,即便她知道齐梦缘一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恨不起来,就当缘分一场罢。 “是。”陈嬷嬷对着外面说了几句,只听得少女的温柔嗓音低低响起,就沉于寂静。 “娘,你且歇下罢。”少女替齐氏掩了掩被角,正欲退下,就听到齐氏说道:“我的儿,就叫你寻珠可好?” 齐氏一脸悽然,忐忑望着少女,她遗失了十几年的一颗珠宝,终于回归原位。 “好。”寻珠含着笑意,握着自家母亲的手,这一刻,她终于觉得茫茫世间,人生尚得归处。 “嬷嬷,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回家。”齐氏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脸上终于现了一丝笑意。 “嬷嬷你等会亲自送一碟子海棠酥过去给他,就说明日我回家住几天。”齐氏看着昨日做好的海棠酥,心里一片涩然。 依旧记得年少时,她见他含着笑意现在开满海棠花的树下看她,当时她只以为,他的笑是给她,所以嫁给他以后,最爱做的就是海棠酥。 其实她应当回头瞧瞧,也许身后,站的是别的女子。 心真痛啊,这十几年的伤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若不是寻珠还活着,只怕,她会与这些人,同归于尽! 第71页 那齐大人正在书房里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今日齐氏态度如此冷漠,就听到小厮说夫人派了人来。 齐大人急忙让人进来,那陈嬷嬷扯着笑脸,明天小姐要回府,这紧要关头还是将面子做足了。 “老爷,夫人说今日她身体不适,请老爷谅解则个,夫人还将老奴亲手将海棠酥送来,老爷且尝尝。”陈嬷嬷压着心里的恨意。 “谢过嬷嬷,回去让棠儿好生歇息。”齐大人听得陈嬷嬷一番话,眉头才舒缓开来。 “老奴领命,夫人还说明日想回娘家瞧瞧老夫人,府内传话来,说是老夫人生病了。”齐大人是知道这件事的,点头答应了。 夫人那边缺不得人,老奴先退下了。”陈嬷嬷取出海棠酥,见齐大人点了点头,就拎着食盒出了门。 那边齐家笼罩着阴云,这边陆启宗听着韩青的汇报,神情明灭落寞,他从上辈子的记忆里知道了齐家的阴私,所以就趁此次齐梦缘陷害宝儿,藉机将原来齐家真正的小姐齐梦缘送回齐府。 也算是给齐天缘一份见面礼罢,后头自然还有惊喜,且等着吧。 “主子,宝儿姑娘刚送来了一碟子海棠酥,说是今日和凝露研究出来的新品,请您尝一尝。”韩尘这时候突然闪了出来,恭敬道。 “好。”陆启宗扔下手中的木牌子,取过食盒,往外亭走去。 那院内的西府海棠,已然不是四月时烧红了半个院子的景象,那枝头只剩绿意,满地残红。 第37章 怀孕 “赤日几时过,清风无处寻。经书聊枕籍,瓜李漫浮沉。兰若静復静,茅茨深又深。炎蒸乃如许,那更惜分阴。”女孩清亮的读书声,生生地砸在七月炙热的空气中,惊起了栖在芭蕉树间的飞鸟。 大暑已至,道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但是南方依旧是炙热非常,宝儿躺在院里的花棚子下,细细碎碎的阳光落了她一脸。 “云霜姐姐,今日大暑,为何还如此热呢!”宝儿翻了翻身,将书本搁在脸上碎碎念。 “这白日里热,晚间可就凉快了,娘子别净想着冰鉴。”云霜给宝儿打着扇子,毫不留情戳破了宝儿的小愿望。 “啊,好热呀!”宝儿嘟囔着,似想到什么突然翻身坐起,这段时间娘亲不知为何胃口不好,而且还时常反胃,今日做道点心,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娘亲的状况。 “我去趟小厨房,云霜姐姐自歇去吧。”宝儿踢踏着新绣花鞋一熘烟儿跑到厨房,看了看储物柜里的食材,今日就来做水果千层糕吧。 云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回屋将给宝儿绣的内衫取来,坐在小厨房门口,一面听着里面的声响,一面做着针线。 宝儿将苹果、梨子、葡萄、芒果还有酸黄桃洗净,手起刀落,不出两三下就将水果切成一个拇指节般大小,放在一边备用。 取出面粉和玉米粉按照食谱中的步骤将其混合,可以得到所谓的“低筋面粉”,取出鸡蛋四颗,牛乳一碗,还有前些时日宫里赏下来的“希日陶苏”,也就是食谱中提到的“黄油”,其味独特纯香,就是不知道融在舌尖是什么感觉。 除了这几样,还需要一样东西,就是食谱中提到的灵魂“奶油”,首先将鸡蛋的蛋黄蛋清分离,取鸡蛋清,放入大木碗中,用自制的搅拌器顺着同一个方向搅拌,直至出现白色泡沫。 宝儿打到一半手就酸的不行,她急忙让云霜将雨音唤来,这雨音今日不当值,正在屋里歇息,听得云霜的脚步声,就知道自家娘子有事找她了。 “雨音姐姐快来,你帮我开打蛋清,顺着我这个方向打,等蛋清变得比较浓稠的时候,然后加入少量的牛奶、菜籽油和糖,弄好和我说。”宝儿拉过雨音,一股脑将东西塞给雨音,嘱咐了几句,就开始忙起来了。 宝儿按照心中的食谱,先将四颗鸡蛋打入瓷碗中,然后加入砂糖搅拌均匀,最后倒入牛乳混合,最后用木筛子将低筋面粉筛进瓷碗内,进行充分的搅拌,然后将面煳搁在一旁。 “云霜姐姐,上次让陈铁匠做的平底铁锅放哪里去啦?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呀。”宝儿在厨房内热火朝天,一时找不到铁锅,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胖蚂蚁。 “就在储物柜的下层,可找得到?”云霜正要放下绣筐,就听的一阵器具的撞击声,而后想起女孩的惊喜声“找到啦。” 宝儿刷洗着平底铁锅,内心觉得食谱果然是万能,这平底铁锅不仅烙馅饼方便,还能煎东西,受热均匀,不用太担心火候会让食物变焦。 宝儿细细将平底锅刷上一层薄薄的“希日陶苏”,铁锅“滋滋滋”冒出声响,宝儿待铁锅热了以后,宝儿将浓稠的面煳倒入平底锅内,然后上下移着铁锅,让面煳充分接触锅底,不一会儿,一张淡黄色的面皮就成了。 宝儿有条不紊地将面煳倒入锅内,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一刻钟就摊出十几张面皮,雨音一边打着奶油,看着宝儿如此熟练,内心极为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娘子下厨呢。 “雨音姐姐可好了?”宝儿万事俱备,只欠雨音手中正在打的奶油了。 “哦哦哦,好了好了。”雨音将手中的木碗递给宝儿,还偷偷沾了一些吃,入口绵滑,甜而不腻,比凝露那丫头做得好吃多了! 第72页 “嗯,不错,雨音姐姐不愧是学武之人!”宝儿贊了一句雨音,然后就开始忙活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将面皮瘫在平整干净的木板上,然后抹上一层奶油,再将各类水果分别搭配,水果颜色各异如宝石般镶在奶油中,极为诱人,然后涂上奶油,在将第二层面皮摊上,重复个十几次,就成了一个水果千层蛋糕。 宝儿还举一反二,剩下的面皮如同包饺子一般,将奶油和果肉裹在其中,然后捏成一个盒子状,食谱内称之为“水果班戟。” 雨音看着胖乎乎的班戟,不由笑道:“这班戟果然是肚子有料!” 宝儿又让雨音去冰鉴里将搁在里头的金桔果茶取来,宝儿将千层蛋糕切成小份,先将其中两份分别送给陆启宗还有府医顾老爷子,然后她让云霜拿着其中两份往主屋走去。 天气炎热,燕氏浅睡,胃口不大好,这几日除了能吃碧梗粥配一些开胃小菜,其余得都吃不下,宝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娘子来了。”守在主屋外的僕人看到宝儿走来,笑着福了一礼。 “是呢,娘亲可醒了?”宝儿抬眼看了看天,晴空万里,无一丝云彩,细细听着树上,还有几只小知了叫着,夏意不消。 “醒着呢,只是夫人这几日精神头不大好。”那僕人略带担忧说道,燕氏这几日睡得不甚安稳,就连是夜里睡觉,也极易惊醒,可将元伯侯吓得不轻,死活要留在家中配着燕氏,不愿上朝,可惹得燕氏发了好一通脾气。 “我去瞧瞧。”宝儿说着就进了屋,燕氏穿着一身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轻摇执扇,轻蹙眉头,见着宝儿来了,急忙招手道:“这大热天怎地不歇着?犯不着跑来看我。” “娘亲这是什么话,便是为了娘亲上刀山下火海,女儿也是愿意的。”宝儿取出刚才的千层糕和班戟摆在矮桌上,又让李嬷嬷取了瓷杯来倒果茶。 “你这皮猴儿,说得尽是混话,娘亲只求你平平安安,哪里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这样不是剜娘亲的心头肉吗?”燕氏拧了拧自家女儿的鼻尖嗔笑道。 “那娘亲也不许再说那等客气话。”宝儿看着眼前的燕氏,眉间眼角,自带一股风情,她不希望娘亲再因为她的事情,落得那样的下场。 “好好好,娘亲在也不说。”燕氏无奈笑道,又看着宝儿取出来的点心,绕是见多识广的她,也觉得颇为新奇。 “娘亲且尝尝。”宝儿将勺子递了过去,黑漆漆的眼里溢漫了笑意。 燕氏尝了一小口,屋内的婆子也提心瞧着,这几日燕氏身子不太舒坦,许是苦夏,吃不下东西。 燕氏只觉得舌尖的奶油和水果相互交融,酸甜可口,搭配着夏日的冰镇果茶,直直将心中的那股烦闷也驱走可半分。 “娘亲,你刚才吃的是千层糕,这边这一块儿是班戟,则些尝个鲜便好。”宝儿饮了一口果茶,嗓音如同蜜糖,甜糯糯的。 “这名字可是有意思。”这千层糕,听起来让人想到那有着不同面具的人啊,一层层的,真中有假,假时亦真,偏偏地知道点心是什么果馅,人心是什么做的,谁猜得出来呢? 燕氏嘆了一口气,收回心思继续吃着点心,这点心美味,吃起来甚对胃口,燕氏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着实让众人舒了一口气。 “娘亲,这班戟看着鼓鼓的,里面的果肉很厚实,远远看着就像怀了小宝宝一样,雨音姐姐刚才还打趣我呢。”宝儿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嬷嬷内心极速飞转,夫人胃口不好,时常反胃,见不得油腻东西,而且夫人的小日子,也将近一月未来了!李嬷嬷心里抑着喜意,夫人以前苦夏时的状况和如今差不多,但是这小日子还真是没注意,怪她,这几日操心着燕氏的身子,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娘亲请府医爷爷来看看吧,女儿实在担心您。”宝儿状似无意瞧了一眼李嬷嬷,趴在矮桌上说道。 宝儿回想着那个梦,梦中母亲怀孕,也应当是这个时候了,只不过前世是她同江诗敏混在一起,没有留心这些事,所以到最后,自己的弄巧成拙,将母亲还的小产,想到这里宝儿紧紧扣着手心。 “是了,夫人且听听娘子的,请顾老爷子看看吧。”李嬷嬷也劝道。 燕氏点了点头,李嬷嬷就差人去请顾老爷子,这老爷子正在吃着宝儿送来的甜品呢,就看见有人来请,只好匆忙赶来主屋。 顾老爷子在外间听着李嬷嬷的猜测,再看看燕氏的模样,心中有了五六分的确定,再一把脉,众人只见得顾老爷子刚才还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心下定了几分。 顾老爷子摸出了滑脉,慢悠悠收拾着东西道:“闺女,你这是要给宝儿丫头添个小玩伴儿喽。” “可是真的!”燕氏听得顾老爷子一说,喜形于色,她看着老爷子和蔼的笑脸,心里大定。 宝儿的笑意一路蔓延到鬓间的珍珠压花中,以后她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李嬷嬷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处,笑成了一朵菊花,众人听得顾老爷子一说,纷纷恭喜燕氏,这元伯侯府,要迎来新生命了。 燕氏内心极为高兴,叫了席面,请了全府人来吃,每个僕人多加半个月的月钱,一时间,阖府欢乐,喜气洋洋。 第73页 元伯侯回来时,刚进门就见着门房说着“恭喜侯爷”,这一路从前院到后院,元伯侯都被人恭喜晕了,然而他内心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一路懵地回到了主屋,就看到自家宝贝女儿冲上来,抱着他笑道:“爹爹,我要当姐姐啦!” 元伯侯上一刻还沉浸在女儿主动抱了他的欢喜中,下一刻就被宝儿的那句“我要当姐姐了”噼得头冒青烟。 他看着自家妻子的温柔笑意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惊喜和恐惧交织,一时让他感到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修文了,所以会有一些改动,因为正值复习周,还没有全部改完,小天使若是有疑问可以问我哟~ 第38章 初次掌家 燕氏有孕,才刚过一月,这三个月胎像不稳,元伯侯心疼燕氏,百般捧着,就让燕氏将管家的事宜交予李嬷嬷先行打理,宝儿却自告奋勇,她也算是有些经验吧。 元伯侯自是没意见,反正这个家还是燕氏掌着,虽小丫头玩去,自有人给她收拾摊子,燕氏颇为惊奇,她还以为宝儿心不在这上面,正愁着怎么把她扳过来呢。 宝儿知道爹娘的心思,她其实就是想多练练手,横竖没什么事情干,而且她的心腹丫鬟太少了,以后若是嫁了人,没有几个好帮手怎么行? 更重要的是,这侯府内鱼龙混杂,人多起来,也就容易出事情。 燕氏和元伯侯就当宝儿是来玩的,哪里知晓她的想法,横竖有人在旁边帮着,家里乱不到哪里去的,于是两人就安心将掌家的吊牌全给了宝儿,就由李嬷嬷在一旁协助。 且说这日,因着管家权交到了宝儿手里,所以她打算见一见侯府内各个管事,侯府的主子只有四位,但是这是按着王侯的礼遇来,所以侯府内该有的一样不少,这也导致了有个别人尸位素餐,或者是打着侯府的名义去外面行事。 在梦中,就有一个服侍过老太太的嬷嬷生得儿子,打着元伯侯的名头在外面放印子钱,这件事被揭发的时候,元伯侯吃了皇帝的好一顿数落。 宝儿前几日向先生借了几个人,专门查了查府内僕人的背景,这一查不出她所料,名单上的那几个蛀虫,终于找到机会拔掉了。 宝儿今日辰时就让众人在花厅下等着了,只不过因为她赖床,足足拖了半个时辰才去,众人这时候都在花厅侯着,因着小主子今日管家,有些人也没得放在心上,所以,等到宝儿到的时候,竟还有四人没来,中途还有几人回去了。 这侯府除了主子之外,僕人就有三百多号人,今日来的都是掌管侯府内各个事务的管事,所以人差不多有人十人,所以现下花厅里,看去也只剩零零散散的二十来个人。 “娘子来了”众人纷纷侧目,就看到宝儿从花厅的偏门进来,宝儿今日穿着古纹双蝶云隐千水裙,梳了百合髻,云霜用云色绸带在发间系了一个蝴蝶结,眉心画了一朵小菊钿,眼角晕粉,稠密的睫毛扇动,颠着眼底游动的点点流萤,朱樱藏着笑,一打眼看去,还以为是哪个仙子跌落人间呢。 众管事看着如同一个玉面童子般的宝儿,心下都觉得宝儿是好说话之人,有些人眼底开始漏出些许不屑,没怎么将宝儿放在眼里。 “请娘子安。”众管事见着宝儿落座,李嬷嬷一双利眼直直地盯着众人,这样一喊,但是有了些许气派。 宝儿不急着让他们起来,先是数了数跪在地上的人数记下之后,又拿起一旁的花名册翻了翻,笑道:“众管事无须客气,我今日第一次管家,以后还需要管事们多多协助。只是礼不可废,就劳烦管事们等上片刻。” 众管事云里雾里,这有人偷偷抬眼看了看宝儿,那通身气派和神情哪里像十一岁的孩子,不知道宝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到李嬷嬷说道:“老身按着名册一个一个点,听到自己名字的,就过来我这边签个名儿。” 众人一听,心里庆幸刚才没有离开,有些人心里幸灾乐祸,没来的人可绕算是撞着了。 李嬷嬷一个一个点着名,宝儿像似在发呆,一动不动地盯着搁在高几上的双环长颈瓷瓶,等到李嬷嬷点完了名字,宝儿方才回过神来。 “嬷嬷,人可都齐了?”宝儿打着哈欠,不在意问道。 “还差七人未到。”李嬷嬷忍着怒气回道,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宝儿乃是侯府里正经的主子,竟还有人摆起谱儿来。 “哦?那便等吧,他们什么时候来,众管事什么时候走呀。”众人越发摸不透宝儿的用意,有些人也渐渐敛了刚才的轻屑之意,一时之间,花厅内极为安静。 “谁是银硃管事?”宝儿一边翻看着花名册,一边看了看众人,出声问道。 “见过娘子。”那银硃听到宝儿叫她,不卑不亢行了一礼,低眉顺目应道。 “哦,好。”宝儿看着眼前打扮朴素的妇人,头髮同碎花头巾包着,只腕间戴了一只银镯子,一点饰品也无,为人看着爽朗大方,倒是可用之人。 宝儿又点了点其他几个管事的名字,都记在了纸上,这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花厅内的有些人一大早就来侯着了,如今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怎知那些人还没来? 第74页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娘子,要不去将那几个人叫来吧?” 众人听了纷纷应是,总不能这样干等下去,小主子这刚接手,说难听点就是来玩的,谁有那些功夫配她过家家? “可以,那你去吧。”宝儿不甚在意应道,慢条斯理捋着袖子上的褶皱。 那管事心中一堵,为何让他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容易惹得他人厌烦。 “娘子,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我们手头的事情还有得忙。”另一个看宝儿不顺眼的管事开了口,话语中没半点尊敬。 李嬷嬷见状,正要骂道,宝儿拍了拍嬷嬷的手,慢悠悠道:“您是管什么的?” “奴婢是浣衣院的管事。”那管事听着宝儿用了“您”称唿她,内心一阵舒爽。 “原来是浣衣院的陈管事”宝儿嗤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当的起主子了?主子没发话,是谁给您的脸。” 宝儿语气一冷,让陈管事心头一惊,她正欲反驳,宝儿哪里给她机会,又糯糯道:“我第一次管家,手头没个轻重,既然陈管家现下想回去了,就把对牌交出来吧,总有人还是愿意等的。” 众人哪里想到,宝儿一出手就是直接赶人,陈管事心中不服,凭什么做牛做马,讨不了半分好,还要被小主子赶走? “陈管事内心不舒服了,我知道,那我来说一些让管事舒服的话,今年一月,陈管事家中添了孙子,这刚领了月钱就急急回家了,不知道陈管事是向谁告了假?不过勉强来说,情有可原,那再说说陈管事的儿子?” 宝儿冷眼看着跪在下首的管事,真是给脸不要脸,这深宅大院,有的是想要爬上来的人,安逸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拿着他们家的钱财,还觉得自己做牛做马?侯府的月钱在整个都城中算是高的,这一副副丑恶的嘴脸,真令人觉得噁心。 那陈管事内心本来还有些愤懑,如今听得宝儿一说,小姑娘虽是甜糯可人,可无端地让她起了满头冷汗。 “娘子,奴婢知错了。”陈管事肥胖的身躯一抖,直直地跪向地面,这“咚”得一声,如同大石头一般砸在众人心中,这小娘子哪里是好煳弄的,当即端了态度,等待着宝儿问话。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宝儿一棒子下去给颗甜枣“今日就当陈管事记性不好,以后陈管事可要三思而行吶!” “是是是,奴婢明白。”陈管事心里就算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她家中儿子好赌成性,老头子还瘫痪在床,都是她撑着,宝儿自然知道,所以并未做得彻底。 李嬷嬷原本以为宝儿行事无常,就算是来玩的,谁知娘子一出手,就将那婆子治了一遍,也让众人心中警醒。 “至于没来的那七个人,劳烦陈管事传唤一下,本来娘亲有孕,阖府大喜,只是今日他们着实煞风景,你且告诉他们,半刻钟时间过来回话,不然便直接打包出府吧。”宝儿喝了口茶,声音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侯府里主子最大,别给点脸就得意忘形了。 陈管事急忙往后院而去,不到半刻钟,就有几人匆忙赶来,他们哪里知道宝儿出手如此利落,一发话就是不留半点余地。 宝儿眯了眯眼,数了数发现还有一人没来,她知道那是谁,缺的那人,就是打着元伯侯府在外面放印子钱的家生奴才。 宝儿也不生气,她派了人给先生递了张纸条,不出一会儿,韩青就提着一个醉醺醺的人回来了,众人瞧着心知肚明,那就是迟迟未到管着帐房的管事先生。 李嬷嬷心头一跳,这脏东西没得污了娘子的眼,她下意识瞧了一眼宝儿,然而宝儿神色如常,她带着众人移步花厅外,命人将那管事绑在柱子上,又让人端了两人冰水,一股脑直直对着那醉醺醺的管事泼了上去。 那管事还以为自己在温柔乡中做着美梦,这冷水一泼,他只感到一股透心凉,冰得直接睁开了眼,这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他本就有些发蒙,这下直接开口大骂,什么骯脏污秽的词语都蹦了出来。 这把众人吓了一跳,韩青直接一颗小石子击了过去,那管事被打碎了一颗牙,又见自己被捆着,这是痛得说不出来。 宝儿听着那管事的话语,坐在阴影内仔细打量着众人的脸色,敛着目端坐着,众人心里忐忑不安,他们今日是被宝儿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发生了何事!”元伯侯今日沐修,本在画坊同友人品画,府里就有人来请,说是府里出事了,他急忙抛下众人赶回府中。 “爹爹!”宝儿见了元伯侯如乳燕投林,管事放印子钱她不好插手,只能让爹爹来了。 “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欺负受了!”元伯侯看着自家宝贝女儿话里隐隐透着哭意,神色当下一敛,厉声问道。 这是李嬷嬷上前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看着元伯侯黑沉的脸色,都低着头惴惴不安站在一旁。 “既然侯府容不下诸位,那诸位今日想离去的就把吊牌交上来吧。”元伯侯神色不明,看向众人。 众人内心皆是欲哭无泪,哪里是不想,这侯府的月钱待遇比其他府还好,而且主子也和气,是他们太得意忘形了! 第75页 元伯侯见众人不说话,心下冷笑“既然没有想离开的,以后可将心思放正,我们侯府可不养吃闲饭的人!” 元伯侯都给他们台阶下了,众人自是答应,只是那捆在柱子上的帐房先生,可就要宝儿新官上任三把火烤的那只鸡了。 “爹爹别气,众管事都是好的,只是女儿初次管家,难免会有不周到之处。”宝儿晓得后院的处事之道,脸面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撕破。 “只是这位绑在柱子上的管事,爹爹可要好好查一查,女儿偶然听得府里的人说这位管事打着我们府里的名头,放印子钱呢!”宝儿自然不能说是自己让人查的,众人听得心下一惊,怪不得今日如此大的阵仗。 元伯侯听得“印子钱”眉头深皱,急忙让府兵捆了人就往府衙而去,宝儿心下也安定下来,这件事总算有个着落,她乜了角落瑟瑟发抖的几个人一眼,总归跑不掉的。 今日闹了将近两个时辰,宝儿肚子饿的咕咕叫,她用了膳食以后就睡下了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充实感了,那梦里的朱门深宅离她越来越远,而她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濯清院这边,陆启宗听着韩青汇报今日之事,内心讶然,而后不由轻笑,小丫头,果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文名。 原来的《蜜娘子》改成《家主今天又在装弱鸡》 我是取名废,感谢帮我的芙情姐姐呀 反正我文丑啦,所以我试试改名能不能涨点收藏和点击 说到收藏,昨天涨了六个,感谢小天使的支持 么么么吧唧一口 第39章 心头宝 宝儿这几日可谓是大刀阔斧,将侯府里里外外清了一遍,自那日掌管各个事务的管事们被宝儿杀鸡儆猴吓了一番以后,他们都夹着尾巴,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活。 众管事心中苦啊,还以为燕氏有孕,管家权落在宝儿手中,能偷偷捞些油水,谁知道,这小主子看着娇憨可爱,一出手比燕氏还来得彻底。 宝儿这几日让李嬷嬷整理出侯府内各个管事处的花名册,然后让李嬷嬷从主屋的院子里找了丫鬟来负责对应的管事处,然后制定了一个签名册子,由这几人专门负责。 只要是来迟的、无故旷工的都会记着,然后根据相应的奖惩制度来处理,众人第一把火还没有消化完,这第二把火就来了。 但是宝儿深知打一棒子就要给一个甜枣的做法,你按时来,当然是有奖励的,比如你整个月都按时上工,而且表现良好,那就会根据奖惩制度来给予奖励。 每个月的月底,会召开管事进行本月的事务总结和下月的工作计划,宝儿还派了能识字的丫鬟专门做下记录,然后整理出当月突出的管事或者是其他僕人,给予奖励,排名垫底的,给予相关的惩罚。 众人这气刚上来,就被宝儿定的规矩压下去了,侯府找的是下人,不是主子,你要是适应不了,那就走,你要是适应得了,就留。 拿着侯府的钱,就要尽心尽责,做好了东家会夸,做得不好自然也有惩罚,这样的道理若是还不懂,那出来做什么工? 除此之外,为了提高众人的积极性,侯府内会出钱财组织做事认真负责,上过优秀月榜的僕人去到都城附近的一些风景优美的小镇游玩,食宿全包,还可以带上家属。 众人本来还有些异议,只是看到侯府出手如此大方,也无话可说了。 宝儿坐在主屋内,一边看着手中的帐本,一边同燕氏说话,燕氏自打怀孕以来就没有什么精神,这几日还担心宝儿刚掌家时,遇到些许困难,谁知道宝儿出手利落,直接铲了一只吸血毒瘤,燕氏内心欣慰了不少。 宝儿这几日一直忙着整理帐本,连课业都落下了不少,她看着燕氏脸上蓄着温柔的笑,这让宝儿觉得做这一切都是有动力的,能让母亲安安稳稳待产,让爹爹不必因她烦心,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已是八月,窗外的那棵高大的金桂今年开得特别密,紧紧挤在一团,秋风吹过时,浓郁的花香直砸得人头晕,地上铺了许多花瓣,零零散散在日光的照射下,如同满地的小金子,闪闪发光。 宝儿想起前几日让云霜收了一筐子的桂花,今日忙完,刚好可以做一些小食。 “娘亲,您歇着吧。”宝儿转过头对燕氏说道,怀孕的妇人嗜睡,若是睡不好,爹爹怕是会更加担忧娘亲的身体,估计不打算让娘亲生下肚子里的小宝宝。 “也好。”燕氏从榻上起了身,扶着李嬷嬷的手进了内屋,她自是知道自家夫君的想法,谁也劝不动,真是固执像块茅坑里的臭石头。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宝儿才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又进屋看了看燕氏,同李嬷嬷说了几句话,就往自己院子走去。 刚回到院门口就看到韩青站在院子外的桂花树下同云霜说着话,韩青高大威勐的身躯衬得云霜越发娇小,只不过两人隔得稍微远了些。 八月风起,树上的桂花窸窸落在云霜发间,于是香气实在浓郁,韩青看着云霜伸出玉指捻着桂花时,着实愣了好久,这时候听得脚步声,才急忙回过神来。 “韩青大哥可是有事?”宝儿装作没看到云霜和韩青局促不安的模样。云霜姐姐若是能在这浮沉世间寻觅得一如意郎君,再好不过了,这韩青为人正直,还会的一身好功夫,而且两人瞧着也极为合适。 第76页 云霜和韩青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宝儿已经给他们牵了一根红线了。 “见过宝儿小姐,这几日我家主子的咳嗽又犯了,前段时间吃着宝儿小姐送过去的枇杷露,功效不错,主子一直念着,就遣我过来求一瓶枇杷露。”韩青说谎不打草稿,自家主子哪里是咳嗽,就是被宝儿小姐冷落在一旁,心里不好受,才派他来的! 他内心不想骗宝儿,但是主子知道他的命门在哪里,他迫于威胁,只好当恶人了! 宝儿知道陆启宗身体不大好,所以前几日收得桂花宝儿用来制了桂花蜜和干桂花,可以用来泡茶,桂花是一种天然药材,性温味辛,刚好可以缓解咳嗽,本想着过几日送去,谁知道先生的咳嗽又犯了。 “云霜姐姐,且去取来给韩青大哥。”云霜应声进入屋中将放在布袋子中的桂花蜜还有干桂花拿了出来,递给了韩青。 这不小心两人的手就触在了一起,云霜指尖一顿,急忙地抽了出来,急急行了一礼就跑进院子里了,那韩青手里还留着那股子温热腻滑,他痴痴地看着伊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这一次来对了。 “韩青大哥!”宝儿看在眼里,连连叫了几声韩青,这痴人总算回过神来,宝儿见状是忍俊不禁,先生身边的侍从怎地这一副呆傻模样。 “韩青大哥且将东西先带回去,我等会再去看看先生。”韩青应了一声,最后走时还满怀神情恋恋不捨地回望了一眼院子,这让躲在一旁的雨音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韩青什么毛病?这是看上谁了?雨音一个人躲在角落暗搓搓想着。 宝儿让带着菁风在小厨房内鼓捣着桂花糕,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桂花糕摆盘弄好,宝儿让菁风和云霜将桂花糕给燕氏还有顾老爷子送去,她带着雨音去找陆启宗。 宝儿慢悠悠地走着,秋日的太阳照得人身上还有一股子炙热之感,天空澄澈,一丝云也无,宝儿看着陆启宗院子外的月桂开得正好,就上前撷了几枝搁在篮子中。 宝儿这才刚进入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的咳嗽声,她伸手接过雨音手中装着桂花糕的篮子就进了屋子里去,韩青这百般期盼着云霜能来,谁知看到了雨音,又听着屋内虚伪的咳嗽,嘴角抽的厉害。 雨音自然是看到了韩青的脸色变化,又想起刚才韩青在院子外含情脉脉的眼神,雨音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极为八卦地凑上去问韩青。 宝儿进了屋,就看到陆启宗盘坐在榻上,一只手摩挲着凤眼菩提,一只手拿着书,脸色略现憔悴,唇角抿着,眉间紧蹙,于是看得入神,未发觉宝儿来。 宝儿不忍打扰陆启宗,就坐在一旁的靠椅上等着陆启宗看完书,天气暖和,宝儿半倚着,听着陆启宗沙沙的翻书声,竟迷迷煳煳睡过去了。 陆启宗知道宝儿来了,打算冷一冷小姑娘,谁知道宝儿就像靠在椅子上睡熟得像一只小猪,着实让他心疼不已,他何曾没有想过出手帮小姑娘,但是宝儿是有自己主意的人。 他放下书走了过去,将宝儿抱在怀里,看着宝儿眼下的些许青黑,小姑娘又轻了些,宝儿嘤咛了一声,用胖嘟嘟的小脸蹭了蹭陆启宗的胸口。 陆启宗眉间早已不復刚才的疲色,他吻了吻宝儿的眉心,然后将宝儿抱到床上,打算让宝儿睡个好觉。 陆启宗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宝儿,这几日不见,小姑娘又变了几分颜色,他想起了九皇子对宝儿的重视,还有几日他便要回姑苏,倘若他不在宝儿身边,九皇子极易趁虚而入。 陆启宗内心的内心破天荒出现了一股危机感,他真想将小宝儿带回姑苏,日日守着,奈何宝儿还小。 宝儿悠悠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她才发现自己躺在陆启宗的床上,她一抬眼看到陆启宗坐在榻上看书的背影,背影好巧不巧地,映着日光,投在她的翘头履上,宝儿盯着陆启宗的背看了许久。 听到陆启宗时不时的咳嗽声,她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好似经歷过一般,但是细想时却又什么也想不到。 “先生,咳嗽反覆,要不去找找顾爷爷吧?”宝儿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你醒了,已经是积年已久的毛病,已经习惯了。”陆启宗闻声转身过去看着宝儿,小姑娘脸上睡出的红印子真明显,这样一看,就像一只懒懒得小猫儿。 “那只能好生养着了,左右先生都是在府里待着呢,我今晚给先生煮些回桂花粥,就着小菜吃可好?”宝儿起身下床,一边说着,一边穿着自己的鞋子,不知怎地,不小心竟将一只踢出了老远。 宝儿看着目瞪口呆看着一只穿在自己脚上的鞋子,另一只躺在不远处,她嘆了口气,正欲跳过去。 这时候陆启宗下榻,一做两步走,捡起了宝儿的翘头履,直直朝着宝儿走来。 宝儿刚反应过来,脚底就感到一股温凉,原是陆启宗握着宝儿白嫩的脚丫子替宝儿穿鞋。 宝儿心中一惊,急忙往回收,怎知陆启宗像似料到一般,大手紧紧握着宝儿的小脚,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宝儿的脚底,宝儿只觉脚心一痒,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先生,我自己来就好了。”宝儿怕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糯糯的笑声落在男人心尖尖上,陆启宗只哑着声音说了句:“乖,别动。” 第77页 宝儿一愣神,陆启宗就三下五除二将鞋子穿好了,面色如常起身,恍如刚才的事情未发生过。 陆启宗撩起袍子坐下,不动声色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将心底的那股子燥热压下。 宝儿一脸茫然坐在床上,看了看鞋子,又看了看陆启宗,实在想不通先生刚才的举动,又看到陆启宗端端坐在榻上,敛着眉目,一派光风霁月,宝儿不由嘆道:果然是,公子如画啊。 陆启宗嘴角勾了勾,小姑娘果然是,娇软的心头宝啊。 第40章 猫儿会咬人 宝儿在陆启宗的院子里待了半晌,见着外头的天光将暗,黛色的云影层层叠叠,红甸甸的太阳挂在从窗子里瞧着,就像挂在枝头的红柿子,有风过,院子外的桂花香气袭来,而后稠稠地黏在空气中。 她想着燕氏这时候应当是醒了,最近燕氏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所以晚膳都由宝儿经手,宝儿同陆启宗说了几句,然后就带着雨音出了院子。 从前院到后院,要经过一个小花园,这刚过垂月门,就听到几个僕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宝儿冲着雨音“嘘”了一声,就提着裙摆,躲在紫藤花架后偷听。 “听说江家的小姐要定亲了?”说话的僕人大嗓门,宝儿心里一惊,这定亲对象怕不是郑博文那厮了。 “哎哟,你小声点儿,要是让管事听到,有你好果子吃!”其中一僕人急忙斥道。 “是要定亲了,听我那老姐姐说,江家小姐和京兆尹府的小公子前日已经交换庚贴了。”那僕人暗暗着,小心翼翼瞅了瞅周围,这议论主子可是大不敬,虽然江家隔得远,但是这侯府里也不允许僕人坏了规矩。 “这消息压得够紧的,不就是成个亲吗?这样遮遮掩掩,保不齐前些日子的传言是真的呢?”那僕人轻嗤道,这果然是贵重的小姐,做了那等事还能不带沾泥的。 “谁知道真假?这大院中水深得很吶,你看看嘛江家夫人,不还是……” “你可别说!叫人听了去,我们俩的差事铁定黄!”那僕人直接将话打断,她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稍微安了心,低声骂道:“这话提来做什么!我们知道就行了!快走快走。” 宝儿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远去,这才从紫藤花架后边闪了出来,心里不由冷笑,这江家表姐果然好手段,失了清白,还能将别人家矇骗了去。 宝儿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除了上次寺庙里江诗敏的陷害,想必宫内她被迷晕也是江诗敏的算计,只是,众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雨音见宝儿站在紫藤花架的阴影下,一时看不清宝儿的神情,她只觉得有背后股冷意升起,思忖道这应是秋日天凉下来的原因了。 宝儿不在多想,提步往主屋走去,宝儿走到门口才发现这丫鬟婆子都没在,估计是怕扰了燕氏,都清下去了。 “嬷嬷,听说江诗敏要和京兆尹府的小公子定亲了?”燕氏因着怀孕,语气透着些许无力。 “是了。”李嬷嬷给燕氏捏着肩膀,心里也不由佩服江家的手段,竟把那事情压得死死的。 “如果没有前段时间的事,估计我还能放过江诗敏一马,只是她动了我的宝儿,这亲结不得,省得她祸害人家小公子。”燕氏冷笑,就江诗敏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何必出来祸害人,况且,这棋局早已布下,若是让她嫁了人,郑博文不就白白进了立心学院吗? 宝儿今日的第二回 偷听,轻车熟路地趴在窗子上,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被劫持,竟然是江诗敏的手段? 雨音无奈地站在玉白石阶梯下,看着宝儿撅着小pi股偷听,她怎么感觉,自家小娘子看起来有些腹黑呢? “正是如此,我瞧着江家小姐和郑博文公子还更配些。” “那就……”燕氏正想说话,眼角就暼到窗子上隐隐映着一个人影,急忙大声道“谁在那?” 宝儿还没回过神呢,雨音当即也被惊到,宝儿就被快手快脚的李嬷嬷提了进去,燕氏看着宝儿听得津津有味,心下是又无奈又想笑。 “你这皮猴儿怎地今日悄悄地躲在外面?”燕氏素手弹了弹宝儿白嫩的额头,没好气道。 “女儿若不是躲在屋子外头,怕是不知道娘亲为了我如此劳心费力呢。”宝儿不甘示弱,燕氏都怀孕了,还要为她出气,这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你都要替娘亲上刀山下火海了,娘亲给你出出气算不得什么。”燕氏看着李嬷嬷笑道“这小丫头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这如何一样?娘亲好好安胎,抓紧时间给女儿添了小宝宝才是要紧的事呢!”宝儿倚在燕氏身边,用手摸着燕氏的肚子,她盼着娘亲肚子的小宝贝呢。 “是是是,该听我们宝儿的,但是娘亲咽不下这口气呀。”燕氏温柔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心底柔软一片。 “娘亲让我来如何?”宝儿抬起头看着燕氏,她本在犹豫,但是如果做这件事能让娘亲顺心,还能报復江诗敏,那一举两得啊! “小孩子家家凑什么热闹!”燕氏听着宝儿懵懂话语,捨不得冷脸,但是也不愿意宝儿淌这浑水。 第78页 “哪里算小孩子了,女儿自是要长大的,娘亲此次若不应我,我还是会想办法去做。”宝儿一脸无赖,反正,撒娇耍赖什么,燕氏是受不得的。 “嬷嬷,你瞧瞧!”燕氏没法子,只得向李嬷嬷求救。 李嬷嬷看着宝儿冲着她眨眼,自然是知道何意,而且这段时候燕氏不知道宝儿管家时,能耐大着呢。 “老奴也觉得,宝儿小姐可以试试。”燕氏看着李嬷嬷倒戈,知道自己是束不了宝儿了,她捏了捏宝儿胖嘟嘟的小脚,心里嘆息,小姑娘果然是长大了。 宝儿不再是那个抱着她撒娇要糖吃的小丫头,也不是经常被欺负直掉眼泪的小哭包,她现在懂得分担她身上的担子,懂得了这高宅深院里的勾心斗角,然后会明白叵测的人心。 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笑着说道:“且去做吧,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雨音看到宝儿从燕氏院里出来时,眼睛憋的红红的,她心下正在疑惑呢,就听到宝儿说:“雨音姐姐,帮我办个事可好?” “娘子说罢。” “帮我将这个纸条递给京兆尹府的徐夫人。”这是燕氏写的,里面是江诗敏和郑博文在寺庙中“私会”的证据,加之江诗敏落胎的请的大夫和药方。 “这个不急给,等京兆尹府上门纳徵的时候,你送到徐夫人手里。”雨音站在宝儿身侧,看不清宝儿眼底的冷意。 “好,娘子可还有吩咐?”雨音将纸条放在怀里问道。 “然后,你将纸条给徐夫人的时候提前告知给郑博文,让他以‘夺妻之名’将京兆尹府的小公子揍一顿,注意轻重,避开要害。”宝儿摸着茉莉耳铛,糯声说道。 “好。”这时候雨音遵守少说多做,她听得是一身冷汗,谁说自家娘子是小白兔小可爱,明明就是病娇的小萝莉啊! “然后你找几个口风紧的人,将那件事情传扬出去,就当是我给表姐的添妆吧。”宝儿歪了歪头,看着云霜。 “是……”雨音内心欲哭无泪,这杀人放火她做得,这暗地里玩心机,她还是头一次啊,娘子就不怕她弄砸吗!要是她弄砸了怎么办? 雨音将宝儿送回院子,马不停蹄去找了陆启宗。 陆启宗听得雨音说完,低吟了半晌,掩着目轻笑起来,小猫儿这凶起来,咬人可真痛。既然他的娇娇想做这件事,他自然是要妇唱夫随。 陆启宗收了笑,只让雨音按着宝儿的计划来便行,不过,他可不愿意郑博文全身而退,既然是要打架,铁定是要受伤的,至于哪里受伤,就只能怪拳脚无言了。 雨音从陆启宗院子出来后,无语望天,韩青一脸同情拍了拍雨音的肩膀,正欲嘲笑,就听到雨音阴恻恻道:“管家的儿子好似也喜欢云霜姐姐哦。” 韩青猝不及防被口水噎住了,这雨音何时这么有心机了!还有那管家的儿子,又是什么东西?雨音看着韩青一脸菜色,将韩青拉入坑高兴之余,暗搓搓想到韩青那厮果然是喜欢云霜。 “韩青。”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韩青敛了敛神,白了雨音一眼,就进屋回话了。 “韩遗那边情况如何?”韩遗就是齐氏亲生女儿——寻珠。 “韩遗传来消息说,齐氏将她回了娘家,然后欲与齐大人和离,齐大人不同意,寻珠拿到了齐府的布置图,之前探过几次,都找不到东西。”韩青恭敬站在一旁答话。 “呵,将那老狐狸的宠妾灭妻之事捅出去罢,韩年安逸太久了,让他着手准备弹劾的摺子。”陆启宗把玩着腰间的荷包,这齐天盟也该露出狐狸尾巴了。 “是。”韩青急忙应道,见着陆启宗低着眉眼沉默,正要退下,就听到陆启宗说:“齐家那只狸猫,今日扔到城外乞丐窝,让人盯着,留口气送回去。” 韩青领命而去,这朱家宝儿在主子心里果然分量很重,他以为主子以前是万年冰山脸,但是在宝儿小姐面前,主子就是一只大狼狗,尾巴会翘上天的那种。 而且还经常装弱鸡,主子可以一个人打败整个暗影卫,一点小咳嗽就哼哼唧唧,还骗小姑娘来看他,他还说齐大人是老狐狸,那主子估计就是狐狸他爹了! 韩青无语望着天空,不由摇头嘆道:人心险恶,人心险恶。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今天收藏和点击的小天使 疯狂发射小心心 么么么 第41章 人恶自有天收 “诶,听说了吗?”一个正在大妈一边挑拣着摊子上的白菜,一边呶着嘴说道。 “又有什么嚼头了?”摊子的老闆近几日也听到了一些流言,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顾客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你知道东街边的齐家吧?”那大妈故意买了个关子,等到摊子老闆迫不及待点了点头,她才继续往下说。 “那齐家的大人,平日里都传他为人正直,是难得的好官,可你猜猜怎么着?”那大妈一脸鄙夷看着东街那边说道“他不是娶了齐家的嫡小姐吗?当年还是都城的一桩美事,众人还都夸赞是什么‘双齐姻缘’。” 第79页 “可不是嘛,十里红妆盛景还歷歷在目。”这时候有人慢慢围上来了,有些知情人也附和着。 “以前还羡慕过,但是如今看来,还不如平平淡淡的好。那齐大人当年迎娶了齐家小姐,谁曾想在外头还养了一个女人,听说是他表妹,这一养就是十四年啊!这齐家夫人一直被蒙在鼓里头呢!”那大妈说的是唾沫子横飞,嗓门又大,这让众人是纷纷侧目。 “要我家发生这样的事,我不拿着菜刀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这事不算完!”这时有个妇人冷笑道。 “这倒是,不过您家那位也不敢吶!”有相识的人调侃了一句。 那妇人呸了一句,大妈又继续说道:“你们说说,怎地会有这般烂到骨子里的人?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听说那齐家夫人怀孕的时候,恰巧齐大人养的外室也有了身子,那外室一招狸猫换太子,就把人家嫡亲姑娘偷出来了!” “这狼心狗肺他娘的狗东西!” “这种女人怎么不遭天谴!” “这两人正搭对,就是苦了那齐家夫人,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唉。”围观的人忍不住骂道,这还是人吗? “你们别急着骂,且听我说完,这按理来说,常人做了这样的事,自然是良心不安,可那个毒妇,将人家的嫡亲小姐卖给了人贩子。” 这大妈的话音一落,着实惊得众人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人,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虽不是自己的孩子,倒也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换过来的,这妇人的做法刷新了众人的三观。 这几日都城的老百姓茶余饭后时常挂在嘴边的不在是今日的大白菜涨了几个钱,也不是李家长王家短,就连那酒楼聚在一起摸牌的老大爷,时常讨论的话题都变了。 且不说那市井街头,就是这都城的上流圈子的妇人听了,心肠狠些的人那只是冷笑,心肠软一些闻者垂泪,这齐家一时处在风口浪尖,就连朝堂上,一道道弹劾的摺子满天飞啊! 齐大人这四处托关系想压下此事,他也脑袋大啊,这事情将近十五年都瞒得好好的,怎地突然就被人捅出来了?虽说内宅之事皇帝管不着,但是一旦有人上升到朝官作风问题,那就不一样了! 今日是花了他不少钱,能见的人都见了,和他相好的直言会帮,可他一出门,人家就直接将大门关上了,有一些人连见都不愿见他,见他如同见了脏东西。 这齐大人满心疲累回了府,刚下轿子就看见管家急急奔来,满脸焦色。 “老爷啊,快去看看小姐吧。”管家见到齐大人,如同有了主心骨,带着哭腔说道。 齐大人心里一提,急忙朝着梦园疾步走去,这刚到门口就看到丫鬟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齐大人这时候脑子一嗡,差点摔在地上,管家见状急忙扶着他。 齐大人扶着管家的手刚进屋就看到齐梦缘的贴身丫鬟新秀扑了上来,嚎啕大哭:“老爷,救救小姐吧!” 齐大人这也顾不得还晕着了,忙不迭地走进内侍,就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他往床上瞧去,就见到自己捧在手心的珠宝,死气沉沉躺在那里,脸上都是巴掌痕迹,那颈肩处暧昧的红印子,齐大人知道那是什么。 他只觉得胸口滞闷,又听到门外一阵声响,就见一个温婉的女子沖了进来,她同样也看到了齐梦缘的惨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将屋里的丫鬟都下了一跳。 齐大人更是一口老血喷出,染红了那羊毛的地毯,他还记得,这是齐氏布置的,近日出了这样的事,她又怎么样了?齐大人只觉得内心一痛,看着扑在齐梦缘身上的丁媛儿,却觉得极为陌生。 “老爷,老爷,你可要替我们女儿报仇啊!”这时候丁媛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女儿被害,定是齐氏那jian人的手段。 “闭嘴!”齐大人沉声斥道,无知妇人,遇事便哭,这眼泪能当饭吃? 丁媛儿从未见过齐大人发火,便是知道她换了孩子一事,他也从未对他冷脸过,丁媛儿只好不情愿闭了嘴。 齐大人看着伏在自己脚边的丁媛儿,乖顺地露出白净的脖颈,心里的气消了一些,他缓了缓心神,冲着管家问道:“夫人她,可有送信来?” “这……”那管家为难地看了看齐大人脚边的女子,他这是说还不说? “你说罢。” “夫人送了信来,请大人过目。”管家从怀里掏出信件,递给了齐大人。今日收了信,本来想放到书房去,谁知这遇上齐梦缘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齐大人本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这拆开信只看了一眼,堵得他又吐了一口老血,齐大人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那封信落在地上,殷红的血迹极为明显,上面写着“和离”二字,再无其他。 丁媛儿内心涌出一股欣喜,终于,她盼了将近二十年的正室之位,终于是她的了! 齐大人便是料到了齐氏的想法,也没想过她会如此决绝,她回家前日还给他送了海棠酥,怎地现在落得如此结局? 对,海棠酥!还有那日的蒙面少女,那个少女是什么人?难道是……齐大人在不敢想下去,他心如死灰,静静坐在椅子上,丁媛儿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听到。 第80页 “老爷,书房……书房遭劫了!”来人是书房的侍从,气喘吁吁地说道。 齐大人这时候才有了反应,他急忙起身,一个趔趄后就朝着书房跑去。 齐大人火烧火燎跑到书房就看到桌面一片凌乱,他方寸大乱疾步往往日休息的内室走去,一把掀开床褥,按了开关,一个小匣子就从床板下弹了出来。 他心中的石头刚落下,正要将匣子放回去,就看到黑影一闪,手中的匣子瞬间就没影儿了,齐大人大惊失色,当下就知道自己着了算计,他刚要将潜在暗处的死士唤出来。 对面人蒙着面纱,看见齐大人的动作,笑诮道:“齐大人认为他们还活着吗?” 齐大人勐的一顿,竟然是个少女,这陆启宗竟如此小巧他?想到这里,他一个飞身朝少女扑去,只见那少女轻盈的身形一飘,利刃出鞘,一把敲在齐大人的肩膀出,齐大人一阵刺痛,还没回过神,就受了少女一脚。 那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处,齐大人一口鲜血喷出,这来人武功霸道,竟然足足用了十成力! “你……你是陆启宗那小崽子派来的吗?”齐大人捂着胸口冷笑道,那小崽子竟然派了个女孩来,真是不中用。 “是也不是。”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砸在齐大人耳边,接着少女又道:“取物不取命,是主子的命令。” “只是,我也想瞧瞧我那不中用的父亲生得何模样呢。”少女看着齐大人惊耳骇目的模样,冷笑着取下了面纱,那一张同齐氏像了九分的脸,忽然出现在齐大人眼前。 “我的好父亲,今日这见面礼,您可满意?”来人正是寻珠,她看着自家母亲的憔悴模样,心里可谓恨透了齐大人。 “你……你!”齐大人指着寻珠,胸口的滞闷让他说不出话,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呢?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父亲大人,和离书您趁早写好,这第三份见面礼,就取决于您的态度了。”寻珠双目泛着恨意,这和离书他铁定不会签,可是手中那份有价值的东西,可以逼着他签,主子果然算到了。 齐大人看着寻珠渐渐消失的背影,再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第一次是十四年前,他为了大好前途负了表妹取了齐氏,这第二次是为了同齐氏和离同自己的官途做交换。 书房内的一片寂静,众人只需借着天光瞧一瞧里面,就能看到泪流满面的男人。 人生处处都是选择,可若是将选择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最终吃下那苦果的不还是自己吗? 第二日,齐大人就写好了和离书派人给齐氏送了过去,丁媛儿也名正言顺地入府,众人都以为已经此事已经翻篇。 谁知一月以后,宫里下了旨,夺了齐大人的官位,而都城内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不愿与他们交往,无奈之下齐大人只好携家带口离开了都城。 作者有话要说: 慢吞吞的我,我哭泣。 寒假立g,我要日万! 写的我心力交瘁啊~ 年轻的肉体,苍老的髮际线 第42章 重量级添妆 前些时日的齐家的事情可谓闹得是满城风雨,先是齐大人宠妾灭妻,任由亲生女儿流落在外,接着又是翻出了一场陈年旧案,原来是当年齐大人外放到姑苏的东山县,因着官商苟合,害了不少人性命,圣旨一下,齐家哪里还要颜面留在京城,自然是灰熘熘地离开了。 众人津津乐道此事时,陆启宗刚好在教宝儿作画,小姑娘学什么都快,唯独画画,真的不敢恭维,就说今日画的这副菊花图吧,这花瓣之间落笔讲究深浅不一,可宝儿一毛笔一下,就一个色,远远望着,实在惨不忍睹。 便是不怎么懂得赏花的韩青也知道宝儿花技不敢,可在陆启宗眼里,小姑娘的画比自己的还珍贵上几分,韩青看着自家主子宛若捧着珍宝的收起了那副画,他就觉得眼睛疼! “先生,我在不愿意画了,这画画怎地比那算帐还难呢?”宝儿气馁地将毛笔扔在桌上,这幅菊花图真是要了她的命。 “那便不画,为师收着。”陆启宗今日好说话,往日里将宝儿逼得眼睛汪汪才肯罢休的,宝儿这一听,不可思议盯着陆启宗,看到男人眼底的笃定,她就差没旋转跳跃了。 “今日是算了,还有来日。”陆启宗不看宝儿,只一心一意收着画,他指尖拂过画卷,正思索着怎么开口同宝儿提那件事。 宝儿小脸垮了下来,但是又不见陆启宗说话,她有些纳闷,先生今日怎地怪怪的? “小宝儿,为师需离开一段时间。”陆启宗到底开了口,姑苏那边出了些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这呆得时间长些,估摸两年后才能回来。 “为何如此突然?”宝儿从未认真想过陆启宗会有一天离开侯府,便是想过也是一转头就抛之脑后,怎地日子过得怎么快呢,这算下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啊。 “家中有事,不得不回。”男人目光如炬,他察觉到小姑娘有些不开心了,心里一下子不知是喜还是忧。 宝儿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桂花蜜,菱花木窗上透下来的太阳光倾落在玻璃瓶上,一闪一烁,光芒是极其鲜明的甜亮的黄色,绵绸无比。 第81页 “先生既是想回便回去罢,今日上课有些累,学生先行离开。”宝儿呆了半会儿,这才慢吞吞收拾东西,看也不看陆启宗一眼,就离开了。 宝儿也觉得自己的的情绪来得太突然,这世间的情谊,总会有分道扬镳的一日,只是她习惯了心里念着先生,所以才会觉得此次的离去,是让人极为不习惯的事。 罢了罢了,反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宝儿一路上迈着小碎步走得飞快,雨音一脸懵地跟在后面,她心里疑惑呀,怎地上课的时候还笑意盈盈,这下课了就不说话了,而且刚才她瞧见主子的神色,哎哟,可真是受伤啊! 雨音这默默跟在后面,前些时日宝儿让她去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妥了,她还在想今日能在自家的娘子面前邀功一番,谁知道两人闹脾气了呢? 宝儿一路上不见笑意,气唿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床头摆着陆启宗送的木偶娃娃,宝儿想到刚才那件事,拿起娃娃就要扔,可最后还是捨不得,只将娃娃扔在床角,脱了鞋袜,钻进被窝里去了。 她突自发了好久的呆,才记起前些日子让雨音帮她办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就喊了一声:“雨音姐姐,进来吧。” 雨音在外头熘达了半晌,听得宝儿叫她急忙打开帘子就进去了,她刚进去就看到宝儿晃着白嫩嫩的小脚丫,两个小梨涡裹着甜意。 “娘子,昨日下午徐家去了两家纳徵,奴婢待徐夫人回府后将纸条递了进去,这不过一会儿,就看到徐府老爷出了门去。” “然后那京兆尹府的小公子放学回来的路上被那郑博文狠狠揍了一顿,只是奇怪的地方在于,郑博文自己也受了伤,听说伤得不轻。”雨音说完这里佩服自己的厚脸皮,她亲眼看着韩青指使娃娃脸将郑博文狠狠打了一顿,估计后半生的幸福有些悬了,这是主子安排的嘛,随便伤了地方好交代不是? “哦,那也是他活该啦。”宝儿歪着头想了想,这郑博文生得一副好皮囊,人的品行却差得很吶,他和江诗敏乃世间绝配。 “这倒是,然后那徐府的老爷刚满心疑问出江家的门,就收到了自己的儿子被揍的消息,本来打算回去同夫人商量,这下也不犹豫了,逼着那江家夫人将庚贴换了回去,就去找自己的儿子。”雨音回想昨日的事情,还是觉得娘子这真是料事如神啊。 “哦?江家人的脸皮子还挺厚的。”宝儿揪着腕间的凤眼菩提冷笑道。 “那小公子其实没受什么重伤,就是看着吓人而已。”雨音怕宝儿内心愧疚,急忙解释道。 “嗯,你们出手我放心。”宝儿笑眯眯回了一句,雨音这沉默一会儿,她怎么可以觉得自家娘子承受力弱呢? “只是这事情被江家合压下去了,只有少数人知晓此事,娘子我们还需要继续吗。” “不必,我目的达到了,你只需将郑博文和江诗敏要结亲的事情传出去便好。”宝儿起身,踢着绣花鞋走到妆檯出,拿出了一个黑楠镶金丝木的小匣子还有一只丝绸袋子,里面可是好东西呢。 “那只丝绸袋子给郑博文送去,他和江诗敏两情相悦,自然是要有定情信物了。这只盒子给江诗敏送去,她念了好久的首饰,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给的添妆。”宝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雨音,又继续回到床上躺着了。 “是,那奴婢先告退。”雨音掂了掂手里的两样东西,正撩起门帘,就听到宝儿说了句“雨音姐姐去看望表姐,可别忘了买盒七巧点心去。” 雨音应了一声,就出了门,她将东西揣在怀里,奔着郑博文的住处飞去,那郑博文此时正在读书,雨音躲在他书房窗边的大树上,精准地将丝绸袋子投进书房内。 那郑博文受了伤,读书也心不在焉,听到地上有声响,就看到一只布袋子,他走过去捏了捏,一打开,竟是一条少女的肚兜! 这瞧着甚为眼熟,这……这不是表妹的肚兜吗?那日在寺庙同表妹共赴云雨,她就穿着鱼戏莲叶的肚兜啊,郑博文急忙出了门往四处看了看,而后做贼心虚般将肚兜藏在怀里,就摇头晃脑回去读书了。 雨音待在树上目瞪口呆地望了许久,直到腿麻了才反应过来,自家娘子这齣手可真够大方,连自家表姐的肚兜也送的这么顺手,她无奈地嘆了口气,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呢。 想罢又将木盒子和七巧点心给江诗敏送了去,江府已经是乱成一团了,那江边程本就不喜自己的夫人,为了清净干脆躲在同僚家喝酒去了,燕巧玲气得脑壳疼,明明快到手的鸭子飞了,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铁定是燕氏的手脚! 江诗敏从昨日哭到现在,屋内的东西能砸得都砸了,哭的是撕心裂肺,正当她伏在被子上抽泣时,就听到院里的丫鬟在门外说:“小姐,有人给你送了东西来,可要看看?” 江诗敏现下哪有心思看呢,就打算让人拿下去,只是她内心又觉得应当是哪家公子听闻她受了委屈给她送的小礼物,就让丫鬟放在桌子上。 待丫鬟走后,江诗敏擦了擦眼角,婀娜着腰肢走了过去,这一打开,就看到一盒子点心,她内心稍微好受了些,谁知下一秒她就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那是朱宝儿送来的,江诗敏赤红着眼将点心也扫了下去,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只做工精细的石榴花小簪,那是江诗敏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簪子,朱宝儿一直捨不得给,如今倒是捨得了。 第82页 江诗敏的指甲又尖又长,掐得手心血淋淋的一片,吓得屋外的小丫鬟都不敢靠近。 都说,这万物生长,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只是这世间众人,只会安心理得种下恶毒的因,哪里会接受结出来的果子?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封面了,感谢小天使的支持,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好睏,肚子饿,然鹅我要睡了 明天醒来做作业去!还有八天就回家啦~ 我的天使们,给个评论叭,不然我要xi掉了啦! 我苍老的髮际线告诉我,今天不能熬夜了! 第43章 狡诈的老男人 今日中秋,宝儿坐在懒懒榻上,趴在窗边,望着院里的菊花丛,熙熙攘攘的花团铺了满地,冉冉秋光倾泻,空气中裹着一股子浓烈的香气,极为醉人。 雨音刚从外边回来,就看到宝儿孤零零坐在窗前,突然疑惑这养在深闺的小姐怎地让她生出了一种悲凉之感,娘子自从上次负气离开了濯清院,已经接连着五日不去上早课了。 今日出门便是主子为了哄小姑娘开心,让她带话呢。只是不知道娘子这心中怎么个想法了。 “娘子,这天气怎么凉,怎地不披件外衣?”雨音扬起了笑脸,去柜子里拿了件小褂子披在宝儿身上。 “无事,只觉得这秋日正好,一个人发发呆也挺好的。”宝儿转过头沖雨音笑了笑,又继续趴了回去。 “娘子……陆先生传了话来。”雨音斟酌着开了口,她只希望两个主子都好好的,她何尝看不出自家主子的心意,这是把小宝儿放在尖宠着呢。 “嗯,说了什么?”宝儿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窗帘上的小穗子,稠密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一层阴影。 “陆先生说今日中秋,南山的菊花开得好,问娘子可愿意同去。”雨音时刻注意着宝儿的神情,看到宝儿听到“菊花”时,略微抬了抬眼,就知道主子的法子奏效了。 “好,那我去同爹爹娘亲说一声。”宝儿闻声起身,穿好了鞋子,唤了云霜拿着昨日绣好的背心,就朝主屋走去。 雨音看着宝儿走远,方才露了笑意,就叫了菁风过来一起收拾东西,虽说只是去一日,但是宝儿要用的东西还挺多的。 宝儿到了正屋,恰好元伯侯也在,正在同燕氏说话,见宝儿来,笑着唤道:“宝儿快过来,陆先生说今日要带你去南山看花,你可想去?” 元伯侯看着这段时间里外忙活的宝贝女儿,心尖尖疼得不行,起初只以为宝儿是闹着玩,谁知小姑娘这齣手利落,将府内的不干净的东西清了不少,只是看着宝儿眼底的青黑,他着实心疼。 “正是要同爹爹娘亲说则个,这几日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呢。”宝儿向元伯侯燕氏福了一礼,盈盈笑意道。 “且去吧,好好玩一玩。”燕氏拉过宝儿的手,前段时间宝儿被劫,小姑娘可不是被拘在家中,加之她怀孕,宝儿前前后后忙着府里的事情,都没出过府。 “嗯,晚上回来同爹爹娘亲一同吃饭。”宝儿依偎在燕氏旁边,又让云霜将东西递了上来,糯声道:“娘亲,入了秋后天气寒凉,我缝制了几件小衣,里头加了绒,可暖和了,您若是穿着舒服,女儿多给您做几件。” 燕氏看着自家女儿亲手做的小衣,眉眼尽是温柔笑意,这看得元伯侯心中泛酸,极为落寞装模作样嘆了口气。 燕氏嗔笑地看了元伯侯一眼,这人真是贪心得很吶,宝儿平日里孝敬他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下白白地嘆什么气呢? “爹爹,今日女儿没什么东西给您,您且等几日吧。”宝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元伯侯本来含有希翼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下去,假装气得吹鬍子瞪眼睛,直把燕氏逗得乐开怀,宝儿自然是知道元伯侯的想法。 一家人和乐融融说了半日的话,宝儿心里还想着今日要去南山,同元伯候和燕氏用了午膳才往濯清院去。 这几日她没去上早课,因今日是中秋节,府内的採买送礼,少不得要花费心思,加上前几日同先生闹得不愉快,她更是没什么心思去上课。 今日的南山之行,怕是为了告别罢。 雨音这时候已经在院子外头等着了,说是陆启宗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宝儿,宝儿同云霜还有菁风嘱咐了几句,就往门外走去。 这边韩青在马车旁望得脖子都快断了,他前几日不就是偷偷和韩尘他们说了主子惹了宝儿小姐生气吗,谁想到韩尘那个大嘴巴子说漏了嘴,害得他被罚不说,还接连五日站在门口。 这在院门口站了五日,别说是宝儿的身影了,连一根头髮丝儿都没见到,主子也真是可怜啊。 韩青摇了摇自己酸痛的头,眼角忽然暼到宝儿娇小的身影,激动地咳嗽了几声,只听得车内细微的声响,过后又没了动静。 宝儿远远就看到韩青站在门口,走近一看,这怎地韩青一脸激动,宝儿笑着点了点头,才扶着雨音的手上了车。 陆启宗摩挲着腕间的凤眼菩提,目光如炬看着宝儿,宝儿自打刚进来,就一直低着头,她并不是生气,而是不知道如何打破这沉默了而已,毕竟她已经五日没理陆启宗了。 陆启宗知晓小姑娘的想法,他这几日也难熬得很,没了小姑娘在他跟前转悠,着实无趣,就连看那院子外头的金桂都少了颜色。 第83页 “小宝儿,可是还生为师的气?”陆启宗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只不过多了几分压抑。 车厢内的气氛一时显得有几分怪异,宝儿听着陆启宗如云影般掠过她心头的声音,抬起眼望着眼前的男人。 “前几日是学生鲁莽,接着又忙着家中之事,早已忘得干净,先生无须挂怀。”宝儿心中不是生气,而是一下子无法接受即将告别的事实,她总觉得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萍水相逢。 陆启宗看着宝儿脸颊消瘦了几分,那双时常含着笑意的眸子依旧灿如星辰,眼角眉梢,添了几分倾城颜色,这样的小姑娘,若是两年后再见,只怕是别人家的了。 马车静静行驶着,若非陆启宗开口,宝儿不会说话,她心底太疑惑了,如同乱麻,需要好好理一理,这不看到陆启宗还好,一见到男人,心里头的乱麻就冒出来了。 “为师还会回来,家中有事,不得不回。”陆启宗一直看着宝儿,他打算将姑苏的一部分生意迁到都城。除此之外,他一直找的人出现了,那个知道他身世的人。 因为小宝儿,他需要更谨慎去做每一件事。 “先生……”宝儿正要说话,这时候就听得外头吵吵嚷嚷,马匹受惊长嘶了一声,宝儿只听得耳边有风掠过,转眼间就被陆启宗拉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考完试啦! 喝了奶茶,开心心~ 第44章 这个吻不偶然 宝儿只听得男人同外面低语了几声,外头一片嘈杂,只是片刻,马车又继续向前行驶。 宝儿只觉得两颊发热,她被圈在男人的怀里,那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跳动,如同一口深山老钟,一声声地震得她心头髮慌。 陆启宗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宝儿,刚才眉目间的骇人冷意消失殆尽,他轻声道:“可是吓着了?这马匹不经常用,受了惊。” 韩青听着陆启宗那温柔地几欲滴出水的嗓音,默默看了看自己握在手中滴血的短刀,脸上一片默然,这生死关头,就没见过比主子因为女子如此淡然自若的人。 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同外头正盛的秋光,带着可以渗到骨子里的暖意,如潮水般涌来,将宝儿包裹着彻彻底底。 宝儿的手撑在陆启宗的胸前,她借着力稳了稳身体,浅浅地看了一眼陆启宗,就被他的灼热目光惊得心头一跳,这世间怎地有生得如此容貌的男子。 这般想着,宝儿便伸出了小手,抚上了陆启宗的眉眼,触手就是一股温凉感,男人眼睛轻眨时睫毛似有似无刮过宝儿的手心,痒意阵阵,温着小姑娘的眉眼。 “先生,我不生气呀,就是觉得,人生的离别太多。”女孩软糯的声音落在这狭窄的车厢内,陆启宗心里嘆了口气,小姑娘犹如那枝头的蔷薇花,天真烂漫的模样着实吸引人,却也让他更加不放心,若是能日日守在她身边便好。 “等我回来可好?”等我回来,我便娶你。 陆启宗全心全意注视着眼前的宝儿,眸里柔情几乎盛不下,同往日里清冷的模样相差甚远。 “先生何时回来?”宝儿歪了歪头,坐到了一旁的软垫子上。 “许是两年后。”怀里突然一空,让陆启宗不自在地捻了捻手指,小姑娘哪里知道,得不到的才最煎熬,他两年不见她,只觉得相思入骨。 就怕小姑娘不见他,便会忘了他。 “先生那时候回来,我怕是要定亲了呢,那时候不上课也是可以的。”都城女孩子虽是十五及笄,但是像宝儿这般的世家女儿已经早早就相看起来了,有些早的及笄一过便出了阁。 宝儿此言一出,但是引了陆启宗一声轻笑,覆盖了韩青的笑声,他不是故意要听,只是他学武,耳力尚可,主子这个老男人离开两年,还想人家小姑娘等他! 陆启宗眼底笑意淡了几分,此生小宝儿只能是他一人独有,他的珍宝儿,岂是他人能窥觑的。 当不成先生,不是还有夫君可以当吗? “无碍,到时候为师教点儿别的便可。”陆启宗摸了摸宝儿的头,看着如同小猫儿一般乖巧的女孩,心里软成一片。 “主子,到了。”马车在一个别院外停了下来,门匾上提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宝苑”。 陆启宗率先下了车,站立在一旁等着宝儿出来,有过路行人看着陆启宗的容貌音姿,纷纷侧目,有几个胆大的女子还躲在不远处娇笑着。 少女们一边偷看陆启宗,一边注意着马车内的人,只见车内横出一只白嫩的手,指尖粉润,显现出来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引得众人吸气,这才多大点儿,容貌却是倾城。 陆启宗不理会旁人,牵着宝儿便进了别院,宝儿安静地跟在陆启宗身后,细细打量着别院内的景象,只觉得无比熟悉,怎地同梦里她独居南山的院子构造如此相似,难道是巧合吗? 宝儿的神情尽数落在陆启宗的眼底,小姑娘看起来又惊又喜,应当是喜欢这个地方。这是他按照宝儿前世里所住的院子布置的,小姑娘的心思巧妙,布置这个别院时可难住了好几个工匠。 “可先去歇一会儿,等会我们去山上赏菊花。”陆启宗将宝儿带去住处,让雨音仔细守着宝儿,这一路颠簸,还是让小姑娘歇会儿,刚才的事情还需要善后。 第84页 “好。”宝儿答应着陆启宗,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远去,才在雨音服侍下脱了鞋,躺在床上,心里的乱麻越来越大杂,加之太累,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启宗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就看到宝儿弱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角,身旁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于是陆启宗面不改色从容自若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床上。 所以当雨音冷不丁透过窗子想看看宝儿时,就看到这一幕,她顿时觉得主子好变态,因着宝儿太可爱,她的慈母心泛滥,真是看陆启宗哪哪都不顺眼。 陆启宗哪里理会其他人的想法,他只觉得能守在小宝儿身边,便是最为珍贵的时光。 陆启宗盯着宝儿看了将近一个时辰,许是近段时间太累,宝儿竟睡得无比安稳,一醒来就看到陆启宗坐在床沿看书。 “先生,我可是睡了许久?”宝儿揉了揉眼睛,伸手拉了拉陆启宗的衣角。 “未曾,现下醒来,正好可以去看花。”陆启宗放下手中的孤本,理了理宝儿额头的碎发,将雨音唤了进来,给宝儿梳洗。 因着今日去看菊花,为了应景,宝儿便想在眉心点一朵雏菊小钿,雨音从小习武,让她画花钿,只怕会毁了宝儿的脸。 宝儿自己又从未画过,这折腾了好久,宝儿嘆了口气道:“算了,不画了。” 陆启宗看着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模样,慢条斯理走过去说道:“让为师来试试。” 说罢,就用细画笔沾着金黄色的胭脂细细描绘,宝儿只觉得眉心一凉,她睁着眼睛看着先生,两人靠得太近,唿吸都交缠在一起,丝丝缕缕趁着天光大亮,窜进了地缝中。 不过片刻,一朵栩栩如生的雏菊就绽在宝儿眉心处,衬得宝儿小脸如玉,更加灵动可爱。 “可满意?”男人沙哑的声音碎碎落在宝儿耳旁,她往镜中瞧去,恍惚间只看见眉心的雏菊,还有先生云淡风轻的眼。 “满意的。” 这下终于出了门,陆启宗自然而然地牵着宝儿的手,韩青和雨音眼观鼻鼻观心,两个人不动声色看了彼此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体会出了“主子是变态”的意味。 一行人往后山走去,今日秋光大好,良辰美景,多的是朝朝暮暮守在一处的有情人,这众人一路上山,就看到好几对看花的少男少女。 越往山里面走人就越少,山林越发寂静,时不时会听到鸟儿的轻啭叫声,落在空旷的林间,稀碎的日光点点透过树林缝隙,斑驳在地面上。 “先生,怎么突然这么静?”宝儿听着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心里有些悸怕。 “不怕,在往前走一些,就会看到那片花海了。”这南山有一片花海,以前引得众人欣然嚮往,只不过因为在山脚处有花农种了菊花,加上这花海实在偏僻,渐渐地来的人就变少了。 宝儿缩着身子往陆启宗身旁靠了靠,她实在不喜欢这样寂静的森林,一下子就让她想起那个梦,梦中她独自一人生活,看山看水,唯独看不到那繁华的世间,如今竟是有些害怕那样的感觉,可能是太孤单了罢。 又走了一刻钟,穿过重重复復的林木,柳暗花明,这下豁然开朗,一大片金灿灿地泛着流光的花田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好漂亮啊!”宝儿看着眼前景色,只觉得如梦如幻,她从未见过开得这样浓烈又茂盛的花,仿佛从天际那边烂漫开来,山中的水汽千丝万缕,浮在空中,秋风袭来,花香好似漫天的雨点,噼头盖脸砸来。 “蕊香亦似浮金靥,花样还如镂玉钱。”陆启宗看着宝儿内心的雏菊小钿,薄唇轻言。 “正是如此,此时若是温着酒,配着秋蟹再好不过了。”宝儿贊同般点了点头,如此美景,须得美酒美食来衬托,方才算不虚过。 陆启宗但笑不语,牵着宝儿往花海中的亭子走去,宝儿整个人浸在浓烈的花香中,小脑袋晕乎乎的,这时候才注意到花海中的亭子。 一进入亭子才看到,那桌子上正摆着宝儿刚才提的热酒肥蟹,宝儿惊喜地看着陆启宗,见着男人点了点头,开心地提着裙子转了一个圈,这时候少女初初的憨态可掬,让陆启宗看得几乎恍了眼。 “过来坐着。”陆启宗倒了杯果酒,然后持起剪子处理手中的螃蟹,宝儿细皮嫩肉,若是被硬壳划破,少不得他要心疼。 韩青和雨音在一旁看得牙酸,这果然老男人的段位就是高啊。 宝儿眼角染着粉晕,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凳子上等着陆启宗手中的蟹肉,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陆启宗看过去宝儿就像他儿时养的那只胖猫儿,每每投餵时也是这般模样。 陆启宗熟练地处理好了螃蟹,将一碟子冒尖的白嫩蟹肉推给宝儿,小姑娘夹了一筷子蟹肉,入口时蟹肉的鲜味在舌尖蔓开,这时慢慢入咽下,喝一口果酒,果然是好滋味! 宝儿眯着眼,身后就差翘起一条毛绒绒的小尾巴了,许是太过于兴奋,她下意识地夹了蟹肉伸到了陆启宗面前。 陆启宗一愣神,薄唇微张,将蟹肉吃了进去,因喝了酒,唇色殷红,显得极为妖孽。 宝儿这厢看了出神,只觉得眼前的先生,宛若九天谪仙,容易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第85页 陆启宗低着眉眼继续处理着手中的螃蟹,细细品着舌尖的蟹肉,嘴角轻勾,今年的蟹肉果然比往年的好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算日万了(挺起平胸)等我回家哈哈哈 第45章 露出喜欢的马脚 宝儿和陆启宗从南山下来,山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将近酋时,此时寒烟起,秋光也慢慢变暗,延绵地山峦之间搁着半枚红日,犹如圆滚滚的被咬了一口的鸡蛋黄,晕着余光,实在诱人。 “先生,这里真美,只是可惜,许是最后一次同你来了。”宝儿心里头喜欢极这个地方,只是若不是同先生来,那也实在无趣。 毕竟,喝酒的时候要有人温着酒。吃螃蟹的时候,不能少了人剥蟹肉呀! 陆启宗看着小姑娘脸上映着红光,红嘟嘟的嘴唇让人想凑上去咬一口,眸子里的萤光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蔓延在小姑娘的眉眼间,一直延伸到插在鬓髮间的流苏小簪。 前世的宝儿的脸同现在的模样重合在一起,陆启宗眼里的女孩瞬间鲜活了起来,不同于前生的古井无波,小姑娘眼底的哀喜嗔怒生动地好似一幅画。 “宝儿”男人眼里的柔情似水般同女孩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等为师回来可好?”说出这句话,陆启宗心里没什么底气,没有运筹帷幄,也无胸有成竹。 “先生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让我等你呢?”宝儿歪了歪头,发间的玉铃铛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宝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一岁女孩,她虽看着不谙天真,但是心底藏着世间二十几载的风与云,知晓人心险恶和叵测,自然也是知道男女之间的情爱。 只是那个梦中,她不是被爱的那一方,只一味卑微付出,那颗心几乎低到了尘埃里,任由他人蹂·躏践踏,失去太多珍贵的东西。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间,哪里有真正值得歌颂的爱情?只是突然遇见了陆启宗,一个变数,一切事情好似有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关键是,先生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小宝儿,可有喜欢的人?”陆启宗凤眼一眯,只以为小姑娘容易哄骗,谁知心里头藏着东西呢。 “我还小呢,哪里会有”宝儿吐了吐舌头,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觉得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抬眼笑道:“先生可有?” “有。”陆启宗的话语重重砸在宝儿心里,泛出了一股子酸涩感,也是,先生已过弱冠,平常人家,已经娶妻生子都有的。 “先生,此番回去……”宝儿开了口,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她实在矛盾极了,她问先生是以何身份,那么她呢? “与此事无关。”陆启宗淡淡说道,他之前害怕自己的唐突,反而让宝儿厌了自己。 只是,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心意不必遮遮掩掩,他前世直到宝儿死去,才明白相思噬骨的疼痛,他上辈子的心意只埋在了心底,瞭然一人,世间没个归处。 “那,先生何时启程?”宝儿心里头有些窃喜,不知喜意从何来,且随它去,不必管。 陆启宗见小姑娘转移了话题,不由轻笑,哪能那么容易让她逃跑,他此去就是两年,即便会通书信,他也要让宝儿知道,自己的心意。 宝儿见陆启宗一脸沉思,想必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也不开口,两人就这样上了马车。 韩青和雨音两人跟在后面,一时也摸不清头脑,这怎地如此复杂? 马车内只听到车轮转动“咕噜”声,宝儿玩着腕间的凤眼菩提,心里的那股子乱麻又冒出来了,闹得她脑袋有些痛。 “宝儿,可是瞧不出来为师露出的马脚?”陆启宗富有磁性的嗓音绕在宝儿耳边,沉沉浮浮,好似无归处。 “嗯?先生……”宝儿疑惑地看向陆启宗,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男人伸出手覆上她的眉眼。 他顾不得太多,离别在即,就当是前世的情意让他昏了头脑。 陆启宗的手掌不似往日般冰凉,是炙人的温度,他一点一点描画着小姑娘的眉眼,自顾自沉声道:“为师念了你许久,前世今生只想独有你一人,为师心悦你。” 以何身份吗?自然是你的夫君。 陆启宗掩着眼底的情意,修长的手指擦过宝儿眼角的粉晕,宛若擦拭珍宝般,小心翼翼却又含着浓厚的情意。 宝儿见眼前风光霁月的先生,对她动手动脚,还说了一大堆话,心里的乱麻如同天罗地网,死死将她裹住,逃脱不得。 先生说他喜欢她,可她才十一岁,先生比她大十岁呢,这是话本里的“老牛吃嫩草”吗?先生是喜欢小女孩?这些问题充斥着她的脑袋,最后只说了一句。 “再过两年,先生就老了两岁了。”宝儿伸手扒拉着陆启宗的大手,瓮声瓮气道。 她细细思量,爹爹只比娘亲长了五岁,听李嬷嬷说,外祖父当时可是痛心疾首看着娘亲嫁给爹爹的。 这下马车外的韩青和雨音实在憋不住了,发出了一连串笑声,在陆启宗发火的前一秒,两人急忙跑到前头去了。 你看看,老男人就是老男人,人家小宝儿如珍似玉,都城的公子哥是排着队拿着牌子等着呢,主子除了有钱,模样生得好一些,年龄上不占任何优势啊。 第86页 “哦?”陆启宗眯了眯眼,不理会车外两人,小姑娘这是嫌弃他年龄大了? 然而作为陆家家主,多年的为人处世经验告诉他,必要时,对着小宝儿装柔弱就是上策,甚为陆家家主,对外叱咤风云,对内就无需太过讲究。 “却是如此。”陆启宗一脸受伤地看了眼宝儿,模样同以往不闻人间烟火差远了,陆家主能屈能伸啊。 宝儿本意只是调侃陆启宗,哪里想到陆启宗这没脸没皮就应下来了。 “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等得起呢,就是爹爹和娘亲……”宝儿到一半就止住了话头,她这是说了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先生不老的……啊!”宝儿急忙解释完,就被陆启宗一把抱在怀里,男人特有的气息从周遭围了过来,惹得她小心脏“砰砰砰”地直跳。 陆启宗哪里还忍得住,小姑娘这张嘴,果然是吃了蜜糖,粘稠稠地化在他心尖上。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靠近,车厢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又显得有些诡异。 宝儿脸红心跳,她从未同除了爹爹之外的男人有过如此亲昵的接触,这样过近的距离,让她喘不过气来。 “宝儿既是愿意等,那为师总有万千办法让他们同意。”陆启宗笑声落在宝儿心里,搅得她心底乱成一团儿。 对他来说,宝儿才是至关重要的人,旁人若让宝儿瞧着顺心,那便给几分好,若是给宝儿添堵,那就不必留。 “先生……先生是喜欢小女孩吗?”先生不会是那种变态的恋童癖吧,这样太可怕了,她得远离变态。 爹爹娘亲也是不会同意的,先生这样明目张胆赤luo luo抱着她,这……这看着真是奇怪。 “呵,宝儿的小脑袋装的是什么?”陆启宗哭笑不得,他念了她两辈子,不就是克制不住绵绵情意吗? “那为何才相处了短短时日,先生就……”这个世间,哪来的一见钟情? “因为一日等于三秋。”前生加上今生的二十载,他已经好久没见过她,就连梦里,瞧见的也不只不过是朦胧的人影,每每醒来时就见屋里空荡荡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先生煳弄小孩子呢!”宝儿生气地扭着身子,想要逃脱男人的怀抱。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尽是骗人的鬼话,话本里多的是这样的甜言蜜语,就是连在梦里,她也听了许多,什么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别动,前生今世,隔了千山万水才寻到你。”所以我哪里捨得放开? 陆启宗无奈地看着怀里乱动的小姑娘,心里只道自己活该,平白地找罪受,谁让小姑娘生得实在可口。 宝儿听着陆启宗口中的“前世今生”一下子恍了神,脑海中有东西飞快闪过,欲细细思量时,却是一片空白。 陆启宗看着宝儿的神色,眼底意味不明,只懒懒地打量着怀里人,珍存属于她和他的每一刻时光。 前世,宝儿和他止步于礼,便是有肢体接触,也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她,其余时间里,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只能望着她。 她在厨房里煮饭的窈窕背影,或者是她坐在院子里,看庭前飞花的淡然模样。 唯独没有,对他笑或是对他哭。 他的马脚露出那么久,宝儿那样心思玲珑的女子,定是知道的,所以他打算在她下山回来后表明心意,捅破那层窗户纸。 谁知,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 现在想着,他的心依旧痛的发涩,即便到后来,他亲手将郑博文送上断头台,将他的家人流放千里之外,还是不能减少他一丝的痛感。 所以,这一世,该死的人还得死,该捧在手心中当做珍宝的宝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让半分。 世间苦短,若这一刻是甜的,那就是拼了命也要留着。 作者有话要说: 充满了负罪感写完这一章 虽然是古代的年龄,但是内心还是很不安 安慰自己,他们认识了好久了 第46章 老男人最后的倔强 自从南山行,宝儿和陆启宗之间的关系又恢復如初,宝儿还是按时去上课,然后陪着燕氏说话,每日花了更多时间去处理家中事宜,日子恍如静水一般,如同以往。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復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院子内芭蕉叶绿油油的,尽管是秋日,依旧在太阳下泛着流光,有风吹过,流光伴着宝儿的读诗声,抛落一地。 今日是陆启宗归家之日,也是两人的离别之日,昨夜里元伯侯设了送别宴,拉着陆启宗说了好久的话,毕竟相处将近一年,陆启宗教授宝儿的课业,又与他相谈甚欢,这刚生了几分情意,却又面临离别。 “娘子,东西都收拾好了。”雨音这时候进来就看到宝儿怔怔地盯着诗集,手中执着的莲蕊毛笔晕开了墨水,染在宝儿粉嫩的指尖。 “哎呀,娘子别动。”雨音这真是看得提心弔胆,眼见宝儿的手松开毛笔就往脸上摸去,急忙喊道。 “唔,好脏!”宝儿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嫌弃地盯着自己的手还有乱糟糟的桌面,心里又莫名奇妙涌出来一股焦躁,真是看哪里都不顺眼。 第87页 “娘子过来洗手,奴婢来收拾便好,桌子上是今日要给陆先生送去的物什,娘子去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雨音一边替宝儿擦手,一边示意宝儿桌子上放的包袱。 “好。”宝儿自那日从南山回来,心里头的乱麻突然就解开了,只是晚间熟睡时时常梦到一个身材高大,眉目间拢着一层云影的男子,一直看不清脸。 每每醒来,心里空落落地一片。 她知道离别尚在眼前,只是还是不愿意改变分毫,日子依旧这般过着,人也依旧在,唯独不同的是,心里有了归处。 她翻看这包袱里的东西,前段时日缝制的秋衣,吊着穗子的玄色荷包,几本从爹爹房里顺出来的名家孤集,还有她偷偷描绘的画像…… 小件物什塞得满满当当,宝儿心里却是空得可以迴响,两年以后,又是何样光景? 听闻姑苏温山软水,女子模样生得极好,还说着一口软软的官话,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让人醉倒在那牡丹怀里温柔乡中。 “走罢,先生想必等着了。”宝儿掂了掂手里的包袱,才发现重的不像话,雨音这时候憋着笑,娘子这才多小呢,生生地被主子叼回了狼窝啊! 宝儿带着雨音赶往濯清院时,韩青也已经收拾好东西,陆启宗穿着来时的白袍,用玉冠束着黑髮,清清冷冷站立在廊间,静静地看着宝儿走来的身影。 小姑娘长高了不少,今日穿了水粉色绣花折枝襦裙,裙摆隐约间流连着光芒,那是缎子鞋上坠着的南珠折射出来的,莲步点点,金铃铛叮铃,一声声落在陆启宗的心尖上。 “先生,我可来迟了?”宝儿提着裙摆踏上走廊,气喘吁吁说道。 “不曾。”男人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宝儿。 “你可不要失言,不然这辈子我也不愿理你。”世间最容易的是承诺,最不被重视的也是承诺,日子一久,诺言就如泡在水中的衣物,洗得发白,又紧皱得不像话。 “你十三岁的生辰,我定会回来。”陆启宗眼底漫着浓稠情意,伸出大手摸了摸宝儿的头髮。 “那我们拉钩。”宝儿歪了歪头,盯着陆启宗看了许久,忽然笑道。 “百年不变。”若是可以,也求得千千万万年不变。 陆启宗伸出手勾住了宝儿的小手指,两人站立在廊间,秋风吹过,将他们的髮丝吹乱,互相缠绕在一起。 雨音和韩青一边看着门口,一边注意着院里面的动静,雨音自是不必跟着过去,她只想守着宝儿,以前杀人嗜血的日子忽然离她特别远,而且,都城中好似有了一个同她有血缘的女人。 韩青看着雨音一脸嘚瑟,内心极为受伤,他连心上人的髮丝都没碰着,就要离开了,这一去就是两年,果然是註定单身吗? 雨音瞧着韩青一脸欲哭无泪,心里乐得不行,她咳了咳道:“不必担心,我会替你看着。” 韩青激动地手脚并用,差点摔在一旁,只是还不等他高兴,又听雨音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就当是交易了。” 韩青这时候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女人果然不好惹啊!雨音喜欢的人是陆家的一名大夫,出了名的冷面人,便是对着陆启宗,也是有事说事,无事沉默。 雨音那女人不就是让自己盯着那个冷面人,掐断他的一丝丝爱情苗头吗?天板板儿,真是要命哦。 这时候有陆家的暗影卫来催了,从都城走至姑苏,大多都是水路,一路上想要陆启宗的命的人多了去了,这布置自然是极为困难的,所以不能耽搁时间。 韩青为难地看了看暗影卫,嘆了口气,走到院内朝着陆启宗打了一个手势。 陆启宗抬眼望了望天,他沉吟了半晌,对眼前的小姑娘说道:“为师该走了。” 宝儿揉了揉眼,张两只红彤彤的兔子眼睛笑道:“先生低下头来。” 说罢就去解开戴在颈间的红绳,上面坠着一枚银牌,是祖父留给宝儿的平安符,她戴了十一年,从未离身。 陆启宗眼底翻涌着情意,看着小姑娘一脸正经替自己戴上了银牌,触及肌肤还留着女孩的温热,直直地渗透到心里。 “等着我。”陆启宗伸手摩挲着宝儿的小脸,极为虔诚地在宝儿眉心印上一吻,就转身离去。 宝儿看着男人翻飞的白色衣袍,眉心还留有温凉,她没有回头,直到陆启宗消失在院门口,才回过神来,说好了的,离别之日不见泪。 只是这风真大啊,又带着冷意生生地刮着她的眼角,这不小心,泪珠子就源源不断滚落下来。 雨音站在一旁,心里也不好受,娘子重情义,主子为何偏偏在离别之际招惹她,两年以后,自家娘子定是出落成都城第一美人,主子那老男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吶!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不够美吗?(自我反省中) 为何没有小天使评论我,我可以捏肩端茶倒水还可以发小红包呢 陆大佬:因为文丑。(冷漠) 醒醒:我……去你娘的!(以为我不敢骂你吗?) 宝儿:因为……文不可爱吗? 醒醒:你最可爱(礼貌微笑) 陆大佬:女人,留个评论吧(别扭脸) 第88页 宝儿:么么小天使,给个评论叭(吧唧) (陆大佬黑脸中) 第47章 初显倾城色 这几日宝儿懒懒待在府中,表示连点心铺子也不常去了,都是凝露拿着帐本来府里汇报,宝儿昨日刚同凝露做出今日节日点心,燕氏就派人来送来了帖子,只说明日重阳,宁阳公主邀宝儿过府一叙。 这宁阳公主是妙人,也是皇帝心头宝,比宝儿长三岁,宝儿儿时去宫中小住,她自小带着宝儿玩耍,两人的情分自然是比旁人厚上几分,只是她年初出嫁,宝儿又出了意外,两人竟也许久未见面。 燕氏看着自家女儿娇懒的模样,不愿意她闷在府中,宝儿被燕氏逼得没办法,恰好徐梦梦也要去,于是她今日宝儿陪着燕氏用完早膳,就出府顺道去找徐梦梦。 宝儿坐在马车中,听着车檐上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人也不怎么说话,雨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打前些日子主子离开,宝儿就是这副模样了。 “娘子,可要吃些点心?”雨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口了,这睹物思人,思就思吧。 这都怪主子那个老男人,回去就回去,临了还来这样一手。 “不……我看看呢。”宝儿想起了陆启宗给她买的七巧点心,她对陆启宗的情感很复杂,有依赖有喜欢,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种喜欢,之所以等待,是因为陆启宗那份炙热的情意让她心惊。 雨音默默嘆了口气,打开了马车里的小抽屉,拿出了主子提前让人备好的零嘴小食,她看着宝儿眼底的亮光,心里不得不佩服主子的手段,时时刻刻都在刷该死的存在感。 除了点心,每日都让凝露送了花来,因是秋日,送的菊花每日都不重样,那些个胭脂水粉珠花衣裙,只要是女孩子需要的东西,他都备着,以一种极高的手段,闯入了宝儿的生活。 雨音不由地纳闷了,这主子前二十载也不见得有心上人,怎地做起这些事情来,如此轻车熟路? 她哪里知道,陆启宗不是一般的老男人。 “雨音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宝儿心里又答案,唿之欲出,却还是固执问道。 “陆先生念着娘子喜食,便让人备着了。”雨音眼角抽了抽,又笑着应道。 “原是如此。”宝儿喃喃细语,心里泛着一股子暖意,她咬着手中的点心,撩起车帘子看了看外面,秋高气爽,沿街阵阵喧闹声传来,食物的香气充斥着她的鼻尖。 她从未有的某种情感就在这样的时光中,在她心里扎根,以她未察觉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生长。 马车一顿,停在了徐府周围,宝儿刚收回目光,就看到徐梦梦撩起帘子进来了,一脸天真的笑意。 “宝儿,我想死了你!”徐梦梦一见到宝儿,整个人就扑了过去,若不是雨音手疾眼快拉了一下,只怕两人都要摔倒,若是弄皱了衣裳,那这菊花宴不必去了。 两个女孩抱做一团,宝儿这时候见到徐梦梦才显露出孩子气的模样,她用力揉着徐梦梦的脸,笑着说道:“梦梦,你这脸怎么胖了一圈啦!” “别说了,都怪我爹爹!”徐梦梦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着梅氏怀孕,这徐府可谓是一派喜气洋洋,那林家表妹被徐老夫人直接赶出了府,和她的老娘灰熘熘地回了老家。 梅氏怀孕,这徐老夫人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补品汤药流水般地往梅氏屋子里送,这谁劝了也没用,徐正清也贊同母亲做法,梅氏害喜,吃不下油腻的东西,却又不好拂了老夫人心意,所以这就苦了徐梦梦,这前几日还爱吃,这日子一久,等到胖起来,已经后悔莫及了。 宝儿听徐梦梦倒完苦水,眼里饱含同情又捏了捏徐梦梦的脸蛋,两个女孩你捏我脸,我挠你的痒痒,又闹做一团,雨音和徐梦梦的丫鬟初三怎么也劝不住。 等到了宁阳公主府门口,两人才止住了笑声,雨音和初三无奈地对了一眼,给两个小娘子整了整衣裙和头饰,等到公主府的下人报了一声,才姗姗下车。 这时候公主府门庭若市,因是重阳菊花宴,所以这都城里的公子小姐都来了,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这时候众人听到了“迎元伯侯府朱宝儿小姐、徐翰林徐梦梦小姐进府”纷纷看了过来。 看到王侯才能用的宝马香车,马车外壁提了一个“朱”字,用料无不精緻,马匹皮毛油光锃亮,便是刚从马车下来的丫鬟,也是珠华玉翠,衣裙精緻,顶得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开销了。 这朱家宝儿以前可谓是活跃于任何都城闺阁少女的宴会,而且又受天家宠爱,前段时间,因出了意外,就渐渐不出门了,众人这才想起依旧许久没见到这元伯侯的掌珠了。 宝儿和徐梦梦听得门外突然一静,心下疑惑,徐梦梦耐不住好奇心,撩开了帘子,就看到许多人往这边瞧来,这时候众人看到马车内出来了一个满眼笑意的小娘子,还以为是宝儿,心下想到,这与常人也无不同,哪里传得那样玄乎呢。 徐梦梦满头雾水下了车,扶着雨音和初三的手站稳之后,就往车里说道:“宝儿,快快出来。” 众人也没什么心思,门前只静了一瞬,復又吵闹起来,宝儿听得徐梦梦在外头叫她,于是提了裙子下了车去。 第89页 见着宝儿出来,人群中有人惊唿了一声“这朱家宝儿竟生得如此一副模样!”众人听得还以为宝儿是有多丑,有些不喜宝儿的人心里头也暗喜,难道是出了意外毁了脸,才不愿意见人。 这刚转过头去还未瞧清楚宝儿的模样,就听见那人又说道“如此容貌,惊为天人吶。” 宝儿今日穿了平日里不常穿的粉白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因着近几日瘦了不少,婀娜的腰肢已经慢慢显出来了,有风将女孩额前的刘海吹起,露出内心的小雏菊花钿,腰间的青玉连环佩发出叮铃声响,引着众人回目望来。 宝儿垂首扶着雨音的手下车,众人只看到女孩糯白的脖颈出闪着一丝光芒,细细瞧去,是一对明珠琉璃翠耳铛。 女孩眼底铺满笑意,一双灵珠流转,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带着女孩特有的懵懂天真,睫毛去小扇子般轻眨,稠密纤长遮住了眼底流光。 众人轻吸了一口气,这朱家宝儿,果然是养在深闺人未识,虽才显女儿家的娇娇模样,却是倾城一笑惹人思啊。 就在众人惊讶之际,就听到珠玉落盘:“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1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宋.李清照——《浣溪沙》 昨晚凌晨三点才到家,好睏啊 回家休息一日,就可以动力满满码字啦 第48章 眼红病得治 只听得一句“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众人正纳闷是谁,继而就看到众多少年浩浩荡荡拥簇着一个身着金镶边八宝公子袍的少年走来,来人繫着宝石抹额,模样风流,摇着一把镂空银摺扇,一脸轻浮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宝儿看。 却说来人是谁,众人一看那一身骚红的少女少年,眼睛一酸,就知道那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骆麒麟。 这骆麒麟家中姐妹众多,打小就活在女人堆里,这才初识人事,那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就安排了通房,所以这位公子哥早早就赴了云雨,因着模样生得好,又是一嘴的蜜油,家中只要是有点姿色的丫鬟,压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现下见到宝儿,这骆麒麟心中看着女孩那段白腻的脖颈,心中一热,自栩风流倜傥,就朝着宝儿走了过去。 雨音这时候紧紧站在宝儿身侧,她看着宝儿柔美的侧脸,心里不由嘆气,怎地自家娘子对这样的事情如此迟钝,若是被有心人拐了去,主子那个老男人肠子估计都要悔青喽。 当然,她也会死的很惨,所以她很自觉地死死看着如一只雄孔雀一样搔首弄姿的骆麒麟,一旦来人有何动作,直接一脚毙命。 众人心道不好,这骆麒麟虽然是个少年,但行事手段诡异无比,凡是惹得他不开心的人,没什么好下场,就在周围人正在想宝儿应如何应对时,宝儿同徐梦梦已经手牵着手,两人说说笑笑,熟视无睹与骆麒麟擦肩而过。 骆麒麟闻到一阵香风,翩翩地打起摺扇,这刚送出笑脸,就看到宝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府门,周遭围着好些看戏的人,有些憋不住地就笑了出来,可是将骆麒麟生生笑黑了脸。 他打小就受尽万千宠爱,哪里受过如此冷脸,当下就对宝儿生了兴趣,若是说刚才是因为宝儿的脸,那现在骆麒麟对宝儿这个人多出了几分趣味。 他脸色由黑转缓和,他连如玉坊的最难搞定的花魁都弄到手了,还怕宝儿这样娇养在世家的小娘子吗? 想到这里,他利落地收起摺扇,又扬起笑脸,围在他身边的其他人看到骆麒麟恢復了刚才的脸色,又开始嬉笑成一团,一众人吵吵嚷嚷便进了府去。 谁都没有看到,停在后面的一辆马车有人目睹了这个场景,然后缓缓放下了车帘子。 宝儿同徐梦梦刚进了府,就有一个嬷嬷站在两架软轿前等着她们,那嬷嬷见到宝儿和徐梦梦,行了一礼道:“公主等着两位娘子呢,专门派了轿子来,两位娘子请上轿罢。” 宝儿和徐梦梦各自分开上了软轿,一行人就朝着宁阳公主所住的蒹葭苑前去,同府外的喧闹不同,这府内除了来往宾客的嬉笑声,不见半点嘈杂声音,便是连僕人也是默默做事。 宝儿心下赞嘆,果然是宁阳姐姐的手段,宁阳姐姐算是皇帝叔叔所有女儿中嫁的最好的,结局圆满,只不过怀孕之路颇为坎坷,将近二十五才得一子。 宝儿想着这些时日遭遇的事情,心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吶。 两人坐着软轿,沿着路左走右绕,过了将近半刻钟才到了宁阳公主的蒹葭苑,宝儿被雨音扶着下了轿子,向引路的嬷嬷道了谢,便和徐梦梦一同在丫鬟的引导下进了院子。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丫鬟的报唱,宝儿同徐梦梦相视一眼,提了提一口气,就踏进了屋内。 这刚进屋内就有一股子热风吹来,宝儿心下疑惑,看到了屋内中央的炭鉴更是觉得奇怪。 只是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同徐梦梦上前给坐在上首的年轻妇人行礼,女孩清脆的莺语落在室内,多了几分活力。 “不必多礼,且快起来吧。”宁阳公主声音柔媚,笑意盈盈对着两个女孩说道。 “谢公主。”宝儿同徐梦梦起身,在一旁的木椅子上落座,这时候才真正抬起眼打量着屋内,看到到这屋内已经坐了些许人。 第90页 屋内众人有些同宝儿打过交道的只知道宝儿已经许久没有出来参加此类的宴会了,没见过宝儿的,着实被宝儿的容貌惊艷了一把。 有些少女看着宝儿的情态神思,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且不说出身如何,便是单单论着样貌,宝儿在这都城中,也是极为显眼的。 这坐在屋里的人群中,有几个还同宝儿有过节,内在种种缘由,也是因为江诗敏,虽然不是宝儿自身问题,却也是惹得那几人心生厌烦。 宝儿许久未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这屋内没什么她熟悉的人,徐梦梦倒是自来熟,同其他人笑嘻嘻打着招唿。 “宝儿妹妹,我们许久未见了。”宁阳公主看着坐在下首娇憨的宝儿,不禁莞尔一笑,小姑娘脸上的嘟嘟肉已经消减了不少。 “正是呢,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娘亲又怀了身孕,所以一直不得空来拜访宁阳姐姐,万望宁阳姐姐莫怪罪。”宝儿双手只拢在袖间,她一边摸着腕间的凤眼菩提,一边应着公主的话。 “自是不会,你身子骨可还好?将父王赏下来的那株五百年人参取来。”宁阳公主后半句是看着身边的奶嬷嬷说的,那嬷嬷脸上也蓄着笑,应了一声,就带着小丫鬟去取人参了。 “宁阳姐姐,这五百年人参可是珍品,姐姐自且留着,宫里赏下来的补品足够的。”宝儿受宠若惊般看着宁阳公主,这五百年的人参是皇帝独独给了宁阳公主的,其他人可都没有。 “这有什么?就当是我给小侄子的见面礼了。”宁阳公主毫不在意摆了摆纤纤玉手,这东西她库房里不缺,皇帝赏下来的只有一根,可驸马寻来的不是还有嘛。 “宝儿替弟弟妹妹谢过公主姐姐。”宝儿听出了宁阳公主不在乎的语气,也慢慢放下心来。 只是,好东西总会遭人眼红的,就算是拥有着万千富贵的人,也会盯着别人手里的东西。 那看宝儿不顺眼的人这时候自然憋不住了。 这不,宝儿的话音刚落,这屋里的某个角落就响起了一声:“公主赏得早了些,等宝儿妹妹及笄,等了郡主在赏不迟啊。” 宝儿打眼瞧去,只道是谁呢,就听到徐梦梦在旁暗暗说道:“这乃钟侍郎家的二小姐,钟慧。” 宝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同钟慧有过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虽说已经是孩提时期的事情,但是小女孩对这种事情记得最清楚了。 宝儿懒得同她计较,毕竟是女儿家,若是闹得太难看这落得别人口舌。 那钟慧见宝儿依旧吃着碟子里的糕点,看也不看她,她的这一拳头如同打在棉花上了。 “宝儿妹妹可真是心大。”钟慧旁边的少女见不得宝儿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捏着帕子掩嘴笑道。 这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宝儿贪心嘛,打着自家母亲怀孕的名头出来敛赏赐。 有些人看好戏的巴不得这世家的小姐撕起来,而有些人作壁上观的心里直骂说话的人今日出门不带脑子,宁阳公主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这一出口就骂人,实在黑心肝。 宁阳公主听到有人酸的可以滴出水来的话语,眉头轻蹙,正要出口训斥,就听到宝儿糯声糯气道:“宁阳姐姐的一片好意当是珍贵无比的,能得宁阳姐姐挂念,这是我的福气呢。” 这宝儿话音刚落,宁阳公主就笑出了声,坐在屋里的少女也笑做一团,徐梦梦不可思议望着宝儿,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怼人如此利索? “只怕是有些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住在凤凰里就是凤凰了?”钟慧意气难平,朱宝儿不就是嘲讽他们没有此等待遇吗? “假凤虚凰总比那没毛的野鸡夺目些不是吗?”宝儿说话夹枪带棒,她不是惹事的人,只是这人都怼到家门口了,还退个啥! “你!”钟慧等人被气的不轻,这没毛的野鸡,不用明说也知道是在讽刺她! “姐姐若有那闲工夫,何不去东葫芦巷子寻陈爷爷瞧瞧?”宝儿一脸无辜地看着钟慧,忽而眉目一弯,娇娇笑脸闪了众人的眼。 有些闺中少女一头雾水,问了让人才知,这宝儿口中的陈爷爷,擅长治眼疾,这有眼红病的人,自然得去瞧瞧了。 宝儿这一番话将那钟慧气脸红耳赤,竟然拿着帕子开始擦起眼角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宝儿欺负了她呢。 少女们见她这样做派,心里更为不齿,便是屋里的丫鬟婆子瞧了心下也不由哂然,谁家娘子这样的惺惺作态,竟作到公主府来? 一时之间,屋内议论纷纷,钟慧等人本来想取笑一番宝儿,谁曾想自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姐姐哭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姐姐,可别快哭了,瞧得人怪心疼的呢。”宝儿一脸心疼地看着钟慧,关切地问道。 屋里的人以为宝儿会就此作罢,谁知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宁阳公主看着宝儿不依不饶的样子,心里欣慰了一些,这个才是她的宝儿妹妹嘛。 那少女见众人都盯着她看,浑身犹如针扎,坐立难安,心里暗怪自己刚才太过于草率,于是就藉口如厕,匆匆忙忙退了出去,这一举动又是引得有心人说笑了一阵。 宝儿一边剥着手中的坚果吃,一边同宁阳公主说话,倒也是乐在其中。 第91页 屋内没了那钟慧,其他少女也噤若寒蝉,这朱宝儿哪里像失了皇上和公主宠爱的模样,都是那钟慧,之前将她们忽悠了一番,说什么宝儿失了圣心。 第49章 被盯上了 众人在屋内继续说笑,没把刚才的小插曲当回事儿,刚过一刻钟,宁阳公主瞧了瞧挂在墙上的自鸣钟,心想这菊花宴的时辰也快到了,就让身边的嬷嬷唤来了几个引路的丫鬟侯在门外。 少女们齐齐向宁阳公主行了礼就出门往举行菊花宴的秋光水苑走去,宁阳公主因还有事情要处理,就让众人先行一步,宝儿刚要起身,就被宁阳公主叫住了。 “宝儿妹妹,你等会儿同本宫一起走便是,本宫有些疲累,你可愿意同本宫一起?”宁阳公主同大家说了一会儿的话,疲倦地揉了揉眉头。 徐梦梦知道宝儿同宁阳公主的交情深厚,她拍了拍宝儿的手,就出了门去。 “自是愿意的。”宝儿笑着上前去,伸手去扶宁阳公主,这一触碰到宁阳公主的手心,竟是冰凉一片,宝儿心下无比疑惑,这为何在屋内燃着炭鉴,宁阳公主却还是如此冰冷? “姐姐的手怎地这么凉?”宝儿同宁阳公主从小一块顽,所以有些话也不必遮掩着。 而且她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梦中的宁阳公主怀孕多次,最终才生下一子,虽然宁阳公主的驸马毫无怨言,可是这还是成为了宁阳公主的心病。 “唉,本宫自幼体寒,这到了夏秋换季之时,总是容易受寒,也不知是为何。”宁阳公主愁眉苦脸嘆气道,这什么药都吃了,就连民间的土方法也用了,就是没什么效果。 “姐姐,恕我冒昧问一句,这除了姐姐自身体寒,可是有人为的原因?”宝儿见过后宅阴私,不得不多想,而且这宁阳公主后院只有她一人,估计这想上位的丫鬟多了去了。 “则些个本宫想过,也派了嬷嬷调查过,都无大碍。”宁阳公主在宫中长大,见过这个世间最为丑陋阴恶的东西,这些后宅之事于她而言,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原是如此,那姐姐可要好好照顾身体,最近我忙着制一些小食,到时候给姐姐送来一些呀。”宝儿暂且放下心中疑惑,只是她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诡异之感,只是看宁阳公主脸色不好,也就没有继续说话。 宝儿这边同宁阳公主说着话,徐梦梦本来是跟着引路丫鬟一起的,只是那丫鬟半道腹痛,徐梦梦看着她满额头的冷汗,就让人先下去了,带着丫鬟初三慢悠悠地顺着那个引路丫鬟指的方向走着。 今日重阳,晴空万里无云,秋风挟裹着阵阵菊花香气吹来,徐梦梦看着时辰尚早,又见那边的羊肠小路景色正好,不顾初三劝阻就往那边而去。 这曲径通幽处,处处走时,经过一片玫瑰花墙,眼前突然开阔,就看到一架鞦韆搁在眼前,徐梦梦心里一痒,转过头冲着初三笑道:“好初三,让我顽会儿罢。” 初三看着眼前娇俏的娘子,心里头一软,哄着徐梦梦道:“娘子答应我只顽一会儿,这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好好好,你且快来推我。”徐梦梦开心地坐在鞦韆上,盪着一双小脚,兴奋地回应着。 初三看着徐梦梦一副开心的模样,脸上也溢满了笑意,走到徐梦梦身后,给她打起鞦韆。 暖秋的太阳光暖洋洋地洒落在地面上,流光灿灿倾落在徐梦梦身上,女孩闭着双眼感受着漂浮花香的空气,笑声似银铃,叮铃落了一地。 徐梦梦不满意高度,一边催着初三用力推,一边环视着四周,冷不丁地看到玫瑰花上处立着一个着玄色衣袍的人影,看着身形像是一个男子,她心里一惊,这女儿家的模样若是被外男瞧去,又要引得众人的闲言碎语。 所以徐梦梦心里一急,忘了自己还在鞦韆上,就往地面踩去,一脚踩空失了重心,整个人就朝着地面摔去,这把初三吓得胆肝欲裂,匆忙往徐梦梦身下扑去。 徐梦梦看着眼前坚硬的地板绝望地闭着眼,今日这一摔怕是要破相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徐梦梦发现自己突然悬在了半空,地面离她有一指的距离。 初三只感觉被人一推,就摔在了旁边的草丛上,她甩了甩髮蒙的脑袋时,就看到自家娘子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抓着后脖颈的衣服,如同拎着一只小鸡子。 徐梦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她伸手抓住了后面的那只拽着自己衣裳的大手,扑棱着自己的小短腿。 男人似乎是看到徐梦梦这幅模样过于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初三刚要往前,就被男人凌厉的目光瞪了回去,初三只好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 “你别动,不然可真就摔下去咯!”男人一边说着,但是依旧不松手,似乎心情很好,有意逗着徐梦梦。 “谢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是可否请公子高放贵手,我这样难受地紧咳咳咳!”徐梦梦欲哭无泪,那个抓着她的人虽说是好心,可怎么一直抓着她呢? “哦?不知小娘子可听过知恩图报,我今日救了你,你先说说能如何报答我?”男人不依不饶,不动声色缓了缓手中力道,笑嘻嘻问道。 “公子想要什么?真金白银或是其他,只要是我能给的自然是双手奉上。”男人似乎就是在等徐梦梦这句话,他脸上满满笑意,扶着徐梦梦站稳了以后,低声说道:“小娘子可记得了,这东西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以后会来找你取的。” 第92页 “咳咳,我乃徐翰林府的小姐,你到时候若是找我,就拿着这块玉佩罢。”徐梦梦随手扯下系在腰间的玉佩,一把丢给男人,看也不看男人一眼,急匆匆拉着初三往外面跑去了。 那男人看着徐梦梦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认真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带着些许女孩身体的温热,,眼底笑意更浓了几分。 徐梦梦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落了大灰狼布置的陷阱里边,若是她抬头看看,就会发现她在南宁寺见过那个男子的。 这边徐梦梦带着初三一路狂奔,时不时还往后看看,就怕那个男人追上来,最后还是初三受不住了,一把拉着徐梦梦,气喘吁吁道:“娘……娘子,别跑了,人……人没跟上来。” 徐梦梦听到初三这样一说,这才停下逃跑的脚步,她无力靠在初三身上,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瞧清楚刚才那个男人的脸。 她心里恨恨地想,那个男人实在狡猾,下次若是再见到他,看她怎么收拾他! 初三看着自家娘子一副纸老虎的样子,默默嘆了口气,就带着徐梦梦往宴会那边走去。 两人刚离开不久,就有两个少女鬼鬼祟祟走进了玫瑰花墙后面,其中一个正是刚才在宁阳公主屋内狼狈不堪的钟慧,另一个少女则是用面纱掩着一张脸,只隐约见她清丽之姿。 “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保管能让你解心头之恨!”那面纱少女冷冷笑着,今日她在府外看到了朱宝儿,心里的嫉恨又如同潮浪一般狠狠将她拍在岸上,她正愁没有下手时机,谁想到就遇到了钟慧。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钟慧心里有些忐忑,她虽然厌恶宝儿,却也是言语攻击,没想过用如此狠毒的手段算计宝儿。 “你若是放了她,那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凤凰,虽然是假的,却也比你这是没毛的野鸡强上几万倍!”那面纱少女心里对钟慧极为鄙夷,没用的东西,光说不做。 “好!我听你的!”钟慧果然是被“没毛的野鸡”刺.激到了,心里一横答应道。 这朱宝儿本来就是让人心生厌恶,而且都城中许多人不喜欢她,如果今天能够做成这件事儿,朱宝儿这只凤凰到时候还不一定能比得她这只“没毛的野鸡”呢。 两人一合计,就偷偷摸摸地往外面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个男人站在鞦韆的树丛后面,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们。 小丫头的姐妹被人盯上了,他若是出手相救,小丫头定是会对他感激不尽的,男人转而想到自己的好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重色轻友,这不是没办法嘛。 远在姑苏的某个老男人正在看着书,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仔细把玩着腰间的荷包,眼底柔和一片,小丫头看来是想他了。 近日事情冗杂,不知送过去的信件宝儿收到了没有,老男人想了想又召了暗影卫进来,低声吩咐着事情。 他要每日在宝儿面前刷存在感,才能让小姑娘一直记得他。 第50章 聪明反被 徐梦梦刚到宴会上,宁阳公主就携着宝儿来了,两人远远看去,一人娇憨可爱,一人柔媚无双,两人眉眼盈盈处有些许相似,看着就像是亲生姊妹。 秋光水苑中分为男宴与女宴,男客们坐在水苑的右面,中间隔着一个水池子,里面种着睡莲,本来宁阳公主喜爱枯荷听雨,但为了办重阳菊花宴,就着人将池子清了干净,全部引了活水进来,池子边上摆着一盆盆开得正盛的菊花,香气明晃晃地袭人心脾。 宁阳公主刚走进水苑内,就有眼尖的人站起身来行礼,众人一看也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只是这刚要蹲下身去,就看到宁阳公主身旁的宝儿,众人一时心里犯难,这朱宝儿只是受天家宠爱,还未册封郡主呢,哪里能给她行礼。 宝儿自然是知道这水苑里站着的人想的是什么,她松开了握着宁阳公主的手,干脆利落往前走了几步,朝宁阳公主福了福身,这时候众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一时间打眼瞧去,莺莺燕燕满座,向宁阳公主行礼道:“请公主安。” 宁阳公主不由意外看了宝儿一眼,这才慢慢意识到宝儿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会抱着她撒娇的小妹妹了,宁阳公主边感慨着,边朝着众人道:“且都起身罢。” 众人待宁阳公主落座以后,方才陆陆续续坐了下去,这便是区别,如若投得一个好胎,自然是千万人巴结奉承,这没有好家世,就算是品行端正,又有多少人愿意正眼看你呢? 宝儿环视了四周,就看到徐梦梦坐在右边下首,她正要走过去,就听得宁阳公主笑道:“宝儿过来这边坐着,梦梦你也来,这宴会若是尽同本宫说话,可得让你们乏味。” 宁阳公主疼爱宝儿,所以爱屋及乌,有些人看着徐梦梦本来同她们坐在一起,却忽然得了脸,位置移到宁阳公主的身侧,心下的酸涩感泛滥成灾。 “谢谢公主姐姐。”徐梦梦正愁吃东西时没有宝儿在身侧呢,谁曾想宁阳公主让她也坐过去,她本就是大大咧咧之人,哪里知晓有心人的想法,就笑嘻嘻屁颠屁颠坐过去了。 宝儿同徐梦梦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开始拿着点心小碟边吃边说起话来,哪里管众人想什么,自己开心就是了。 第93页 宁阳公主坐在上首,朱唇微微扬着,只扔了一句“大家且随意,吃好喝好便是。”就懒懒地靠在圈椅椅背上喝茶,看似慵懒无比,实则是在观察众人的表情。 她今日本有些乏累,但是在屋内宝儿替她按了按头,精神就好了些,宁阳公主想到了宝儿就往她那里一看,就瞧见宝儿同徐梦梦如同两只小仓鼠鼓着腮帮子吃东西,不由笑出声来。 若是说宝儿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就是宝儿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对着看不顺眼的人,就是别人舔着脸巴结,也不给一个好脸色,但是若是同她要好的,宝儿是放在心里的。 众人只看到宝儿得了宠爱恩典,哪里看到宝儿这春夏秋冬逢年过节送过来的一针一线的心意呢? 宝儿正和徐梦梦说着话,就感受到背后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看是宁阳公主,她拼命咽下口中的食物,朝宁阳公主笑了笑,这副模样如同宁阳公主养的哈巴狗一样,宁阳公主心里头一软,就着人将自己桌子上的点心送了过去。 其他人都在说笑赏花,唯独那钟慧死死盯着宝儿,她心里想着今日要做的事情,手里的帕子完全湿透了。 她没有做过那等事情,但是又想到今日宝儿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心里的那股恐惧又渐渐消了下去。 水苑内宾客觥筹交错,歌舞昇平,舞女带起一阵阵香风,又夹杂着菊花香气,许多人被这浓烈的香气熏晕了头,就有人提议道:“大家可想去看看菊花?这刚才沿路走来,看到那边的雪青仙人开得不错呢。” “那值得一去,听说公主府内有的菊花可是整个都城都少见的呢。”这时候有人附和道。 “可不是,公主和驸马感情深厚,这驸马就差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献给公主了。”有人像吃了蜜糖一般,恭维着宁阳公主。 只是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宁阳公主眸子里盈满了笑意,点了点众人道:“你们且去赏菊去罢,本宫就不陪同你们去了。” 她今日也有些疲累了,想回去歇息片刻,宝儿看了一眼宁阳公主,打算留下来陪公主一起,就被宁阳赶了出去。 所以这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往圆子里走去了,瞬间水苑内就冷清一片,宁阳公主刚扶着嬷嬷起身,就看到水苑门口站立着一人,她心下大为惊奇,这位同她打交道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啊。 宝儿和徐梦梦一路说笑一路看着花,没注意前面来人朝着她直直撞来,宝儿被吓了一跳,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就看到眼前人急急地跪了下去,哭道:“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雨音看到宝儿惊慌的小脸,本来是想训斥几句,但是宝儿看着那丫鬟手忙脚乱的样子,就拍了拍雨音的手,雨音只好缓了缓语气道:“下次长点心儿!” “是是是,多谢贵人。”小丫鬟一直低着头,然后就急急往旁边的小路跑去了。 宝儿一行人没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几个人说说笑笑就往公主府内的花房走去,听说公主府的花房里培育种了许多名贵珍稀的花。 公主府的花房都是用玻璃围起来的,宝儿同徐梦梦刚进到花房,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花香,因花房一直用地暖供着暖气,所以那香气浓烈无比,宝儿只觉得鼻尖绕着一股子香得过头的气味,让她脑子发涨。 这时候只听到外面有人声,说是宁阳公主请徐梦梦过去一趟,说是徐府来人了,看着丫鬟的模样特别着急,徐梦梦怕自家母亲出事,就打算先走。 宝儿头晕,本来想跟着徐梦梦一起走,但是又怕自己身体不舒服耽搁时间,就让徐梦梦先行一步。 宝儿看着徐梦梦走远,她死命抓着雨音的手,雨音心下也觉得宝儿的状况颇为奇怪。 正想带着宝儿出了花房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继而又听那人说道:“小娘子别急着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天气好舒服呀~ 第51章 立下字据 宝儿倚靠在雨音身上,脑袋发晕,这时候听到了极为轻佻的一声:“小娘子别急着走啊。” 宝儿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那些人是不会在宁阳公主府算计她的,所以并没有提高警惕,她到底是在哪里被下了药? “娘子,估计是刚才那个小丫鬟!”雨音想到了刚才那个撞在宝儿身上的小丫鬟,估计是拿着药粉撒在了宝儿的衣裙上,然后又进了花房,应该是两相产生了药效。 “你又是谁?”雨音一把抱过宝儿,横在她的前面,冷眼看着来人。 那少年闻言一笑,打着摺扇,端一股风流之态道:“你这小丫头好大胆子,没问你话,你应什么?” 雨音看着眼前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心里一梗,正欲还嘴,就被宝儿拉住了手。 宝儿知道那人是谁,此人的脾气不好,惹他的人没什么好下场,宝儿不愿惹得一身骚。 来人正是刚在公主府门口欲调戏宝儿的骆麒麟,这骆麒麟本来是在花房后面的凉亭中喝酒,谁知就听到有人在亭子外边说,朱家宝儿模样生得好看,犹如观音座下的莲花童子,说是要去花房看看,这骆麒麟听得心里一动,就跟过来了。 “公子可是有事?”宝儿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趁着眉目有一丝清明看着骆麒麟,她知道这个人,前半生浪荡不羁,是都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可是自从定国公府没落,这位有名的浪荡子突然往西北而去从军,一朝归来,竟成了人人敬爱的大将军。 第94页 她那时候已经独居南山了,只偶尔下山时,听得民间百姓谈天时提到的。 “无事,只是过来赏赏花,原以为只有这千篇一律的菊花,谁知竟然这花房里还藏了一朵娇花呢!”骆麒麟这般说着,又往前走近了几步,目光如炬看着宝儿。 “公子慎言。”就算那骆麒麟以后有多么受人敬重,可现在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这言语之间都是轻浮之意。 宝儿心下一嘆,若是两人继续待在这里,估计等会儿这花房就会过来一大群人了,她现在头晕,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听闻公子对花颇为研究,可否能请公子说说?”宝儿一边望着门口,一边笑着对骆麒麟说道。 骆麒麟听得宝儿一说,心下大为惊奇,他是极爱花之人,曾经跟着自家爱花的祖父云游了几年,祖父去世以后,他只能是借着种花来思念祖父了。 “哦?可我是一个大老粗,不懂这花房里的草木,却可以赏赏你这朵花。”骆麒麟敛下心中疑惑,这小娘子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呢,如同一只盯着小鱼干却装懒的小猫儿。 “骆公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可真愿意今日折在这里?”宝儿头晕极了,她懒得继续同骆麒麟周旋下去,直接向对面人扔了一句话。 宝儿这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出击,将骆麒麟的心里藏着的秘密搅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骆麒麟闻言变色,手中的摺扇一收,直逼到宝儿跟前。 雨音一脚挎在前面,朝着骆麒麟袭去,只见骆麒麟横出摺扇一把敲在雨音的腰间,大掌扫出一阵风,将雨音逼到了一旁。 宝儿面前没了雨音打掩护,整个人暴露在骆麒麟的攻击范围之内,骆麒麟心底最大的秘密被人偷窥了去,为了不生旁的事端,自然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宝儿只觉得颈间一凉,就感受到骆麒麟在自己耳边狠狠道:“小娘子难道不晓得话多死的快吗?” 宝儿心里如惊涛骇浪,尽管是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未曾想到骆麒麟出手如此狠厉,传言说他心狠手辣,果然不虚。 “骆公子的心胸便是如此吗?”宝儿极力稳了稳心神,她不能慌乱,骆麒麟没那么傻,若是在公主府杀了她,那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 “我既然知道骆公子的秘密,便是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今日骆公子若是出手杀了我,这秘密暴露是小事,这严重的是,骆公子的一生都会毁在今日。” 骆麒麟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孩,明明害怕地出了满头冷汗,声音也颤抖地厉害,却依旧在和他周旋,可真有意思。 “你怎么知本公子没有脱身的法子?”骆麒麟饶有趣味盯着宝儿,又带着警告意味看了看雨音,示意雨音注意距离。 因为在那个梦中,骆麒麟也遭遇了如同今日的事情,只不过主角不是宝儿,是钟慧。 骆麒麟被人设计夺了钟慧清白,然而钟慧已有意中人,竟然在新婚当夜投了湖,钟家痛失爱女,将骆麒麟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定国公夫妇也相继去世,定国公府日益没落。 “公子为人正直,难道会做那种逃跑的傻事?”宝儿白了一眼骆麒麟,她倒是忘了现在的骆麒麟可不是经歷过家破人亡的那个男人。 “这……这自然不会”骆麒麟被说中了心事,又不想丢面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 “果然是骆大将军的儿子,公子且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说出去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宝儿小心翼翼避着脖子上的摺扇里藏着的尖刀。 “空口无凭,立个字据来。”骆麒麟看着宝儿不似作假,潇洒地收了摺扇,从怀里掏了一个胭脂,还伸手将宝儿手里的帕子夺了过来。 雨音看着骆麒麟无礼的举动,趁他不注意之际拍开了他,将宝儿拉到身后。 骆麒麟刚才伤了雨音,而且确实夺了宝儿的手帕有些失礼,他只默默打开了胭脂盖子,笑道:“别怪我过分,毕竟我们只见过一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宝儿自然懂得,她爽快地拿过帕子和胭脂,用指尖沾了胭脂在帕子上写了几个字。 骆麒麟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女孩,明明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可说话行事倒是像极了在后院中浸淫了几年的妇人。 宝儿刚将手帕和胭脂递给骆麒麟,花房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骆麒麟虽然是男子,但是看着宝儿一脸潮红,就知道这小姑娘是遭了人算计了。 “你这算是遇对人了。”骆麒麟狠心割爱,将怀里的药瓶子掷到雨音怀里,丢下一句“这是解药。” 然后就闪到花房后面,不见了人影。 第52章 聪明误 宝儿只听得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心下只以为是看她笑话的人来了,雨音让她服下了刚才那人给的解药,然后就扶着宝儿坐在花房的椅子上。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是两个嬷嬷,宝儿心下奇怪,雨音也警惕地望着两人,这时候其中一个嬷嬷开口道:“公主知晓娘子遇险,只怕等会还有人来,娘子且随我们快些离开。” 宝儿吃了刚才的教训,警惕地拉着雨音的手,来人只说是宁阳公主派来的,就怕是等会是出了狼穴,又进了虎窝! 那嬷嬷是人精,知道宝儿不信她,就拿出了公主给她的信物,那是一个小人吊坠,是宝儿送给宁阳公主的十岁生生辰礼物,宝儿接过去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小人的头部,那雕刻上去的头髮纹路,其实是宝儿同宁阳公主的名字。 第95页 宝儿摸出了纹路,这才放下心来,安抚地看了眼雨音,两人就跟着嬷嬷出了门,刚出了花房的角门,就听到右边的小路处有女孩的笑声和说话声。 宝儿隐隐听到“花房”“花开得多”等字眼,她低垂下头,眼里晦暗不明。 宝儿一行人离开以后,就从草丛处闪出了两个人,肩上还扛着两个麻袋,里面好似有东西,看起来沉重无比。 两人麻利地进了花房,片刻以后,就出来了,手里拎着麻袋,只不过是空的,两人能看到远处隐约的人群,对视了一眼以后就快速离开了。 往花房来的那群人都是一些世家少女,听说宁阳公主府的花房培植的花,是这都城内都没有的,实在珍稀的很,所以冲着奇花异草,这竟是来了将近三十人,看着莺莺燕燕笑做一团,真真是人比花娇。 众人说说笑笑着就进了花房,只留着丫鬟婆子守在院门口,这气氛本事一片和谐,谁知这时候花房里发出了一生声尖叫,花房外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少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不知是谁喊了句“快些出去罢”,花房内一下子你挤我踩,哭闹声聚在一起,这声音把正坐在屋内的宁阳公主吓了一跳,她哪里想到则些个世家女会乱成这副模样? 宁阳公主急忙让身旁的嬷嬷带着人去安抚那些受了惊吓的小娘子,她自己则慢悠悠地去看躺在偏间里的宝儿,反正事情迟早水落石出,就闹得大一些罢,就当是给都城里的某些人醒醒脑子。 那嬷嬷带着人去将各个世家小姐安抚在花厅内,然后看着正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娘子们,头也有些大,这个要叫谁去说一说发生的事情呢? 这是一个自我表现的好机会,但是花厅内的娇小姐这时候已经不顾这些了,嬷嬷正欲离开,就听到一个爽利的少女说道:“嬷嬷可是要去回话,我刚好看到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公主?” 嬷嬷打眼细看,原来是镇国将军家的小姐,穿着一身粉色镶边冰纱裙,模样极为明艷张扬,一眼就可见出是爽快利落的人。 “劳烦镇国公府的娘子,请跟老身来。”嬷嬷行了一礼,然后就领着人往公主的屋里走去。 宁阳公主刚从偏间出来,就看到嬷嬷领着人站在门口侯着了,看着那粉裙少女,宁阳公主心里大为惊诧,怎地镇国将军府的人称“小将军”的明沫儿来了? 那明沫儿自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也跟着镇国将军上过战场,人称“小将军”,只是她及笄以后就待在都城了,往日里最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而且今日竟然还穿着一身粉裙,这着实让宁阳公主惊诧不已。 “请公主安。”嬷嬷引着人给公主行了礼,继而又道:“公主,明娘子说今日花房之事她亲眼看见,公主可以问问她。” 宁阳公主点了点头,就带着人进了屋,这明沫儿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宁阳公主,心里也极为忐忑,她今日之所以来参加公主府的宴会,完全是事出有因,而且她就是过来刷存在感的,谁知道遇上了花房的事情,刚才她是看到了,可是难以启齿啊! “公主,这个……花房内的场景实在血腥,这个臣女如何开口呢?”明沫儿憨憨地看着宁阳公主,把正在喝茶的宁阳公主呛个正着。 这小将军怎么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兇残,莫名有些傻气是怎么回事儿? “咳咳,无事,就说你看到的就行。”宁阳公主随意地摆了摆手。 “是这样的。”明沫儿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原来一众人进了花房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谁知走到那牡丹花丛哪里时就看到两个白花花身子扭在一起,看起来战况极为激烈,男人不停地动作着,那身下的女子发出了极为痛苦又享受的声音。 花房内的少女看到如此香艷的一幕,这急忙捂着眼睛就朝花房外跑去,谁知那明沫儿以为是那男人在欺负身下的女子,就一脚踹了过去。 这时候本在□□之中的女子突然被人打断,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站着许多人,这时候她脑子白,就拉着破碎的衣裙叫了起来。 这一叫惹得花房内的少女慌乱起来,那男子趁乱就从花房后门跑走了,只剩下那女子瑟瑟发抖隐约在牡丹花间,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极为奇怪的气味,浓郁的花香夹杂着男女欢爱的味道,这时候宁阳公主派了嬷嬷就到了。 明沫儿一边说还一边疑惑为何两个人打架竟然如此奇怪,明明是打架,为何那女子竟然是一脸享受的模样。 宁阳公主听明沫儿说完,心里冷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人啊,千万别作恶,不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阳公主找齐了人证物证,她本以为宝儿是受害者,但是她派的人赶去时,宝儿身上无恙,只是中了欲药,所以她派了人将钟慧打晕下了药扔进花房里。 宁阳公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借刀杀人了,目的是钟慧,宝儿只是一个捎带的而已,因为对象只有是宝儿,才能让她重视。 宁阳公主背后一凉,这是谁的手段,竟然如此之高,借了她的手来陷害钟慧!若是说宁阳公主刚才还有幸灾乐祸,那么现在她就是勃然大怒了,她竟然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了。 第96页 明沫儿看着坐在上首的宁阳公主脸色由笑变黑,她有些后悔今日来参加这重阳菊花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太阳很大,快过年啦~ 小天使们都有在看文吗? 评论有小红包掉落哟~ 第53章 那个女人 宁阳公主的脸色可谓是差到极点,她同时也疑惑的是,那个在暗处借她手陷害钟慧的人,应当是熟悉公主府的,不然怎么会在府里如此轻车熟路。 这时候走嬷嬷进来说宝儿醒了,宁阳公主赏了明沫儿一支羊脂金镶玉珠钗,就让嬷嬷将人带出去了。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时候宝儿进来了,她被那两个嬷嬷带回来时,躺在床上就直接昏睡过去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宝儿完全不知,醒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宁阳公主看到宝儿肉嘟嘟小脸上未消下去的红晕,心下一软,就朝宝儿招了招手,笑道:“宝儿妹妹可醒过来了,今日可把本宫吓得要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元表叔会把我公主府拆了的。” 宝儿听得宁阳公主一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糯糯笑着“宁阳姐姐又打趣我,且和我说说今日发生了何事?” 宝儿这次坐得离宁阳公主很近,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缠绕在鼻尖,刚想要细细闻时,那股香气又消失了,实在怪异,这香气闻起来竟然有些熟悉! 宝儿一边听着宁阳公主说着今日花房之事,一边想着宁阳公主身上散发的那股让人极为熟悉却记不得的香气。 正在这时,就有人来报说大奶奶过来了,宁阳公主一愣,今日她怎么过来了?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宝儿也无比疑惑,这大奶奶是谁? 宝儿只看见来人莲步姗姗,扶着丫鬟的手,身姿曼妙而来,直到人进了屋,宝儿这才看清楚,这不是那个梦中,她独居南山时,收留的妇人吗? 这妇人竟然是宁阳公主的大嫂?她只听说过宁阳公主的大嫂是乡下女子,嫁给驸马秦睦的兄长秦和沖喜的,这也是被逼无奈,这都城内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呢? 这杜月梅便是这时候自告奋勇,只说是曾被秦和所救,是来报恩的,两人的婚事一直成为美谈,时间持续到秦和去世、杜月梅去庙里诵经结束。 “妾身杜氏请公主安。”杜月梅不施脂粉,眉目间柔和笑意,看着温婉大方,许是在庙里待久了,说话时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魔力。 宝儿这时候还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因为杜月梅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同那个梦中落魄的女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大嫂快快请起,一家人客气什么!”宁阳公主急忙让身旁的嬷嬷去扶跪在她下首的女子,她同杜月梅没什么交情,平时走路碰见了,也只是点点头,自打大哥去世,这大嫂就去了庙里,两个人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大嫂请坐,今日大嫂前来可是为了何事?”宁阳公主心里火急火燎,她还要处理钟慧的事情呢。 “无事,就是许久没见弟妹了,来看看你。”杜月梅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温柔笑道。 “原是如此,只是今日不巧,我这边要处理一些事情,大嫂要不你先坐着喝会儿茶,我去去就来?”宁阳公主一脸为难地看着杜月梅。 “弟妹且去忙,许久不曾喝过弟妹屋里的毛尖,实在是想念。”杜月梅眉眼如画,手中摩挲着茶杯笑道。 “宁阳姐姐,我头有些晕,我在这里等你罢。”宝儿觉得杜月梅此次来目的一定不是叙旧,看着来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处,看似世间万物同她没什么联繫,其实一切尽在掌握中。 宝儿总觉得要盯着她,所以就藉口头晕留在这里了。 宁阳公主颇为担忧地看了看宝儿,然后让丫鬟好生照料着,就匆匆出了门去。 宝儿一人捧着点心碟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杜月梅,然后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笑道:“姐姐,我是朱家宝儿,你唤什么名字?” 杜月梅看着眸子湿漉漉地纯净地如同一只小鹿的宝儿,白嫩嫩的小脸鼓鼓囊囊,杜月梅心下放松了几分,柔柔道:“我唤杜月梅,你随着宁阳公主唤我一声嫂嫂便好。” “嫂嫂,你真漂亮,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宝儿作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痴痴看着杜月梅傻笑道。 “这是牡丹花制的香丸,你若是喜欢,我送你几盒可好?”杜月梅峨眉宛转,用指尖捻了一枚杏仁吃着。 香丸!宝儿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关于香丸,但是这个念头要细细想时,又记不得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唿之欲出,真相就在眼前。 “那宝儿多谢嫂嫂。”宝儿暂且敛下心神,笑嘻嘻地看着杜月梅。 她正要开口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似乎是问“公主去哪儿了?” 宝儿眼角一转就瞥到了杜月梅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看样子似乎有些紧张? 第54章 螳螂捕蝉 螳螂捕蝉 宝儿一面注意着那妇人的行为举止,一面听着外间的动静,以为有人要进来,谁知那人只是问了句,然后貌似是在外间坐下了,宝儿听着那男人的声音,想必来人是宁阳公主的驸马秦睦了。 第97页 那杜月梅本以为秦睦要进来,谁知心里刚升起几分期盼,就听到外间的动静,她不禁苦笑,都说秦睦疼爱宁阳公主,此言果真不假。 才过一刻钟,宁阳公主也回来了,她安抚好了钟慧,然后让御医开了药,安置在东边的院子里,现下钟家的大夫人来了,一行人准备齐全,看样子不像是临时接到通知而来,倒像是有备而来。 此事引头是钟慧对宝儿心生嫉恨而起,但是却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钟慧反而成了受害者。 知道这件事的人皆以为钟慧是自食恶果,但是那暗中操作的人还没有出现,看着钟家的模样,想必等会有场硬战了。 “夫君怎地来了?”宁阳公主扶着丫鬟的手进了门,就看到秦睦端坐着,眼底含笑望着她。 “听闻你此处有事情要处理,我就过来了。”秦睦站起身去拉过宁阳公主的手,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在外间突兀响起,宝儿一边玩着桌上的核桃仁,一边看着杜月梅。 那女子自始至终笑着,唯独手里的帕子掐得极紧,宝儿觉得今日之事颇为怪异,不过也越发地好玩了。 秦睦与宁阳公主双双携手进来,宝儿先行站起来,向两人福了一礼,甜甜笑道:“姐姐与姐夫安好。” 秦睦儿时在宫中见过宝儿,知道她是宁阳公主最疼爱的妹妹,面上松下了半分,温和笑道:“宝儿妹妹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 宝儿笑着点了点头,眼角偷偷瞥了杜月梅一眼,又道:“早听说姐姐和姐夫情深意厚,伉俪情深。今日一看,真真是羡煞旁人呀!” 说罢便朝着宁阳公主挤眉弄眼,可让宁阳公主躁得慌 “你今日是在我这里喝了菊花茶,所以小嘴抹了蜜糖吗?平日里可不见你这般对我说。”宁阳公主嗔了宝儿一眼,连“本宫”都不用了。 “见过大嫂。”宁阳公主这时候才想起杜月梅坐在一旁,急忙拉了拉秦睦的袖子。 秦睦客气地朝着杜月梅说道,他刚才来时就知道屋内有人,不进来的原因一则是为了避嫌,二则是他发现他这个大嫂对他有些不同于嫂嫂对弟弟的情意,他不愿宁阳受委屈,只避开便可。 这时候杜月梅方才站起身,她温柔地朝着宁阳公主和秦睦点了点头道:“刚回府,许久没看到你们,就过来看看。” 秦睦闻言颔首,牵着宁阳公主的手做到了上首,杜月梅看到秦睦回应了她,还正想开口,就被两人甜蜜的样子刺了眼,心里一窒,只敛了目光,默默又坐回椅子上。 而这边的宝儿突然变了脸色,刚才秦睦经过她身边时,她闻到了极为熟悉的一股香气,又想到了刚才和杜月梅搭话时,杜月梅提到的牡丹花香丸! 对,避子丸,刚才的那股香气,是避子丸散发出来的!虽然香气似有若无,但是她对它最为熟悉。 宝儿为何知道这香气的原因,是因为在那个梦中,宝儿因收留了杜月梅,而她为了报恩,便教授过宝儿制一种香丸,名为断子丸,用来避孕。 当时宝儿对避子丸兴致不高,但是为了打发时间,便同杜月梅学过一段时间制香丸,最后杜月梅不辞而别,宝儿寻人无果,也就渐渐将工具放着落了灰。 这种香丸的奇妙之处就是只要接触空气就会被挥发,只需七日便无迹可寻,而这种药丸的药效可长达一年。 宝儿心下大骇,为何这秦睦身上竟然会有这股香气,宁阳姐姐无子,难道是因为秦睦不想要孩子? 可是他身上的这股香气又是杜月梅制作的香丸,宝儿心下满是疑惑,却又找不到原因,她不能打草惊蛇。 宁阳公主是她敬爱的姐姐,宝儿不可能坐视不理,前有齐家之鑑,人心隔肚皮,齐大人欺骗了髮妻将近十五年,更何况是宁阳公主刚嫁的秦睦呢? 若是秦睦敢负宁阳姐姐,那就去死好了,她最见不得这种人。 “宁阳姐姐,今日事情处理好了?”宝儿稳了稳心神,她不能乱。 “说到这个本宫就犯难呀,这钟家大夫人死咬着不放,便是本宫让看见花房内那场景的人去证明,大夫人就是不信,只说被人陷害。”宁阳公主头大,她此次心急,被人利用了,可这如何说出口? “宁阳姐姐带我去,我今日也受了委屈了!本就是那钟慧心胸狭隘,给我下了药,我侥倖逃脱,我还有脾气呢!”宝儿本就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但是既然有人想演戏,那她奉陪就是,装傻充愣,最能让人失了警惕心。 “你这皮猴儿,此事本宫来处理,你且在屋内待着,等本宫回来便是!”宁阳公主看着宝儿一反常态,又想到燕氏同她提过,宝儿醒来性情大变,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点宝儿的额头。 “姐姐让我去嘛,我也想知道为何钟慧会对我下手呢!”宝儿朝着宁阳公主撒娇,她今日若是不去,怕是钟大夫人只会得寸进尺。 “你……罢了罢了,你去换身衣裙,我带你去。”宁阳公主让人将宝儿引去偏间换衣服,一边又对秦睦道:“夫君,我有事同你说。” 杜月梅这时候神情有些尴尬,她不请自来,本就是落了几分面子,现在又成了多余之人,便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第98页 “大嫂,若是您也愿意一同前往,那先坐着喝会茶,我先去梳洗一番。”说罢,宁阳公主同秦睦进了内室,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未曾看到杜月梅透着狠毒之意的目光。 而杜月梅不知道的是,她此时的模样全部落入了雨音的眼里,便是连曾在在刀尖上讨生活的雨音,就被杜月梅的目光吓了一跳。 宁阳公主将今日之事说给了秦睦听,秦睦看着眼前一脸苦闷的妻子,一把揽过女人,低声道:“公主就是理,若是钟家人不要脸,那就由为夫来给她们这个理。” 言罢,就吻了下去,室内一时旖旎,宁阳公主今日本是气闷无比,现下就被秦睦哄好了。 宝儿换好衣裙出来就看到只有杜月梅依旧坐在那里,乖巧地问了句:“嫂嫂在庙里诵经,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原来公主的嫂子杜月梅本是乡下女子,一次被土匪劫持,半道被秦睦所救,而秦睦的同胞兄弟——秦和,自打娘胎出来就体弱多病,那杜月梅为了报恩,就嫁给了秦和。 谁知秦和在成亲后一个月就去世了,杜月梅就主动到秦家庙里给秦哥颂一年的经书,昨日她便回来了。 “庙里生活清苦,若是说有趣,便只是家庙后山的春日桃花遍野,那时候引得少男少女纷然前往,人气一盛,自然就有趣了。”女子语气平平,然而有心人都能听出来,这字字都透着苦涩之意。 这秦家家庙哪里有有趣的地方呢?只是这世间还有值得牵挂之人,她也觉得世间清苦不过如此。 “春日桃花盛开,嫂嫂独居庙内,倒也得了一方清净的天地呢。”宝儿天真笑道,只装听不懂。 “大嫂此次归来,便在府中好好享福罢,本宫同秦睦亦不会亏待大嫂。”宁阳公主和秦睦这时候出来了,听到了宝儿同杜月梅的对话,也知晓杜月梅的辛苦。 “正是如此。”秦睦贊同道,男人懒懒地把玩着宁阳公主的手,这副模样让屋内的众人心思各异。 杜月梅以自己生活清苦来博得同情,得了来人关注后,一抬眼就看到宁阳公主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还有男人声音里的靥足,她心里一堵,笑容也变得极为勉强。 “宁阳姐姐,我们现在过去罢!”宝儿看着杜月梅僵硬的嘴角,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急,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 “好,大嫂先请。”宁阳公主被秦睦牵着,她总感觉杜月梅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透着一股子怪异,所以想走在杜月梅后面。 杜月梅喝茶的动作一滞,转而颔首,随后优雅起身,身姿宛转,朝外走去,这时候她脸上笑意全消,只是侧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宝儿妹妹,你的丫鬟去哪了。”宁阳公主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着前面杜月梅的背影,心里不知怎地越发慌乱起来。 “她肚子疼,恐怕是今日贪嘴吃多了,我让她歇着呢。”宝儿听到宁阳公主提到雨音,下意识看了看前面那个女子的背影,笑嘻嘻应道。 “若是需要请医师就让嬷嬷去请。”宁阳公主拉过宝儿的手捏了捏,示意宝儿不必客气。 “无事,她平日里吃得多,我都会随身带着消食丸呢。”在公主府内某个角落的的雨音打了个喷嚏。 “竟是如此。”宁阳公主失声笑道,这宝儿身边的丫鬟竟然如此有趣。 一行人说说笑笑,就往钟慧所在的院子而去。 第55章 黄雀在后 一行人刚走到钟慧所在的院子时,就听到里面的嘶厉的哭声和尖叫声,公主府的丫鬟婆子都被赶出来了,众人束手无策。 这时候看到宁阳公主一行人出现,其中有个嬷嬷急忙跑上前来说道:“公主,钟家娘子刚醒过来,就开始闹了,现下钟家大夫人在里面,来势汹汹,怕是不好交代。” 宁阳公主自然是知道来人有多难缠,她挥了挥手让嬷嬷退了下去,带着众人进了屋。 宝儿这一路上都注意着杜月梅,那个女子似乎未曾感到惊讶,一句话也没有问。 屋内的钟慧拉着钟大夫人哭闹,看到宝儿进来,双眼赤红地朝着宝儿扑了过去,还大声叫道:“都是因为你!你害了我!” 这时候宁阳公主和秦睦离宝儿有些距离,他们都未曾料到钟慧会朝宝儿扑来,就在钟慧的指甲快抓到宝儿的脸颊时,宝儿快速往旁边一闪,撞到了站在旁边的杜月梅身上。 钟慧整个人抓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听得一声闷响,虽然是铺着地毯,但是还是摔得不轻。 “我的儿!”钟大夫人本冷眼看着,她看着钟慧抓空,立马装模作样的上前来扶着钟慧。 宝儿一声冷笑,这钟大夫人今日前来,果然是有目的的,若是说钟慧的父亲是爱女如命,那钟慧的母亲,准确来说是继母,可就是恨之入骨了。 宝儿有了梦里的记忆,自然是知道那钟大夫人的真实面目,她自钟慧儿时就嫁过去钟府,对钟慧可谓是疼到骨子里,为了救落水的钟慧,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世人都以为,这钟慧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得了这样一个好继母。 但是,那个梦中,钟慧也是在此次的重阳菊花宴中失.身,那位疼爱钟慧的钟大夫人就露出真面目了,先是给钟慧找了一个死了两任妻子的高官,后面又设计让钟慧流产,最后钟慧被厌弃,不到二十五岁就惨死。 第99页 只是,若是说钟慧是被钟大夫人设计失去贞洁,那为何会算计她?这件事的目的就只是陷害钟慧而已,不对,这件事情恐怕不止只有钟大夫人参与进来。 应该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应当是知晓钟大夫人的算计,并且同钟大夫人联手了,又利用了她和钟慧在宴会上的争执,使得钟慧心生诡计。 宝儿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杜月梅说:“先将钟小姐扶起来,此事必定有误会,钟大夫人先冷静一下。” 女子柔和的声音将钟大夫人安抚下来,只见她伸手去扶那钟慧,而后将人安置在床上,守在一旁的丫鬟也暗暗称奇。 这杜月梅以前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子,刚来时还闹了不少笑话,谁知去家庙住了一年,如今无论是言行或是举止,丝毫看不出杜月梅是从乡下来的。 宁阳公主感激地看了眼杜月梅,转而又对钟大夫人说道:“本宫知晓钟大夫人心里难受,但是今日之事,我们调查出来是钟慧收买了本宫府内的丫鬟给宝儿下药,引得宝儿去了花房,差点发生了意外,宝儿聪慧才侥倖逃脱。” 宁阳公主话音刚落,就听到钟大夫人冷笑了一声,恶狠狠地看着宝儿说道:“你和我家慧儿本就交恶在前,慧儿从小就是一个乖顺听话的女孩,断不可能做那等事,我看啊是有人贼喊捉贼!” 宁阳公主没有想到钟大夫人对宝儿如此暴躁,什么乖顺听话,这里子都黑透顶了好吗? 而且那钟大夫人是长辈,就算是要训斥,也应当了解清楚,明明是钟慧有错在先。 “我理解钟大夫人内心的痛苦,换做是谁家出了这样的事心里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只是宝儿想问夫人,您口口声声说钟慧是被人陷害,难道是把证人证据丢到一旁了吗?”钟大夫人是什么人,宝儿懒得花心思去想,只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宝儿就忍不了了。 “元伯侯府可真是好教养,小娘子如此伶牙俐齿,我了说不过你。”钟大夫人便是说宝儿强词夺理了,还套上了一个不尊重长辈的名头。 “钟大夫人谬赞,宝儿自小就在宫中受礼仪嬷嬷教导,自然是比旁人多几分幸运。若是大夫人要说“理”字,那就劳烦宁阳姐姐将证人证据带上来便是了。”宝儿这一言一语不给钟大夫人留有余地,给脸不要脸的人,和她客气什么? 宝儿言外之意便是,我在宫中学的规矩,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是质疑天家的规矩。 宁阳公主本来是想开口说话,但是宝儿今日的表现让她实在是过于意外,反正出了事有她罩着,而且她早看钟大夫人不顺眼了,让宝儿骂骂她也好。 钟大夫人心里一梗,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她看向了宁阳公主,却只看到宁阳公主小声同自家夫君说着话,压根没注意到这边。 真真是没有体统,钟大夫人这时候看向了杜月梅,杜月梅心里会意,柔柔开口说道:“我们且让证人上来便是,到时候就自见分晓了。” 宝儿毫不意外杜月梅会开口,只是这钟大夫人看样子是同那杜月梅有些许联繫了。 既然宁阳公主让她处理,那她自然要尽心尽力了。 证人已经被带了上来,来人是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便是扑倒宝儿身上的人。 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身子瑟瑟发抖地缩在地上,头也底底地垂在地面上。 “不必害怕,就将你们今日所看所做之事说来。”杜月梅看着两人温柔说道。 扑倒宝儿身上的那个丫鬟是唤春梅,负责院子里清洁工作,她说自己是被一个蒙面女子收买,那女子给了一百两银子还有一个荷包,让她将荷包之内的粉末撒在宝儿身上就行。 她家中老母病重,每月的月钱入不敷出,所以就见钱眼开,领命照做了。 “你细细回忆,那女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宝儿听完春梅所言,趁着众人沉思抢先闻道。 “奴婢想想,对了!来人耳垂有一颗红痣,虽然戴着面纱,但是转身时奴婢瞧了瞧,便注意到了。” 耳垂有红痣,宝儿心下瞭然,是钟慧。 “怎么可能!慧儿不可能做这样的事!”钟大夫人失声叫道,本来众人不知丫鬟口中的人是谁,钟大夫人这一声嚷嚷,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奴婢不敢说谎,求驸马公主饶了奴婢罢!”春梅本就是提心弔胆,被钟大夫人这嗓子一嚎,这头磕得“砰砰”响。 “不用害怕”宝儿上前抵住了春梅的头,而后又对另一个丫鬟说:“你来说说。” 宝儿一直观察着这个丫鬟,她看着惊慌失措,实则眼底没有一丝恐惧之意,真是有趣。 “奴婢名唤秋月,是在驸马爷院子里负责收拾衣裳的,今日奴婢奉驸马爷奶嬷嬷之命,将驸马爷的衣衫送到浣衣处,就……”秋月一脸为难地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你且实话实说,驸马爷和公主为人正直心善,不会为难你。”杜月梅这无形中给两人戴了一顶高帽子。 “奴婢……奴婢听到了公主身边的嬷嬷让人将……将钟家娘子和一个男人打晕,然后餵了药扔到花房里,说是钟慧陷害朱家娘子,公主心疼,所以……” 第100页 不言而喻,众人自然听出来了,宝儿这时候才知道暗中人的真实目的,她的作用只是引起宁阳公主的重视,然后引她出手。 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公主,您……”钟大夫人不可思议看着坐在上首的宁阳公主,支支吾吾道。 一时之间,屋内无人说话,因为此事涉及到公主,若是上升到皇家的颜面之事,就不是小事情了。 钟慧也不敢说话了,因为她确实是出手了,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宝儿开口道:“钟家小姐,你给小丫鬟的药粉可还有?” “有的,就是外头常卖的金银花粉啊!我……我又不是故意害你的,只是想让你吃点教训!”钟慧本意只是想让宝儿被蛇咬,而她从未做过那样的事情,谁知道一出手就露馅了! “原是如此,可我身上的药粉可是合欢散!”宝儿就知道钟慧的脑子没那么好使,不然也不会被钟大夫人耍的团团转了。 “那不是我给的药粉!”钟慧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大声解释道,她哪里有那样的东西! “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给我的,说是看你也不顺眼,之所以带着面纱,是因为容貌是被你所毁,我心里有气,就和她联手了,这个贱.人竟然骗我!”钟慧气急败坏,终于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今日之事,扑朔迷离,只以为是普通的后宅争斗,谁想竟会如此复杂! “我知道那个蒙面女人是谁。”宝儿一边盯着秋月看着,一边笑着说道,秋月听到宝儿一说,全身不着痕迹僵了一下。 “那人就是你!” 第56章 暗流涌动 “那人就是你!”宝儿突然站起身,直逼至秋月的面前,一双小鹿眼看似懵懂天真,软糯的语调绵柔无力,但却让众人心里惊诧无比。 “娘子……娘子可得拿出证据来,虽然奴婢身份卑微,却是不愿意含冤而死的!”秋月泣不成声,宝儿却无动于衷,只朝着外面拍了拍手,众人就看到雨音牵着一只猎犬进来。 这时候端坐在一旁的杜月梅,平静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条缝,她捂住了口鼻道:“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嫂嫂别急,这合欢散除了药效强这一特点,还有一个特点便是香味除不去,只要是碰过这包药粉的人,没个三五天是消不掉的。”宝儿蹲下身摸了摸那猎犬的脑袋,将之前带着合欢散的帕子给它闻了闻。 杜月梅哪里想到宝儿竟然知道合欢散有如此特点,这合欢散不同于外面卖的情.欲之药,里面加了别的东西,可使香气经久不散。 那猎犬叫了几声,就由着雨音牵着开始搜查,钟慧这时候已经呆若木鸡,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陷害,而那人的幕后主使又是谁呢? 猎犬闻了几人,最终走到秋月身边时就开始吠起来,秋月只感到身旁有猎犬的唿吸声,就听到它叫唤起来,她知道今日自己没得活路,正欲咬破藏在齿间的毒.药时,就被雨音一把掐住了下巴。 “秋月这是做什么?畏罪自杀还是替人顶锅?你若是死了,你家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若是活着,你的家人还有一线生机。”宝儿歪着头伸出手点了点秋月的额头,这秋月寻死奋不顾身,自然是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 “娘子……求娘子饶了奴婢罢,只要奴婢家人活着,奴婢死不足惜!”雨音逼得她吐出口中的药包,秋月扑倒宝儿面前,哭的是涕泗横流,早已没有刚才的平静自若。 宁阳公主看着眼前的宝儿,心里有些心疼,她不愿意宝儿被着后宅的腌臜之事污了心,正要开口,就被坐在一旁的秦睦制止了,他到想看看,宝儿怎么解决此事。 “很简单呢,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给你的合欢散就行。”宝儿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又坐回位置上。 钟大夫人心里也急得很,但是她看到杜月梅冷静坐在一旁,知道事情有还转的余地,更何况此事她已经达成目的,替死鬼也已经找好,左右落不到她头上。 “是……是钟大夫人!”秋月终于顶不住了,她之前只以为宝儿好煳弄,谁知人家早已经看通透了,耍着她玩呢! “你这丫鬟瞎说什么!”钟大夫人自刚才秋月被猎犬一闻,心里就忐忑不安了,又见秋月供出了她的名字,就耐不住反驳道。 “夫人何必惺惺作态,是夫人派了身边的嬷嬷将合欢散给奴婢,只说让奴婢诱使钟小姐陷害宝儿小姐,若不从,便那奴婢的家人开刀,奴婢无奈之下,只能听从大夫人命令!”秋月睚眦欲裂,若不是受人威胁,她何必如此? “你这丫鬟只怕是受了谁的指使,将脏水泼到本夫人身上!”钟大夫人脸色一变,便将祸水东引。 “夫人急什么?秋月说的是您的嬷嬷,这既然您身边的嬷嬷也接触过合欢散,只要让猎犬闻一闻,是否清白自见分晓。” 宝儿话音一落,钟大夫人就冷冷道:“嬷嬷若是清白,这脏水还是弄脏了本夫人的裙角,影响了钟府的名声。” “母亲,难道女儿的名声就不重要吗?”钟慧听着钟大夫人说完,心里极为委屈,今日她被人陷害,怎么钟大夫人还想着钟府的名声? 第101页 助攻来了,宝儿觉得这钟慧难得聪明了一回儿,瞧着亲顺眼了些,蠢就蠢罢,但是还是不能蠢过头了。 “还是说钟大夫人这是乐见其成?”宝儿自然是乐意“锦上添花”。 “这……哪里的事情,为娘只是心疼你,今日你遭遇这样的事情,为娘怕钟府的名声受了影响,不利于你日后成亲。”钟大夫人尴尬地笑着,她看到钟慧一脸受伤地看着她,心里幸灾乐祸,但是还是不能显露出来,不然她苦苦经营了多年的好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宝儿不理会钟大夫人的脸色,让秋月指认了那个嬷嬷,牵着猎犬一闻,就看到那嬷嬷慌张地直接跪在地上,口中叫嚷着:“老身愧对夫人,若不是因为前夫人,老身儿子也不会死,千错万错都是老身的错。” 这嬷嬷也是一个狠人,说完以后直接就撞向了旁边的柱子,当场毙命,宝儿不做深究,毕竟是钟家的事情,她不不愿插手。 秋月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直接吓昏了过去,公主身边的嬷嬷就让婆子将人带下去关着,听候发落。 杜月梅只眉心动了一动,她今日本打算只来看戏,只是低估了宝儿,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你!”钟大夫人见跟在自己身边的嬷嬷当场撞柱子而亡,心里自然是难受无比的,她狠狠地看着宝儿,来日方长,这仇她迟早会报。 “所以现在水落石出了,本宫被人利用,钟家娘子失去贞洁,这是本宫的错,钟家娘子想要什么和本宫说,本宫定会补偿你。”宁阳公主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这后宅之事见了血就不便继续问下去。 “公主,臣女……臣女想到再说吧。”钟慧知道自己被何人陷害,但是尽管她再笨也知道这真相之下的暗流,她必须重新审视,她这位继母了。 “也好,你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找本宫做主,就当是本宫欠了你的。”宁阳公主为人爽快,能屈能伸,她做错了事情,就自然要给钟慧补偿。 钟慧本来心里难过,但是她能怪谁?本就是自作自受,不过得了公主的人情,今日受的屈辱,来日在报就是。 闹了半晌,钟家人终于离去,屋内一时静了下来,宝儿低头玩着腕间的凤眼菩提,她突然想起了陆启宗,若是先生在,知道她如今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宝儿,会作何想呢? “宝儿妹妹,今日多亏了你。”宁阳公主看着宝儿出神,害怕宝儿心里不舒坦,就开口笑道。 “这本是我应该做的,只是让宝儿愧疚的将宁阳姐姐牵扯进来了。”宝儿回了神,她没想到宁阳公主会给她出气,更没想到,暗中人的算计对象是宁阳公主。 “弟妹,今日我有些疲累了,先行回去歇息了。”杜月梅今日没有达成目的,坐在这里看着秦睦和宁阳恩爱,反而心里堵得慌,在加上一个扮猪吃虎的宝儿,她今日无力应对。 “大嫂慢走!”宁阳公主急忙坐端了身子,甩开了秦睦的手,笑意盈盈道。 秦睦冷冷地看了杜月梅一眼,又委屈地看着宁阳,宁阳公主被磨得没法子,只好低声哄着秦睦。 宝儿盯着杜月梅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消失,心道这个女人果然不是善茬。 宝儿又直直看了秦睦一眼,总觉得他同宁阳姐姐的爱情不似作假,而且这是他们的事情,她不好插手,只能是提个醒。 “宁阳姐姐,今日前来,爹爹让我找姐夫借一下《盛世菊花满山图》,爹爹念了许久,不知道姐夫可愿意借给宝儿。”宝儿要找个时机将事情告知秦睦,秦睦出手应当是不留后患的,杜月梅不能留。 “自是可以,你跟着你姐夫去书房,等会来本宫这边用膳即可。”宁阳公主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然后就扶着嬷嬷的手起身出门了。 秦睦将宁阳公主送回屋子,然后带着宝儿去往书房,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跟在身后的宝儿说道:“姐夫的衣裳熏了什么香?” “我不用香。”秦睦有些意外,他一个大老粗,用什么香,若是被军营里的同僚知道,铁定笑话他。 “可是姐夫身上确实散发着香气。”宝儿看着秦睦,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秦睦细细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是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他只以为是浣衣院洗衣服的皂角的香气,并没有想太多。 “姐夫,若是我猜的没错,这是避子丸的香味。”宝儿一言激起千层浪。 “你可知道你说什么?”秦睦冷冷看着宝儿,他爱宁阳如命,怎么会用避子丸? “姐夫不去查一查,怎么知道我说错了?顺便说一句,杜嫂嫂可是擅长用香之人,您若是真心疼爱宁阳姐姐,请姐夫去查一查,若是姐夫敢伤宁阳姐姐的心,那姐夫……就去死罢。”宝儿甜糯的嗓音犹如蜜糖,然而在秦睦看来,就是毒死人的砒.霜。 “多谢提醒!当我秦睦欠你一个人情!”秦睦若是没看到刚才宝儿处理后宅之事,定不会相信她,只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宝儿取了画转身就离开了,秦睦待人走后就直接让人去查杜月梅,这公主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页 今日双更,涨了三个收藏,么么小天使~ 这几天忙着弄清洁,快过年啦~ 第57章 情敌的打算 宝儿带着雨音回侯府时顺便去了趟点心铺子,她平时会去看看帐本,或者是同凝露一起商量新的点心方子。 马车悠悠停在点心铺子门口,宝儿下车后,看到了停靠在一旁的玄色车厢的马车,虽然用的是四匹皮毛光滑的骏马拉车,但是宝儿还是一眼瞧出来那是宫里皇子用的马车。 宝儿正疑惑是谁来,刚进铺子,就看到韩尘上来低声道:“宝儿小姐,九皇子在里头等您,似乎是有急事。” 宝儿会意,跟着韩尘上了楼,又让铺子内的小二上些点心和茶水,就推门而入,韩尘替两人关上了门,心里不禁想道:主子离去前曾让自己注意宝儿小姐同就皇子来往,临回姑苏时还给九皇子找了一大堆事情做,只是……这爱情的力量有些强大啊。 宝儿进了屋就看到九皇子正站在窗前,九皇子刚才就看到宝儿从马车上下来,又些许时日不见,九皇子看着一脸笑意的宝儿,止不住愣了神。 “堂哥怎地发起呆来?”宝儿从一进来就看到对面的少年逆光站着,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得他回应,多日未见,九皇子怎么看着傻乎乎的。 “哦!这许久没见到宝儿妹妹,怎地瘦了这么多?”九皇子看着宝儿渐渐显露出线条的身姿,脸上的嘟嘟肉也消了不少,不禁疑惑道。 “近日臣女娘亲怀孕,家中事宜皆是臣女在保持,所以消减了许多。”宝儿听到九皇子说自己瘦,心里有些不自在,她其实之前吃好喝好,就是先生突然离去,让她有些不习惯罢了,这样的事情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呀。 “原是这样,宝儿妹妹,回头我让宫里给你送些东西来补补身子。”九皇子言语之中透着心疼之意,虽然瘦下去的宝儿比之前显了几分颜色,但是还是身体最重要。 宝儿对九皇子这样的亲近有些不太习惯,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九皇子又问了一句:“侯府里请的那位陆先生可是离开了?” 雨音站在外头听着宝儿和九皇子对话,心里有些忐忑,那九皇子她刚才透过门缝偷偷瞧了一眼,果然是人中龙凤,面如冠玉,凤眼含情,薄唇微启,那副模样可是勾人的狠哦!而且关键是看起来只比自家娘子长了几岁。 主子这都快比宝儿大一轮了,哪来的底气让宝儿等他?人心险恶,人心险恶啊! 这厢雨音自顾自感嘆着,屋内的宝儿听九皇子提起了陆启宗,心里突地一顿,随即笑道:“是呢,陆先生家中有事,前些日子回家了。” 九皇子现下听到陆启总回家了,心里可谓是无比欣喜,这下宝儿妹妹身边就安全了,那个男人实在神秘,他派了人去查探,却一点消息也查不到,但是他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善茬子。 “哦,那宝儿妹妹最近可还是要请先生?”九皇子想着宝儿若是要请新先生,他可以帮宝儿找一个女先生,这样一来,不用担心宝儿会被人拐走,他还能通过女先生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两全其美! “不了,如今忙着打理家中事宜。”宝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闻道:“堂哥过来可是有事情?” “对对对,还好宝儿妹妹提醒了我,再过几日就是父王的生辰,我来这里是想问问,那一日宝儿妹妹可有准备什么礼物?”若是换做以前,九皇子对皇帝的生日是不放在心上的,内侍准备了什么,他就送什么。 只是,在这个包间里,他曾经被陆启宗冷嘲热讽了一顿,他为了能护自己想护的人,就必须有自己的势力和人脉。 今时不同往日,他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 “打算送一副万寿无疆的苏绣。”宝儿前几日就在准备了,皇帝叔叔对她很好,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我前些年没怎么上心父王的生辰,身为父王的儿子,实在是感到愧疚,今年想弥补之前的过错,给父王一个惊喜,宝儿妹妹可愿意帮帮我?”皇帝陛下若是知道自家儿子打着感恩他的名头,去撩宝儿,心里估计是要呕死。 可是九皇子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丝毫没有一丝心虚之意。 他若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身后的幕僚可以提供几百个方法,只是,他还想让自己和宝儿一起在皇帝面前展示风采,让皇帝老爹给自己挑媳妇儿时有些思量。 “不知堂哥准备了什么?”宝儿不做他想,她知道九皇子在宫里不受宠的程度,自然是半个朋友也没有,如果她能帮到九皇子,也算是抱住了一条大腿啦! 往后若是先生要来都城做生意,也算是找了一个大靠山。九皇子就算不得宠,那也是皇帝的儿子,身份也是比其他人金贵的, 九皇子见宝儿没有直接拒绝就知道有戏,他急忙冲着宝儿招了招手道:“宝儿妹妹坐过来,我和你说……” “可以的,只是那日需要堂哥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我们来个锦上添花罢。”宝儿听完九皇子的想法,自然是万分贊同的,而且那一日她还能宣传宣传自家的点心铺子,这日进斗金指日可待啊! “多谢宝儿妹妹相助,宝儿妹妹有什么想要的和我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定满足宝儿妹妹的愿望。”九皇子看着眼前娇软的宝儿,心里像吃了一罐子蜜糖,甜的不得了。 第103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大扫除,我腰好痛,头好晕 想喝奶茶了 蹭了一波玄学嘻嘻 今天小年,大家快乐鸭~ 只要评论就会掉落小红包哟~ 吧唧吧唧一口 第58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 冬至已至,空气中泛着一股子寒意,院子里的芭蕉叶已经枯黄一片,地面湿漉漉积着水,宝儿屋内已经燃着炭鉴了,只半开了一扇窗子透气。 “娘子,今日厨房煮了饺子,可要用一些?”云霜这时候打着门帘进来,看到宝儿端坐在桌案旁,正在抄写东西,模样正经地像个小大人。 “好呢,今日娘亲可能吃下东西?”宝儿将毛笔搁在紫檀木笔架上,燕氏怀孕已有三月,虽然胎像已经稳了下来,但是宝儿还是受了那个梦的影响,每日都要过问燕氏的膳食。 “今日夫人胃口不错,用了满满一碗的饺子,还喝了牛乳,李嬷嬷说娘子送过去的黎檬子干和青梅果脯已经快吃完了。”云霜服侍宝儿洗手,今日李嬷嬷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几分,往日里一直铁黑着脸,今日还笑着同她说话了。 “那就好,虽然侯府里人口简单,但是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被有心人抓了漏处。”云霜听着自家软糯的娘子一脸严肃地吩咐着事情,心里是又心疼又欣慰。 娘子原可以不用如此费心劳神去掌着侯府中馈,只需要当一个娇娇小姐便行,横竖有天家养着,一世荣华富贵。 “奴婢会吩咐下去的。”云霜给宝儿梳了双丫鬟,发间依旧繫着两个金铃铛,宝儿歪了歪头,铃铛的声响碎了一地,这金铃铛还是陆启宗派人送过来了。 自打先生离开了都城,就日日派了人送东西来,当下都城时行的衣裳珠花,或是应季的花枝,宝儿曾让人别在送过来了,但是送东西的人说,陆先生已经将近来两年的帐目结清了。 宝儿刚打扮完,雨音就进来了,今日宝儿派她去给宁阳公主送点心,顺便探一探关于“避子丸”的事件。 “娘子,刚才公主府发落了好几个人,还见了血,那杜夫人……又进了家庙。”雨音给宁阳公主送东西时,刚进门就看到公主府内气氛就极为怪异,而且那日见到的杜月梅头髮凌乱地摔在地上。 “这是发生了何事?”宝儿并没有感到意外,出乎她意料的是秦睦出手如此之快,她还以为得等些时日呢。 “具体事情奴婢没敢问……哦,对了,有人给我递了一封信!”雨音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她将点心送去了公主院里的嬷嬷,出府时被人撞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时,怀里就多了一封信。 “雨音姐姐,你给我读罢。”宝儿这连看了几日的帐本,现在见到字眼睛就发痛发惹,还一直流眼泪。 雨音闻言就打开了信件,堪堪扫了一眼,就被信件的内容吓得毫毛竖起。 “问安,秦某在此谢过宝儿妹妹的提醒,思及你担忧宁阳,近来怕是没有时间邀请你过府,宁阳无碍,需要修养。秦某查了此事,那杜月梅……” 原来那杜月梅曾在来都城投亲的路上被土匪劫持,恰逢秦睦打马护着自家兄长看医而回,得了兄长之命,顺道救了那杜月梅。 杜月梅虽是乡下来的女子,但是从小就被养在闺中,在危难之时秦睦犹如天神降临,救了她一条性命,这杜月梅情愫暗生,苦苦哀求秦睦收留,秦睦无动于衷,最后还是秦睦的兄长秦和开了口,将杜月梅带回府中。 杜月梅虽然胆子小,可心不小,她被带回府中时,为人左右逢源,不过一月就和其他丫鬟熟了起来,她想着虽然不能当上秦睦正室夫人,但是还是要混的一个通房丫鬟。 这过不久,秦睦和宁阳公主就被皇帝赐婚,于今年年初成亲,秦睦和宁阳公主乃是青梅竹马,两人情分深厚,那秦睦成亲当日就立了誓,要同宁阳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 杜月梅心中不甘,每日看着秦睦和宁阳公主卿卿我我,描目画眉,好不恩爱。她看着此番场景,心里犹如种了一颗毒瘤,就算此生不能成为秦睦的妻子,她也不愿意看着宁阳公主独享秦睦的宠爱。 所以她在府中的眼线告诉她宝儿同钟慧在宴会上的争执,杜月梅就说服钟慧陷害宝儿,借刀杀人,钟慧的父亲爱女如命,若是知道人是宁阳公主迷晕然后使得钟慧受辱,必定不会放过宁阳公主的。 这时候秦睦也会藉此看清宁阳公主的面目,她这时候在将自己在庙里受欺辱的脏水泼到宁阳公主身上,宁阳公主一定会方寸大乱。 若是事情败露,也顶多是她提前找好的替罪羊顶锅便是了,她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可是她没有算到宝儿几乎是重活过一次的人,杜月梅就算做得天衣无缝,照样也有漏洞可寻。 宝儿前世在南山时同这位杜月梅打过交道,那时候她已经落魄了,具体原因不知,但是应该也是因为计划败露,最后被赶出门去。 宝儿站在那秦睦身后时就闻到这股香气,这杜月梅果真是好手段,秦睦日日同宁阳公主睡在一处,这断子丸药效如此之强,铁定是会影响到公主的。 宁阳公主不孕,一般只会以为是自身原因,哪里曾想到是秦睦那边出了问题,这杜月梅果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狠毒的心思比那蛇蝎还强上百倍。 第104页 这厢宝儿一边吃着果子听着信,公主府这边却是笼罩着阴沉的气氛。 公主府内不似往日人来人往,下人们都被拘在院子里,瑟瑟挤在一处,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上升到谋害皇家公主的程度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为恐怖的是若是落到秦睦的手中,那就是生不如死。 秦睦冷冷地看着趴坐在地上的杜月梅,他没想到兄长的一时心软,竟然酿成今日的局面。 若是兄长还在,秦睦估计回手下留情,只是且让他秦睦,是心狠手辣之人,秦睦对外头说了一句“让她在和离书上签字,然后送去军营待上七日,每日灌一碗避子汤,然后送到家庙。” 秦睦无视杜月梅眼底的绝望和不可思议,杜月梅已经没有往日里优雅自若的模样了,她想过无数次场景,但却没有想到,秦睦的手段如此极端。 “秦睦,我可是你大嫂,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杜月梅声嘶力竭喊道,双目通红。 秦睦冷笑,既然杜月梅这条命是他救的,那今日就收回来罢,敢伤他的宁阳,大约是嫌命长了。 秦睦转过身去抱着宁阳公主,轻声哄着女人,宁阳公主这时候趴在秦睦怀里暗自垂泪,悲伤地看着秦睦问道:“我们还会不会有宝宝?” 宁阳公主本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没想到竟然是被杜月梅下了药,她自认为自己见过后宫阴私,却没想到,自己会遭遇此等事。 “自然会的,宁儿不相信为夫的能力吗?”秦睦含着满眼的柔情安慰着宁阳公主。 宁阳公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秦睦,她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杜月梅一个乡下女子,手段竟然如此阴毒。 窗外的梅花被雨水打落了一地,混着泥水,香气也消失在空中,似乎那一场花开从未来过。 这个世间,天道有轮迴,这老天从来就不会偏颇任何一个人,无论好坏,原就是公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双更,但是今日太忙了,家里的清洁让我腰酸背痛 只好蹭一波12点的玄学啦~ 今天涨了收藏啦,感谢小天使,么么哒~ 第59章 却把青梅嗅 燕子来时,野雁南回,这日子一晃,两年就过去了。这又是一年菡萏盛开时,花影重重处,叠着浓烈的香气,半夏浮生,一霎微雨,细算人间万绪。 这两年发生了许多事,朝堂之上是九皇子一改常态,以两年前皇帝的千秋节,一鸣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打了看不好他的人的脸。 朝堂之下,人们时常挂在口头的便是元伯候府的宝儿,两年前以一舞《贺千秋》惊艷了众人的眼,直到今时,这都城内的话题只要是关于宝儿,定会提到宝儿在千秋节的舞蹈。 “罢鞦韆,起来慵整纤縴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熘,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众人口中的主角正坐在自家凉亭里,少女手里拿着《花间诗集》读着,莺莺啼声惊落了一旁的鸟儿,连池子里的出来透气的几尾锦鲤也沉下水里去,宝儿旁边还坐了一个白胖的小糰子。 小糰子同宝儿小时候极为相像,白生生的小脸蛋生得极为可人,一双如黑葡萄仁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宝儿,嘴巴里一鼓一鼓像只小松鼠。 这小糰子便是宝儿的弟弟朱漙,这名字还是元伯候取的,元伯候在燕氏生产的那日收拾书架,刚好看到了诗经,随手翻了翻,就记住了这个字。 这燕氏只花了三个时辰就将朱漙生下来了,这元伯候一高兴,就直接在门口拍板道:“小世子就叫朱漙!” 宝儿反应过来时,这元伯候已经让人去宫里报喜了,她对元伯候的做法是哭笑不得,还好是叫朱漙,若是元伯候一时激动,起了一个狗蛋的名字,估计燕氏会爬起来撕了元伯候的脸! “姐姐,痛!”小糰子朱漙揉着鼓鼓的小肚子躺在榻上哼哼唧唧,今日朱漙在主屋将燕氏闹的头大,就让乳母把小霸王送到宝儿这边了。 “刚才让你不能吃太多了,你看看你这个捣蛋鬼!”宝儿伸出纤纤素手点了点自家弟弟的额头,越让这个小霸王不做什么,他就越反其道而行,可把宝儿气的不轻。 “姐姐,错了。”朱漙装可怜乃是一流,小小年纪就知道卖萌装惨是能让宝儿心软的。 “过来,姐姐给你揉揉,下次再也不许这样的,不然休得要我理你。”宝儿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伸出手抱着朱漙这个胖乎乎的白糰子,心里柔成一摊水。 小朱漙伸着白嫩嫩的小胳膊抱住宝儿的脖子,整个人都缩在自家姐姐怀里,像一只小虫子在宝儿怀里拱着,雨音和菁风站在一旁只能看到小世子肉嘟嘟的小屁.股,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小朱漙不知道的是,他这样一副为非作歹的模样,在以后的日子里给他添了不少苦头,他过了许久才知道这宝儿姐姐只能看不能摸! 宝儿眉目笑意点点,一边给自家弟弟揉着小肚子,一边闻道:“雨音姐姐,近日里可有信来?” 宝儿和陆启宗两年来一直通信,风雨不断,可是近日里奇怪的是,这信件突然断了,宝儿一直联繫不上陆启宗,加之最近左眼皮跳的厉害,她心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第105页 “还没有,近日点心铺子没有消息递过来。”雨音欲言又止,她不愿意看着宝儿伤心,又继续道:“娘子别太忧心,这才过了五日呢,应该是路上耽搁了。” 雨音也觉得奇怪,主子最近突然断了信件,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是吗,那就再等等吧。”宝儿闻言失神地看着满池子的荷花,她的生辰快到了,先生会如约而至吗? 这两年,家里已经开始给她相看亲事了,皇帝叔叔似乎是有意让她嫁给九皇子,因着青梅竹马,爹爹和娘亲也极为满意,虽然还没有放在明面上说,但是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了。 可是她不愿,九皇子对她来说,便是兄长般的存在,她心里唯一愿意亲近的,便是陆启宗了。 就是不知道先生,假如日后知道她真实的模样会是作何感想呢? “娘子,娘子!”云霜这时候过来,宝儿先前吩咐她在小厨房煮荷叶粥,是给燕氏准备的,夏日里清热解毒最好不过。 “是荷叶粥好了吗?”宝儿被自家弟弟拉了拉衣袖,这才回过神来。 “是,娘子可要去看看还要备些什么?” 宝儿点了点头,让雨音和菁风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便牵着小糰子弟弟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夏日微风映袖,少女盈盈笑语,白嫩生生的手里持着半面罗扇,垂首同朱漙说着话,稠密分明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日光闪闪如同蝶儿飞舞在宝儿的眉眼处。 眉心一朵小荷花钿,两眸清炯炯,少女朱唇藏着春日未消的颜色,细细看去才能窥得一两分春色。 雨音等人跟在后面,看着宝儿裊裊婷婷的身姿,莲步碎碎,只感嘆着岁月无忧愁,恍若昨日宝儿还是一个糯声奶气的小女孩,今日已经是闻名都城的娇娇娘子了。 第60章 梦初回 行云有影弯月含羞,夏日多雨,天雷大作,雨水欺花,窗外的海棠花被打落了满地,暗红稀碎,冷意挟裹着院子里的浓烈花香,直扑那燃着半盏烛火的,灯影摇曳。 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的轻纱曼动,重重叠叠的纱帐之间隐隐约约能看到少女翻来覆去的身影。 宝儿只觉得眼前是朦胧一片,笼罩着一大片浓雾,感觉是处于山林之间,耳畔边是清脆的鸟啼声,还有流水叮咚的声响,极为悦耳。 就宝儿在浓雾中跌跌撞撞走着,就在此时隐约听到有人的对话声,宝儿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这时候眼前突然云开月明,眼前出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小院子,院子外面种着桃花,因正值春季,花香浓烈,枝头娉婷。 宝儿透过窗子,看到了半倚靠在床头,一个身姿清丽的着着素色襦裙的女子低头在桌子前收拾着东西。 “多谢姑娘。”男人肩膀繫着洁白的纱布,因着伤口太深,有团团血迹晕染,说话声音低沉,因受伤稍显无力。 “无事,你先好好休息。”女子声音太过熟悉,宝儿心里一惊,急忙靠近了几步,谁知被横在窗子前的半枝桃花遮住了视线。 宝儿看着女子走出了屋子,而躺在床头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佛珠,竟然同先生那串一样,宝儿思于此,抬手看了看自己腕间的凤眼菩提,也是一样的! 宝儿这时候也顾不得突然造访这个院子的主人会唐突,她急忙提着裙摆走到院子的门口,敲了敲门,半晌都没看到有人开门。 难道是没听到吗?宝儿这般想着伸手推开了门,就看到女子站在土灶前煮着东西,她开口唤了一声,那女子竟毫无察觉。 那女子端着东西转过身来时,模样将宝儿吓了一跳,竟然是自己的样子! 宝儿觉得颇为怪异,她进了院子里去,那个女子这时候端着东西从她旁边经过,好似没看到她,然后打着门帘就进了屋子。 宝儿诧异无比,她紧跟着那个女子进了屋,屋内摆设大方朴素,因着屋内燃了炭鉴,春日的寒气消失殆尽,宝儿藏在屏风后窥探着两人。 只听得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屋内两人交缠的唿吸声,宝儿有些受不得这样的氛围,实在闷了些,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受伤的男人说:“可怜还要劳烦姑娘几日,到时候本……我家里人来,定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先喝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便是,现下先生请养好身体罢。”女子语气平平,只将药端给男人,便不再多说一句。 宝儿听到女子将男人唤做“先生”,一下子就想到了陆启宗,心想反正刚才那女子没看到她,那这个男人应当也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所以宝儿大着胆子等着女子离开后,就偷偷地探出头去,正要抬眼看时,就听到隐着笑意的一句:“你过来。” 宝儿一抬头就看到男人望着自己,男人脸色覆着面具,而且宝儿看得模模煳煳的,瞧不清男人的脸,她朝着四周还有身后望了望,最后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我?” 宝儿见男人颔首,只感觉见了鬼了,为何刚才那个和她相似的女子没有看到她,怎地这个男人可以?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男人看着眼神娇憨的女孩,不由低声闻道。 宝儿心里疑惑无比,怎地今日事情如此奇怪,她心里正想着事,就随口道:“我唤宝儿,突然就到这里了,我也觉得有些怪呢。” 第106页 不待男人开口,宝儿踢踏着小短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歪着头疑惑道:“为何刚才那个姐姐看不到我,你却可以?” 男人听着宝儿一说,心里也惊讶,不过他看到宝儿腕间戴着的凤眼菩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这凤眼菩提佛珠乃是灵物,能通天看地,自然能看到宝儿的魂魄了。 “许是我戴着佛珠。”男人朝宝儿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凤眼菩提,见小姑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心里愉悦了几分。 不过,为何这个小姑娘模样竟然如此像她,难道是她的孩子? “那你又是谁呢?”宝儿看他戴着佛珠,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先生,她许久未见他了,便是连做梦时,梦见的也只是陆启宗的背影,还有云淡风轻的眉眼。 “我是大坏蛋,专门吃你这样的小姑娘。”男人看宝儿一脸天真,心里也起了逗弄宝儿的心思,左右闲着无事。 “先生可是在和谁说话?”那女子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不由地发声问道。 宝儿被吓了一跳,急忙又躲在了屏风后面。 第61章 不祥之兆 宝儿听得外间有人说话,往后一躲,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直直向后仰去。 宝儿一惊,睁开了眼,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外天光微明,她怏怏地坐了起来,宝儿还在想刚才的梦境,戴着面具的陌生男人,穿着素色襦裙模样同她相似的女子。 宝儿只觉得那个梦境无比真实,便是连娉婷在枝头的桃花散发的浓郁香气都缠绕在她鼻尖。 “娘子醒了,可要再睡一会儿?”菁风听到屋内传来动静,刚打开帘子就看到宝儿呆呆坐在床上,一头鸦黑色青丝泛着流光,倾泻在少女颈肩处,衬得宝儿肤如凝脂。 “不了,我今日想去点心铺子看看。”最近没有先生的消息,她又做了那个梦,心里总觉得闷闷的,出去透透气也好。 “好,那奴婢服侍娘子梳洗,小厨房的早膳也备好了。”菁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朝着门外喊了云霜上早膳来。 宝儿用完早膳以后,就带着雨音往燕氏那边去,最近朱漙嚷嚷着要出门,燕氏和元伯候被闹的头大,宝儿想着小霸王去点心铺子里瞧瞧,打发打发时间。 宝儿刚走到主屋门口就听到自家的小霸王弟弟正在和燕氏说话,逗得屋内众人笑声阵阵。 “姐姐来啦!”小世子听到屋外守门婆子的问候声,蹬着小短腿爬下了矮榻,火急火燎就往门口跑去,宝儿一只脚刚踏进去,就看到一个小糰子滚了过来。 宝儿一蹲下,胖糰子就扑倒了她怀里,小孩子香香软软地,让宝儿心里的烦闷瞬间消去不少。 “来啦,你今日又吃多了!”自家弟弟瞧着才两岁多,可这体重却蹭蹭往上涨,生的玉雪可爱,就是一颗小汤圆。 “没吃多,没吃多。”小世子抱着宝儿的脖子,摸着自己的胖肚子心虚笑道。 宝儿看着怀里圆滚滚的小糰子,忍俊不禁,转头朝着燕氏道:“娘亲,我们出去了,约摸一个时辰后回来。” 燕氏手里满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宝儿和胖糰子,温柔地道:“注意安全,不可贪嘴。” 宝儿嘴上应着“好的”,可是心里正在想等会要带自家弟弟去吃城东那家新开的小吃店呢。 “等,宝剑,保护姐姐!”朱漙扭着身子,看着桌子上昨日元伯候给他带回来小桃木剑,奶声奶气朝着燕氏撒娇。 这小桃木剑虽然说不锋利,但是燕氏却为了不让他玩的时候没个轻重伤了自己,朱漙这刚拿到手里就被自家娘亲收了去,现在正好借着要出门玩一玩。 燕氏一脸无奈,看着宝儿也不开口,只好将小木剑递给朱漙,佯装严肃道:“不可以随意伤人,也不能伤了自己!” “打坏人!”朱漙挥舞着手里的小木剑,一脸地义正言辞,极为正经,这又逗笑了屋内众人。 这在主屋闹了半晌,终于能出了门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上了马车,就往点心铺子而去,没人注意到马车后头偷偷跟了几个人。 街上人来人往,酒楼茶坊林立,道路上小摊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元伯候府的马车铃铛声落了一地,引得众人侧目而视,朱漙胖乎乎的小爪子抓着车窗,让雨音揪着车帘子,这都城的盛世景象让小糰子看的是津津有味。 “姐姐,那里!”朱漙指了指远处翘起的飞檐,宝儿闻言看去,哪里是都城有名的奇物楼阁,里面售卖的是商人航海而归带来的珍贵物件。 宝儿看着自家弟弟眼底期盼如同闪闪发亮的星星,心里一软,就让人换了方向,朝着奇物楼阁而去。 宝儿正抱着小糰子在看书,马车本正在稳稳行驶,突然听得马匹长嘶了一声,踏着蹄子一跃而起,车厢失了重心,宝儿和朱漙往旁边倒去,她为了护着朱漙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车壁上。 这时马车门帘忽然被撩了起来,雨音刚从地上爬起,就看到一个蒙面人持着短刃朝着宝儿和朱漙刺去,雨音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她扑过去挡住了来人的刀。 宝儿只听得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就看到雨音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脚踢开了蒙面人,宝儿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画面,这时候朱漙扒拉着宝儿的手,正要睁开眼,就被宝儿挡住了眼睛。 第107页 他只听得宝儿极力压制着恐惧的声音吩咐道:“雨音姐姐,快带朱漙走!” 雨音已经受伤了,宝儿看着滴落在地毯上的鲜血,心里却突然变得极为平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自家弟弟送走。 “娘子!我不能走!”雨音捂着自己的伤口,她就算是死也不能离开宝儿身旁。 “快走!快!”宝儿将朱漙塞进雨音怀里,这马匹受了惊,开始胡乱奔跑着,如果三人都待在马车上面,一定没有活路! 而且那些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这样的事情,时隔两年竟然又发生了,只不过这一次,先生没有在她身旁。 “乖,不哭,姐姐和你捉迷藏好不好,等会儿就去找你呀。”宝儿柔声安慰着自家弟弟,趁着马车的车速还不快,就伸手将雨音推了出去。 雨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耳边有一阵风掠过,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糰子,脚尖一踮,缓了速落在地上。 她看着愈来愈远的马车,急忙施了轻功朝侯府而去,她还要回去救宝儿! 宝儿手里拉着缰绳,耳边是唿啸而过的疾风,眼前不停地闪过树影,心里头如同一个鼓“砰砰砰”响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离死亡那样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涨点击啦,谢谢小天使,么么么 还有31个我就可以艰难地跨过完结v 在这里特别感谢小天使 蒹葭泪白露语 呀 真的超级暖心,感谢小天使 新的一年天天快乐,诸事顺利鸭! 第62章 理还乱 宝儿使出全身的力气拉着缰绳,但是无济于事,马匹已经受了惊,撒着蹄子,朝着奇物楼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马匹在什么时候出了问题,也不知这来人是冲着她来,还是冲着元伯候府来,她现在担心的是雨音回府的路上,会不会遭遇刺客截堵。 宝儿听着掠过耳畔的风声,脑子乱成一团,看着手心被缰绳摩擦翻出来的血肉,虽然痛,可心里却越发的镇静,宝儿环视四周,想找草地或者是小河,到时候直接跳进去就行了。 但是这马匹一路狂奔过来,路上别说草地了,就是连树木也不见得几棵,都是高深大院的围墙,这要是跳下去,估计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路上行人只看到马匹狂奔,所经之处都扬起一阵尘土,抹得人双眼难受,待灰尘消散,众人正要细细看时,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还有马车檐上挂着的铃铛响声。 虽然是夏日,可着天光尚未变热,小摊贩们依旧摆着摊子吆喝,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这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快闪开,前面有马发疯奔来了!” 这一语如同落水的石子,惊得众人纷纷逃开,小商贩连生意都不做了,急忙带着东西往旁边闪,前头有些人没反应过来的,吃了一嘴灰不算,自己的东西还被马车掀翻了。 “大家快闪开!”宝儿正在庆幸这路上行人不多,谁知马车拐了一个弯,前面竟然是一条闹市,行人络绎不绝,还有商贩在做生意。 这路上马儿狂奔,谁知马车上还有一个小娘子正在拉着缰绳,众人便是想骂着什么,也骂不出口了。 街上吵吵嚷嚷,尖叫声哭声是响作一团,而旁边的茶坊二楼的包间里,有几个少年正在喝茶,听得外头喧闹,其中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少年不耐烦道:“喝茶选哪里不好?偏偏远在这闹市之中,让人头大。” “就你要求多,九公子还不容易出趟门,还要带东西回去交差,有茶喝就不错了。”另一个穿着打着摺扇的少年悠悠开口道。 “有茶喝还堵不住你的嘴了!”摺扇少年口中提到的九公子伸出修长的大手拍了坐在旁边的白衣少年,嘴上虽然是斥责,可眼底却是有着笑意。 “是是是,这茶品来入口先苦后甘,别有一番滋味啊!”白衣少年笑着躲开了身边好友的攻击,嘴里刻意恭维道。 这几个贵公子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只是这外头的吵嚷声却越发大了,已经盖住了他们的声音,这白衣少年终于忍不住骂道:“这外头发生了何事,小爷我去看看。” 他刚走到窗边,就看到马匹狂奔而来,这一路上还弄翻了不少东西,这隐约能听到马车上穿来“闪开”之类的话语,他细细打眼一瞧,就看到了马匹后面的宝儿。 白衣少年认识宝儿,这少女曾在两年前的千秋节上大显风采,还让九皇子重获了皇帝恩宠,那时宝儿一身红裙,艷丽飞扬,同现在在马车上一副疯婆子的模样,可谓是大相迳庭啊。 “你这是又看什么出神了?”打着摺扇的少年喝了口茶,看着窗口快探出了半个身子的白衣少年问道。 白衣少年这还沉浸在思绪之中,听到好友一问,急忙回过神来,对着九公子道:“九公子,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 白衣少年一脸狭促笑意盯着九公子,指了指楼下说道:“你心心念念的朱家宝儿,现在被发疯的马儿拉着狂奔呢!” 九公子身体一顿,急忙起身,透过窗子一看,就看到受惊的马匹疾跑而来,而马车上的宝儿拉着缰绳,身子摇摇欲坠,他直接黑了脸,一把推开了挡在窗前的白衣少年,从茶楼纵身跃下。 第108页 “快去找人!”白衣少年被推了一把,心里委屈极了,谁知九公子这厮还让他去找人,这脸盘子可真大,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是却拉着摺扇少年一同救人去了。 宝儿这时候急得快哭出来了,这闹市之中找不到可以跳下去的地方,她的双臂已经酸痛无力,手心的血黏煳煳的,抓不住缰绳了。 正在这时,宝儿眼前覆下一片阴影,她看到一个身影踏在马匹的背上,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来人撑着马背一跃,就来到了自己身旁。 来人将自己圈在怀里,伸出大手拉住了缰绳,宝儿这时候终于放下心来。 “宝儿妹妹别怕,我来了。”原来来人是九皇子,他今日奉命出宫来奇物楼阁购置物品,就叫了几个好友在茶楼帮忙,谁知这歇脚片刻,竟然会碰到宝儿。 “堂哥?这太危险了,我们得找一个宽阔之地,不然马儿还会伤人的。”宝儿这时候终于看清了来人是九皇子,内心安稳不少,这下就不用担心自己会丢了小命了。 “交由我来,宝儿妹妹松开手,先从我怀里拿干净帕子裹着。”九皇子看着宝儿嫩白的手心现下血迹点点,心疼地厉害,又看着少女苍白却平静的小脸,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多谢堂哥。”宝儿哪里敢从皇子怀里取物,便是九皇子不介意,她也觉得有失礼数,这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被有心人瞧了去,九皇子苦心经营的一切怕是会前功尽弃。 宝儿沉下眉毛,从自己怀里取了帕子出来裹住了伤口,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马匹在九皇子的操纵之下,稳了半分,这一路往城外飞驰而去,出了城门,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条小河,宝儿急忙道:“堂哥我们往小河那边去,这马儿受了惊,一时稳不住,就怕有性命之忧,我们跳进河里去,受伤的机率会小一些。” 九皇子听着宝儿的温软细语,不由感到惊奇,他只以为宝儿是受了惊吓,刚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九皇子越发觉得他怀里的少女是一个妙人。 “好,你抱住我。”九皇子沉声道,他只感受到怀里一软,就看到宝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这九皇子内心突然涨满了某种不可言状的感觉,他能够慢慢体会到母妃对父王的那种情意,如同深陷泥潭中,不可自拔,慢慢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没有轮空啦,开心心~ 因为太开心了,评论掉落小红包哟~ 感谢编编,感谢小天使,么么~ 今日会有双更 第63章 剪不断 “我数三个数,我们就一起跳。”九皇子瞧着小河越来越近,看着宝儿点了点头,伸手抱住了宝儿,就往河里跳去。 由于马匹跑的太快,两人受了冲击,重重地摔在水里,这小河水浅,九皇子为了护着宝儿,便将宝儿圈在怀里,整个人充当了肉垫,平日里多是农民用来灌溉庄稼的,这河底的碎石子多的是,所以可想而知,九皇子的背部此刻已经是鲜血淋漓。 宝儿被九皇子抱着,耳边只听到唿唿的风声,摔在水里时,听得身后的少年极为压抑的哼了一声,宝儿心里一惊,手不自觉地触到河床,才发现尽是碎石子。 “堂哥,你没事吧!”宝儿隐隐带着哭腔,借着旁边的石头,急忙站起身后就去扶起九皇子。 “我无事。”九皇子看着宝儿双眼通红,眼底满含担忧,就在这一刻,他想吻上宝儿的朱唇,但是此时此刻此地,不太适合做这种事,他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堂哥,我扶你过去坐着,然后去找人。”宝儿小心翼翼扶着九皇子,她没有想到九皇子会因为她而受伤,此事一出,她同九皇子之间的联繫又更加紧密了。 “好,不过应该有人快来了。”九皇子刚才让自己的好友来救人,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受些皮外伤倒是内什么大不了,关键是他怕宝儿心里有阴影。 “宝儿妹妹,今日是发生了何事?”九皇子坐在石头上,看着身旁的宝儿,不由疑惑道。 “我也不知,今日本是带着弟弟出来逛逛,然后在去奇物楼阁的路上,马儿突然受了惊,还出现了蒙面的黑衣人,被我的丫鬟打伤以后就逃了,我让她带着朱漙先行回府。” 宝儿回忆刚才的事情,心里还有一阵悸怕,不知道现下雨音带着朱漙回到侯府了没有,但愿一切平安。 九皇子闻言心里更是心疼的不行,他从小到大,宫里人只教他,要想活命,就不能心软,他手段狠厉,被众人所厌恶,但是宝儿犹如一道光,生生地噼进他的生命里。 这同以往的生活以及接触的人,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现在没事了。”九皇子嗫嚅片刻,只蹦出了这几个字。 “宝儿多谢九皇子救命之恩,以后若是九皇子有所需,宝儿定会竭尽所能报答九皇子。”宝儿不想欠九皇子的人情,既然不会有结果,那就无需有任何交错的关系,你来我往,只需建立在你需我要的层面上便可。 “宝儿妹妹无需客气,我……”九皇子听到宝儿不再唤他堂哥,心里一急,刚要伸手拉住宝儿,就牵动了背后的神经,痛的九皇子说不出话来。 第109页 “堂哥少说话,我现在去找人。”宝儿正要起身,就听到远处穿来了说话声。 来人正是同九皇子喝茶的两个少年,后面还跟着元伯候府的马车,宝儿远远就看到元伯候打马而来,她从刚才一直绷着的那颗心终于松下来了。 “爹爹,我在这里!”宝儿大声喊道,她现在才真正回过神来,刚才真的是命悬一线,若不是九皇子相救,只怕是凶多吉少。 “宝儿!”元伯候今日在侯府陪着燕氏正说着话,就看到雨音满身是血抱着自家儿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元伯候听雨音道了原委,急忙骑马探路,半道上碰到了两个少年,这才顺利赶来。 元伯候看着自家娇娇女儿苍白的小脸,身上的衣裙也滴着水,心尖子疼得厉害,急忙跳下马,解开披风将宝儿罩在怀里。 “爹爹,我……我要回家。”宝儿忍了很久的泪水崩堤而落,少女泣不成声,九皇子看到这里心里又酸又痛,他不是宝儿愿意相信的那个人。 就如同上次有人在点心铺子闹事,宝儿选择了在陆启宗面前显露自己的软肋。 那两个少年看着九皇子被血迹染红的背部,心里又惊又怕,可九皇子却呆呆的看着元伯候怀里的女孩,两人齐齐嘆了一声。 “爹爹,是九皇子出手相救,他受了伤耽搁不得,爹爹让他一同上马车罢。”宝儿心里还念着九皇子的伤,元伯候听女儿一说,急忙让跟来的丫鬟扶着九皇子上马车。 九皇子看宝儿还想着自己,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转头就看到旁边两个呆头鹅,不由笑道:“你们二人,这是来救人的还是来看热闹?” 这时候两个少年急忙接过九皇子,将九皇子扶上了马车,宝儿这时候才看到九皇子身后的血迹,她心里觉得越发愧疚。 一行人终于朝着城内而去,元伯候一边打着马,一边让手下去查查此事,他若是查探出来今日之事的幕后黑手,不剥了他的皮,他就不姓朱。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掉落呀~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九皇子:今天救了宝儿妹妹,宝儿妹妹好香好软(挺胸骄傲脸) 陆大佬:你看到这个巴掌了吗?(冷漠) 九皇子:你要干嘛? 陆大佬:即将出现在你的脸上。 第64章 相思入骨 宝儿自前几日受惊,回到侯府以后,就受了风寒,加之平日里忧思过度,这不病还好,一病起来整个人如抽丝,一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燕氏和元伯候此次吓得是肝胆欲裂,因涉及了九皇子,元伯候直接上报给了天家。 皇帝一听说自己宠爱的小侄女差点丢了性命,直接就派了大理寺严查此事,抓到罪魁祸首生死不论,都交由侯府发落。 宝儿怏怏地躺在矮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云霜绣花,自打受了风寒,燕氏就明令禁止宝儿在养病期间看任何书籍,云霜等人也被宝儿那日苍白无血色的模样吓着了,自然是唯命是从。 “云霜姐姐,我出去透透气可好,整日待在屋子里,浑身无力,实在难受。”宝儿虽然前几日受了惊吓,但是看着自家弟弟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好歹也缓过来了。 “娘子,可是口渴了?”云霜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直面回答宝儿的问题,因为自家娘子的只要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着她,她的心就硬不起来,所以转移话题是最好的方法。 “无趣!云霜姐姐如今也无趣的很吶!”宝儿心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段时间先生没有信件来,点心铺子的帐本也看不到,就连她偷偷藏在床板下的话本都被收走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娘子,该喝药了。”这时候菁风端着药进来,看着宝儿一脸生无可恋,忍俊不禁道。 “且拿来罢,雨音姐姐的伤好些了吗?”宝儿捏着鼻子,一股脑将药全部灌进嘴里,那药真的是苦得舌尖发麻,她连吃了好几个果脯都压不住嘴里的苦意。 “雨音这几日恢復得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纱布了。”菁风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着雨音前几日的糗状。 雨音前几日受了伤,她带着小世子回到府中,本来想去救宝儿,谁知失血过多晕到了,醒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听说宝儿病倒了,也不顾伤口如何,急忙就哭着跑到了宝儿的闺房里,这一激动,伤口又裂开了,若不是宝儿死命劝着,按照雨音那架势,估计是要已死谢罪了。 “那就好,让她好好养伤,无需担心我,我好的很。”宝儿也想到了雨音那日傻乎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就笑开了。 菁风点了点头,就端着东西退了出去。 宝儿趴在窗子上,看着院子外边的开的正盛的蔷薇花,香气泛着一股子甜意,天光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云影层层叠叠,宝儿看着腕间的凤眼菩提,伸出小手戳了戳圆滚滚的珠子,先生为何一直音信全无。 这般想着,宝儿闻着花香,趁着南风正浓,由于正在病中,加之刚喝了药,睡意就袭来了,云霜见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就将叫了菁风,一起将宝儿抱到了床上。 两人给宝儿掩了被子,放下了床帐就退了出去。 第110页 宝儿睡得迷迷煳煳,她听着外头的风声,感觉自己睡了特别久,透过朦胧的纱帐,只看到窗子外边是一片漆黑,就在此时,她听到了屋内有人的脚步声,来人虽然落步极轻,但是还是让宝儿察觉了。 她想到前几日马车一事,本来还晕乎乎的脑袋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她一把抓住了床头的铃铛,正要摇动时,就看到一个人影极快的朝她飞来。 宝儿正想大叫,就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冷香,那是陆启宗身上独有的味道,宝儿一抬眼,就看到男人站在她面前,虽然只隔着一层纱帐,可她还是认了出来。 “先生,可是你来了?”宝儿声音止不住颤抖,她真害怕这是一场梦,这样的梦她做了太多次了,次次落空。 站在纱帐外的男人未开口,只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宝儿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帐子上,心里又酸又涩,她不敢上前掀开。 她可以确定来人是先生,但是又害怕打开了帐子,人就不见了,到底是梦里还是梦外,宝儿的脑袋已经彻底混乱了。 “先生不说话,那我就是在做梦了,和之前无数个梦境一样,只要想看先生的脸,人就会突然消失。”宝儿直直盯着纱帐外头的人影,自顾自说道。 “先生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一直没有信件寄来?我这几日突然很想念先生,特别是前几日,差点丢了性命,想着先生能在我身边就好了。”宝儿只当自己是在梦中,反正梦里说什么话,也没人能够听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大的人影一动也不动,闺房之内,只听得两人的唿吸声此起彼伏,相互交缠,丝丝绕绕摇曳在半盏烛光中。 “先生,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呢,时间过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即便我偷偷画了先生的样子,但还是记不清。” “先生,真是一个……” 宝儿还未说完,那人影突然一动,帐子就被男人掀开了,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这事情发生的太快,宝儿压根没反应过来。 陆启宗看着眼前呆呆的小姑娘,才发现小姑娘已经初长成,他这段时间从姑苏赶来都城,半道上被人追杀,坠落下悬崖,只是他命大,挂在了悬崖峭壁一棵横出来的大树上,这才捡回了半条命。 他被住在山里的猎户发现,在猎户家养了一段时日,今日等到了来寻他的人,就急忙赶回都城,谁知一回来就听到暗影卫递过来的消息,说雨音受伤,宝儿差点丧命于马蹄之下。 他连裂开的伤口也顾不得,就赶来了元伯侯府,只是宝儿的院子看受的府兵太多,他无奈只能等着他们换班时翻了墙进来。 谁知刚进来就被小姑娘发现了,他以为宝儿会生气,会责怪他的消失,谁知小姑娘如此想念他,他本打算偷偷看一眼宝儿就离开。 “先生……”宝儿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看着两年未见的陆启宗,心里一下子就涌出了一股委屈感,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陆启宗被宝儿抱住的瞬间,他有一刻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可是他怀里的宝儿娇软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来的温度好告诉他,他们此刻,是在一起的。 “小宝儿,为师也甚是想念你。”男人坐在床沿上,将宝儿抱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宝儿,一边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少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宝儿已经不是那个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女孩,她已经是闻名都城的闺阁少女。 听说,皇帝有意给宝儿和九皇子赐婚,陆启宗想到这里眼底一暗,前世他能辅佐九皇子上位,今生也能将他拖下皇位,就看看九皇子,想要宝儿还是江山了。 “先生,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宝儿抬起头看着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支支吾吾开了口。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待有时候为师给细细道来。”男人眼底满是宠溺,小姑娘如今的容貌越发惊人了,眉眼盈盈处,眼波流转,勾的人骨头都酥了半分。 “你……还要离开吗?”宝儿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神色透着些许忐忑。 “小宝儿,希望为师离开吗?”陆启宗被宝儿的模样取悦了,他揉了揉宝儿娇软无骨的小手,温和笑道。 “我……希望”宝儿看出来陆启宗起了逗她的心思,但是她还是选择跟随自己的心意“我想要先生留在我身边。” 翘着尾巴的大灰狼只听了宝儿前半句,心脏骤的一紧,就怕宝儿这两年忘了他了,谁知小姑娘也学坏了。 “那为师就陪着小宝儿。”男人眉眼带笑,眼角藏匿的红痣显了出来,漾着半晓春色。 “先生,我们拉过勾的,就算你不愿意,那也迟了。”宝儿看着老男人一脸得逞的模样,哼哼唧唧道。 “若是失约,宝儿亲手要了为师这条命可好?”男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宝儿的眉心。 如此珍宝,爱不释手,哪里捨得放开? “先生,你怎么了?”宝儿看着男人肩膀处泅湿的一处,不由失声问道。 陆启宗心里一惊,没想到还是被小姑娘发觉了,他今日特地穿了玄色衣袍,只是这一路行动使伤口裂开了,这血又冒了出来。 第111页 “无碍,只是受了一些小伤。” “先生,总是这样说,若是失了性命,刚好我可以嫁给九哥哥。”宝儿听到陆启宗敷衍应她,不由赌气说道。 她知道先生不愿意让她担心,可是她不是别人啊,以后会成为更亲密的人。 老男人心里受到了暴击,听到宝儿亲昵地叫九皇子那厮为“哥哥”,他心底的戾气就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看着宝儿眼角晕着粉,朱唇开开合合,眸子泛着湿意,眼底璀璨夺目,好似镶嵌整个星空,小姑娘,真是越来越可口了。 老男人终于忍不住,伸手摄住了宝儿的下巴,宝儿只觉得先生的眼神突然变暗,就看着男人朝她低下头来。 “唔……先生……”宝儿只感到嘴唇碰到极其柔软的东西,她紧张地忘了眨眼,直直地看着陆启宗。 陆启宗嘴角一勾,手掌覆上了宝儿的眼睛,声音暗沉低哑道:“娇娇,唿吸。” 宝儿脑袋晕乎乎的,原来话本上的公子吻了小姐,竟然是这样的感受,她听到先生让她唿吸,她明明唿吸了。 陆启宗将手探到宝儿的发间,教她如何换气,他一边手抚摸上宝儿的眉眼,小姑娘染了丝丝情.欲的眼角红得如同胭脂,模样真是勾人得紧。 他的娇娇,可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买年货了,终于有时间码字啦~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九皇子:哦。 宝儿:开心转圈圈。 九皇子:宝儿妹妹看我。 陆大佬:嫌命长? 第65章 反转 “娘子!”雨音的伤终于好了,咋咋唿唿地捧着花篮就跑进来了,宝儿让她去收荷花,她跑去听八卦去了。 “又有什么八卦听了?”站在一旁缝制宝儿小衣的云霜笑着问道,每次只要雨音是跑回来的,铁定是哪里又有八卦听了。 “这次可不是八卦,而是一个负心汉和痴情娘子的悽惨的爱情故事!”雨音端起茶水勐灌,她刚才正在院子外的池子那边摘荷花,谁想到有人在聊八卦,这一听不要紧,可把她高兴坏了,恶人有恶报,能不高兴吗? “云霜姐姐还说我经常看话本,你瞧瞧雨音姐姐,可不是比我还痴迷呢。”宝儿看着雨音满脸兴奋的模样不由笑道。 “娘子我们半斤八两!”宝儿同这几个丫鬟玩的好,所以只有不被李嬷嬷知道,私下里同宝儿说话自然是随意几分。 “小心李嬷嬷撕了你这张嘴。”菁风这时候打着帘子进来,前几日雨音被李嬷嬷罚了抄书,雨音可谓是叫苦连天,还不如让她去站一百个马步呢。 “你们别和娘子一同打趣我了,且听我慢慢道来!” “前段时间,都城里不是传郑博文考中了进士,还得了公主的青眼吗?” 这郑博文进了立心学院,由于学识不错,又有自家姨母在旁打点,郑博文在学院中有了老师赏识,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这考中了进士,虽然不是前三名,倒也入了天家的眼了,以后的前程繁华似锦。 而且这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又得了公主的青眼,自然是官运亨通。 “这郑博文是小人,怎地一下就成了贵人眼里的宝物?”云霜不由啐道,郑博文之前纠缠自家娘子不说,还和江诗敏混在一起,怎地就入了公主的眼? “诶,还真别说,郑博文若是不论人品,但是学识还是可以的”雨音摇了摇头,復又说道:“不过,这人在做天在看。” 好景不长,郑博文春风得意不过半月,就被县令一纸状书告到御前,状书字字泣血。 这状书一年有好几封,但是血书可是皇帝登基以来,收到的第一封状书,而且这状书一路畅通无阻地递到了皇帝面前,等郑博文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事情还得从郑博文刚上都城时说起,郑博文在县里时同县令的小女儿就已经定了亲,谁知郑博文为了攀上元伯候府,在姨母燕巧玲的唆使之下,就同县令的小女儿解除了婚约。 其实这定亲之事,若是私下解决,势必不会闹的满城风雨,只是那县令在解除了郑博文的婚约的三个月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怀了孩子,县令大怒,细细问了自家女儿才知道,郑博文哄得自家女儿昏了头,一时煳涂就将身子给了郑博文。 县令知道此事不可挽回,别说是去找郑博文了,便是有这个念头,都城那边的人一旦知道,他的官帽也不用带了。所以县令为了斩出后患,就让大夫给女儿堕了胎。 谁知县令的女儿也性子刚烈,知道郑博文为了谋取前途而辜负了她,她看清了郑博文的真面目,又知道怀了孩子,本欲守着孩子了此残生。 只是被父亲逼着落了胎,她觉得生无可望,因为她落了胎,身子骨不大好,然后缠绵病榻,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不久后就离开人世了。 此事一出,众人辱骂唏嘘,本是一件朝臣私事,却被民声鼎沸到朝堂之中,皇帝最恨两面三刀的小人,又看县令垂垂老矣就痛失爱女,他身为父亲,看此场景深有感触,自然是不允许公主下嫁这种小人。 第112页 所以就下了令,将郑博文的进士名头给削了去,郑博文从云巅落入尘泥,在都城之中寸步难行,但是燕巧玲劝郑博文不必灰心,这高官大族中,这等腌臜事多了去,不过一两月人们自然会忘记,皇帝只削了郑博文的官位,并没有说不让郑博文下场考试。 雨音一说完,菁风就抢着说道:“果然是人恶自有天收,这下终于遭报应了,将人家的小娘子逼死了,自己在这都城中享受荣华富贵,哪里有这等好事?” 宝儿听着雨音说这事情,想起那个梦,那个梦中,郑博文并没有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如愿娶了公主,得了皇帝的重视。 这报应果然是不会迟,这一辈子她和他没什么交集,作为旁观者,她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爽歪歪。 “别急,最惨的还不是这个!”雨音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这时候江诗敏落胎事件被爆出来了,连同当年和郑博文在南宁寺中私会的事情也被人捅了出来,一时之间,都城当中没有人愿意娶她,便是宫中的妙嫔出面,也无济于事。 所以最后燕巧玲做主让江诗敏嫁给郑博文,而燕巧玲趁热打铁,威胁郑博文若是不娶江诗敏就将他的秘密说出来,郑博文也有此意娶了江诗敏,毕竟江诗敏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众人自然都乐意看这两人走到一起,毕竟是臭味相投,原本此事已经渐渐淡了下去,谁知这时候元伯候江江诗敏陷害宝儿的证据递到皇帝面前。 原来元伯候得知马儿受惊是江诗敏指使,便一怒之下将江诗敏押进了大理寺中,江诗敏自小被娇养,哪里受过那样的罪,于是就招供出害宝儿的事情,除了此次指使人让人刺杀宝儿,还有之前点心铺子闹事的人被残忍杀害之事等,都是江诗敏的手笔。 皇帝看了以后,龙颜震怒,欲将江诗敏处死,这时候江边程出来求情,皇帝念在将江边程的脸面,只说将江诗敏逐出京都,永世不得入都城,听说郑博文同江诗敏定了亲,皇帝陛下顺便也将郑博文一同赶了出去,偷窥自己的女儿,如何能忍? 这时候郑博文得知自己也要同着江诗敏被逐出都城,将所有错归咎到江诗敏身上,而江诗敏也觉得郑博文有错在先,若不是郑博文要了自己的身子,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两人虽然成亲,可郑博文嫌弃江诗敏,在外面置了外室,江诗敏因落胎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此乃后话。 然而这一切同宝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有些人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等雨音说完这些事情,屋内众人唏嘘,心怀不轨之人若做恶,必然是要遭受报应,天道轮迴,皆为如此。 “反正与我们无关,姐姐们在我这里说说便是,外头听听就好了。”宝儿不欲掺和此事,这事情在屋内提提就好,不然到外头被抓了把柄,便是元伯候府的不是了。 “奴婢们晓得。”丫鬟几人难得正经了一次,她们知道分寸,毕竟李嬷嬷的手段实在了得。 “说到成亲,不知道我们以后的姑爷是怎么样的人呢?”雨音嘴上没个把门的,笑着笑着就蹦出了这句话。 “你这小蹄子,若是让李嬷嬷知道,有得你苦头吃!”云霜急忙起身跑到门边看了看,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被训斥责罚是小事,若是被传了出去,对宝儿名声不好。 雨音一听到李嬷嬷急忙噤声,她这时候后知后觉,知道提起此事确实不太恰当,娘子还小,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她操心。 丫鬟几人见宝儿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这几日宝儿总觉得乏累,腰酸背痛,一沾床榻就睡意朦胧。 宝儿一边望着窗子外开得正好的石榴花,一边想着雨音刚才的话。 若是雨音她们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先生,她们会作何感想呢?不知道爹爹和娘亲会不会责怪她,她同先生虽然算不得真正的师徒,但是若是往后有人问起,有心人会拿来做文章的呀。 她转而又想到了先生的那个吻,温柔绵长,让人忘不掉,她只觉得周遭都是陆启宗浓厚的气息,将她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逃脱不得。 那边宝儿辗转反侧,陆启宗正在处理近日追杀之事,主谋已经找到了,只是让陆启宗意外的是,幕后之人如何得知他的秘密? 韩青站在一侧瞧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一回到都城,主子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不似在姑苏时,冷冰冰得让人产生了主子是万年冰山的错觉。 主子是如愿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他真是惨,只能午夜梦回之时,方能瞧瞧自己意中人一眼。 “韩青,明日跟我去趟侯府。”陆启宗便是闭着眼也知道韩青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事情。 “遵命,什么!”韩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然而陆启宗却不在说话了,韩青乐滋滋的就领命出了门去,明日去侯府,他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陆启宗仔细打量着腰间的荷包,那是宝儿送给他的生辰礼,他想到了那天的吻,想着宝儿因为害羞红地几乎可以滴出血的小脸,内心就一阵愉悦。 这一次,不仅仅只是一个吻,他还想将宝儿娶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涨收啦,感谢小天使么么小天使,新年快乐鸭~ 第113页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冷漠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又解决了一个情敌) 宝儿:(星星眼) 陆大佬:抱住我女人,亲一口 九皇子:本皇子又名打不死的小强(傲娇) 陆大佬:呵(睥睨) 第66章 初长成 “云霜,娘子还未醒吗?今日陆先生要过来,侯爷吩咐了让娘子早些过去。”菁风不由奇怪,这时候娘子应该已经醒了,而且她自昨天知道陆先生要回来了,说了今日要早起呢。 “许是太累了罢,这几日娘子不知道为何身体乏累,你进去看看。”云霜一边忙着给宝儿准备早膳,一边冲着菁风说道。 菁风点了点头,就端着水盆进了屋内,屋内光线昏暗,重重叠叠的纱帐随风飘荡,看不清室内的景象。 菁风将水盆放到架子上,转而便去将纱帐系起来,这一掀开纱帐就看到宝儿呆呆地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眼里望着雨露,稠密黑浓的长髮撒落在宝儿颈肩处,衬得她冰肌玉骨。 “娘子,可是醒了?”菁风看着宝儿笑道,这几日娘子不知怎地,容貌看着越发惊人了,眼角眉梢宛转,露着丝丝娇媚,若是让旁人瞧了这副模样,怕是会迷了眼。 “菁风姐姐……我流血了。”宝儿刚睡醒就觉得身子下面黏黏煳煳的,她只觉得心里一惊,伸手一摸,指尖染了点点血迹。 虽然她做过那个梦,虽然知道女子会来癸水,但是梦里梦外的感觉肯定是有所不同的,加之刚睡醒,她觉得有些慌乱,而且小腹隐隐作痛,感觉全身无力,刚坐起身,菁风就推门进来了。 菁风听着自家娘子话里透着些许颤音,还以为宝儿发生了何事,但是转念一想,宝儿这几日腰酸背痛,而且还容易疲倦,按着宝儿的岁数,娘子应当是癸水来了。 “莫怕,娘子这是癸水来了,每个女子都会经歷的,我这就去拿月事带来,娘子先等等我。”菁风心里既欢喜又惆怅,自家娘子初初长成,只是已然不是会同她们撒娇要糖吃的小糰子了。 菁风将月事带去来,服侍着宝儿梳洗,又叫了小丫头进来将榻上的床垫子还有被褥拿了出去,这时候云霜听到动静,便端着早膳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小丫头进进出出,又是拿被褥床单,又是换床铺,心里也觉得纳闷呢,就看到菁风一脸笑意看着她。 “我们的小娘子长大啦,今日癸水来了,还好你备好了月事带,不然可有得忙了!”菁风朝着云霜眨了眨眼,若不是今日宝儿来了癸水,她们估计不会往这边想,流光容易把人抛,岁月一晃,这宝儿就已经长大了。 “真的呀!我得赶快告诉夫人去,这可是喜事啊!”云霜这时候开心的找不着北了,就打算放下东西要出门,宝儿看着云霜喜不自胜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姐姐,不着急去给娘亲说,我今日肚子不舒服了,等会先生那边我估计是去不成了,左右还有时间见面的,你和娘亲说一声罢。”宝儿自那日被陆启宗亲了以后,宝儿现在不敢见他,怕自己会失态,在爹爹娘亲面前露了马脚,若是如此,先生若是要得爹爹青眼,怕是难得多。 她自打在千秋节出了风头,惊艷了众人的眼,这元伯候府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来的人大多都是旁敲侧击,想同元伯侯府联姻的。 “这自然是可以,陆先生想必会理解的。”云霜这时候笑意盈盈出了门,就往燕氏主屋而去。 宝儿整个人懒懒地躺在榻上,在矮桌上用了早膳之后,就开始看起书来,菁风见她看得入迷,便掩了门出去。 宝儿其实是在想陆启宗,她找藉口逃避了今日男人的拜访,陆启宗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突然发现,自己被陆启宗盯上了。 “姐姐,你怎么啦!”人未到声先到,宝儿透过窗子看到一个白胖糰子圆滚滚地跑过来了,脸上的嘟嘟肉一弹一弹,天真可爱,看得宝儿心里软成一摊水。 “姐姐只是有些不舒服,你怎么过来了?”胖糰子屁颠屁颠跑到宝儿身旁,踢掉鞋子就往榻上爬,宝儿见自家弟弟的小屁.股一拱一拱,像只小猪崽。 “娘亲说姐姐,长大,姐姐不舒服!”小糰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宝儿身边,伸手拉着宝儿的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姐姐,为何姐姐不舒服,娘亲又看起来很开心呢? “小傻子,姐姐这是长大了,每个女孩子长大都会经歷这样的事情呀。”宝儿听着自家弟弟的童言稚语,摸了摸他的头,耐心地解释道。 “嗯……”小糰子听不懂,但是姐姐说的都对,想到这里,小糰子就咧着嘴搂过宝儿的脸,吧唧地亲了一下“姐姐,不痛!” “好,不痛。”宝儿想起前段时间的惊险时刻,现在看着自家弟弟生龙活虎的模样,只觉得是庆幸万分。 小糰子粘着宝儿,一起和宝儿用了午膳,同宝儿玩了一会儿,还是燕氏亲自来抓了他回去,若不是燕氏过来,这小霸王还打算缠着宝儿午睡呢。 “娘子,可要睡会儿?”雨音这时候打着帘子进来,看到宝儿用手揉着肚子,就将汤婆子递了过去。 第114页 “好,陆先生可是走了?”宝儿半闭着眼,娇小的身子蜷缩在美人榻上,这癸水初来,滋味颇不好受。 “走了,临行时还让我将这块暖玉交给娘子,说得空了再来看望娘子。”雨音一边打量着自家娘子的脸色,一边将怀里的荷包放在桌子上。 宝儿脸色无常,小脸透着些许苍白,看着桌子上的荷包只是抬了抬眼,雨音知道自家娘子这是生气了,至于为何如此,雨音也想不明白。 刚才主子将自己叫去,问了关于宝儿近日的状况,自然知道自家娘子今日来了癸水,只叫自己拿了这个荷包回来,这男女之间的情爱,实在复杂,雨音这般想着,无奈地掩了门出去。 宝儿心里失落得很,她还以为先生会来看她,谁曾想只是用了一块暖玉打发了自己,宝儿伸手拿起荷包捏了捏,荷包之内像似有别的东西,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宝儿一打开,就看到里面除了暖玉,还有一张纸,纸张上写着明晃晃的一句话:半缘修道半缘君。 宝儿知道这首诗,出自元稹写的《离思》,那是她最爱的一首诗,只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宝儿白嫩的指尖卷着纸条,先生便是如此来打发她,一张纸条一块玉,她才不傻呢。 宝儿虽然这样想,可是还是将荷包妥帖地放在自己宝箱的最底层,箱子里都是陆启宗派人送来的小物什,她伸手温柔地抚摸着箱子里的东西,托着腮发了一会儿呆,就关上箱子,脱着鞋子上了床。 南方的夏日炎炎,外头的知了叫得厉害,常人都不喜欢这样聒噪的声音,偏偏宝儿喜欢,她只觉得这样才有夏日的味道,众人自然是由着她去了。 宝儿刚趁着睡意浓之时睡下,室外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院子外的丫鬟婆子也歇去了,只剩雨音守在外头,这时候屋内传来了细微的声响,雨音是学武之人,知道屋内的脚步声是男人传来的。 她害怕宝儿出事,勐地推开门,当她发现来人是谁时,顶着那男人的阴沉冷漠的目光,硬着头皮将门关上了。 这光天化日,主子能不能注意一下时间,她今日还奇怪,怎地知道了自家娘子来了癸水,身体不适,还能风淡云轻气定神闲地给了一个荷包将自己打发回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屋外雨音一人暗戳戳地骂着自家主子,屋内来人正是陆启宗,今日他来拜访元伯候,主要是为了看看宝儿,谁曾想小姑娘的癸水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小姑娘长大了。 男人坐在床沿边,看着熟睡的宝儿,稠密的鬓髮铺洒在枕间,光滑洁白的额头隐着点点汗水,因着腹痛,黛眉轻蹙,他取下宝儿小腹上的汤婆子,伸出大手替宝儿暖着肚子,一边用手擦着宝儿额角的汗水。 宝儿睡得迷迷煳煳,只感到小腹像似有一股暖流流淌,缓解了些许疼痛感,她本想睁眼看看,但是眼皮子太重了,隐约之间只看到床边的人影,而后又坠入重重梦境之中。 雨音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男人温柔地注视着沉在梦境中的少女,蝉声依旧连绵,听着却觉得不那么喧闹了。 宝儿醒来时,外头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刚好雨音进来了,她看着宝儿愣愣地玩着腕间的凤眼菩提,难不成娘子晓得了今日午后,主子那个老男人偷偷熘进来了,心里不由地一惊,她可以当做不知道的罢? “娘子,该用膳了。”雨音战战兢兢开了口,娘子会不开心吗?若是娘子要问,她应该如何回答? “好,今日……”宝儿想问今日有没有人来过,但是觉得自己这样问太奇怪了,若是被丫鬟们发现,她也不好圆过去。只是她总感觉先生来过,现在周遭还幽幽地透着一股子冷香。 “怎么了?”云霜这时候也进来了,说是端午节宫中设宴,燕氏让宝儿明日去主屋量身制衣。 “没事。”宝儿冲着两人笑了笑,就开始用起膳食。 仲夏夜,院子外月色如水,空气里漂浮着浓厚的花香,屋内烛火通明,人影隐绰。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长大啦长大啦~ 第67章 端午宫宴 朱院深深,火红似火的榴花妖艷无比,因着昨夜落了雨,院内的芭蕉枝叶饱满垂垂,今日端午节,侯府内的主子们都要入宫赴宴。 今年的端午宫宴请了各个高官达贵,其实也是一场各府夫人相看的宴会,因着边境一带战事紧张,所以宫中此事石榴宴和端午宴并做一块儿,今日午后,由皇帝牵头,带着各个皇子比龙舟,为边境祈福。 这一大早的藏在芭蕉叶间的黄鹂啼叫婉转,侯府内趁着天气还未炙热,早早就将宝儿和小朱漙叫了起来,两人睡颜瞢忪,宝儿看了看置在高几之上的自鸣钟,才不过卯时一刻,小朱漙朝着宝儿的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道:“姐姐,好睏呀。” “今日要入宫啦,起晚了娘亲可是要打屁屁的,快些起来,我让云霜备了你最喜欢的糖汁乳酪。”宝儿捏了捏自家弟弟的小胖脸,意犹未尽地笑道。 宝儿服侍着自家弟弟洗了脸,换了衣裳,替朱漙梳着头髮时,就看到小霸王直勾勾地盯着她,模样端的正经,宝儿不由颳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小霸王,怎地这样盯着姐姐看。” 第115页 “姐姐,你的手串,和陆叔叔一样的!”小朱漙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捂着嘴巴偷偷笑着。 “小坏蛋,这是陆叔叔送的,自然是一样。”宝儿眼神有了几分躲闪,有些不敢看自家弟弟,这个小霸王,伶俐得很,她可不敢多说。 “姐姐,喜欢陆叔叔!”这朱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宝儿听得心里一跳,一把捂住了朱漙的嘴巴,这小鬼眼睛怎么这样利! “可不许乱说,要不然我生气了!”宝儿佯装生气地看着朱漙,这样的话若是被爹爹娘亲听去,少不得要被责骂。 小朱漙看着姐姐紧张的模样,他知道宝儿生气的模样,重重点了点头,宝儿看着自家弟弟一脸正经,也就当童言无忌,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这时候两人用了早膳,燕氏就派人来催了,一说是看着时间不早了,要尽快赶去宫。 元伯候一家人赶到宫里时,宫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宝儿扶着小朱漙下了马车,正要去找徐梦梦,这时候就有两个嬷嬷抬着软娇过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请,宝儿只得跟着燕氏去了凤鸣宫。 一路上宝儿心里惴惴不安,她怎么感觉这一趟去凤鸣宫,没啥好事呢? 燕氏带着宝儿和朱漙一下轿子,正要跟着引路嬷嬷进入殿内,就看到周遭的人用一种极为怪异又羡慕的目光看着她们,宝儿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难不成是因为她长得美? 这进了主殿之内,众人正在说的尽兴,看到她们进来,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燕氏见过大场面只朝着众人笑了笑,然后领着宝儿和朱漙上前行了礼。 皇后自打燕氏一进来,就看到宝儿手中牵的小胖团儿,她膝下无子,只有宁阳公主一个女儿,看到朱漙心里都软成了一摊水,何况陛下还有意成那件事。 想到这里她就笑意盈盈地让燕氏和孩子们起了身,众人看到皇后脸上的笑意,完全不似刚才同她们之间的客套疏离,这皇后娘娘眼底的笑意可是真真切切的呢,这殿内有些人心里是又羡有嫉,但那能如何,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许久不见,宝儿这齣落的越□□亮了。”皇后娘娘待他们一坐下,就开了口说道。 宝儿看着皇后娘娘一脸温柔笑意,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皇后娘娘怎地如此反常,但是毕竟是长辈夸人,宝儿谦虚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这是变瘦啦,臣女许久没见皇后娘娘,娘娘国色天香,才是越发美丽了呢。” 谁不爱听夸赞的话,众人暗暗称奇,这元伯候家的宝儿不卑不亢,果然是燕氏养出来的女儿,且不说那容貌如何,便是那通身的贵女气度也是都城中独一份儿的,这也怪不得天家有那样的心思了。 “宝儿妹妹说的可是呢,皇后娘娘乃天下之母,牡丹之首,万花哪里能同花中之王争辉呢。”这时候坐在宝儿对面的女子开口笑道,众人自然明白过来了,纷纷奉承起皇后娘娘来。 皇后娘娘被夸得天花乱坠,脸上的笑意没断过,正在这时,就听到内侍报:见九皇子安。 这殿内除了夫人之外,各家贵女守着规矩没打眼去瞧,可耳朵都朝门口侧着呢,时时刻刻关注着门口的动静,这九皇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都城当中不少的贵族少女对他是倾心不已,而且听说今日皇帝会为九皇子赐婚,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娘子了。 这时候门口人影一现,九皇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腰间繫着黑玉玲珑玉佩,束着一条玄色祥云镶边锦缎腰带,乌黑的头髮用一嵌羊脂玉小银冠束起,脸如刀削,凤眼微微上挑,通身贵气逼人。 “拜见母妃。”九皇子清冷的嗓音落在殿内,引得贵女们红了脸,她们之前只听得别人提过这位九皇子,只说是为人冷漠,手段狠厉,可这一见人,才发现还是要眼见为实。 “你起来罢,可是过来领元伯候家的小世子?”皇后娘娘虽然不喜这个庶子,但是他现在得皇上看重,不得不用心应付着。 “是了,父王想见见堂弟。”九皇子刚才行礼时眼角瞥到他心心念念的少女,只是现下不方便打招唿,不知道宝儿妹妹身体可舒服了些,听说她前些时日身体不适。 “你且带去罢。”皇后娘娘得了燕氏的眼神,小朱漙听了宝儿的嘱咐,上前给皇后娘娘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被小胖团逗笑了,急忙让九皇子带了他去见皇帝。 殿内贵女看着九皇子来去匆匆,直勾勾地盯着人出了殿门口,才把目光收回来,皇后娘娘这时候也被这少男少女的氛围感染了,继而笑道:“待会儿宴会上,你们便看个够罢。” 皇后娘娘话语一落,惹得殿内众人纷纷笑了,这殿内又心眼的人便趁热打铁奉承皇后,气氛极为活跃。 这时候九皇子牵着朱漙的小手,想着要怎么开口才能取得未来小舅子的好印象呢? “你平日里在家喜欢做什么?”九皇子没带过小孩子,语气听着怪别扭的。 “和姐姐玩呀。”朱漙歪着头看了看牵着他的九皇子,这个哥哥模样生的好,他想了想又道:“你是谁?” “我是你堂哥,和你姐姐关系很好。”九皇子见缝插针,说不定还能从小胖团那里知道一些关于宝儿的事情。 第116页 “原来是这样。”朱漙奶声奶气回道,然后就不搭理他的堂哥了。 “你姐姐平日里在家做什么呢。”九皇子装作不在意开了口,然而他没想到这小胖团心眼多得很,东问西问,就是不回答他,这眼看着就要进皇帝的寝宫了,九皇子忍不住问了句“听说陆先生回来了?” “对吶,陆叔叔还送了姐姐手串,一模一样,可好看啦!”小朱漙不知他的无心之言,把九皇子的小心脏伤的不轻,这还不够,临了小胖团还加了一句“姐姐,喜欢的!” “你姐姐是喜欢手串还是喜欢人啊?”九皇子心里一梗,一边安慰自己童言无忌,不必当真,一边捂着小心脏开了口。 “都喜欢啊!”姐姐既然笑了那就是喜欢啊,小朱漙只觉得这位堂哥无趣的很,不像陆叔叔,还会陪他玩呢。 九皇子眼底一暗,他倒是没想到陆启宗手段竟然这么高超,竟然引得宝儿同她弟弟都喜欢他。 不过那又如何,若是他得了那个位置,还怕得不到宝儿吗? 九皇子暂且按下心思,牵着朱漙刚到殿门口,就看到内侍在等着了,那内侍看到九皇子带着一个小人儿走了过来,急忙走过去行礼笑道:“请九皇子安,陛下在里边等着呢,陛下让您去趟九心阁一趟,将今日要用的龙凤玉佩取来。” “好的,那就劳烦公公带小世子进去了。”九皇子一听是龙凤玉佩,知道是知道为何父皇让他去取,毕竟是等会要用的。 九皇子看着内侍领着朱漙进去以后,方才朝着九心阁走去,九心阁是皇帝陛下的私库,能让九皇子随意进出,可见九皇子的得宠程度了。 “九皇子留步。”九皇子刚要进去,就听到后面有人唤他,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 “你是谁?”这人生的面熟,应当是见过的,只是九皇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来人是谁。 “草民卑微,姓名不值一提,我家主子有请九皇子一叙。”那侍从面无惧色,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当本皇子是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九皇子看着来人脾气大,心里也不痛快,转身就走。 “九皇子不急,这事可是关乎您想要的那个位置。”九皇子身影一顿,黑着脸回过头直勾勾盯着那个侍从,半晌以后,冷漠道:“带路。” 那侍从带着九皇子七转八拐,远远就看到凉亭处一个修长的身影,九皇子踏步而上,就看到来人慢条斯理喝着茶,他这时候才看到,男人是他的情敌陆启宗。 “是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九皇子又想到了刚才朱漙说的话,脸色低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坐。”陆启宗看也不看九皇子,只将茶杯推到对面。 “有话快说。”九皇子不愿意同陆启宗待在一处,不仅是因为那是他的情敌,更因为在陆启宗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比那个男人低一头。 “不急,九皇子若是想得到那个位置,就需耐心些。”陆启宗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九皇子不是一个好人,他除了没有深厚家世背景,其余比旁的皇子高出不只一星半点儿。 九皇子听到这里终于坐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而陆启宗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有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除夕快乐鸭~ 今明两天评论掉落小红包鸭~ 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68章 及笄礼 “快些快些,莫让娘子等得急了,今日可是大日子,出了事你我担待不起啊。”菁风双手叉腰现在走廊的阶梯上,一边监督着小丫鬟们打扫院子,一边火急火燎地检查着及笄要用的东西。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日移云散,月行星走,院子里的石榴花开了又落,高大的梧桐树又换新叶,转眼即逝,又是两年过去了。 “我的娘子嗳,可别再睡了,今天可是娘子的及笄日,若是误了时辰,就不美了。”云霜这时候推了门进来,将早膳搁在黄花梨木膳桌上,满脸笑意地走到宝儿床边挂起粉白云边幔帐。 这时候宝儿已经起来了,她怔怔地坐在床上,恍惚之间才记起来,今日是三月三,爹爹和娘亲给她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 “时间过的真快啊。”宝儿起身走到窗边,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南风过境,春意在枝头闹得正欢,也是这样的春季。 她十岁那年做了一个梦,那个梦警示着她改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这一晃,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她遇见了陆启宗,摆脱了郑博文的纠缠,躲过了江诗敏的算计,事情都好似朝着别的方向发展,似乎是冥冥註定之中,一切都回归了原位。 这时候雨音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楠丝木盒子,看到云霜正在给宝儿梳头,雨音急忙把盒子揣进了怀里。 宝儿看到雨音的动作,知道雨音怀里的东西是陆启宗送来的,这个老男人,胆子可真大,若是被爹爹娘亲知晓了,少不得会被责骂的,虽然骂的不是她。 这两年陆启宗将姑苏的部分生意迁往都城,又在元伯候府的隔壁置了宅子,并未留在侯府中,明面上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可若是真算起来,陆启宗这个狡诈的老男人晚上探访的次数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 第117页 “云霜姐姐,前几日宫里送来的果子可还有?我今日突然想吃几个解解馋。”宝儿心里也想着陆启宗送来的东西,既然是让雨音现在送来,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云霜领命下去了,这时候雨音环视了一下四周,急忙从怀里拿出木盒子递给宝儿,她一打开就看到里面躺着一对玉雕嵌珍珠八宝耳铛,其余在无其他。 “娘子,今日三月三,陆先生说要带娘子去游湖。”宝儿心领神会,他这是让她游湖的时候戴着呢。 宝儿点了点头,将耳铛搁在妆镜台的抽屉时,刚放进去,云霜就捧着果子进来了,几个丫鬟服侍着宝儿用膳梳洗,等着燕氏派人来请,方才出门。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府内东边的花厅而去,今日的及笄礼在那里举行,因宝儿十五岁将获封郡主,所以宫里也派了人来观礼,昨日宫里就按郡主礼制赏了东西下来,这元伯候府门口聚了许多人,宝儿拿出了自己开点心铺子的一部分钱都散给围观的百姓,还在南宁寺外施粥。 此举一出,便是眼红之人,也一下子没话说了。 宝儿身着七分短褂裤,配朱红色锦边的缁布上衣坐在东房内等候,这时候及笄礼请来的贊者、正宾和有司都在屋内同宝儿说着话,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元伯候夫妇站在侯府门口迎着前来观礼的宾客。 因着是按照郡主的礼制来,所以这贊者请的是宁阳公主,而且宁阳公主同宝儿的情分自幼深厚,自然是当之无愧。正宾是都城定国公府的大夫人,若论辈分,算是宝儿的表姨母,有司是徐梦梦担任,因徐梦梦的母亲梅氏认了宝儿当干女儿,所以徐梦梦自告奋勇,要给自己的妹妹当有司。 这时候云霜打着门帘进来说屋外花厅内宾客已经全部到齐了,元伯候正在致辞,及笄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宁阳公主先行出去,以盥洗手,然后在花厅的靠西面等着宝儿,宝儿这时候走到了场地中间,朝着观礼宾客行揖礼,这时候观礼的宾客才看到宝儿的模样。 宝儿虽然穿着简单,但是容貌昳丽,举手投足之间自带风华,让众人眼前一亮,这朱家宝儿引得都城少年纷纷回首,乃是有缘由了。 宝儿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她面向西边,直正跪坐在笄者席上,宁阳公主这时候拿起玉梳给宝儿梳头,她同宝儿自小就玩在一起,仿佛昨日才为一个果子闹得不可开交,今日竟是她在宝儿及笄礼上当贊者,果然是流光易逝啊。 宁阳公主给宝儿梳完头便侯在一旁,然后是正宾大夫人出来净手,徐梦梦捧着罗帕和发笄上前,宝儿转向东正跪坐,大夫人走到宝儿面前,慈祥地看着宝儿,然后高声吟颂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大夫人跪坐在席上为宝儿梳头髮,然后从托盘中取了玉笄斜插在宝儿发间,继而起身,回到原位。 宁阳公主起身走到宝儿身边象徵性地给她正笄,宁阳公主笑意盈盈地望着宝儿,然后扶着宝儿起身。宝儿回到东房内,宁阳公主从徐梦梦手的托盘中取过衣裙,让云霜服侍着宝儿去房内更换与头上玉笄相配套的浅色襦裙。 以此往復三次,方才礼成,宝儿向众人道谢,和元伯候夫妇一起送走了宁阳公主和大夫人还有观礼的宾客,徐梦梦打算这整日陪着宝儿,所以没有回家。 徐梦梦跟着一同回了院子,宝儿这一整天累得不行,一大早就醒了,被拉着又是跪拜又是行礼,这一整个流程下来,她不仅飢肠辘辘,而且还困得很。 今日下午,她不想去游湖了,就让先生那个老男人等着吧! “宝儿郡主,今日我为了你可谓是鞠躬尽瘁,你得好好犒劳犒劳我呀!”徐梦梦躺在宝儿的大床上翻来滚去,嘴里嚷嚷道。 “知道啦,就知道你来给我当有司不安好心!你自己去妆镜台上面翻罢,钟意的您就拿去,算是小的孝敬您的!”宝儿踢掉鞋子,提着裙摆躺在榻上,酸痛了一日的身子终于得到了释放。 徐梦梦得了宝儿的同意,兴高采烈地翻看着宝儿状台上的首饰,宝儿喝着花茶,一脸满足地趴在软枕上看着一副财迷的徐梦梦。 “咦,这是什么?”徐梦梦扒拉出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子,正要打开,就看到宝儿火急火燎地朝自己扑来,连搁在矮桌上的茶水都弄翻了。 徐梦梦看着宝儿紧张的模样,拿着木盒就跑到黄花梨木案的另一头,宝儿急得喊道:“别看这个!”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出口,毕竟她和先生岁数相差有些许大,害怕徐梦梦会讨厌先生,这样一来,她夹在中间,实在难以接受啊! “你不说,我就不还给你了!”徐梦梦看出了宝儿眼底的犹豫,她心里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和宝儿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是现在宝儿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此事……此事我本想告诉你,但是害怕你难以接受。”宝儿看了看外头,跑过去把门关起来,让守在外头的雨音看好门,别让人进来。 宝儿和徐梦梦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宝儿败下阵来,她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还不行嘛,只是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知道后果的!” 第118页 宝儿趁着徐梦梦听得仔细,一把跑过去抢过木盒子,又把徐梦梦拉到床上,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迟早坏事儿! 宝儿在徐梦梦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徐梦梦的脸色由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惊喜无比再到满脸嫌弃,宝儿气得挠了她的咯吱窝。 “什么!你竟然喜欢……嗯嗯唔”徐梦梦的大嗓门把宝儿吓了一跳,她急忙伸手捂住了徐梦梦的小嘴,继而道:“小点声儿!” 徐梦梦没想到眼前的娇娇娘子竟然被一个大了宝儿十岁的老男人拐走了,她还想将自己的表哥介绍给宝儿呢!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宝儿的教书先生,人心难测,竟然蛰伏了这样久,眼前的傻乎乎的小白兔宝儿早就被那只大灰狼盯住了! “不行,我得见见他,竟然就这样把你拐走了,我意难平!”徐梦梦一脸正经地看着宝儿,这陆启宗看着衣冠楚楚,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切开黑呢? “你……不生气吗?”宝儿对徐梦梦的反应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她原以为自己和先生在一起,徐梦梦会讨厌这样的感情,谁知徐梦梦竟然是要帮自己把关。 “我为何生气,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这世道复杂,人心叵测,我怕你被那糖衣炮弹骗了去呀,我的傻妹妹!”徐梦梦无奈的点了点宝儿的额头,这小妮子已经及笄了,怎地这般单纯,男女情爱岂是那么容易的? 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看现下多少后宅腌臜事,多多少少都是由情爱闹出来的啊! “今日下午,先生约了我去游湖,你若相看,我们一起去罢。”宝儿看着徐梦梦一脸担忧,她心里是感动万分,这一次她绝不让徐梦梦惨死那些腌臜手段之下。 “自然可以!”两个女孩正正对着,然后又笑做一团儿,没注意到窗边闪过一个黑影。 “主子,下午那两位娘子约好一起游湖。”那个黑影如同鬼魅落到一个堂皇富丽的宫殿内,低声回道。 那殿内坐着两个男人正在对弈,一个男人身着白衣光风霁月,眼皮子抬也不抬,另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男人点了点头,黑影便悄然退下。 “真是有趣,下午我也要去游湖。”身着玄色蟒袍落了一颗白子,吃掉了对方的黑子,笑嘻嘻说道。 “看好你的人。”对面的男人珠落玉盘,慢条斯理下了一子,定了输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过年清洁弄完以后,就可以喝着快乐肥宅水,吃着小鱼干,开始我的葛优瘫生活。 然鹅,这吃完饭有洗不完的碗,还有要求多的亲戚,真的烦躁啊!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媳妇儿长大啦(可以吃了) 徐梦梦:呔,拿命来! 某男子:抱歉,我女人走错片场了。 宝儿:嗯???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第69章 蜜糖可食 宝儿和徐梦梦坐着侯府的马车去了玉钩湖,这一路上打眼望去皆是少男少女出来游玩踏青,两人到了玉钩湖时,刚下马车,就看到韩青等在一旁了。 “两位娘子,主子已经在画船上等着了。”韩青抱了抱拳,一边引着宝儿和徐梦梦走向画船,一边让身旁的小厮带着马夫去歇息。 宝儿和徐梦梦看着这三月三的盛景,一路上笑颜欢语,如此景象,让两个少女笑失在春风里,缭乱了画船上人的眼。 这春日出来踏青青赏景的游人往来如织,络绎不绝啊,堤上的少男少女放着纸鸢,梳着总角头的小孩儿你追我赶,逐着湖里的画船,春风绿了这堤岸,四面的春水荡漾,水天相接,一望无际,波涛击打着堤岸,将岸边的野花尽打湿。 “娘子,侬要花伐。”一个打扮干净利落,鬓角挟了一朵水灵灵的玉兰花的老奶奶笑着凑到了宝儿和徐梦梦的身旁。 宝儿只闻得一股玉兰花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心里本就开心,见徐梦梦也一脸兴致,就让雨音将那篮子花都买了下来,这让卖花的老奶奶笑逐颜开。 这时候老奶奶身后突然闪出了一个模样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扑眨这两只黑亮亮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宝儿和徐梦梦直笑。 宝儿看着这垂髫稚童古灵精怪的模样,自然便想起了自家的弟弟,她弯腰摸了摸小娃娃的头笑道:“奶奶,这些钱不用找了,这样好的日子,您带着小孙孙吃茶去吧。” “谢谢,谢谢娘子!狗蛋,快谢谢两位娘子。”老奶奶感恩戴德的感谢着宝儿和徐梦梦,还拍了拍小娃娃的头,宝儿和徐梦梦只是举手之劳,哪里受得这样的感谢,急忙敷衍了几句就快速离开了。 宝儿和徐梦梦正在兴头之上,所以两人便取了一朵玉兰花簪在发间,这玉兰花沾着些许露水,水灵灵得衬得两人越发的烂漫,宝儿只闻得落在她鼻尖的香气,浓烈得如同这春日盛景。 宝儿和徐梦梦远远就看到了玉钩湖内的画船,船上人来人往,隐约之间能听到少女的欢笑声和行人的说话声,韩青打着宝儿等人左拐右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两位娘子请上船,主子在二楼等着呢。”韩青引着宝儿和徐梦梦上了画船,替她们来了门,然后挡住了两个雨音和初三两个丫鬟。 第119页 韩青看着气急败坏的初三,他只好僵着笑脸应付着,这不是他不让啊,是楼上的两位主子不让,他只是奉命而为,主子讨好心上人,却让他尽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真是人心险恶! 宝儿和徐梦梦安抚了几句两个丫鬟,就上楼去了,若是换平时,雨音和初三不跟着,她们也不愿意去,只是今日不同,这见的人对宝儿而言是心怡的男子,对徐梦梦而言也是娘家人相看妹夫,这是大事,马虎不得。 两人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的说话声和悦耳的琵琶声,好似还不止一人,宝儿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说句话“进来”,于是两人推门而进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陆启宗和另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男子正对着下棋,这屋子的正中间是则是坐着一个弹琵琶的女子,看那女子的背影便知道是怎样的绝色,宝儿心里有些堵,徐梦梦看着一脸惬意的两个男人,自然是怒气沖沖。 “两位公子真是好兴致,不虚度这良辰美景,一旁还有美人作伴,真真是羡煞旁人呢。”徐梦梦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屋内显得极为突兀,那女子一下子就止了手,低垂着头,婀娜着腰肢出了屋子,她露出白生生的脖颈让宝儿和徐梦梦心里堵得慌,屋内只余些许余音缭绕。 陆启宗早就听到了宝儿的声音,今日本来是打算在这画船之上饮茶对弈等着宝儿,然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听说徐梦梦要来,也跟着来了,谁知竟然还把府内的歌姬也一同带来,陆启宗在心里冷笑,这不知道是来追心上人的还是来干嘛的。 宝儿看着陆启宗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望着自己,她不自觉的拨弄了一下耳铛,然后躲开了男人灼灼的目光,先生有美人作伴,为何还让她来呢,早知道就不来了,还带着这劳什子耳铛,宝儿已经全然忘记自己鬓角的玉兰花。 陆启宗自然是一眼就瞧出宝儿心底在想些什么,他施施然起身,留下了一盘残棋朝着宝儿走去。 徐梦梦看着来者不善的陆启宗,一把就横在宝儿面前,理直气壮道:“你便是宝儿妹妹的心上人?” 这话音一落,那个身着暗红色长袍的男人“噗嗤”就笑出了声,这小丫头可真是一语中的,不过小丫头挟在耳边的玉兰花,还挺好看。 宝儿听得徐梦梦一说,那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便红了起来, 徐梦梦白了那男人一眼,继续盯着陆启宗说道:“是也不是?” “我心悦宝儿。”陆启宗饶有趣味盯着宝儿粉嫩的耳朵看着,这耳铛真适合他的娇娇,看起来秀色可餐。 “这还差不多,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宝儿妹妹可是抢手的很,你若不是真心实意,尽早就消了这念头,若是为了贪图元伯候府的荣华富贵,深厚势力,才来求娶宝儿,我定是不饶你!”徐梦梦对陆启宗的容貌是满意的,宝儿眼光颇高,对男子容貌要求更是挑剔,这陆启宗勉勉强强及格了,只是除了样貌要拿得出手,人的能力品格也是极为重要的,她可捨不得宝儿受委屈。 “哈哈哈哈哈!”这坐在竹蓆上的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只小白兔可真是傻乎乎的可爱。 陆启宗是何人?姑苏闻名的大家,而且家中世代经商,富可敌国,便是都城内的那个人对他都让几分颜色,这小姑娘在这里张牙舞爪,着实可爱。 陆启宗颔首,他冷漠地看了看自己的好友,示意他快把自己的人弄走,他好不容易能带小姑娘出来走走,今日可不是来相看的。 “小丫头,你且放心罢,若是他对你的宝儿妹妹不好,我第一个给你递刀。”那个男人终于收了笑意,打着摺扇,骚包地凑到了徐梦梦身边。 “是你?”徐梦梦这时候才发现,这个不要脸且骚出天际的男人,是那日在南宁寺遇见的人,可是这反差也太大了。 陆启宗见徐梦梦被自己的好友转移了注意力,便拉着宝儿出了门,宝儿安抚地拍了拍徐梦梦的手道:“好姐姐,你在这里吃茶等我。” 徐梦梦只希望宝儿开心,只要不出什么安全问题便行,徐梦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宝儿出了门,才坐下吃茶。 “娇娇,可喜欢这耳铛。”陆启宗将宝儿带到另一个屋子之内,温和地看着宝儿,伸出大手抚上了宝儿的耳朵,宝儿有些慌张,而且莫名地产生了一股子痒意。 “先生,喜欢的。”她有些不适应地缩了一下,原以为陆启宗会就此罢休,谁知男人紧追不捨,似乎是赏玩着珠宝般揉着宝儿的耳垂,耳垂的炙热同耳铛的凉意交融,宝儿只觉得身子酥了半边。 宝儿微微闭了闭眼,她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和先生的唿吸声交缠在一起,在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暧昧,她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之前先生虽然经常夜里探访她的闺房,可是先生并未有今日这样的举动。 她抬起眼看着陆启宗,总感觉男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娇娇,别这样盯着为师看。”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悉落在宝儿耳边,如同滚烫的热水,将宝儿的心烧的通红,好似只要一用力,就会爆炸。 陆启宗被宝儿勾人的媚儿眼盯着,差点把持不住自己,小姑娘终于真正长大了,她和他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120页 宝儿听得陆启宗这样一说,急忙收回了目光,她只觉得脸红耳赤,全身热的很,只想走到窗边透透气,只是她刚一转身,耳朵就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继而便是一股湿意。 陆启宗舌尖逗弄宝儿的耳垂,连耳铛也一併含住,炙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耳边。 宝儿一下子抓住了陆启宗的衣襟,她知道那是什么,然而男人手臂实在大力,紧箍着自己,宝儿只好趴在男人的胸前,像只小鸵鸟将小脑袋埋在男人怀里。 迷迷煳煳的小白兔宝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先生果然是一肚子坏水,她还觉得奇怪,为何独独送了她耳铛,竟然……竟然还有这等用处,宝儿小脸如同烧红的小虾米。 陆启宗见宝儿没有反抗,嘴角微微上扬,他今日不打算放过怀里的娇娇,除了那道最后的防线。 宝儿只感觉到那股透着微凉的湿意顺着眉眼而下,在她的眼角流连,而后一路向下,直攻她的朱唇,男人好似在品尝一颗朱樱,含在唇间捨不得咽下,一直辗转反侧,宝儿第一次觉得先生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柔和善的男人。 她正想着,陆启宗看出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眼底暗了暗,直接就顶开了宝儿的小嘴,长驱直入,宝儿心里一惊,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直勾勾地看着男人。 “这是惩罚。”陆启宗哑着声音笑道,然后松了松紧箍着宝儿的手,宝儿见男人终于松开了手,正欲逃开,谁知双脚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陆启宗眼底涌动着浓厚的情.欲,他伸出大手一捞,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就往紫檀木拔步大床走去,宝儿发间的那朵玉兰花掉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之上,云白色极为扎人眼,但是那浓情蜜意的两人未曾看见。 “先生,你这是……不可以这样!”宝儿被男人放在床上,她心里大叫不好,先生这是来真的了,她得快点逃走,宝儿推开了陆启宗的手,急忙下了床,只是这老男人早已料到宝儿的意图,一把抓住了宝儿细白的脚腕,将人拉了回去。 “娇娇,不急,为师自然会等到洞房花烛夜。”陆启宗浑厚的声音透出一丝丝笑意,他知道小姑娘的性格,只要不触及小姑娘的底线,她就不会炸毛了。 “先生,你……你要做什么呀。”宝儿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弱弱地看着眼前好似一头蛰伏已久的兽的男人。 “吃你。” 宝儿听得陆启宗声音一落,正要开口在问,小嘴就被吻住了,余下的话音皆被堵了回去,宝儿初初长成,在男女情爱这件事儿上压根就是一张白纸,哪里敌得过老男人陆启宗撩拨。 她不过出神一会儿,陆启宗的大手就如游蛇般钻入她的衣襟之内,肌肤传来了灼热感,男人厚实的手掌所到之处,都让宝儿战慄不已。 床帐被陆启宗拂袖落下,重叠的幔帐之间只隐隐绰绰看到两人交缠的身影,若是细细听,还能听到少女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点羞涩(捂脸)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亲亲小嘴摸摸小手(满足) 宝儿:先生是大变态禽兽!(脸红??*) 某男子:我不羡慕我不嫉妒我不恨(默念中) 徐梦梦:让我收了那厮(张牙舞爪) 第70章 扇巴掌 “娘亲娘亲,今日我们去哪里啊。”小朱漙看着穿得雍容华贵的燕氏,还有坐在矮榻上喝茶的姐姐,不由疑惑道。 “今日要去你梦梦姐姐家参加生日宴呢。”宝儿看着忙着团团转的燕氏,伸手将捣乱的小霸王拉在怀里,今日是徐梦梦的生辰,这次大办除了是徐府心疼徐梦梦这个嫡女,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要给徐梦梦说人家。 这时候小丫鬟来说元伯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燕氏和宝儿收拾完后才带着小朱漙朝着府门走去,元伯候现站在门口就看到自家夫人和女儿姗姗走来,燕氏明艷张扬,宝儿亭亭玉立,这打眼望去,看着像姐妹而非母女。 至于朱漙,元伯候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不禁摇头想道:又调皮了些。 此时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朱漙压根没想到,自己在家的地位,如此之低。 元伯候府的马车快到徐府时,宝儿撩开窗帘远远就看到徐梦梦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宝儿远远的朝着徐梦梦招了招手,梦梦也看到了宝儿,急忙提着裙摆下了台阶,然后朝着宝儿跑来。 徐梦梦朝着元伯候夫妇施了一礼,然后将一家人迎进府内,燕氏带着小朱漙去找梅氏,元伯候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抛弃了自己,然后一脸委屈去找梦梦的父亲徐正清。 “梦梦,生辰快乐!”宝儿拉着徐梦梦的手,她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今日徐梦梦的亲事差不多要有着落了,只是怎么感觉徐梦梦有些心不在焉? “谢谢宝儿郡主。”徐梦梦笑嘻嘻地抱了抱宝儿,她还不知道自己今日神游太虚的状态被宝儿知晓了。 若是在去年,梅氏给自己举办生辰宴,徐梦梦一定会开心,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宝儿看着徐梦梦不似往日里那般嬉皮笑脸,到底也没有多问,以徐梦梦的性子,反而是堵不如疏,时间到了,她自然而然会说。 第121页 “宝儿,你……你可认识那日的男子是谁?”徐梦梦顾左右而言他,她既是希望宝儿能够知道,但是又不羞于告诉宝儿,她有些能体会宝儿当日的为难了。 那个男子的年龄,比她父亲只小了几岁,若是被徐正清发觉自己的心意,铁定会大发雷霆的。 宝儿本来还在疑惑呢,见到徐梦梦一手揪着园子里开的正好的栀子花,看也不看自己,只装作是无意之间问起,宝儿这时候就差不多知晓好友内心的忧思了。 她正想开口回道,就听到在花丛的另一头隐约传来的话语,宝儿细细一听,便变了脸色,她拉着徐梦梦往花丛那头走近了几步,这时候说话声变得极为清晰。 “欸,你们听说了吗?那朱宝儿及笄那日私会外男!”一个少女尖细的声音传来,一字不漏的落到宝儿和徐梦梦的耳边,宝儿突然被人揭开了秘密,心里多了一些慌乱,徐梦梦紧紧拉着宝儿的手,正要走出去为宝儿辩驳时,被宝儿制止了。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了拉叶子,看到了说话的少女,她知道那少女是谁,是左相府的嫡小姐顾清欢,在那个梦里,她的下场算是极为悽惨的,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最终以一段白绫自缢于家中。 宝儿虽然慌乱,但是她这几年的掌家学来的经验告诉她,若想将一个犯错但是不知悔改的人拿下,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纵容。 围在身旁的几个少女听到如今惊天一言,急忙围做一团进行谈论,那些个少女都是都城当中有名的大嘴巴,此事若是从今日传了出去,定是会对宝儿有影响。 站在一旁的雨音死死握着拳头,若不是娘子阻止,她早就冲上去每人给上一拳了,她心里想着宝儿没有做错什么,为何就是有人不会放过她。 这个世间,从来就不缺乏那等眼红之人,那些人见不得你得的半分好处,一双眼睛如同八爪鱼的吸盘紧紧地附在你身上,你若是做了好了,他们就会说,在其位做这些事情理所应当,你若是不小心有了差错,他们就会马上跳出来,无限放大你的错处,将你逼上风口浪尖。 “此事是真假?我看着那朱家宝儿行事磊落,不像是会私会外男的人呢。”其中一个少女嘴里虽然为宝儿说话,可眼底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意味,这朱家宝儿过于耀眼,好似那太阳光将她们的光芒全部盖住了。 可是那又如何,若是有一日,天之骄女跌入尘泥里,那样的光景才有趣呢。 “我还能诳你不成?我姐姐的一个朋友认识祁王府内的歌姬,听那歌姬说她的姐妹在朱宝儿在及笄那日去画船游玩,远远便看到了朱宝儿和徐梦梦一起进了一艘船,那船舱之内,有两名高大的男子等着呢。”顾清欢其实早已差不多忘了那个歌姬说的话,反正八九不离十,她看到自己身边围着好几个贵女,犹如众星捧月一般,有些飘飘然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梦梦听到有人对她们冷嘲热讽,直直就变了脸色,这些个东西,来她家吃饭,还在她家园子里八婆! 宝儿安抚地捏了捏徐梦梦的手,暗暗地摇了摇头,时候还未到,她转头让雨音去请梅氏等都城内的大夫人前来,这场好戏,怎么可能没有看戏人呢? “可不是嘛,那歌姬可瞧清那两个男人生的是何模样?”另一个少女捏着帕子问道。 顾清欢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那个歌姬的话,这三月三过了这么久了,她那里还记得,但是看着自己生平第一次被众多少女围绕着,她清了清嗓子道:“听说年纪大,你想想比我们大个十来岁的男子,是何模样?” 少女们听得顾清欢这样一说,眼底皆是厌恶嫌弃之色,她们还以为朱宝儿会嫁给皇子,谁曾想竟然会看上一个老男人呢。 “哦,听说那男人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呢!”此话一落,惹得众少女纷纷议论,虽然在现在国风开放,庙堂政策有抬高商人地位之意,只是她们自小就受闺阁礼仪,以后是要嫁给门当户对的男子,而非商人。 “呵,这年岁相差如此之大,这要是那个男人先死,朱宝儿可不是得孤独终老了?”这说话的人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女,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参加这样的宴会,今日被嫡母带来,自然是想要在宴会上结识都城贵女。 宝儿没想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女嘴巴如此恶毒,为了抹黑她,竟然咒人生死,宝儿瞧着这时间差不多到了,就拉着徐梦梦一同走了出去。 “瞧着你们说得开心,可否给本郡主说说?”众少女本就围在一起,注意力都被这谈话内容吸引了去,这突然听得一个娇软的女声,还自称是“郡主”,这一转头才发现来人是宝儿。 少女们见宝儿一出现,心下慌乱,正要散去,又听得宝儿说道:“你们急什么?见了本郡主不行礼,这闺阁礼仪莫不是餵到了狗肚子里头?” 有几个少女反应快,急忙就朝着宝儿行了一礼,她们自然心虚,还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这对大家名声都有影响,背后议论他人,本就是有失体统之事。 “听顾娘子说,本郡主私会男人了?”宝儿慢条斯理朝着顾清欢走了过去,顾清欢看着宝儿笑意盈盈,背后却冷汗涔涔。 第122页 宝儿不给顾清欢说话的机会,又道:“不知道顾娘子可看见了?何时何地?哦,瞧我这记性,是一位歌姬,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跟着顾娘子走一趟,去看看这位歌姬到底对你说些什么?” 顾清欢被宝儿冷冰冰的语气压的喘不过气来,只是她看着宝儿的笑脸,心里那股嫉恨掩了心虚占了上风,她冷笑道:“你若清清白白,哪里会有这空穴来风?” “是了,拼着顾娘子一张巧嘴,便是黑得也能说成白的”宝儿一下子凑到了顾清欢耳边低声道“就是不知道顾娘子喜欢自家哥哥算不算得空穴来风?” 此话犹如惊天霹雳炸在顾清欢耳边,她心里最为阴私丑陋的一面突然被宝儿狠狠撕开,她当下便赤红了眼,不顾众人,一巴掌就抽向宝儿的脸,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朱家宝儿是如何晓得的! 宝儿对顾清欢的反应早就在意料之内,她借着巧力受了顾清欢这一巴掌,然后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姐姐!”这时候朱漙见宝儿摔在地上,直接就竖着眉头,用力地推了顾清欢一下,然后就跑到了宝儿的身便。 “顾家真是好教养!”燕氏刚才和梅氏还有些许都城中的贵妇人坐在屋内吃茶,谁知雨音突然来说,宝儿被顾家娘子欺负了,她心里一急,急忙带着人就赶来了,这阵仗有些大,一些可以瞧热闹的贵夫人也跟着来了,所以大家就看到了这一幕。 顾清欢看着宝儿摔在地上正得意洋洋,谁知背后冷不丁就冒出了一句话,她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夫人冷眼如刀,以及众人脸上的鄙夷之色,还有自家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脸。 “侯夫人,小女不懂事,请夫人多多谅解。”顾清欢的母亲也是一个心疼女儿的人,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听闻燕氏为人爽快利落,不会同小辈计较。 “哦,怎么一个谅解法。”燕氏走过去扶起了自家女儿,看着宝儿脸上的红印子,心里疼得厉害,便是她和侯爷都没有碰过宝儿的一根头髮丝儿,这哪来的破落户,敢打她的女儿! “侯夫人如若是气不过,就替我狠狠打着孽障!”顾家夫人自以为吃准了燕氏,只是,她怎么不想想,燕氏嫁的人是元伯候,一个都城当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行事风格不同旁人。 “顾家夫人都已经开了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燕氏冷笑了一下,让徐梦梦扶着宝儿,转过身去就闪了顾清欢一个巴掌,这用了十成力气,这不仅是将顾清欢扇懵了,还吓了众人一大跳。 “母亲!她……她打我!”顾清欢回过神来以后,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她心里委屈极了,明明是朱宝儿使计! “你……”顾家夫人看着自家女儿懵圈的模样,心疼之和溢于言表,她正要开口骂道。 “顾夫人心里可难受?我刚才也是如此,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不是只有顾夫人才疼爱女儿。”燕氏冷冷地看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一个欲逃离的少女身上。 这时候宝儿也注意到了,她怎么可能让人逃走,便冷冷开口道:“你逃什么?” 雨音见状便将那个少女拉了过来,正是刚才诅咒陆启宗的那个少女,她不敢抬眼看着宝儿,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宝儿回想着刚才少女的话语,敛了敛内心翻涌的戾气,伸手就扇了少女一巴掌,众人只听得清脆的声响,心里皆是一跳,这元伯候府以后可轻易得罪不得啊! “以后娘子的嘴,可别动不动就咒他人死。”宝儿轻飘飘丢下一句,就和燕氏离开了,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瞧也散来了,只留下那个少女依旧站在原地垂着头,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第71章 弱鸡家主的心机 已是七月,空气中炙热无比,元伯候府所在的巷道有人急急打马而来,马匹所经之处皆扬起一阵尘埃,只听得那马儿长嘶一声,骑马之人不顾得停稳就跳下马了。 只听得门房叫了一声“侯爷”,来人正是元伯候,他来不及结下披风,疾步入了府中,直直朝着主屋而去。 燕氏这时候带着朱漙在屋内午睡,只听得外头一阵喧闹,她透过窗子一瞧,就看到自家夫君冒着烈日而来,燕氏不由得心中纳罕了,今日元伯候不是去品画去了吗,说是不回来吃晚饭了。 燕氏朝着李嬷嬷嘱咐了几句,让她守着朱漙,自己就打着帘子往外间走去,这时候就看到元伯候一脸焦灼的望着自己,燕氏右眼皮子一跳,这看来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元伯候这时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得找不着北了,今日陆启宗邀他一同去画坊赏画,两人正聊的在兴头上,谁知这时候来了几个採买的宫人,虽然是经过了伪装,但是元伯候自小就混在宫中,自然是知道採买宫人的装扮。 元伯候本来没放在心上,谁知那採买宫人的几句话可把元伯候吓了一跳,他顾不得那些钟意的画,还半道抛下了陆启宗,急急就打马而归。 “你说什么?天家要给宝儿和九皇子赐婚!”燕氏本就忐忑不安,这听得元伯候一说,惊得把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若是天家存了这样的心思,那宝儿后半辈子,就要生活在永不停休的后宅斗争之中。 第123页 且不说九皇子为人如何,放眼当下,天家的儿子都是一院子的妻房妾室,宝儿天性淳厚,哪里能在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中生存下来? 燕氏是越想越怕,趁着现在风声刚起,她的快些替宝儿定下亲事,天家才存了些许心思,说不定看到宝儿许了人家,他心底到底疼爱宝儿几分,不会强人所难。 燕氏把自己的想法给元伯候说了一通,绕是元伯候再捨不得宝儿,现下也只能快些给宝儿定下人家,相比于嫁给皇子,元伯候还是更愿意宝儿能够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燕氏和元伯候合着一算计,就暗地里给宝儿相看起来,宝儿觉得最近府内的气氛异常奇怪,燕氏和元伯候经常看着她出神,笑容也渐渐少了几分,宝儿没听到外头风声,自然是不知道其中利害。 宝儿觉得奇怪就问了燕氏几句,只是燕氏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伤身,便敷衍过去,还将宝儿赶回了自己的院子,所以今日她服侍着燕氏用完午膳就回了自己院子。 宝儿刚回到屋内坐下,脱了绣花鞋正要上榻歇息,就看着雨音打着帘子进来了,脸上神色显着极为焦急,宝儿不由地疑惑,不等她开口,就听到雨音语无伦次道:“娘子,你要被赐婚了,不是,是你和九皇子要被皇上赐……我这破嘴,是皇上要给娘子你和九皇子赐婚!” 这花了一些功夫,雨音才把自己今日听来的消息给说清楚,她今日奉命去找主子,谁曾想主子说宫里有消息递来,天家有意将宝儿许配了九皇子朱佑。 雨音话音一落,宝儿这是被吓得差点摔下了床榻,她和九皇子虽然年纪相仿,但是她当九皇子是哥哥般的存在,没有一点男女的心思,这皇帝陛下是乱点鸳鸯谱呢! 宝儿现在也反应过来,自家娘亲和爹爹怪异的行为了,不过他们都没有告知自己,想必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怪不得爹爹旁敲侧击还问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原来是如此。 宝儿心里是又甜又酸,这些年九皇子在皇帝年前可是得宠的红人,现在皇上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朝中唿声最高的还是九皇子,若是换做旁人,若是被皇帝许配给九皇子,想必是天大的喜事了,而爹爹和娘亲却疼爱她,不愿意她受苦。 宝儿心里想着要不就去同爹爹和娘亲坦白从宽,趁此机会,让爹爹和娘亲考虑考虑先生这个人选?不成不成,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先生估计从今以后就别想踏足元伯候府了。 这厢宝儿是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边元伯候和燕氏也碰了壁,这元伯候府的宝儿要许配给九皇子的事情,在都城中可是愈传愈烈了,这高官贵族为了不得罪皇帝,就算有心也无胆,更别说那些低官位的人了。 元伯候和燕氏这愁的头髮都白了几根,早知如此,便让宝儿韬光养晦,这下在天家心里留了好印象,可不就是成了天家儿媳妇的人选了吗? 就在他们无计可施时,就听到门房来报说是陆启宗陆先生登门拜访了,元伯候和燕氏不由大感意外,元伯候这才想起来,自己那日将陆启宗抛在半道然后就回了家。 元伯候安抚了燕氏,然后就往会客厅而去,他没想到的是,今日发生的事情,会改变宝儿以及元伯候府一家人的人生和命运,好在一切都是朝着好的结果发展的。 陆启宗冷着眉毛坐在厅内,他今日前来,目的很单纯,就是想求娶宝儿为妻。 元伯候到了会客厅就看到陆启宗从容自若地坐在花厅之内,他不由想到,若是陆启宗年轻几岁,说不定还会成为宝儿的夫君,这是现下,陆启宗的年岁着实比宝儿长了好些,这年轻的时候两人还合拍,就怕是上了年纪,元伯候怕宝儿独守空房啊! 陆启宗见元伯候便站起身,行了一个后辈礼,元伯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劲儿,倒是跟在后面的门房,察觉出了几分,然而当他想提醒自家傻乎乎的侯爷时,就看到陆启宗极为冷漠的目光,门房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前几日将您拉在画坊内真是万分抱歉,家中遇事,请陆先生谅解。”元伯候终于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他今日看陆启宗特别顺眼,不似以往的那种对学者的敬意。 “侯爷言重了。”陆启宗见元伯候落座才施施然坐下,他看着元伯候满脸倦色,继而又道:“侯爷可是遇到了何事?” 元伯候一腔苦水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他和燕氏这几日细细盘算了都城当中的适合的人选,只要稍微显露出一些苗头,第二日就会不了了之。 陆启宗听元伯候愁苦着脸说完这番话,心里也瞭然如镜,他摩挲着腕间的凤眼菩提,这都城当中,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可以求娶宝儿。 无论是前几日他故意邀元伯候去画坊遇到採买的宫人,还是元伯候说亲失败,都是他派人去安排的。 陆启宗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但是除了宝儿,因为她,世间的万物万事皆不可妥协。 元伯候也心里苦,他可以养着宝儿一辈子,但是这不是长远之计,现下最为紧要的,便是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娶宝儿的世家子弟。 “侯爷,我有一个主意。”陆启宗眼底极快地隐去了几分笑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第124页 “先生请说。”元伯候这时候已经急上脑了,他不能让宝儿嫁入宫廷之内,也当然不能委屈宝儿,他旁敲侧击问过自家女儿,可对九皇子有意思,可是宝儿只是将九皇子当做哥哥啊。 “此举听着不妥,但是我也不愿意看着宝儿过得不开心……”陆启宗的主意是让宝儿先暂时嫁给一个她钟意的男子,然后等九皇子娶了别家贵女,此时宝儿若是愿意,自然是可以开心过一辈子,若是不行,那就两相和离,各自安好。 元伯候听完也是若有所思,他復又问道:“听先生所言,可是有了人选。” “侯爷可有适合人选?”陆启宗斟酌再三,他不能目的表达的太强烈,不然会适得其反。 “唉,本侯爷之前和内人找了几个合适的人家,可最后都不了了之。”元伯候重重嘆了一口气,抓着茶杯狂灌一通又道:“宝儿若是喜欢九皇子还好,只是她对九皇子只有兄长的情意。” 其实元伯候也可以去找皇帝直接挑明,但是现在只是宫里头传来的消息,还没有明确消息下来,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备好万全之策,若是没有赐婚,那就一切都好,若是有,元伯候可以直接进宫,拿着宝儿的婚事做理由,一举两得啊。 “若是侯爷没有合适的人,侯爷觉得我如何?”陆启宗慢悠悠抛出了一句话,他吃定了元伯候疼爱宝儿,所以只要元伯候点头,一切便成定局。 “咳咳咳!”元伯候一口老血差点堵住了心口,不过这……这听起来也可行,陆启宗自然自荐,定是心里有了十足的把握了,而且陆启宗陪着宝儿时日也久,虽说是师徒情分,但是可应燃眉之急! “这……这还需要本候同内人商量商量,还需要问问宝儿的想法。”元伯候越想越可行,这下对陆启宗看得也越发顺眼了。 陆启宗见目的达到,也就同元伯候告辞离去,他还有事情要去解决,韩青见陆启宗眼底掩不住笑意,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主子,事情已经打点好了。” “好。”陆启宗上了马车,然后韩青驾车朝着皇宫方向前去。 第72章 底牌 陆启宗坐在马车里敛眉沉思,不似刚才的温和,若要娶小宝儿,仅仅只是说服元伯候和燕氏,自然是不可行的,他此次进宫,是要让皇帝将赐婚的对象换个人选,陆启宗握在手中的王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陆启宗远远就看到金碧辉煌的宫殿,琉璃瓦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暗红沉沉的宫墙,高低错落的飞檐,宫殿屋顶沿着瓦嵴延绵不绝而去。 如同前世,陆启宗最厌恶的地方,便是这里。 这里的人永远扬着同一张脸,笑与哭不会,出自本心,他记得那个人对他说过,虽然这都城遍地都是金子,人人欣然嚮往。可是,这是藏纳是世间腌臜事最多的地方。 所以那个人义无反顾带着他离开,这一离开便是好几十年,那个人最为思念的是故土,但是为了他却没有回来过,如今,他似乎懂得了那个人的初衷,但是也选择了面对,而非逃避。 “主子,到了。”马车只能止步于宫殿的南门外,陆启宗掩下眼底的起伏,依旧是往日里不可亲近的模样。 这时候已经有内侍在门口等着了,陆启宗之所以能进宫,不是以元伯候教书先生的神灯而入,而是以姑苏陆家家主的身份求见天家,那内侍本以为得皇上青眼的家主就算不是七老八十,也应当是知天命的年纪,谁曾想这来人身高八尺,萧萧肃肃,竟然是一个尽显龙章凤姿的年轻人。 内侍一路感嘆着,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陆启宗才堪堪看到龙吟殿飞起的檐角,方才走近,就看到皇帝身旁的红人资公公已经在门口张望着了,他见到陆启宗也吓了一跳,之前听说是一个老头子,怎地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资公公往日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但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个的时候,皇上陛下还在里面等着呢。 “陆家主请进,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资公公两眼细细一眯就知道来人日后定是会飞黄腾达,这时候姿态可不能被抓了把柄,否则日后,有的是苦头吃呢。 “多谢资总管,还请总管带路。”陆启宗不着痕迹地给韩青打了打手势,就跟着笑得一脸菊花的资公公进了殿内,这时候皇上正站立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什么。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陆启宗正要掀跑施礼,就听到皇帝放下笔笑道:“先生请勿多礼,今日请先生来,是想同你一起赏鑑赏鉴这山水画。” 这元帝也是爱画的痴人,前几年听说元伯候得了一副《秋水山旅图》,便让元伯候带进宫里来,谁知那元伯候愣是不肯,找了各种理由推脱,可把皇帝气的不轻。 谁知前几日有人奉上了一副姑苏陆大家所作的《塞下风光》,可把元帝高兴坏了,正在兴头上的他急忙将人召进宫内,原以为这陆大家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年轻男子。 元帝惜才,所以就免了陆启宗的礼,只可惜听闻这陆启宗为人自由散漫,这宫里头留不住他,不然元帝只怕是早就将人拒在宫中了。 第125页 陆启宗道了谢礼,然后就控着袖子站在一旁,他看着眼前尽是和蔼笑意的中年男人,心里在想若是他知道了那个消息,会做何感想? “陆先生,请这边来。”元帝拉着陆启宗赏了一个多时辰的画,将自己私库里上的了名号几幅画的都取了出来,若不是资公公从旁劝止,只怕是这要到天黑才结束。 “陆先生,等会便留在宫中用膳罢,今日有尽头,朕险些忘了时辰。”元帝对眼前的年轻男子除了有欣赏之意,他总觉得陆启宗特别眼熟,不知是像了哪位故人? “多谢皇上。”陆启宗正思忖着如何开口方不显得唐突,便又听到元帝问了一句“陆先生看着实在面熟,可是哪位大臣家中的?” “是也不是,陛下可愿意听一个故事。”陆启宗眼底浸着些许寒意,眉间却显得极为平淡,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连自己做过何事,都已经忘记了。 “故事大约是发生在元歷十年,一位将军同当时的皇帝情同手足,甚至还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那位将军,两人情投意合,举爱齐眉。那时候皇帝刚登基不久,稳了朝中众臣之心,但是却听得小人谗言,说恐那位将军功高盖主,为了不留后患,要尽早除之。皇帝本就疑心,小人之言如同一个种子扎根在皇帝心中,日子一久,就生根发芽。”陆启宗看着元帝渐渐变了脸色,心下已经如同万尺寒冰,他还以为这个薄情寡义男人已经忘了那段往事。 “所以趁着某日公主带着年仅三岁的儿子去寺庙祈福时,将军在府中惨遭歹人杀害,公主回来后只看到屋子内干涸的血迹无毫无生息的将军。所以,最后公主选择了离开都城,带着小儿,寻了一处隐蔽之地生活。”陆启宗声音浑厚低沉,现下如同浸了万年寒冰,冻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元帝这时候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脸色早已不存笑意,这个故事为何如此熟悉,是因为,里面的皇帝是他,他为了巩固政权,派了江湖杀手取了自己兄弟的命,还逼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最后他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派人去寻找自己妹妹时,只得了一句,公主已去,而他的外甥,也已经没了踪迹。 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只是谁想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当时因,今日果。 “你……你是陆渊?”这个名字还是皇帝起的,谁曾想最后竟然落到了那样的田地,如今外甥和舅舅相见,只剩杀父之仇,毫无情意可言。 “舅舅别来无恙。”陆启宗身上翻涌着戾气,冷眼看着元帝,他也是前段时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之所以回姑苏便是为了此事,本以为查出此事能够替他父亲洗白当年冤屈,谁知两年前回来时,遭遇杀手追杀,差点丢了性命。 元帝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冷冷地望着他,再回想当年之事,这两相冲击竟让元帝勐地咳嗽了几声,喉咙一甜,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 “你……你此番前来,是……是为了何事?”元帝气喘吁吁地望着陆启宗,都说外甥肖舅,然而陆启宗的脸部轮廓却像极了他父亲,恍惚之间还以为是见到了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 “此番前来,一为求证,为何皇上陛下当年杀了我父亲,二则是为了让您改了给宝儿赐婚的人选。”陆启宗冷冷清清站在下首,虽然是同皇帝说话,可那姿态却不见得低了半分。 “朕为何杀你父亲,你应当调查的明明白白,朕不欲多说,当年之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当年的事是元帝的一块儿心病,他刻意去忘却那段陈年往事,如今被强翻起来,将他和善仁义的一面撕下,元帝只觉得元气大伤,这只要涉及了皇家之事,又有什么是简单的?若是重来,他还是会选择那样做,身为帝王,便是无心之人。 陆启宗听着脸上并无任何神色,心底确是连连冷笑了几声,这便是帝王,为了巩固政权,不择手段。 “宝儿的人选朕已经定了佑儿,过几日就要宣布了。”元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宝儿钟意之人不是朱佑。”陆启宗摩挲着腕间的佛珠,他的耐性,实在有限。 “哦?那你可知道是谁?”元帝想到了陆启宗第一次进宫时,他看着宝儿的眼神,心底下有了几分瞭然,只是他佯装不知,他这个外甥,刚才给他重重一击,他现在还未缓过来。 “您知道的。”元帝听着陆启宗连您都用上了,便知道这是要委屈九皇子了,他这个外甥,听闻冷心冷肺,能为宝儿做到如此程度,也算是极为用心了 “你这年纪,是不是大了些?”元帝这刚说出口,就看到陆启宗黑沉的脸色,内心终于觉得舒畅了一些,这年轻人就不能急躁。 “总归比舅舅年轻些。”陆启宗阴恻恻回了一句,陈尘往事不追究,不代表他会给皇帝脸。 “你下去下去。”元帝看着陆启宗一脸的笃定,心里堵得慌,他摆着手让陆启宗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老资,进来!”元帝一个人郁闷盯着书案上的画看了一会儿,就把资公公叫来吩咐道“赐婚的旨意重新拟定,之前的作废。” 元帝神色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除此之外,让礼部按封王的礼制准备着,朕有用。” 第126页 资公公听的是一惊一乍,这好好的赐婚人选怎么说改就改了,这封王又是为何? 资公公一脸纠结地看着元帝,才发现元帝已经闭着眼养精神了,他之后默默嘆了口气,替元帝掩了门就悄悄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拔头髮,每天都在拔头髮qaq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追媳妇儿,我有路子。 元帝:一口老血喷不死你? 九皇子:一脸懵逼(我就这样,被轻易抛弃~咬着小帕子哭~) 第73章 赐婚 元伯候同燕氏说了陆启宗的建议,燕氏听完以后的反应从目瞪口呆到若有所思,她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陆启宗为人她自然放心的过,就是年纪大了些,而且反正是暂时先定亲,所以燕氏没有细想,而且皇帝赐婚之事又迫在眉睫,燕氏和元伯候仔细考虑了几日,就让小丫头将宝儿叫来了。 “娘亲,可是找女儿有事?”宝儿笑着进了屋,发现小霸王竟然没缠在自家娘亲的身边,今日她本来想去点心铺子看看,这几日先生没来找她,她有些担心陆启宗,所以打算去点心铺子看看。 “快来这边坐,娘亲这几日忙昏了头,没怎么见你。”燕氏笑意盈盈朝着宝儿招了招手“这是李嬷嬷亲手做的双喜酥,你且来尝尝看。” “好,怎地今日朱漙不在您身边,这小淘气包又跑哪里去了?”宝儿坐在矮榻上,指尖捻了一枚酥饼来吃,配着清茶,倒也是怡然自得。 “娘亲有事问你,所以将他打发出去了。”宝儿看着自家娘亲眉间不似前几日的愁眉苦脸,她心里也急的很,不过她知道此事由元伯候和燕氏出面比较合适,所以就只能等待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先生嘛? “哦,娘亲想问什么。”宝儿觉得应该是有关自己亲事,因为前些时日,元伯候旁敲侧击问过她是否喜欢九皇子。 “前几日你爹爹见了陆先生,然后提到了你的婚事。”燕氏也觉得甚是奇怪,但是这一定要同宝儿说一声,问问宝儿的意见,好歹陆启宗当过宝儿的先生。 “嗯?为何同先生提起此事?”宝儿不由惊诧问道,难道先生已经同爹爹求娶她了吗?可是为何娘亲的反应和态度有些神秘莫测。 “是这样的,因为天家要替你和九皇子赐婚,虽然正道消息还未出,但是这都城已经穿得沸沸扬扬了,娘亲捨不得你嫁到那宫中受苦,就算九皇子要出宫建府,那后院中也是会有众多妾室,娘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得之所爱,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燕氏说着开始哽咽起来,这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院子里的桃树枝头花开花落,侯府里的人也是走了又来,世间熙熙攘攘,宝儿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就要离开她身边。 “娘亲,我都知道,女儿一切听您的。”宝儿抱着燕氏的手臂,依偎在她身旁。 “所以,那日陆先生前来拜访你爹爹,是……是打算娶你为妻,你和陆先生的一旦定下婚事,自然是可以躲过陛下的赐婚。而且陆先生除了年长你几岁,其他并无不妥,你若是往后愿意同他相处,自然是万事如意,若是你不愿,那便和离再嫁,若是不嫁,爹爹和娘亲就养着你。”燕氏揩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温柔地看着宝儿说道。 “所以,现下便是你的想法,可是愿意如此?”宝儿听着自家娘亲说完这番话,心里甜蜜蜜地膨胀着,她未曾想到,先生竟然借着天家赐婚的时机来求亲,而且理由和后路都替她想好了。 娶妻才是真实目的,和离那是诓骗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呢,他便是吃准了自己的心意,怪不得他让自己无需担心。 宝儿耳尖泛着粉红,眉眼盈盈处盛满了情意,听了燕氏的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燕氏只想是宝儿年纪小,谈论自己的亲事难免会害羞,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这一恍惚,自家女儿就被拐走了。 “夫人,宫里头来人了!”李嬷嬷本来是看着朱漙在花园内玩耍的,谁知门房来报说,宫里头来了人,现下管家已经领着宣旨内侍在会客厅侯着了,所以她急忙拉着朱漙就朝主屋赶来。 燕氏听完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隐隐还透着些许苍白,燕氏还以为赐婚的旨意会在元伯候上朝的时候颁布,谁知道这竟然直接就送来了元伯候府里,宝儿也是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宫里头旨意这么快就下来了。 燕氏和宝儿来不及换上正装,只对着妆镜略略整理了仪容就急忙朝着会客厅赶去,母女两人到达会客厅时,竟然发现来人是皇帝身边的资公公,那资公公就满脸笑意站了起来,给两人打了一个千。 “路途辛苦,劳烦资总管了。”燕氏虽然这是惊疑交加,她更加弄不明白,这天家的心思了。 “夫人客气了,这是咱家应该做的事,那就请夫人和宝儿郡主接旨了。”资公公笑的一脸褶子,接过圣旨朝着燕氏恭敬说道。 一旁的李嬷嬷不由赞嘆,果然是宫里头出来的人,没有眼高手低,为人低调,礼仪更是毫无错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元伯候府之女朱宝儿,性质纯柔、天真良善、蕙心纨质、样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启王年已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朱宝儿待字闺中,与启王乃妙偶天成,为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特将汝许配启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第127页 资公公话音一落,宝儿只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她木然地接过圣旨,心里想到九皇子是不见了,可那启王又是谁? 燕氏也是大为意外,她笑着将袖里的荷包塞给资公公,然后低声问道:“劳烦资总管跑着一趟了,只是我想问问,这……这启王是哪个贵人,为何从未听起过?” 资公公看着燕氏和宝儿的反应,心里也定了几分,临行时天家吩咐他注意瞧瞧元伯候府众人的反应,天家怕启王同元伯候府串通一气,有备而来,只不过看着这侯夫人和宝儿郡主毫无喜意的脸色,他想着应当是启王的主张了。 “这启王便是那姑苏陆家的家主——陆启宗,咱家刚才从启王府颁完旨过来呢。”资公公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笑眯眯又说道“咱家这里厚颜讨杯喜酒喝,夫人和郡主好生准备着罢,咱家还要回去復命,先行告辞了。” 燕氏和宝儿来不及消化资公公这番话含有的信息量,便送着资公公出了门,然后母女两人便怔怔地回了院子,这元伯候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夫人,这是发生了何事?”元伯候看着桌案上的明黄色圣旨,取来打开一看,不由疑惑道“这启王是何人?” “是宝儿的先生陆启宗。”燕氏喝了口茶,缓了缓心里头的惊诧,她之前只以为陆启宗是一个有才华的生意人,没想到竟然是姑苏陆家的家主,更没想到,竟然还是王爷。 若是如此,宝儿同嫁给九皇子又有何区别? “娘亲、爹爹,女儿身子不适,先回去歇息了。”宝儿强撑着笑意给燕氏和元伯候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燕氏和元伯候不做他想,就让宝儿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在着手准备亲事的相关事宜。 宝儿一路上都在想着为何先生没有告诉自己,他是姑苏陆家的家主,他是众人之上的王爷? 宝儿越想越乱,回到屋子也没有理会云霜等人,就直接踢掉鞋子上了床去,云霜几个丫鬟只看见自家娘子一脸茫然,然后爬上床将被褥套在脸上,长吁短嘆。 雨音知道是为何,但是这解铃还须繫铃人,主子那个老男人对小姑娘说了谎,这要哄好宝儿,得愁秃他的髮际线。 “娇娇。”雨音正想着要愁秃髮际线的老男人该如何解释,谁知老男人已经在屋内守株待兔了,雨音默默地守在门口,生无可恋看了看天空。 “我不认识你,陆家家主或者是启王?”宝儿看也不看男人,依旧蒙着头,然后伸出白嫩的小脚用力踹了踹陆启宗。 陆启宗看着搁在自己腿上的小脚,喉咙滚了滚,沉声道:“为师不是有意如此,上次差点丢了性命,便是为了解为师的身世之谜。” 他伸出大手将宝儿的小脚完完全全裹在掌心内,然后温柔地摩挲着,小姑娘养的真好,肤如凝脂,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 屋内熏着香,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裊裊青烟,本来是一阵宜人的花香,只是两人的气氛极为暧昧微妙,所以尽显旖旎,许是薰香浓郁,宝儿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被褥。 她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眼底流光涟涟,欲语还休,云鬓微卷,珠钗斜斜落在一旁,花颜如朝霞映雪,绛唇映日,便是没有半分笑意,也让陆启宗看酥了整颗心。 陆启宗将宝儿抱在怀里,轻声低语哄着宝儿,然后闻吻着宝儿的眉心眼角,男人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裹着满心满怀的温柔情意,尽数落在宝儿耳边,宝儿晕晕乎乎,心里道:美人计,可恨乎! 不同于闺房内的旖旎气氛,皇宫的某个宫殿内,有个少年铁青着脸大发雷霆,将殿内的内侍宫女吓得是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洗碗做饭我快乐~ 我单身我快乐~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怎么哄女人,在线等,挺急的! 九皇子:来我怀里(年轻人了不得) 宝儿:怎么哄都没用 作者说:可以换个男……(强行拖走) 第74章 盘她 宝儿自从婚事定了下来,燕氏就不准她经常出门了,而且自从赐婚那日后,陆启宗就匿了踪迹,每日只让人送来一些玲珑的小物件,她在府内百无聊赖,连点心都不怎么做了。 今日她见天光大好,微风吹的宝儿昏昏欲睡,七月流火,院内的玉簪花倾情吐露着花蕊,空气里还浸着一股子蜜糖味,宝儿躺在美人榻上,慵懒地如同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儿。 “宝儿妹妹,在哪里偷懒?”宝儿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就听到徐梦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打了个激灵儿,一下子就醒了。 “哈,你现下还有心思睡觉呢,你可知道外头那些人如何说你!我今日坐着马车前来,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气的我想下去揍她们!”徐梦梦恨铁不成地捏了捏宝儿的脸,她今日听到那些人对宝儿冷嘲热讽,便害怕宝儿不开心,谁想到众人口中的朱家宝儿,正在府内懒洋洋地晒太阳呢! 都城中这几日都传着宝儿要嫁人的消息,只是最后赐婚的人选由九皇子改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启王,听说长了宝儿十来岁。 有些同宝儿不对付的人,之前只听说宝儿要许配给九皇子,心里是又酸又涩,现下知晓了宝儿没那福气,原本的嫉妒自然是同幸灾乐祸一起冒了出来,所以出口之语便毫无遮拦了。 第128页 “那能如何,众人笑我说我,不听便是,知道她们因为我过得好而羡慕嫉妒,其实我心里也挺开心。”宝儿嗔嗔地看了一眼徐梦梦,然后揉了揉自己饱受蹂.躏的脸,她为何要去在意,人生在世若是计较太多,难免会不快乐,还不如心大一些。 “你这小蹄子”徐梦梦被宝儿“一脸老娘天下无敌”的模样逗笑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今日出去逛逛可好?听说玲珑阁进了好些珠钗,你不是快嫁人了嘛,我寻思着给你买些东西。” 宝儿看着徐梦梦快速变了脸色,一脸慈母笑望着她,她默默咽下嘴里的话,点了点头。 宝儿换了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边襦裙,显得腰肢越发的窈窕,徐梦梦感觉每见宝儿一次,宝儿又变美了几分,她不由想起前些年,有人嘲笑宝儿白胖,以后怕是难嫁出去,现下若是被那人看到,只怕是会打自己嘴巴。 徐梦梦看着宝儿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心里自然是引以为傲,只不过转而又想到要便宜陆启宗那个老男人,心里就止不住的疼,其实九皇子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年龄更适合宝儿,只是,这段位比陆启宗那只大灰狼低了太多。 宝儿和徐梦梦两人去给燕氏请了安,然后便坐着马车往玲珑阁而去,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宝儿瞧着心里也畅快了一些,以后若是嫁了人,怕是没有这样的日子过了。 徐梦梦看着宝儿沉浸在思绪之内,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关于她的婚事,如今也提上了日程,这几日梅氏四处相看,她受不住梅氏整日唠叨,又被自家弟弟缠着烦了,这才出门透透气,她……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梦梦……梦梦!”宝儿看着好友眉间现出的丝丝倦色,然后两眼发直地盯着车窗,把宝儿吓了一跳。 徐梦梦回过神来,重重嘆了一口气道:“我突然发现我有钟意的男子了。” “是那日在画船上遇见的那人?”宝儿直觉便是那日穿得一身骚气的男子,那人对梦梦极为关注,因为这种关注她能够察觉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徐梦梦心虚地看了看宝儿一眼,然后揪着自己挂在腰间的络子玩,难道她的心思如此明显? “我自然能看出来,那男子对你不怀好意呢!”宝儿话题一落,徐梦梦就红了脸,她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男子,从小接触最多的便是自家的表哥,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表哥的情意是喜欢,只是那人突然闯入她生活,她才发觉,两者情意的不同之处。 宝儿看着好有粉靥藏着甜意,心里庆幸无比,还好徐梦梦没有喜欢上自己的表哥,不然一切就难办了,在那个梦里,徐梦梦惨死一直是她的心结,如今不必重蹈覆辙了。 “娘子,玲珑阁到了。”雨音和初三率先跳了马车,宝儿和徐梦梦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 两人刚下马车,就看到玲珑阁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了,只听得里面少女娇笑阵阵,因着人多,宝儿正欲拉着转身就走,谁知有人偏偏见不得宝儿过得好,上着赶子找骂来了。 “哎哟,本宫当是谁呢,这不是我未来的嫂子吗?哦,不是,是差点成了嫂子。”背后的声音阴阳怪气,宝儿不用转头便知道是谁了,这是两年前瞧中了郑博文的眼瞎公主——明阳公主,皇帝陛下的第五女,平日里最见不得比自己美的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见过公主。”宝儿用力拉了拉徐梦梦,这可不是别的世家女,这是天家娇养的女儿。 “怎么就走了,是看本宫不顺眼?”明阳公主同姐姐宁阳公主的性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宁阳公主有多平易近人,明阳公主就有多让人嫌。 “公主说笑了,这玲珑阁来了公主这尊大佛,臣女等人自是要退避一旁,臣女不敢饶了公主兴致,这才打算先去别处瞧瞧。”宝儿琼姿花貌,便是随意站在一旁,也是惹人眼,如今端着亭亭玉立,呵气如兰,莺啼婉转,如同沁人心田的甘泉。 明阳公主本就讨厌宝儿,现下看着宝儿如花似玉的模样,只觉得宝儿是落她面子,心里突地便涌出了一股怒火,这小.贱.人伶牙俐齿得很,今日不撕下她的真面目,这事儿就不算完! “宝儿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虽是公主,却也知道平民百姓做生意本就不容易,本宫自当体恤,如今宝儿妹妹这番话却是如此说本宫,可……可真是让本宫心窝子疼啊。”明阳公主不愧是宫里头出来的,颠倒是非,舌灿莲花,旁人哪里比得了。 “这宝儿郡主如今身份不同了。”站在明阳公主身旁的一个贵女眼波流转,掩着嘴巴便笑了起来,这就是再说宝儿当了郡主,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 有一些跟在明阳公主身边的贵家女,为了巴结她,自然是同明阳公主沆瀣一气,反正这里身份最为高贵的便是公主,那朱宝儿若是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公主既是这么说,臣女也无话可说,您若是觉得开心,臣女自然是奉陪。”宝儿平日里不开口骂人,但是这明阳公主打小就和她不对付,她深知明阳的性子,就是希望她生气,然后就开始卖惨。 明阳公主被宝儿的话一梗,气的说不出话来,这朱宝儿怎么长大了伶俐了许多,以前可是傻傻被她欺负的! 第129页 “公主可还有事?”宝儿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这公主也是傻得可以,被人唆使就算了,还自降身份同她计较,且不论位分品阶高低,便是从辈分上来说,这姐姐当着众人的面刁难妹妹,也是丢脸丢到家了。 明阳那脑子何时才能想通这一层,她打着公主的旗号出来,代表的是皇家颜面,若是被皇帝知道,明阳少不得会被训斥一通,小时候的亏果然吃得不够多。 “你……你别走,本宫许久未见宝儿妹妹,听闻你即将出阁,给你挑些礼物。”明阳公主还不算傻到家,宝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拉着徐梦梦一同进了玲珑阁。 而对面茶坊二楼之上则是坐着两个男子,正是宝儿心心念念的陆启宗和一脸挫败的九皇子,两人之间的氛围着实不好,那日九皇子等了赐婚圣旨颁完之后,才知道宝儿所嫁之人不是他,他气得去找皇帝理论,却被训斥了一通,还禁了半月的足。 好不容易趁着护送明阳出宫,马不停蹄地便去找了陆启宗,谁知正好就看到了明阳为难宝儿这一幕。 “九皇子想娶宝儿,有什么资本?”陆启宗看着自家的小姑娘被人欺负,心里已经很不爽快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辅佐九皇子登基。 “你除了钱还有什么?一个空有其表的启王身份?”九皇子被陆启宗一激,冷冷说道,若是再早一些,他应该要了陆启宗的命。 “我能给她安定和自由,给她所欢喜的一切,而你连自己都负责不了,有什么能力顾她周全?就凭皇上的一句堪当大任?”陆启宗句句如刀,刺得九皇子血气翻涌,他喜欢宝儿,但是没想到心里最为隐蔽的一处被陆启宗翻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宝儿她从未喜欢过你。”陆启宗冷冷清清站在窗前,身上散发的气势逼得九皇子冷汗涔涔,而那一句“宝儿不喜欢你”更是如同一把沾了□□的利刃,直接剜了他心口的一块肉。 包间内静了一会儿,陆启宗收回看向玲珑阁的目光,慢条斯理道:“九皇子应该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说完陆启宗就下了茶楼,带着韩青去接宝儿,九皇子赤红着双目,心里的失落和痛苦如同滔天巨浪拍打着他的神经,宝儿不欢喜他,而他若是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会从一而终吗? 陆启宗刚出茶楼,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了,来人正是陆启宗的好友,他看了一眼楼上,笑嘻嘻道:“那小子估计被打击够呛了。” “与我何干?”陆启宗冷冷看了一眼好友,因为太过贪心,所以才会失去珍贵的东西,九皇子年纪尚小,繁花还未看尽,宝儿现在对他来说是一朵盛开在枝头的蔷薇花,天真烂漫,可是岁月不饶人,深宫寂寂,最缺的就不是满地落红,他捧在手心的珠宝,哪里捨得宝儿吃苦? 宝儿和徐梦梦这边正和明阳公主打着机锋,她呢不手软,自然是姐姐送的礼物,随便挑就是了,这你来我往,柜檯上的东西已经满了。 明阳公主心里憋屈的很,她没想到宝儿竟然如此厚脸皮,然而她是公主,金口玉言,怎能反悔? “宝儿郡主,可真是好眼光呢,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您没见过这些东西呢。”这时候终于有人看不惯宝儿的做法了,她们一大早就陪着明阳公主出来逛街,连一口茶水都没喝到,这朱宝儿一来,就拿了这么多好东西,实在让人眼红得很! “她是谁?”宝儿不由疑惑地看了一眼雨音,雨音努力憋着笑,低声道:“陈侍郎府嫡次女陈霈。” “哦,原来是陈家娘子,明阳姐姐送我礼物,你既然眼红,自去讨要便是,在这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又有什么意思?”那陈霈听得宝儿如此奚落她,气得当场红了眼角。 “郡主,主子在外头等您。”这时候韩青冷着脸进来了,他好似没有看到其他人,只朝着宝儿和徐梦梦行了一礼。 “明阳姐姐,臣女先行离去,大婚那日请您来喝喜酒,谢谢您的礼物了。”宝儿朝着韩青点了点头,继而笑意盈盈朝着明阳公主说道。 “去罢去罢。”明阳公主头痛地朝宝儿摆了摆手,她今日就不该听那些人的话,这朱宝儿玲珑心窍,又吃不得亏,今日以为能够狠狠奚落她一顿,没想到被宝儿气了不说,还送出了一大堆东西。 “公主……”陈霈不甘心,今日被宝儿嘲笑了一通,这段时间她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闭嘴,你们每人挑一件东西去,本宫今日乏了。”明阳公主不愿在听,以后总有时间,去收拾朱宝儿那个贱.人。 有几个好奇心极强的少女,往宝儿的马车偷偷瞧了一眼,恰好有风吹起,便看到一个男子惊为天人的侧颜,惊得几人红了脸,其中一个少女眼底满是痴迷,还有一闪而过的狠毒。 第75章 守株待小白兔 “娘子,去床上睡会儿罢。”云霜看着一脸倦色的宝儿,今日宝儿起得早,因着朱漙这几日得了风寒,燕氏接连几日不眠不休照顾朱漙,宝儿看着心疼燕氏,今日便将燕氏劝回去歇息了,所以宝儿哄了朱漙一早晨。 她好不容易给朱漙餵了药,本来应该哄着朱漙入睡,然而朱漙害怕宝儿离开,愣是不愿意睡,这好不容易睡去,还非得拉着自家姐姐的手。 第130页 近日里侯府可以说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虽然宝儿和陆启宗的婚期还未定,但是这毕竟是侯府的一件大喜事儿,然而这府内唯一不开心的两个人,一个是表面看起来笑嘻嘻的元伯候,另一个便是产生了十足危机感的朱漙。 他听府里头的丫鬟婆子说,姐姐就要嫁给别人了,不再是他一人的姐姐。朱漙听了心里难受的很,宝儿极为疼爱他,这以后嫁给了陆先生,就不能继续疼爱他了。 朱漙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以他对陆启宗由最初的喜爱转变成了排斥和疏离。 宝儿坐在矮榻上,虽然很累,但是她知道,再过不久,自己就不再是元伯候府的郡主,她即将嫁作他人妇,宝儿细细把玩着腕间的凤眼菩提,心里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宝儿用了午膳以后,就躺在美人榻中小憩,室内静悄悄地,只能听到宝儿的唿吸声以及风拂过幔帐的摩擦声,陆启宗这时候来了,他端坐在宝儿的身侧,眼底显露着浓烈而又炙热的情意。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他如同迷上了阿芙蓉,日日都想看见宝儿,他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利利迎娶宝儿,但是不长眼的虫蚁太多了,陆启宗本来是想一锅端,只是,这一次的算计,恰好让陆启宗想到了某些事情,所以陆启宗打算陪着他们玩玩儿。 陆启宗呆了半个时辰,见着宝儿即将醒来,他将雨音唤来吩咐了几句,最后看了宝儿许久,才依依不捨地离开,陆启宗离开时看到窗口闪躲的身影,心里更是愉悦了几分。 未时一刻,宝儿才悠悠醒来,她一睁眼就看到朱漙趴在榻边看着她,一双滴熘熘的大眼睛眨巴着,脸上的嘟嘟肉都挤在了一处,宝儿不由地扑哧一笑,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今日身体可是好了许多?”宝儿坐起身,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鸡窝头,温柔笑道。 “我想与姐姐一同出去。”朱漙软糯的话音一落,宝儿才记起今日要出去一趟,因着前几日在玲珑阁定做的首饰出了一些问题,宝儿不太满意,便想亲自走一趟,顺便见见徐梦梦。 “你风寒还未好全,今日出去不过是去逛一些女孩子家的首饰店而已。”宝儿说完便站起身往内室走去,没注意到身后自家弟弟极为失落的神情。 朱漙总觉得长姐对自己的关注度越来越少了,这几日他得了风寒,虽然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但是为了博得宝儿的关注,他装了几天病,但是谁能想道,那衣冠楚楚地陆启宗竟然自由出入宝儿的闺房。 朱漙想到了前几日偷听到府内小厮的对话,听说都城里玲珑阁对面的一家艺伎坊,除了文人墨客,这都城中有名的商人也经常去哪里听听小曲,喝喝小酒,而陆启宗是那里的常客。 朱漙看着一脸笑意的宝儿,他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准姐夫是那等风流之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陆启宗真是一个寻花问柳的老男人,岂不是委屈了自己的长姐。 “姐姐,今日我看到陆先生来了。”朱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把宝儿吓了一跳,这话若是被外人听了去,少不得会编排侯府。 宝儿急忙走过去捂住了自家弟弟的嘴,她心里不由想道,这小子怎地突然提起这茬,虽然朱漙才五六岁,可是胜在聪明伶俐,心眼又多得很,宝儿有时候同朱漙说话,心里也虚得很,特别是关于陆启宗的事情。 朱漙见宝儿一脸焦急,心里一沉,原来长姐知道此事,还默许了此事,定是陆启宗哄得自家姐姐开心,不然平时几乎不见外男的宝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姐姐,漙儿会给你保守秘密的,但是姐姐要带我出门去顽。”宝儿看着自家弟弟,头大的很,这小糰子才几岁呢,怎么突然如此叛逆,宝儿只好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宝儿收拾完后,就去同燕氏打了声招唿,然后带着朱漙出了门去,一行人到达玲珑阁时,就看到玲珑阁的掌柜在门口等着了。 “小霸王,下车了。”宝儿看着朱漙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头,便伸手揉了揉自家弟弟脸上的肉,心里也是越发愧疚,她自及笄以后,就没有什么时间陪在朱漙身边了。 “姐姐,你看!”朱漙终于回了神,急忙拉着宝儿朝着外头看去,宝儿被勐地一拽,整个人几乎扑倒了车窗边,然后恰好映入眼帘的一幕是,陆启宗只身一人施施然走进了艺伎坊内,几乎是一瞬间,宝儿的心就好似被一把利爪狠狠地抓着搅动了一番。 朱漙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转过头看着宝儿怔怔的脸,急忙唤了雨音将宝儿扶下车去,一行人拥簇地进了玲珑阁,没看到坐在对面茶楼上的素衣女子。 宝儿刚上进入玲珑阁。就看到徐梦梦朝她扑来,嘴里还叫着:“宝儿妹妹,你终于来了,是不是在家中绣着嫁衣,捨不得出来见我了。” 宝儿心里痛得很,直教她神经都痛得麻痹了,只不过转让念一想,陆启宗为人不甚喜欢这样的地方,而且先生不是那种会独自一人前来寻花问柳,宝儿只觉得内心疑云重重,为何先生会如此轻车熟路就进了那艺伎坊内。 “朱宝儿!你魔障了不成!”徐梦梦看着宝儿一脸茫然,心里不由一跳,这怎么这样一副神色,朱漙心疼自家姐姐,正要开口提起刚才的事情,就听到宝儿抢先道:“我近日累的很,你又来打趣我!” 第131页 宝儿勉强收了心思,然后僵着笑脸回道,徐梦梦看着宝儿脸色的确不好,也就止了话头,拉着宝儿的手便开始挑选珠钗。 漙弟,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坐在一旁喝茶去。”宝儿本来是想让雨音带着朱漙出去逛逛,但是心里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便让雨音陪着朱漙在一旁喝茶说话了。 宝儿和徐梦梦挑了半日,于是心中有事,宝儿提不起兴趣来,最后还是徐梦梦看不下去了,干脆就不挑了,便拉着宝儿坐着喝茶。 “梦梦,我想去趟绣衣阁挑挑针线,你带着漙弟去点心铺子等我可好?”宝儿想去艺伎坊看了看,虽然她了解陆启宗的为人,但是心里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徐梦梦自然是答应了宝儿,不顾朱漙的反对,将人硬拉了出去。 宝儿定不会带着朱漙同往,今日之事被自家弟弟看到了,对陆启宗肯定是颇有微词,说不定回了侯府以后就告诉元伯候,现下是关键时刻,就算是失望,也要自己亲眼看到。 宝儿带着雨音从玲珑阁后门出去,然后拐到街角的绣衣阁买了两套男子服侍,两人偷偷摸摸穿好衣服便出了门,完全不知自己如同待宰羔羊,已经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姨妈造访,真的是腰酸背痛,真的又困又累,早上六点起来坐车,终于有的睡了。 大家晚安呀,早点睡觉觉呀~么么么啊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激动戳手,即将上演一部emmm 宝儿:这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我要回家! 朱漙:某人衣冠楚楚人面兽心虚伪至极等吧啦吧啦(说到口干舌燥) 第76章 小甜心 宝儿带着雨音离开了绣衣阁,直奔艺伎坊而去,雨音看着一身男装的宝儿,明眼人看得出来,宝儿曼妙的腰姿,还精妙世无双的小脸,加上两眼闪烁着贼兮兮的光芒,一定是去捉姦,顺带逛窑子的。 她心里略微有些复杂,她想起刚才主子说的话,刚要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宝儿拉着雨音的手,像做贼一样从绣衣阁的后门出来,两人打着摺扇,眉眼带笑,黑直稠密的长髮被云白色髮带束起,不细看,还真瞧不出来是两个小女子。 “娘子,我们真要去啊。”雨音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象徵性开口询问一下自家娘子,这起码若是出了事,她还能自我救赎一下。 “当然要去,凭什么先生那个老男人能逛那里,我快嫁人了,有这机会,自然要去看看。”宝儿不耐打着摺扇,眉头轻蹙,先生这个老男人,果然是得到就不珍惜,可恶至极! 雨音默默地闭了嘴,她没有资格参与这个话题,她还是单身一人,她没有资格,她就奇怪了,这主子葫芦里头到底买了什么药?竟然会让自己引宝儿过来瞧见这一幕,这是找死吗,她要不要告诉自家娘子,这家艺伎坊是主子名下的产业之一。 宝儿和雨音走到了艺伎坊门口,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闻名都城的艺伎坊,听闻这里美人众多,只不过大多都是落难的官家女子,所以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的,不仅弹得一手好秦,作得一手好画,还是一朵温柔小意的解语花。 艺伎坊前站着几个招待客人的小厮,见到宝儿和雨音做男装打扮,一副都城贵公子的模样,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厮急忙扬着笑脸就迎了上去。 雨音站在宝儿身后,死命憋着笑,这位笑脸灿烂的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娃娃脸少年,名唤韩宁,他现在应该是待在韩尘身边,应当是主子为了今日之事,把人给叫来了。 韩宁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宝儿了,他第一次看到宝儿还是宝儿十一岁进宫时,现下见到宝儿的模样,十分敬佩主子看人的目光,宝儿从一个小胖团出落成都城中样貌惊艷的少女,这是多么神情的等待啊。 “客官,里面请,你们是喝茶还是听曲儿啊?”宝儿看着眼前眉眼清秀的韩宁,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凭什么先生可以美人在怀,她自然也可以,她完全不知道雨音和韩宁的眉眼官司。 “当然是听曲儿,你们这里谁唱得曲子好,叫上来便是,唱的好爷有赏。”宝儿一收摺扇,模仿着爹爹平常摸下巴的动作笑道。 宝儿话音一落,雨音就极为狗腿地从怀里掏了一块碎银扔给了韩宁,韩宁身体一僵,这朱家宝儿真的是第一次逛这样的地方,怎么如此上道。 他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连忙道“自然自然,贵客请上座。” 韩宁将宝儿和雨音引了进去,吩咐丫鬟将宝儿带去二楼的桃花雅间,那引路的小丫鬟看着眼前两个俊秀的少年,小脸一红,看也不敢看宝儿和雨音,转头就往二楼走去。 宝儿好奇地环视着这艺伎坊内的装设,堂内中心是一个圆形舞台,铺着一大张绣着莲花的红白相间四周置着檀木矮桌,供宾客观赏舞蹈时所用,周围四个角分别是四根朱红色圆柱,上头挂着色彩极为浓艷的幔帐。 宝儿上了二楼,才发现上面别有洞天,虽然都是雅间,但是雅间门外以及墙壁都画上了与其名字对应的草木虫鸟画,远远看去极为壮观,因为这些画连起来便是一副完整的百花齐放的壁画,浓稠艷丽的花丛之间,便是一道道门,宝儿不由啧啧称奇道:“不知道这家艺伎坊的老闆是谁,店内壁画竟如此生动。” 第132页 雨音附和着点了点头,她无奈地嘆了口气,她以前觉得,主子是世间少有的奇特之人,这一生估计讨不到妻子,可是,现在她又觉得这奇特之人又多了一个,便是自家娘子。 刚开始是来抓姦的,现在倒成了欣赏壁画,雨音只觉得自己的头髮都快被自己捋没了。 “公子,这陆先生……”雨音跟在宝儿身后,侧身低声朝着宝儿说道,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旁边的小丫鬟正时时刻刻关注了她们二人。 “先随他去,这个老男人喜新厌旧,我……爷也不是没人要的,先去听听姑娘唱曲儿。”宝儿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且陆启宗今日前来,如此瞩目的样貌自然是有人知道的,她只需要向唱曲儿的小娘子旁敲侧击就知道了。 旁边的小丫鬟又是听到“先生”又是听到“爷”,心里瞬间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这断袖不常见,这好看的断袖简直就是稀世珍宝啊! 宝儿不知小丫鬟心里所想,带着宝儿就进了雅间,刚一进去,一股子桃花香气扑面而来,宝儿只觉得神思恍惚,怪不得人人都说,醉卧温柔乡,且不说男人,她一个女子都爱上这个地方了。 “娘子,我们得速战速决,小世子和徐家娘子等着呢。”雨音颇有良心地提了提被遗忘的徐梦梦和朱漙,若是离开太久,朱漙肯定会着急的。 “就听一首曲子好不好?”宝儿躺在柔软的美人榻上,眯着一双杏眼,满是惬意说道。 这时候只听得“叩叩叩”的敲门声,宝儿眼神示意了一下雨音,雨音默默嘆了口气,打开了门。 “我来给公子唱曲儿。”轻柔的女声缓缓落在雅间里,宝儿只觉得心尖有绒毛轻轻划过,心口痒痒的,她急忙起身,端坐在榻上。 “进来罢。”宝儿清了清嗓音,这时候便看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莲步轻移,怀中抱着一把古琴,一双美目含情,柔中有哀,她姗姗而来,双鬓隔香红,头上玉钗微微颠动着。一身软烟罗茉莉纱裙,衣襟鼓鼓的,唿吸之间,一对白兔唿之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在纱裙之下隐隐若显,宛若凝脂白玉。 宝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香艷的美人,往日里看到的都是笑容天真的少女,而她眼前的女子深幽幽的目光藏着太多东西,便是连笑,也风情万种,宝儿只觉得心头一热,这地方果然是了不得。 “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那女子不远不近坐着,纤纤玉手抚上古琴,轻柔的嗓音珠落玉盘,叮咚在琴弦之上。 “美人喜欢唱什么,爷便听什么。”宝儿欣赏完美人,又倒头就躺在美人榻上,雨音这时候颇为默契地捧着果盘,坐到了宝儿身边,一个递水果,一个张嘴就吃,这不像是来听曲儿的,像是来看戏的。 那女子微微一愣,便开始着手抚琴,搁在矮桌上的茄皮紫釉狮耳琴炉燃着香,青烟裊裊,雅间之内一时只听到悠悠琴声,宝儿这几日都睡不好,她闻着一股极为熟悉的香气,只觉得头脑昏沉,竟然生了睡意。 雨音看着宝儿的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觉得奇怪,她看着依旧抚琴的女子,望着那香炉冒出的裊裊青烟,正欲起身时,竟然觉得浑身无力,雨音心里大骇,这主子是什么个意思? 那抚琴的女子见药效已显,止了琴声,优雅起身朝着宝儿走来,雨音见状急忙将宝儿护在身后,冷眼瞪着女子,那女子毫不意外,她只微微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噼在雨音颈肩处,雨音只觉得一阵刺痛,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女子这时敛了笑意,冷冷地看着头脑昏沉的宝儿,而后揭开面纱,温柔笑道:“宝儿郡主,可还记得我是谁?” 宝儿浑身无力,看着雨音昏倒在地,头脑昏沉也吓出了几分清明,宝儿听到女子询问,她努力的睁开眼,发现来人时,吓了一身冷汗,那女子正是之前的齐梦缘,不过脸上多了一条从眼角延伸至下巴的伤疤,模样极为骇人。 “你是齐梦缘,你怎么在此处?”这齐梦缘不是随着齐大人外放了吗?怎地出现在这艺伎坊之中。 “难得宝儿郡主挂念。”齐梦缘听着宝儿出声,伸手一把掐住了宝儿的喉咙,脸上不再是刚才的温柔笑意,她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继而又道“你知道被人凌.辱的滋味吗?你肯定不知,托你的福,我这边伤疤就是被人凌.辱时留下来的。” 齐梦缘眼角浸着湿意,她脑海里闪过的所有画面,都是被人极为耻辱的场景,她的恨意在见到宝儿那一刻,已经完全涌现出来了。 “咳咳……所以你,咳咳……打算要我的命?”宝儿小脸通红,唿吸困难,她用力掰着齐梦缘的手。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齐梦缘看到宝儿一脸难受的模样,心里终于畅快了几分,不过这和自己所经受的痛苦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齐梦缘松开了手,她冷笑地拍了拍手,宝儿一边咳嗽一边唿吸着空气,她看着齐梦缘如同一个疯子一般,这个世间,为何总有欲加之罪。 齐梦缘因喜欢陆启宗陷害宝儿,因伙同亲生母亲欺瞒嫡母,这些都不是宝儿的错,但是最让齐梦缘眼红的人,就是宝儿,所以宝儿成为了齐梦缘宣洩的替罪羊。 第133页 宝儿朦胧间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推开了门,他朝着齐梦缘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宝儿走去,齐梦缘本来是想亲眼看着宝儿受辱,但是她这次前来是有人相助,一旦事成,就必须要尽快离开,她不甘心地看了看宝儿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那个高大的男人突然转身,一个手刀噼在齐梦缘娇颈肩处,那齐梦缘还未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男人朝外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进来一人将雨音抱了出去,宝儿艰难地起了身,想要拉住雨音的手,谁知重心不稳,就要直直摔在地面上,那男人身影一闪,伸手将宝儿捞在怀里,正要开门时,就听到门口有人的说话声,男人便抱着宝儿藏到了衣柜中。 宝儿被人抱在怀里,她正欲开口叫人,就被男人捂住了嘴,然后躲在了衣柜中,她不由觉得奇怪,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甜心天使们,情人节快乐鸭! 第77章 衣柜 宝儿被那个男人抱着,两人躲在狭小的衣柜中,能够清晰得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唿吸声,此起彼伏,两相交缠,她头脑昏昏沉沉,小手无力地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 “你放开我。”宝儿用力推着男人,她觉得这里太小了,闷得她身子发热,她想出去透透气,这个男人长得不像先生,可身上为何会有先生的味道? “乖乖,别动。”男人一边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安抚着宝儿,今日小姑娘风风火火就闯到了艺伎坊来,谁知给她唱曲儿的艺伎被齐梦缘替换了去,还让齐梦缘下了药。 他于是将计就计,齐梦缘找了一个乞丐前来,陆启宗比他快了一步,易容成了乞丐的模样,齐梦缘许是做贼心虚,所以瞧不出破绽。 “你是谁,快放开我,小心我夫君要了你的命!”宝儿死命往衣柜空的地方躲去,陆启宗听到宝儿口中的“夫君”,眼底的冷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你夫君是谁?”陆启宗起了逗弄宝儿的心思,小姑娘真招人稀罕。 “老男人,先生是老男人。”宝儿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她闻着陆启宗身上的冷香,脸颊摩擦着陆启宗胸口,她只觉得男人胸口的衣物带着一股子凉意,能够缓解些许她心里的燥热。 陆启宗听着宝儿嘟嘟囔囔,眸子尽是柔情,他低头吻了吻宝儿的眉心,宝儿只觉得脸颊碰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她靠在陆启宗身上,抬头就含住了那个带有凉意的物件。 陆启宗没想到宝儿会主动亲上来,小姑娘的朱樱小嘴甜得不像话,唇齿之间带着些许甜腻的果香,宝儿不知道其中章法,只一味乱亲,男人宠溺着望着宝儿,眼底的颜色也越来越深。 这时候屋外有人进来了,至于来人是谁,陆启宗没有安排,齐梦缘早晚都要死,死之前,物尽其用罢了,齐梦缘至死都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的陆家家主,是一个黑心肝的睚眦必报的老男人。 宝儿的口水沾了陆启宗一脸,她听到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衣服掉落的窸窣声,她终于不再祸害陆启宗那张脸,陆启宗缓了缓心神,他现在才发觉,怀里的宝儿就是一个小妖精,香娇玉嫩,缠人绕骨,如同阿芙蓉,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离不开了。 宝儿被心头的那股燥热烧的不知所云,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可口的很,比都城的第一美人,还要顺眼的多。 她借着衣柜缝隙透过来的亮光细细看了陆启宗一眼,然后“嗷呜”直接上口,咬住了陆启宗突出来的喉结,陆启宗听着外头的动静,看着床上男女交缠的身影,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然而宝儿的举动,让他身体原本处于平静的某个部位,开始甦醒,陆启宗这时候已经没有心力去关注外头的事情了,他低头扣住了宝儿的下巴,目光灼灼,盯着宝儿。 宝儿还未察觉危险即将来临,她已经不满足于舔陆启宗的脸了,陆启宗看着宝儿不安分的小手扒拉着他的衣襟,细细的唿吸喷洒在陆启宗的胸口,虽然隔着衣物,但还是让陆启宗甦醒的情.欲如潮水般涌来。 “乖乖,为师甜吗?”不要脸的厚脸皮的老男人陆启宗凑在宝儿的耳边低声询问,男人淳厚的嗓音如同宝儿埋在梅树底下的梅子酿,甘甜蜜汁,诱人得很。 “不甜”宝儿摇了摇头,她松开了抓着陆启宗衣襟的爪子,歪头看向陆启宗,然后指向了自己,娇娇笑道“我甜,吃我。” 说着就把自己的樱桃小嘴往陆启宗跟前送,她一双眼儿娇媚,半含水光半含羞,只肖看人一眼,便酥麻入骨,宝儿粉态两靥生,娇喘微微,檀口粉嫩,陆启宗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小妖精,舔了舔小姑娘眼角的粉晕。 然后便堵住了宝儿的小嘴,长驱直入,如同掠夺城池般横冲直撞,来势汹汹,宝儿一时喘不过气来,嘤咛了一声,陆启宗这才缓了下来,大手穿过宝儿的发间,固定住宝儿的脑袋,加深了那个温柔而又绵长的吻,另一只手悄悄探入宝儿的衣襟,宛若游蛇,肆意游走。 屋子外头大床发出咯吱的声响,混着男子低沉地声音和女子娇软的求饶声,让人听的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而柜子内的两人似乎要融为一体,少女柔若无骨依附在男人身上,两只白嫩小手堪堪环住了男人的肩膀,一双水眸含着春光,半睁半闭瞧着男人,陆启宗不满足于那一块小小城池,又开始了新的领地征掠。 第134页 少女带着哭腔弱弱道:“那里不要,先生走开!”说罢,还用手推着男人的脑袋,因为太过害羞,身子泛着迷人的粉色,看得男人气血一冲,身体的某个部分,完全甦醒过来。 陆启宗看着怀里哭了的娇娇,心里疼爱得很,他停止了手下的动作,转而替宝儿穿好衣物,宝儿差不多也已经清醒过来了,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小脑袋几乎要低到地缝里去。 柜子外头的男女依旧还在继续,宝儿能听到外头男.女.交.欢的声响,不知这是什么药,药效竟然如此持久,宝儿不敢正视陆启宗。 她本是面对着陆启宗,正要转身时,就感觉到自己下半身抵住了坚硬的东西,宝儿以为是衣柜里放了什么,伸出小手就将那物什推开,谁知她刚握在手里,就听得陆启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东西竟然变大了一圈,宝儿惊讶地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宝儿脸上直接就起了红晕,她急忙抽回手,却被陆启宗一把按住,男人将宝儿往怀里一带,他沉沉地看着宝儿,继而低声笑道:“小心肝,帮帮为师。” 陆启宗本欲结束,谁知小东西误打误撞,将他撩拨得不行。 宝儿只觉得自己如石头一般僵硬,在陆启宗绝对力量的面前,宝儿只好认命地闭了眼,顺着陆启宗的手,她听着男人粗重的唿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陆启宗趴在她肩膀上,她才反应过来。 她只觉得满手都是黏黏煳煳的,陆启宗看到宝儿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心里头软成水,然后掏出怀里的帕子细细地给宝儿擦干净手指。 这时候柜子外面也没了动静,只听得一阵衣服的摩擦声,继而是混乱的脚步声,还有女子的低泣声,差不多一刻钟以后,屋内就完全安静下来,两人透着缝隙看,屋内已经没人了。 宝儿率先推开衣柜的门跑了出去,她现在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用手摸时,还在滚滚发烫,陆启宗的那句“小心肝”依旧停留在她耳边,宝儿几乎是落荒而逃,推开雅间的门沖了出去,瞬间没了踪影。 陆启宗一脸靥足地看着宝儿的的背影,他茹素二十几年,今日被宝儿勾了魂去了,他已经不满足于此,生意人总要比其他人肖想得更多。 “进来。”陆启宗慢条斯理坐在矮榻之上,韩青先是看着宝儿红着小脸,跑的贼快,他正疑惑着,进来就看到主子一脸靥足,绕是没吃过猪肉,也知道猪跑,主子竟然下手如此之快? “处理了?”陆启宗半阖着目,这齐梦缘蛰伏了将近三年之久,没想到又回到了都城,不过,齐梦缘若是想进艺伎坊没有那么容易,看来是有人帮了她,而那个人同样对宝儿是嫉恨的。 “没招,一头撞死了。”韩青刚才审讯了齐梦缘,谁知齐梦缘不仅不怕,而且满嘴诅咒宝儿,韩青没有审讯过世家女,只好用审讯犯人的手段去审她,谁知她竟然忍得了疼痛,然后一头撞死了。 陆启宗闻言脸色无半分起伏,这世间之人,面目丑陋不堪,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要毁掉所有,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继续查探幕后之人”男人冷冷清清看了一眼韩青,继而又道“东西可备好了?” 韩青被陆启宗盯得毫毛直立,主子这不是刚吃了蜜糖吗,怎么变脸如此之快,他低着头道:“遵命。东西已经备好,只不过还差主子的一双白鹿。” 陆启宗点了点头,施施然起身,朝外头走去。 这边的宝儿一路跑回绣衣阁,就看到雨音焦急地在后门等着宝儿,她看到宝儿毫髮无损的回来,心里悬挂的心也落了下来,虽然是主子一手安排的,但是她还是担心。 “娘子!你还好吗?”雨音急忙迎上去问道。 “还……还好,没事的,我们快去找梦梦和朱漙。”宝儿不敢看雨音,目光躲闪,虽然脸上的红晕消散了许多,但是看到雨音她就想起刚才衣柜里面那一幕。 虽然她和陆启宗已经定亲,可是这样亲密的行为,她只在话本上看过,男女之间的接触,好像不仅仅只是一点,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害怕自己脸红被人瞧出来。 第78章 心急的老男人 转眼便已经是十月,因是南方,院子里的芭蕉果实由绿成黄,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圆滚滚地芭蕉看着好生喜人,宝儿在芭蕉开花挂果时便等着了,风来雨落,云捲云舒,芭蕉终于熟了果实,而宝儿也将要嫁人了。 今日陆启宗便请了都城中皇帝的叔叔——康老王爷的妻子老王妃来当的媒人,陆启宗自从被封了启王,外人只以为是皇帝宠爱宝儿,为了与宝儿门当户对,才封的称号。 然而皇家中人都晓得陆启宗的身世,从小.便随着自家母亲流落在外,明明是都城中金贵的公子,却被捲入政权斗争,成了斗争的牺牲品,若不是当初陆启宗的母亲下了远离都城的决断,怕是不得善终。 老王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而且陆启宗的母亲端阳公主是老王妃看着从小长大的,也算是在老王妃臂弯中睡过的,陆启宗知道其中情意,所以上门邀请老王妃担当媒人。 这老王妃往常里只喝喝茶打打牌,平日里最不愿意掺和这都城中的琐事,而这一次老王妃能为陆启宗破例,着实让都城中王公贵族惊掉了下巴。 第135页 所以都城中有些好奇心强盛的人,这几日听闻陆启宗要去元伯侯府说亲,都相约着坐在陆启宗必经之路的茶楼上喝茶呢。 “你说这个名叫陆启宗的人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妇人磕着瓜子问道,眼底尽是轻蔑之意。 “谁知道呢,听说是铜臭商人,可现在你们看看,这一套上王爷的称号,那身份高贵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另一个说话豪放的妇人毫不在意言语粗鄙,更何况,她也说出了都城众多人的心声。 “就是就是,要我说……”其中一人端详着自己刚弄的指甲,正要接话回答时,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人来了”,这些个看戏的妇人急忙拥到窗边,这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端坐在马背之上,虽然看不清楚样貌,可那雍容闲雅的姿态已经让些许少女倾心了。 今日陆启宗戴了银质半脸面具,只将锋芒凛凛的下巴露在外面,薄唇微抿,如玉的手指执着缰绳,一身玄色蟒袍,头上以君子冠束髮,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韩青等人随在马车两侧,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 “这启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这才是提亲呢,这礼物就如此之多,看这架势,若是等到了过大礼那日,怕是要把这启王爷府都搬空了?”刚才那豪放的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坐回原位,看到这陆启宗如此大的动静,她心里又酸又嫉妒,这人和人真是比不得,她出嫁时,便是过大礼那日,都没有人家今日提亲的场面阔气。 其他人听着她酸涩的语气,心里也是颇有同感,其中一人附和道:“这朱家宝儿命真是好,在家爹娘疼,如今嫁人也如此大阵仗,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命好不好可还在后头,且不说远的,就现下看看,那启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不知是为人沉敛,还是患有隐疾了。”众人正在说笑,这时候坐在另一桌的一个娇俏女子忍不住出了声,引得人回目而望。 “瞧娘子这话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那些贵妇人虽然是眼红宝儿,可是谁也不愿意诅咒他人,白白影响好名声,这少女不知谁家了,竟口无遮拦成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点头,却不也不再提关于陆启宗去元伯候府提亲之事,而那少女本来想引得众人一起来诋毁宝儿,谁知都是一些纸老虎。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在别人寻她说话时,又极快地扬起笑颜,变脸极快。 且说众人口中的陆启宗,今日之所以戴了面具,是因为不愿意在成亲之前惹出事端,在艺伎坊陷害了宝儿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现在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元伯候府而去,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远远就看到元伯侯府的管家带人侯着了,元伯候得知今日陆启宗请了老王妃来当这个媒人,心里对于陆启宗那一点介怀,也消散了七八分。 陆启宗下了马车,便转身走去扶着老王妃下了马车,由元伯候府管家领着进了侯府,这时候眼尖的人晓得老王妃今日要来当媒人,这不知道的人就好奇凑了过去一起讨论着。 韩青指挥着属下将绑在马车上的箱子都搬进府里,围在元伯候府旁边的百姓看到这启王提亲的阵仗也不由咋舌,且不说提亲彩礼如何,便是请来的媒人也是比旁人重上七八分。 韩青不动声色看着旁人的神情,他这几日是又累又憋屈,主子提亲的礼物、纳徵的彩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宝儿回门礼都已经备了一部分了,这是让陆启宗满意了,可韩青累啊,他还是单身,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陆启宗放话了,等他成亲之后,他会开口询问宝儿的意见,韩青的后半辈子幸福就在陆启宗的手心里握着呢,受制于人,受制于人啊,韩青生无可恋看了看天空,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府外是忙得热火朝天,府内的宝儿正坐在矮榻上看书呢,云霜进来了三回,看着宝儿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也惊奇无比,这今日陆先生来提亲,怎么自家娘子如此平静,旁的姑娘若是有人提亲,这会儿怕是要去窗边偷听呢。 “娘子,今日陆先生来提亲,娘子不去看看?”云霜深知宝儿的性子,这打雷下雨估计引不起自家娘子的兴趣,可今日来人可是娘子的未来夫君,若是以往,娘子应当是早就跑出去扒拉着窗子偷看去了。 “娘子的书看了将近半个时辰,这还是刚才的那一页呢。”菁风进来给宝儿换茶,看着云霜一脸匪夷所思,经过云霜身边时,偷偷轻笑道。 云霜听得菁风一言,再看看自家娘子虽然是认真看书,可那眼神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她心下瞭然,对着菁风笑了笑,然后便退了出去。 宝儿从那日“衣柜事件”之后,这心里便如煮了沸水一般,一直没停过起伏呢,她心里是又羞又气。 所以已经好几日没见到陆启宗了,虽然她想他,想偷偷去看看他如何同爹爹和娘亲周旋,但是一想到那日之事,宝儿这脸上便如火烧云,这几日雨音一直问她是不是发烧了,为何脸那样红,还引起云霜和菁风的注意,宝儿好不容易煳弄了去。 她拿起搁在桌子边的手柄莲枝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镜中的少女肤如凝脂,眼角粉晕团团,一双眸子水汽朦胧,白嫩的脖颈处染了一处红点,宝儿伸出葱白指尖抚了抚,想到了那日陆启宗的温柔绵长的吻,止不住的羞意蔓上心尖,其实去看看也可以的。 第136页 且说会客厅那边,元伯候和燕氏将老王妃迎至上座,陆启宗给长辈们行了礼便站在下首,待老王妃和元伯候夫妇坐下以后,方才落座。 燕氏打陆启宗一进门便时刻注意着了,她前段时间和元伯候因为心急,没怎么细想陆启宗的目的,若是说他是为了宝儿不嫁入宫中才主动出口说要迎娶宝儿,那按理来说,直接随意请了媒人过来,交换庚贴,然后等着九皇子娶亲以后退婚就行了,压根不必要成亲。 而陆启宗不仅要娶宝儿,还请了老王妃当做媒人,他要迎娶宝儿的消息可是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了,燕氏不信陆启对宝儿只是单纯的师生之情。 所以燕氏是看陆启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看着元伯候一脸笑意,心里止不住翻白眼。 元伯候对陆启宗是越看越满意,这相貌品格不输都城中的其他贵公子,这更关键的是,他能在宝儿有难时出手相救,这份情意已经比旁人强上太多。 老王妃看着元伯候夫妇一脸笑意,她也是打心底开心,这朱家宝儿她有所耳闻,虽然没见过,但听说也是一个乖孩子,同陆启宗乃是妙偶天成,陆启宗看中的人,不会太差的。 陆启宗自刚才入府便取下了面具,所以脸上始终蓄着笑意,面对燕氏鸡蛋里挑骨头的问题,也回答得游刃有余,轻松自如。 “我想问问王爷一个问题。”燕氏看着陆启宗面对她的刻意刁难也不失风度,心里也满意了几分,然而她心里最为在意的不是其他,是关于后宅的事情。 “夫人请说。”陆启宗朝着燕氏拱了拱手,眼角不经意瞥向了会客厅后头的屏风,眼底带了几分轻浅笑意。 “宝儿是我和侯爷的掌上明珠,自幼就被保护得极好,细皮嫩肉,一点苦头也吃不得,所以我想问问王爷,这以后如何处理后宅之事。”燕氏其实想问得更直白一些,但是老王妃坐在上头,虽然一直端着笑,可是毕竟是站在陆启宗那头,今日是来近结亲可不是结仇的。 “后宅之事乃娘子做主,我家中无父无母,人口极为简单,若是宝儿觉得烦闷,我可以随着宝儿住在侯府之内,夫人不必担心,我此生只娶宝儿一人。”陆启宗说话时没有看向燕氏,而是温柔地注视着屏风。 陆启宗此言如同惊雷,这让燕氏惊诧不已,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老王妃脸上的笑意也僵了一下,只有元伯候笑眯眯地看着陆启宗点头,会客厅内突然安静下来,这时候只听到屏风后头一阵逐渐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不必随着宝儿性子来,她被我和侯爷惯坏了,以后只求王爷千万包容几分,只是……我想确定,王爷方才说只娶宝儿一人,可是真假?”燕氏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这是时代对女子尤为不公平,可是那又能如何,她还未出嫁时,就看到了后宅中自己母亲同妾室的斗争,好在她嫁给了元伯候,她自然也想宝儿找一个好婆家,不说家财万贯,荣贵一生,但也求平安顺遂。 所以,陆启宗刚才说的话无疑是让燕氏最为心动的,所以此言一出,燕氏就算之前对陆启宗有再多的意见,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自是如此,成亲那日,本王会宣当着众人之面发誓,夫人不必担心,若本王食言,夫人只管取我性命。” 宝儿对陆启宗而言,不仅是放在心尖的人,更是比自己性命还更加重要的人。 燕氏闻言,不由红了眼眶,沾了眼泪,她不再言语,只朝着元伯候点了点头。 陆启宗见燕氏点头,心下大定,他和宝儿的婚事,今日交换了庚贴,便是板上钉钉了。 这侯府内发生的事,不出一个晌午便传遍了整个都城,众人得知启王将于明年开春三月初三迎娶宝儿,而且放言此生只娶宝儿一人,而都城中说书的人便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说书版本,竟然扬起那满城风雨,有人喜也有人愁。 第79章 身患隐疾 宝儿坐在窗前绣花,看着丫鬟在屋外扫地,嘴里唿出了白气,院内的花只有梅花开着,这天气越发冷了,不同于屋外的寒风凛冽,屋内的炭鉴已经早早就燃着了,因宝儿怕冷,所以元伯侯府还置了地暖,室内暖烘烘的,宝儿虽然在绣花,可是睡意却一阵阵袭来。 因为婚期在明年开春的三月,所以准备成亲要备的东西时间也足够充足,宝儿之前看宁阳公主备嫁的时候自己绣了嫁衣,虽然整件嫁衣大多都是宫里绣娘缝制出来的,但是她至今还记得,宁阳公主亲手绣在嫁衣裙摆处的那一交颈鸳鸯。 “姐姐,你在做什么呢?”这时候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云霜笑意盈盈地牵着朱漙走了进来,小霸王今日被燕氏裹得严严实实,远远一看,就是一个圆滚滚的小糰子。 朱漙最近也郁闷的很,以前陆先生没来时,姐姐对他最为耐心了,只要他撒娇,宝儿就会花整日的时间陪着他,可是自打宝儿同陆启宗定亲,朱漙一日也见不到自家姐姐的身影,每每要去找她玩时,燕氏便会让他不要去打扰宝儿缝制嫁衣。 “我正在缝制嫁衣,你怎么过来啦?”宝儿闻言便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冲着朱漙笑了笑,睡意也消散了不少,她看着自家弟弟心里也愧疚无比,最近事情太多,反而冷落了朱漙,他年龄又小,出不得府,怕是觉得日子无趣的很。 第137页 “娘亲总不让漙儿见姐姐,但是我想姐姐,所以就偷偷跑来了。”朱漙一脸委屈地看着宝儿,他既期待又害怕,他今日是偷偷跑过来的,但是又怕宝儿责怪他。 “过来这边,姐姐这几日太忙了,冷落了我们的小霸王,今日留在姐姐这边,让云霜姐姐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酥糖奶酪可好?”朱漙见宝儿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满怀歉意地看着他,朱漙这多日来的委屈找到了宣洩口,直接扑倒了宝儿怀里。 云霜刚才出门去取东西时,就看到朱漙在院子外熘达,这天又冷,云霜知道朱漙这几日念着宝儿,她心里头一软,就将人带进来了。 她看着宝儿拉着朱漙嘘寒问暖,然后就含着笑意转身离开,去小厨房给朱漙准备酥糖奶酪了,现今不吃,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姐姐,你别走好不好?”朱漙趴在宝儿怀里惨兮兮说道,模样好不可怜,这看得宝儿心里又是一揪。 “傻弟弟,姐姐不会离开你,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你日后可以去看我呢,姐姐的家便是你的家。”宝儿伸手捏了捏朱漙脸上的软肉,温柔笑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便是宝儿再不舍,她也不能一直停留在元伯候府,她以前觉得,有爹爹娘亲和弟弟的地方便是家,可自从遇见了陆启宗,她觉得自己好似有了定所,有了可以期待的归处。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呀。”朱漙被自家姐姐蹂.躏着小胖脸,又见宝儿突然发起呆来,不由疑惑问道。 “啊,没什么”宝儿回过神就看到一家弟弟一脸茫然,不由笑开了,还好元伯候府有了他这个小霸王,不然若以后她嫁了出去,元伯侯府没什么人气,爹爹和娘亲也会孤单的。 “再等等一会儿,就可以吃到酥糖奶酪啦。”朱漙乖乖地坐在宝儿身边,他闻着自家姐姐身上独有的香气,只觉得幸福得不得了,他认真想了想,姐姐是整个都城最漂亮的女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他以为自家姐姐不会嫁得太早,谁知道竟然被陆启宗拐走了,只不过陆启宗也是一表人才,勉强能配得起自家姐姐罢。 “姐姐,有件事儿,我总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朱漙一边拿着桌子上的桂花糯米糍吃,然后想起了前几日在街上看到的一件事。 “哦,是什么事,难不成你想出府顽啦?”宝儿看着自家弟弟一脸正经,啼笑皆非地打趣朱漙道。 “前几天我和郑国公府的小子一同去书店买东西,然后看到一个身着素色襦裙的女子,她同几个男子提起了姐姐。”朱漙前几日同郑国公的嫡孙郑晓昌是在立心书院认识的,两人一见面就玩在一起了,那日他受邀同郑晓昌书店买书,谁知听到了一个女子同几个做书生打扮的人在书店二楼谈话。 “哦?说了什么?”宝儿对于都城最近关于她和陆启宗的传闻也是略有耳闻,但是宝儿不作他想,而且不想这样的关头出什么事。 “我只听到了一点点,只提到了九皇子、陆先生还有你的名字,然后接着他们就离开了。”宝儿听着朱漙说完,眼皮子跳了跳,她也觉得委屈啊,她不就是嫁个人吗,怎么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别说这件事,便是前段时间艺伎坊一事现在提来也是心有余悸。 “好的,姐姐知道了,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吃好好玩,姐姐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而担忧。”宝儿嘆了一口气,她的弟弟两三岁时,玉团一般玲珑可爱,这长了几岁后,笑容就少了,元伯候又在一旁耳提面命,朱漙更是深感世子责任重大。 “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若不是……”若不是为了不让姐姐嫁入宫内,朱漙定是会私下里找陆启宗对质一番! 朱漙一脸正气,他已经忘了自己现在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虽然十年后,他因为宝儿的事情去找了陆启宗对质,但是,现实教会他做人。 宝儿知道陆启宗会处理这样的事,所以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朱漙在宝儿屋内逗留了一下午,缠着宝儿一同吃了心心念念已久的酥糖奶酪,还厚着脸皮让宝儿哄着他睡觉,宝儿被磨得没了脾气,加之耐不住朱漙无敌的撒娇神力,所以宝儿哄了朱漙睡着,就急忙让乳娘将朱漙抱了回去。 她今日绣了一上午的嫁衣,腰酸背痛,用了午膳以后,就让趴在床上,让雨音替她按肩捏腰。 “雨音姐姐,近日里都城中传的消息除了先生是个老男人,还有些什么?”宝儿懒懒地把玩着手中的佛珠,半闭着眸子,模样酥软人心,声音甜如浸蜜,整个人宛若无骨一般,香娇玉软,看起来可口的很。 “嗯……他们都说,娘子嫁了一个身患隐疾的人。”雨音前几日出门听到有人说陆启宗身患隐疾,雨音一下子就想歪了,她经常和韩青等人混在一起,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 “隐疾?先生得了什么病?”宝儿不由疑惑,先生得了什么病,为何听着雨音的语气有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个,也许是男子那方面的病吧。”雨音自然知道众人口中的隐疾是什么,就是说提亲那日陆启宗戴了面具,无非是说主子长得丑呗,只不过雨音不敢说得太直白,而且,也没必要说得太直白嘛。 第138页 “啊?不会是……”宝儿想起了话本,话本里说的男子的隐疾一般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比较私密,宝儿想起了先生那日在衣柜之内的举动,上手极快而且娴熟,先生也已经二十几岁了,有些生理需求很正常,但若是过度操作,这确实对身体不利啊! “先生是不举吗?”宝儿此话一落,惊得雨音差点摔下床去,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她什么都不知道,雨音正要打着哈哈过去,谁知道眼角一瞥,就看到陆启宗似笑非笑站在美人榻旁边,可把雨音吓了一跳。 “陆……”雨音刚想开口,便被陆启宗阴沉的眼神堵了回去,她这时候默默地闭上了嘴,极为自觉的离开了宝儿身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忙夺门而出。 “应当是如此,先生生理需求强烈在所难免,只是都城的百姓嘴多,这传出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宝儿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又感觉到肩上一松,继而开口道:“雨音姐姐,你继续按呀。对了,你说我要不要送些补药过去呢?” 宝儿见背后没人应答,正要回头时,肩膀上又有了按压的力度,她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嘴里嘟囔着“若是我送了,先生自尊定会受伤,那我要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宝儿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还是不要让先生难堪,毕竟患了那样的隐疾,估计很难看得开的,宝儿不知道,她今日的无知言语,导致了她后半辈子,一直处于弱势地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小宝儿,是怕为师伤心吗?”陆启宗哭笑不得,最近都城中流言蜚语盛行,他怕宝儿知晓后心里不舒服,于事忙完了生意上的事便急急赶来了,谁曾想,小姑娘心宽,不仅不在意外界传闻,还担心他不举。 宝儿听到陆启宗的声音,身子一僵,转头也不是,不转头也不是,这……先生的秘密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心里肯定是极为不好受的,她身为先生的未婚妻不能在这个关头嫌弃他。 “先生,别伤心,我不嫌弃你的!”宝儿思来想去,急忙爬起来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陆启宗,少女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陆启宗先是一愣,接着眼底的笑意渐浓,小姑娘真是宝物啊。 既然身患隐疾能让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那他就暂且不提,留到成亲那日再说吧,宝儿这只小白兔,由于轻敌加之被流言蛊惑,所以千金春宵可是吃尽了苦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这个,我真的是亲妈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隐疾?(冷笑) 宝儿:先生不怕,不委屈,来抱抱,我不嫌弃你!(圣母心泛滥) 某亲妈:不是,你听我说,没有,这是……(捂嘴拉走) 陆大佬:媳妇儿又香又软又可爱! 第80章 私会 “娘子,今日可得穿多一些,入宫参加年宴虽然看着风光,可是这除了站就是跪,可冷着呢。”云霜打着帘子走进来,一股冷风便窜入屋中,冷得宝儿打了一个寒颤,云霜看着自家娘子身子一抖,急忙将帘子捂住,然后端了热茶和梅花酥饼放在桌子上。 元伯候今日要携家带口入宫参加除夕年宴,宝儿早早就被云霜催了起来,她最讨厌每年的除夕宫宴,因为一大早便要进宫,然后就要跟着皇后一同去祭拜先祖,祭拜先祖时要一直站着,因为皇帝讲究排场,所以众人都要等在冷风之中,而且还没有热茶供应,所以早餐一定要吃的好一些,不然可有的受了。 “年年如此,真是无趣至极,还不如在家中同爹爹、娘亲还有小糰子一起坐着聊天喝茶呢。”宝儿愁眉苦脸坐在妆镜前,而且她今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因为刚才她下床时把小腿磕青了一块儿。 “唉,这能如何,天家定的规矩呢。”云霜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冲着宝儿说道。 宝儿闻言默默嘆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挑着钗子,她翻了半天,看到了陆启宗在她及笄时送的钗子,这钗子无一丝特别之处,就是因为没有特别之处,才更奇怪,宝儿在那里捣鼓了半日,突然“咔嚓”一声,钗头处出现了一道缝隙,宝儿惊讶无比,然后用手拧开,里面的构造竟然是一把极为尖利的小刀。 宝儿看了一眼云霜,急忙将钗子合了起来,然后斜插到发间,今日进宫,还是多点心眼,毕竟她被人盯上了,就算有先生的照顾,也敌不过有心人的陷害啊。 “娘子,今日打扮素了些,可要上着胭脂?”雨音这时候进来就看到宝儿发间的钗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宝儿戴,果然是好看的,而且也有大用处。 “不了,今日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然后外头配着先生送来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白狐皮披风,如此一来,应当冷不到哪里去了。”宝儿怕冷,所以今日的衣装算是其他人深冬的服饰了,雨音服侍了宝儿穿了衣裙,虽然穿得多,但是腰身依旧出众,身姿曼妙。 “娘子,汤婆子、热茶和点心都已经备好,夫人派人来说要出发了。”菁风拿着一个包裹进来了,这些是宝儿等会去宫中祭祖时要用到的。 “护膝可送去了?”宝儿前些时日绣了几双护膝,元伯候和燕氏去年跪的太久了,小糰子虽然不用一直跪着,但是毕竟年纪小,细皮嫩肉,宝儿害怕他受伤,所以一起备着了。 第139页 “送去了。” 宝儿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云霜就出了门,燕氏这时候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元伯候在前头骑马,他虽然不是武将,但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坐马车太丢脸了。 “姐姐,快来!”朱漙一见到宝儿就坐不住了,他今日收到了自家姐姐送来的护膝,上头还绣了一对小老虎,朱漙喜欢的不得了。 “来了来了,你这只小糰子坐稳一些,不然等会摔到可疼了。”宝儿急忙抱住了朱漙,然后笑着给燕氏请了安。 “今日人多眼杂,宝儿你带着漙儿乖乖待在娘亲身边,哪里也不能去。”燕氏摸了摸宝儿的小手,然后把自己怀里的汤婆子递了过去,宝儿前些年进宫被算计,燕氏至今还留有阴影。 马车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元伯候府一行人才到达皇宫,一下马车,就有软轿子备着了,元伯候带着朱漙去找皇帝,燕氏然后带着宝儿去了皇后的凤鸣宫。 “娘娘,元伯候夫人和宝儿郡主来了。”凤鸣宫里头已经坐着好几位皇子妃和夫人了,这时候正和皇后娘娘说话,引路嬷嬷打着帘子进来禀报,殿内有些人便收了笑脸。 “快将人请进来!”皇后能说的上话也就燕氏了,其他人不是恭维便是装傻,她嫁入宫里已经十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所以对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心底没有半点好感,加之燕氏为人爽快大方,言语交谈颇对她胃口,所以对燕氏多了几分真心。 引路嬷嬷领命而去,不过一会儿,燕氏便领着宝儿进来了,众人齐齐看向两人,还有几个少女对宝儿是眼红无比,人家肖想不上的,她竟然不想要,真当自己是金贵的郡主不成?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笑着受了礼,然后便让燕氏和宝儿落座,而后问道:“这一路来天冷,快喝些热茶。” 燕氏笑着点了点头,喝了口茶道:“娘娘这里的茶醇香甘甜,可是今年新出的白毫银针?” “正是,你这嘴可是被元伯候养叼了,这殿内独独你品了出来。”这殿内自然有人拼出来了,只是为了恭维皇后娘娘,只好当做没见过世面,可看看燕氏,大大方方喝了茶,语气不卑不亢,照样取得皇后娘娘欢心,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了。 “侯夫人被娇养着,都城众人皆知,且不说她,你们看看宝儿郡主,身上穿的戴的,无一不是精细品。”说话的人是皇后娘娘的表姐,礼部尚书的夫人,众人皆知她喜欢钱财,所以也就没想太多。 “冒昧问一句,宝儿郡主身上可是难得一见的锦镶白狐皮披风?”此言一出,便引得众人纷纷看去,听说前些时日启王去山上打猎,捕了一只毛髮光滑,无一丝杂色的白狐,这白狐百年难得一见,所以陆启宗拎着白狐送到元伯候府时,好多人都看到了。 “夫人说笑了,这披风虽得来不易,但是也算是缘分使然了。”宝儿温声细语,眼底笑意点点,璀璨夺目。 “正是如此,这披风实在漂亮,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啊。”又有一人笑着说道,这披风甚为难得,便是自己没有,看了别人的,也觉得赏心悦目。 殿内气氛活跃,大家你来我往,虽然彼此都不相熟,但毕竟是过年,众人也不愿意沾了一身晦气。 “参见皇后娘娘,明阳公主说好久没有见宝儿郡主了,让人来请宝儿郡主到长乐宫一叙,人在外头侯着。”这时候一个嬷嬷打着帘子进来说道。 宝儿听了心里一惊,她今日还在想,若是入宫按着明阳睚眦必报的性子,铁定是吃不下亏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忍不住了,选在今日行事。 “是了,前几日明阳还同本宫提了好几次,宝儿你先去,祭祖大典时间换到了下午,等会回来用午膳便可。”皇后娘娘笑着摆了摆手,因为今日太冷,这雪下得比往年还大,所以祭祖大典便改到了下午进行。 宝儿同皇后娘娘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云霜得了燕氏的指示跟了出去,宝儿出门后就看到明阳派的人在那边等着了。 那宫女一路上没有说话,只低着头走路,宝儿问话时也只是点头摇头。 云霜为人心思细腻,虽然路上没有说话,但是一直悄悄观察着那个宫女,她总觉得那个宫女和其他宫婢不一样,但是她一下子说不出来哪里不同。 宝儿和云霜各怀着心思,走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到长乐宫,这明阳公主这是明摆着欺负宝儿呢,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明阳是公主,天家的女儿,就算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这无论是地位还是辈分,宝儿只有服从的份儿。 “公主,宝儿郡主带到了。”明阳公主已经在殿内同其他少女喝茶了,对于宫女的禀报只当做没听见,宝儿在外头等了许久,还好她今日穿得多,虽然冷风刺骨,但是她还能撑得住。 云霜心里气的不行,按照明阳公主如此飞扬跋扈的性子,若是能得到皇帝的宠爱才怪,就是苦了自家娘子。 “不急,越急她心里越开心,这才是第一步呢,接下来肯定还有。”宝儿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云霜,低声说道。 “娘子,这可怎么办才好,若是其他的刁难还能应付,如果公主动了那种坏心思……”云霜看了看四周,不由着急说道。 第140页 “若是等会发生了那等事,你先……”宝儿不知道等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相信,明阳公主请她来绝对不是来喝茶的。 以不变应万变,只能如此。 “宝儿郡主,公主请您进去。”这时候终于有人出来了,宝儿动了动自己酸痛的双脚,捏了捏云霜的手,然后便走进殿内。 “姐姐,同我吃茶去罢,那边有人照应着呢。”云霜正欲跟着进去,就被那个宫女拦住了,她想到了宝儿刚才说的话,不甘心地看了殿门口一眼,然后就跟着宫女去了下人房。 “请公主安。”宝儿虽然目不斜视,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殿内众人异样的目光。 “起来吧,刚才和她们谈得尽兴,忘了你在外头等着了,宝儿妹妹莫要怪本宫呢。”明阳公主虽然笑着,但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前段时间吃的亏,今日若是不还回去,她心里难受得很。 “臣女哪里会责怪公主。”宝儿遵循“少说装傻”原则,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主场。 “先坐着罢”明阳公主看着宝儿笑靥如花,心里的恨意翻涌得厉害,不过想想等会儿那件事,明阳公主敛了心里的恨意,只让人给宝儿上了茶,然后又继续笑着同其他人说话。 宝儿这时候就像一只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坐在旁边,喝茶时用手帕子挡着,吃点心也只小心抿了一小口,不说明阳公主到底存没存要害她的心思,就是这宫中,如果不多长个心眼,死的快。 “哎呀!请宝儿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宝儿郡主饶命!”宝儿正想着呢,这就来了,一个小宫女拿着茶壶给殿内众人添茶,其他人都不见得有差错,到了宝儿这里,就差没有一茶壶浇到宝儿头上了,宝儿早先有了警惕,所以闪得快。 “你这小蹄子怎地那么不小心?下去领罚!”明阳公主看着宝儿湿哒哒的裙角,心里直骂那个宫女坏事。 “宝儿妹妹实在抱歉,本宫宫里的人好吃懒做,这好不容易做点事还犯错了,宝儿妹妹去偏殿换身衣裳罢。”明阳公主一脸假笑,朝着旁边的宫女招了招手。 “多谢公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阳公主已经出手,宝儿若是在躲避,那就是等着吃亏了。 她朝着公主施了一礼,然后就跟着带路的宫女去了偏殿,偏殿内窗户禁闭,矮桌上还燃着香,这一进去宝儿就觉得头晕,因为室内暖气太足,空气不流通。 宝儿伸手推了推窗子,几乎都被锁上了,她心底一慌,又挨个推了窗子,还好幸运的是,内室的床边的一扇窗子 应当是坏了,宝儿用了力气一把就推开了。 “参见宝儿郡主,这是公主送来的衣裙,天气寒冷,奴婢服侍郡主快换上罢。”宝儿一转身就看到那个刚才带路的宫女捧着衣裙站在一旁。 “你先出去罢,本郡主自己可以。”宝儿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钗子,不着痕迹退到了窗边。 “郡主何必客气,奴婢受命前来,若是服侍不好郡主,公主该罚奴婢了。”那宫女有备而来,一步一步直逼宝儿。 “你不是宫女罢,既然是聪明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便可。”宝儿一边同她周旋,一边靠在窗子前。 “都说郡主是一个玲珑人,此话不假,只不过那也没关系呢,奴婢会好好侍奉郡主的。”那宫女似乎急得很,所以不容得宝儿说话,就朝着宝儿扑了过去。 宝儿急忙往旁边一闪,那宫女身手竟然如此敏捷,看着不像女子,像一个男人。 宝儿刚才觉得那个宫女奇怪,现在细细打量,她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因为那宫装穿在那人身上,极为不合身。 “你是男的!”宝儿话音一落,那个人脸色一变,不再同宝儿说话,继续朝着宝儿扑来。 “九皇子!”那人听到宝儿朝着身后喊了一句九皇子,急忙回头看去,宝儿趁此机会,一把拔下自己的钗子,扭动机关,取出刀子扎在男人的颈肩处。 那人只觉得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手心都是鲜血,他似乎被激怒了,但是伤口让他行动变得缓慢,宝儿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虽然自己身上溅了血,但是她心里并不害怕,继而又拿着钗子就刺向男人的眼睛,男人大叫不好,抬手阻止宝儿。 宝儿手上攻击着男人,脚上也没有闲着,她一脚踢向男人的下半身,那男人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谁知下身被宝儿踢中,疼的他直接就倒在地上,蜷缩在一旁,宝儿不再犹豫,又上去补了一脚,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宝儿急忙打开窗子,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快乐鸭,小天使们~ 评论掉落小红包呀~快开学啦,大家快点玩耍~ 感谢阿西莫多小天使投的雷呀~ 第81章 怒火 那个男子倒在地上本来已经缓过来,谁知宝儿又上来补了一脚,他感觉自己嗯隐私部分传来了一声蛋破的声音。 因为明阳公主威胁过他,若是不将宝儿弄到手,那他就不必在宫中立足,他想到自己以后灰暗的人生,就算再疼,也不比命重要不是吗? 于是那男子刚艰难的起身,正要出门追人时,殿门突然开了,男子急忙瞧去,竟然明阳公主的亲兄长七皇子,不是应该九皇子来吗? 第141页 男子正疑惑着,就看到七皇子对他招了招手,他顾不得太多,急忙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这七皇子醉醺醺的,今日被皇帝训斥了一番,于是他一人躲在自己妹妹的长乐宫喝了酒,他喝到半道时,听到有人说,他妹妹的偏殿藏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女子,于是就被人引来了偏殿。 他进屋之后发现屋内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顿时心中一热,下半身涨得很,但是又害怕自己孟浪,吓着“佳人”,所以就温柔地将“女子”招唿过来。 那男扮女装的男子在和宝儿争执的过程中,宫装被扯落到肩膀处,所以在七皇子看来,那个男扮女装的男子是一个佳人,绕是明阳公主呢没有想到,来的人本该是九皇子,为何变成了她七哥。 那男子刚走到七皇子身旁,正要扶着七皇子去歇息,谁知那七皇子一碰到他的手,便如饿狼扑了过去。 那男子本是宫中唱戏的伶人,手无缚鸡之力,这被七皇子一扑,便摔倒了地上,而且又碰到了伤口,男子着急大喊:“殿下,我是男的!” 七皇子一顿,没有继续手中的动作,但是依旧趴在男子身上,细细打量了片刻,眼底的情.欲暗涌,而后嘴角一勾,吻了上去,这七皇子是男女通吃的,管你是男是女,于是就霸王硬上弓了。 那人被七皇子狠狠压在地上,他双眼赤红,因受了伤无力反抗,而且双手被身上的男人束缚在身后,男人一路向下,含着他的红粒,男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那七皇子听到声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将男子翻了一个身,然后就在地上办了那个男子。 两人的身子交缠在一起,喘息声此起彼伏,若不是细看,压根看不出来,七皇子压着的人,是男人。 偏殿那边一片旖旎,宝儿从窗子逃脱以后就往冷宫方向而去,她儿时曾来长乐宫玩耍过,所以对这附近的路还留有印象,宝儿害怕那人追来,于是走了小道。 她让云霜在冷宫附近等自己,刚才云霜被人支开在她意料之内,不过她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刚才在偏殿内,那人看起来很紧张,而且极为慌忙,明阳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她在这宫中最讨厌的人是九皇子! 所以,等会儿被引入偏殿的人,是九皇子,宝儿手里依旧紧紧抓着钗子,她要怎么办,她同九皇子也算是相识已久。 这一条幽径极为安静,就连风声吹过草木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加之天气又冷,宝儿的白狐披风拉在了偏殿,她又冷又饿。 她一边想着事情,刚要转过弯,就听到了不远处亭子那里传来了说话声,宝儿急忙躲在了林木中,她隐隐能听到“钓鱼”“天冷”等字眼,这大冬天谁如此有雅致在这里钓鱼呢。 宝儿决定赌一赌,于是就往亭子那边走去,那人的背影看着极为眼熟,她正要踏步走上亭子时,眼前一闪,一个黑影执剑便堵在她面前。 宝儿一顿,急忙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对面的黑衣人,黑衣人看到宝儿一身血,冷冷扫了宝儿一眼,然后就去到那个钓鱼男人的身旁汇报。 那人一听说宝儿浑身是血,急忙转身回看,宝儿这才看清男人的脸,他是先生的朋友,之前在画船上见过,也就是徐梦梦喜欢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宝儿手里还抓着带血的钗子,对着黑衣人低语了几句,那黑衣人领命就跳上了宫墙,消失了。 “你没事吧?”男人走近宝儿,他被宝儿这副模样吓了一到跳,他没想到今日除夕会见血,而且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看法,陆启宗那厮喜欢的女孩子,真的是小白兔吗? 眼前虽然是陆启宗的朋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紧抓着手中的钗子,那男人看着宝儿如同一只剑拔弩张的小刺猬,心里觉得有趣极了,徐梦梦应当也是如此罢。 他不再言语,唤了宫女来将人带回他住的宫殿,他本意是想着先让宝儿换衣服,喝些热茶,谁知道宝儿压根不让别人碰她,所以他只好等着陆启宗来了。 陆启宗得知消息急忙赶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他刚进殿内,就看到宝儿浑身血迹,脸上也溅了血点,手里紧紧攥着他送给宝儿的钗子,陆启宗身上的杀气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很好,敢动他的娇娇,上杆子送死来了。 “娇娇。”陆启宗急忙走了过去,看着宝儿双目空洞,心里疼得厉害,小姑娘第一次经歷这忙的事,估计心里怕得狠了。 陆启宗将宝儿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小姑娘的眉心,宝儿见到陆启宗,心里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断了,她趴在男人的胸口,小脑袋一抽一抽的,泪珠子直掉。 “先生,我杀人了,他……他流了好多血。”宝儿刺人的时候没感到害怕,逃跑的时候也没有害怕,见到陆启宗时,心里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莫怕,一切有我。”死了最好,若是不死,他有千万种方法,让他死。 “我们不想,先换身衣裳,睡一会儿。”陆启宗沉声哄着宝儿,无视了好友如同吃了屎的目光,唤人送了衣裙和吃食过来,顺便将主人赶了出去。 那男人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一脸不可置信,他同陆启宗当了那么多年朋友,那厮除了冷脸就是黑脸,何时会有这副德行? 第142页 时不待人,时不待人啊。 宝儿心里还想着刚才刺了那人的场景,眼前是一片血红色,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她先出手,那现在是不是连爹娘、弟弟还有先生都见不到了? 陆启宗眼底的寒意尽显,他替宝儿换完衣裙,宝儿本不愿意,可是看着陆启宗阴沉的脸色,她知道自己此次孤身遇险惹了先生生气了,所以就默许了陆启宗的做法。 男人看着宝儿红得几欲滴出血的小脸,眼底的寒意消了几分,他又将宝儿抱到床上,今日之事,宝儿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他要趁着还没被众人发觉,去处理此事。 “先生,你……别走。”宝儿带着哭腔,她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宫里头实在可怕极了。 “为师不走,好好睡一会儿,嗯?”陆启宗温柔地看着宝儿,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给宝儿极大的安全感,加上殿内的薰香又有安神功效,宝儿不过一会便沉沉睡去。 陆启宗看着宝儿熟睡,正欲起身,才发现宝儿手里抓着自己的袖子,陆启宗宠溺地俯身吻了吻宝儿,然后从袖袋里取出匕首削掉了袖角。 他让韩青守在殿外,然后直直往那男人的书房而去。 第82章 出气 陆启宗直往好友书房而去,这时候那个男人正坐在书房里把玩着从徐梦梦处讨来的玉佩,他心里回想着刚才陆启宗抱着宝儿,娇香软玉在怀,他眼红的很。 “朱祁。”陆启宗推开门就看到好友拿着玉佩一脸傻笑,他无奈地嘆了口气,这只看不吃,鸭子早晚飞走。 “你来了!”这男人是皇帝的弟弟,朱祁。这几年才回到都城,前些年一直闲游在外,是都城出了名的逍遥王爷。 这逍遥王爷是四年前回到都城,本来是打算继续云游天下,谁知在南宁寺看到了徐梦梦,他心里一动,就留在了都城中。 “今日之事,我已知晓。”陆启宗脸色不虞坐在朱祁对面,刚才宝儿同他说了来龙去脉,他倒是没想到,都城中蠢出名的明阳公主有此等心窍,若是没有宝儿之前艺伎坊一事,陆启宗说不定就信了,但是幕后之人算了所有,唯独算漏了他是重生的。 “幕后黑手是谁?”朱祁饶有趣味问道,他之前以为陆启宗只会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动怒,可是没想到有一日,闻名姑苏的陆家主,会插入女人之间的斗争。 朱祁默默摇了摇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所有线索指向明阳”陆启宗伸手揉了揉眉心,继而又冷冷说道:“不过她没有那脑子。” 陆启宗给朱祁大致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这时才记起来,宝儿让他去看看九皇子,陆启宗了解朱佑,他相信宝儿不会主动找他,准确来说,宝儿压根不会想到他。 “这件事明阳被当刀使了,我这个侄女蠢得可以。不过刚才你家媳妇提到她逃跑时,听到门外有动静,现在没有动静传来的话,那边估计还没有闹起来,明阳估计要等到午膳时才会遣人过去。”朱祁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一边让黑衣人去长乐宫偏殿查探消息。 “宝儿说,估计九皇子会被骗过去。”陆启宗阴恻恻开了口,若不是所有皇子中,脑子比较正常的是朱佑,他不会提及。 “他?谁敢惹他,不是自找死路吗。”朱祁一想到自家侄子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狠狠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朱佑的手段,说好听点是雷厉风行,说难听一些,是残酷狠厉。地牢中一般没他审不出的犯人,审不出的犯人也没有好下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让他处理其他事,我只想要幕后之人。”陆启宗冷冷清清坐在一旁,真正的操纵者,才是他的目标,让宝儿害怕和哭泣的人,没必要活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一会儿,黑衣人就回来了,只不过脸色有些怪异。 “发生了何事?”朱祁看着属下欲言又止的脸,心下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回主子,那偏殿之内,现下有两人正在行云雨之事,都是男子,一人是七皇子,另一人身份未知。”那黑衣人抽搐着眼角说完了这番话,他刚才趴在屋顶上看得可是清清楚楚,七皇子压着一个瘦弱的男人,下半身用力抽动着,两人的喘息声犹如魔音绕耳。 “你说什么?朱烔和谁?”朱祁不是头一次听这样的事,这些年他云游在外,世间之大,多的是奇人奇事,他惊讶的是,玉树临风的七皇子竟然是断袖? “回主子,七皇子和一个男人正在……”又直又刚的黑衣人在自家主子的“像吃了屎”一样表情下又重复了他看到的事实。 “好了,我知道了。”朱祁重重嘆了一口气,那时候他就听人说话,他这个七侄子男女通吃,为人放.盪不羁的很,朱祁不管他的私生活,他是担心七皇子的下半身,若是被七皇妃知晓了,可有得闹了。 “你去引一个宫女通知明阳公主,说偏殿里有一男一女正在行苟且之事,然后盯着长乐宫,看是否有人偷偷跑出宫去,去见了谁,将看到的听到的记下。”陆启宗静静听完,宝儿的白狐披风拉在偏殿里,那宫女看到了自然会以为其中一人是宝儿,定会去通风报信,明阳公主自然会带着殿内少女一起去抓.奸。 第143页 今日是宫宴,鱼龙混杂,只要偏殿内那一幕被人发现,铁定会有人去报信的,幕后之人若是宫中之人,陆启宗只需在九皇子面前提上一嘴,他自然会解决,若是宫外的,那就好办了。 “你怎么能笃定一定有人去报信?”朱祁朝着黑衣人挥了挥手,继而对陆启宗说道。 “因为那人等的就是今日的结果,而且此事一成,那人应当会有落井下石的一手。”陆启宗不了解女子,但是从他在生意场中得来的经验,对于敌人,不能心慈手软,而且最好不留后路。 “啧啧啧,你这是转行了,生意不做,专门帮着媳妇儿欺负人了。”朱祁不知道对面温文尔雅的陆家家主竟然如此斤斤计较。 “你,懂什么?”陆启宗沉着脸,看也不看朱祁,只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 朱祁被陆启宗冷漠的态度和一针见血的话语,扎得心头直冒酸水,有媳妇了不起吗? “有结果告诉我,宝儿该醒了。”陆启宗刚给朱祁插了一刀,顺便又扔了一把利刃,反正,单身嘛。 “你……滚!”朱祁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发誓他要在陆启宗成亲之前,把徐梦梦娶回家! 黑衣人正在偏殿外头守着,他藏在树上观察了周围的动静,冬日寒风凛冽,殿外无人,殿内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已经消下去了。 这时候有几个宫女经过偏殿,黑衣人朝着其中一个宫女扔了一个石子,然后待那个宫女转头过来时,黑影一闪,朝着殿内跑去。 那宫女以为是刺客,她先前看到宝儿去了偏殿换衣服,她心里一急,连忙带着其他人朝着偏殿跑去,宝儿乃是郡主,而且深受皇帝宠爱,若是在此处出事,发落得还是她们身份低贱的宫女。 “啊!来人啊!”那宫女还未细想,就听见一声尖叫,另一个宫女关了殿门,捂着红通通的脸退了出来。 “快去禀报公主,偏殿内有……有人行那等事。”那宫女羞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刚才那殿内的场景实在是激烈,殿内都是欢爱过后的气味,而且那两具白花花的身子还……还连在一起呢。 宫女们知道兹事重大,急忙朝着长乐宫主殿而去,明阳公主这时候正在主殿内和其他人聊天呢,而且刚好提到了宝儿,她正想提议去看看宝儿为何换衣服还没有回来,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 “外头发生了何事?”明阳公主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今日她邀请旁系姐妹来顽,宫里头这些人如此毛躁,真是丢脸。 “公主……公主快去偏殿瞧瞧罢,里头……” “有话好好说,吞吞吐吐不好好说话,小心我拔掉你舌头!”明阳公主性子急,而且心系那件事,她看着宫女慌忙的模样,就知道那件事成了! “偏殿之内有一对男女躺在一块儿!”宫女此话一落,殿内众人譁然,便是宫女说得再隐晦,这些个少女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何事。 “你说什么,宝儿妹妹可还在里头?”明阳公主恨不得将这件事挂在宝儿头上,看着众人一脸好奇的模样,她现在就想带着众人去抓.奸,只不过她心里头记着那个人对她说的话。 “奴婢只看到宝儿郡主的披风还挂在屏风上。”那宫女没看到宝儿的身影,而且她刚进去就看到两人睡在一起,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好意思看下去。 “宝儿妹妹一定会没事的!”明阳公主惺惺作态,继而又对着她身旁的嬷嬷说道:“嬷嬷,此事严重,你去告知母后娘娘,请她过来处理此事。” 明阳公主看着那嬷嬷领命而去,心里头冷笑了一声,她可不愿意惹得一身骚,尽管那人让她抓住这件事,趁着宝儿那个贱.人还没醒,将宝儿受辱之事传扬出去。 可她没有那么傻,此事她已经达到目的了,人啊,若是贪心更多,怕是会得不偿失。 明阳公主朝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宫女打了手势,那宫女就悄声离开了。 皇后娘娘得知消息后,急忙带着燕氏匆匆忙忙赶来,刚走进长乐宫,明阳公主就急急迎了上来,带着哭腔说道:“母后娘娘,您去偏殿瞧瞧罢。” 燕氏看着皇后娘娘风雨欲来的脸色,心里也急得很,那嬷嬷刚才来通报,低声同皇后娘娘说话时朝她看了一眼,然后皇后娘娘就将殿内众人抛下,带着她来了。 她记起前几年的事情,就怕有人故技重施啊! “且去看看谁在装神弄鬼,其他人皆在殿内等候,明阳你是长乐宫主人,带路罢。”皇后暗暗拍了拍燕氏的手,然后就往偏殿而去。 偏殿之外已经有宫女守着了,见皇后等人过来,急忙跪下行礼,皇后看着如此大的阵仗也没有影响殿内的两人,可见睡得沉,这下脸色便更沉了。 明阳公主率先推了门进去,入目就是宝儿今日穿得白狐披风,她眼底恨意闪过,随后就被脸上的羞意替代了。 燕氏被李嬷嬷扶着,可是她看到宝儿的披风时,差点昏了过去,又透过屏风看到内室交叠的两具身子,燕氏只感觉五雷轰顶。 “那……那是宝儿妹妹的披风!那她……”明阳公主一开口,就被燕氏打断了。 “公主慎言!”燕氏没有见到内室那两人的模样,是绝对不会相信,里面躺着的人是宝儿。 第144页 “真是不好意思,本宫是担心宝儿妹妹,先前她过来这边换衣服了,许久不见回来。”明阳公主掩住了心底的幸灾乐祸,她巴不得看到等会燕氏崩溃的模样。 “嬷嬷,去里头看看。”皇后落座在矮榻上,她心里气极了,今日是除夕宫宴,明阳那蠢猪竟然选在今日下手,而且下手的对象还是她老子疼爱的郡主,真是过得不腻烦了! 那嬷嬷只看了半眼便退了出来,她是宫里头老人,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就是没想到里头的人是素来温和的七皇子。 “嬷嬷,看到什么就说罢,这里都是可信的人。”明阳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哪里能想到自己没栽进去,亲兄长倒是栽进去了。 “回皇后娘娘、公主,里头躺着七皇子和一个伶人。”那嬷嬷回答完以后就静静站在皇后身旁,室内一下子静的吓人,空气里还洋溢着一股子还未散尽的奇怪味道。 “你胡说!里头明明是朱宝……”明阳公主听到里头是自己的亲兄长,当下就昏了头脑,她急忙跑到内室一看,就看到七皇子同一个男人躺在一处,而且……那东西还连在一起,她“尖叫”了一声,直直往后倒去。 这明阳公主一倒下,皇后娘娘差不多也知道发生了何事了,只不过此事关乎皇家颜面,还好只是少部分人知道这件事,皇后娘娘颇为头疼,这宫里头的人心思怎地如此活泛! “娘娘,此事可要还宝儿一个公道。”燕氏不是那等善良之人,皇后保皇家颜面她不管,可是今日若不及时澄清此事,宝儿会名声受损。 “夫人放心,本宫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学校了,心好累,我不想上学,家里太舒服了,穿短袖四处嗨皮啊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最近来找死的人真多。 宝儿:(给大佬端茶倒水) 众人:反正不是我 第83章 狠毒 宝儿从宫中回来以后,就被宠女儿元伯候夫妇关在院子里修养,燕氏自那日知道,宝儿在偏殿的差点受辱的事情,而且还见了血,生怕宝儿有心理阴影,所以这几日请了徐梦梦过府住,给宝儿作伴。 徐梦梦自然乐意,那日她收到朱祁派人送来的消息,心里怕极了,又是将那幕后之人狠狠骂了一遍,谁知赶到侯府,便看到宝儿悠哉悠哉地窝在美人榻里看话本。 “宝儿,害我担心这么久,你这悠哉的模样快赶上天桥底下茶馆里喝茶的老太爷了!”徐梦梦一边叫着,一边脱了鞋袜就朝宝儿扑去。 “除夕那日我是在吓着了,只是还好那日先生出现了,所以……”宝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总不能告诉徐梦梦,陆启宗不仅出现了,而且还帮她换衣服吧! “那日不是除夕宫宴吗,为何陆先生会出现在宫内?”徐梦梦看着眼前一双眸子含着满满羞涩笑意的宝儿,心里安心了不少。 “那日的事情是这样的,明阳算计我去了偏殿换衣服,谁想到给我送衣服的宫女竟然是男扮女装,听娘亲说那人是个伶人,我瞧着确实比其他男子瘦弱几分,而且模样生的不错,若不是瞧出他穿着宫女装不合身,我怕是也看不出来。”宝儿起身喝了口茶,她托着腮回想着那日的事情。 “然后呢?”徐梦梦端过矮几上的果脯吃着,心里觉得奇怪,宝儿近日没有惹什么人,除了那日在玲珑阁内和明阳公主那个极为小心眼的女人有过冲突,宝儿和其他人并没有接触。 “然后便是我在店内和那个男子发生了争执,他看上去似乎很急,而且我敢确定,那日来的人不止他一个。然而那时候我着急逃跑,所以就没注意,谁知道最后竟然是七皇子。”宝儿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何那日她听到的是九皇子,而来人是七皇子。 “这件事还要等幕后之人被揪出来,我们才能知道为何。”徐梦梦一直回想着宝儿近期遇见的人,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急忙开口道:“宝儿,你还记得,那日我生日宴同你有过冲突的那个顾清欢吗?” 经徐梦梦一提,宝儿很快就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谁了,但是那顾清欢为何明知道她有把柄,还陷害她?而且,竟然选择在宫中动手,还让明阳公主当了这把刀。 她仔细回想那日之事,发现了还有一人,便是咒陆启宗早死,然后被她甩了一巴掌的少女。顾清欢无论是脑子还是手段,都不可能太高明,而且两人虽然看着交情很好,然而明阳公主喜欢的人恰好是顾清欢的亲哥哥,两个女子喜欢同一个人,这交情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不错而已。 “除了顾清欢,还有一个人。”宝儿思忖着开了口,她当时参加过生日宴回来,正在气头之上,便派人查过那个少女,只知道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嫡女,自幼丧母,为人自卑胆小。 只是这都城之中,连街角的乞丐都不能等闲视之,这生活在深深宅院里边的女子,更不能轻眼看待,若是这个少女搭上明阳公主那条线,然后又说服明阳使计陷害她,然后她和明阳关系破裂,而那个女子坐收渔翁之利,可真是好手段了。 “让我想想,对了,那日你还打了一个少女。”徐梦梦绞尽脑汁半日,才想起宝儿伸手甩了一个巴掌的对象“不过,那人不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女吗?那里来的这样的本事?” 第145页 “这便是最为奇怪的地方了,不过,若真的是那个少女为幕后之人,也真是好手段。”宝儿又对都城中的闺阁少女有了新的认识。 思及于此,宝儿唤了雨音过来,让她将此事告知给燕氏和陆启宗。 宝儿和徐梦梦正在讨论的事情,除了燕氏,陆启宗也在查,那日明阳公主派了宫女出宫传报消息,朱祁派去的黑衣人也一路跟随,起初还跟得好好的,谁曾想出宫之后,那宫女尽往人多的地方钻,而且身形娇小,黑衣人跟着她在街道中穿梭来去,一不下心就跟丢了。 在说明阳公主这边,自从那日知道自家玉树临风的亲兄长和伶人睡在一处,然后情绪激动昏了过去以后,接着就生了病,一直不愿意见人。 皇后虽然一直在查此事,可是明阳公主一直否认此事是蓄意谋害,而且又没有证据,这一时之间便陷入了僵局。 韩青回来时,正看到陆启宗坐在书房里想着看着帐本,他敲门进去,自家主子依旧冷着脸,搁在桌案上的帐本,也还是刚才那页。 “主子,雨音递了话进来。”韩青立在一旁给陆启宗倒了一杯热茶,自家主子这几日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就想着宝儿小姐被陷害一事。 “说。”陆启宗将帐本搁在一旁,喝了口茶道。 韩青将雨音的话重复了一遍,陆启宗听到宝儿扇了人一巴掌,而且是为了他,眼底闪了闪,此事他并不知,小姑娘是收了利爪的猫儿啊。 陆启宗让韩青去查那顾清欢还有七品小官的女儿和明阳公主的关系,明阳公主自有九皇子和皇后那边收拾,若是那两个少女是幕后黑手,就尝尝被人凌.辱的滋味便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韩青领命前去查探消息,他这几日都去不成元伯候府,因为徐梦梦和宝儿住在一处,朱祁那厮迟迟不动手,徐家姑娘怕是被人叼回窝里都不知道,真的看着心烦。 此事查了三四日,韩青专门让人盯着顾清欢和那个七品小官的女儿的院子,终于在今日,那个七品小官之女出府了,她女扮男装,然后只带了一人就往书店而去。 韩青接到暗影卫消息之后立马赶到书店,那个少女好似正在等人,时不时就看一会儿自鸣钟,差不多过了两三刻,就看见一个女子推了门。 那少女直接便质问宫女,为何这几日都城里关于元伯候府朱宝儿的流言并未出现,不是已经事成了吗? 那女子是宫女,本来就经常在明阳公主底下受气,这齣一趟宫,还被一个七品小官之女撒气,心里又酸又涩,于是便出言骂道:“真当自己野鸡攀上凤凰了,身份地位就高贵了吗?” 那少女听到宫女如此诋毁她,气得脸都红了,她近日里搭上了明阳公主,因着明阳公主的关系,甚是得脸,便是连身份比她高贵的都城小姐,都给她几分薄面,一个宫女竟也敢骂她! 那少女冷笑了一声,站在她旁边的丫鬟直接上去甩了那宫女一个巴掌,继而少女又道:“野鸡也好,凤凰也好,总归比你身份高贵上几分。” 韩青见那宫女的头低着,看不清脸上神色如何,只隐约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子,还有嘴角沁出的鲜血。 “告诉我,朱宝儿那日到底怎么了?”少女伸手掐着那个宫女的下巴,眼底透着无尽的狠毒之意,看着极为骇人。 那宫女本是一腔不忿,但是一抬眼就看到少女吃人般的目光,心里的不满被恐惧代替,她支支吾吾答道:“那日七皇子去了里头,宝儿郡主……刺伤了那个伶人以后便逃走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下巴一阵刺痛,急忙挣託了少女的手,捂着下巴退到了一遍,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个少女看着才十六七岁,怎么行事如此狠辣。 少女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暗含警告,然后带着人就离开了书店,那个宫女今天受尽了委屈,她虽身份低贱,那也是明阳公主的人,她一个七品小官之女,有什么资格。 韩青看着屋内宫女不明的目光,心里暗暗佩服主子的谋划,他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那个少女已经离去,便将窗子一推,跃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到学校了,昨晚飞机延误,到了机场差不多三点了,然后在机场的肯德基呆了一个晚上,又困又累,今天坐了最早的轻轨回学校,睡了一天,现在出来吃饭,印度菜超级好吃,元气满满啦! 第84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你来了?”男人坐在亭子里不疾不徐地落着黑白棋子,春日南风起,挟裹着一股子浓郁的桃花香,春光乍泄,落了一地温柔,只是棋盘之上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宝儿看着戴着面具的男子,心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先生,她又怕开口唐突,只能按下不表,不是没有想过问他名字,只不过每次产生这个念头,这个梦就醒了。 “是。”宝儿笑着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托着腮观察着对面的男子,而在男子的身后,有一个身影清丽的女子在忙碌着。 男人没有再看宝儿,依旧看着棋局,偶尔伸出如玉的指尖落棋,只听得棋子清脆的声响,过后便是一片静寂。 “那个女子,是你什么人?”宝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女子让她觉得极为怪异,虽然生得很美,但是宝儿没见她笑过。 第146页 “救命恩人。”男人清冷的声音如同一枚石子落在湖面中,而后波过无痕。 “你们何时相识?”宝儿看着那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女子,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梦境之中空了一块地方,若要细想,又无从说起。 “一年前的春季。”男人似乎很有耐心,他看了宝儿一眼,似乎觉得对面少女的眸子比他手中执的黑玉棋子还要亮,于是伸手碰了碰宝儿的眸子。 宝儿慌乱地闭上了眼,急忙闪到了一旁,这个男子怎么如此粗鲁,她又羞又气,瞪了一眼正在轻笑的男人。 “抱歉。”男人愉悦地收回了手,慢条斯理道了一声抱歉,又继续下棋,宝儿见他一副得逞的模样,心里一燥,便坐在了亭子的栏杆处,细细打量着远处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疑惑地往亭子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旁边的水壶,就朝这边走来。 暖风熏得人直醉,宝儿只看见女子踏着微风而来,细碎的桃花花瓣周旋在女子的素白裙角,莲足隐约之间,轻盈的如同百花仙子。 “她很美是吗?”男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同宝儿一样,注视着朝他们走来的女子,眼底涌动着温柔,看得宝儿惊心,那样的目光,和先生太像了。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迴风之流雪1。”宝儿看着眼前的女子,想到了不是春日里横在窗子前的半枝稠妖桃花,而是在月色如水中静静绽开的昙花。 那女子踏上亭子,然后朝着男人点了点头,给他的茶壶里蓄满了热水,轻柔道:“今日我会下山去,饭菜已经备在锅中,先生自便。” 宝儿这时候看着两人,男人眼底浓厚的情绪早已经掩去,只余些许轻浅笑意,他听完女子说话以后只是颔首回应。 宝儿看着两人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女子一身白裙,男子一袭玄衣,深深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忽的画面一转,宝儿便到了悬崖边,风从悬崖底下吹来,宝儿只听得风声猎猎作响,而后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唿叫声和刀剑的碰撞声。 宝儿心里一抽,急忙躲在了悬崖旁边的石头后面,眼帘里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后头跟着几个黑衣人,手里皆拿着刀剑。 宝儿细细看去,那人竟是刚才出现在亭子之内的女子,她的白裙染着鲜血,宝儿只觉得眼前一红,正要细看时,就听到黑衣人怒骂道:“你这婊.子别给脸不要脸,好好让哥几个爽一下,自然放你一条生路!” 宝儿看着带头的黑衣人猥琐至极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寒,那个女子虽然瘦弱,但是在风中站立的极为坚定,她听了黑衣人狂妄之言,冷笑道:“尔等小人,我便是死,也不会被你们动分毫!” 宝儿看着女子坚决的表情,她双眼通红,手里还揪着一封类似信件的东西,宝儿暗道不妙,急忙朝着女子跑去,如果她出事,那个男人必定会伤心的。 “哈哈哈,真是有骨气的娘子,甚得我胃口,若不是那人下了命令说要你的命,爷爷我还能留着你,好好疼爱你几天,只是你不识抬举,那就去死罢。”黑衣人不是那等因色误事之人,他看着女子颤颤巍巍站在悬崖边上,便是怜香惜玉也顾不得了,若是不要那个女子的命,他的人头也保不住。 宝儿跑到女子旁边,那女子没有看到她,她这时候才记起只有那个男人能看到她,她擦了擦眼泪,急忙朝着山上跑去,宝儿刚转身跑了几步,就感觉不对劲儿,回头看时,那个女子已经纵身跳下悬崖,宝儿只见她眼角有泪,然后白裙飘飘,而后便没了踪影。 宝儿脑海里突然有东西涌现出来,那些场景突然和她早前做的梦重合,那个女子,下棋的男人,茅草屋外栽种的桃花,那个女子决绝的身影,还有那个男子孤寂凄清的背影。 她只觉得一瞬间头痛欲裂,醒来时已经是三更以后了,宝儿怔怔地看着床顶幔帐的花纹,泪珠子夺眶而出,刚才那样的场景,真实得可怕,痛感深入骨髓。 正当她还沉在思绪中时,外间传来了脚步声,宝儿透过重叠的床帐望去,看到一个模煳的身影,宝儿以为是雨音,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坐起身来,糯声笑道:“雨音姐姐,我没事,就是渴了。” 宝儿话音刚落,床帐就被掀开,她只觉得外头烛光刺眼,便用手遮住了眼睛,来人坐在了宝儿的身旁,宝儿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冷香,原来是陆启宗来了。 陆启宗握着宝儿娇软的小手,他看着小姑娘眼睫毛沾着湿意,眼角红润,沉声道:“怎地哭了?” 宝儿缓了一小会儿,然后睁开眼,就看到陆启宗戴着面具坐在她身旁,几乎是剎那间,她想到刚才那个梦境里,脸覆面具的男子。 “先生,你把面具取下来好不好?”宝儿回握男人的大手,陆启宗听着宝儿话音带着哽咽,以为自己深夜造访,戴着面具吓到了宝儿,便急忙将面具取下。 宝儿看着眼前的先生取下面具,如同那个梦里一样,她救了深受重伤的陆启宗,那时候他依旧戴着面具,如同铠甲一样,一直不愿意取下来,两人相处了将近半年,他才愿意以真面具示人。 此时此刻陆启宗揭下面具的场景和梦中的场景重合,梦里她被追杀,她为了逃脱困境,然后在悬崖一跃而下,她那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就是在临死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心有所牵念。 第147页 陆启宗看着宝儿一双眸子眼泪汪汪,白嫩的脸上是睡觉时压出来的红痕,小巧的鼻头是不是抽动着,模样又乖巧又惹人怜爱,他正要伸手抱过宝儿,就听到眼前他念了两世的女孩,抽泣道:“先生,别来无恙啊。” 宝儿没想过陆启宗是重生之人,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情意唿之欲出,还好这一世,所有的一切没有重蹈覆辙,她和他,不会阴阳两隔。 陆启宗心里一惊,看着宝儿又哭又笑,为何宝儿会对他说:别来无恙。 宝儿没有给陆启宗细想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得知眼前来之不易,在情爱方面不通窍的宝儿,伸出白嫩的小手抱住了陆启宗。 陆启宗将宝儿圈在怀里,低声在宝儿身边说道:“多多指教。” 宝儿这时候已经毫无睡意,她也不想问为何陆启宗会在深夜探访她的闺房,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先生说,关于那个梦。 “先生,我给你讲故事罢。”宝儿在陆启宗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笑着看向陆启宗。 “你说,为师听着。”陆启宗给宝儿顺着柔滑稠密的长髮,他看着宝儿躺在他怀里,如同一只犯懒的猫咪,不由地笑出了声。 宝儿听着陆启宗胸口的震动,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嘆了一口气道:“我做过一个梦,那个梦真是奇怪,我在里面,所有人都看不到我,我看到爹娘因为我变得憔悴,我看到一个和我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被夺了夫君,流了产,然后被赶到南山内独自生活。” 陆启宗刚开始脸色如常,越听到后面,心里越疼得厉害,他原本以为只有他自己经歷前一世的痛楚,没想到宝儿竟然也经歷了,而且还是后知后觉的疼痛。 宝儿没注意到陆启宗的异常,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那个梦境的话,她没想过要去回顾往事,但是过去的痛苦让她不得不找一个方式宣洩,巧的是先生守在她身旁,两个人一起,把过去的黑暗当做一个故事来听,也算是同过去做了一个告别。 “娇娇,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为师说给你听。”陆启宗能听出小姑娘语气里的不甘、愧疚和痛苦,他要让宝儿知道,害了她的人,最后都死在他手里,不得善终。 宝儿听到陆启宗这么一说,急忙起了身,正对着陆启宗坐着,她盯了陆启宗半晌,终于颤着声音说道:“先生,你……你也和我一样?” “是,所以这一世为师来寻你了。”陆启宗眉目的冰雪消融,眼底尽是暖意。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只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我觉得这是水蜜桃味儿!哈哈哈哈哈哈妈耶我眼睛痛 1:曹植《洛神赋》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来给老子抱抱。 宝儿:先生,你比梦里年轻了许多。 某作者:来,大家吃糖。 众人:哦。(强行拒绝) 第85章 风云涌 宝儿正在睡梦中,突然感觉到鼻子传来一股子痒意,一下子唿吸困难,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就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朱漙趴在床沿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这泼猴儿,一大早来找我,就是专门来祸害我的!”宝儿作势白了自家弟弟一眼,伸手在他的胖爪子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子,这朱漙被燕氏拘在屋内好几日,因害怕宝儿受那日的事情影响,心里不舒服,所以就没有让朱漙过来闹她。 “姐姐可别在睡了,太阳公公照屁.股啦!”小朱漙看着自家姐姐一脸朦胧睡意,眉间一股倦意,他怕惹了宝儿生气,索性踢了鞋子爬到宝儿的床榻上,整个人如同一只小猪崽拱在宝儿的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肉嘟嘟的小屁墩儿。 宝儿看着自家弟弟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胖墩儿真是会看菜下碟,若是在燕氏面前,铁定是一副乖乖模样。 “姐姐,你不生气啦?”小胖墩儿这时候听见宝儿的笑声,一骨碌爬起来,凑到宝儿面前问道。 “生气,可生气了,等会我会变成大灰狼,一口将不听话的小糰子吃掉!”宝儿一把窝着自家弟弟的脸蛋,恶作剧地揉做一团,然后长大嘴巴,一口吧唧在小胖墩儿的嘟嘟肉上,两个人你亲我,我揉你,笑声落在暖融融的屋内,一片和乐。 宝儿想起昨夜和先生的那番话,然后看着自家健康成长,生得虎头虎脑的弟弟,只觉得幸运极了。 小胖墩儿抱着宝儿的脖子,一双大眼睛滴熘熘地看着宝儿,自家姐姐生的太好看了,朱漙有点苦恼,因为姐姐就要嫁人了,他想起了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姐姐,我有一些话想问你。”朱漙虽然年纪小,但是心眼多,旁人只当他是六七岁的孩童一般,可宝儿知道,这小鬼头机灵着呢。 “怎么了,可是又要零花钱啦?”宝儿扒拉下自家弟弟的爪子,看着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 “才不是呢。是有人让我问姐姐,姐姐想不想坐上那个尊贵华荣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朱漙刚说完,就看到宝儿止住了笑脸,而宝儿接下来说的话,他却一辈子都记得。 “这个世间,爱我所爱,此生不换,不为富贵而移,不为权贵而屈。”朱漙大致听懂了自家姐姐说的话,反正就是不愿意,他知道自家姐姐心心念念的人是陆启宗,那人虽然没对他露过几次笑脸,可是他能看出来,陆启宗眼底对自家姐姐浓烈的情意。 第148页 宝儿知道朱漙说的是谁,除了九皇子,没有人会问这么狂妄的话,他能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可是他给不了她最想要的,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更何况,无论前世今生,她走过孟婆桥,喝下忘忧水,依旧忘不了的人,是陆启宗。 “以后此话莫再说了,我们元伯候府当不得那样的位置。”宝儿知道童言无忌,可是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就是图谋不轨,容易引得天家猜忌。 “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小胖墩儿经常躲在元伯候的书房里玩,听过几次元伯候和幕僚说话,加上他天资聪颖,自然是多多少少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欸,姐姐脖子上怎么红红的,可是有蚊子咬了你!”朱漙冷不丁看到自家姐姐脖子上红印点点,他又看了看密不透风的屋子,疑惑问道。 宝儿听到自家弟弟的询问,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脖子上如同樱桃一样的红印,那……那是昨晚先生留下的,现在男人浑厚的气息还残留在床榻上,她只觉得脸上“轰”得一下,红晕瞬间就爬上了脸颊。 “许……许是这几日吃了什么东西,总感觉痒痒的,所以就挠了挠,很明显吗?”宝儿没敢看自家弟弟的眼睛,朱漙眼利得很,若是瞧出什么破绽,她怎么圆得回来。 宝儿欲哭无泪,心里一直骂着陆启宗,昨夜来就来了,还……还亲她脖子作甚! 某个干了坏事的男人,现下正在同属下说话,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将众人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那我让娘亲给姐姐找些药膏来。”朱漙说着就要下床,宝儿急忙拉住了他,此事若是让燕氏知道了,那这个亲估计结不成了。 “不用,我这边有的”宝儿胡乱搪塞着朱漙,继而尴尬笑道“此事可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若是让人知道我偷吃生了红疹子,惹人笑话的!” 朱漙看着自家姐姐一本正经,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正欲开口说话时,门帘被挑开了,云霜端着水盆走进来,笑道:“娘子,前头传了话来,说是九皇子来看您了,现下在侯爷书房呢。” 朱漙一听到九皇子来了,就缩了缩脖子,那位堂哥冷脸的模样和陆先生有的一比,他是坚决不会独自前往去见九皇子的。 “好,我且收拾收拾,你带着世子去用些酥糖奶,不用服侍我了。”宝儿闻言便想起刚才朱漙问的话,于是笑着应道。 云霜点了点头就带着朱漙去了外室,宝儿今日特地挑了高领的裙衫,还好是冬日,斌便是穿得再多也不怕他人笑话,然后坐在妆镜前,又往自己脖子处扑了许多米粉。 刚收拾好,便往外室而去,同朱漙一起用了早膳,就一同往元伯候的书房走去。 虽然冬季寒冷,但是南方的树木依旧染着绿意,宝儿看着园子里生机勃勃的草木,心里的那股一烦闷感消了不少,朱漙则是紧紧牵着宝儿的手,因为燕氏对他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放开自家姐姐的手。 所以宝儿非常纳闷,还好这几日不下雨,若是落了雨,地面湿滑,她要是摔下去,小胖墩儿铁定要成肉垫子。 两人一路嬉笑着就到了书房,刚打着帘子进去,就看到九皇子和元伯候坐在一起喝茶,宝儿带着朱漙上前去给两人行了一礼。 “宝儿妹妹与朱漙弟弟不必多礼。”九皇子笑着摆了摆手,旁边站着的内侍可谓是惊诧不已,因为这九皇子自打知道宝儿定亲以后,就没笑过,眼神如刀,眉间藏雪,感觉比这冬日还冷上几分。 而现下看到了宝儿郡主,竟然有了笑意,看来传言果然不虚,主子对宝儿郡主还是含有情分在的,只是缘分不够罢了,内侍默默观察着九皇子和宝儿,无奈地嘆了口气。 “多谢九皇子。”宝儿客套地笑道,然后便坐在一旁不再开口。 “宝儿妹妹可是好多了,那日我没在宫中,明阳公主不懂事,宝儿妹妹莫怪罪才好。”九皇子那日出了都城办事,回来已经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日了。 他得知宝儿被明阳公主陷害,本想暗地里下手也让明阳尝尝那等滋味,只是皇帝好似瞧出了他的想法,他只能急急过来看望宝儿。 “没有的事儿,那日臣女并没有受伤,多谢九皇子挂念。”宝儿不太喜欢九皇子语气里的熟稔,而且她也不愿意元伯候府同其他任何一个皇子走得太近,毕竟,树大招风。 九皇子看着宝儿疏远的目光,心里一窒,他时常做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只能远远看着宝儿,看她悲伤,看她痛苦,却无法接近她。 “许久没来侯府了,宝儿妹妹可愿意带我走走?”九皇子察觉到宝儿语气里的冷淡,只是他好不容易得空出宫一趟,就算是被宝儿厌烦,也捨不得离开她身边。 “这……”宝儿看向元伯候,元伯候完全没往男女情意那方面想,只当九皇子是来探望宝儿的,所以他毫不在意点了点头。 朱漙害怕九皇子的眼神,感觉只要被九皇子盯上一眼,背后的汗毛就会竖起来,实在可怕,比自家爹爹还可怕上几分。 宝儿无奈地点了点头,来人毕竟是皇子,又不是其他人,可以直接拒绝了,她领着一脸笑意的九皇子去了侯府的花园,冬季里开了几株梅花,冷香幽幽,甚是好看。 第149页 “宝儿妹妹,还有一月余你便要嫁人了,这是贺礼,成亲那日我恐怕赶不及喝喜酒了。”九皇子站在宝儿身后,默默站了半晌,不知是看人还是看花。 这世间红尘,男女情爱,最悲哀的事,约摸便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宝儿看着对面少年手里攥着的荷包,正想拒绝,就听到九皇子说:“此物陆启宗用得着。” 宝儿不知道陆启宗和九皇子之间的来往,不过九皇子既然开了口,就必定是有原因的,她沉默了一会儿,便伸手接过带有九皇子体温的荷包。 有风吹过,梅花花瓣落在宝儿发间,白如雪的花瓣在黑密的头髮里极为显眼,如同宝儿一般,是心口极为显目的硃砂痣。 九皇子看着目光纯净的宝儿,藏在袖间的手指动了一下,正要抬手替宝儿拂去发间的梅花,就听到一声:“九皇子,请速速回宫,宫里头出事了!” 宝儿被声音一惊,急忙打眼瞧去,就见一个内侍匆匆跑来,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 第86章 醋意 那日九皇子突然离开,荷包就一直留在宝儿这边,宝儿没有打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本来想在陆启宗来找她时,将荷包给他,谁知着过去了四五日也没有见人来。 所以宝儿今日打算出趟门,启王府去不得,点心铺子可以去啊,而且可以趁这次出门透透气。 宝儿先是去徐府接徐梦梦,等了将近两刻钟,徐梦梦才出现在门口,而且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宝儿心头疑惑,自己好友平常嬉皮笑脸的,怎地今日看起来如此奇怪。 徐梦梦一上马车,就让人将车帘子都放了下来,模样看着极为严肃,宝儿也感染了几分徐梦梦的紧张情绪,不由开口道:“梦梦,发生了何事,你怎么瞧着不大对劲。” 徐梦梦警惕地掀开车帘子一角往四处瞅了瞅,然后小心翼翼放下帘子,凑到宝儿耳边说道:“这几日怕是要有大事发生!我同你说,你千万别透露出去,连朱漙也说不得!” 宝儿本来还紧张兮兮的,谁想到徐梦梦警惕到连朱漙也防上了,她一下子憋不住笑了出来。她还记得徐梦梦对自家弟弟说过,小心肝,姐姐疼你爱你。 说好的姐弟情深呢? “你别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徐梦梦眼角抽了抽,这个重大消息,还是她听爹娘的墙角听来的呢,虽然付出代价比较大,可是得知这个惊天大秘密,也是很刺.激的! “好好好,请您开玉口。” “昨日我偷听爹爹和娘亲说话,听说前几日天家在御书房看书时,突然昏了过去,这一倒就起不来了,还是钦点了九皇子暂代批奏摺,宫里头传了消息,说是天家有意立九皇子为太子。”徐梦梦语落惊雷,宝儿一下子没有缓过来,这怎么和梦中的发展轨迹不太一样,她记得皇帝叔叔是两年后才病倒的。 而且,那个梦里,压根就没有九皇子的什么事儿啊,九皇子怎么突然崛起的宝儿不知道,她只知道,皇帝病重后很快就恢復了,所以也没有立太子一说,宝儿越想越乱,心里没个落处,她只想快些见到陆启宗。 “宝儿,你怎么了?”徐梦梦发现自己说完后,宝儿就好像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然后发起呆来。 “无事,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宝儿自然是不能把她做过那个梦的事情告诉徐梦梦,一则是因为此事非比寻常,越少人知道越好;二则是她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唉,我也觉得太突然了,这天家还那么年轻,怎地里就生了病呢。”徐梦梦不由地感嘆道,这时间生老病死,不只是发生在寻常百姓家啊。 “谁说的准呢。”宝儿哭笑道,这一世许多事情发展的轨迹不復如初,若是尽在预料之内还好,她不至于心慌,可是事情发展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竟然害怕去面对即将发生的未知事件。 徐梦梦没再多说什么,只伸手抱了抱宝儿,接着马车就停在了点心铺子门前,宝儿和徐梦梦两人进了铺子内,同掌柜打了声招唿,就轻车熟路直往二楼的包间而去。 只不过两人刚踏上楼梯,就听见了有人的争执声,打眼往包间那边瞧去,只看到人围做一团,没见到争执的人。 “你这老闆好生奇怪,做生意竟然还不让客人进包间的?”说话的人是一个女子,声音平平,没什么特色。 宝儿和徐梦梦对视了一眼,便朝着那人群而去,店里的人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宝儿又听到那女子不依不饶道:“你的狗眼睛怎么长的,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其他人,是宰相府的娘子,是宫里最受宠的娘娘的外甥女,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在本郡主的地盘胡乱吠叫?”宝儿闻言心里就极为不舒服,她挡住了云霜上前,在她的地盘,竟然抬着身份压人,不就是受宠妃子的外甥女吗,身份谁没有? 这时候围做一团的人群散开,让出了一条路给宝儿和徐梦梦等人,宝儿这才瞧清楚对面站的人是谁,宰相府的娘子没错,但却不是受宠的娘子,而是一个小妾所生,受尽冷眼的庶女。 宝儿对她有印象,那个梦中,她嫁给郑博文后,曾在宫宴上见过她,而且她还给宝儿解过围,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嫁人,所以宝儿同她的交往也不多。 第150页 那女子见宝儿来,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今日好不容易能出趟门,谁知道嫡姐派了这样一个丫鬟来,添堵不说,还四处惹事,让她又气又急。 “郡主算什么……”那丫鬟“东西”二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腾空打来的一个石子磕掉了门牙,众人只见黑影一闪,然后是石子撞击门牙的清脆声,那丫鬟就捂着满嘴的血蹲了下去。 “参见宝儿郡主,给郡主请罪,今日是民女唐突了!”那少女看到娇软可人的宝儿,总觉得哪里见过,极为熟悉,只是眼前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她朝着宝儿跪了下去。 “娘子不必多礼,下人的错,不应主子来担。”宝儿急忙让云霜走过去扶住了少女,那少女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宝儿,然后施了一个见面之礼。 “娘子唤何名?”宝儿笑着开了口,于是在那个梦中见过,宝儿有一种故人相识的欣喜感。 “民女唤顾子衿。”顾子衿从小就被自家姨娘叮嘱,看见皇家的人,只管自称民女,毕竟是小妾所生,上不得台面。 “娘子不必害羞,我们都是同龄人,喜欢姐姐妹妹叫着,你若是不嫌弃也一样叫我们姐妹便可。”徐梦梦自然也瞧出了是恶奴欺主,而且宝儿看上的人不会错,加之眼前的少女生的面目可人,徐梦梦也愿意友好待之。 “多谢两位妹妹,我自是愿意的。”那少女虽然敏感,但是也是爽快之人,而且她早就看那个丫鬟不顺眼了,今日託了宝儿的福,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且去里面坐着喝茶”宝儿拍了拍徐梦梦的手,让她将人带进去,然后又转头对着云霜低语了几句,就进了包间。 云霜白了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一眼,然后让身后的侍卫拎着人,便打算下楼,只是她刚一转身,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来人正是韩青。 韩青今日跟着陆启宗来了点心铺子,然后被指使干苦力活,没想到他刚回来,就看到他的心上人,正温柔小意地站在一旁。 “韩大哥。”云霜许久没见韩青,都快忘了韩青的模样了,她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侍卫让开了一条路。 “云姑娘,许久不见,这是发生了何事?”韩青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云霜身后的丫鬟说道。 “已经处理了,现在要出去一趟,回来再同韩大哥细细说来。”云霜现在对韩青没有了什么避讳,毕竟韩青的主子以后就是自家娘子的夫君,娘子的事儿便是陆先生的事儿,不能分得太轻。 韩青听云霜一口一个“韩大哥”,心里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他傻笑着目送云霜离去,然后便进了宝儿所在的对面的包间。 宝儿同徐梦梦正在安慰着顾子衿,虽然才刚认识不久,但是因为三人都是性情中人,而且年龄相近,于是便聊在一块儿。 “梦梦,你同子衿聊着,我去给你们叫些点心来。”宝儿心里还记挂着陆启宗,而且九皇子给她的荷包,她拿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好,你且去罢。”徐梦梦知道宝儿有事情去办,但是这顾子衿毕竟是才认识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宝儿朝着顾子衿笑了笑,然后便下楼去了后厨,这后厨有个楼梯间,可以去到对面的包间,宝儿见陆启宗为了掩人耳目才想到的这个方法。 陆启宗早早就已经等在包间内了,他刚才听到宝儿如同一只发怒的小猫儿,狠狠地挠了别人一爪子,他这当夫君的,自然是要妇唱夫随了。 这时候只听得门“咯吱”一声,陆启宗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娇人儿出现在他的眼前,宝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惹得陆启宗轻笑不已。 “先生,我总算见到你了!”宝儿看着对面一脸愉悦的男人,不开心地嘟了嘟嘴。 “这几日事情发生突然,为师空不出时间,是为师的错,娇娇要打要骂,为师都受着。”陆启宗不疾不徐走过去拉起宝儿的手,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道。 “我且留着这次机会,总有一日用得到。”宝儿没好气地白了陆启宗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九皇子给她的荷包递给了男人。 “这是九皇子送来的,说是给我们成亲的贺礼,我本不想收,但是他说先生用得着,我便寻思着给你拿来了。”宝儿自顾自说着,她没有注意到陆启宗变了脸色。 九皇子这厮,竟然私底下见了宝儿,还送了宝儿荷包,宝儿还把荷包放在怀里了,陆启宗心里莫名不爽。 “先生,怎么了?”宝儿见陆启宗没有回答,然后刚想抬眼,就见男人俯身下来,封住了她的嘴,宝儿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好端端说着话呢,怎么就开始亲起来了呢。 陆启宗将荷包扔在桌子上,抱着宝儿坐在椅子上,弥补这几日没见到宝儿的遗憾,还有宣洩心里的醋意。 第87章 立太子 “听说了吗?九皇子被立为太子了。”今日都城中人人都在传九皇子被立为太子之事,而且消息传出来的极为突然,几乎是在立太子的同时,就有人知道了。 “听说了,这七皇子怎么都看着比九皇子合适啊。”一人凑近说道,七皇子为人看着光明磊落,而且对待百姓极为和善,那九皇子就如地狱当中的阎罗王,冷着一张脸,看着晦气。 第151页 “这话可别乱说,天家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我们小老百姓能做什么?小心祸从口出啊!”说话的是个读书人,这正逢多事之秋,天家重病,罕见地立了太子,关键是太子的人选竟然是不怎么被看好的九皇子,这里面的水太深,还是绕着走比较稳妥。 “是了是了,我回家做饭去,这种事谁说的准呢。”刚开始说话的人沉思了一会儿,吓了一身冷汗,急忙就离开了。 众人见没热闹可瞧,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晌,也渐渐散去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两个黑衣男子,其中一人看似是手下人,神情恭敬。 另一男子身材挺拔,那双凤眼极为凌厉,而且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只默默听着众人讨论着此事。 “主子,这……”站在男子身后的黑衣人慾言又止,主子心情不好,本来是出宫散心,谁曾想听到这些,他听着刚才百姓之言,也替自家主子委屈,凭什么九皇子被立为太子? “无事,走罢。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话的人正是七皇子,自前段时间明阳公主偏殿内事情发生,他虽然没有什么厚重损失,但是皇帝对他的印象可谓是一落千丈。 此次立九皇子为中宫太子,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七皇子想到这里,气得脑子发懵,九皇子算什么东西,一个低贱宫女所出,竟然不知不觉抢了他的东西,真是嫌命长了。 七皇子没站多久,继而便上了马车,往都城内的某个院落而去。 七皇子一行人离开后,一个坐在不远处茶楼里的人随后离开,便抄了小路,走进了一条胡同,顺着狭窄的巷子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座高大宅院的后门,那人环视了一下四周,颇有节奏感地敲了敲木门,随即门开,那人对了暗号便进了宅院。 “主子,韩逸回来了。”韩青这时候站在亭子里,远远就看到韩逸那骚气的走姿,若换平时,他估计早就一拳头过去了。 “嗯,让他去书房等着。”陆启宗正在作画,画上跃然而出地站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琼鼻樱唇,长髮及腰,正是宝儿的模样,而陆启宗正上完最后一笔色。 韩青点了点头,就朝着韩逸打了个手势,然后帮着陆启宗收拾画具,他一边观察着陆启宗,一边想着,这主子怎地近日开始作画了,还从元伯候府借来宝儿从一岁到十岁的画像,一一临摹了一遍,真是奇怪。 “主子,您……怎么突然开始画画了?”韩青眼直心正,想什么就说什么。 “风起了。”陆启宗将干了的画小心翼翼卷了起来,然后宛若珍宝般揣在怀里,便朝着书房走去。 韩青被陆启宗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梗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一脸茫然地跟上去,也是最后他问了韩尘才知道自家主子话中何意。 陆启宗听完韩逸的汇报,沉吟了半晌,復又说道:“将七皇子去私宅见宰相的消息递给九皇子,哦不,是太子。然后告诉他,做好大婚的准备。” 韩青在一旁听的是直抽嘴角,自家主子的醋竟然还没有吃完,九皇子不就是给了宝儿郡主一个荷包嘛,又不是牵手拥抱,韩青着实想不明白,这主子会如此唧唧歪歪。 “主子,这是为何?”韩逸身为一个正直的不久后弯了的少年,疑惑又天真地问了一句。 “只需要告诉他,大婚当日,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便可。”陆启宗前世同朱佑打过交道,为人心狠手辣不说,心思极为缜密,在皇位面前,亲生父亲的命都可以视如草芥,更何况自己的婚事呢。 用一场大婚,换来皇帝的信任和无尽恩宠,值得了。 陆启宗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怎么会承认,在他可以用的一千一百八十种方法中,他选择了最为解气的一种,想私下里见宝儿,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韩青,你让那个宫女传明阳的口信。”陆启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宝儿的人。 太子大婚,若不出意料,最后的胜出者必定是宰相府的千金,而近段时间都城不太平,宝儿待在这里不太安全,陆启宗想找一个藉口,将宝儿一家人护送出城,待都城中风雨消停后再回来。 而刚好太子迎娶的太子妃,可以用一用,反正最后,也活不成了。 陆启宗端坐在炭鉴前,从容不迫地写了封信,然后让韩青给宝儿送去。 屋内暖意融融,而窗外则是冷风唿啸,院子外头的梅花开得正盛,生机盎然,香气扑鼻。 不同于启王府的冷肃气氛,元伯候府依旧是一片和乐融融,宝儿这时候正待在屋内绣嫁衣,雨音进来时,宝儿刚好在给裙摆上的鸳鸯勾金线。 “娘子,启王府那边送东西来了。”雨音捧着一个黑木匣子走了进来。 “哦?是什么,让我瞧瞧。”宝儿放下了手中针线,伸了一个懒腰,这几日她待在院子内就是为了缝制这件嫁衣,可把她累得腰酸背痛。 宝儿打开了手中的匣子,里面尽是一些陆启宗从西洋商人那头淘来的稀奇玩意儿,她看着匣子内的物件儿,左翻右挑,爱不释手。 她只不过是那日顺嘴提了一下,想看看西洋玩意是什么样的,没想到今日陆启宗便遣人送来了,宝儿心里头甜滋滋的,如同喝了桂花蜜糖水一样。 第152页 “娘子,主子说里头还搁了封信。”雨音害怕宝儿没看到信,这几日都城不太平,陆启宗为了万全准备,还是打算让宝儿知晓一些事情,免得她担心。 宝儿闻言便翻了翻匣子的底部,里面果然夹着一封信件,她只堪堪瞧了一眼,就变了脸色,便急忙拆开信细细读了一遍。 宝儿看完后,也没有心思绣嫁衣了,只让雨音将东西收起来,然后将信揣在怀里,又让云霜捧了一盒子点心,就往燕氏的主屋而去。 这路上宝儿还不断想着信件的内容,陆启宗递过来的消息真的让人心中大骇,宝儿绕是见过再厉害的算计,也不禁慌了神。 燕氏这边正哄了朱漙睡觉,就听到下人禀报说宝儿来了,她便笑着出了内室,刚要问宝儿这几日饮食起居如何,宝儿就抢先一步,在燕氏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什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燕氏听了宝儿说完,直接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作话,被吞了一遍又一遍,头秃。 第88章 杀机起 近段都城气氛有些诡异,朝堂之中,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又有启王从旁督促,朝堂风气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以七皇子和太子为首的两股势力胶着在一起,不分上下,而皇帝缠绵病榻已经一月有余,后宫中也渐渐变了风向。 “皇上病重,臣实在忧心,听闻民间有沖喜一说,而且颇为灵验,臣觉得可以一试。”宰相顾令双手拢在袖间,言语看似恭敬,可态度极为傲慢。 然而,在朝中,能真正压宰相一头的,就是病重的皇帝。 宰相顾令,年轻时就跟随在皇帝身边,是皇帝的患难之交,当年皇帝连自己的亲妹夫都杀了,可这顾令却好好活到现在,可见其城府之深,加之这些年在朝中根基已经扎得很深了,一般人撼动不了。 太子眉头一皱,正想开口说话,这时候见风使舵的几个朝臣急忙站出来道:“臣等附议,此计或许可以一用。” 这几人虽然是看着太子回话,而眼睛却滴熘熘地直转,在他们看来,这发号施令的人是当朝宰相,并不是什么年轻气盛的太子。 太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启王,那人却低着眉眼,看也不看他,他知道若是现在驳回了宰相等人的建议,不出明日,这都城中传的不是太子不效,而是太子有意谋害皇帝。 今日之事来的太突然,绕是朱佑也没有想到,七皇子等人会拿他婚事来做靶子,就算他心里有多不甘,但是为了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娶一个不爱的人,也无所谓。 “各位大臣的苦心,孤都知晓,这几日孤为了父王的病也是极为担忧,若是沖喜能够冲去父王病气,可谓是一举两得。”朱佑颇为贊同地点了点头,欣慰地朝着众大臣说道。 七皇子一.党见太子不怒反笑,也一下子摸不准朱佑的想法,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沖喜是他们主动提的,无论结果如何,他们也逃脱不得。 “这太子对太子妃的人选可有想法?”宰相顾令又“适时”地开了口,众大臣看着宰相对太子步步紧逼,不由地捏了把汗,宰相得罪不了,这太子更加得罪不了啊! “这都城中适龄女子众多,此事让礼部着手去办便可,婚期越快越好,父王的病拖不得啊。” 太子言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太子殿下英明。”当了半日隐形人的启王终于想起来他身处朝堂之中,不疾不徐地抱拳作了一礼,众大臣见启王如此,也纷纷下跪,朱佑心里堵得慌,随意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殿下,为何这……突然要冲喜?”服侍太子朱佑的内侍一边接过披风,一边疑惑问道。 这沖喜之事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的算计,怎么一点风声也无,七皇子和宰相府都有太子的人,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自然是为了能够让父王恢復,此事莫再多言。”朱佑这几日本就是头大得很,他太子之位还没坐热乎呢,这一大群人想用联姻来捆绑他,他身后除了启王这股中坚力量,其他人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刚才在殿上,启王没有出言阻止“沖喜”一事,那就是板上钉钉之事了,朱佑站在巍峨耸立的宫殿之上,只觉得走向那个位置的路途十分艰难险阻。 冬末的最后一场风颳过,朱佑听到的不是万物復甦的声音,从他耳边掠过的,是一阵刀光剑影,他看着一辆马车飞快地驶出宫门,眼底寒意尽显。 坐在马车内的正是在朝堂上当了半日隐形人的陆启宗,他正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整个人冷冷清清坐在一处,好似这世间万物与他无关,让人不敢靠近。 “我说,你可够狡诈的,隔山打牛、借刀杀人将众人耍得团团转。”说话的男人正是朱祁,他今日可是对陆启宗的伪装大开眼界了。 “有人急功近利,有人犹豫不决,这话是我说的,可听不听得进去,与我无关。”陆启宗依旧是一副高贵冷傲的模样,长着一张顶风作案的脸,偏偏众人都未察觉。 朱祁一手扶额,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气,继而又道:“对对,宰相那个没脑子的确实有那等心思,这我管不着,可是你算计我侄子,这就不对了!你以为我傻吗?” 第153页 朱祁停了停,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道:“你伪装成七皇子的人去给宰相当幕僚,然后有意无意在宰相面前提了沖喜一事,这时机也挑得好,还偏偏在人家上朝递了纸条,可怜我侄子,被人坑了不说,还强塞了亲事。” “惦记我女人,能活着,已经不错了。”若是可以,陆启宗不会选朱佑,可这皇帝的儿子,除了丑就是智残。 太子若是安安稳稳些还好,媳妇儿任他挑,可是好死不死盯上宝儿,此事可就不能将就了。 “你脑子的积水还有多少?”看着朱祁猫哭耗子假慈悲,他就奇怪了,别人的脑子发育挺好的,而朱祁脑子是不是缺了某一处,这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 “咳咳咳,你……你闭嘴罢!”朱祁第一万零一千次深刻反省,惹谁都不能惹陆启宗。 陆启宗冷冷看了朱祁一眼道:“过几日,准太子妃会在宝儿去南宁寺祈福的路程中,派杀手过去,你到时候带人埋伏在一旁,留一个活口报信,只说宝儿已死,然后我的人会将宝儿等人带去一个安全之地。” “宝儿侄女又不是我媳妇儿,我去干嘛!”朱祁哼哼唧唧道,他可是王爷,怎么在陆启宗这厮面前,这价值这么低! “不巧,徐梦梦也会去。”陆启宗似笑非笑地看了朱祁一眼,慢条斯理喝了口茶。 “你这只老狐狸!”朱祁气急败坏,陆启宗算计人竟然算计到他媳妇儿身上了,这不能忍! “你要是不希望她一家子活命,你大可拒绝。”陆启宗再一次被朱祁的脑子打败,常人一说就能懂,朱祁非得掰碎了讲才行。 朱祁刚想甩袖离去,听得陆启宗一说,脸色一变,笑嘻嘻凑到他身边问道:“这……这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宰相起了那等心思,到时必定封城,徐正清一直是中正之派,宰相定会杀鸡儆猴,你一个闲散王爷,打算用几幅山水画去谈判?然后来个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不成?”这次皇帝病重,多半是七皇子的手脚,虽然发现及时,但是也伤及了根本,恢復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太子刚上位不久,怎么斗得过在朝中根基深厚的宰相? 而且,宰相拥护的人是七皇子,这一场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宝儿是他的软肋,他一定要确保宝儿一家安全,而朱祁那厮又是他交命之友,能救的人,他自然会救。 “那我……需要做什么。”朱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他明白陆启宗的苦心,可是他不愿意被护佑在身后。 “你?先去把脑子里的积水清干净罢。”陆启宗话音一落,车窗外就传来了一阵笑声,韩青等人实在憋不住了,这祁王爷怎么比他们还傻? 朱祁心里堵得慌,他发誓,以后在惹陆启宗生气,他就是狗。 这时候元伯候府已经在收拾行囊了,自宝儿那日将陆启宗递进来的信件给燕氏和元伯候看了以后,他们就打算去南宁寺避避风头,燕氏坐在榻上,一边清点着东西,一边听元伯候说着今日上朝之事。 “夫人,过几日你带着宝儿和朱漙一同去,为夫不便前往。”元伯候斟酌再三,到底说出了口,他是天家的兄弟,只能护得家人周全,但是没有逃跑一说。 燕氏听了元伯候所说的话,收拾行李的手顿了顿,将头偏到一侧,继而道:“我明白,你……万事小心!” 元伯候张了张口,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了过去,环抱住自家夫人,不着痕迹地嘆了口气。 宝儿这时候站在门口,手里牵着朱漙,她心里头一酸,转头一看,自家弟弟两眼红通通,然后蹲下身去抱住了朱漙。 朱漙虽年纪尚小,可是这几日他能够感受到府内的气氛,下人们还好,就是爹爹和娘亲,虽然脸上带笑,可是笑中有苦。 “姐姐,爹爹和娘亲为何不高兴?”朱漙将自己白嫩的小脸搭在宝儿肩膀上,委屈地问道。 “大人总有大人的烦恼,就像小孩儿总有小孩儿的烦恼一样啊。”宝儿眼角晕着水汽,虽然朱漙迟早要面对成年人的尔虞我诈,但是宝儿还是想给朱漙一个快乐的童年。 “姐姐带你去吃酥糖奶酪,然后去睡觉好不好?”宝儿抱着朱漙,离开了主屋,爹爹和娘亲需要离别的时间,她先安抚好怀里的小糰子罢。 “好。”朱漙奶声奶气,听到有酥糖奶酪可以吃,便将刚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了。 冬季风起,一切看似寻常,实则暗流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我又改了改~对了,大家想看番外吗?差不多快要完结啦~所以,我最近拔头髮中,不知道这番外咋写哇,你们想看什么呢?假如可以,方便说说建议吗。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钱我有,老婆我也有。 朱祁:我也有啊! 陆大佬:你还有一样,独一无二的。 朱祁:我媳妇儿!? 陆大佬:……你脑子里的大海。 朱祁:他再说什么? 众人:说你脑子进水了…… 第89章 失踪 今天也是极其寻常的一日,都城内小摊贩依旧照常出摊,店铺门前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以往风雨无阻营业的点心铺子关了门,即便有人注意到点心铺子关了门,也不会去多问什么,顶多今日不吃这家的点心便是了。 第154页 而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元伯侯府,今日却突然没了什么动静,外头只停了几辆不打眼的马车,车夫样貌普通,有人好奇凑上去问了一句,便被婆子打发到一旁说:“这几日夫人不舒服,老做噩梦,打算去南宁寺住几日,求求菩萨。” 众人听了也只当贵人事多,便也抛之脑后了,而问话的那人混着人群走到了不远处茶摊旁,那里还坐了几个人。 “这元伯侯府没啥动静啊,婆子丫鬟如往常一样,固定时间採买东西,元伯候已经上朝了,这妇孺几人去南宁寺拜拜佛祖也是正常的嘛。”那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着懒腰,哈欠连天。 “唉,就是啊,这几日让我们盯着元伯侯府,连觉也没有好好睡,干.他娘的!”另一人骂骂咧咧,将一盏浓茶灌完,只是这浓茶怎么抵得过来势汹汹的睡意? “要不你们俩先眯会儿,我继续盯着,她们妇孺几人应该没有那么快出发的。”另一人拿着剑靠在墙边上,一脸关切说道。 “这没事儿,你要是不累,就去后门将那个兄弟换来,他呆了一晚上估计够呛。”那个打着哈欠的黑衣人抱了抱拳,这几日兄弟们累坏了,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不然,上头怪罪下来,他们估计有的受了。 “这也行,你们可仔细点盯着!不然……”拿剑的黑衣人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哎呀,知道知道,你快去啊,啰里吧嗦像娘们儿似的!”那人虽然喝了一壶茶,但又困得不行,只希望持剑的黑衣人快些走,他好打会儿盹。 持剑的黑衣人默默闭了嘴,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然后朝着元伯候府的后门走去,他刚走到石狮子旁就看到自己的“同伙”已经睡死了,还打着震天响的唿噜。 黑衣人无奈地捏了捏鼻子,用剑套拍了拍睡着那人的肩膀,那人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同伴黑着脸站在他身旁。 “你去大门守着,那边有人,你好歹能睡会儿,还好是我来了,若是他们来,不扒了你的皮!”黑衣人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然后低声斥道。 “多谢兄弟,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那人起身拍了拍衣裳,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黑衣人抱了抱拳,屁颠屁颠往大门走去了。 持剑的黑衣人等了半日,然后有意无意持着剑套有节奏地拍了拍门口的石狮子,不一会儿,听到门“咯吱”一声,就有人出来了,来人正是燕氏等人,她怀里抱着熟睡的朱漙,宝儿还跟在身后,几个嬷嬷丫鬟抱着包袱。 雨音不动声色地朝黑衣人打了个手势,见黑衣人颔首,她然后就带着宝儿等人坐上了一架牛车,这牛车同大门的马车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宝儿等人安顿好以后,牛车就朝城外驶去,黑衣人佯装打盹,等牛车差不多出了城,才转身去往元伯侯府大门。 而这边牛车刚出城,就有人在城外等着了,正是徐梦梦一家人,两家汇合以后,就一同往南宁寺而去。 这牛车实在简陋,就连路旁的乞丐都不愿意靠近乞讨,一路上没什么危险,宝儿提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下来。 前几日宝儿收到陆启宗的消息,说太子即将娶妻,而对象正是顾清欢,宝儿同顾清欢结下的梁子可大了,若是她当了太子妃,势必会压制宝儿。 而且这段时间皇帝病重,朝中七皇子独大,同中宫太子的关系剑拔弩张,这段时间不太平,就算陆启宗不说,宝儿差不多也猜到了,宰相顾令存了那等不该有的心思,因为那个梦中,顾家被株连九族。 先生之所以让她离开,怕不是因为顾清欢会压制她这么简单罢。 宝儿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只笑着安慰车内众人,其实她也忐忑不安,左眼皮打架厉害,她害怕陆启宗出事。 两辆牛车平安无事到达了南宁寺,陆启宗派去的暗影卫已经等在那里了,两家人在寺庙中转移,去了陆启宗在南山中的私宅。 而都城内,马车也离开了元伯候府大门,直朝南宁寺方向行驶而去,门口守着的黑衣人也默默施运轻功跟了上去。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着,这时候朱祁也守在山中树林之内,他一边焦急地等待,一边来回踱步,这时候终于看到了陆启宗所说的黑色马车。 马车刚到朱祁所埋伏的地方时,一群黑衣人就从马车后面闪了出来,将马车夫吓得是神魂具乱。 朱祁急忙带人沖了上去,同黑衣人交战中,就看到黑衣人朝着车内袭去,朱祁暗道不好,急忙迎了上去,然而就在此时,有几人破马车顶而出。 不过一刻,刀光剑影之中,只听得刀剑刺入皮肉的声响,还有飞溅的鲜血,朱祁一边砍着人,一边大骂陆启宗,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强,朱祁带的人被灭得七七八八,只有陆启宗派的暗影卫没啥损失,如果实在要算的话,其中一人被削掉了一缕头髮。 朱祁被暗影卫护送去了山中私宅,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死命反抗过,然后被暗影卫手刀一敲,他骂陆启宗的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晕了过去。 而都城内宰相府,这时候坐在屋子里头的顾清欢正在等待着今日的截杀结果,她满脸笑意坐在妆镜前,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第155页 若是换做以前,她被宝儿欺负的气就忍了,可今时不同往日,爹爹亲口对她说,她要当太子妃了,太子妃是什么身份,中宫之首。 若是太子登基,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朱宝儿一个郡主算什么?给她提鞋都不配! “娘子,那人来了。”这时候顾清欢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低声站在一旁说道。 “你叫本宫什么?”顾清欢斜了一眼丫鬟,阴恻恻问道。 “太子妃,那人来了。”那丫鬟虽然被顾清欢白了一眼,但是她在顾清欢身边呆的是最久的自然是了解顾清欢的脾性。 顾清欢满意地笑了笑,婀娜起身便往花厅走去,她刚到那里,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捂着伤口站在一旁,她嫌弃地捂着鼻子坐在了上首。 “回娘子,朱宝儿已经失踪了。”黑衣人似乎痛的很,一直捂着伤口,那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所以是死了没?”顾清欢看着地上那摊血迹,眼底染了一丝嗜血的恨意。 “属下刺了她一刀,伤口在左胸,然后她便坠崖了。”黑衣人依旧低着头,全身似乎在发抖。 “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这次她没那么命大了,按照你说,她必死无疑了。”顾清欢捂着嘴冷笑了几声,其实朱宝或不死,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朱宝儿感到害怕恐惧,以及产生被羞辱感,就足够了。 “是。”那黑衣人领命捂着伤口便退了下去。 顾清欢一个人坐在花厅内,盯着地上的那摊斑斑血迹,心里畅快淋漓。 可惜了,朱宝儿不能看到着红色嫁衣,戴着十二珠凤冠的自己。 “太子妃,昨日相爷吩咐下来的话,我们可要现在准备了。”顾清欢经丫鬟一提,才记起昨日宰相吩咐她的事情。 “那边利刃换成无毒的,太子可是我夫君,若是中了毒,那我岂不是要守活寡?”顾清欢有些不满父亲的做法,让自己在大婚之夜行刺太子就算了,还要用有毒的匕首。 嫁人的是她,又不是她父亲,这若是她下手没个轻重,那太子岂不是废了? “太子妃,奴婢这就去换。”那贴身丫鬟很有自知之明,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正想退下时,顾清欢又吩咐了一句“那七品小官之女,找个时间杀了罢,已经是一颗废棋了。” 她不敢看顾清欢的眼睛,急忙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 黑衣人捂着伤口,死命憋着笑,出府后他回到了启王府,靠着韩尘哈哈大笑,他正是娃娃脸男孩韩逸。 陆启宗面无表情听完韩逸的笑话,只点了点头,然后让他把信件给宝儿送去,韩逸一脸打了鸡血似的进了陆启宗的书房,然后垂头丧气出来了。 韩尘看着他这般难受,于心不忍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韩逸双眼放光,就扑倒了韩尘。 陆启宗站在窗子前看着打闹的属下,摸了摸颈间宝儿送的坠子,勾了勾嘴角。 他细细过着脑中的事件,顾令一边用七皇子牵动着太子,然后动了谋逆之心,若是没有他,估计顾令会得偿所愿。 只是众人完全没想到,陆启宗除了家财万贯,还手握重兵,这也是前一世,陆启宗能够走上摄政王之位的有力王牌。 这游戏,也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佬说,游戏该结束了,他也该娶媳妇了。 第90章 太子大婚 “动作都利索点儿,今日可是太子大婚之日,出了差池,小心吃板子!”一个内侍站在紫徽宫门口,嗓音尖细,是太子身边的掌事太监。 殿外宫人匆匆忙忙,一片忙碌,太子正在书房内看书,虽然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但是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气,朱红色的喜服搁置在桌案上,旁边的宫女都如同鹌鹑一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时候掌事太监推门而入,见到太子黑沉着脸坐在书桌旁,暗道不好,急忙走过去道:“太子,这……这时辰不早了,您等会还要去迎亲呢,这耽搁了时辰,怕是……” 掌事太监也不敢说得太多,他虽然服侍太子多年,可还是瞧不清楚太子的真实面目,如今被强塞了一门他不喜欢的亲事,太子又是那等不容人的性子,能高兴才怪喽。 “孤知晓,你们先下去。”太子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自鸣钟,眼底嘲讽之意尽现,这时辰,终于快到了。 太子朝着暗处点了点头,然后一个黑影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闪出窗外,他慢悠悠站起身,摩挲着手里的喜服,丝绸的冰凉感划过他的指尖,一股子寒意由指尖蔓延而至心头。 太子大婚,外人看着风光无比,可只有他知道,里头有牺牲和心痛,他这一辈子,註定是不能如愿了。 掌事太监在外头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是团团转,眼看着出发迎亲的时辰就快到了,太子还在里头不出来。 终于,他听得门“咯吱”一响,身着红色长袍的太子终于出来了,掌事太监迎了上去,其他内侍和宫女井然有序地站在后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宫门,往宰相府而去。 今日太子大婚,主干道的店铺都关了门,众多百姓挤在两旁想一睹太子大婚的景象,这时候人潮涌动,都挤在一起,望不到前头的景象,只听得一句“来了来了!” 第156页 众人便急忙伸头去看,就见高大英俊的太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合体的红色喜服,凤眼微挑,冷眼如刀,胸前一朵大红花,极为喜庆。 后头的内侍抬着十八.台.大轿,过往之处皆撒落一阵铃铛声,春风吹拂,将声音传到更远处,一时之间,铃铛声和着奏乐声响起,显得极为隆重和严肃。 人群之中突然一片寂静,这时候掌事太监朝着上空挥了挥拂尘,跟在轿子身后的挎着木篮子的宫女们,就开始抓着大把铜钱朝人群中撒去,这铜钱走到何处便撒到何处,人群当中顿时乱成一锅粥。 就在此时,几个黑衣人从两旁的店铺内飞跃而起,直直朝着太子袭来,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趴下”,更显得太子一行人极为瞩目,这时候护在两旁的禁军总领扑身而上,正要挡在太子面前时,却不知哪里飞出一脚,将禁军统领踹到地上去了。 掌事太监急着团团转,他躲在轿子内,拿着拂尘指挥着内侍去救太子,掌事太监刚看向太子时,就看到黑衣人手持长剑,刺入了太子的左胸,他只看到喷溅的鲜血,脑子一木,就直直昏了过去。 太子捂着伤口趴在马上,禁军统领这时候终于从地上缓过来了,将手中大刀掷向黑衣人,然后趁黑衣人躲闪之际,急忙翻身上马,护着太子,朝皇宫方向赶去。 这虽然太子出了事,可是按着祖宗礼制来的大婚可不能说算了就算了,所以当掌事太监被掐着人中悠悠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继续。” 而路上的百姓被突然飞出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这心有余悸,就算是撒金子也没心情捡了,所以陆陆续续就离开了许多人。 且说这宰相府这边,因为太子被刺杀一时发生地太过突然,宰相顾令和其夫人还在等着太子过来迎接自己的宝贝女儿,然后给自己磕头呢。 谁知就看到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来,告知他们说太子半路遇刺,只怕是有性命之忧,这宰相还没有等侍卫说完,当下就变了脸色,众人只以为他是忧心太子,完全忽略了他眼底的欣喜若狂。 他随意应付了侍卫几句,然后就抬步往顾清欢的院子而去,这时候顾清欢已经披着红盖头坐在床榻之上了。 宰相进门之后,就将丫鬟婆子赶了出去,他敛着心中的喜意道:“太子遇刺了。” 这顾清欢本是满心欢喜,这被宰相一个晴天霹雳击了下来,急忙掀开了红盖头,失声道:“那我怎么办?” “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只不过原本的匕首不用带进去了,到时候你用……”宰相在顾清欢耳边低语了几句,顾清欢本是不愿意,可是当宰相提到自家儿子时,她变了脸色。 “父亲,你竟然都清楚?”顾清欢没想到,自己喜欢亲兄长之事会被自己父亲知晓,她以为自己藏得够隐蔽了。 “为父都知道,只要你乖乖按着计划来,为父可以满足你的心愿,太子的命和你哥哥的命,你自己选罢。”顾令何等聪明,自家女儿的心思怎么会瞒过他的双眼。 “可……顾念恩可是您儿子!”顾清欢不可思议叫道。 “是养子!若不是看在你面子上,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吗。”宰相这时候已经收了自己的慈父面孔,恶狠狠斥道。 顾清欢心里忧喜参半,她发现这个太子妃之位,还不如宝儿的郡主之位来得自在,一边是荣华富贵,一边是心上人的性命,她思绪纷乱无比,就这样坐上轿子,一路到了紫徽宫。 紫徽宫内死气沉沉,早已经没有早晨时的喧闹,太子躺在寝殿内,宫女端着水进进出出,掌事太监将太子妃迎回中宫后,就急忙赶来了主殿,他看着太医面露忧色,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真是作孽啊,这太子什么命格,生母不祥,自己大婚之日遇刺,然后皇帝还在病重,这宫里头怎么坏事都凑到一块儿了! 然后这说说太子妃,一路上闷不吭声的,也不问问太子伤情如何,直木木地就坐在寝殿内,同木头人没个两样。 掌事太监愁啊,他揪着自己花白的头髮,终于等到了晚上,他刚让宫女给太子端来热水,正要给太子擦拭身体时,就听到宫女来报说太子妃来了。 掌事太监瞅了瞅自己手里的布巾子才后知后觉,太子已经娶妻了。 “赶忙请太子妃进来啊。”掌事太监一边说着,就朝着门口走去,他刚走出内殿,就看到太子妃衣鲜亮丽,金光闪闪曼妙着身姿走来。 掌事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强撑了自己那双被亮瞎的老眼,颤巍巍走上去道:“请太子妃安,这……太子伤重,太子妃是不是应该穿得素一些。” 顾清欢本来心情就不好,她纠结了半日,终于感性败给了理性,想着过来给太子擦拭一下身子,立一立她在宫内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你算什么东西?太子妃可是你这太监能置喙的!”顾清欢旁边的丫鬟轻蔑地看了掌事太监一眼,开口嘲讽道。 这宫殿之内本就静寂,那丫鬟之语如同惊雷一般响起,殿内宫女和内侍看着掌事太监阴沉的脸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太子身边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 顾清欢初来乍到,她看着众人的面色,只以为是自己的立威起了作用,然后将众人抛在一边,大摇大摆就进了内殿。 第157页 掌事太监被顾清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还是旁边的小内侍看到,急忙给他顺了顺背。 顾清欢刚进到内殿,就看到太子躺在床榻之上,她挥了挥手,将守在一旁的宫女赶了出去,那丫鬟朝着顾清欢点了点头,立便守在门口,她从怀里取出宰相给她的yaobao,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顾清欢极力压着内心的紧迫感,挨着床沿坐在朱佑身旁,她看着朱佑脸色苍白,可依旧难掩英俊之色,她端祥了半会儿朱佑的脸,重重嘆了一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太子伤口处的白布解开,那白布之上染了些许血迹,顾清欢眼底一暗,她看着朱佑露出来的狰狞的伤口,狠意渐生,将yaofen悉数撒在伤口上。 许是yaofen太过刺.激,朱佑眉头紧皱,哼了一声,顾清欢復又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若无其事地拿过一旁的湿帕子给朱佑擦了擦脸,然后便起身打开窗子,还取了头上的钗子狠狠划破了手臂。 掌事太监领着众人等在外头,他心里头正焦急,就听到内殿出来了一声女子悽惨的叫声:“有刺客,快来人啊!” 他急忙让人去叫禁军统领,然后带人就沖了进去,他进了门就看到顾清欢捂着流血的手臂,挡在太子床边,带着哭意沖他叫道:“快派人去追,刺客从窗子跑出去了!” 一时之间,殿内是人仰马翻,众人完全没注意到,跟在顾清欢身旁的丫鬟不见了,也没有注意到,主殿的上空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掌事太监处理好殿内的事情之后,就有宫女来报说是禁军统领来了,他这时候完全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也没有察觉到中宫同往日的不同之处。 他刚出主殿,就看到门口灯火通明,带兵的人却不是禁军统领,掌事太监狐疑地看了看背对着他的男人,身穿绣有暗底龙纹的玄色衣袍,他心中大骇,颤着声询问道:“敢问大人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第91章 定风波 那人应声转头,来人竟是七皇子,掌事太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正想接着问,就听到七皇子朗声道:“听说太子殿下受伤,刚才又出现了刺客,本皇子是太子的兄长,理应过来看看。” “老奴请七皇子安。原是如此,太子殿下已经睡下了,身边有太子妃照顾着,就不劳七皇子殿下费心了。”掌事太监撑着笑脸回道,这不是废话吗,这太子大婚,七皇子就带着侍卫闯进了中宫,这事若是穿出去,太子还要不要脸了? “这中宫何时轮到你同本皇子说话了?”七皇子隐在阴影中,冷笑连连。 “老奴不敢当,只是老奴是这中宫的掌事太监,太子殿下现在病重,老奴自然是要给太子殿下守好门。”掌事太监恭敬说道。 两人正打着太极,就有一个黑衣人从一旁现了出来,在七皇子身旁低语了几句,掌事太监就看着七皇子脸上染了几分真切笑容。 掌事太监看着七皇子脸上呢笑意,只觉得心里头毛毛的,他左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就看到七皇子利落地朝着他的方向一指,持着刀剑的侍卫就围了上来。 “这外头发生了何事?”千钧一髮之时,朱佑扶着太子妃的手走了出来,脸色发白得厉害。 “太……”掌事太监还没有开口就被七皇子打断了。 “太子弟弟,你这位置坐了够久了,也应该还给哥哥我了吧?”七皇子手里把玩着利刃,看也不看朱佑。 “兄长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何苦动如此大的干戈?若是影响了父王,只怕会让父王的病情又加重几分了。”朱佑一边手捂着伤口,极为虚弱说道。 “父王这时候怕是已经在遗诏上盖章了,他年纪大了,也该早早退位了。”七皇子嗤笑了一声,若不是父王,他怎么可能会如此惨。 “看来兄长,想要的不是孤的位置,而是父王的位置了?”朱佑挑了挑眉,直直地看向七皇子。 这人的野心一旦膨胀,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啊,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七皇子沦为阶下囚的样子了。 “太子既然都懂,那本皇子也不遮掩了,东宫太子之位我还真不稀罕。”七皇子极为自负地看着朱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七皇兄真有把握能登上那个位置?”朱佑不知道是该说七皇子自大,还是说他蠢笨,宰相拿他当靶子,他还以为自己能登上那个位置? 况且,现在估计连宰相,都自身难保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身旁的太子妃,可是在刚才往你的伤口上撒了致命的□□,你应当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七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清欢,继而又道:“至于父王,他怎么样病重,就会怎么样死去,太子无需担心。” 七皇子话音一落,众人正在悸怕之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道:“朕竟不知,你还有如此心计?” 众人打眼瞧去,就看到一身明黄色常服的元帝走了进来,朱佑率先下跪道:“拜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主殿门口站着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七皇子坐在椅子上,不可思议转头看向门口,就看到本该是病重在床的皇帝,出现在他面前。 第158页 “拜……拜见父王!”七皇子当下白了脸色,几乎地是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元帝看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就在这时,本是跪着的七皇子一跃而起,众人只见他手中白光一闪,然后就朝皇帝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紧紧跟在皇帝身边的元伯候挺身而出,挡住了七皇子刺向皇帝的那一刀,然后出脚,将七皇子重重踹在地上。 元帝让掌事太监将元伯候扶去殿内治伤,然后回身往七皇子心窝子踹了一脚。 “来人,将着逆子拿下!”元帝本想着七皇子应该是受宰相迷惑,一时煳涂遭猪油蒙了心,所以他看在父子一场上,打算从轻发落七皇子。 只是可惜了,白眼狼,总是餵不熟的。 “父王,你没事罢!”朱佑推开了顾清欢的手,朝着元帝走了过去,只是因为伤口极深,所以他行走便非常缓慢。顾清欢完全瘫软在地上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她绝望闭上了眼。 “朕没事,你好好歇着。”元帝一把扶过朱佑,然后众人便拥簇着这对父子往殿内走去,七皇子回头时刚好看到朱佑朝他比了一个口型。 那个口型是“意料之内”,七皇子只觉得脑子一懵,他现下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别人算计好的! 从他给元帝下药的那一刻,到刚才元帝出现,再到现在他沦为阶下囚,都是别人给他布好的陷阱啊! 七皇子面如土色,瘫软在地,任由侍卫将他押了下去。 有人站在宫墙之上,隐在阴影中,冷冷旁观着这一切。 “主子,这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您可真是料事如神。”韩青站在陆启宗身后,看着今晚宫中风云变故,心生敬佩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应当的,宰相生了谋逆之心,七皇子觉得太子之位是自己的,有了共同目标,共同的利益,两人自然是臭味相投。 他是生意人,是给朱佑压的赌注,这半路出现两个程咬金,陆启宗怎么可能会放过,宰相和七皇子可是朱佑获得皇帝信任的垫脚石啊! 所以他同朱佑合伙演了一场戏,先是假扮七皇子的幕僚,给宰相献言进计,然后使得宰相生了谋逆的心思,自然会同七皇子走在一起。 然后让他的人在朝堂中提出“沖喜”之事,宰相只会以为万事俱备,不会心生怀疑,这一切都极为顺利,接着让朱佑在迎亲路上遇刺,这一变故肯定会让宰相欣喜若狂,这被惊喜沖昏了头脑的人是不会想太多的。 宰相让顾清欢将致命duyao撒在朱佑伤口上,其实duyao已经被掉包了,顾清欢那等脑子,自然想不到的。 宰相和七皇子兵分两路,殊不知,宫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皇帝压根没病,只等着宰相自投罗网呢,这人居高位,皇帝早就察觉宰相生出旁的心思,自然是要斩草除根。 陆启宗从来不信皇家内会存在真情实意,宰相和七皇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朱佑何尝不是呢。 “风停了。”陆启宗转身离去,韩青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弯月,触景生情,嘆了口气。 风停了,主子要去媳妇儿,他算是想明白了,主子费这么大的心力,斗败了七皇子一.党,先是狠狠算计了朱佑,就看今日主子派去的暗影卫下手的力度就知道了,若不是朱佑还有用,估计太子殿下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接着又给朱佑吃了一颗甜枣,让太子殿下欠了他的人情,毕竟这皇位,主子算是给朱佑保下来了,只要不犯错误,朱佑就能安心当上太子。 什么错误,譬如,动了想娶宝儿郡主的心思。 韩青看着陆启宗的背影直摇头,天下狡诈老狐狸,非主子莫属。 第92章 启王的讨好 七皇子一.党.谋逆之事传得众人皆知,这风口浪尖之上又传出七皇子在私宅里养了众多男宠,用来供自己玩乐,他算是从云上跌落在尘泥之间,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只是毕竟七皇子是天家的儿子,这老子被儿子下了药,差点丢了性命,说出口着实不好听,而且事关皇家颜面,在加上七皇子妃怀了孕,元帝最终只是将七皇子软禁在行宫之内。 这场党政之争,若说谁是最后的赢家,应当是陆启宗了,在这趟浑水中全身而退不说,还让太子欠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而且又是站在元帝一派的,元帝感念启王对太子的帮助和支持,这赏了许多好东西,这其中还包括了几名美人。 陆启宗自然是不会收,当即就在殿上婉拒了元帝,而且还让元帝将给自己的赏赐全都当做给宝儿的添妆,都赏给宝儿便好,元帝看着自家侄子一脸得意,心里也不由高兴,加之元伯候救驾有功,所以这赏赐真的是如流水一般进了元伯侯府的大门。 此事是一传十十传百,这都城内众人都知道启王不是不为美人折腰的正人君子,而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啊。 这几日宫里的赏赐下来了,都城百姓站在元伯候府门口,看着从宫里来的赏赐一箱接着一箱往里面运,极为羡慕。 众人嘆元伯候府得了盛宠,心里有艷羡,但是那又如何呢,人家可是用了命去换来的恩宠啊。 离元伯侯府不远处有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边坐着的正是近日里春风得意的启王。 第159页 陆启宗掀开车帘子看了看元伯侯府的大门,然后便让韩青赶着马车去了后门,他和宝儿的婚期将近,差不多还有一月,前段时间因为要处理七皇子一事,冷了宝儿许久。 今日得空,而且春光正好,陆启宗想带着宝儿去踏踏青,然后去南宁寺吃一顿素斋,今年南山的桃花开的正盛,小姑娘应当是最喜欢了。 陆启宗在后门等了一会儿,雨音就一个人出来了,她站在马车旁,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道:“主子,娘子说不打扰主子和美人的雅兴,娘子还说她许久没有进宫了,应当去看看皇帝和太子。” 韩青死命憋着笑,主子正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哄小姑娘开心,这谁想宝儿压根不愿意来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皮,然后疑惑地看向雨音。 雨音默默地搓了搓自己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每次主子吃醋,总能误伤很多人,她极为明智地闪到一旁,朝着韩青耸了耸肩。 “等。”陆启宗听到宝儿说要进宫探望太子,他心底的戾气就忍不住暴涌,但是小姑娘吃醋了,看来元帝送他的人有些用处。 既然太子婚事结不成了,那就先送几个美人去罢,陆启宗冷冷地吩咐了雨音几句,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雨音看着主子和自家娘子打情骂俏,她突然十分想念远在姑苏的心上人,虽然那人不喜欢她,可是这甜甜的爱情啊,总能让人触景生情。 雨音回到院子时,宝儿正坐在门口晒太阳,娇软的少女躺在藤椅中,半眯着眼,水眸流转,凝脂的肌肤在太阳光下白的发光,樱唇饱满,秀靥艷艷,人比花娇,一头稠密的黑色长髮如瀑散在肩颈处,稀碎流光藏匿在宝儿发间,随着她转头的动作,亮晶晶地落了一地。 雨音不禁吸了口气,娘子的样貌真是越发惊人了,不得不说主子的眼光真的好,竟然在都城中发现了如此珍宝。 “娘子,陆先生说太子身旁有美人相伴,而他只有娘子一人。”雨音被这番话肉麻到了,手臂上又起了鸡皮疙瘩。 “哼,我才不信他呢”宝儿将手帕子盖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先生他还等着呀?” “看样子,估计是非得等到娘子了”雨音斟酌再三,又继续道“陆先生好像咳嗽之症又犯了,奴婢看着车内也燃着炭鉴呢。” 雨音掩目垂泪,她不是故意要骗宝儿的,都是主子的让说的,她这是被逼迫的啊!雨音看着宝儿眼底显现出来的担忧之色,心里将陆启宗骂了几百遍。 “既然如此,我……我去看看先生,咳嗽怎么又犯了?” 宝儿这下终于坐不住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让云霜去同燕氏打声招唿,她这几日一直在元伯候身边守着,朝中有人过来探望,提到了元帝赏了陆启宗几个美人,可把她心肝子都气疼了! 所以这几日她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先生是为了朝中之事生病,她不能一直耍性子,这样两人反而疏远。 云霜去而復返,说燕氏让宝儿出门好好散心,不要想太多,元伯候那边有她照顾,燕氏看着宝儿因为元伯候受伤,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心疼的很,这听说陆启宗来接宝儿去玩,自然是同意了。 宝儿换了一身梨花白对襟襦裙,又让云霜收拾了一些近日里烹制的小零嘴,还“顺便”将仅剩的一瓶枇杷膏收进了食篮中。 韩青正百无聊赖地望天时,就看到云霜扶着宝儿出了后门,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急忙下了马车给宝儿行了一礼,然后接了云霜手中的食篮,便朝着车内道:“主子,宝儿郡主来了。” 云霜扶着宝儿进了车厢,然后就挨着韩青坐在马车前头,韩青偷偷瞧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红了耳尖,云霜也察觉到韩青对自己的关注,她佯装不知,一直看着前方,然而韩青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女子脸颊微粉,欲语还休。 不同于车厢外的气氛,宝儿一进到车内,就被陆启宗一把拉了过去,她不由地惊唿了一声,又怕被外头的两人听到,急忙捂住了嘴。 “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吶!”宝儿整个人扑倒了陆启宗怀里,一股子冷香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包裹住。 陆启宗并不言语,只将人抱在怀里,然后闭着眼倚在车厢外,他这几日太累了,心里念着宝儿,思之如狂,但是又被朝中之事绊了手脚,今日终于看到他的娇娇,心里一松,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宝儿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陆启宗说话,她抬头看了看男人,就看到他眼底的青黑,还有下巴冒出来的些许鬍渣子,宝儿伸出小手捏了捏陆启宗的脸,见人没有醒,然后微直起身,轻啄了一下男人的唇角。 她的下巴摩挲到陆启宗的鬍渣,痒得她轻笑出声,宝儿看着男人的脸,她觉得先生又变好看了许多,她写的那话本,也差不多可以结局了,宝儿窝在陆启宗怀里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陆启宗这时候睁开了眼,眼底温柔似水,他吻了吻宝儿头顶的发旋,復又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静静行驶着,已经到了南山,陆启宗掀开了车帘子,看到不远处的寺庙,他看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小姑娘,想了想便俯身亲了下去。 第160页 宝儿在睡梦中,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白兔,而且她吃胡萝蔔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她正要去查看时,就觉得唿吸不顺,赶忙地睁开了眼。 然后就看到陆启宗眼底含笑望着自己,宝儿于是睡意朦胧,不由自主就开口道:“这哪来的美人,扰人清梦呢?” 车厢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宝儿盯着陆启宗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她眼前的美人,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啊。 “美……美人,我爱美人!”宝儿看着陆启宗渐暗的眸子,心里一急,这话就不经大脑冒了出来。 “哦?怎么个爱法?”陆启宗真觉得小姑娘越来越有趣了,他念了好些时日的蜜糖,今日也该尝一口了。 “自然是抱抱美人,亲亲美人!”宝儿一把搂住陆启宗,就朝着男人的脸颊亲了上去,她已经想到陆启宗的心思了,她一点也不愿意做那样的事,实在羞人的很! 宝儿看着陆启宗脸上的淡淡的唇印,心里偷着乐呢,只是她怕陆启宗生气,正要抬起袖子擦掉,就听到陆启宗沉声道:“舔干净。” 宝儿听完后张大了一双水汽汪汪的眼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启宗,这人怎么这样霸道! “我不要,先生脸脏,还不如我的干净呢!”宝儿嘟了嘟嘴,闪到了一边。 陆启宗本也不抱有太大期望,他就是鬼使神差冒出来的想法,只是现在看着小姑娘嫌弃的脸色,他的那颗老心脏还是抽了抽。 车厢内气氛突然变得微妙,刚好这时候马车一顿,宝儿便如同逃跑的兔子一般掀开车帘子,逃了出去。 云霜刚下马车,就被自家娘子急唿唿的模样吓了一跳,还好宝儿身后有陆启宗扶着她,云霜正疑惑呢,就看到了陆启宗左脸上淡淡的唇印,她脸一热,装作看不到,扶着宝儿向前走去。 韩青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走了,正要跟上去,就被陆启宗冷冷甩来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只好认命地跟在陆启宗身侧。 宝儿站在台阶上,正要回头唤陆启宗,就听到一个女子婉转道:“启王殿下请留步。” 陆启宗看着小姑娘提着裙摆,亭亭玉立在日光下,自然无心理会旁人,那女子本是撑着一张笑脸,以为自己能得启王的青眼,谁想到男人视她为无物。 她跺了跺脚,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宝儿,心思一转,便婀娜身姿跟了上去。 宝儿大老远就看到那个女子跟在陆启宗身后,不由嘆气,这先生真是春日里最灿烂的花了,招蜂引蝶。 陆启宗走到宝儿身边,伸手揉了揉宝儿的眉心,温和道:“苍蝇罢了。” 然后就牵着宝儿的手,正要往走进寺门,那女子又紧追不捨跟了上来,笑道:“原来是宝儿郡主,臣女见过宝儿郡主。” 那女子一副弱柳扶风之态,朝着宝儿施了一礼,正要起身时,“不小心”被裙角牵了一下,直直就往陆启宗身上倒去。 陆启宗抱着宝儿往旁边移了一步,那女子就摔在了宝儿面前,只听得沉重的声响,便传来女子的呻.吟声。 宝儿看着那女子厚颜无.耻的模样,气得笑出了声,她半伏下身子道:“娘子这跤摔得可不轻呢,记得去看看大夫。” 那女子脸上尽是柔弱神色,眼底却藏着狠意,她正要开口骂道,就觉得手背一痛,她的咒骂声变成了尖叫声。 原来是宝儿一脚踩在了那女子的手背上,因着裙摆太长,众人远远看着,只以为是女子摔疼了。 “你要是想嫁人,就老老实实待字闺中,别盯着本郡主的男人”宝儿厚着脸皮说出了这番话,她听到陆启宗的笑声,继而又道“我若是想毁了你轻而易举!” 那女子本是心怀侥倖,她听都城贵女说,宝儿是好脾气之人,而且启王脸上还有一道女子的唇印呢,所以她刚刚才会主动找启王说话,毕竟是都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宝儿竟然如此娇纵,而且还伤了她的手,那女子疼得连连点头,宝儿这才把脚拿开。 宝儿让云霜扶起了那女子,然后又道:“女子手上不能留疤,过几日你派人来元伯候府取药。” 宝儿一说完,便看也不看那女子,拉着陆启宗转身便走,那女子虽心有不甘,可是刚才被宝儿踩了一脚的手还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同宝儿的差距,最后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 宝儿一股作气拉着陆启宗走进了寺庙之内,直到无人之处,才松开了陆启宗的手,她直直地看着男人。 陆启宗以为宝儿生气了,正要开口哄道,就被宝儿拉着衣襟,他配合地低下了头,宝儿见先生如此配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侧过脸,舔掉了陆启宗左脸的唇印。 陆启宗第一次被宝儿吓到了,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宝儿恶狠狠道:“先生,你是我的人了!” 韩青和云霜躲在墙角边将宝儿的动作看的是一清二楚,他瞬间凌乱了,这宝儿郡主,不是一只小白兔吗?怎么现在有一种土匪头子的感觉。 “你家娘子,一直如此豪迈吗?”韩青吞了吞口水,一脸诧异道。 “我也是第一次才看到。”云霜无奈地嘆了口气,话本害人不浅啊,这几日娘子沉迷土匪女头子爱上清冷俊王爷的故事,她劝不动。 第161页 “为师一直是小宝儿的人”陆启宗依旧低着头,他看着小姑娘的眼里透着底气不足和些许心思,徐徐诱道“娇娇告诉为师,谁教你的。” “看……看话本学来的,先生我刚才是不是很霸气,有没有女土匪头子的感觉!”宝儿见陆启宗一问,急忙岔开了话题,她刚才可能是脑子进水了。 “看出来了。”陆启宗满脸笑意,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父亲,摸了摸宝儿的头,小姑娘看得下话本,自然也看得下别的书了。 宝儿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意气风发中,完全没有看到陆启宗眼底深暗的颜色,没有察觉到即将被吃掉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快乐我很快乐。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宝儿:话本好看! 陆大佬:这里有比话本更好看的书! 宝儿:有大侠吗? 陆大佬:自然都有,大侠还会很多招式哦。(露出了老巫婆哄骗白雪公主的猥琐笑容) 一夜过后…… 宝儿:你给我滚!(脸红??*) 第93章 迎亲 又是一年三月三,天气回暖,燕子回巢,满院子的稠花乱蕊,千朵万朵压枝低,渐欲迷人眼,三两枝桃花斜在木窗前,春光深红浅红落了一地。 院子里头桃花开得好,粉粉团团拥成一处,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在树枝间叫着,惊落了一地细碎晨光,还有空气里瀰漫的喜意。 影影绰绰落在少女的发间,沾染了一股子浓烈的花香,宝儿坐在妆镜前,由妆娘细细给她打扮着,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生某种不真实感。 镜中的宝儿,薄粉敷面,黛眉开娇,绿鬓淳浓,稠密云发堪堪垂落腰间,白嫩柔软的双耳处坠了一对金镶东珠石榴花样式的耳坠,身着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红鸾衣,袖间衣摆边缘用金线勾勒着一对对交颈鸳鸯以及祥云花纹,白嫩脖颈处戴了一个印有百子图的东珠赤金璎珞圈。 外头是一件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大红色霞披,霞披面上用金线绣了团团锦簇的石榴花,摆下垂着流苏。往下便是曼妙腰肢处的四喜如意云纹锦锻留仙裙,腰封处用细如胎髮相绞的金银线勾出祥云图案,然后围着腰身缀了细细长串的白珍珠,约摸到膝盖处,莲足微移时能听到珠子清脆的声响,极为惹人注意。 裙摆处绣的是大朵大朵盛开的并蒂莲花,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稠密花瓣之中的用金线勾出来的蕊心,一双纤细白皙的莲足抵着红缎子翘头履,鞋尖处顶着两颗硕大的东珠。 宝儿盯着镜中的自己出了神,虽然前世嫁过一次,但是她心里头好似没有极为矛盾的感觉,现在的她既期待又害怕,她环视了自己的闺房,无论是挂在墙上的画,还是高几上搁着的细颈白瓶里头的桃花,这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可过了今日,她就不在完全属于这里了。 “娘子,夫人带着小世子来了。”云霜看着宝儿怔怔地坐在妆镜前,她自然是知道宝儿心里想什么,她微红着眼眶道。 “哦!这么快呢,快请娘亲和弟弟进来。”宝儿听闻自家娘亲来了,急忙收起心思,她不能让燕氏瞧出来她想什么,不然等会只怕是会惹得大家伤心。 “姐姐,我和娘亲来啦。”朱漙人未到声先到,宝儿闻声瞧去,就看到自家弟弟穿着一身红圆滚滚跑了过来。 宝儿看着朱漙胖嘟嘟的小脸,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了泪,她急忙侧过头整了整情绪,而后转身朝着朱漙笑道:“大老远就知道是你,你这一吼,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宝儿伸手捏了捏朱漙的脸,继而又看向燕氏道:“娘亲,你来了。” 燕氏看着自家的娇娇女儿,不由红了眼眶,跟在身后的李嬷嬷看到后急忙笑道:“夫人,您给娘子煮的饺子可要凉了。” 燕氏被李嬷嬷一打岔,才记起来她一大早给宝儿煮的吃食,这新嫁娘出阁以后,就不能进食了,燕氏记起自己出嫁时,心情不好不愿意吃东西,这在轿子上饿的不行,还被元伯候笑话了。 “瞧我这记性,宝儿快来吃些东西,可别像娘亲一样,出嫁之日可饿了一天呢。”燕氏一边给宝儿盛着饺子,一边笑道。 宝儿听得娘亲说自己的糗事,也不禁笑出了声,她接过饺子吃了几口,然后就听到妆娘笑着说:“夫人,该给郡主梳头了。” 燕氏手里一顿,她拿着湿帕子擦了擦手,朝着妆娘点了点头道:“把梳子给我罢。” 侯府的人期盼这一日的到来,可是当真正到来时,大家都那么不舍,李嬷嬷偷偷抬起袖子揩了揩眼角,云霜等人一直低垂着头,她们看着宝儿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幼儿出落成裊裊婷婷的少女,如今终于嫁人了,心里却是又开心又难过。 燕氏拿着牛角木梳,站在宝儿身后,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道:“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 宝儿看着自家娘亲给自己梳头的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来儿时娘亲给自己扎的花苞头,心里一酸,泪珠子点点藏在眼眶内。 燕氏一边给宝儿梳头,一边回想着陪伴着宝儿成长的岁月,她几乎是哽咽着说道:“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七梳积云鬓,逐鹿试科场。八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九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十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第162页 燕氏唱完这首《十梳歌》1,她摸着宝儿的头,端详了宝儿半晌,最后只说了句:“若是觉得委屈了,那就回家来。” 朱漙这时候趴在宝儿的膝盖上,他听着燕氏说完,也急忙点了点头说道:“姐姐回家,我养你!” 宝儿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妆娘看着宝儿眼睛红通通地,最终还是没把“小心妆花了”那句话说出口,一则是因为这元伯候府如此温馨的亲情实属难得,二则便是这宝儿郡主,哭起来的模样楚楚可怜,看得她心尖颤得厉害。 “姐姐别哭,我心里难受。”朱漙见宝儿落了泪,急忙用小肉手给宝儿擦泪,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将宝儿逗得破涕为笑了。 屋内顿时也是笑声阵阵,宝儿爱怜地摸着朱漙的头,轻声细语道:“姐姐不在家,你便要好好孝敬爹爹娘亲,若是被我知道你不听话,我可是要打屁.股的。” 朱漙见宝儿刚才还哭,现下却说要打自己屁.股,他急忙拉着燕氏的手委屈巴巴地说道:“娘亲你看,姐姐总念着要打我呢。” 这童趣之语又惹得众人大笑,屋内刚才那股悲伤气氛消散了许多,妆娘又细细给宝儿上了妆,然后将昔日里一直垂落至腰间的头髮用金镶珠石云蝠簪挽住,云鬓堆雪,最后戴上十二凤衔珠头冠,额出点了一朵红牡丹,衬得宝儿珠颜胜雪。 燕氏接过金丝织锦的盖头,细细看了宝儿一会儿,然后就掩上了宝儿的头,宝儿只觉得眼前一暗,触目所及都是大红色,她盯着自己白嫩的指尖,还有腕间的凤眼菩提,得了片刻心安。 差不多过了一刻,就听到管家喊了一声:“姑爷来了!” 然后听到屋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的奏乐声,她听到外头有人在笑,然后隐约听到自家弟弟的声音,说要读什么催妆诗,宝儿心里一紧,朦胧间只听到“吾家卿卿”等字眼。 她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雨音姐姐,可是先生来了?” “正是,现在被拦在院子外头作催妆诗呢。”雨音捂着嘴笑道,她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宝儿,心里也觉得欣慰,一样娘子和主子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宝儿轻轻点了头,然后就继续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绷着,然后手心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她往后仰了仰头,脖子一酸,差点一头栽倒床上去。 “娘子,陆先生来了。”雨音凑到宝儿身边笑道,宝儿似乎能想像出陆启宗气定神闲的模样,衣着一身红袍,独立于这众人之中,好似一切都难不倒他。 她听到门口众人的嬉笑声,还有先生字字珠玑的催妆诗,继而便是门被推开,陆启宗穿越人群,一步一步走来。 陆启宗这一路上心里淡定的很,便是看见元伯候和燕氏,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而终于到了宝儿的闺房,他看到宝儿穿着红嫁衣端坐在床榻上时,心里头一窒,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没了声音,他梦见的无数次的场景,今日终于如愿了。 “娘子,为夫来了。”陆启宗走过去牵过宝儿的手,将手里的红绸缎塞进宝儿手里,宝儿只觉得手心一凉,就看到陆启宗握住了自己的手。 陆启宗将宝儿牵到门口,元伯候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宝儿看着元伯候宽厚的背,又红了眼眶,她趴在自家爹爹的背上,似乎能听到元伯候的抽泣声,宝儿凑到自家爹爹耳边说道:“爹爹别哭呀,女儿嫁过去,你就有比皇帝叔叔还多的孤本了。” 众人看着元伯候本是丧着脸,而且走得极慢,若不是知道元伯候的性子,众人只怕要出口催促了。接着元伯候像是笑了起来,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可把周周的人整煳涂了,只有走在前头的陆家主听到,自家娘子的心声。 宝儿被元伯候背上了轿子,元伯候在轿子让站了一会儿,才哽咽道:“宝贝女儿,若是委屈就回家啊!” 最后还是燕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元伯候半哄半威胁给拖到了一旁,元伯候眼睁睁地看着轿子起,然后看着陆启宗骑着高头大马,迎亲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启王府走去。 他咬着袖子,终于忍不住趴在燕氏肩上哭了起来,众人见状也只是默默看着,虽然他们觉得很好笑,但是他们不想破坏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某头秃作者终于憋出了大婚的情节。 好了,又要继续撸论文去了。 1《十梳歌》来自百度文库,不知道作者是谁,此为引用,感谢作者!如有侵权,我马上删掉! ——————陆大佬专属分割线 陆大佬:终于成亲啦(仰天大笑一万遍) 宝儿:心里紧张呀,搓手手。 元伯候:好伤心,我哭哭(趴在自家老婆怀里) 燕氏:这个沙雕是谁我不认识。 第94章 芙蓉帐暖 沿着都城的主干道,启王府迎亲队伍繁浩浩荡荡走来,所经之处都是红花遍地,众人都穿着华贵的红色衣衫,奏乐声伴随着鞭炮声响彻云霄,陆启宗在前头骑着毛色光滑的白色骏马,一身大红蟒服,颜如舜华,惹得站在路旁的姑娘纷纷脸红。 跟在陆启宗身后的便是十八台大轿,轿子两旁纷纷有暗影卫守在一侧,继而便是宝儿从元伯侯府带来的丫鬟婆子,她们手里挽着木篮子,抓着糖果彩花扔向人群,空气中顿时瀰漫着一股子甜甜的气息。 第163页 众人一边吃着糖,一边感嘆着元伯候府的大手笔,这跟在轿子后头的是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里头装的是都是元伯侯府给宝儿准备的嫁妆钱,这估摸着有十几辆马车呢,可真是众人都艷羡的十里红妆了。 宝儿坐在轿子中,晃晃悠悠如同小船一般,能听见周遭的声音好似潮水般涌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腕间的凤眼菩提,心里头忐忑无比,宝儿想起了临行时朱漙塞给自己的酥糖,然后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宝儿小脸微微一红,然后从袖袋里掏出糖果,刚将酥糖拿在手心中,就听到外头一声:“落轿子!” 继而便是众人的恭喜声,宝儿只好将酥糖攥在手心中,还好四周声音大,不然若是肚子叫起来,不过明日,都城中就要传启王妃成亲当天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了。 陆启宗策马转身,然后取过一旁的弓,还拿了三只箭,周围人群不由譁然,众人之前只听说启王谋略过人,却没有听闻过启王在武力方面有造诣,他们看着一身红色蟒服的陆启宗往轿子顶上比了比,然后听得“嗖”地一声,三只箭稳稳噹噹射在了轿顶。 宝儿只感到头顶一响,然后就听到周围的喝彩声,她紧张地绞着手,全然忘了自己手心里还裹着一颗酥糖。 陆启宗看着射在轿顶上的三只箭,破天荒地露了笑意,原本冷肃的眉眼柔和下来,众人看得心惊,他翻身下马,然后朝着轿子走去。 宝儿正紧张着,外头喜婆又喊了一声:“掀轿门喽!”她刚回过神,陆启宗就掀开了轿门,朝着她伸出了手,她差点乱了手脚,急忙将小手放在陆启宗手里,接着便听到男人低沉的轻笑,宝儿这才察觉到,自己手心里还握着一颗糖! 宝儿心里一惊,然后正欲把手收回来,就被陆启宗紧紧握着手,然后陆启宗探过身子对宝儿低声道:“娘子,你是甜的。” 宝儿害羞地直想捂住自己的脸,继而陆启宗一把抱起了新娘子,不顾众人惊诧的神色,跨过了火盆,大步往正厅走去。 韩青等人见怪不怪地跟了上去,只留下众人在风中凌乱,然后默默嘆道:这启王妃,真是好命喽。 宝儿慌乱之中一手抱住了大红花,一手环着男人的脖子,然后弱弱朝着陆启宗说道:“先生,这……这不合礼数呀。” 陆启宗听到宝儿依旧没有改口,眉头轻蹙了蹙,看来今晚要交小姑娘的除了看画本,还有别的东西了。 陆启宗将宝儿抱到正厅,正厅里头皇帝已经坐在上首了,他看到自己的外甥的行为如此狂暴粗野,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他摸着鬍子摇了摇头,这……真是有他娘亲当年的风范了。 元帝看着陆启宗和自己疼爱的宝儿站在一处,可谓是妙偶天成,然后红了眼眶,旁边的苏公公瞧着元帝动了情,也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韩青站在苏公公旁边,看了一眼自鸣钟,然后朝着站在外头的韩逸打了一个手势,现在正厅门口两侧的暗影卫放了彩花炮筒,然后奏乐声起,韩青朗声道:“吉时到,行大礼!” 宾客们这时候围在旁边,都含着笑意看着陆启宗和宝儿,男子才貌双绝,少女婀娜婷婷,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般配的很吶。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宝儿和陆启宗一人抓着红绸带的一头,齐齐拜了下去,这年纪小站在前头的垂髫小儿冷不丁地看到宝儿露出的下半张俏丽若三春之桃的小脸,急忙笑着喊道:“新娘子太漂亮啦! 童言无忌惹得厅内宾客纷纷发笑,宝儿听了也是笑意盈盈,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子消散了几分,加之陆启宗就站在她身侧,内心越发地安定下来。 “夫妻对拜,入洞房!”宝儿和陆启宗两两相拜,奏乐声又起,接着放了彩炮,然后陆启宗就引着宝儿去了主屋。 陆启宗出了正厅就把宝儿抱在怀里,然后疾步往主屋而去,他虽是第一次成亲,可是也明白宝儿自早晨到现在,差不多过了将近三个时辰都未吃东西,而且宝儿手里还攥着一颗酥糖。 云霜和菁风本来是替宝儿牵着裙摆,谁知陆启宗会突然抱起宝儿,将两人吓了一跳,她们刚回过神,又听到陆启宗沉声道:“你们二人去厨房取热水来,然后端些软糯的吃食备着。” 宝儿正想挣扎着下来,就听到陆启宗将她的两个丫鬟打发了去,她心里一急,嗔怪男人道:“先生你把我放下来,这……别人看到,真的难为情的呀!” 陆启宗没有言语,抱着宝儿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然后隔着盖头吻了吻宝儿的眉心,这院子内的人早被他打发出去了,他现在只想陪着宝儿,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事。 陆启宗和宝儿回到了主屋,然后将宝儿放在了床上,他回身将房门关了,就听到宝儿疑惑道:“先生,怎么屋里头没人呢? “为师觉得洞房是两个人的事,其他人没必要留在这里。”陆启宗将红绸带扔在桌子上,然后立在宝儿面前。 宝儿本来还想在问,可是她听到了“洞房”等字眼,就默默闭了嘴,话本里头说过,洞房花烛夜,女人是受罪的一方,她害怕言多必失。 陆启宗看着宝儿乖巧地如同一只小白兔,男人自然是知道他的娇娇心里头的想法,只是这天光将暗,宝儿累了一日,先让宝儿卸了头上几斤重的皇冠再说吧。 第164页 陆启宗挑起了红盖头,宝儿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地眯了眯眼,才瞧清楚屋内的摆设,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而且竟然,同她闺房是一模一样的摆设。 宝儿心里头一酸,一双眸子汪着春水便看向陆启宗,谁知男人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两人一对眼,屋内的气氛挟裹着他们的唿吸声,瞬间交缠在一起。 陆家主自刚才给宝儿掀了盖头,就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的小姑娘惊艷了一把,少女云堆翠髻,珠翠辉辉,她眉心点了一枚鲜嫩欲滴的牡丹花钿,朱颜微微透着粉晕,眸中波光澄净,脉脉含情。粉靥妆粉不深匀,隐隐中散发些许花香,玲珑琼鼻,丹唇素齿,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得美人柔情绰态,精妙无双。 陆启宗伸出大手抚上宝儿的脸,然后借着巧劲儿将宝儿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剎那间,宝儿一头稠密黑长的头髮倾泻下来,更衬得她媚眼含羞。 “娇娇……”陆启宗看得心尖发痒,正欲俯身去亲宝儿,门外就响起了云霜的说话声“王爷、王妃,热水和吃食都取来了。” 陆启宗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宝儿捂着嘴偷笑了几声,然后趁陆启宗没发火朝外头道:“你们进来罢。” 云霜和菁风一直低着头,她们也不想打断两人的温馨时光,只是这天色将暗,这王爷也要让娘子缓了缓,不然晚上哪来的精力呢? “先生,你快去前头罢,我这边有雨音和菁风呢。”宝儿伸手推了推陆启宗,她觉得今日的先生有些陌生,怎地和平时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不太一样呢? “娇娇,叫夫君。”陆启宗眯了眯眼,然后凑到宝儿耳边低语。 宝儿惊得脸都红了,先生真是死皮赖脸,宝儿看着他一副“不叫我夫君我便不走”的架势,眼角又瞥到云霜和菁风两人死命憋笑的脸,她重重嘆了一口气。 “夫君大人呀,你且去罢。”宝儿学着戏曲里头的唱腔,捏着兰花指,婀娜腰肢,步步生莲,然后用手低着陆启宗的胸口,莺啼婉转,媚眼如丝。 陆启宗哪里想到宝儿会来这一手,愣了半会儿,然后轻轻颔首,转身就出了门去,宝儿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噗嗤一声,笑倒在床榻上。 云霜和菁风终于也笑出了声,这陆先生看着模样冷淡,可是刚才竟然耳尖红了,而且走路时还同手同脚,两人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忍俊不禁。 菁风服侍这宝儿梳洗完,然后吃了点东西,就退了下去,宝儿换了一身常服,整个人清清爽爽地坐在美人榻上看书,这时候云霜踌躇着,看着宝儿纯真的模样,终于狠了狠心,将怀里的书掏出来递给了宝儿道:“王妃,这是夫人嘱咐我一定要交给您的,您先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云霜说完这番话,小脸红得像晚间的朝霞,前几日偷偷摸摸让她去主屋,她还以为是要做什么呢,谁想到夫人硬是让李嬷嬷全方位给她讲解了一遍,可羞死人了。 宝儿看了看云霜脸红的模样,便疑惑地接了过来,她随意一翻,就看到书本里头的画面上有男女交合的场景,几乎是一瞬间,宝儿将那本书扔到了一边。 “这这这,这是什么书,云霜姐姐你怎地给我看这个!”宝儿拉过一旁的软枕捂着自己的脸,大声说道。 “王妃,这……这是成亲当日都要做的事情,所以……”云霜话还没说完,就被宝儿打断了。 “云霜姐姐,你先下去罢,我一个人看就好了!”宝儿朝着云霜摆了摆手,她今日竟然忘了还有这会儿事呢! 云霜仔细想了想,她觉得此事还是要自己理解,所以她便掩了门离开了。 宝儿竖着耳朵,听得关门声,才把小脑袋从枕头里抬起来,她必须要像个办法,先躲过今晚。 宝儿想着装睡应当是能逃过陆启宗,所以就从衣柜里取了一床毯子,又找了一本话本,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宝儿听到燃着的龙凤呈祥烛火一闪,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打眼瞧去,就看到陆启宗站在那处。 宝儿吓得一缩,将手中的书都弄掉了,陆启宗像是喝了不少的酒,凑到她身边时,便是扑面而来的酒气,宝儿捏着鼻子皱着眉头道:“先生,快些去沐浴罢!” 陆启宗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然后抬步就出了内室,往屏风处去沐浴,宝儿听着响起的水声,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画面,她的小脸一下子红通通地,比那红绸缎还艷上几分。 宝儿一边想着应当如何不做那事,这边陆启宗已经穿着衣服出来了,他刚进内室就看到小姑娘托着腮,黛眉微蹙,双眼发愣,直直看着地上,不知道是想什么。 陆启宗顺着宝儿目光瞧去,就看到衣柜下头掉的一本书,于是宝儿就看到陆启宗走到衣柜旁边,弯腰捡起了书。 “先生,给我!”宝儿急忙大喊,她忘了自己还在榻上,然后就朝着陆启宗扑去,谁知被毯子一绊,直直就摔向地面。 陆启宗身影一闪,一手抱住了宝儿,然后另一只手将书往上一举,他哑着声音道:“怎地如此不小心?” 宝儿脸一红,心里还记挂着陆启宗手里的书,然后她抬起一双细白的小脸攀上了陆启宗的腰,如同蔓藤一般往上爬。 第165页 陆启宗只觉得下半身某处被蹭了一下,他看着怀里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模样,大致也明白,那本书是什么内容了。 陆启宗将书扔在桌案上,然后哄着宝儿一同去和他喝合衾酒,宝儿见书被陆启宗扔在一边,然后暂且按下心思,同他一起喝了交杯酒。 只是宝儿酒量浅,才喝了一杯,脸上又生了红晕,陆启宗瞧着宝儿香软玉娇的模样,低声诱哄道:“娇娇,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宝儿有点晕乎乎地坐在陆启宗的腿上点了点头,她听着眼前男人的声音,觉得声音如同淳厚的陈酒一样,惹人惦记。 “先生,有东西硌着我,我难受呢!”宝儿察觉到有一个硬物抵着自己的屁.股,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乖乖,等下不会了。”陆启宗说谎话从善如流,他眼底的情.欲暗涌,好像如同春日的潮水一般,直将宝儿淹没。 宝儿似乎是满意陆启宗的答案,然后便由男人抱着去了床上,陆启宗端详着怀里的娇娇,然后俯身吻了下去,宝儿被那绵密的吻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双手抵着男人宽厚地胸膛,嘤咛了一声。 陆启宗眼底一暗,抬手将大红色床帐拂落,一边哄着身下娇小的宝儿,一边吻了上去,透过重重红帐,两只如孩童手臂般大小的龙凤呈祥红烛还静静燃着,能看到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子,屋内夹着少女的求饶声合和男人的喘息声。 屋外头今日是云霜和韩青守夜,两人听着屋内的动静,极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低着头不说话了,韩青看着云霜,心里头好似有一把火在烧。 这时候突然下了雨,两人齐齐看向院内,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润物细无声,院子里横卧的一片蔷薇花已经半开着花苞了,那雨水顺着花蕊直入,然后花苞不轻不重地颤了一下,水珠晶莹剔透,继而落了一地。 雨不见减小之势,反而越下越大,蔷薇花的花苞被雨水打湿,竟然开了些许花瓣,露出了里头的蕊心,花心被雨水沖洗,不见憔态,反而愈加娇态可掬,惹人怜爱。 屋外的雨一直落,这屋内芙蓉帐暖,一夜春宵。 作者有话要说: 头秃。 第95章 三年后—大结局 “慢点跑,小心别摔着了!”一个挽着妇人簪的女子看着院子里小肉团追着蝴蝶玩,扎着的羊角辫松松垮垮,上头还插了一朵小黄花,天真可爱,她不由温柔笑道。 那小肉糰子闻言听了下来,盯着妇人,扑眨着一双大眼睛,然后咧着小嘴笑了,口水流了一下巴。 “梦梦,你家的小糰子太可爱了!”宝儿看着小肉团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然后走过去给她擦了擦嘴巴,那小糰子正是徐梦梦和朱祁的女儿,已经两岁多了,小名叫珠珠,大名是皇帝取的,唤做朱雨姬。 徐梦梦在宝儿出嫁不久后,便嫁给了朱祁,然后第二年便生了孩子,两家之间隔得近,所以徐梦梦得空是经常带着珠珠过来陪着宝儿说话。 徐梦梦看着宝儿眼底尽是对珠珠的喜爱之意,她斟酌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宝儿,你也快了,孩子靠的是缘分。” 宝儿嫁给了陆启宗三年,一直没有怀孕,这都城中许多夫人都托徐梦梦悄悄问过她,启王可有意纳侧妃的打算,宝儿转头便对陆启宗提起,但是都被他要么堵住了嘴,要么就被拉着干了其他的事。 两人没有正式谈过这件事儿,宝儿心里是不愿意陆启宗纳妾的,可是她知道皇室对后代的重要性,便是皇后娘娘,也招她进宫谈过心。 宝儿听了徐梦梦一言,心里宽了宽,继而笑道:“怎么了,你这是不捨得我这个干娘对我们珠珠好啦?” 徐梦梦本来是担心宝儿,可是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宝儿一眼,啐道:“你这小蹄子说的什么话,便是我不愿意,珠珠还不肯呢!” 那头的小肉团听到自家娘亲提了自己,就屁颠颠地朝着徐梦梦跑了过去,宝儿看着珠珠脸上的嘟嘟肉,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现在朱漙可不是儿时找她要糖吃的小霸王了,不知是不是受了陆启宗影响,整日冷着脸。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都三年了。 “所以,你已经和你家那位决定好了,要回姑苏去吗?”徐梦梦剥了着手里的果子,漫不经心问道。 “嗯,差不多是秋季便回去,也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呢。”宝儿含笑点了点头,陆启宗近日里将朝中之事都交代了出去,然后和元帝说了,只当闲散王爷。 这位闲散王爷打算带着自己回姑苏,说是要带她去看冬日的雪,宝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陆启宗没说。 “珠珠,跟在宝儿干娘身边好不好,这里有很多好吃的,朱漙哥哥还会经常来看你哦。”宝儿转移了话题,拿了一块玲珑红豆果,递给了趴在徐梦梦膝盖上的珠珠。 珠珠犹豫不决地看了看宝儿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自家温柔体贴的娘亲,正想着怎么回答呢,就看到不远处,朱漙走来的身影。 她机灵着呢,抓过宝儿手中的糕点朝着朱漙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奶声奶气地叫着“朱漙哥哥,糕点吃呀。” 宝儿和徐梦梦愣了一会儿,看着朱漙抱起珠珠,两人不由相视而笑,宝儿捂着自己笑疼的肚子道:“是了是了,你瞧我煳涂的,珠珠可是愿意留在朱漙哥哥身边的。” 第166页 徐梦梦细细打量着朱漙,虽然他才九岁,但是已经可以瞧见往后的风采了,身姿挺拔,目若朗星,肤色白皙,言行举止皆带着都城中少年没有的贵气,而且对珠珠是真的好。 朱漙不知道他未来的岳母一直打量着他,他掂了掂怀里的胖糰子,然后又看了看珠珠白藕似的小手里紧紧抓着的糕点,心里不由想到,还是胖珠珠好吃一些。 宝儿看着朱漙抱着珠珠过来施了一礼,她心里也高兴,她这弟弟自渐渐长大后,就不愿意亲近她了,她还担心过朱漙,现下好了,朱漙对珠珠上心。 “可是累了,坐下来喝口茶歇歇,刚好你和珠珠玩一会儿,小丫头念着你呢。”宝儿给朱漙倒了杯果茶,然后将果子推了过去,又解下腰间的汗巾递给自家弟弟擦汗。 朱漙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宝儿递过去的帕子,刚要擦汗就看到陆启宗远远走来,他急忙将汗巾塞进珠珠的小胖手里,宝儿只以为朱漙喜爱珠珠,便也没多想。 珠珠拿着汗巾,顺着朱漙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自家爹爹,她抬手挥了挥,然后软糯着声音道:“爹爹,陆家姨夫!” 朱祁本是走在陆启宗后头,听着自家宝儿女儿叫着自己,心里头软成了一摊水,然后得意洋洋地看了陆启宗一眼,昂首挺胸朝着珠珠走去。 陆启宗好似没看到朱祁的挑衅,他看着珠珠,心里想着宝儿会不会难受,这三年宝儿没有怀孕,其他人来启王府旁敲侧击问他要不要纳妾,虽然宝儿脸上带笑,可是心里头铁定是难受的。 他不愿意宝儿受生育之罪,加之现下宝儿才十八岁,这一切都不急,就算没有孩子,他也觉得无所谓,只是宝儿心里未必这么想。 宝儿和陆启宗留徐梦梦一家人用了午膳,然后就送走了他们,朱漙本是想和自家姐姐多待一些时日,只是他刚要开口,就看到陆启宗阴沉疏离的目光。 他心底委屈啊,要不是迫于陆启宗的威胁,他怎么可能会放弃亲近自己的姐姐!朱漙欲哭无泪地看了看宝儿,然后嘱咐了宝儿几句话,就狠心打马离开了。 宝儿和陆启宗将人送走,然后就回了院子,院子里还是那些个丫鬟婆子,只不过都差不多嫁了人,云霜去年嫁给了韩青,菁风被启王府里的管家娶走了,只有雨音依旧没心没肺待在她身边,宝儿替她相看了无数场亲事,都被她回绝了。 “王爷,王妃,可要午憩。”云霜听到院子里的声响,然后从小厨房出来,就看到陆启宗牵着宝儿的手进了屋。 “是,这期间不许人打扰。”陆启宗冷冷扔下一句,就关了门,云霜看着陆启宗依旧待自家娘子如初,心里也颇为欣慰,她还记得去年有个不长眼的丫鬟,趁着宝儿和陆启宗闹脾气,在汤里下了药,然后就借着宝儿的名义送到了书房,还好王爷眼尖,将那丫鬟发落了出去。 这边云霜沉浸在思绪中,主屋内两人之间却有些怪异,宝儿坐在妆镜前,一如当初她嫁给陆启宗的模样,而且如今比之前更多七八分媚色。 “先生,你……想不想要孩子啊?”宝儿扶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半倚在美人榻上,目光如炬盯着自己的男人。 她没有问过陆启宗这样的话,之前是害羞,现在却是害怕和失望,她怕陆启宗会失落。 陆启宗起身朝着宝儿走去,他将人抱在怀里,用头蹭着宝儿的颈肩处,满脸惬意,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前一世,我孤身一人。今生万幸,遇见了你,不求其他,为夫只愿和你一起走过这一辈子。” 陆启宗顿了顿,又低声道:“至于孩子,缘分而已,来便欢喜,不来也不觉得如何,为夫心疼你要受生育之罪,所以这孩子还是不来的好。” 宝儿听着陆启宗说完,心里瀰漫着一股子甜意,她原本以为陆启宗会介意此事,没想到他一直是为自己着想的。 “先生,还好这辈子遇见你了。”宝儿侧过头亲了亲陆启宗的脸,还好这一世都足够圆满。 陆启宗看着自家娇娇主动亲了自己,自然不会放过此次难得的机会,他将人抱到美人榻上,然后低声哄着宝儿叫自己“夫君”,宝儿刚想回忆一下往昔,就被陆启宗打断了。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男人,却不知此种模样落在陆启宗眼里是秋波流转,百媚丛生。 宝儿见陆启宗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地推开了男人,谁知早被狡诈的老男人看透,他将人抵在床上,便亲了上去。 “先……先生,这是……大白天呢!”宝儿喘着气,身子软软地靠在陆启宗身上,这人真是不害臊,青天白.日拉着她做这等事,若穿出去,可真是丢死个人了。 “唔,叫为夫什么?”陆启宗紧追不捨,他听着宝儿唤他先生,眉头一皱。 “夫君,夫君我们不适合现在做那样的事啊!”宝儿极为有眼力劲儿,不就是叫夫君吗? 陆启宗终于停下了动作,他轻笑看向宝儿道:“为夫只是想亲亲娇娇而已,娇娇这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宝儿看着陆启宗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被男人骗了,她红着脸将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坏人,大骗子!” 算计得逞的老男人满眼笑意,他看着宝儿如同小猫咪般收起了自己的小尾巴,愉悦地躺在宝儿身侧,将宝儿圈在怀里,然后便沉沉睡去。 第167页 已经是初夏,院子内的黄皮树遮天蔽日,遍地浓荫,日光透着叶子的缝隙落在地面上,零零碎碎如同金子一般,夏日白昼渐渐变得漫长,爬满了整面墙的蔷薇花,裹着寸寸光芒,散发着浓烈的香味,漂浮在炙热的空气中。 日子温暖而迟慢,虽然前途不够平顺,但是宝儿和陆启宗终得圆满。 第96章 番外一·朱佑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派人送了东西过来。”掌事太监手里捧着一叠画卷无奈地站在一旁,他心里就纳闷了,怎么太子在情爱这方面如此淡然呢? 看看人家十皇子,年纪比太子小吧?人家不仅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皇子妃,而且孩子都快一岁了,再看看这都城中同太子一般年龄的公子,大多都已经娶妻了,便是没娶妻,这屋内的备了通房丫鬟。 这太子整日端着一张冷脸,他都快怀疑太子是断袖了,不怪他这么想,这宫里头的人都这样想啊,所以元帝特意嘱咐了皇后娘娘,从都城中挑了几个待字闺中的适龄贵女,又派了画师去画了人像,他手里捧着的,就是这些贵女的画像。 “放在那罢,孤得空便看。”朱佑眼皮子也不抬,修长的手指执着毛笔,沾了硃砂批阅奏摺。 “哎哟,我的殿下,这……这皇后娘娘吩咐了老奴盯着您看这些画像,外头还侯着人,等着回话儿呢!”掌事太监就知道朱佑的脾性,还好皇后娘娘有先见之明啊。 “……”朱佑嘆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自鸣钟,然后朝着掌事太监摆了摆手,掌事太监一看有戏,急忙将画卷捧了上去。 朱佑随意翻了翻搁在桌子上的画像,彻底冷了眉目,他心里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闻名在外的贤淑良德可真不是徒有虚名,给他挑选的女子家中背景显赫不说,而且都是掌了实权的,皇后便是吃准了他不识这京中官员的关系脉络么? 这要是选皇后他无所谓,中宫稳定,后宫方能稳定,可现下他在朝中风头正盛,若是真被他看中了,不出今晚,皇帝就要找他谈心了,不是朱佑害怕,而是他不愿意。 如果那个女子,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就是夺权篡位,又算的了什么? 朱佑脸色阴沉,不出一语,就连唿吸声也恍若无息,他曲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这副模样看得掌事太监心惊肉跳的,往日里只要太子殿下敲扶手,一定是有人要遭殃了,掌事太监内心欲哭无泪,这……这太子又怎么了! “太子殿下,可有钟意的?”掌事太监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询问道。 “无,不必再送来。”朱佑敛了目光,姿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神色,但是眼底却深邃如水,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所想。 掌事太监早就料到太子的想法,然后恭敬地应了声“是”,便收拾了桌上的画卷,退了出去。 朱佑冷冷清清坐在阴影中,他盯着透过云纹木窗投射在地上的日光,心里平静无波,他这颗心真正跳动的时刻,在他这二十岁以来,只因为一人。 他想起了九岁那年,他同兄弟起了争执,最后因为他们骂了他生母,然后他一气之下,动手打了他们,最后害怕被惩罚,他逃到了冷宫内躲了起来。 那天阳光真好,是他这二十年来见过最为灿烂的日光了,空气中还有浓郁的花香,他躺在冷宫里那棵大榕树下,枝头还有鸟儿轻啭的啼声,他看着叶间细细碎碎落下来的光芒,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当时睡得正熟,然后只觉得鼻子一痒,然后不由地打了个喷嚏,睡眼朦胧间听到有人的轻笑声,他以为是那些人找到他了,谁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小玉团儿坐在旁边,小酒窝藏着笑意。 小玉团儿看着他醒来,先是一愣,然后用胖乎乎的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奶声奶气道:“大哥哥,你怎么皱着眉,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啦?” 也许是小玉团儿模样生的实在可爱,也许是她的目光极为澄澈天真,也许是九皇子许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他虽然没有生气,但还是说了谎。 “对,你吵到我了,我很生气!”九皇子佯装生气,恶狠狠地朝着小玉团儿说道。 自从他生母去世牛后,他便再也没有在乎过是否有人关心他的一切,而且他也没有和宫中的姐妹相处过,因为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是含着鄙夷和不屑,所以他对于玉雪可爱的小玉团儿,自然是没有任何打交道的经验了。 “原来是这样呢……”小玉团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然后支着胖乎乎的身子起来,又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他看着女童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越发的失落,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胖嘟嘟的小女童又出现了,这时手里还抓着一把小花。 她跑到他身边,咧着小嘴软软地笑着,然后将手里的小花塞进了他手里,嘴里头还嘟囔着:“娘亲说如果人不开心,就多看看漂亮的东西,娘亲说叫赏……赏……” “赏心悦目!”他看着小玉团儿皱着眉头的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 小玉团儿虽然同宫里头的姐妹一样,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可是却没有她们那股深谙后宫算计的刻薄,这样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 第168页 “对的,赏心悦目!”小玉团儿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然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转,盯着九皇子看了半晌。 最终她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解开了自己腰间的荷包,然后将荷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他看着小玉团儿手心亮闪闪的一片,以为是什么珠宝,谁曾想,竟然是十几颗水果硬糖。 他没有想到,水果硬糖会是成为小女童最为宝贵的东西,那小玉团儿以为他不开心,然后拉过他的手,将自己白嫩手心里的糖果一股脑倒在了他手心里。 虽然小玉团儿心里疼得要命,但是怕他介意,嘴上还是很大方笑道:“大哥哥你吃,我还有很多呢!” 他当时没有很过分地吃完所有的糖果,而是分给了她一半,便是现在,朱佑依旧后悔,嗜糖如命的宝儿啊,如果他把糖果全部吃完,会不会让她记一辈子? 朱佑只觉得这人与人的缘分,竟然是那样奇妙,可是他后知后觉地太晚了,如果他当时问她是谁多好,如果他当时勇敢一些,去争取多好? 屋内麒麟纹三足香炉燃着龙涎香,南风过境,朱佑半倚在榻上,抵挡不住袭来的睡意,陷入了沉睡中。 也许是梦见了什么,少年的眉头紧皱,额角还出了汗,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掠过窗口的声音。 朱佑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书房睡着了,为何现下会出现在这深深宅院中,他正疑惑着,就听到有人在讲话,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急忙躲在一旁。 他刚藏好,眼前就出现了两个作丫鬟打扮的人,其中一个丫鬟嘆气着:“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且不说那女子身份如何,既然要嫁给有妇之夫,安安稳稳当个妾不行吗?为何要夺夫人的正妻之位!” “你小点声儿,要我说,这就是皇家势力,和身份还真有关系,而且……老爷不也喜欢那个公主吗?”另一个丫鬟愁眉苦脸,她算是见识到了,这高深宅院中,人人都有苦楚啊。 “我们夫人,性子又烈,只怕是……只怕是会不应。” “可不是嘛,先前小公子去世,妇人差点撞了墙,现在……又被老爷伤了一回,我瞧着都心疼啊。” 两个丫鬟说了许多,朱佑站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理会那两个丫鬟说的话,他奇怪的是,为何他会在这里。 忽而画面一转,朱佑便到了一个亭子旁,里头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挽着妇人髮髻,另一个一身红裙,极为明艷张扬。 他看着两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红裙女子模样极为激动,而那挽着妇人髮髻的女子,倒是显得极为平静。 他看不清两个人的脸,朱佑刚靠近亭子时,就看到刚才讲话的那两个丫鬟,急匆匆跑来,嘴里还叫道:“夫人,老爷来了。” 那挽着妇人髻的女子转过身来,朱佑看到了同宝儿极为相似的脸,也是那一瞬间,他心口一窒,只觉得喉咙腥甜。 朱佑看着远处有个男人疾步走来,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地走到妇人身前,狠狠地甩了那女子一个巴掌,然后咒骂道:“你这个贱·人,要不是看在元伯侯府的势力上,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那妇人是宝儿啊!朱佑心里疼得厉害,一个箭步沖了上去,然而却无济于事,因为他是不存在的。 朱佑赤红着双目,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竟然被这样的货色弃之如敝履?朱佑眼前一闪,然后发现自己回到了宫中,只不过殿内除了宝儿和那两对狗男女,还有模样老态了许多的元帝。 “宝儿,你可想好了?”元帝看了宝儿半晌,然后开了口。 “是,臣女宁愿和离,也不会委身为妾。”宝儿轻柔的声音落在这偌大的宫殿内,竟然生出一股悲怆感。 朱佑看到那个男人脸上的谄媚笑意,还有那个红衣飞扬的女子,他才想到,那个女子是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的妹妹——明阳公主。 朱佑心里又急又痛,这时候有内侍进来,说是太子来了,他终于缓了缓,说不定太子会救宝儿。 朱佑看着几年后的他走了进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宝儿,冷着脸黑皇帝行了一礼,然后便站在下首了。 “皇儿,你来得正好……”元帝把尴尬别的事情给太子说了一遍,然后想要徵求太子的意见,朱佑在心底狂喊着,让太子替宝儿撑腰,剁了那对狗男女! 朱佑没想到的,“他”说了一句让他记了一辈子的话。 太子冷漠道:“明阳身份贵重,自然不能下嫁,那妇人若是不愿意当妾,便同郑大人和离便是,于她而言,没什么坏处。” 然后朱佑看到宝儿朝着“自己”看了一眼,一双没有生气的眸子,没有任何的不甘和埋怨。 朱佑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到西山头了,天边是如火的晚霞,他回忆着梦中,宝儿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心里犹如刀绞。 他和宝儿,冥冥註定了,就是两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太子的番外,他和宝儿註定是有缘无分啦,但是他会遇到对的人的,我心疼他……戏份少,而且被陆启宗压了太久了,所以这是他的主场。 第97章 番外二·雨音 第169页 “雨音,夫人让您过去呢。”云霜找了雨音好久才看到人躲在树上,她好笑又好气道。 不就是近日里娘子让她去相亲嘛,而且这姑苏人杰地灵,养出的公子哥并不比都城内差半分,雨音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云霜还以为她开窍了,谁知道是为了应付娘子的。 今日突然有人主动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来提亲的,这提亲的对象,算是姑苏内的书香门第,不知怎地看中了雨音,这可让娘子开心了不少,这不,就让她来抓人回去了! “云霜,我真不想去,你替我回绝夫人罢。”雨音重重嘆了口气,她不是不愿意嫁人,而是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个喜欢了六年的男子。 虽然她知道,那个人从未喜欢过她。 “那你自个说去,夫人今日是下了死命令的,你不喜欢另说,但是别人家来提亲,你总要去应付应付场面罢?”云霜看着雨音懒洋洋的模样,言语里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小妮子心里肯定装了人了,娘子也瞧出了几分,还旁敲侧击过,谁想到雨音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急死个人。 “好好好,听你的,我答应还不成嘛,不愧是成了亲的人吶。”雨音调侃着云霜,然后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抱住云霜的手撒娇。 云霜佯装生气拍了一下雨音,嘴里说道:“此次的公子,听说模样生的不错,指不定你会喜欢呢。” “你别诓我,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长得好看,我没准回应了这门亲事呢。”雨音本来没放心上,听得云霜提了一嘴,倒是觉得有几分趣味。 “你这小蹄子,这模样生的好固然重要,但是人品若是不好,你可不就受委屈了?”云霜白了一眼正笑得美滋滋的雨音,这小妮子脑袋里头装的是大海吗? 两人说说笑笑便离开了,丝毫没注意到,大树的后头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男子着白衣,身形欣长,黑沉着脸,另一个应是跟着他的小童。 “少爷,这……可生是好?听说这来提亲的那家公子确实生的不错,而且家中人口简单,还挺适合雨音姑娘的。”小童按着雨音远去的背影,认真分析着刚才云霜的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脸色黑地可以滴出水来的男人。 “走。”男人言简意赅,甩了袖子往另一条路而去,那小童说完这番话,才发现男人已经走出去老远了,他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雨音不知道大树下发生的事情,她这时候已经跟着云霜去了正厅,两人躲在屏风后面,细细观察着那家来提亲的人,她看到了来提亲的媒婆,另一个应当是家里头做主的人了,剩下的那个便是她的相亲对象,只不过那男子背对着她,完全看不清男子的长相。 “云霜,这真的太无聊了,娘子在这里便好了,合着没我什么事儿啊。”雨音才看了一会儿,她就没什么耐心继续看下去了。 于她而言,如果不是嫁给那人,那么一起的女无所谓,长得好看也好,人品差也罢,都不关她什么事儿。 等再过几年罢,她把他忘得干干净净,那时候再考虑这些。 “你不想看那个公子的模样啦?”云霜捂着嘴笑着,她算是知道了,这雨音不想嫁人,肯定是忘不了心中的人,她不又没和娘子提起,估计是男方那边没什么表示罢了。 “其实,我真的觉得无所谓,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会遇见一个对的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雨音走到矮榻上坐了下来,她百无聊赖挑着桌子上的果盘,里头的果子没什么特别的,都能吃罢了。 她扔掉手中的签子,看着云霜平静说道:“我从小就吃尽了苦头,爹爹和娘亲抛弃了我,我流浪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长大,然后被暗影卫营收留,那里都是和我一样的人,我觉得这个世间在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云霜没想到雨音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她走到雨音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几句。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这样下去,但是,在十二岁那年,我遇见了那个人。”雨音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场景,她那时候不服从暗影卫营的管教,然后有一日偷偷牵了马匹跑了出去,谁知在森林中迷了路而且那时候天色渐暗,她心里怕极了,而且又有狼群出现,盯着她的目光极为渗人。 “这时候那个男子来了个英雄救美吗?”云霜不知道外表看着大大咧咧的雨音,心里头还藏着这样的一段往事。 “没有啦,我是被头狼追着跑,然后连同马匹跌落了山崖,还好我命大,掉落在一个山洞中,然后那人刚好在里边烤火。”雨音说到这里,她就没有说下去了,因为真的太羞耻了,她……她看光了那个男子的身体,虽然只瞧了一眼她就昏了过去,但是她始终忘不了,那人白花花的屁·股。 “老天爷保佑,还好你没事,然后呢?”云霜没有注意到雨音神色中的羞意,她从小在宅院中长大,自然是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极为好奇。 “然后,他救了我,我伤好了以后,就被送回暗影卫营了。”雨音默默嘆了口气,如果她知道那个男子是暗影卫营的大夫,她就是拼着命,也不要回去。 “你们可真有缘分啊。”云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又顾及到正厅有人,所以憋的极为痛苦。 第170页 可不是嘛,是有缘,所以她接连好几次在暗影卫营碰到他,也许是那人笑的模样极为好看,也许是他在山洞里给自己包扎的动作极为温柔,也许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所以就特别留意他。 这一留意,便是六年。 “那他知道你的心意吗?”云霜眼角一瞥,然后便注意到外头好似有人,她正想提醒雨音时,就看到一个男子闪了出来,云霜在那一瞬间,就想到了雨音心心念念的大夫,她极为明智地收回了手。 “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说,我害怕一旦说了,我连唯一能借着受伤去看他的藉口都没有了。”因为害怕失去,她从来不敢奢望,有人会对她好,而且她的性格极为泼辣,若不是有宝儿压了几年,她估计不会变得这么温柔的。 就连她都不喜欢她自己,所以,凭什么会有人喜欢她呢? “傻姑娘,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呀。”云霜一把抱住了雨音,她之前只以为雨音是一个普通丫鬟,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想到雨音曾经过得那么苦。 “云霜,我真害怕啊,你说如果他若是成亲了,那我该怎么办呢?”雨音眼底透着迷茫,她喜欢那个人,已经慢慢变成一种习惯,如果有一天她要忘记他,那一定会像剜了一块心头肉那样痛吧。 “要不让娘子找人去问问他,看看他怎么想的?”云霜拍了拍雨音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她往门口那处看了一眼,那个人还在,这情意他定是知晓了,只不过为何一直没出来? “不要!云霜,这个秘密我可是相信你才给你说的,我不愿意娘子替我担心”雨音敛了情绪,然后像似下了极大的决心,继而又道:“我决定忘了他,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那女子我见过,同我完全不一样,温柔似水,我见犹怜。” “可你没问他,怎么能确定呢?”云霜怕雨音逃跑,她着急地看了看外头的人影。 “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难道察觉不出来吗?他……他对那个女子笑的时候,让我嫉妒发狂。”雨音终于红了眼眶,她也想看到他对她笑啊,可是每次看见的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 “雨音……”云霜看着情绪翻涌上来的雨音,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这个世间,最让人嚮往的是情爱,最为折磨人的,也是情爱。 “我真的太累了,喜欢他真的太累了啊。”雨音靠在云霜的怀里哭泣着,听着她心里一抽一抽的,云霜还是第一次看到雨音哭,这个男人对雨音的影响太大了。 云霜冷冷地看向外头,一直盯着那个人影,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云霜的目光,最终还是走了进来,他看着趴在云霜怀里的女子,眼底尽是痛意。 “阿音。”男子嗫嚅着,他本来想离开,可是雨音的哭声犹如一把利刃,将他心划得不成样了。 正在哭泣的雨音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一顿,她彻底慌乱了,为何那人会出现在这里!她是继续哭呢,还是将人轰走啊? 雨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听到男人道:“劳烦云霜姑娘出去一会,我有话同阿音说。” 云霜心里终于松了下来,她点了点头,然后冷冷道:“公子快些把话说清楚,免得让某人惦记,还落得一身伤。” 男人颔首,然后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云霜怀里的雨音,他感受着怀里传来地源源不断地女子的温度,心里头好似有火烧,将他神智都灼伤了。 雨音身子一僵,她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云霜,就听到了关门声。 “你……你先放开我。”雨音不自在地在男人怀里动了动,带着哭音说道。 “阿音,让我抱抱你。”男人似乎是压抑着,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喜欢长达六年之久。 “你是什么意思呢?”雨音停止了动作,她哪里想离开,这个怀抱,她念了那么久,就算今日没有结果,能贪恋一会儿便是一会儿罢。 “阿音,你只知道我是大夫,可你从来不知,我是从宫里头逃出来的内侍。”男人想要抚摸怀里的珍宝,最终还是止住了手。 内侍是什么,说难听点便是断了根的太监,他自小·便被融入宫中,因模样生的好,然后跟了一个师父,没吃多少苦,只是好景不长,师父死了,他的生活太过平顺,惹了不少人的眼。 所以他在某次出宫採购时被追杀,若不是被暗影卫所救,只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他第一见到雨音不是在山洞内,而是雨音九岁那年他救了她的那一次,在破庙之内。 小姑娘因为和别人抢吃的,然后受了伤,而他完全是在里面躲雨而已,他知道被人欺凌的痛苦,但是他又不是救世主啊。 所以,男人至今没有想明白,为何他会出手将小雨音捡了回去,或许是,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罢了。 他两人带回去的之后,并没有养在身边,可是丢给到了暗影卫营里,没想到第二次见到她,竟然会被看光身子。 然后那一次以后,雨音就经常找各种理由来见他,他刚开始没有往那方面想,最后,到底是反应过来了。 只是,他是无根之人,手里不干净,在宫里头为了活命,杀了不少无辜之人。 第171页 那样腌臜的他,怎么能配得上,活在阳光底下的她呢? 雨音没想到男人如此直白,她一直知道他是从宫里头跑出来的内侍啊。 这件事还是韩青被她灌醉了酒,她从韩青那里听来的。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知道,他不是良善之人,反正她也不是好人啊。 雨音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然后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男人没想到雨音的表现那么平静,他以为雨音会厌恶他,可是女子眼底,映现出来的,只有他的影子。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雨音这句话几乎让男人落荒而逃,他心底翻涌这滔天巨浪,他以为她不知,可是她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啊。”雨音歪着头看向男人,轻声说道。 “阿音,我……”男人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暂时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然后一不做二不休,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伸手固定住雨音的头,亲了下去。 雨音只觉得这“变故”来得太快了,前一秒她还沉浸在浓情蜜意里,怎么后一秒画风就变了。 两人在屋里你侬我侬,殊不知外头站着一脸坏笑的宝儿和云霜。 “娘子,你真是学了姑爷的狡猾劲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急得很,在等下去,估计要成黄昏恋了。”宝儿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雨音算是某头秃作者的缩影。不过,现实结局很是惨烈,qaq 深刻教训: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第98章 番外三·家主的本性 宝儿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离开都城,来到这温山软水的姑苏城,儿时读过“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1” 宝儿那时候只觉得姑苏城于她而言是一个藏在崑曲里头的梦,如今心想事成,同陆启宗来到了姑苏,看着这迷濛水汽氤氲出来的小城,还有如眉黛般的远山,还有吴侬软语的女子。 “姑苏城果然和都城不同呢,若是以花来比,都城便是人间富贵花,姑苏便是簪在女子髮髻间的茉莉花啊。”宝儿今日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门,听说姑苏城内不仅美食众多,而且崑曲和评弹可谓一绝啊! “夫人,我们就这样出来了,不和姑爷打声招唿不好吧?”菁风跟在宝儿身后,脸上不无担忧地说道。 宝儿潇洒地打开摺扇,转过身用扇子勾着菁风的下巴,一脸风流笑道:“小娘子,你急甚?本公子今日带你来看看这盛世人间,也不枉白活一场啊。” 宝儿虽然女扮男装,但是由于模样姣好,而且通身气度又是在富贵窝里养了十几年的,加之菁风温婉可人,也是扮做男装,如此场景自然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雨音和云霜捂着嘴偷偷笑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宝儿如此不正经的一面,若是被陆启宗瞧见了,估计有得罪受了。 “娘子……不是,公子,我们快些走罢,听闻山塘茶馆听评弹的位置不好抢的。”雨音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说道。 这姑苏的评弹有许多家,但是今日宝儿要去的店,便是有着姑苏城内最有名的评弹的地方,名唤山塘茶馆,听闻先帝在时,带着当时的皇后娘娘南巡,特地来了这家老店听评弹呢。 “对对对,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一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宝儿急忙收了摺扇,带着丫鬟几人往山塘茶馆而去。 几人匆匆往茶馆而去,没有见到有两人跟在后头,那两人已经跟了宝儿等人一路了,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会逛街的男人,比娘们还磨叽,如果不是看那几人生的瘦弱,而且穿得又富贵,他们二人是不愿意继续跟着了。 “大哥,这几人太会走了吧,我们看我们还是别跟了,这几人看着面生,就怕是某个高官家的公子,我们要是被盯上可就不好了!”其中一矮个男人出声埋怨道。 “你懂什么!这几人就是看着面生,所以才好下手,你给我提起精神来。”说话的人说完就往前走了,他左脸眼角处有一道疤痕,模样看起来极为兇狠。 矮个子嘟嘟囔囔了几句,然后就不情愿跟了上去。 宝儿等人从山塘茶馆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那两人等了够久,早已经不耐烦了,见到宝儿等人出来,赶忙地跟了上去。 宝儿慢悠悠打着扇子,刚才的那场《绿牡丹》听得她是热血沸腾,这世间就是有那等侠义之士除暴安良,才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宝儿激动地和丫鬟几人讨论着刚才的评弹。 不知不觉就远离了街道,几人谈论之中,并未察觉有人跟在身后,她义愤填膺对着雨音几人说道:“若是让我遇到刚才评弹里头的坏人,本公子左脚一个,右脚一个,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敢踢你爷爷?”刀疤脸和矮个子终于忍不住了,阴阳怪气朝着宝儿说道。 雨音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遇见抢劫的小贼了,她不动声色将宝儿护在身后,冷笑道:“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识相的话赶紧滚,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第172页 “哎哟哟,爷爷我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这种小白脸了”刀疤脸不屑地朝着雨音吐了一口唾沫,继而又道“瞧见爷爷脸上的伤疤没有,这可是男人勇勐的象徵,就你们短胳膊细腿,算什么男人?” 宝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横还这么盲目自信的男人,她家夫君又帅又低调武功又好,她说什么了吗? “敢问阁下是何方英雄!”宝儿从雨音身后探了一个头出来,好奇问道。 刀疤脸没想到宝儿会问他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到对面的小白脸会叫他英雄,他有些难为情地扯了扯旁边的矮个子,示意矮个子说话。 “我们……我们是无名英雄,你们管那么多干嘛!把钱交出来就好了!”矮个子大声嚷嚷道,他们不是英雄,他们就是街头混混而已。 “那你们是要劫富济贫吗?”宝儿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刀疤脸和矮个子一瞬间涨红了脸,这小白脸话怎么忒多? “当……当然!”劫富济贫没毛病啊,反正他们就是穷人,不过自己自给自足罢了。 宝儿闻言不由心生敬佩,她拉了拉雨音的衣袖,示意雨音将荷包递给自己,雨音自然看得出那两人就是街头混混,但是看着宝儿脸上的崇拜,她最终还是闭了嘴,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了宝儿。 “壮士,这是我们的钱财,劫富济贫是好事,不过下次你们还是不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干这样的事,容易露馅的。”宝儿将沉甸甸地荷包启甩给了那两人,刀疤脸和矮个子被宝儿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们干这样的勾当干了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蠢得如此清闲脱俗的小白脸。 “不够就来陆家找我,我是陆家家主的人。”宝儿最后还不忘做好事留姓名,然后带着云霜等人离开了。 矮个子刚缓过神来,瞬间又凌乱了,他支支吾吾道:“大……大哥,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陆家家主竟然是一个断袖!”刀疤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可是他的偶像,他崇拜了好多年的偶像啊!这……这竟然是断袖! “大哥,陆家家主是断袖关我们啥事儿?”矮个子捡起地上的荷包掂了掂,疑惑问道。 “我……我就是觉得陆家家主那样风光霁月的人,被那小白脸玷污了!极为可惜!”刀疤脸还沉浸在偶像被玷污了事实中,他的小心脏碎成渣了。 这边回府路上的宝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语会给那两人留下如此大的误会,间接导致了她未来的一个月无法正常走路。 “娘子,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雨音总觉得刚才和那两个街头混混的对话,透着一股诡异感。 “我知道他们是混混,不过看着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我给他们钱,是让他们来找我呢。”宝儿笑嘻嘻地点了点雨音的鼻子,那两个人说不定还能给她当跟班儿呢。 云霜和菁风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娘子,你刚才说你是姑爷的人。” “没错呀,先生是我夫君嘛!” “可是,您是穿着男装说的,那两人似乎不知道您是女子啊!” “……”宝儿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还是陆启宗少年时期的衣袍,宝儿穿在身上,还长出了一些。 “我没有说吧。”宝儿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勒令几个丫鬟不能把此事说出去,不然她估计又会被陆启宗打屁·股,上次因为贪玩偷偷跑去玩水,被先生知道后,狠狠打了十下板子,现在还疼着呢。 宝儿今日玩得尽兴,回到院子时又美美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早就忘了自己今天说的话。 她刚起身,就听下人来报说陆启宗回来了,急忙踢着鞋子跑了出去,她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心生一计,然后偷笑着躲在门后,等着陆启宗进门时吓他一跳。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正打算探头出去时,就感受到后头有人抱住了她,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先生,你不是从前门来的吗?”宝儿嘟着嘴不开心说道。 “本是如此,可是为夫看见有只小猫儿的尾巴不太听话,一直动来动去的,看得心痒痒。”陆启宗厚脸无·耻凑到宝儿身边,哑着声音笑道。 “哪里来的小猫儿,我看是有一只狡诈的老虎,可是让人讨厌的很!”宝儿转过身,伸出白嫩的小手捏了捏陆启宗的脸。 “老虎的脸可摸得?”陆启宗将宝儿抱了起来,眼含笑意。 “自然如此。”宝儿双手环着陆启宗的脖颈,笑意盈盈说道。 “听闻今日,陆家有个小书生,说是我的人”陆启宗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了些,慢条斯理盯着宝儿道“现在姑苏城都传闻为夫的断袖,娇娇可知道那小书生是谁?” 宝儿本来早已经忘了此事,被陆启宗一提,感觉屁·股传来了隐隐痛意。 “我……我怎么知道是谁,倒是先生,你竟然和小书生厮混”宝儿眸子一转,捏着兰花指娇滴滴说道“奴家已经人老珠黄,官人喜新厌旧也是常事,只是管家放了奴家走罢,这天大地大,总有奴家的容身地。” 第173页 宝儿想趁着陆启宗不注意,跑到小厨房去,她要同恶势力抗争到底,不然她的屁·股岌岌可危了! “娇娇想跑哪里去?”陆启宗一下子收了笑意,目光沉沉地盯着宝儿。 宝儿看到陆启宗的脸色,才惊觉失言,她急忙搂住陆启宗的脖子,糯声道:“我想去小厨房看看菜好了没,先生别打我屁·股!” 陆启宗闻着宝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然后低头吻了吻宝儿的眉心,低声诱哄着宝儿:“娇娇,为夫不打,让我看看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说罢,就抱着宝儿进了内室,宝儿被陆启宗的美色迷晕了头脑,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陆启宗将人放在床上,一只手缚住宝儿的双手,然后另一只手熟练利落地扒掉了宝儿的衣裙,只留下贴身衣物,隐隐可见玲珑身段。 “先生,我们还要吃饭呢,等会在看吧。”宝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她刚才惹了陆启宗生气,现在说话没底气了。 “为师现下饿了。”陆启宗说完就俯身堵住了宝儿的樱唇,另一手也不闲着,在宝儿身上处处点火,宝儿的神智被那火瞬间吞噬,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在云端飞翔,一下子又被热浪包裹。 雨音等人守在门外,她朝着云霜摇了摇头,听着屋里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这晚膳怕是得当夜宵吃了。 按照往日,一般一个多时辰以后,众人就能进去了,谁知陆启宗喊了人备热水,又将她们赶了出去,看来今日宝儿的确惹陆启宗生气了。 宝儿被陆启宗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早已经没了力气,她懒懒地趴在床上,看着陆启宗唤人备了热水,以为终于脱离魔掌了。 然而陆启宗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迈着长腿朝宝儿走来,宝儿心觉不妙,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抱着被子缩在了床角,惨兮兮看着男人道:“先生,我真的好累,我要吃饭!” “为夫让人备了吃食,洗完澡就可以吃了,娇娇没力气,为夫抱你过去。”陆启宗伸手就要把宝儿,却被宝儿一把推开。 “先生骗人,上次你也这样说,最后……”还不是被他吃干抹净了,有前车之鑑,她才不会上当。 “为夫也累了,忙了一日,不过娇娇既然这么一说,为夫也可以试试。”陆启宗不疾不徐地说着,笑的光风霁月,一脸无害。 “真……真的?”宝儿这只小白兔,伸出小爪子试探着。 “自然是,你若是一直拖着,今日可吃不成火锅了。” 宝儿听到“火锅”眼睛都发亮了,她害怕陆启宗后悔,便朝男人伸出双手,她忘了自己身上只有被子遮挡,这被子一落,大好春光便现在男人眼前。 陆启宗凤眼眯了眯,掩住眼底的光芒,这小姑娘就像阿芙蓉,真是让人慾罢不能啊。 宝儿只觉得胸口一凉,又看到陆启宗的模样,才记得自己现在身子是光熘熘地,她急忙捂着了胸口,绕过陆启宗下床,朝浴室跑去。 可小白兔哪里抵得过大灰狼,陆启宗长腿一跨,大手一捞,将宝儿抱在怀里,便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 1《送人游吴》[ 唐·杜荀鹤 ] 柠檬精的我想谈恋爱~ 第99章 番外四·宝儿有孕 “你们听说了吗?陆家家主这次回了姑苏听说身边还带了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子,而且关系甚是亲密呢,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陆家家主主动亲近女子的。”一个小娘子打着团扇笑意盈盈道。 今日是花朝节,这姑苏城内的未婚少女都约着出门踏青、游玩赏花了,而姑苏城外的寒山去的人最多,而且沿着山路而上,有不少歇脚的地方,所以宝儿刚爬上来时,就听到了一个亭子旁几个少女的说话声。 “我听说了,不知那少女是何人竟然让陆家家主这个千年铁树般的人物开了花?”另一个少女捻了一枚果子吃着,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这陆启宗在这姑苏城内一直是焦点人物,这不仅是因为他深厚的家产,更多是因为陆启宗极为神秘,极少人见过他的真容。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小妾什么的,我觉得不是正妻,前些时日不是还传出了陆家家主是断袖吗?”一个无所谓的声音响起,雨音站在宝儿身旁,听到有人说宝儿是小妾,整要上前理论,就被宝儿拉住了。 宝儿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偷听别人说话不礼貌,但是她可是那些少女口中的女主角,这听自己的故事,不算什么嘛。 “这也难说,我听我哥哥说,是陆家家主的侄女呢,这陆家家主还有一个身份你们不知道罢?”一个穿着桃红色袄子的少女环视了四周,低声说道。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众人一听就来了兴致,纷纷催着那少女。 “听闻这陆家家主是皇帝的亲侄子,被封了启王,在都城可是有名气的人呢,而那个少女听说是皇帝的堂侄女,虽然是旁系的,但也是天家放在心里疼着的人呢。” 宝儿听了一愣,这说得没错啊,看来那个少女还是知道点东西的,不行不行,她也要和她们一起聊八卦,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先生的糗事呢。 “这位娘子说得没错,我认识那个少女。”宝儿抬步就走了上去,软糯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回首。 第174页 雨音和云霜默默地看着宝儿走了进去,皆嘆了口气,娘子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若是被姑爷知道了,少不得一顿“惩罚”。 “你是何人?”其中一个少女看着宝儿戴着面纱,穿着一身京中流行的裙衫,眼底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我是你们口中提到的那个少女的表妹,此番跟着自家叔叔来姑苏玩。”雨音将一个软垫放在石凳上,然后扶着宝儿坐在一旁。 “你可别是骗人的呢,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事假话还是真话。”刚才穿桃红袄子的那个少女看着宝儿夺走了其他人的目光,阴阳怪气说道。 “你们信不信无所谓呀,我是看你们对她感兴趣,所以才打算和你们聊聊天呢。”宝儿看着雨音将吃食摆在桌子上,然后又饶有趣味地看了其他人一眼,便自顾自地开始吃点心了。 “娘子别气,我们说的是玩笑话呢,你说你是那位少女的表妹,那你可是在都城待过了?”一个青衣少女开口打了圆场,缓和了气氛。 “我自然去过,都城当中……”宝儿许久没有参加这样的聚会,便来了兴致,和坐在周围的少女聊了起来,若不是雨音提醒,宝儿只怕是还要聊下去。 “诶,那边是陆家的马车,可是那位少女也来了?”宝儿刚起身,就看但韩青架着马前来,其他少女听到有人提了一嘴,也往那边看去。 “也许是呢,今日花朝节,只不过为和你没有同她一起游玩?”桃红色袄子的少女一定盯着宝儿不放,紧追不捨。 “关你何事?”宝儿看了那穿着桃红色袄子的少女一眼,冷冷答道。 这个少女从刚才就一直抓着话头刺她,宝儿是宫里头受的规矩,自然不愿意同这样的人一般计较,只是不巧,她这几日脾气不好,容易骂人? 也许是宝儿衿贵的模样让她眼红,或者是其他少女都愿意和宝儿说话,又或者宝儿穿的一身衣裙是她们所有人当中最为华贵的,所以那个少女恨恨地看了宝儿一眼,趁着众人都在关注着陆家的马车,然后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宝儿身边,狠狠地撞了宝儿一下。 宝儿转身还没有站稳,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使了大力撞了一下,她整个人重心一失,就朝着台阶下摔去,万幸的是雨音手疾眼快,扑倒宝儿身前,用身体护住了宝儿。 这一变故将众少女吓了一跳,她们的注意力都在陆家的马车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何事,等她们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宝儿已经摔在雨音身上了。 云霜那时候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前头一阵慌乱,她挤着人群过去,就看到雨音和宝儿摔在地上,她整要上前去,眼角瞥到那个穿着桃红色袄子的少女正要趁着慌乱偷偷离开,她心里头一抽,急忙大声叫道:“推了人还想跑!” “你别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人了!”那个少女面红耳赤争论着,一副赶了坏事被抓包的虚心模样。 众人听到声音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云霜抓着那个少女,心思多的人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几个和那个少女玩的好的人,开口替她争辩着。 韩青瞧着亭子处一阵混乱,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朝着坐在车内的陆启宗说道:“主子,前头亭子处不知发生了何事,夫人还在那里等着呢。” 陆启宗本是闭目养神,今日他有事就没有陪着宝儿来踏青,急急忙完了才赶来寒山,就怕宝儿被不长眼的人撞了,韩青一提,他心里就觉得有事发生,想到这里,他就撩开车帘,施了轻功朝着亭子飞去。 宝儿这时候已经被雨音扶起来了,她看着云霜抓着那个少女,差不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觉得自己肚子有些痛,全身像似被抽走了嵴椎一般,靠在雨音身上。 她看到陆启宗疾步而来,心里头安稳了一些,只是不知为何腹部越来越疼,她正觉得奇怪,就听到雨音大喊:“娘子,你怎么流血了!” 宝儿弱弱地嘆了口气,也许是来了癸水了罢,雨音这么大声音吼得她耳朵痛,众人听到雨音叫声,才注意到宝儿的面纱已经掉了,模样生的极为好看,只是脸色极为苍白,不復刚才的红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山路人来人往,现在看到亭子内出事,都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围了过来。 陆启宗刚赶到宝儿身旁,就被雨音手上的鲜血刺红了眼,他伸手从雨音怀里接过宝儿,沉声道:“娇娇,我们回家。” 他抱着宝儿上了马车,然后让雨音和云霜带着那个少女跟在后头,众人这下被陆启宗的气场压的不敢说话,虽然男人戴了面具,但是陆启宗对那个少女的关切模样不像是叔叔对侄女,她们后知后觉,刚才和她们一起八卦的人,估计就是那个小娘子了,而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啊。 宝儿躺在陆启宗怀里,整个人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拉着男人的袖子,软软问道:“先生,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肚子真的好难受呀。” 陆启宗听着心尖子的哭声,一边给宝儿的腹部运着内力,一边温和安慰道:“不会,有为夫在。” 宝儿安心地躺在男人怀里,感受着腹部传来的温暖,而后沉沉睡去,马车飞快地行驶着,陆启宗的心如同提了七八桶水,上下吊着。 第175页 他刚开始以为宝儿来了癸水,可是他一摸脉又不像,而且宝儿的癸水之期是前日,他有些懊恼,近日事情冗杂,他几乎是没有时间去关注宝儿这些事情。 宝儿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她摸了摸肚子,只隐隐有些痛意,她窝在被子内,瞧着满室昏暗,内心只觉得异常宁静。 她想起今日之事,觉得自己近段时间的情绪变化的很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经常发呆,还患得患失,她总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宝儿透着幔帐瞧去,看着身影应当是陆启宗来了。 陆启宗今日被宝儿的死气沉沉的模样吓得不轻,撩开帐子就看到宝儿看着自己,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极为勾人,犹如初生的小鹿那般,眼底澄澈无比。 “先生,我是不是生病了。”宝儿看着陆启宗手里端着一碗黑煳煳的东西,而且还冒着热气,她眼睛就酸了。 “娇娇”陆启宗将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将宝儿抱在怀里,哑着声音道“乖乖喝药。” 宝儿拒绝地看着陆启宗,将头埋在陆启宗怀里,一双白嫩的小手揪着男人的衣襟,仿佛只要陆启宗拒绝她,她就会张开小嘴一口冲着脖子咬下去。 男人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低头吻了吻宝儿的发顶,温柔笑着说:“撒娇没用。” “那你得告诉我,我生了什么病,会死吗?”宝儿静了半晌,眼睛红通通地看着男人。 “你怀孕了。” 陆启宗风淡云轻说了一句,刚才宝儿昏迷不醒,他让韩青去请了老神医来看,说是宝儿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今日出血乃受惊所致,还好宝儿身体健康,所以没甚大碍。 “怀孕?”宝儿伸手摸了摸里的肚子,她想起了自家娘亲怀朱漙时的模样,挺着大肚子,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而且脾气还很暴躁。 她终于明白了今自己为何近日里喜怒无常,而且胃口也慢慢变小了,原来是因为怀孕了,她觉得怀孕这件事于她而言,来得太突然了。 她和陆启宗成亲将近四年,前几年还因为肚子没有动静失望过,现在突然怀了小宝宝,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 “先生,你开心吗?”宝儿拉着陆启宗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一脸期待地看着男人。 “娇娇开心,为夫便开心。”陆启宗其实不是很期待,因为他还没有过够和宝儿的两人世界,这小东西怎么不挑个好时间过来? 宝儿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对肚子里的宝宝有意见了,她兴奋地拉着陆启宗讨论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陆启宗看着小姑娘一脸期待,默默按下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是女孩,那就让宝儿宠着,他不插手。如果是男孩,那就好办了,直接扔暗影卫营里,男子汉嘛,需要锻鍊,需要吃苦。 宝儿看着自家的帅气夫君,如果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儿子的命运已经被策划好了,她估计会抓花陆启宗那张人模狗样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篇番外啦,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写下去了,而且我也希望宝儿和陆启宗可以永远九九下去,这是亲妈对崽崽的心意。(陆大佬:还不是因为懒¬_¬)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我会继续努力鸭,我们第二本见面咯! 第二本《怀公主过分迷人(穿书)》 我代表本书全体主角配角若干人员宣布《家主今天又在装弱鸡》全部完结,感谢大家,鞠躬鞠躬再鞠躬,么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