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成了狐狸精》 第1页 [穿越重生] 《一觉醒来我成了狐狸精》作者:糯糰子【完结】 【文案1】 传言江家三少阴冷狠戾,不近人情,对此迫于其淫威之下的白黎深感贊同。 一朝脱离魔爪,白黎还未来得及庆祝,对方已经找上门。 角落逼仄,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声音冷冽:“胆子大了,敢逃跑。” 见女孩身子发抖,咬唇不敢出声,一双杏眸水汽氤氲,男人唇角笑意更大:“腿不要了,嗯?” 【文案2】 二十岁的白黎第一次参加饭局就被人打包送去江总的房间,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还在纠结明天起来是要大哭大闹演一出自杀未遂的戏码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冷酷无情地离开? 然而一觉醒来—— 白黎盯着自己粉嘟嘟的小爪子,一阵眩晕。 为什么她变成了一只狐狸?! 还有,为什么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好可怕tvt 她不好吃的!! 1.男主偏执占有欲极强(其实还好)。 2.关于白狐的描述都是作者瞎几把写的,全文架空现代背景,勿考据。 3.专业知识均参考百度或相关书籍。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黎 ┃ 配角:江珩 ┃ 其它: 第一章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充斥着白黎的耳膜,她微微压了下眉,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搜索。 带她过来的张妍已经不见了踪影,目光所及都是摇曳多姿的男男女女,或拥抱或亲吻,响破天际的音乐声早就盖过了人群中的惊唿声。 头顶上光怪陆离的灯光模煳了她的视线,白黎不得不眯起眼睛,以减轻眼部传来的不适。 身子像是在沼泽地里匍匐前进的甲虫,每跨出一步都受到层层阻拦,无数的触手如同魔鬼一般,硬生生将她往后拽。 白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得难受,刺鼻的菸草味在鼻间迴荡,每一次唿吸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她艰难地拨开堵在自己面前的人墙,勉强从缝隙中穿了过去。 一直到身子在过道中站稳,白黎才勉强觉得自己又一次活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唿吸着口气,虽然这里的空气也充斥着一股廉价的香水味,不过比刚才的窒息好多了。 光洁平滑的大理石板泛着白光,依稀还能看见白黎的倒影。简单的白t搭配蓝色牛仔,干净清爽,看起来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白黎一手扶着墙,微弓着腰,左手搭在自己胸腔上,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唿吸。未经任何烫卷的长髮随意地披在肩膀上,光洁的脖颈若隐若现。 “---啊!” 手腕突然被人拽住,白黎勐地一惊,惊恐地转过头,琥珀色的瞳孔满是惊慌之色。 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抓着她纤细的手腕,一口黄牙差点引得白黎反胃,身上的酒气醉得熏人:“小妹妹,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你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白黎挣扎想要挣脱男人的束缚,她拳脚并用地踢着男人的双腿,可是手腕却反被男人握得更紧。 “臭□□,叫什么叫?”男人醉醺醺地贴上白黎,大手紧紧扣住她的细腰,恶狠狠道,“待会有你好叫的!” 他使劲扯着白黎的胳膊,想要拖着她前行。 “你放开我!”白黎拼命掰开男人的手指,后背紧贴着墙壁,死活不肯挪动半步。 “臭□□,出来卖的还装什么清高!”男人兇狠地淬了一口,手上的力道加大,差点将白黎的胳膊扯得脱臼。 身子越来越不受控制,眼看着男人就要得逞,白黎绝望地闭上眼,意料之中的侵犯并没有出现,耳边反而响起了男人痛苦的呻。吟。 “妈的,谁敢坏老子的好事?!” 白黎才刚睁开眼,就看见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男人,此时却四脚朝天仰倒在地上,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她一怔,视线从越过地面的醉鬼,迳自落到了他身后的男子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身影颀长,稜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一双深井似的眸子透着强烈的不耐和厌烦。 见白黎看过来,他也只是微微动了下眼皮子,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谢,谢谢你。”白黎还没从刚才的事缓过劲来,她咽了下喉咙,小声嗫嚅道。 和她想得一样,男人并未答话,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离得近了,白黎这才注意到男人的半只鞋子正踩在醉鬼手指处,像是故意琢磨似的,细细碾碎着。 白黎几乎可以想像到骨骼粉碎的声音。 “处理掉。”男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脚上的鞋子终于上抬。 直到他转身,白黎才发现跟在男人身后的一个小助理,正弓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他的话:“好的,江总。” ---江总? 白黎脑子飞速地转动,开始搜索北城有关江姓的人家,可是她的思维毕竟有限,搜罗了一圈后竟发现什么也没有。 眼看着男人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白黎忙不迭地跟过去,深怕再次被醉鬼缠上。才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她找寻了一晚的张妍,正步履匆匆地往她这边赶来。 “白黎,你跑哪去了?”张妍迈着肥硕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跑到白黎面前,话虽是对着白黎,可眼睛却一瞬不瞬地停留在男人身上。 第2页 “江总?”张妍诧异地喊了一声,视线在白黎和江珩两人身上打转,“你们这是---” 白黎的衬衫因为刚才的挣扎早就变得脏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口处的纽扣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张妍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咧嘴大笑,拉着白黎的胳膊对江珩介绍道:“江总,这是白黎,她……”年纪小不懂事。 话音未落,江珩已经抬脚离开了。张妍抬起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不过想到身侧的人,立马又变得心花怒放。 “白黎,你和江总认识?”一路上,张妍试探地开口问道。 白黎摇头:“刚才我被一个醉鬼缠上了,是他救了我。” 张妍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唇边的笑意蔓延至眼角,她推着白黎进了一间空屋,张妍在御天下工作多日,自然有她专属的休息室。 “张姐,”白黎站在一旁,不肯坐下,“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如果不是张妍,她根本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刚才的经歷可谓是惊心动魄,白黎不想再试一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妍摁着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一侧,“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请个假就送你回去。” 她盯着白黎狐疑的目光,又补了一句:“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安全,你也不想再遇到一个酒鬼吧。” 听见“酒鬼”二字,白黎果然瑟缩了一下。她舔了下干涸的嘴唇,终于点头:“那好吧。” 虽然答应了,白黎还是不安地拉住张妍的胳膊,乞求道:“张姐,你可要快点回来啊。” 刚才的事依旧让她心有余悸,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张妍笑笑,轻拍她的肩膀安慰:“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她顺手帮白黎倒了一杯清水,递到她面前,“你先喝口水,嗓子都哑了。” “谢谢张姐。” 白黎没有想到,一天之内她会有两次这样的遭遇。不,准确来说,是一个晚上。 张妍递过来的那杯水下了药,白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往下沉,如同溺水般难受,像是有人强行将她的灵魂从躯壳中拉走。 她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五指怎么也使不上力,软绵绵地不受控制。 脑袋涨得难受,意识逐渐混沌,房间的摆设开始变得模煳,最后归于一片黑白。白黎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对面桌上的一个西洋钟錶。 这不是张妍的房间! 白黎双眉紧蹙,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咬紧下唇,然而还是无济于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 摩洛哥风情的房间内,铺满了精緻的鎏金地毯,古铜色的法式吊灯悬在半空,昏黄的光线透过玻璃罩子,照在人的身上。 江珩踱步进门,西装外套已经被他搁在外面的沙发上,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性感的锁骨。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江珩眉尖轻蹙,他不喜欢香水味是众所周知的秘密,陈秘书在他身边工作多年,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除非是外人来过。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一眼,房间安静无声,依稀还能听到酸枝木桌上西洋钟錶的走动声。江珩双眉紧皱,蓦地瞳孔一缩,视线定格在白色大床上一团隆起的异物。 往他房间送女人的事江珩以前没少遇见,后来那些人见他不为所动,终于歇了心思。只是今天--- 江珩缓缓靠近床边,唇角微微上扬,只是那笑意半丝温度也无,让人无端想起冬日彻骨的寒冰,背嵴发凉。 程亮的皮鞋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床沿处。 方头皮鞋正对着床脚,江珩脸上的笑意渐大,金丝眼镜后的一双黑眸精明睿智。 他半眯起眼睛,骨节匀称的手指覆在被角处,勐地往外一拉。 意料之中赤。裸的女人并没有看见,江珩难以置信地盯着床上一团白色的东西,眼角抽搐,唇边的笑意也僵在脸上。 他的床上,正躺着一只油光水滑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病美人》日更中,欢迎收藏鸭! 乔衍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坚决反对包办婚姻,强烈拒绝家里安排的娃娃亲。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街上的一个女孩,穿着小白裙,踩着一双小细腿,肤若凝脂美目盼兮,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乔衍踢了踢发小的脚,狭长的桃花眼桀骜不驯:“看看,这才是小仙女,你那前女友算什么。” 刚失恋的髮小瞥了一眼,颤巍巍地抬眸:“乔……乔哥,那是你前未婚妻。” “……” 乔衍嘴里叼的烟,吧嗒,掉了。 第二章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朗,目光所及晦暗不明。刺绣烫金的窗帘被风轻轻吹开一角,露出外面一隅的风景。 灯红酒绿之下,是无尽的黑夜和寂寥。 江珩微眯着双眸,棕褐色的瞳孔下,倒映着一小团白色的影子,幽深且暗。五指依旧攥着被角,指尖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白。 床上的白色糰子像是察觉到有人的打量,微蜷了下身子,小巧的脑袋藏在毛茸茸的尾巴中,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 第3页 油光水滑的大尾巴盖住了白狐的一整张脸,从江珩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白狐头上两只粉嫩的小耳朵。 一颤一颤的,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就连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他微微勾唇,漫不经心地掏出口袋深处的手机,拨通了陈秘书的号码。 床上的□□糰子依旧酣睡着,鼾声绵延且长,好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只是一只白狐而已。 江珩的心蓦地一软,他嘲讽一笑,挂断了刚接通的电话,重新打量着床上的不速之客,不过是一只牲畜而已,他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柔软温暖的被子从指尖滑落,重新覆在狐狸身上,白色的被单下很快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对他的动作有诸多不满。江珩好笑勾唇,难得好心地掀开了被子。 大概是感受到新鲜空气的流入,白狐哼唧了几声后,又扭过头沉沉地睡去了,不过这一次她不再蜷缩着身子,白嫩的肚皮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之下。 江珩微蹙了下眉尖,目光落在白狐腹部不明的红肿处,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任何有瑕疵的东西。 江珩半跪在床上,食指点在白狐泛红的鼻尖上,见小东西依然不为所动,江珩眸光更深,大手顺着白狐的眼角向下,柔软温热的皮毛从粗糙的手掌之下一掠而过,如同轻盈的羽毛一般,丝丝痒痒从心尖滑过。 江珩眸光难得的温柔下来,暖黄的灯光照下来,映在了他棕褐色的瞳孔中。五指依旧搭在狐狸松软的肚皮之上,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嗷!” 翌日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静谧昏暗的房间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叫声,伴随着惊吓和难以置信。 江珩不悦地轻蹙眉尖,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刚睁开眼,霎时和床脚一双乌熘熘的眼睛撞上。 昨晚临睡前的一幕再一次从脑海掠过,江珩动了动眼皮子,垂眸盯着脚边缩成一团的小东西。 身子一颤一颤的,瑟瑟发抖地蜷在角落的一处,黑眸颤巍巍地盯着江珩看。 那种感觉,像是在看人贩子一般。 手上还有小东西残存的温度,江珩半眯起眸子,难得一夜无梦,二十余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之下第一次顺利入眠。 他再一次挑眉看向床脚的小东西,昨夜绵软的触感还记忆犹新。 “过来。” 食指微勾,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和不容置喙。 白黎的小身躯再次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将自己团团围住,她小声地嗷呜了一声,声音悽厉悲凉。 白黎生无可恋地望着自己粉嫩的爪子,昨晚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从她脑海掠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张妍递给自己的那杯水上。 那杯水--- 白黎瞳孔一缩,小鼻子一皱一皱的,说不出的委屈。她本已经做好一夜醒来自己清白不保的准备,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只狐狸。 而且还是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里。 还是一个兇巴巴的男人。 白黎透过指缝悄悄地观察不远处的男人,耳边蓦地响起昨天那个醉鬼骨骼粉碎的声音,连带着唿吸也变得不通畅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了几十句“这是个噩梦这是个噩梦“,然而还没等她睁开眼,身子突然悬在半空,白皙的脖颈被人拎在手上,道不尽的可怜无辜。 “不说话,嗯?” 男人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黎颤着身子睁开眼睛,微红的眼眶落入江珩黑曜石的瞳孔之中,江珩一怔,声音难得的温柔下来,“怕我?” 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和一只狐狸说这么多话。 离得近了,白黎一颗心反而镇定下来,黑熘熘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男人的面孔。昨天走道光线昏暗,加上对江珩的畏惧,白黎并未看清男人的长相。 她偏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珩。江珩的长相偏阴柔,狭长的丹凤眼内勾外翘,剑眉凌厉,一双黑眸如同深潭一般深不见底。 单从长相来看,江珩不输于现下任何一位当红男星,甚至于气质更胜一筹。 白黎打量江珩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着手下的小东西。白黎身材娇小,江珩单手就可以将她提起。 见白黎不似之前那么畏惧,江珩眉眼微挑,狭长的丹凤眼掠过一丝好奇,他不再拎着白黎的后颈,调换了个方向,将她放在柔软的床单上。 king size的大床上,小东西越发显得无辜,一双眼睛怯生生地凝视着江珩,小爪子搭在胸前,对他多有防范。 江珩好笑地看着白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身子微微往后靠,右脚支起,左手抵着太阳穴,偏着头注视着白黎。 房间的光线渐渐明朗,视线之外,晨曦微露,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纱,照亮了半个房间。大床之上,一人一狐面对面地凝视着,瞳孔之中皆是对方的影子。 “你有名字吗?”半晌,江珩终于打破了房间的寂静,见白黎先是摇头,继而又疯狂点头,他眼角微挑,疑惑道,“有还是没有?” 白黎点点头,发出一声细碎的哼唧声,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江珩侧眸:“叫什么?”他本就不指望一只白狐能说什么,随口说了一个:“小白?” 第4页 江珩没养过宠物,确切地说他从小就没有任何玩物,所以也不清楚主人一般会给自己的爱宠起什么暱称,只是见小东西通身雪白,便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话刚出口,对面的白黎突然从床上弹起,口里“嗷呜嗷呜”地叫嚷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不过江珩还是敏锐地发觉小东西对名字的不喜。 白狐的聒噪声刺激着他的耳膜,江珩眉心一皱,半眯起眼眸,冷冷地扫了床上小东西一眼,察觉到他目光的不善,白黎立即噤声,蔫儿吧唧地耷拉着脑袋窝在一旁。 “大白?”江珩试探地唤了声,却还是接到白黎的否决。 粉嫩的小爪子微微前倾,白黎的目光越过江珩,呜呜咽咽地指着他背后的一幅画。 那是十九世纪义大利画师的一幅作品,画上女人披着华丽的坎肩,端庄优雅地坐在上座,表情祥和,下座依次是她的几个儿子,正闭着眼做祷告。 哑光磨砂釉面餐盘里盛着僕人精心准备的晚餐,六分熟的法式红酒牛排,还有香脆的法式面包。 餐桌中央,金色的烛光和娇艷的红玫瑰相得益彰。 只是一幅普通的油画而已,看不出什么。江珩回眸瞟了白黎一眼,表情仍是不解,好看的眉毛半拢。 白黎对着他“嗷呜”了一声,两只小爪子搭在被单上,从床上一跃而起,最后落在那幅巨大的油画下。 娇滴滴的玫瑰旁,正好是几个大梨子。 小身子在画下乱蹦,试了好几次后,终于有一次将爪子留在了梨子上,白黎兴奋地发出一声嗷叫,激动地回眸看向江珩。 小爪子搭在自己白嫩的肚皮之上,乌熘熘的眼睛却还是盯着画上的梨子。 白、梨(黎)。 白黎竭尽全力地想要诠释自己的名字,深怕江珩真的给自己起一个大小白的暱称。 床上的男人半眯着眸子,视线在她和油画来回打转。 微醺的晨曦慢慢下移,最后落在江珩白皙的脸上,男人的容颜一半隐在阴影里,凌厉的五官有所柔和。 片刻后,白黎身后终于传来一个若有所思的声音,男人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沙哑:“胖、梨。”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噶多多收藏多多留言好么!! 给十八线小作者一点点动力!!!!(疯狂磕头感谢app右上角点进去可以收藏作者,开文早知道 第三章 泛着白光的大理石板上,程亮的皮鞋规律整齐地踩在上面,鞋尖一转,最后停在巨大的玻璃门前。 被擦得发亮的玻璃门清晰地看见眼前的两个倒影,英俊的男人手里抱着一只狐狸,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狐狸柔顺的皮毛,一双黑眸睿智精明,深不见底。 黑色的西装不可避免地沾染上狐狸的几缕皮毛,男人却丝毫不在意,抱着狐狸的动作虽为生疏,却极为谨慎,带着小心翼翼的刻意。 只是他怀里的小东西却兴致缺缺,蔫儿巴唧地窝在江珩的胳膊上,乌熘熘的眼睛半眯着,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一想到江珩给自己起的名字,白黎万分的委屈,小鼻子一皱一皱的,好不可怜委屈。 “江总。”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黎微一转身,视线之内是一西装革履的男人,衬衫笔挺,黑眸深邃,看见江珩怀中的东西,眼底也只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眼波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静,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昨晚十一点顶层楼道的电灯突然短路了半个小时,杜总那边的人说,监控前天刚好坏了,还没来得及维修,所以现在什么都没查到。” 怀里的白黎稍稍拱了拱身子,从江珩手上探出一个头,脑袋飞快地搜索。张妍叫她去酒吧绝非是偶然,御天下是北城有名的风月场所,二三楼是歌舞厅,再往上则是供客人居住的套房,顶层则是专门为接待贵重客人准备的。 白黎想到昨天张妍看见自己和江珩在一起的眼神,小脸一阵发白。她太大意了,连张妍前几天对自己莫名的接近都没发觉。 白黎心下发冷,只觉得一颗心直坠入冰湖之中,窒息和心寒如同湖水般四面八方朝她袭涌而来,冰冷的湖水打在她脸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张妍是自己的男朋友邵峰介绍的,白黎因为毕业找不到工作发愁,邵峰说张妍人脉广,让她多接触接触,她才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人家答应帮忙是假,卖了她是真。 白黎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张妍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那么邵峰呢,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呢。 理智告诉白黎邵峰是知情的,可情感上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侥倖。或许呢,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张妍的为人,和她一样是受骗者呢。 白黎心下发凉,身子不自觉地蜷成一团,黑眸紧闭,背嵴微微发抖。 “胖梨?”正和陈秘书交待工作的江珩突然停了下来,突兀地瞟了一眼怀里的小东西,微一错愕,“怎么这么冷?” 虽然隔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江珩还是敏锐地发觉到怀里小东西的战慄。他微微蹙眉,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空调,沉声道:“让他们把空调调高一点。” 陈秘书正说到关键处,冷不丁被江珩一打岔,心下诧异,不过很快敛了神色,转身低头和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 第5页 “江总,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安排?”陈秘书多嘴问了一句,顺便看清江珩抱着的东西。 走近才发现,江珩抱着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是一只小狐狸。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 只是被冷若冰霜的江珩抱在怀里,就多了几分违和感。陈秘书虽然很好奇狐狸的由来,不过他还是识趣地管住自己的嘴巴。 江珩这种人,面冷心更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手下的人但凡有一丁半点的过错,他都不会容忍。 少说多做是陈秘书这么多年的生存法则。 江珩颔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东西:“让厨房多做一份水果,要香梨的。” 小东西一大早都盯着油画里的梨子,应该是喜欢吃这个的。 陈秘书错愕,却还是吩咐了下去,不过还特别让人多做了一份牛排,他印象中的狐狸可都是吃肉的。 果然餐盘刚呈上来,白黎就眼巴巴地瞅着陶瓷盘里散发着香气的牛排看,没有一眼分给旁边的水果沙拉。 牛排被煎至六分熟,肉感嫩滑,还留有一点点血丝,表面淋了一层特制的黑椒汁,香味扑鼻,浓郁可口。 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挥着小爪子指着盘中的牛排,咿咿呀呀地和江珩解释。 这个好好吃,她要吃这个! 江珩敛眸,无声地将面前的牛排推开,将旁边的水果沙拉盘子挪到白黎面前,香梨被厨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晶莹剔透的还带了些沙拉酱。 银色的叉子插着一小块香梨,江珩举着递到白黎嘴边:“你最喜欢的,吃吧。”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喜欢吃这个了! 白黎气唿唿,别过脸不理会江珩,一双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往远处的牛排瞟了几眼,试图引起男人的注意。 “不吃?”江珩放下手中的叉子,薄唇轻启,声音冷冽,“既然不饿,那便算了。” 说着,迳自推开眼前的餐盘,重新换了自己的盘子上来。 白黎的小爪子搭在桌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珩,可怜巴巴地嗷嗷叫了几声,身后的男人却还是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啜了口乳白色的牛奶,这才抬眸看向身下眼巴巴的白黎。 “想吃?”男人的声音仍是温润如玉,带了些许富贵公子哥的慵懒散漫,却少了几分玩世不恭,黑眸深邃且暗,隐约藏着点笑意。 白黎点点头,琥珀色的瞳孔中带着期盼的光芒,眼睛牢牢盯着被江珩移开的牛排。 头顶传来江珩揶揄的笑声,他微一勾唇,骨节匀称的手指捏着小刀,动作优雅精緻,贴心地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递到白黎跟前。 精心调料过的牛排味道果然不同反响,牛肉鲜嫩爽口,黑椒汁的用量恰到好处。 白黎幸福地咂巴咂巴嘴,眯着眼睛享受着江珩的伺候。 风捲残云过后,盘子里只剩下一小点配菜,江珩目光扫过上面的西兰花,再低头看看正摸着肚皮的白黎,嘴角一撇,示意旁边的助理收拾残局。 “江总,杜总在会议室等你。”陈秘书进门禀告。 江珩颔首,将手里的小狐狸交到助理手上,“送去我房间,找人看管好她。” 和杜霄的见面约在上午十点,江珩垂首望了眼时间,手指在白黎柔顺的皮毛上抚过,低声叮嘱:“好好呆着,别乱跑。” 说着起身离开。 可惜白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江珩前脚刚走,后脚白黎就从助理手上逃脱了,撒着泼跑得飞快,一熘烟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对御天下不熟,可白黎毕竟是人,转了几个弯之后就找到了昨天张妍带她过来的房间。 红褐色的大门虚掩着,隐约可见到里面的光亮,还有男女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白黎放慢了脚步,身子隐在角落的阴影处,竖着耳朵细听里面的情况。 刚开始的说话声并不激烈,后来张妍的情绪越来越大,连音贝也提高了好几分。 “邵峰你什么意思?送白黎过去你也是同意的,凭什么现在全怪在我身上?” 他们本来就打算用白黎讨好杜霄,张妍在御天下多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升职,后来无意间知道了杜霄喜欢玩清纯处。女,这才动了把白黎送过去的念头。她和邵峰在第一天见面就勾搭上了,一个有意勾引,一个假装醉酒,两人就这样不明不白滚在一起。 邵峰和白黎已经在一起一年了,可是白黎却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拥抱,连接。吻都没有。 邵峰因为这事被朋友取笑了多回,心中早就对白黎多有不满,张妍一提议,他马上就同意了。 反正白黎不是一直喜欢端着架子装清纯吗,他倒要看看,被下了药的她还能有多少能耐。 然而邵峰没想到,张妍会临时换了主意,将白黎送到江珩床上。而且,还失踪了。 白黎的随身物品还在张妍房间,从早上到现在,顶楼半点消息也没有,江珩背景强大,张妍也不敢太过冒进,偷偷摸摸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白黎的半点消息。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我同意什么了?你自己说的将人送过去,客服部经理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可现在呢?”邵峰将人推搡在地,怒声道,“老子连经理的门都没摸到,你就想撇清关系?” 第6页 他啐了一口:“门都没有!” 邵峰单指挑起张妍的下巴,正对上她怒气沖沖的眼睛:“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你的东西,我想你一定不希望全网络的人都看见你的裸。照吧。” “邵峰你不是人!”张妍怒吼出声,可惜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惨叫。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请问江先生看见自己床上莫名出现的狐狸有什么感想? 江珩(沉思片刻):emmmmm,她有狐臭吗谢谢宝贝的地雷哇希德瑰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10-02 22:37:51 第四章 张妍痛苦地闭上眼睛,十指紧紧地捂着面颊,深怕白黎尖锐的爪子划破自己娇嫩的肌肤。 “嗷呜!”白黎愤怒地吼了一声,扒拉着爪子上前想要抓破张妍的手背,却被她一手推倒在地。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畜生弄走啊!”张妍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扶着桌子站稳身子,冲着陪伴愣住的邵峰吼道。 “我,我……”邵峰还没反应过来,白黎又一次扑到他面前,锋利的爪子在他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啊!” 惨烈的叫声后,邵峰一把抓住扒在自己肩膀上的白黎,他毕竟是男人,力气比白黎大了许多,单手就把白黎拎了起来:“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畜生!” 身子在空中翻了个滚,最后落在地毯上,白黎摔了个脚朝天,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目光仍是灼灼地盯着居高临下的邵峰。 她和邵峰都是南大的学生,后者追了她两年,一直到大三白黎才答应邵峰的追求。 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男朋友,背地里却和别的女人勾搭上,还给自己下了药。 “嗷呜!”白黎怒不可遏地尖叫了一声,前爪子着地,可惜还没等她蹦起,邵峰已经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嘴上骂骂咧咧的。 他撸起手臂上的袖子,脸上是白黎陌生的表情,脸色阴暗:“小畜生,爷今天就好好教你什么是……啊!” 话音未落,邵峰突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脸朝地扑在地面上,狰狞的面孔正好对上白黎的眼睛。 白黎又叫了声,刚想抓破邵峰的脸,身子倏然被人腾空抱起,男人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江珩阴郁的面庞蓦地出现在白黎跟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他的那瞬间,白黎满心的怒火只剩下委屈,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受尽了无尽的委屈。 她瘪瘪嘴,身子懒洋洋地窝在江珩怀里,只是见到被江珩踩在脚下的邵峰,怒火又再次被勾起,张牙舞爪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别动。” 冰冰冷冷的两个字后,白黎立即停止了挣扎,乖顺地窝在江珩的手臂上,只是眼睛还是死死瞪着地上匍匐的邵峰。 “江总,这是?”闻之而来的杜霄匆匆忙忙推门而入,他才和对方开完会,也不知道陈秘书在江珩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到对方面色不善,神色匆匆地走了。 后来听说是自己下属的事,杜霄才慌忙从楼上赶了过来。 杜家一直是仰靠江家存在,他可不敢轻易得罪,特别还是这一位喜怒不定的。 房间本来就不宽大,再多了这么些人后,更显得逼仄了。杜霄嫌弃地皱起眉头,视线冷冷地在地上一对男女扫过,女的穿着他们酒吧的制服,男的就不认识了。 杜霄扫了眼张妍胸前的工作牌,声音阴翳:“这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他这些天求神拜奶奶才有了机会见到江珩,要是被人横插一脚捣乱…… 杜霄面色阴沉,精明的眼睛半眯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绝对不会容忍。 “杜,杜总,”张妍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白黎的抓弄凌乱不堪,精心打理的头髮也乱糟糟的,更别说脸上的妆容了。 她半跪着从地上起身,想要抓住杜霄的裤脚,却被他灵活地避开了。 杜霄厌恶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张妍再也不敢乱动了,红着眼睛解释:“是,是这只畜……狐狸突然闯了进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一进来就开始抓我的脸,后来,后来……” 江珩的面色愈发阴冷,张妍只觉得背嵴发凉,连话都不利索了,瞧见旁边的邵峰,她勐地惊醒,指着邵峰撇清关系:“后来是他将狐狸摔在地上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杜总!” 张妍哭哭啼啼地,梨花带雨地坐着地上,房间的几个男人却不为所动。 “贱。人,你说什么?!”邵峰挣扎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扑倒张妍,手背却莫名多了一道力量,方头皮鞋在他手背上打转,骨骼破碎的声音清楚可见。 “啊——”邵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面色发白瘫在地上,眼睛却还是狠狠地瞪着张妍。 张妍早就被邵峰的样子吓坏了,白着脸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止不住的颤慄发抖。 “对不起江总,今天的事是我疏忽了,”他沉着脸看向地上的二人,声音阴翳,“这两人我会好好处理的,一定给您和爱宠一个交待。” 第7页 如果不是江珩在场,杜霄早就吩咐人将人丢出去了。 “不用了,”江珩勾唇,“我自己的人,我自己护着。” 脚下的力道再次加大,江珩无视邵峰的痛楚,一双黑眸深邃明亮:“是你摔的她?” “是又怎样!”邵峰不甘心地想要挣扎起身,手背却再次传来一阵痛感,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死死咬着下唇。 “不怎样。”江珩轻笑,半蹲下身子,垂眸看着脚下疼得面目扭曲的男人。 “既然如此,那你这双手就不要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面跟随的人却像是得到旨意一般,在江珩退开的那一刻井然有序地上前,短短几分钟后,房间再次响起邵峰痛苦的惨叫声,不过这一声过后,他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说不清是疼的还是吓的。 目睹全程的张妍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苍白着脸缩在角落,见江珩的目光瞥向自己,张妍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说,她想要抓伤你的脸?”江珩眉眼轻挑,眼光淡淡地从张妍脸上扫过。 张妍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怔怔地点了下头。 “既然她喜欢,那便给她吧。” “不要啊江总,我求求你……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张妍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江珩面无表情地将声音隔绝在背后,抱着白黎起身回房。 医生早就得到陈秘书的吩咐,在房间早早候着了。邵峰那一下摔的不轻,不过好在那时摔的是地毯,白黎所受的也只是皮外伤而已,没有伤及骨头。 饶是如此,江珩的脸色也并没有多少好转,眸光阴沉地盯着正在上药的白黎。 原本粉嫩的小爪子灰扑扑的,已经经过酒精的消毒,医生正在给白黎抹药水。 伤口触碰到药水的那瞬间,白黎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也不敢再直视,别过脸看向别处。 她的脸上还未来得及清理,泪水夹杂着灰尘,看不出原先的皮色,小脸皱巴巴的,委屈至极。 “你先走吧。”江珩对着医生吩咐了一句,接过他手中的棉棒,笨拙地帮白黎上药。 原本只是好心,看不得白黎受苦,可是江珩毕竟是第一次给人上药,下手分不清轻重。 才堪堪一抹,白黎就疼得龇牙咧嘴了,挣扎着要缩回手。 “不许动。” 江珩沉着脸说了三个字,目光再触及白黎脸上的痛楚时,莫名又多了几分柔情,“别扯到伤口了。” 他学着以往看过别人照顾病人的样子,先往白黎的伤口上轻唿了一下,再用棉棒沾染些许药水,动作极尽温柔。 冷风果然带走了白黎的大部分痛楚,再抹药她也不再挣扎了,只是偶尔哼唧几声。 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终于落幕,医生带着医药箱离开,只留下几瓶白黎所需的药水。 房间又再次恢復了安静,江珩小心翼翼地避开白黎的伤口,抱着她上床。 不知道是药水的作用还是撒泼了一个早上,白黎的意识开始模煳,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气,刚想转身睡觉,就听见头顶的男人开口:“没有下次。” 白黎哼哼唧唧了一声,拱着身子往被窝里钻,却还是被男人一手捞了出来,抱在胸口。 白黎已经进入梦乡,江珩却始终没有闭上眼,目光幽深地盯着怀里的小东西。 陈秘书调查了昨晚当值的所有人,终于找到入室的人,正好是今天白黎抓伤的张妍。 那个时间段,张妍刚好不在岗位,无端消失了半个小时。 时间吻合,可唯一奇怪的是,张妍送往江珩房间的女人,却凭空消失了。据手下的人回禀,张妍也在找那个叫白黎的女孩。 白黎、胖梨。 江珩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这世间所有的妖魔鬼怪,不过都是人为而已。 江珩目光下移,最后落在白黎恬静的睡颜上,手指轻抚上她的面颊。 是人是鬼,他总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脑补了一场后宫戏江。皇贵妃。珩挑起某个爬床的小奴婢,唇角微勾:“皇上喜欢你这张小脸,本宫也喜欢。不如,送给本宫如何?” 我大概是魔怔了23333 你们都爬墙了吗?!!!!! 昨天的留言有这么------------------少!!!!!!!! 第五章 窗外灯影憧憧,无数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一整片地区。夜空深邃,群星璀璨,白黎静静地趴在窗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一瞬而过的车影。 今晚,她就要离开北城了,离开这个生她育她的地方。 那天去找张妍,本想着拿到那晚喝的东西,找到变回人的方法,没想到误打误撞会听到那么多的事,心中的最后一丝坚守也轰然倒塌。 邵峰最终也背叛她了,而且还想着拿她去换前程。白黎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招到他如此的怨恨,明明之前他还是那么温柔的人,一转眼竟成了魔鬼。 邵峰和张妍憎恨的嘴脸一直弥留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 身上的伤口早就结疤脱落,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可心里那道缺口,却怎么也弥补不了了。 第8页 白黎悠悠然地嘆了口气,小爪子搭在胸前,一脸的落寞。 身侧的江珩终于阅完文件,一转眼就看见趴在窗前愁眉苦脸的白黎,心思恻隐,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白黎的后背,越过她腋下,将她整个身子翻转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 白黎小小地嗷呜了一声,乌熘熘的眼睛瞅着江珩,发泄自己的不满。 “胖梨子。”江珩颳了下她的鼻尖,动了下腿掂量她的重量,取笑出声,“又重了。” 一双黑眸如夜空繁星般耀眼,倒映着白黎娇小的影子。 “嗷呜!”白黎挥舞着爪子示威,张牙舞爪的,却始终不敢逾越一步。 几天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江珩的身份。南城江家三少,商界奇才,二十岁那年代其外公管理江氏集团,同年将公司元老尽数赶出江氏,任谁求情都置之不理。 短短两年时间,江氏的市值已经翻了十倍。不仅如此,江氏也从一个靠着不正当手段起步的公司,摇身一变转变为一个正正规规的企业,任谁检查都挑不出一丝错。 成绩斐然是真,可江珩真正的名声却不在此,江家是黑道出声。传闻他身上还留着江家的血脉,骨子里的暴躁狠戾依旧,这也是他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将江家发扬光大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夜能止儿啼的魔鬼,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江珩,像是要将他看破。 按理来说,江珩警惕性很高,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莫名其妙地允许自己呆在他旁边,甚至还为了她出气。 一想起前几天被打的邵峰和张妍,白黎心底说不出的痛快,有些人披着美丽的皮囊,内心却丑陋无比。 其实就算是恢復到人身,她也奈何不了那狼狈为奸的两人,顶多也只是吵一架,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害自己,可江珩却轻而易举地帮她出了这口恶气,而且张妍和邵峰也都有苦说不出。 杜霄他们尚不敢得罪,更妄论江珩。 所以白黎现在最感激的人,竟然是江珩。 “胖梨,”江珩轻柔地揉着她毛茸茸的皮毛,想到刚才小东西趴在窗口惆怅的模样,声音一贯的清冷,“捨不得离开北城?” 白黎点点头,又摇摇头否认,一双黑眸说不出的落寞孤寂。 北城是她呆了二十余年的地方,可这里却再也没有她留恋的人和事了,往事种种譬如昨日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在江珩身边扮演一个爱宠的角色,再伺机找到变回人的方法。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江珩发现自己的真面目。白黎知道江珩已经对自己起疑,可就算他再机智聪明,也绝不会想到自己诡异的经歷。如果不是亲身经歷,白黎也绝不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之事。 窗外清风徐徐,连带着江珩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冷冽。 “捨不得也得捨得。”江珩勾唇,手指挑起白黎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和自己平视,“以后,南城就是你的家了。” 。 车子在第二天清晨驶入江家别墅,和江珩清冷的气质不同,别墅外的小院花团锦簇,流水潺潺,虫声鸟鸣。 刚下车,花香夹杂着泥土特有的味道,迎面而来。白黎懒洋洋地伸了下懒腰,雪白的身子尽数笼罩在阳光下,干净美好。 管家早就接到江珩的吩咐,特地调来了几个有饲养宠物经验的佣人过来。 饶是有心理准备,可看见江珩抱着白黎出现时,管家还是有一阵子的恍惚,他是江家的老人,从小看着江珩长大,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心甘情愿地抱着活物。 “少爷,薛小姐在客厅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管家低声在江珩身边轻语,伸手想要接过江珩手里的白黎,却被江珩拒绝了。 江珩颔首,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黎总觉得他在下车时脸色冷了几分,通身的气压又低了许多。 江珩的花园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柔美,可别墅里面却是典型的欧式风格。 洛可可式的设计,大理石板上泛着冷光,墙上挂着的古钟庄严肃穆,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正用他那一双睿智的黑眸,打量着来人。 白黎小小地瑟缩了下身子,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江珩的臂弯处,只露出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好奇地张望。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豪宅,富丽堂皇珠光宝气,每一处的细节都透露出主人的地位不凡。 江珩摸了下她的后背以作安抚,皮鞋声整齐有序地在走廊上响起,后面跟着一众的佣人,低眉顺眼毕恭毕敬,没有人敢胆大妄为地抬头看江珩。 “要见三少一面可真是不易啊。”客厅有女声响起,白黎稍稍侧身,正好和薛柔的眼睛对上。 女人优雅端庄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言笑晏晏地看向江珩。及膝的包臀裙将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只露出一节白皙细腻的小腿。 小腿之下,是一双粉色的细高跟,更衬得女人身材高挑。 白黎目光上移,落在薛柔小巧的脸蛋上,两弯细细的柳叶眉,黑瞳澄澈空明,樱桃小嘴,是最能引起男人保护欲的类型。 白黎又将目光投向江珩,仰头看着男人的脸色,江珩好像没把薛柔放在眼里,只淡淡点了下头,声音依旧的冷冽:“有事?” 第9页 薛柔抬眸,纤细的手指将碎发拂到耳后,轻笑道:“上次我说的事,三少考虑得如何?” 再次挑眉,薛柔眼底的温柔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意和不甘。 她冷冷盯着江珩,对方却不紧不慢地踱步至沙发边上坐下,手肘微曲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轻柔地抚着白黎的皮毛,眼波平静:“我记得我已经给过薛小姐答案了。” “江珩!”薛柔怒而转身,美目圆睁,刚才的从容淡定早就不见,薛家家主已经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江珩不能和她结婚,那么家族自然会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 薛柔冷笑,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是薛家的私生女,身份本就为人所不齿,家族认她为薛家人,也不过想要利用她联姻而已。 至于结婚的对象,他们才不会在乎,只要能把薛柔卖个好价钱,就算对方七老八十,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将她推出去。 薛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敢找上江珩并非随意,一来对方在南城一手遮天,只要做了江太太,薛家那边就没人再敢瞧不上自己。二来她听过江家的私密,知道江珩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冷笑出声:“我们都是同一类人,都是家族可以随意丢弃的牺牲品。”薛柔牙关紧咬,循循善诱,“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来日我一定将薛家双手奉上。到了那日,你想离婚随时都可以。” “这个赌注,三少还满意吗?”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让步,薛家对她不仁,就别怪她对他不义。薛柔对薛家,从来都只有恨没有爱。 他们打着道德的旗号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害得自己一无所有,还以施恩者的角度领了她进了薛家。他们或许以为薛柔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可偏偏薛柔就将那一夜的所有记得清清楚楚。 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在那个雨夜,硬生生地推开了自己,将活的机会留给了薛柔,而自己却命丧黄泉。 从那一夜开始,薛柔就对薛家的所有人都恨之入骨。他们一心一意想要壮大家族,那她便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一手建造起来的东西是如何被她一点一点销毁。 薛柔相信,以江珩的精明,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段虚拟的婚姻换一个家族,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何况,她还知道江珩和江家的隐秘。 他们一样,都是可怜人。 闻言,江珩依旧面不改色,漫不经心地摸着身下的白黎,薄唇轻启:“我想薛小姐大概是误会了,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 他起身,在薛柔耳边留下一句:“就算江家抛弃我,我也不会为了目的将自己算计进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向来不屑。”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江大爷祖上就是混黑的,大概港剧里面那种脸上带着墨镜脖子挂着比狗链还粗的金项鍊:d写这本纯粹是自娱自乐,为了避免误会,还是把题材改为架空了,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好青年(握拳爱你们呦~谢谢昨天提醒我的小可爱,mua~ 第六章 薛柔还在客厅,江珩已经抱着白黎上了楼梯,台阶蜿蜒而上,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白黎窝在江珩臂弯处,一脸疑惑地仰头望着男人。眉峰似箭,黑眸明亮,薄唇紧紧抿着,从白黎的角度,正好看见江珩线条流畅的侧颜。 “看什么,嗯?” 余光瞥见白黎灼热的目光,江珩敛了眸中的厉色,垂首揉着白黎的发顶。 毛茸茸的质感十足,江珩突然明白那些贵妇小姐,为什么那么热衷买皮草了。 白黎嗷呜了一声,小爪子指着楼下还未离开的薛柔,嘴里呜呜咽咽叫嚷着什么。 江珩眼角微挑,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大手包裹着白黎粉嫩的爪子,声音清冷:“你也以为我是那种人?”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深邃的黑眸牢牢盯着白黎的眼睛,好像只要她一点头,江珩就会反手将她丢出去。 白黎缩了缩身子,脑袋埋在江珩的胳膊处,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注视着江珩。 她还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商人重利,更何况是江珩这样的奸商。 小东西紧紧捂着脑袋,就差将脑袋埋进他胸膛了。江珩唇角微扬,只是那笑意带了点苦涩:“我不会出卖自己的。” 他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为了一时的利益出卖自己的人生。 薛柔确实聪明,如若和她联手,两人里应外合,不日便可将薛家收入囊中。只是江珩不屑用自己去换取一时的利益,薛家他会靠着自己拿到的。 白黎依旧睁着乌熘熘的眼睛盯着江珩,似乎是没听懂他的话,江珩也不甚在意。 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对白黎解释那么多,或许是因为压在心底太久了,他只是需要人聆听。 人或许会泄密,可是狐狸肯定不会,所以江珩才肯和白黎说这么多。 他探手揉了下白黎的耳朵,将她的脸从自己臂弯处揪了出来,抬脚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管家为白黎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不过江珩并不打算放白黎过去,这些天抱着白黎入睡已经成了习惯,所以那间房最后改成了供白黎玩乐的场所。 第10页 江珩的卧室几乎占了二楼的一半,衣帽间连着卧室的门,地面上铺满了昂贵的真丝波斯地毯,义大利式玻璃吊灯悬挂在头顶处,玻璃的雕花灯罩,隐隐透出昏黄的光线。 因为白黎的到来,房间都加了防护措施,尖锐的桌角都安上了泡沫,以防止白黎磕着碰着。 江珩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将白黎放在管家精心为她准备的小窝上,竹篮铺着柔软的垫子,白黎兴奋地跳上去,小巧的身子蜷成一小团,脑袋埋在毛茸茸的大尾巴之中,心满意足地哼唧了几声。 眼睛微眯着,室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零零散散地落在她脸上。 白黎将连埋进尾巴里,拱着身子在窝里打滚。 江珩有些不满白黎对自己的无视,视线往角落的小窝瞥了几眼,心下有了决定。 “胖梨,”江珩蹲下身,和白黎平视,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白黎柔软的毛髮,声音清冷如水,“乖乖呆在家,等我回来。” 白黎顾着在窝里撒泼打滚,压根没听清江珩的话,嘴里哼哼唧唧了几声,又背过去开始打滚了。 见状,江珩眸光渐暗,对刚才暗自下的决定更加坚决了。 房间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楼下花园不时传来鸟语之声,清风阵阵,暖融的阳光洒在身上,白黎昏昏欲睡,眯着眼睛打着盹。 小爪子无意地下垂,纤细的脖颈若隐若现。 “咔嚓——” 有钥匙轻轻转动锁扣的声音,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人影趁人不备,猫着腰熘进了江珩的房间。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黎不满地翻了个身,睁开一条眼缝看向来人。 是江家的佣人。 佣人穿着白衫黑裤,正鬼鬼祟祟地捣鼓着什么东西,白黎屏气凝神,见对方正用手指扒开土壤,东张西望过后,小心翼翼地将什么东西埋了进去。 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刚退出门边,口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佣人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连房门都忘记关上。 “薛小姐,”佣人退到一楼的花房,压低了声音对那边的人说道,“东西已经放进去了,你放心吧,我……” “喀嚓”一声脆响,佣人惊慌地回头,正好看见了躲在角落的白黎。 “什么声音?”电话那边薛柔坐直了身子,面色不虞。 “没事的薛小姐,是三少刚抱养的狐狸。” 佣人是新招进来的,因为多了白黎,他才有机会进了江家。 薛柔凝眉细想,早上在江家受的屈辱还未消化,她微眯起眼睛,食指扣在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节拍,眼底掠过一丝阴翳,面无表情道:“处理掉。” 就算是一只狐狸,也难保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薛柔向来“信奉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万无一失才最重要。 早在佣人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白黎就已经撒泼开始跑了,精心饲养的花草被她踩得乱七八糟,白黎“嗷呜嗷呜”叫了好几声,却还是没有任何人过来。 花房本来就鲜少人过来,除了负责花草的工人会定期过来检查,平时都是空无一人。 佣人也是瞄准了这个机会,才敢在这里接电话。 白黎已经被逼到角落,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她死死盯着佣人阴冷的眼睛,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声,整个身子往佣人脸上扑去。 只可惜这是个训练过的佣人,对狐狸的习性再了解不过,三下两下就制住了白黎。 “嗷呜——”眼前有□□散过,白黎小声呜咽了一下,下一刻就昏迷过去了。 佣人提着白黎的脖颈,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手机再次响起,是同伴的电话。 “阿宣你在哪里,管家要我们现在去客厅集合,你赶紧过来。” 挂断电话,阿宣看了眼手上的白黎,又转身进了花房,将白黎藏匿在花房角落的一处,拍拍手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回到客厅集合。 “怎么回事?” 江珩一接到白黎失踪的电话,就立刻赶了回来。冰冷的视线从一众佣人身上扫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另一只手搁在膝盖上,背靠着沙发,面色不善。 他才走了两个小时白黎又出事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 一众的佣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直视江珩的眼睛。有胆大的也只是稍稍的往旁边张望了一小会,又立刻站稳了身子。 “不说?”江珩面色阴沉,抬眸往下面的人瞟了一眼,唇角冷笑,下巴往门口的几条警犬微抬,“如果没人开口,那便让他们替我代劳吧。” 长长的红舌裸露在半空中,隔着距离都能闻到警犬身上的腥味,狗链紧紧地被管家握在手里,好像只要江珩一点头,他就会立即放开。 事实证明也正是如此,江家本来就是混黑道的,这些年才改邪归正做了正业,可是骨子里的狠戾却依旧存在。 已经有佣人吓得腿软倒地,瑟缩着身子盯着门口。 “三少,我,我刚才看见小红去了二楼,之后就没见过了。”有人指着前面的女孩控诉。 “你胡说八道什么”被称作小红的女孩惊慌转身,不顾形象狠狠推了后面的人一把,“我只是上楼拿个东西。” 第11页 “对了,刚才小叶也上去了一趟,还呆了挺久的。” …… 叽叽喳喳的声音嘈杂烦乱,以往的私怨都在这时展现得淋漓尽致。江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对面的人安静。 他优雅地取下手中的腕錶,声音冷静:“你叫阿宣?” 闻言,阿宣脸色果然微变,刚才确实有人指控他消失了将近半个小时,可是鱼龙混杂真伪难辨,他没想到江珩第一个问的就是自己。 阿宣勉强镇定了心神,面色自若地往前走了一步:“是的,三少。” “呵。”江珩冷笑一声,目光落在阿宣脸色,不疾不徐道,“说吧,藏在哪儿了?” “三少!”阿宣瞳孔一缩,惊吼出声,摇头如捣蒜,“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他连连后退了几步,目光在背后的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刚才指证他的人脸上,“是他要陷害我的!” “是吗?” 可惜江珩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话音刚落,门口的警犬已经扑了上来,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阿宣的衣领。 “——啊!” 一众佣人早就蜂拥而散,苍白着脸色抱成一团,有胆小的已经捂上了眼睛,牙关紧咬,深怕下一刻自己就成了警犬的午餐。 阿宣早在警犬扑上来的那一刻就瘫软在地,两眼一闭竟昏了过去。 “废物。”江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将手中的腕錶放在一边,抬脚往门口走去。 江家到处都有隐藏的监控,早在路上管家就已经查到阿宣身上,他人一走,白黎就被接走了。 至于江珩做的这齣戏,也不过是给众人一个警醒而已。 他江珩的人,从来不许他人欺负。 第七章 药效已经过了一大半,白黎悠悠然地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头顶上方的男人阴沉着脸,阳光笼罩在他周围,发出淡淡的光圈。 “醒了?”见白黎转醒,江珩的眼底终于多了一点柔光,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几下,“头还晕吗?” 话虽是对着白黎说的,可脸却别向另一边,江珩招手让医生过来,示意他再检查一遍。 索性阿宣只是下了轻微的迷魂药,白黎除了脑袋有点昏沉,其余倒是没多大碍。 “三少,已经没事了。”家庭医生摘下听诊器,回復道。 江珩微微颔首:“你先走吧。” 他坐在白黎身侧,大手包裹着她粉嫩的小爪子,须臾又点了下她的鼻尖:“小麻烦精。” 一离开他就尽会给他惹事,上次在北城也是这样。 “嗷呜!”白黎愤愤喊了一声,狐假虎威地挥舞着爪子,眼睛乌熘熘地瞪着江珩。 倏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从窝里跳起,趁江珩不备,从床上一跃而下,迳自攀上窗台。 “胖梨!”江珩在背后不满地喊了一句,见白黎用爪子扒拉着泥土,神色更是不悦。 “这个……”脏字还未出口,就看见土壤里面露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他瞳孔一缩,从白黎手里接过东西,放在眼底细看。 是窃听器。 江珩眸色一暗,窗台之下,花园的美景尽收眼底,隐约还能闻到花香。他微一勾唇,起身将窃听器放在另一间空房,这才踱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珩抱着白黎在躺椅坐下,悠闲地摆动着椅子,敛眸问道,:“你看见的?” “嗷嗷!”白黎点点头,小爪子指着门口,又抬眼看向江珩。 “怪不得。”江珩垂首,小声低喃,嘴角带了点笑意。 怪不得那个阿宣想要带走白黎,原来是怕她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唇角的笑意渐渐变冷,如冬日寒冰版彻骨。阿宣只是承认他偷走白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肯多说。他的话江珩自然不信,江家随便一件小物品都是上千万,一只小狐狸能卖出多少。 原本江珩还打算慢慢拷问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癥结所在。 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白黎的皮毛,江珩眸光幽深,还从来没有人,胆敢把手伸到他面前。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黎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小窝不见了。她嗷嗷叫了几声,围着房间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找到。 江珩泡完澡出来,正好看见一脸垂头丧气的白黎,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眸光空洞无神。 他蹲下身把白黎抱在怀里,俯身轻抚:“怎么了?” 白黎目光落寞,挥着小爪子指向角落处。 那是早上放着竹篮的地方。 她嗷嗷叫了几声,似乎在问江珩她的窝去哪了,怎么过了一个白天就不见了。 虽然被江珩抱着也不错,可是刚经过那个柔柔软软的小竹篮,再对比现在江珩坚硬的胸膛,白黎还是果断地选择前者。 江珩抿嘴不语,其实早在白黎昏迷时,竹篮就被管家撤走了。只是下午白黎还未清醒,所以才没发现。 江珩还记得管家临走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疑惑江珩为什么对竹篮不满,还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重新定做一个送过来。 原先的那个小东西就喜欢得不得了,再来一个更好的岂不是更不得了了。江珩一口回绝了管家的提议,他的小东西,还是自己抱着舒服。 第12页 “嗷嗷嗷!” 怀里的小东西还在挣扎,江珩不满地剜了她一眼,声音清冷:“坏了。” 而且,永远也修不好了。 。 白黎在第二天就被江珩带去了公司,他已经不放心将她单独留在家里了,只是离开了两个小时就差点被人带走,如果他再晚点,恐怕白黎已经命丧阿宣手上。 向来冷若冰霜的江总突兀地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进了公司,自然引起了全公司人的注目。 只是江珩身边人的保密性很好,就算有心人有意打探,也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是知道一向狠戾冷漠的江家三少突然收养了一只狐狸,还对她宠爱有加。 “这狐狸怕不是成精了吧,居然能得江少青睐?” “狐狸成精那不就是狐狸精了吗?”众人起闹大笑,见主管推门进来,忙闭嘴开始做事。 在公司讨论八卦是大忌,讨论江少的八卦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所以就算对江珩怀里的狐狸好奇无比,也没有人敢上前问一句。 “江总,会议快开始了。”陈秘书敲门进屋,汇报江珩的行程。 “知道了。”江珩颔首,白黎被他放在沙发椅上,小东西还没睡醒,小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是对一大早被江珩抱出来多有不满。 她还是喜欢那个软软的被窝! 藏青色的外套被江珩解下,搁在白黎身上,他侧身,对着旁边的陈秘书低声吩咐:“空调调高一点。” 小东西娇气得很,可不能再生病了。 一切准备妥当,江珩理了理领带,回眸望了一眼椅子上蜷成一团的小东西,这才放心离开。 一直到十点,会议才结束。陈秘书例行守在一旁,汇报接下来的行程,却被江珩抬手打断。 小东西还在办公室,他可不放心让她继续呆着。 皮鞋往前转了个弯,江珩在办公室前停下,磨砂玻璃门被推开,意想之中毛茸茸的小东西并不存在,真皮沙发椅上只有一件空荡荡的外套。 “江总!”站在江珩后面的陈秘书自然看见了里面的状况,他心一颤,慌忙开口,“我马上去调监控。” 如果说之前陈秘书只是将白黎当作普通的玩物,可是经歷了昨天的事,他再也不敢不将这只小狐狸放在眼里了。 这可是目前为止江珩唯一的逆鳞。 虽然不清楚江珩为什么如此宠爱这只来歷不明的小白狐,可只要他江珩喜欢,哪怕是件垃圾,他也照旧能把它捧成稀世珍宝。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远处的茶水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江珩目光不悦,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脚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好乖哦小狐狸!” “来哥哥这里,哥哥给你吃薯片。” “薯片有什么好吃的,小狐狸,过来喝酸奶,可好喝了。” …… 江珩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白黎被一众的下属围在中间,小东西白白嫩嫩的,乖巧地团坐在桌上,桌上全是拆开过的零食。 她嘴里嘎吱嘎吱咬着薯片,还未吃完,已经有人殷勤地递过来一盒酸奶,连吸管都插。好了。 因为江珩的原因,他办公室招收的都是男秘书男助理,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平时在办公室只能见到冰冷的报表数据,好不容易来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糰子,自然备受大家的宠爱。 白黎原本是出门找江珩的,结果误打误撞进了茶水间,她早餐还没吃,肚子早就饿瘪了。 见吧檯上全是备好的饼干零食,白黎一个跃身就跳上去,只是她的爪子圆滚滚的,试了好几次都没扯开包装。 心烦意乱之时,油光水滑的大尾巴碰巧撞倒了身后的咖啡杯,“哐当”一声脆响,自然引起了门口人的注意。 原本只是一个男职员看了,后来他一咋唿,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他招进来了。 原本整齐有序的吧檯早就凌乱不堪,中央的小白狐手里攥着一小包饼干,表情无辜到了极限。 有胆大的上前帮白黎撕了包装,见小白狐乖巧温顺地趴在一边,两只小爪子合在一起,好像在对他作揖致谢。 看见饼干也不着急去抢,一直到那个助理将饼干放在白黎嘴边,她才伸着爪子去接。 粉粉嫩嫩的小糰子谁不喜欢,更何况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有一便有二,后面的人纷纷效仿,各自拿着自己私藏的零食出来哄着白黎。 所以才有了江珩进门前的那一幕。 看清里面的状况,江珩面色一沉,黑眸幽深且暗,随之而到的陈秘书也看见了众星捧月的白黎,他掩唇轻咳了一声:“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工作吗?” 看见门口的江珩,一众干人立即蜂拥而散,只留下中间孤零零的白黎。 嘴边还有未擦干的饼干屑,白黎咂巴咂巴嘴,仰头看着愈走愈近的江珩。 男人身影颀长,背光而站,虽然看不清江珩脸上的神色,不过白黎猜也猜到江珩心情的不悦。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小爪子藏在背后,手心还有未吃完的牛肉干。 “小吃货。”江珩弹了下她的额头,俯身将白黎抱起,还不忘拿开她手里紧握的牛肉干。 第13页 怎么会有这样傻乎乎的狐狸,一点零食就骗得她团团转了。 他突然想到今天公司的谣言,唇角一勾,这哪是什么勾人魂魄的狐狸精,不被人骗走已经是万幸了。 第八章 顶层办公室的秘书助理眼观鼻鼻观心低垂着头,目送着江珩抱着那白米糰子进了办公室,还不忘将门锁紧,一条缝隙都不曾留。 肚子圆滚滚的白黎被江珩放在胡桃木茶几上,粉嫩的小爪子油腻腻的,还沾有不少饼干屑。 江珩目光一瞥,从袖口掏出手帕,细緻地为白黎擦拭手上的油渍。 男人半垂着头,从白黎的角度,正好看见江珩浓密的睫毛,阴影般覆在眼睑下方。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江珩白皙的脸上,稜角分明的侧颜多了几丝柔和。 “嗝~” 静默的空气中冷不丁响起了一个违和的声音,白黎小脸一红,下意识地用爪子捂住双颊,却一把被江珩握住。 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柔软的爪子,江珩神色一凛,另一只手抚过白黎的头顶:“还没擦干净。” 他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一点一点地帮白黎擦拭指缝的污渍,目光前所未有的关注。 白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江珩,连刚才的尴尬都抛在脑后。 黑色衬衫的扣子并没有扣到最上面,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緻的锁骨,喉咙上下滚动,性感撩人。 白黎痴痴地盯着,双颊好不容易褪下的绯红,又再次悄无声息地爬上,连耳垂附近都是小小的粉红,像极了娇羞的小姑娘。 “好看吗?”声音清冽如甘泉,又如同古钟般纯粹干净,白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又红了脸,挣扎着缩回爪子。 “笨梨子。”江珩点了点她的额头,垂眸盯着她圆滚滚的肚皮,唇角微扬。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白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皮,睁大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瞪着江珩。 女孩子的肚子是不能随便看的! 小东西梗着脖子的样子着实好笑,江珩的嘴角再次上扬,眉眼间多了一丝温柔。 他伸手将白黎抱在怀里,果然是吃撑了,单只手都抱不起来了。 男人温暖的手掌轻揉着肚皮,微醺的阳光照在身上,白黎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饱暖思□□果然是极有道理的,连狐狸都免不了俗。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江珩,悠悠然地打了个哈欠,正打着盹,办公室的大门突然别人推开,露出陈秘书一张熟悉的面孔。 “江……”抬到半空中的手突然顿住,江珩冷冷地往门口一瞥,陈秘书脱口而出的称唿再次咽下。 为什么感觉他家老闆不是养了一只宠物,而是养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腹诽归腹诽,陈秘书还是谨遵上司的话,轻手轻脚地踱步至江珩面前,一一将怀里抱着的零食放在茶几上方。 有白黎刚才吃过的,也有她没吃过的。 窸窸窣窣的塑料声到底还是吵醒了白黎,她懵懂地睁开眼,不可置信般眨眨双眼,视线再次落在茶几上的零食,惊诧地扭头看向头顶上方的男人。 这都是,为她准备的? 眼底掠过的错愕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江珩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微一勾唇,探手在茶几上拿了一盒酸奶,是刚才男助理餵给白黎的那一款。 骨节匀称的手指优雅地撕开包装,露出里边乳白色的液体,浓郁的酸奶味迎面而来,再次勾起了白黎的馋欲。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变成了狐狸,她的胃口比以前大多了。 粉嘟嘟的小爪子趴在江珩胳膊处,目光炯炯有神地凝视着男人手上的东西,视线随着江珩的动作的移动而移动。 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撕开吸管的塑胶袋,尖端刺破锡箔的开口。 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白黎身子往前倾,举着爪子想要接过江珩手里的东西。 “想喝?”江珩眼角微挑,并不着急将断奶递给白黎,他空出一只手揉着白黎毛茸茸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以后还敢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 他办公室的小哥哥,不算陌生人吧。而且,小哥哥那么温柔,怎么可以拒绝! 白黎委屈地瘪瘪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就是不回答江珩的话。 “嗷嗷!”白黎哼哼唧唧,小爪子拽着江珩的袖子,硬是不肯撒手。 她眨巴眨巴眼,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江珩,余光时不时瞥向他手中的酸奶。 刚才小哥哥递给她的酸奶还没来得及吃上,江大魔王就把她抱走了,还明令禁止她以后不能吃小哥哥的东西! “嗯?”单单一个音节,就听得白黎心颤,她舔舔嘴,最后还是迫于江大魔王的淫威,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反正她就一狐狸,狐狸生性狡猾,撒个小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白黎美滋滋地想着,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赞,就听见头顶上方男人清冷的声音:“若有下次,以后你就吃老鼠吧。” ??? 白黎问号脸。 突然觉得手里的酸奶千斤重,早知道江大魔王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她就不应该为了一盒酸奶而折腰! 第14页 咬着吸管的牙齿愈发用力,腮帮子涨得鼓鼓的,白黎气唿唿地瞪着江珩。 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是吓唬她的,可换做是江珩,白黎勐地打了个寒战,张妍和邵峰的结局还歷歷在目。 她不知道江珩用了什么办法让张妍毁了容,可是后来有一次她听见陈秘书在汇报张妍的行程,听说张妍已经找好了医生,准备进行整容手术。 江珩那时正抱着白黎,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空明澄澈,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棋,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手术是有风险的。” 短短一句话,彻底断了张妍的后路,她想要靠手术恢復自己的脸蛋已经成为了奢望。她的脸,註定一辈子都好不了。 …… 往事走马观花地在脑海里掠过,白黎再抬眼看江珩,眼底早就没了刚才的气焰。这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没有人能违抗他的命令,也没有人敢违背。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用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夸夸其词,可用在江珩手上却是再贴切不过。 他骨子里有江家的狠戾,又比江家人更为精明。江珩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他擅长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没有人能捉到他的痛脚。 白黎呆呆咬着吸管,连酸奶喝完了也不知情,还是江珩伸手将她的酸奶拿开她才反应过来。 “小迷煳。“江珩低低笑了声,抽出一张纸巾帮白黎擦拭嘴角的奶渍,又顺手理了理她的指甲。 粉粉嫩嫩的指甲圆润可爱,江珩包裹着白黎的小爪,放在掌心把玩。 “我操江珩你干嘛呢?!”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白黎偏过头,正好和徐郝的眼睛对上。 “哇白狐!”徐郝咋咋唬唬地吼了一声,睁大了眼睛往白黎的方向看去,可惜还没多看一眼,江珩已经抱起白黎,往桌子后面的沙发椅走去。 “你来干什么?”江珩目光不悦,示意徐郝身后的陈秘书将门关上,右手抱着白黎,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 钢笔夹在拇指和食指中间,随意点地在白纸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徐郝双手撑在桌沿,身子向前倾,完全无视江珩的话,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江珩怀里的小东西,面露好奇:“这就是你从北城带回来的小玩意?” 刚开始听好友说起这件事,徐郝一百个不相信,江珩那样面冷心冷的人,怎么可能心怀怜悯,抱养一只狐狸回来。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他才相信传言的真实性。 不过这样一个软软糯糯的小糰子,换做是他也不肯放手。 徐郝偏头看向白黎,狭长的桃花眼内勾外翘,像是收尽了天底下的媚色。 他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揉揉白黎的小脑瓜,可惜白黎丝毫不领情,缩着脑袋躲进江珩的怀里,背对着徐郝,小胖手紧紧揪着江珩的衣领,似乎是怕对方抛弃自己。 徐郝这样的花花公子,白黎在大学见得多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始乱终弃者更是不在少数。 白黎向来对这类人敬而远之,自然对徐郝没什么好感。 “你吓着她了。”江珩淡淡地开口,抬手在白黎背上轻抚,唇角却带了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小东西真听话,孺子可教也。 徐郝嗤了一声,吊儿郎当地坐在江珩办公桌上,嘴里还有未吃完的口香糖。 他吧唧吧唧嘴,漫不经心道:“把这小东西借我玩两天呗,保证小爷我给你训得服服帖帖的!” 他才说了前半句,白黎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小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江珩,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江珩轻笑一声,垂眸看向怀里的小东西:“不借。”他说得斩钉截铁,一点迴转的余地都没有。 徐郝呵了一声,自顾自地吹着泡泡:“江珩啊江珩,你不会怕我拐走你的小白狐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也对,毕竟小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哪像你,整天一张死人脸,你家小东西被你吓跑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会。”江珩笑容淡淡,金丝眼镜反着白光,声音是罕见的温柔,“敢跑,我就打断她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你们说,在写第一章 的时候,我已经帮江珩把各种py都想好了!! (搓搓手就等小梨子长大惹 痴汉笑) 第九章 “敢跑,我就打断她的腿。” 白黎:“……” 徐郝:“……” 金色的光线落在江珩的面庞上,暖融融的。江珩垂眸,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白黎的背部,引起身下小东西一丝不丝的颤慄。 他勾唇轻笑,抬手扶了扶眼镜,挑眉看向徐郝,脸色淡淡:“你今天来,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 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眸子精明睿智,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内心。 徐郝心虚地往后挪了挪,摸摸自己的鼻尖道:“哪能啊,我是那样无所事事的人吗?” 再说了,来之前他还不相信白黎的存在呢。 “呵。”江珩冷笑不语,只是一双黑眸仍旧盯着徐郝,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江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面徐郝。 第15页 徐郝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凑到江珩面前,一脸的讨好:“那个,今晚是我生日宴,你赏个脸过去呗?” “不去。”江珩面无表情地拒绝。 他不喜欢热闹的场所,除非是必要的应酬,否则他是不会轻易参加,更何况是徐郝这种三天两头就举行宴会的人。 江珩不动声色往后移了下椅子,低眸凝视着怀里的小东西,修长的手指挑着白黎的下巴玩弄。 小东西哪都是软软绵绵的,摸起来手感甚好。 “别呀。”徐郝手肘搭在桌上,目光在江珩怀里的白黎瞥过,眨巴眨巴眼,若有所思道,“你自己喜欢一个人呆着,可你家小狐狸肯定不乐意吧。” 见江珩的目光有所松动,徐郝嘴角一撇,抱着胸道:“你放心,今晚去的都是正经人,要不是我家老爷子催着赶着,我还不乐意举办呢。” 余光瞥见胡桃木茶几上堆放的饼干酸奶,徐郝心下一动,一双桃花眼泛着异样的光彩:“我还特地从国外找了个米其林三星主厨,听说他做出来的西点味道那是……” “嗷嗷!” 话音未落,白黎就已经开始哼哼唧唧,小爪子扯着江珩的袖口,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淬满星辰一般。 江珩垂眸望了眼怀里的小东西,眼角轻挑:“想去?” “嗷嗷!”白黎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甜品了,只不过因为她学的表演,必须时刻保持着身材,所以白黎并不敢多吃。 只能偶尔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吃一小块蛋糕。 现在变成了一只小狐狸,白黎已经无所畏惧了,反正狐狸又不需要上台表演,没必要再控制饮食了。她挣扎着想要从江珩怀里站起身,一脸期盼仰头望着头顶上方的男人,黑眸扑闪扑闪的。 徐郝饶有趣味地环着胸,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狐,眼底满是戏嚯之意。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对面的江珩单指挑起白黎的下巴,薄唇轻启,吐气如兰:“那便去吧。” 只是那黑眸,多出来一分别人看不懂的算计。 。 宴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徐家是南城有名的世家大族,徐家大少爷的生日,旁人自然不会轻易缺席。 大厅中央灯光璀璨,无数的光线交织在一起,熠熠生辉。人头攒动,宾客尽欢,交杯换盏。 盛着香槟酒的高脚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夹杂着各路名媛贵族嬉笑的声音。淡黄色的液体,倒映出男男女女绝美的容颜,还有精心打理过的妆容。 和一众人格格不入的,只有角落处的江珩。 男人仍旧是那一套藏蓝色的衣物,西装革履,袖口向上卷了两圈,露出腕上精緻的手錶。 清冷矜贵,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攀谈的名媛不少,可惜还未走近,就被男人阴冷的目光吓退。 和男人气质截然不同的是他怀里抱着的小狐狸,白黎哼哼唧唧地趴在江珩腿上,小嘴微张,吧唧一口吞下勺子上精美的蛋糕。 米其林三星大厨做出来的西点果然不同凡响,甜腻的奶油混杂着香草的清香,味道毫无违和感。白黎舔了舔嘴角残存的奶渍,小爪子高高举起,示意江珩再餵。 “江珩,”徐郝远远地从楼梯下来,手上牵着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看起来年龄和白黎无二。 女孩穿着一袭白色抹胸长裙,肌肤如雪,精緻的锁骨中间,是一条宝蓝色的项鍊。坠子是半月形的,依稀发出蓝色的光圈。 白黎别过脸,乌熘熘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徐郝牵着的女孩,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江珩。 男人依旧是原先的那副模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徐郝身边的女孩,又低头继续舀了一口蛋糕,放在白黎嘴边。 “阮阮,这是江家的三少爷,江珩,这是我今晚的女伴。”徐郝揽着阮阮的细腰,漫不经心地开口介绍。 只是在他说出女伴二字时,白黎明显感觉到女孩情绪的低落,又瞬间收起。 “三少。“被称作阮阮的女孩客气地向江珩问好,动作恰到好处的礼貌。 江珩只是微一颔首,并不多言。别说是徐郝的女伴,就算是他交过的女朋友,排起队来都可以绕南城好几圈了。 今晚的女伴是阮阮,晚上床上的枕边人是别的女人也有可能。 江珩对女人没什么好感,对爱慕虚荣之辈更是不屑。他微一皱眉,抬眸看向徐郝,目光带着疑问。 “阮阮,你先在这边坐一会,我等会就过来。”徐郝按着阮阮的肩膀坐下,视线落在江珩脸上,“帮我照看着点。” 说着,又握着玻璃酒杯,言笑晏晏地走进纷杂的人群,高谈阔论。 白黎敏锐发觉到,徐郝说出前半句时,阮阮眸光明显的落寞,可是听见后半句,她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光彩,连紧抿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她是喜欢徐郝吧。 白黎心想,小脑袋瓜又晃了晃,可惜所託非人,徐郝明显对她只是玩玩的态度,不然也不会放任她坐在角落了。 江珩本就不是多言之人,徐郝走后,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阮阮坐在斜对侧的沙发上,一双小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微微发抖。 江家有名的三少爷,她当然不会陌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阮阮从大学开始就听过不少关于眼前人的传闻,好的坏的皆有。 第16页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江少的狠戾无情。 阮阮紧紧抿着唇,视线无处安放。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阴影。 “还吃吗?”江珩不满白黎频频偷看身边的阮阮,强制地将她的头扭向自己,垂首低语。 白黎点点头,小爪子指向桌上的另一道甜品,是一个白天鹅状的蛋糕,周围嵌满了蓝莓。 白色的天鹅展翅高飞,脖颈纤长,好像下一刻就会飞出天际。 江珩微一沉吟,蛋糕放在阮阮的那一侧,他刚想起身,就听见身侧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三,三少。” 阮阮支支吾吾地开口,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能让我抱一下它吗?” 她指了指江珩腿上的白黎,唇角带笑。从进门她就注意到江珩手里抱着的白黎,白白嫩嫩的,糯米糰子一样。 男人双眉微皱,刚想开口拒绝,就看见怀里的小东西迳自从自己腿上跃下,翻身跳上了阮阮的沙发。 油光发亮的大尾巴一晃一晃的,睁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趴在阮阮身边。 阮阮面色一喜,她本来就喜欢小动物,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小白狐。 她动作生疏地将白黎抱在腿上,小心翼翼地取下桌上的蛋糕,学着江珩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银勺舀着蛋糕,递到白黎嘴角。 原本还担心白黎对自己有敌意,可是对方好像对自己全然没有防范,乖乖巧巧地趴在自己腿上,小口啜着蛋糕。 阮阮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小梨涡盪在唇边,笑语盈盈地望向白黎,眸光柔和。 暖黄的光线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婉约可人。 江珩面色阴沉,目光不悦地看向对面没良心的小狐狸,一人一狐玩得倒是开心,连他都忘在一旁了。 “胖梨。”男人忍无可忍,终于开口,手指微勾,白黎虽然疑惑,不过江珩身上的低压显而易见,她还是乖巧听话地跳回他怀里。 “她吃太多了。”像是对阮阮的解释,又像是为自己找了个藉口。 “对,对不起。”阮阮显然被江珩的脸色吓到了,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面色通红。 “嗯。”男人冷冷地丢下一个字,迳自抱起懵懂的白黎,抬脚离开。 宴会才举行到一半,徐郝余光瞥见正欲离开的江珩,忙不迭抛下身边人,行色匆匆往他这边赶来。 “怎么了这是?”他回头往阮阮的方向望了一眼,女孩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神色尴尬地站在原处。 “是不是阮阮……” “不是。” 徐郝轻唿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本来还想介绍她给你……”察觉到江珩不善的目光,徐郝立即噤声,改口道,“你不是一向喜欢江南吗?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阮阮刚好是那边过来的,我就琢磨着……” 他闭口不提,无奈地耸了耸肩。 江珩虽说是自己的髮小,可从小到大,他心里想什么喜欢什么,徐郝都不知道。 “以后不用做这种事了。” 他喜欢江南,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jio名字叠词的都好可爱!! 绝对不是因为我是取名废!!!!绝对不是!!(疯狂甩锅)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话说这个小可爱撒不撒之前追过我的文) false 12018-10-09 11:03:12 第十章 白黎早就因为徐郝那句话吓呆了,没想到他让阮阮呆在那里只是为了给两人制造机会,只是想到徐郝临走前阮阮看他的眼神,白黎心下一阵唏嘘。 小姑娘一颗芳心怕是要错付了,徐郝摆明了对她没看法,连凑合她和江珩都做出来了。 她幽幽地长嘆一声,抬手打个哈欠。 “在想什么?”江珩见小东西一会眯眼一会嘆气的,大手揉着白黎的小脑袋瓜,好奇地开口问道。 车窗外灯影幢幢,街上车水马龙,昏黄的光线照进来,江珩的面孔忽明忽暗,下颌稜角分明。 他突然想到离场前徐郝对自己说的话,一双黑眸有片刻的失神。对江南的执念不过是始于童年的那一场变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男人的手肘半搭在车窗上,袖口微微捲起,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手臂。剑眉凌厉,棕褐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窗外的夜景,煞是好看。 白黎摇摇头,娇小的身子在江珩腿上打了个滚,哼哼唧唧地去揪他袖口处的袖扣。 银灰色的袖扣在灯下泛着白光,如同夜空一般璀璨,和他的主人一样清冷。 江珩见白黎喜欢,索性将袖扣取下,交予她把玩。水晶镶嵌的袖扣低调奢华,白黎捏着袖扣放在眼底下细瞧,不料江珩误以为她是要放进嘴里,一把抢过去,凝眉道:“这个不能吃。” 白黎:“……” 她有饥渴到那种地步吗?! 。 深蓝色的夜幕下,车子缓缓驶入院子,熄火的声音过后,江珩抱着白黎从车上走下。 程亮的皮鞋沿着鹅卵石的小道伙伴前行,最后停在大门处,管家早就在一旁等候,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张叔,”江珩颔首,将手里的白黎交到管家手里,沉声吩咐道,“让人带下去洗个澡。” 第17页 往常白黎都是跟在自己身边,一整天都被江珩抱着,所以平时江珩只是吩咐人清洗她的爪子。 可是今天小东西在公司撒泼了一天,晚上又被阮阮抱了一会,江珩有严重的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 若是别的他还可以直接扔了,可是白黎不行。修长的手指抚上领结,江珩扯了扯领带,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精緻的锁骨。 管家应声退下,江珩往白黎的方向望了一眼,终于还是抬脚上了楼梯。 才刚洗完澡,头髮还未来得及擦干,湿答答滴着水珠,江珩刚踏出浴室,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惨叫,白黎尖锐的叫声划破夜晚的寂静。 江珩神色一凛,随意地找了件睡衣披上,目光不悦地打开房门。 才刚刚推开门,眼前突兀地多了一团黑影,伴随着一声惨叫,直直朝他扑来。 “嗷呜嗷呜!” 白黎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走廊上全是她留下的踪迹,后面还有几个佣人,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沾着水珠。 白黎惨兮兮地趴在江珩的肩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经歷了什么蹂。躏一般。 “怎么回事?”清冷的声音在走廊响起,江珩眸光不善地扫过门口站着的佣人,薄唇轻启。 白黎还在抽噎着,鼻头红彤彤的,油光水滑的大尾巴还在滴着水,哒哒哒地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圈。 “三,三少。”有胆大的佣人往前走了一步,低眉顺眼道,“狐狸怕水,一直不肯下水洗澡。” “怕水?”江珩垂眸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夜风清凉,白黎身上的水珠还未擦干,更加引起她身子的颤慄。 江珩抬手轻抚她的背部,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毛巾,将白黎紧紧地裹在里面。 白黎的房间就在江珩的隔壁,他微扬起下巴,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都是水渍,房间里面更甚,墙壁上都是水珠,足以想像刚才经歷过的鸡飞狗跳。 “你们都出去吧。”江珩抬眼,示意佣人将门关上。白黎还趴在他肩头,抽搭着鼻子。 看见江珩走进浴室,又挣扎着想要逃走。 “怕?”江珩俯身轻语,大手在白黎的背部拍了几下安抚。 白黎红着眼点点头,眼睛往浴缸一瞥,又飞速地将头埋在江珩肩窝处,怎么说都不肯再抬头。 白黎本来就怕水,变成狐狸后更怕了。浴缸的水比她的身子还要高上些许,半点安全感也没有。 小东西抽抽嗒嗒的,一双眼睛还红肿着挂在脸上,好不可怜委屈。 江珩薄唇紧抿,视线在浴缸和白黎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定格在墙上挂着的花洒上。 他弯腰将肩上的小东西放在洗手台中央,取下花洒,伸手试了下水温后,这才放心地将水引到白黎身上。 暖唿唿的热水打在身上,白黎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终于停止了抽噎,心满意足地任由江珩为自己整理身子。 江珩明显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笨手笨脚的,好几次都不小心将水喷到白黎眼睛里。 好不容易洗完澡,江珩身上刚换上的睡衣已经半湿,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 宽厚的胸膛清晰可见,白黎微红了脸,稍稍转过身子,避开了视线。 “麻烦精。”江珩取过一旁挂着的浴巾,帮白黎擦过身子后,这才放心地将她放在自己床上,又取过新的衣物,重新进了浴室洗澡。 等江珩再次从浴室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房间只留了一盏小灯,江珩翻身上床,一把将白黎抱过去。 刚洗完澡的白黎香喷喷软乎乎的,江珩满意地抱着她,睁眼望着头顶上的吊灯。 昏黄的光线透过玻璃罩,洋洋洒洒落在房间四处。江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卧室不像以往那般冷清,好像多了一点人气与活力。 活着,好像也不是那么一件不快乐的事了。 。 江家老宅。 江浩然坐在江老爷子对面,低头啜了口茶,神态自若地陪着自家老父亲下棋。 黑白分明的棋子散落在棋盘上,江煜盯着棋盘,手里捏着的白棋却迟迟未曾下落。 “说吧,什么事?” 啪的一声白棋落在黑棋隔壁,江浩然注视着棋盘,心思却不再此处。 他翘着二郎腿,身子斜斜地往后靠去,姿势慵懒散漫,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爸,我就是过来陪陪你,没别的事。”江浩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掩盖住眼底的异色。 目光在父亲脸上打转,见父亲迟迟未接自己的话,江浩然脸上有片刻的挂不住,自顾自地挑起另一个话题:“怎么最近没见江珩过来?” 说着,余光时不时瞥向江煜的方向,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 江煜冷不丁哼了一声,随手将手里的棋子丢在一旁的盒子里,白色镜片后的黑眸精明睿智,他撑着拐杖站起,在佣人的帮助下走下台阶,缓缓走进花园。 花园里面花团锦簇,虫声鸟鸣。江浩然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背后,看不透父亲的心思。 他快步走到父亲身侧,接过佣人的手,搀扶着父亲前行,试探地开口:“爸,你不下棋了?” 江浩然自幼好动,如果不是那一场变故,他连静下心来坐一会都做不到,更妄论陪着父亲下棋。 第18页 江煜没回头,任由江浩然搀扶着自己,过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个。” 他驻足凝视着远方此起彼伏的山峦,青山环抱,白云笼罩,老宅的位置当年是请了风水师算过,人杰地灵。 江浩然抿唇不语,他确实不喜欢下棋,就算是后来为了哄老爷子开心特意去学习,他还是对这项兴趣喜欢不起来。 江浩然就是江浩然,和那个人不一样。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江煜稍稍侧身,目光在儿子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嘆了一口气,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江珩确实有一段时日没过来了。”江珩是他的外孙子,可是自小养在他身边,和亲孙子无异。 “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江浩然和江珩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两人虽为舅侄,可关系比陌生人都不如。 “没,”江浩然打着哈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前几天徐郝生日,听说江珩也去了,还抱着一只狐狸。” 江浩然停下来,抬眸审视着父亲的脸色。 江煜依旧面不改色:“不过是只畜生而已。”江珩养了狐狸他一早就知道了,何须江浩然巴巴地跑过来告诉自己。 “是畜生没错,”江浩然顿了顿,唇角轻扬,“只是听说我那好侄子,为了只狐狸可是差点把人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捨五入就是看光惹!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啾咪 读者“安稳”,灌溉营养液+12018-10-09 22:00:54 第十一章 “你说什么?!” 江煜双眉紧皱,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江浩然的面庞,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儿子。 干皱瘦削的双手搭在拐杖上方,敲打了几下地板,发出蹬蹬蹬的声音。 从远处刮来一阵清风,恰巧吹来了一片落叶,飘飘扬扬地落在江浩然脚边。 他微一勾唇,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掩下满心的欢喜:“只是传言,做不得真。” 他俯身弯腰,捡起地上的落叶,食指捏着根茎一侧,慢悠悠地在空中打圈,放在掌心把玩。 听闻他的话,江煜冷哼一声,剜了儿子一眼,戳穿他的话:“如果是假的,你也不会干巴巴跑过来,特意和我说了。” 江煜目光瞟向远方,心思千迴百转。他这一生跌宕起伏,早先不过是街头的小混混,后来因为做事狠戾,被推举做了头头。 本来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江煜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不甘心一辈子都只是个小混混的名头,所以带着帮里的兄弟,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 早先年收高利贷的人还是很多,江煜也是其中之一,私人借贷的利率高得吓人,江煜就是靠着这个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和底下兄弟分了钱后,他又拿着钱开了地下赌场。再后来,南城有一半的□□都是江家的。 只是其中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江煜自己也说不清。古人云:恶有恶报。江煜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招到的报应一定不少。 结果却是父债子偿,江煜一生的报应,都报应在了一双儿女身上。 江浩然瞥了父亲一眼,知道父亲又想起了他那个短命的大哥,心下不悦。从小到大,父亲最器重的就是大哥江海鸣,无论自己做什么,父亲都视而不见。 在江煜眼里,只有江海鸣一个儿子。 所幸,江浩然勾唇冷笑,江煜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已经成了一抔黄土。 唯一的意外是江煜竟然从宋家抱了自己的外孙过来,亲自抚养,还改去了江珩原来的姓氏,正式承认他是江家人。 只要姓江,对江浩然来说都是威胁的存在。所以这么些年,他看江珩都不顺眼,特别是对方越来越能干,隐隐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不,是已经超过了。 江煜宁可将公司交由江珩打理,也不肯给他这个亲生儿子。 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江浩然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当年的事他可以做第一次,也不在乎多做一次。反正,死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他抿了下薄唇,再次睁眼,又恢復到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也是听人说的。”江浩然搀扶着父亲到亭子里面的石椅上坐下,殷勤地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杯,递到江煜面前。 陶瓷杯上冒着腾腾热气,水汽氤氲,模煳了江浩然的视线。 他看不清父亲的脸色,也摸不透父亲的想法。表面看江煜对他和江珩好像是一样的,可江浩然总是觉得,江煜对江珩的喜欢明显比自己多了一点。 明明那只是一个挂着江家名的宋家人,凭什么和自己平等平坐。南城人只知道江家三少爷,可明明自己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二爷,却往往被人忽略。 江煜不动声色地轻抿了一口大红袍,眼角微挑:“既然是道听途说的东西,那便不可信了。” “爸!”江浩然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手指微曲,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 江煜朝他摆摆手,撑着石桌站起,示意后面的佣人跟上:“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江浩然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只是不想点破而已。江浩然和江珩不和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只是他这个做舅舅的,有时候心胸连江珩都不如。 第19页 这也是江煜迟迟没有将公司交与江浩然打理的原因。江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老爷,要打电话让小少爷过来一趟吗?”管家扶着江煜进屋,察言观色道。 果然下一刻就看见江煜点头,他端坐在软垫上,身子往后靠去,闭上眼睛假寐:“就让他过来一趟吧。” 江浩然所说的并非都是传言,其实他和江珩两人的行踪,一言一行都在江煜眼皮子下。江珩抱养了一只白狐的事江煜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不过是只畜生,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即使江珩为了一只狐狸对人出手,他也不甚放在心上,心底还隐隐暗喜。 有软肋是好事,至少对江煜来说是这样。江珩虽然是他一手养大的,可江煜有时也摸不清他这个孙子的心思。 江珩心思细腻,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上过心。江煜一直担心自己拿捏不住这个孙子,不过现在好了。 听说江珩对那只小白狐很是上心,事事亲为,就连去公司也是一同带了过去。 这还是江煜见他如此沉迷于外物,只是—— 江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知道江珩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还是本意如此。 。 老宅还是原先的模样,这些年下来,江煜几次修葺,都不曾变过他原先的样子。 顺着蜿蜒的小路往前走去,棕红色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江珩踏上台阶,将手里的外套搁在管家手上,沉声道:“外公呢?” 来之前管家已经和他通过话,一听到江浩然来过,江珩一下就明白江煜找自己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那个小东西。 他嘲讽一笑,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外公从未对他放心过。 小的时候江煜教过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江珩以为只要自己做到了,外公肯定更喜欢自己。 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不为外物所动对江煜来说却是隐藏的威胁。 江煜控制欲强,任何事都喜欢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他自己一手养大的江珩。 “老爷在书房等你。”管家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朝江珩使了个眼色。 江珩颔首,抬脚上了楼梯。 江煜的书房在三楼的最里面,南北通风,採光极好。 江珩敲门而入,一进门就看见江煜站在书桌旁,正握着毛笔龙飞凤舞。 最后一滴墨完毕,江煜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帕子,轻擦手指。方框眼镜后的一双眸子澄澈空明,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拄着拐杖朝江珩走过去。 “来了。”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听不出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外公。”江珩点点头,扶着江煜在一旁的躺椅坐下,自己则坐在佣人搬过来的小凳子上。 他端坐在凳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棕褐色的瞳孔之中映着江煜的面孔。 江煜仰卧在躺椅之上,左手搭上右手的佛珠,细细捻着,慢悠悠地开口:“公司最近有什么事吗?” 江珩摇头:“城西那块地已经拿下了,剩下的还在和徐家交涉。”他顿了顿,“这个项目徐家那边全权交给徐郝打理了。” “徐郝?”江煜微一沉吟,抬眸看向江珩,“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不错?” 江珩私底下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就算是从小和他一直长大的徐郝,也是因为对方一直主动缠着他,不然以江珩这副冷面孔,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把对方吓跑。 江煜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江珩,自从自从江珩成年,他就主动从老宅搬走,在外面自己找了房子。 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寓,结果不出两个月,江珩就靠着自己炒股赚来的钱,重新为自己置办了一套别墅。 就连江煜也感嘆,自己这个外孙,生下来就是商人的料子。天赋后天全占了,有时连他都自嘆不如。 江珩做事比他还狠,从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年少轻狂有时也并非是坏事,就像公司那些老古板,江煜想剷除他们很久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江珩一上任,二话不说就把人全撤了,而且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深怕下一个捲铺盖走人的就是自己。 “只是一般而已。”江珩淡淡地开口。 江煜点点头,手指再次抚上佛珠,漫不经心道:“听说你抱养了一只狐狸,怎么不带过来瞧瞧?” 江珩勾唇:“狐狸太吵,怕扰了外公的清净。” 室内点着檀香,裊裊烟雾缭绕,在两人中间蔓延。江珩垂首细闻,江煜年轻时坏事做得太多,老年倒是开始信佛,信奉因果轮迴那一套,开始学着人戒斋吃素,就连老宅也专门设立了一个小佛堂。 江珩敛眸,掩去了眼底那一抹不屑,人他不信,佛祖他更是不相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只信这个。 江煜淡淡地哦了一声,眸光锐利,身下的躺椅一晃一晃的,江珩听见外公随口说道:“不要玩物丧志就好。”声音很轻,几乎不可闻。 江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角带笑。 玩物吗。 她可不是。 第十二章 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内,阮阮端坐在自己椅子上,红唇紧抿,手机被自己牢牢地捏在手里。 第20页 头顶上有冷气吹过,掌心处却渗出层层细汗。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视线又再次落在自己手机屏幕上。 通知栏内还是空空如也,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阮阮不死心地划开了屏幕的解锁,手指灵活,上下轻点。 “飞行没开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贝齿咬着下唇,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身子往办公桌前挪了挪,阮阮的手肘搭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捏着玫瑰的花瓣。 娇艷的红玫瑰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娇滴滴地舒展着美艷的花瓣。 阮阮微蹙的眉尖终于舒展开来,嘴角噙笑,小心翼翼地转着花瓶,兀自欣赏着。 玫瑰是徐郝送给她的,虽然只是一小束,却足以让阮阮高兴上许多天。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 嘴角的幅度不经意间又再次上扬,眼底的雀跃明显可见。 “终于做完了。” 已经五点多了,对面面的张姐对着电脑伸了个懒腰,拿起搁在一旁的包包,抬眼看见还未离开的阮阮,心下疑惑:“还不走啊阮阮?” 沉浸在思绪中的阮阮一惊,忙不迭开口:“快了。”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只有她们这一个角落还有人留着。 张姐点点头,目光落在阮阮前面的玫瑰花上,眼角带笑,调侃道:“男朋友送的花?” “不是不是。”阮阮飞快否认,摇头如捣蒜,可是绯红的脸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还不承认呢,你都看着这花看了一整天了。”张姐俯身,上半身探过阮阮这边的桌子,挑眉道,“不是男朋友还能是谁?” “真不是。”阮阮苦笑,讷讷地开口,声音细如蚊讷,“还不是男朋友。” 张姐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一副我懂你懂大家都懂的眼神,她又再次站直了身子,把包包往背上一托,笑道:“那也快差不多了。” 她拉开自己的椅子,往阮阮的方向走了过去,轻拍她的肩膀道:“要是合适就答应人家,要不然等过了几年,天天相亲能把你累死。” 张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拍自己的胸口,语重心长道:“比如我,现在正准备赶往相亲的现场。” 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錶,惊唿了一声:“不多说了,我快赶不上了。” 阮阮望着张姐急急忙忙出门的背影,心下一阵唏嘘。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张姐去相亲的消息了,可惜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对方看不上张姐。其实张姐的条件不错,奋斗了几年已经在南城有了自己的小窝,虽然是贷款的,可比阮阮这样的租房一族好了许多。 只是阮阮听说张姐老家那边逼得急,一直催着她结婚。张姐不想回老家相亲,所以就想着在南城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以后留在南城也方便。 只可惜对方总是嫌弃她不是本地人的身份,好几次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告吹。 阮阮悠悠地嘆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在身前的玫瑰上,纤长的睫毛颤若羽翼,阴影般覆在眼睑下方。 她还没去过相亲,可身体本能就反感这种事,明明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莫名其妙地坐在同一张桌上,而且这个人还有可能成为自己下半生的伴侣。 每每想起这种事,阮阮都觉得难以置信。她想要的婚姻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情投意合更是重要。 阮阮不想下半生对着一个毫无共同话题的人,每天在家庭公司之间来过奔波,过着为着柴米油盐精打细算的生活。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知己懂己的人。 红唇再次紧抿成一条直线,阮阮长长嘆了口气,一想到张姐刚才提起的男朋友,耳垂的绯红又再次爬起。 在和徐郝的这段关系中,阮阮一直是患得患失的一方。她看不懂徐郝对自己的态度,有的时候他对自己极尽的温柔体贴,比男朋友还细心。可有的时候,阮阮却觉得徐郝并未将自己真正放在眼里。 就像那天参加对方的生日宴会,徐郝也只是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伴,其余的半句也不曾提起。 手机倏然在桌上振动了下,阮阮心下一颤,匆忙点开。 是一条诈骗简讯。 她失望了放下手机,抬眼又望了下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整个办公室,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眼底的落寞清晰可见,阮阮一脸颓废地拿起桌上的包包,又再次瞥了眼手机,最终还是没把手机收起。 万一呢。 她不想错过徐郝任何的信息,所以下楼都是将手机捏在手里,以确保自己可以第一时间收到对方的简讯。 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变化,最后“叮”的一声,停在了一楼。 细高跟在大理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阮阮扶了扶背上的包包,刚踏出公司的大门,突然“轰”的一声惊雷滚过,大雨倾盆而下。 夏天的雨总是又急又勐,阮阮望了眼半空中坠如银丝的雨幕,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有雨滴落在自己手臂上,丝丝凉意袭来。刚从办公室带出的寒气还未退散,阮阮缩了缩肩膀,为难地注视着眼前来往的车辆。 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雨势渐大,阮阮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找到了叫车软体,下雨天排队候车的人更多,阮阮看着前面等候排队的200人,生无可恋地锁上手机的屏幕。 第21页 天空上乌云密布,黑压压地仿若压在人心上,一如她心情的压抑郁闷。 如果是平时,这个她已经上了地铁,再过半小时就能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然后煮一碗简简单单的牛肉面,一边看剧一边吃面。 生活简单美好。 然而此时此刻,她还站在公司门口,独自一人傻愣傻愣的,等着司机的接单。 大雨滂沱,就连空气中也多了一丝土腥味。阮阮抬手掩了下鼻子,刚准备拿出纸巾,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车窗摇下,露出徐郝一张熟悉的面孔。 “阮阮,上来。” 裙子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大半,就连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脱落,借着后视镜,阮阮尴尬地整理着脸上的水珠,神情忐忑。 她等了一个下午的电话没有响起,可是徐郝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坐在自己身边。 胸腔内心跳如鼓声,阮阮强制按压下内心的思绪,抬手将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 心下懊悔不已,为什么每次徐郝总能撞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们两人的初遇也是这样,那时阮阮刚进公司,还是一名小小的实习员工,第一次踏入职场的她难免在工作上犯错,主管把她叫了过去,狠狠批了她一顿。 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阮阮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她强忍着才没在主管面前落泪。可是出了办公室,阮阮还是不可避免红了眼睛。 她不想让别人撞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手里捏着被打下来的策划书,偷偷跑到了楼梯口。 那是她熬了一个星期做出来的策划书,可却被主管批得一无是处。 阮阮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哽咽着啜泣,脸上的妆容早就花得不成样子,活像女鬼般恐怖。 徐郝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平时只坐电梯的他破天荒地走了一次楼梯,结果就撞见了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徐郝一向是怜香惜玉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娇软的美人。秉着绅士的风度,徐郝贴心地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温柔道:“别哭了。” 突兀的男声将阮阮吓了一跳,彼时她还不知道徐郝的身份,抽噎着道了声谢,又埋下头。 徐郝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策划书,又瞧见阮阮胸前实习生的工作牌,心下有了考量。 他难得好脾气地在阮阮身边坐下,低声轻语:“被主管骂了?” 闻言,阮阮错愕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一般惹人怜惜,哽咽着开口:“你,你怎么知道?” 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徐郝勾唇轻笑,浑然不在意地耸耸肩:“主管都这样,一点小事都能放大好几十倍,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阮阮低头,垂头丧气,“我确实什么都不会。” 在学校学的都是理论的知识,到了实践,她就像小白一般,什么都不懂。 “这不是刚开始嘛,学着学着就会了。”徐郝摆摆手,抽走她手里的白纸,快速浏览了一次,啧啧称道,“其实你做的还不错,比我刚进公司好多了。” 阮阮不信:“真的?” “那当然,不过这个地方你最好改成……” …… 那天下午徐郝陪着她聊了好久,将她策划书上的错误都圈了出来,细心地讲解。 忆起往事,阮阮嘴角微微上扬,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笑什么?”徐郝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一侧,手肘撑在车窗上,侧身看她。 阮阮摇头:“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她嘴角噙笑,歪着头看向身侧的人,好奇道,“那时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耐心呀?” 如果知道他是公司大名鼎鼎的太子爷,她肯定不敢和他说那么多。 徐郝笑而不语,如果小姑娘知道自己当时的真实想法,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心平气和和自己坐一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没有胖梨的一天~ 第十三章 古朴典雅的房间内,薛柔捧着一杯卡布奇诺,腾腾上升的热气模煳了她的视线,纤细的手指扣在杯把处,指甲修剪得圆润均匀,豆沙色的指甲油更衬得她皮肤白皙。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在地毯上,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意外的温暖柔和。 薛柔站在落地窗前,视线落在花园内的鞦韆上。晚风拂过,连带着白色的鞦韆也轻轻晃动。她盯着楼下不俗的美景,心思却不在此处。 阿宣已经消失了好多天了,自从自己和她通完电话后,薛柔就再也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江珩的别墅本来就固若金汤,如果不是临时抱养了一只狐狸需要人伺候,她也找不到机会安排人进去。 染着蔻丹的指甲在咖啡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薛柔眸光深邃,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微微形成一个弓形。 门口倏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薛柔神色一凛,敛眸掩下了眼底的思绪,声音温和:“进来。” 来人是薛家的佣人,手上还抱着一个不大不下的盒子,四四方方的,包装精美,上面还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少女心十足。 薛柔疑惑,抬眼瞟了佣人一眼:“谁送来的?” 第22页 “是一位姓江的先生。” ——姓江? 薛柔眉峰轻蹙,伸手了佣人手里的东西,盒子上面空落落的,一张卡片也没有。她微一沉吟,整个南城,她唯一认识的江姓的,只有江珩一个。 唇角微微上勾,薛柔朝一旁站着的佣人摆摆手,轻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心底有莫名的雀跃掠过,多日来的阴郁和担忧终于消散。阿宣莫名其妙消失后,薛柔一直害怕江珩会查到自己身上。 不过现在看来—— 她的目光又再次回到礼物盒上,修长的手指搭在盒子边沿,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薛柔将盒子放在耳边,轻轻晃动,除了重物移动的声音,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 她猜不出江珩那样高冷的人会送自己什么礼物,这么大的盒子,总不会是装项鍊的吧。 或许是包包,亦或是定制的礼服。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薛柔嘴角的笑意一直蔓延至脸上。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桌上,红唇紧抿,深唿了一口气后,才满怀惊喜地解开蝴蝶结,一点一点翻开盒子。 “——啊!” 房间突兀传来一声尖叫,刚才还捧在手心的盒子早就被薛柔扔在地板上,她惊恐地连连后退,瞳孔睁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地板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断了的手臂。 薛柔整个人瘫软下去,身子沿着桌子慢慢下滑,嘴唇上下嗫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从盒子里掉落出来的东西。 断臂处还有残存的血渍,像是硬生生被什么东西扯断一般,手段残忍至极。 薛柔紧紧咬着下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再次尖叫出声,别墅的佣人大概在楼下,所以才没听见她刚才的惨叫。 金色的光线慢慢下移,薛柔突然发现那截断臂的手指上,有什么东西在泛着白光。 她瞳孔一缩,身子抖得越发厉害。那是阿宣不离身的指环,听说是祖上留下来的,因为样式奇特,所以才被薛柔记在心上。 左手紧紧捂着嘴巴,胃里突然泛起一阵噁心,薛柔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空气中仿佛被血腥气填满,薛柔甚至怀疑,这只手臂是刚从阿宣身上扯下的,伤口处血流不止。 “——呕!” 她终于忍不住冲去厕所,抱着马桶干呕,喉咙处一阵又一阵的噁心翻过。薛柔站在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地往脸上扑冷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镜中的女人早就失去了平时的端庄优雅,双眼浮肿面色苍白。水滴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血,是血!” 倏然,脸上的水珠突然都变成了红色的血液,一点一滴从脸上滑落,薛柔尖叫了一声,啪的一声将门甩上,匆忙从厕所逃离。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慌忙间忘记了被自己遗忘在书房的断臂,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 回头看见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断臂,薛柔再次忍不住尖叫,连滚带爬地往门边爬去。 一直到身子靠在冷冰冰的大门上,薛柔的一颗心还是跳得飞快,像是要冲出胸膛一般。 脸上全无血色,薛柔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肩膀一颤一颤的,缩在角落处。 太可怕了。 江珩根本就是一个魔鬼,他一定知道了是自己让阿宣过去的,所以才故意送了这样的东西过来。 夜幕降临,房间一点一点变暗,到了最后,所有的东西都被黑暗笼罩,如同薛柔此时的心情一般,低落至深渊。 。 因为挂念着家里的小东西,江珩并没有在老宅多呆,和江煜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暮色西垂,江珩踩着金色的光线,一步一步向别墅靠近。刚进大门,就看见管家面色不虞地站在门边,见江珩进来,忙不迭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压低了声音。 “三少,宋先生来了。”在江家,没有江父二字,有的只是宋先生三个字的称唿。 管家恭敬地退到一旁,不再多言。果然他话音刚落,江珩面色一变,声线清冷:“来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管家回道。 江珩颔首,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佣人,摆手示意:“让他们都退下。”每一次和宋明昊的见面,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 管家会意,朝身后的人一摆手,带着别墅所有的佣人出去了。 空落落的走廊顿时只剩下江珩一人,夕阳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脚边。江珩微一勾唇,抬手理了理领口的褶皱,抬脚往客厅走去。 富丽堂皇客厅中央,只有一个男人的身影,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服帖地贴合在皮肤上。 江珩认得出,那是他上次过来穿的那件。 “江珩!”听见脚步声,低头垂眸的男人倏然站起,眼睛发亮地看向江珩的方向,“你终于来了。” 语气平常得好像普通父子。 “爸……我等了你好久了。“那一声爸最后还是在江珩的冷眸下,硬生生吞了下去。 宋明昊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双手擦着衣服的下摆,结巴道:“你,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他指着桌上的茶杯,语无伦次:“这茶不错,你……” 第23页 “你来干嘛?”江珩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眼皮子轻挑,视线落在宋明昊瘦削的脸上。其实他以前还不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后来沾染上赌瘾,才一点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人不人鬼不鬼,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殭尸。 “要钱?”江珩身子往后靠,抵在沙发背上,一双黑眸深邃幽深,直直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宋明昊嘴角抽搐,像是被人窥探了心思,他尴尬笑了笑,大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江珩啊,你能不能再……借给我一点点?” 大拇指和食指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江珩对他的话一点都不意外,目光从宋明昊脸上移开,勾唇冷笑:“要多少?” “一,一千万。”宋明昊不敢直视江珩的眼睛,咬唇盯着自己的鞋尖。 见江珩迟迟不开口,宋明昊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下次肯定会赢,只要我赢了……”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江珩一口打断:“可以。”右手搁在沙发边沿,江珩面无表情地扫了宋明昊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他的手臂上,薄唇轻启,“老规矩,一刀一百万。” “江珩你……”宋明昊瞳孔一缩,惊慌地站起身,食指颤抖着停在半空中。 他急急忙忙地捲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左手,上面全是刀痕:“这是上次的刀痕。” 宋明昊对着江珩乞求:“能不能等好了再……” 江珩不语,眼皮子一动不动,左手的食指搁在膝盖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并不理会宋明昊的恳求。 “江珩,爸给你跪下了,你钱那么多,整个江家都是你的……” “闭嘴!”江珩双目涨得通红,一字一字从嘴边冒出,咬牙切齿,“你没资格提那个字。” 手背上青筋暴起,江珩半眯起眸子,转身将身后的刀子扔到宋明昊面前,下巴高抬:“自己选。” 要不从这里滚,要不一刀一刀挨着。 刀子落地的声音清脆入耳,刚好落在宋明昊腿边。他无声地咽了下口水,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东西。 锋利的刀刃亮着白光,宋明昊眼睛一闭,狠下心来往自己手上一划。 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 速度越来越慢,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要凝聚成圈,狰狞得吓人。宋明昊整只手都是抖的,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半点呻。吟。 因为,江珩不喜欢。 终于到了最后一刀,宋明昊两眼一闭,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赤红的鲜血从手臂上划落,将底下的地毯都染成红色。 “真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胖梨在哪捏 第十四章 “真脏。” 江珩往地毯瞥了一眼,满地的鲜红刺激着他的视觉中枢。他眸光不变,面不改色地丢下两个字,随手扔了一张银行卡在地上,跨过地上抽搐的宋明昊,迳自上了楼。 地毯上的男人紧捂着自己的伤口,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发白。直到江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敢发出一点呜咽。 宋明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上次是左手,这次是右手,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起身的动作还是难以避免地扯到了伤口,他咬了咬唇,疼得龇牙咧嘴。 灼心的疼痛一点一点从伤口传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下唇已经被他咬得出血,一点血红配上宋明昊那一张雪白的面孔,格外的渗人。 左手的手心还紧紧握着刚才江珩扔下的银行卡,实物的感觉带给他不少安全感,宋明昊嘴角一扯,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宋先生。” 片刻后,管家适时地出现在客厅,对地上发生的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他面不改色地往后面跟着的两人招手,很快,客厅的地毯又重新换上新的,燃着的香薰也将空气的血腥味沖淡了不少。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处理妥当后,管家只身一人上了楼,敲开了江珩卧室的门。 “三少。”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回报下面的情况,“人已经走了。” 江珩正站在窗前,夕阳已经垂幕,外面的光亮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到了最后,仅存的一丝光明也消失在眼底。 房间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江珩的面容看得并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落寞得让人心疼。 听见管家的话,他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视线仍落在窗外的某处。骨节匀称的手指搭在窗台上,指甲根根分明。 半晌,管家才又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他输了多少?” 江珩终于回头,右手搭在左手腕上的手錶,细细地摩挲,他抬头看了管家一眼,棕褐色的瞳孔之中,依旧是波澜不惊。 “三百万,加上和赌场借的两百万,一共是五百万。”管家觑着江珩的脸色,试探地开口问道,“三少,要和赌场那边联繫吗?” 江珩摇头:“暂时不用。” 才五百万,太少了。人的欲望总是没有边界的,更何况还是染上赌瘾的人。江珩和江煜不同,江煜喜欢一刀毙命,而江珩更倾向于一点一点消磨人的意志,最后将人活生生折磨死。 第24页 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 江珩眼睛一闭,再次睁眼时,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明。怀里好像空落落的,江珩面色一沉,冷声道:“胖梨呢?” 整个江家都知道,那只叫胖梨的小狐狸是三少最近的新宠,每日不离身,爱不释手。勐然被问起,管家一噎:“不是在卧室吗?” 宋明昊来了之后,他只顾着客厅的情况,早就忘记了楼上的小祖宗。 怎么可能在卧室。 白黎只喜欢呆在床上,可是现在床上空无一物。江珩面色渐冷,大跨步从管家身边越过:“把监控调出来,我……”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杵在楼梯口的白黎,小小软软的一只,窝在台阶上,一双眼睛乌熘熘地盯着自己,写满了恐惧。 刚抬起的脚顿在半空,江珩看向白黎身后的台阶,眸光一沉。 她是刚从楼下上来的。 他和那个人说的话,还有做的事,都被她看见了。 江珩的眼睛牢牢锁在白黎身上,黑眸幽深且暗,他朝身后的管家摆手,示意对方先离开,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白黎跟前蹲下。 “怕我?”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将白黎抱在怀里,只是静静地蹲在她面前,目光和她平视。 白黎原先只是窝在柜子后面,没想到后面来了宋明昊,她原本想着等对方走了再离开,结果等着等着自己就迷迷煳煳睡着了。 再后来,江珩就出现了。然后,她就目睹了全程,自然包括宋明昊自残的过程。 那一滴滴鲜血刺激着白黎的每一根神经,她终于知道,江家三少的狠戾无情并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传闻都是,真的。 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心下胆颤,颤巍巍地抬眼,正好对上江珩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奇怪的是,之前所有的害怕恐慌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尽数消散,冥冥之中好像有某种笃定,江珩不会害自己。 白黎眼皮子动了动,黑眸澄澈空明,她舔了舔嘴角,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抬起粉嫩的小爪子,轻轻扯了下江珩的裤脚。 “嗷嗷!”声音依旧是娇娇软软的,如同之前唤过的千百次一样。 江珩一愣,眼底的落寞突然被柔光所取代。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不会让那个人带着秘密离开。 可如果是眼前的小东西,江珩蓦地一笑,嘴角微微上勾,垂眸莞尔,大手抚过白黎的脑袋,俯身将她抱起。 走廊上开了灯,橘红色的光影落在江珩脸上,柔和了他的五官。 好像有一束光,打在了江珩的心上,照亮了他心底角落的一处。 在这个世上,江珩终于有了一个和他共享秘密的人,白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 深夜,紫蓝色的夜幕中,繁星点点,窗外虫声鸟鸣,清风吹起窗帘的一角,露出一隅外面的夜景。 明明是夏天,薛柔却满头虚汗,眼睛紧紧闭着,手指揪着被单,嘴唇嗫嚅。 “不要!” 一声尖叫过后,房间又再次恢復了平静,只有桌上滴滴答答的钟声。月光清冷如水,透过斑驳的树枝,落了满地的银辉。 薛柔抱着被子坐起身,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睛空洞地望着墙上的某一处。 已经好几天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那只沾满血迹的断臂就会出现在她梦里。索命一般,死死拧着她纤细的脖颈,阿宣那一张看不清原来面目的脸,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自己梦里。 他一遍遍诉说自己生前遭受过的非人待遇,辱骂是薛柔害得他变成了那副模样,连下了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隐约可以看见血丝。薛柔“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灯光,暖黄的光线终于驱散了心底的恐慌。 修长的手指慌忙打开床头的一个柜子,急急忙忙从里面抽出一个小巧精緻的香囊。 里面放的,是她今天专门去求的平安符,还有几张辟邪的符纸,上面用硃砂画着奇奇怪怪图案。薛柔捏着那几张符纸,贴近了胸口,神神叨叨嘟囔着什么。 在这之前,她一直是无神论者,可是经过了几天几夜精神的摧残后,薛柔已经彻底崩溃。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偏偏这事她又不好和旁人说起,只能一个人默默扛着。 底下的人来报,江家那天确实是找了猎犬过去,而阿宣也是当场被江珩拿住,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以江珩的手段,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阿宣。江珩这个人,一向最讨厌通风报信之辈,更何况还是个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 薛柔将头埋在膝盖上,纤长浓密的睫毛颤若羽翼,牙齿上下打颤,她害怕阿宣来找自己索命,更害怕江珩对自己的报復。 一想到阿宣的下场,薛柔就忍不住颤慄。以前她就听家里人说过江家的情况,当时她还不信,以为是外面的人夸大其词,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江家就算再怎么样,也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 可是今天她信了,江珩那样丧心病狂的人,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普通人做了这样的事,都会想方设法遮掩自己的行踪,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哪有人像他一样,明晃晃地将东西寄了过来,深怕自己不知道事情是他做的一样。 第25页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黑夜无尽,更衬得薛柔肩膀单薄。她小声地抽噎着,不敢惊动家里的佣人。 她的身份在薛家本来就为人所不耻,就算不说,薛柔也知道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看得起她,即使是家里边的佣人。 半晌过后,身子终于不再颤抖,薛柔缓缓抬起脸,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核桃般挂在脸上。 小手紧握成拳,薛柔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心下隐约有了一个想法。 她想要先发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目前为止,我们的女主只会说:“嗷”“嗷嗷”“嗷嗷嗷” 哦,还有一个“嗷呜” 第十五章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土壤夹杂着香草的气息,萦萦在鼻尖迴绕。 江珩抱着白黎,慵懒散漫地卧在花园的躺椅之上,一双黑眸半眯着,轻轻晃动着摇椅。修长的手指搭在白黎柔软的身姿上,动作轻柔地抚过。 阳光并不通透,微弱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梢,零零碎碎地落在江珩脸上,被分割成不规则的光圈。 因为是周末,江珩只穿了一套深蓝色的真丝睡衣,宽大的衣物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微微敞开的领口,精緻的锁骨若隐若现,喉结上下滚动。 白黎小小地嗷了一声,粉嫩的小爪轻轻搭在江珩的腿上,小脸蹭着他的手背,下巴微微抬起,朝花园的某处抬了抬。 那是刚开花的双色鸳鸯美人蕉,负责的园丁花了好长的时间打理,才养出这么几株。火红的花瓣上点缀着金色的星点,两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白黎之前只在图片上看过一二,并未曾亲眼所见,这会子便多了几分好奇。只是江珩不喜她在跟前乱跑,所以白黎不敢私自跑过去。 她嗷嗷叫了几声,小手轻扯着江珩的衣摆,油光水滑的大尾巴蜷成一团,窝在江珩腿上。 只可惜江珩并不理会她的小动作,黑眸依旧闭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两道弓形的阴影。 微醺的阳光落在江珩白皙的脸上,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 白黎不满地抽了抽鼻子,小嘴嘟囔,眼珠子微动,转了个身,欲从江珩腿上跳下。还没开始动作,就听见后面的男人冷哼一声,单手将白黎提起。 “不是说不能乱跑吗?”江珩拎着白黎,将她转了个方向,正好和他的眼睛对上,“又不听话。” 他伸手颳了下白黎的鼻子,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可脸上却丝毫不显。 “嗷嗷!”白黎被江珩提在半空,身子不适地扭转了几下,嘴上不满地叫嚷着。 “胖梨子。”江珩嘴角噙笑,换了只手,让白黎躺在自己的臂弯中,修长的双腿终于从椅子上下来,抱着白黎往鸳鸯美人蕉的方向走去。 小桥流水,花园四周修葺了一条小小的溪流,细细弯弯地围绕了半个院子,上面隐隐漂浮着落花。 刚走没几步,就见管家急急忙忙地从拐角出现,在江珩身边低语了几句。 不同于管家脸色的变化,江珩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嘴角的幅度微微压了压:“终于来了。” 江珩垂首低笑,沉声吩咐:“和薛家说一声,他们会知道如何处理的。”一个私生女和家族的利益,他们会明白怎么取捨的。 如果只是窃听一事,倒还不足以让江珩费心思,毕竟想要往他身边塞人的事太多了,类似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只不过这件事涉及到怀里的小东西,江珩才会如此颇费心计,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走吧。”下巴微抬,江珩鞋尖一转,往别墅的方向走去,倏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和怀里的白黎解释了一句,“明天再带你过去。” 江珩有正事,白黎自然不敢多加耽误,乖巧温顺地窝在他怀里,陪着他一同去了客厅。 客厅早就有客人在等候,看见江珩出现,忙不迭站起身,恭敬道:“江先生。” “刘局。”男人薄唇轻启,像是对来人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他的目光移到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人,眸光深邃。 薛柔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模样,强装镇定地对上江珩的视线,只是绞着的双手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抿了抿嘴唇,目光闪躲不定,右手边上还有一个熟悉的包装,是江珩派人送过去的“礼物”,又被她原封不动地带了过来。 “江先生,我们接到薛小姐的报案,她说她一个朋友,自从进了江家后,就失去了联繫,最后一通电话,还是半个月前。” 刘局盯着江珩的眸子,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睛看出一丁半点慌乱的痕迹,只可惜江珩的双眸如同深潭般平静,一点破绽也看不出。 甚至于刘局说话的时候,江珩还在玩弄白黎的爪子,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样子。 听闻刘局的话,江珩依然面不改色,眼神专注地注视着白黎的指甲,放在掌心细赏,语气淡淡:“薛小姐的朋友?”眉眼微挑,往薛柔的方向瞥了一眼。 薛柔被江珩看得发觑,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的位置越发的远。 “是个叫……阿宣的佣人,听说是刚进的江家。”刘局下一旁适时地补充道。 第26页 江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薛小姐还真是交友广泛。”连他家里的佣人都认识。 薛柔听出他话里嘲讽的意思,面色一红,紧抿着红唇不说话。 刘局哈哈干笑了几声,面色尴尬,心底暗暗懊悔,如果不是他背后没人支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会沦落到自己头上,特别是对象还是江家这位。 刘局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发顶,斟酌着开口:“江先生,阿宣是不是你家里的佣人。” 江珩点头:“确实。” “那他现在……”刘局欲言又止,视线往薛柔右边的盒子瞟了一眼,试探地开口,“是遇害了还是失踪了?” “不清楚。” 话音刚落,就看见薛柔勐地从沙发上站起,面色不虞,怒吼道:“你怎么可能不清楚,他明明就……” “就怎样?”江珩眼角微挑,面色渐冷,“薛小姐,说话要讲究证据。”他微一勾唇,动作轻柔地抚过白黎的脑袋,不紧不慢地开口。 “好!好!”薛柔咬着牙,连日来的折磨早就将她逼得奔溃,理智全无,她勐地拿起江珩送给自己的盒子,摔到他面前,“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血淋淋的手臂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刘局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尖,薛柔一直信誓旦旦说自己有证据,但是要当着江珩的面对质才肯拿出来。 刘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面色讪讪地看了江珩一眼,他今天就不该出门! 一旁的江珩早就捂紧了怀里小东西的眼睛,面色不善地往管家瞟了一眼,示意对方将盒子盖上。 这种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别让他家胖梨看见,吓坏了怎么办。 “怎么,没话说了?”薛柔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坦坦荡荡,侧身对刘局开口,“你都看见了,这就是他杀人的证据!” “呵。” “你笑什么?”薛柔双眉紧锁,胸腔起伏不定,指着盒子吼道,“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人命?”江珩冷笑,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手指敲打着桌面,“不过是一只断臂而已,不至于死。” “江珩你还是个人吗?”薛柔惊吼出声,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这个不久之前她还费尽心思想要嫁的男人。 他简直冷血到可怕。 “薛小姐,”刘局适时地开口劝解,“你冷静一点,仅凭一只手臂也不能证明是江先生做的。” “怎么不能,人是在他家消失的,不是他做的还能有谁?!”薛柔几乎奔溃到了极点,说话毫不顾忌,声音也变得尖锐。 江珩眉峰轻蹙,空出另一只手捂住白黎的耳朵,薛柔尖叫的声音简直难听至极。他不耐地朝管家使了个眼色:“把人带上来。” 薛柔拧眉:“你什么意思?” 心底不安的情绪果然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尽数爆发,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被管家带上来的阿宣,瞳孔睁大,手指紧紧捂着嘴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怎么会——”薛柔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子撞到后面的柜子才停住,她喃喃出声,目光在阿宣身上上下打量,“你是人是鬼?” 她的视线又回到桌上的那个盒子上,眼角抽搐:“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反转太过出乎意料,刘局微压了下眉心,伸手拿起桌上的盒子,打开细看,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仿真玩具,薛小姐。” 短短一句话,彻底将薛柔击垮。她难以置信地抬头,视线在阿宣和江珩脸上扫过,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设计的?” 打从一开始,江珩就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寄出的盒子不过是想让自己自乱阵脚,好露出破绽。江珩笃定了薛柔心虚,肯定不会细看盒子里面的东西。 而且她向来多疑,轻易不会将自己的事告诉旁人,所以今天之前,她都不会知道盒子的东西是假的。 “薛小姐,人既然你朋友,就麻烦你带回去了。”江珩站起身,缓缓走到薛柔身侧蹲下,一字一句,“如果是我,就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噶好,现在进入gg时间,接下来你会看见的是一篇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文章《前夫总是阴魂不散》,只需点一下小指头,你就可以带回家哦(星星眼) 收藏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赶紧点一下啵我的仙女们! 穿成苦追男主数年,最后惨死的恶毒女配肿么破? 对此,穿过去的林汐表示笑笑不说话:好不容易穿成白富美,当然是开启买买买,包养小奶狗,调。教小狼狗的模式啦! 至于那个便宜的总裁未婚夫,林汐只有一句话: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从此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 只是—— 那个谁谁谁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第十六章 洛可可式的餐厅内,江珩正端坐在椅子上,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金丝眼镜后的眸子专注认真,真聚精会神地看着今天的早报。 桌子中央是刚採摘好的茉莉,花香扑鼻,花蕊雪白,小巧的花瓣上,还留有几滴玲珑剔透的露珠,半挂在花瓣中间,欲坠不坠。 第27页 餐盘内是吃了一半的西多士,刀子和银叉交叠,右手边上是喝完的牛奶,只余下一圈淡淡的奶渍。 白黎难得没有趴在江珩腿上,管家细心,在白黎到江家后的第二天就给她专门定制了一把专属的小椅子,此时白黎就坐在自己那把椅子上,扑哧扑哧地啃着坚果,眼睛时不时往江珩的方向偷瞄。 昨天白黎的眼睛被江珩捂得死死的,薛柔带过来什么东西白黎并没有看见,不过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一只假的断臂。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场面,白黎还是忍不住噁心,一双乌熘熘的眼睛径直盯着江珩看,听薛柔的语气,盒子好像还是江珩送过去的。 这人,整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白黎晃了晃脑袋,暗暗在心里腹诽。 上次薛柔让人往他房里装窃听器,白黎见江珩迟迟未出手,以为他没把这事放心上,把监听器扔了就完事。没想到江珩背地里却让人送去那样的东西,饶是再怎么强硬的女孩子,见到那样的东西难免都会害怕,更何况薛柔还是个做贼心虚的。 白黎偏头回想,心下瞭然,怪不得昨天见薛柔脸色那么憔悴,双眼浮肿,厚重的粉底都遮掩不了她眼下的乌青。 “想什么?”江珩倏然放下报纸,一抬眼就看见身侧的小东西,瞪着一双黑熘熘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他伸出手,弹了下白黎的额头,视线落在她座位上啃得零零落落的坚果碎屑,微一皱眉,摆手让佣人收拾了桌面,自己探手将白黎抱了过来。 男人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和冰冷坚硬的椅子不同,白黎满意地哼唧了几声,手里还紧紧握着未啃完的核桃仁,掉了满地的碎屑。 核桃是佣人敲好送上来的,吃起来很是方便。江珩皱眉看着白黎吃得满嘴的脏东西,垂首拿起帕子帮她擦拭嘴角。 “重新拿一杯温的牛奶上来。”他侧身吩咐身后的佣人,虽然变成了狐狸,可白黎还是不能习惯动物舔着喝水的动作,她还是保留着人的习性,所以喝东西都是用吸管的。 只是她圆滚滚的爪子毕竟不方便,喝的时候难免会溅到身上,胸前的皮毛明显比别处深了些许。 佣人很快端上来一杯刚温好的牛奶,轻放在江珩手边,盘子里还有一根崭新的吸管。 刚开始佣人还会觉得稀奇,不过现在他们都见怪不怪了,江家三少本来就不是凡人,他喜欢的东西,自然比常人还尊贵,所以佣人对白黎的态度丝毫都不敢松懈,就怕这小祖宗哪里磕着碰着,得罪了江珩,和阿宣一个下场。 他们不清楚阿宣往江珩房里装窃听器的事,只知道阿宣意图伤害白黎,所以才会惹得江珩大发雷霆。那天薛柔带着警察过来的事闹得轰轰烈烈,最后也只是草草收尾,就连刘局也对江珩点头哈腰的,一个劲地向他道歉是自己草率,轻信了薛柔的话。 自此佣人对江珩更加恭敬,深怕哪里做错得罪了这尊大佛。 “胖梨,”江珩迎着白黎懵懂的眼睛,抬手揉着她软软的发顶,拿下她手里吃了一半的核桃,将吸管递到他嘴里,“喝一点。” 白黎笨拙的咬着吸管,还没来得及抒发自己的感激之情,就听见头顶男人的轻笑声:“太矮了。”得多补补。 白黎:“……”他还指望她能长到一米六么。 餐厅静得几乎只听见白黎吮吸的声音,她唿唿喝着牛奶,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最后定格在落地窗外的美人蕉。 是昨天江珩未来得及带她过去看的那几株。 江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垂眸莞尔,拍着她的发顶,柔声道:“吃完再带你过去。” 他以为小东西都忘了,没想到她还记挂着,江珩又往院子里的鸳鸯美人蕉瞟了几眼,暗自记下,以后可以让花房多送这种的过来了。 朝曦透过玻璃窗子,照亮了半个屋子,清晨的气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温度宜人。 江珩手肘撑在桌沿,手背抵在太阳穴上,垂眸注视着怀里的白黎吃东西,小东西腮帮子涨得鼓鼓的,他伸手捏了捏白黎毛茸茸的大尾巴,柔顺水滑,手感绝佳。 思忖间,管家走了进来,俯身在江珩耳边低语:“三少,阿宣昨晚醉酒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刚刚去了。” 白黎才刚刚咬了一口核桃,听见管家的话,差点噎着,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江珩帮她拍着背,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好像对结果并不意外,他垂眸,唇角微微上勾,漫不经心地开口:“太过心急了。” 他昨天不过是提点了薛柔一句,今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动手,到底是过于年轻,行事太过鲁莽了。 白黎好不容易才把核桃仁咽下去,就着江珩递过来的吸管啜了一口牛奶,听见他的话,差点又噎着。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江珩,终于明白他昨天为什么特意和薛柔说那么一句话。 白黎突然觉得后怕,纤细的脖颈往后缩了缩,黑眸小心翼翼地觑着江珩的脸色。相处久了,她都差点忘了眼前男人的可怕,这可是令南城闻风丧胆的江家三少,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敛眸不敢直视江珩的眼睛。阿宣只是往他房里装了窃听器就发生那样的事,那么她呢。 第28页 白黎耷拉着脑袋,如果江珩发现自己并非是真正的狐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背上的毛差点炸开,自己在他旁边呆了那么久,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白黎瑟缩着肩膀,脑袋埋在大尾巴中间,颤颤发抖。江珩对自己没有防范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只是一只狐狸,开不了口。 如果有一天她重新变回人身,被江珩发现自己的身份,他还会留着自己吗。还是像那个阿宣一样,不明不白死在路上,就算警察过去了,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短短几分钟,白黎已经将自己以后的死法思考了上千万种,车祸火灾溺水……但凡是意外,她都通通考虑了一遍,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死法,她都觉得疼。 白黎第一次为自己的莽撞懊悔,欲哭无泪,自己当时怎么会选择跟着江珩过来南城呢,好好留在北城不好吗,就算是被张妍和邵峰逮到,也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江珩不知道,短短一瞬间,他怀里的小东西就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 “三少,还有一事。”管家站在江珩旁边,恭敬道,“薛家那边回了消息,说是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怀里的白黎又颤动了一下,脑袋埋得更低了。还能有什么满意的交待,薛柔明晃晃得罪了江珩,薛家那边为了自保,肯定会将薛柔推出来,弃卒保帅在生活中并不少见,更何况还是在名利场上。 “知道了。”江珩微一沉吟,颔首道。食指微曲,骨节匀称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男人目光深邃,似有穿透力一般,直直看透人心。下颌紧绷,薄唇紧抿。暖黄的光线落在他白皙的脸上,几乎可以看得见他脸上的绒毛。 餐厅寂静无声,除了窗外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再无其他。 半晌过后,江珩的视线终于落在怀里的白黎身上,他微一勾唇,手指轻柔地在白黎背上抚过,声音温和:“胖梨,你不能学她,要乖一点。” 否则,他会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问大家一个小问题泥萌喜欢看那种男女主在一起后甜甜甜的片段吗?? 我发现我的文都是男女主在一起后就完了(捂脸 第十七章 夏日微醺,午后的暖阳透过斑驳的树枝,零零散散地落在白黎油光水滑的皮毛上,稍稍泛起一点金光。白黎窝在鞦韆的软垫上,身侧的绿藤正好挡住头顶刺眼的光线。 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困意潮涌般席捲而来,眼皮子一抬一起的,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头一偏,沉沉地睡去了。 身子乖巧温顺地蜷缩成一团,和鞦韆上圆形的软垫如出一辙。这里地处阴凉,微风拂过,吹皱了一潭夏水,盪起阵阵涟漪。 有脚步声轻轻靠近,最后停在白黎身前,男人半蹲下身,黑眸注视着软垫上的小东西,嘴角微一上扬。他朝附近张望了一眼,目光最后定格在石凳上的一片落叶上。 修长的手指捏着落叶的根茎,薄唇轻抿,动作轻柔地在白黎脸上扫过。鼻子上痒痒的,白黎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小爪子在空中随意抓着,最后却什么也没抓到。 早在白黎发觉的时候,男人就已经往后退了一部,脸上憋着笑,见白黎仍未睁开眼,男人又往前走了一步,俯身再一次用落叶轻扫白黎的耳朵。 不适的感觉再次袭来,白黎眼睛紧紧闭着,吧唧了一下嘴,见来人仍未尚罢甘休,她不悦地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在大尾巴中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这是养了一只猪么?”男人轻笑,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他微一挑眉,刚想抱起小东西,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江珩面色不善地站在徐郝身后,趁他愣神的功夫,大跨步从徐郝身侧经过,抢先将白黎抱在怀里。大概是闻到熟悉的味道,白黎并没有多做反抗,只是在江珩怀里哼唧了一声,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阳光逐渐下移,就连绿藤也抵挡不住热意,江珩垂眸,抬脚往室内走去,身后还有一个亦步亦趋的徐郝。 客厅开了空调,温度和花园截然不同,徐郝深吸了一口气,背上的热气退散了不少,他抬手将外套搁在沙发上,坐在江珩的对侧。 白黎蜷在江珩的臂弯处,小眼睛紧紧闭着,只有尾巴露在外面,一扫一扫的。江珩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皮微抬,落在徐郝脸上。 “有事?”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简明扼要。他伸手轻柔地抚过白黎的脑袋,眼底深处有淡淡的柔情。 徐郝双腿交叠,身子靠在沙发后背,神情慵懒散漫,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珩,最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感嘆:“约了你好几次都没空,我还以为你铁树开花,终于找了个女人。” 他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视线落在江珩手下的小东西,啧啧出声:“结果又是这小东西。”徐郝瞟了江珩一眼,漫不经心道,“还没玩腻呢,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一只,满足一下你的新鲜感?” 他拍了下脑门,嘴上喋喋不休:“我记得我有一个舅舅在北美那边,他们那里……” “不用。”还未等徐郝说完,江珩就打断了他的话,他冷冷扫了徐郝一眼,脸色淡淡,“我不需要。” 第29页 他有胖梨就够了。 “噫,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徐郝挑了挑眉,身子向前倾,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黑眸半眯,“你不会是好那一口吧?” “嗯?”江珩疑惑。 “人、兽、恋。”徐郝一本正经,特意拉长了音调,说完自己先笑了,抱着肚子,身子往后退,灵巧地躲过江珩扔过来的抱枕。 “滚。”江珩面无表情,横眉一扫,垂眸看向怀里的小东西,正好和白黎睁开的眼睛对上。 小东西刚醒过来,眼底水汽氤氲,懵懂着眼睛望着江珩,显然是没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白黎张嘴打了个哈欠,回头看见对面的徐郝,微微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梦里总会有一根狗尾巴草了。 她哼唧哼唧挥舞着自己的爪子,表达自己对徐郝的不满。白黎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江珩她不敢得罪,不过对于这个嬉皮笑脸的徐郝,她还是敢吼上一两声的。 徐郝“哟”了一声,撇嘴逗着白黎,抬眸对上江珩:“你这狐狸成精了呀。” 简单普通的一句话,却让白黎毛骨悚然,她原本就心虚,听见这话,吓得连声音都没有了,紧抿着唇,瞪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望着江珩,心底暗暗祈求他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像是听见了白黎的祈求一般,江珩果然没理会徐郝,身子微往后仰,声音清冽:“还有事吗?”他抬眸瞪了徐郝一眼,示意对方别在白黎面前乱说话。 徐郝一噎,见过宠孩子的,没见过这么宠狐狸的,还是只来歷不明的。莫非,真的是只狐狸精? 徐郝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黎,双眉紧皱,只可惜还未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江珩已经不耐地摆手送客,稍稍换了个姿势,挡住了徐郝□□裸的视线。 “送客。” “别别别,”徐郝往后一退,接连摆手,赶忙将视线从白黎身上移开,“我找你真的是有正事的。” 江珩淡淡回了一眼,抿唇不语。 “那个,你公司还招人吗?”徐郝凑近江珩,眼角微挑,“我这有个人,你帮我安排一下。” “不要。”江珩果断拒绝,垂首敛眸,“你知道我的规矩的。” “知道知道,你只要在公司随便给她找个事做就行了,人不用出现在你面前。” 江珩微一沉吟:“是上次那个?”见徐郝抿唇,江珩勾唇,将白黎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你家老爷子知道了?” 徐郝的父亲虽然不管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对他也不是全无原则,不能和公司的人谈恋爱便是首要。他让儿子来公司是学习的,可不是过去谈情说爱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徐郝撇嘴,所幸也不瞒着了,“就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叫阮阮。” 想到自己以前还有撮合江珩和阮阮的想法,徐郝匆忙解释道,“是你说了没兴趣我才下手的,兄弟妻不可欺这点我还是懂的。” “她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徐郝耸耸肩,“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把话传到老头子耳里。” 他撇撇嘴,“这不,刚找了我谈话,让我把人开了,或者断了关系。” “人家才刚毕业几个月,我总不能这么残忍吧。”徐郝蓦地嘴角一弯,对着江珩一脸的谄媚,“所以,只能先把人放你这边,托你照顾几个月。” “然后呢?”江珩问。 “什么然后?”徐郝一脸困惑。 江珩淡淡地开口:“几个月后,她怎么办?” “嗳,这还不简单。”徐郝松了一口气,“那会我新鲜劲都过了,直接给个分手费这事就翻篇了。”反正这种事,徐郝也不是第一次做。纵横情场多年,他还从未失手过。没有分不了的手,只有钱不够的理。 渣男! 白黎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浑身上下蜷缩成一团,窝在江珩大腿边。她记得那个叫阮阮的女孩子,和白黎年龄差不多,看徐郝的眼神都是闪闪发光的。 只可惜识人不清,居然会喜欢上徐郝这种大猪蹄子,一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白黎敢打赌,如果不是徐郝现在还对阮阮热乎着,他才不会管她会不会被公司开除呢,指不定随便给张银行卡就打发了。 大渣男! 白黎又在心里骂了一声,看向徐郝的眼神都是凶神恶煞的。只是看到一半,眼前突然多了一团阴影,江珩手掌一挥,直接隔绝了白黎的目光。 “你今天来,就是为这事的?” 徐郝点头,公司嚼舌根的人太多,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他和阮阮两人的事了。他倒是无所谓,只是阮阮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子薄,听不了那些话,所以他才会火急火燎跑过来找江珩。 徐郝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情深意重的,虽然换女友勤了些,可是交往期间他也是有求必应,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江珩刚想拒绝,就看见一边的白黎蹭着自己的手背,嗷嗷叫了几声。他垂首,手臂一转将她抱在怀里,小傢伙眼里的期盼溢于言表,眼睛亮闪闪的,江珩一笑,改口答应:“可以。” 第30页 徐郝:“……”呵呵,他费尽口舌说了这么久,还不如一只狐狸叫一声?? “对了,”临出门前,徐郝特意回过头,狭长的桃花眼盛满笑意,笑语盈盈,“你那小东西,该减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在给泥萌准备热乎乎的狗粮了(为什么这句话读起来有点奇怪:) 明天开始改晚上九点更新,爱你们么么! 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啾咪 读者“木槿昔年”,灌溉营养液+12018-10-16 19:52:32 第十八章 “该减肥了。” “轰”的一声,宛若一声惊雷响过,白黎愣了一秒,下一刻整个身子瞬间炸毛,背部成弓形,“嗷呜”一声后,一跃从江珩腿上跳下,直奔徐郝的方向。 然而始作俑者已经眼疾手快“砰”地关上门,脚底抹油一熘烟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在落地窗外和白黎做了个鬼脸。 幼稚! 白黎哼了一声,剜了徐郝一眼,迈着猫步悠哉悠哉地走回沙发,然而还没走几步,她脚一崴,差点摔倒,还是江珩眼疾手快地将她捞起。 白黎眼睛亮闪闪地向男人投去感激的一眼,却迟迟未等到江珩的回答。 片刻后,头顶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喟嘆,原本的单手抱也变成双手:“是重了些。” 白黎:??? 她哪里重了!明明就是那徐郝不安好心,伺机报復的!! “让医生过来一趟。”江珩瞥了怀里蔫儿吧唧的小东西,嘴角噙笑,朝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江家有专门的医生,堪堪过了半小时,医生就已经到了江家。一整套流程下来,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除了,有点胖。 医生斟酌着朝江珩投去一眼,回復道:“三少,一切安好。”他顿了顿,适当补充道,“不过,狐狸本来就不是家养动物,适当的运动对她是有好处的。” 从进门到现在,白黎都未曾下过地,从头到尾都是江珩抱着。 听见医生的话,她委屈地朝江珩叫唤了两声,粉嫩的小爪子紧紧揪着江珩的衣领不肯松手。虽然不像徐郝说得那么直白,不过医生的话摆明了就是要她减肥。 她扑哧扑哧扯着江珩的衣服,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企图唤起男人的一丝怜悯。然而江珩并未对她多加理会,甚至于还拿起她一旁的检查结果,细细查看了一番。 才到江家一个月有余,白黎已经足足胖了十斤,她每天吃得多动得少,加上她又喜欢吃甜食,每日陪着江珩去公司,她都是窝在沙发上吃东西的。从饼干到酸奶,再到最后的冰淇淋,她都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样子,胖嘟嘟的像个福娃娃,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爪子了。白黎惨兮兮地耷拉着小脸,欲哭无泪。 江珩面色为难地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最后长嘆一声,捏着白黎的小鼻子:“还真的是胖梨了。” 没想到当初随口一提的名字,竟然真的一语戳中。江珩抬眼看了下站在旁边的医生,沉声吩咐道:“重新开一张食谱吧。”他顿了下,皱眉道,“还有,让人把家里的零食都扔了,办公室也一样。” 白黎:“……” 。 狐狸和人不同,运动也只是跑步一项。江珩的行动力异于常人,第二天一早,就将白黎从被窝里捞出来。 六点的天空才刚露出鱼肚白,天蒙蒙亮,看不出边际。晨曦还未出现,整片天际都是灰扑扑的,阴霾笼罩。 白黎挣扎着睁开一条眼缝,还未完全睁开眼,头一歪又沉沉睡过去了。小小的脑袋被她蜷缩在被窝之中,依稀只能看见粉色的小耳朵。 江珩洗漱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嘴角噙笑,伸手扯了下衣领,闲庭散步地踱至白黎跟前,双手撑在床沿处,黑眸注视着床上那一团隆起的异物。 “胖梨。”男人的声音清冽如古钟,白黎哼唧了一下,身子蜷缩得更起劲,这会连耳朵都看不见了。 “胖梨。”江珩又唤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掀起被子,露出一团白色的糰子。白黎双眼紧闭,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大尾巴之中,显然没听见他的话。 分针已经指向十五分,江珩垂眸看了眼时间,又往外望了下天色,刚才还雾霭沉沉的天际,此时已经略见金光,晨晖微露。 他俯身,指尖轻捏过白黎的耳垂,动作虽然轻柔,却引起白黎一阵阵颤慄,像是行刑之前的刽子手,慢慢摸着利刀。 “嗷嗷!”白黎终于忍不住,不满地嘟喃了两声,一睁眼就对上江珩深如古潭的眸子。她无声咽了下口水,江珩不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特别是现在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她怂怂地挥舞着爪子,示意对方将她抱起。然而经过昨天和医生对话,江珩并不打算和从前一样,去哪都抱着小东西。 如果不是徐郝提起,他都没发现自家小东西已经胖成一个球了。白黎的爪子还顿在半空,一脸困惑地注视着江珩。 “乖,自己下楼。” “嗷?”白黎瞪大了双眸,眨巴眨巴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她侧身往地上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卧室的地板全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毯,精緻烫金上是少数民族特有的标志,古朴大气。 第31页 如此大的手笔,也只有江珩做得出来。 白黎眼角抽搐,又回身看了眼江珩,心下瞭然,怪不得他肯让自己下床。她施施然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微挑,转身跳下床,油光水滑的大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的,从江珩中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圆滚滚的肚子。 他垂首勾唇,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黎身后。磨蹭了好一会儿,一人一狐才出现在花园的入口。 江珩换了身运动装,黑衣白裤,更衬得他身影颀长。晨曦半露,男人的侧颜一半隐在阴影处,忽明忽暗,紧绷的下颌稜角分明。 江家的花园很大,白黎跟着江珩沿着小径跑了小半圈就累得不行。她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身上燥热得不行,连唿吸也变得不平稳。 原本引以为豪的皮毛此时也变得累赘起来,白黎差点觉得自己背了一个大火炉,热得不行。她扑哧扑哧喘着气,身子一歪靠在旁边的大树边上,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也阻挡住不少热气。 还未歇上一会,前面跑步的男人已经发觉到身后偷懒的小傢伙。江珩脚步一顿,回眸看向白黎的方向。不知道是阳光太过刺眼的缘故还是没睡醒,白黎总觉得江珩那眼底好像写满了戏嚯。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眉峰如剑。 男人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后,是层层散开的金光,落了满地的光辉。如果换上白衬衫,手里再加一个篮球,妥妥的偶像剧男主角了。 白黎痴痴地盯着江珩,以至于连男人走近都未曾发觉,她仰着脖颈,傻傻地注视着头顶上容光焕发的江珩。 倏然,江珩蹲在她跟前,垂眸看了眼手錶,又侧身看向刚才跑过的路,才走了这么半点路,小东西就累成这个样子了。 他俯身揉着白黎毛茸茸的发顶,柔声道:“再跑十分钟。” 然而十分钟后,白黎还是哭丧着一张小脸,惨兮兮地跟在江珩身后,小爪子已经沾上不少泥土,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皮毛黏乎乎沾在身上,活像在泥土堆里打了滚出来。 她可怜巴巴叫嚷了两声,终于引起前面男人的回头,江珩斜眯着眼,目光在白黎身上上下打量,最后轻嘆了一声,踱步至小东西面前,附身将白黎捞了起来。 虽然是嫌弃的眼神,可江珩还是一路抱着她回去,还亲自给她清洗了身子。自从上次洗澡闹得鸡飞狗跳之后,都是江珩替白黎打理。 刚洗完澡的白黎焕然一新,身子香喷喷软绵绵的,像是新鲜出炉的包子一般可口。她欢快地在被窝里打了个滚,眼底满是笑意。 房间开着冷气,白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难免还未干透,冷风一吹,她不可避免打了个喷嚏,身子往被子里一缩。 “感冒了?”江珩双眉轻蹙,转身进了浴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毛巾和吹风筒。 房间的温度被他调高了好几度,白黎仰着头窝在江珩腿上,唿唿的暖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暖意。白黎舒服地闭上眼,困意潮涌般袭来,眼皮子愈发沉重。 半睡半醒间,她听见头顶上男人悠悠一笑,宽厚的手掌抵在她头顶:“娇气包。” 作者有话要说: 我jio得有、、甜,嘻嘻嘻(虽然我不喜欢跑步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吧唧一口读者“木槿昔年”,灌溉营养液+12018-10-18 11:41:12 第十九章 夏日炎炎,晴空万里,火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洒了满地的金光。 一辆黑色的车子突兀地停在公司门口,车门打开,首先出现的不是熟悉的棕色皮鞋,而是一个白软软的粉嫩丸子,圆滚滚的走在前头,又回头往车内的人看了一眼。 有路过的员工注意到地面上的白狐,都驻足凝视,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白黎不是第一天到公司,可是以往都被江珩抱在怀里,她们就算再怎么好奇,也不敢一个劲地盯着江珩看,这会子亲眼所见,都偷偷拿出了手机,拍了照发到群里。 江珩果然随后下了车,剪裁得体的西装更衬得身影颀长,他抬手理了理领结,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黎身后,看着那一小粉嫩糰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最后停在他专属的电梯前面。 光洁明亮的电梯门前,一人一狐屏气站立,电梯还未到达,陈秘书站在江珩身侧,神色恭谨地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江总,江老爷子那边来了人,正在会议室等您。” “有说什么事吗?” 陈秘书摇头,“没说。” 江珩眉尖轻蹙,微一沉吟,视线又落在脚边趴着的白黎身上,心底掠过一丝狐疑,莫非又是因为这小东西。 他心下疑惑,还未开始动作,就看见脚边的小东西突然嗷呜叫了一声,继而晃着大尾巴,扑哧扑哧地往前方一个人影的方向跑去。 正是刚入职的阮阮。 “江总,”正汇报工作的陈秘书突然没听到江珩的回覆,他疑惑地抬头,恰好看见正偷偷熘走的白黎,陈秘书瞳孔一缩,匆忙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身后的助理,“江总,我过去……” “不用了。”电梯刚好到达,江珩脚尖一抬,“找个人看着点就好。” 江煜的人就在上面,他不想让他们撞见。 大概是因为等电梯的人太多,阮阮等了一会,眼看着就要迟到,她神色一凛,步履匆匆地往楼梯的入口走去。 第32页 因为作为安全通道用的,所以平时来的人并不多,细高跟在楼道处发出哒哒的声音,阮阮还未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阵嗷嗷叫的声音。 她惊喜地回头,果然看见了扑哧扑哧朝她跑过来的白黎。 “胖梨?”阮阮唇角上勾,俯身将白黎抱在怀里,侧身往白黎身后望去,乌压压的人群,江珩的身影并不在其中。 她抿了抿唇,视线又落在怀里的小东西,惊疑道:“是偷跑出来的吗?” 刚到公司阮阮就听见过白黎的传言,是江珩捧在手心的爱宠,那次酒会阮阮就看过江珩对白黎的宠溺,没想到江珩竟连上班都要带着她过来。 虽然喜欢白黎,不过阮阮工作的地方在八楼,和江珩所在差了十几个楼层,平时自然遇不到,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楼道碰见。 她弯了弯唇,将白黎往上託了托。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半,阮阮来不及多思,匆匆忙忙抱着白黎跑上楼,寻思着等会找个机会把她还给江珩。 办公室的人各自忙活着手头的工作,阮阮的位置又在最角落,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阮阮悄悄撕开牛奶的包装,递到白黎嘴边,小声道:“你可以吃这个吗?” 这是她原本为自己准备的,只是担心白黎还未吃过饭,所以便先给了她。早在阮阮打开包包的时候,白黎就注意到了她包里还未吃完的半个面包,大概是时间太赶所以没来得及吃完。 她摇摇头,拒绝了阮阮的好意,白黎之前也是这样,怕上课迟到所以早餐都是在路上解决。 见状,阮阮反而蹙了蹙眉尖,担心白黎没吃东西,她双眉紧锁,咕哝道:“那怎么办,我只有这个了。”阮阮的视线在桌上陈列着的东西上一一扫过,因为刚来公司,很多东西还没买全,桌上除了干巴巴的文件夹,什么零食都没有。 白黎见她自责,忙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示意自己已经吃过了。阮阮果然喜笑颜开,刚想摸摸白黎的肚皮,就看见有人怒气沖沖地朝她这里走来,手上还捏着一大叠纸张,正是她的同事刘莹。 阮阮慌忙将白黎放在地上,匆忙站起身,挡住了白黎的身影。 “刘……”还未等她开口,刘莹已经走到阮阮面前,“啪”的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摔到她办公桌上,烈焰的红唇尖酸刻薄。 “这就是你做的东西?”染着红色蔻丹的指甲直直指向阮阮,刘莹面色扭曲,声音尖锐刺耳,“实习生都做得比你好!” 刘莹原本是内定的经理人选,结果还没得意几天,办公室突然空降了一个来歷不明的阮阮,长得娇娇弱弱的,刘莹最讨厌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柔若无骨的,最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了。 阮阮刚到的第一天,刘莹就找人查了阮阮背后的人,结果什么都查不出来,帮她做事的人还多嘴了一句,让她小心着点,阮阮很有可能是江珩的人。 刘莹在公司混了三年,好不容易搭上一个金主,眼看着就要爬上经理的位置,结果来了一个阮阮将她的梦想全然打破。刘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处处找阮阮的麻烦。 “刘姐,这……有什么问题吗?”阮阮翻着桌上的报表,她知道刘莹看自己不顺眼,所以工作都留了个心眼,交上去的东西都是检查过了好几次。 “有什么问题?!”刘莹尖叫,声音拔高了还几个分贝,她上前一步,距离阮阮更近了,“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挑刺的?” 办公室的人频频往她们这边看来,看戏的担忧的幸灾乐祸的都有。 “不是的,我……”阮阮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忘记躲在自己脚边的白黎,差点踩到。 “嗷呜!”白黎慌忙叫出声,小爪子一跃跳到了阮阮桌上,瞪着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刘莹。 狐狸的声音自然吸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白黎的正脸照早上刚在公司的八卦群露面,这会子见到,自然没有人不认识。 “这不是江总的……”有人惊唿了一声,忙打开手机翻着相册,视线在白黎和手机的照片来回打转,最后得出结论,“真的是江总的那一只。” 白狐本来就鲜少有人饲养,更何况还是敢带进公司的,除了江珩以外,再无第二个人。 落在阮阮身上的视线渐渐由八卦变成了惊疑,能空降的人身份自然不一般,可没有人想到,阮阮背后的人居然会是江珩。 周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看向阮阮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不过更多的人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刘莹会如何收场,毕竟她可是带头欺负阮阮的第一人。 “呵我说呢,怪不得不用任何招聘就能进公司,原来是靠着身体爬……”上位二字还未开口,刘莹突然惊唿了一声,被白黎喷了满脸的牛奶。刚才阮阮为了方便将牛奶盒子横着放,吸管的方向正好向着刘莹的方向,白黎轻轻一踩,满盒的牛奶尽数喷到刘莹脸上。 “啊——”刘莹尖叫着甩着头上的牛奶,然而脸上的狼狈却还是依旧,精心准备的妆容也变得一团糟,活生生地像个泼妇。 周围看戏的人群纷纷退开了好几步,怕这边的祸端会殃及到自己身上。 刘莹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乳白色的牛奶顺着髮丝流下,胸前一片狼籍,就连睫毛也沾染上些许。 第33页 她突然发狂,完全丧失了理智,愤怒地抓过桌角的一个玻璃花瓶,啪的一下摔在白黎身上:“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花瓶应声而碎,然而碎的地方却是在阮阮手上,她来不及抱走白黎,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挡住。 “嗷呜!”还没反应过来的白黎突然看见了满手的鲜血,她吓得尖叫出声,阮阮的手臂上还留有破碎的玻璃渣子,血丝开始渗出,一点点从手臂上滑落。 疼痛开始从手上蔓延至全身,阮阮咬着唇,半撑着身子站起身,空出一只手查看白黎:“胖梨,你没事吧?” “嗷嗷!”白黎惊慌失措,双眼瞪大,她不敢随便乱动,深怕一个不小心扯到阮阮的伤口。 一时的变故突然吓呆了众人,就连刘莹也傻愣着,呆呆站在一旁。 “胖梨!”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男声,江珩焦虑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里,他大跨步走到阮阮身边,一把抱过白黎,“你没事吧?” 说着细细查验了一番,直到确定白黎身上没有伤口,他才抬起头,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阮阮身上。 “嗷嗷!”白黎缩在江珩怀里,挥舞着小爪子指着阮阮的手臂,示意江珩注意。其实进门他就看见了,只不过一颗心都在小东西身上,哪里管得上别人。 待看清阮阮手上的伤痕,江珩面色越发阴沉,脚尖一转停在刘莹前面,眸光阴翳,“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莹。”刘莹颤着声音答道,她原本还抱着万分之一的期盼,毕竟江珩从一进门连正眼都没瞧过阮阮一眼,可见阮阮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高。可刚才江珩只是扫了她一眼,刘莹立马吓得腿软了。 她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读者“木槿昔年”,灌溉营养液+22018-10-18 23:11:06 第二十章 明晃晃的白织灯之下,覆盖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周遭是纷乱的人群,医生护士步履匆匆地从眼前经过,人影憧憧,只留下一个个白大褂的背影。 阮阮孤身坐在走廊上,贝齿咬着下唇,隐隐可见血丝。手机被自己牢牢地握在手里,掌心有薄汗渗出。她来得不巧,在她之前刚好有一场连环碰撞事故,伤亡者众多,急诊室全都挤满了病患,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阮阮这点小伤口自然被医生放在最后。 右手完全不能动弹,阮阮轻拿着纸巾,一点点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有的已经干涸,纸巾并未能擦去。 阮阮嘆了一口气,重新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划开了屏幕。距离她发出信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徐郝却还是了无音讯。空荡荡的消息框宛如她此时的心情一般死寂,半点涟漪也没有。 她抿了抿唇,手肘微曲搁在膝盖处,目光空洞无神,随意地落在对面窗子外的某处。和医院里面阴森森的气氛不同,外面阳光明媚,虫声鸟鸣。 阮阮的嘴角终于有一丝幅度,微抿着唇看向窗外。 “嗳这里有空位置,你先坐这里吧。”有男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阮好奇地回眸,刚好看见一个半大的少年,正扶着一个女孩,坐在了自己身侧,“我去给你挂号,你别乱跑啊。” 安顿好女孩,男孩匆匆忙忙丢下一句,捂着钱包往外跑去,还没跑几步又折了回来,不过这次是停在阮阮面前:“姐姐,这是我女朋友,麻烦您帮我看着她点,我马上就回来。”男孩的语气一如他为人一般,干净清爽,礼貌客气。 阮阮笑着点头,余光瞥见身侧女孩的小脸刷的涨得通红,她羞涩地踢了踢男孩,催促道:“你快去吧。” 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总是纯净而美好,就连撒娇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阮阮勾了勾唇,心底的苦涩和羡慕同时涌现。 有人说,先喜欢上的人一定是输家,以前阮阮不相信,可是现在她开始动摇了。她和徐郝的关系,永远像往一边倾斜的天平一般,不可能公平。 她宛如飞蛾扑火一样喜欢上徐郝,可是对方对她始终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就算成为了徐郝的女朋友,阮阮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似缺失了什么东西。 她以前幻想的,和她现在拥有的,相差得太多。 “姐姐,你的手没事吧?”女孩注意到阮阮手上的伤口,惊叫了一声,慌忙从背后的书包找出一袋湿纸巾,递到阮阮手上,“姐姐要不要擦一下?” 还没等阮阮回话,她又手忙脚乱地翻着书包的东西,终于找到一小张创口贴,“我还有这个。”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明显是感冒了,不过一双黑眸依旧澄澈空明。在女孩殷切的目光下,阮阮终于还是接下了她手里的东西:“谢谢。” 女孩娇羞地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阴影,她小声嗫嚅道:“不客气,都是张铭给我的。” 阮阮笑了笑,张铭明显就是刚才的男孩子,不过她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是刚才那个男孩子?” “嗯。” “他对你真好。”阮阮感嘆了一声,见女孩子头埋得更低了,可是眉眼间全是笑意。 说话间,被称作张铭的男孩子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见女孩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就连脚步也轻盈了许多,手里还有一张白色的单子。 第34页 “谢谢姐姐。”张铭礼貌地和阮阮道了声谢,又俯身将女孩的背包跨在肩上,和女孩一同向阮阮告别后,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隐约还能听见男孩嘀嘀咕咕的声音。 “你头还晕吗?要不要喝点热水……” 男孩和女孩的背影一同消失在转角处,阮阮又坐回原位,手上还留有刚才女孩给自己的湿纸巾和创可贴。 嘴角再次上扬,阮阮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取出一张湿纸巾,小心谨慎地擦拭着手上干涸的血迹,显得不那么狰狞可怖。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众多,大多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等候的阮阮,推着各种瓶瓶罐罐小车的护士从阮阮眼前走过,只留下一阵刺鼻的药水味。 阮阮皱了皱鼻子,捏着的纸巾不小心碰到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下唇咬得更紧。 “要我帮忙吗?” 头顶倏然多了一片阴影,阮阮诧异地抬头,刚好和程辰的眼睛对上。 程辰早在接电话时就注意到了角落坐着的阮阮,只不过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程辰也忙着回电话,就没走过去。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阮阮还是坐在那里。 他扫了一眼阮阮手上的伤口,皱眉道:“要赶紧处理,否则伤口会感染。”怕阮阮不信,他还特意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证件,“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骨伤科的医生,程辰。” 程辰果然没骗她,阮阮跟着他到了五楼的办公室,刚一进门,就看见有小护士起身,“程医生,”她往后程辰背后的阮阮望了一眼,“这是?” “一个患者。”程辰朝护士点了下头,“帮我准备下棉棒和酒精。” 护士应了一声,很快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托盘。 “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程辰朝护士说了一声,招唿着阮阮坐下,“先坐这里吧。” 靠得近了,他才看见阮阮手臂上还有残留的玻璃渣子。程辰眉头皱了下,起身从后面的桌子翻出一把镊子,放在酒精灯上消毒。 “可能会有点疼。” “不要紧的。”话虽如此,可当程辰真正挑起玻璃渣子时,阮阮还是“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她咬了咬下唇,双眉紧紧皱起。 “听你的口音,像是云镇人?”程辰试图分散阮阮的注意力,不然她一个劲地盯着伤口看,肯定觉得更疼。 果然,阮阮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大半,她咦了一声,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出来的。”玻璃已经全部取出来了,程辰弯了弯唇,小心翼翼地用酒精轻擦伤口。 “你也是云镇人吗?”阮阮问。她的视线落在程辰脸上,两人凑得极近,阮阮几乎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绒毛。 没有医生标配的黑框眼镜,程辰的一双眼睛空明通透,鼻樑高挺,剑眉凌厉。 听见阮阮的话,程辰微一勾唇:“算是吧。”他开口解释,“我妈妈是云镇那边的人,不过我从小在南城长大,只能听得懂云镇那边的方言,但不会讲。” 难得遇上半个老乡,阮阮快速用方言说了一句,程辰果然听得懂,不过用的是普通话回她。虽然如此,不过阮阮还是很兴奋,云镇的人不多,能留在南城的就更少了。除了大学时同乡会组织活动,她已经很少说起家乡话了。 嘴边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角,阮阮惊喜道:“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老乡。”她笑了笑,“你平时会过去那边吗?” 程辰已经开始给阮阮上药,他点了下头:“我外婆住在那边,有时候我会跟着我妈过去。” 他微一沉吟,忽然想起了什么,勾唇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去云镇的后山,那时家里的老人总说那里闹鬼,不让我们过去。” “不过那时都是小孩子心性,大人越不让做的,我们越想做。” 云镇的后山阮阮也知道,只是那里距离自己家很远,阮阮直到等到长大都没去过一次。 “后来呢?”阮阮眨了眨眼,好奇地盯着程辰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之中映着男人侧颜。 程辰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拐骗小孩的怪叔叔,拿着甜美的糖果诱惑女孩。忆起往事,他垂首莞尔,眉眼间温柔非常:“那次是寒冬,我们几个还没走远,就已经冷得走不动了。” 他笑笑:“那时家里用的还是炭火,虽然呛鼻不过也着实温暖。有小伙伴一提起家里的炭火还有烤鸡,把我们馋得不行,原本雄心壮志想要去抓鬼的我们临时换了主意,改道去他家吃了烤鸡。” “后来我回了南城,再回去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当时的玩伴已经长大,也没有人再提起去后山抓鬼。只是每每想起这段往事,总会想起那只烤鸡。” 阮阮哈哈笑了几声,连手上的伤口也抛之脑后,压抑了一个早上的坏心情顿时消散不见。 窗外阳光普照,室内也是暖意融融。阮阮突然觉得,医院的消□□水,也不是特别难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胖梨被关小黑屋惹! 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啾咪 读者“木槿昔年”,灌溉营养液+12018-10-20 11:48:43 第35页 第二十一章 秋风乍起, 凉意阵阵。白黎窝在江珩怀里, 睁大着眼睛, 好奇地张望四周的景色。这是她第一次来江家老宅,和江珩自己的别墅不同, 老宅并没有保留原先的古朴大气,而是引进了欧美的风格,处处尽显富丽堂皇,奢靡豪气。 顺着小路蜿蜒前行,两侧被矮小的灌木丛所覆盖,熙熙攘攘的。早秋的阳光温度刚刚好,不如夏季那般强烈,也没有冬日那般微弱, 零零碎碎地落在人的肩上,温暖宜人。 白黎小小打了个哈欠,晨跑了半个多月, 她终于又瘦回原先的体重, 身材苗条娇小, 白滚滚的一团, 刚好缩在江珩的臂弯处。油光水滑的大尾巴露在外面,一甩一甩的。 江珩垂首望了怀里的小东西一眼,唇角微微盪起一个弧度。如果不是江家聚会要在这里呆几天, 他才不捨得把白黎带过来。小东西娇气得很,要是磕着碰着,心疼的还是自己。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白黎毛茸茸的发顶, 江珩微一思索,棕褐色的瞳孔之中是白黎看不懂的眼色。她仰头瞥了一眼男人,又错开了视线,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别墅。 别墅比花园更为奢华,棕褐色的大门背后,是大理石镶嵌而成的地面,光洁明亮,几乎可以看见人的倒影。天花板上悬着水晶吊灯,光线透过玻璃罩子,落了满地的光辉。 白黎无声咽了一下口水,一双乌熘熘的眼睛藏在江珩的臂弯后,好奇地四处打量。巴洛克式风格的客厅内,奢靡非常,古典主义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墙上挂着的,都是世界级的顶级名画。 江煜以前只是个小混混,对艺术一窍不通,有钱之后便学着富家公子那一套做法,开始收藏名家名画,挂在客厅也是为了显现他读书渊博,涉猎广泛而已。 老宅是江珩呆了十几年的地方,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只不过见着小东西好奇,他便放慢了脚步,让怀里的小人有时间欣赏,后面跟着的佣人虽然对此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哟江珩,这么快就来了?” 有声音从拐角处传出,继而出现的是江浩然那一张春风得意的面孔。标准的富家公子哥做派,西装革履,轻捲起的袖子处,是一个精緻名贵的腕錶。 白黎突然没了声音,安安静静地待在江珩怀里,只是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江浩然。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白黎却觉得对方好像对自己异常熟悉,看向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像极了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胸有成竹。 白黎默默缩回了脑袋,后脑勺背对着江浩然,只拿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瞅着江珩,小爪子揪着他的衣服,直觉告诉她,江浩然不是什么好人。 “二舅。”江珩面上淡淡,连眼皮子都未动一下。 “这是你从北城抱养的那只狐狸?”江浩然眉眼微挑,视线落在白黎身上,唇角微扬。注意到江珩侧身挡住白黎的小动作,江浩然脸上的笑意更大,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江珩点了下头,声音清冷:“二舅好像对我很感兴趣?”连这种小事都要管。 他冷冷扫了江浩然一眼,后面的佣人都识趣退后了几步,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其他人不在,江珩自然没有演戏的必要,抬脚欲要离开。 肩膀刚越过江浩然,就听见对方低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轻语:“你是我侄子,关心你是应该的。”江浩然勾唇,斜睨了江珩一眼,嘴角噙笑,“听说你和徐郝,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还把人安排进了公司。” 他低低一笑,嘲讽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一女二男,比他当年还荒唐。就是不知道,家里那个老古董的,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刘莹在公司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直接被公司开除,得罪了江珩这尊大佛,圈里当然没有一个人敢用她,听说她之前攀上的金主,在她出事后直接和刘莹断绝了来往。 江珩对刘莹下场半点兴趣也没有,如果不是白黎没有受伤,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不过就算他没做什么,外面的人也传得神乎其神,都在说他沖发一怒为红颜,至于这红颜祸水本人,自然就是当事人之一阮阮。 圈内人知道阮阮是徐郝的人,可是圈外的只看见江珩在维护阮阮,双方各执一词,两相说词下,后来竟然演变成江珩和徐郝同时包养了同一个女人。 江浩然会知道这件事江珩并不稀奇,此时最幸灾乐祸的,莫过于眼前的人。不论事情是否真假,江珩都逃不开江煜一顿斥责,如果是真的,那是他荒唐,如果是假的,则是他监管不力。 他轻嗤了一声,目光在江浩然脸上淡淡扫过,轻飘飘丢下一句:“再会玩,也比不过二舅,同时搞大了三个女人的肚子。” “你——” 江浩然双眸睁大,这是他年轻的丑事,为了这事江煜不仅降了他的职,还将他调去了西北某个旮旯的地方,磨练了好几年,这才准许他回来。 而江珩,就是趁着这个当口,趁虚而入,占了他之前在公司的职位。所以江浩然一直为这事怀恨在心,如果不是江珩当时年纪尚小,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他给自己设的一个局了。 江浩然咬牙切齿地盯着江珩远去的方向,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36页 。 老宅一直留有江珩的房间,他抱着白黎,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房间有专人的打理,半点也看不出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痕迹。 一进门,白黎就从江珩怀里跳下,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她迈着小步子,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和楼下的摆设不同,这里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古朴典雅,和江珩自己的别墅相差无几。 “嗷嗷!”角落处放着一个摇篮状的竹筐,和之前白黎心水的那一个差不多,上面也是铺了一层柔软的羊毛毯子,洁白如雪,和她自己身上皮毛的颜色一样。 白黎幸福地嗷呜叫了两声,蜷缩着身子窝在上面打滚,阳光透过落地窗子,正好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白色的皮毛泛起一层金光。 江珩嘴角一撇,刚想上前,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继而是佣人毕恭毕敬的声音:“少爷,老爷在三楼的书房等您。” 佣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色,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个子的,身子略微发抖,嘴唇紧抿。 晨曦的光芒落在江珩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阴影,他淡淡地点头:“知道了。”脚尖一转,锐利的眸子在佣人脸上冷冷扫过,最后眼角一挑,迳自绕过佣人,往门口走去。 老爷子对他还真是看重,传个话都得找两个人过来。 待江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时,矮个子佣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对高个子的说道:“吓死我了哥,你怎么都不害怕啊?” 他手撑在门框边上,眼睛偷偷瞥向江珩的方向,确定走廊没人,这才敢和旁边的男人说话。 “胆小鬼。”高个子男人白了他一眼,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今天这事要是能成,我俩可都是大功臣。” 他嘿嘿笑了几声,摸着下巴道:“二爷向来出手阔绰,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可是哥,你说三少会不会发现……”矮个子一脸的忧愁。 “呸呸呸,闭上你那乌鸦嘴吧。二爷既然下手了,就一定是万无一失。”他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只要三少喝了那杯水,就万事大吉了。到时候,还不是二爷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脚步声,白黎才敢抬起头,静悄悄地看向门口。幸好刚才她一直缩着脑袋,那两人才没发现她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爪子,顺着来时的方向跑出门,刚才那两人的说话声她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那杯水下了什么东西,但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好的。 空荡荡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糰子,白黎对江家老宅的结构并不熟悉,绕了几个弯子才找到楼梯的入口。还好江珩喜静,佣人一般不会上楼,这才没有发现到处乱跑的白黎。 佣人说的书房在三楼,可是老宅占地面积实在广泛,空落落的走廊上到处都是房间,一扇扇红棕色的大门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隔绝了白黎和江珩的联繫。 江浩然的人可能就在周围,白黎不敢惊动任何人,小心谨慎地沿着走廊跑动,狐狸的听觉灵敏,只要有一丝动静她都会察觉。 白黎小心谨慎地听着周遭的动静,可惜除了风吹过沙沙沙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听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黎的心情愈发沉重,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那两个佣人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迴转,白黎的脚步越发急促,一个踉跄差点崴到脚。耳朵触碰地板的那一刻,白黎倏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江珩的脚步声。 如果是别人白黎可能还不敢确定,可那是她朝夕相处的江珩,她肯定不会听错。白黎心下一喜,忙不迭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那是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白黎跑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佣人说话的声音。 “少爷,你先喝杯水,老爷很快就……”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白色的糰子勐地出现在两人的眼里,还未等江珩反应过来,白黎突兀地朝他飞奔而来,一声“嗷呜”过后,江珩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双女主,再写一个女主我可能髮际线直接到发顶了吧:) 为了剧情连贯所以昨天胖梨没出现,抱歉让大噶误会惹,以后我会注意的(握拳 第二十二章 “哐当”一声过后, 满地的玻璃渣子映入江珩的眼帘, 紧接着是白黎惨叫的声音。 从那件事之后, 江珩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白黎的爪子已经嵌入不少玻璃渣子, 更严重的是,她扑过去的时候,柔软的肚皮撞的正好是杯子的位置。 尖锐的玻璃渣子刺进肚皮,火辣辣的疼。白黎疼得龇牙咧嘴,趴在地上痛哭地呻。吟,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 “胖梨!”江珩惊唿了一声,双眸瞪大,手忙脚乱地将白黎从地上抱起, 冲着一旁还呆愣在原地的佣人怒吼:“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叫医生!” 佣人被他吼得一怔,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跌跌撞撞跑出去叫人了。 红色的血液从指缝穿过, 江珩所有的理智在此时完全丧失, 颤巍巍地将白黎抱在身上。有细碎的玻璃渣子刺进他的皮肤, 江珩却浑然不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黎。 第37页 “胖梨!”他又叫了几声,手臂止不住的颤抖。白黎缩在他怀中, 原本光洁柔软的皮毛现在却沾上不少血迹,看着格外渗人。 “医生呢?!医生呢?!”江珩扯着嗓子往门口大吼,终于有白色衣服的人从门口穿过, 紧然有序地接过江珩手中的白黎,透着口罩对江珩点头:“三少。” 狐狸皮肉再厚,也架不住玻璃碎片的锋利,镊子一点一点挑去她身体内的玻璃时,白黎感觉比刚才更疼了。清醒的她神经系统更为敏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玻璃渣子扎满,医生的每一个动作都直戳胸口。 “嗷!”她小声呜咽着,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睛蓦地蒙上一层水雾,水汽氤氲的楚楚可怜。江珩面色阴冷地站在一旁,白黎身边围了三个医生,他凑不上前,只是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身上,片刻也未曾离开。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黑眸处布满红血丝,江珩紧抿着唇,目光阴翳。 沾上水渍的手帕化验结果已经出来,如他所料那般,是大。麻。陈秘书汇报结果的时候,江珩心底里毫无涟漪,镜面般平静。 那杯水有问题他早就知道了,江浩然可以收买人心,他也可以。江珩原本打算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结果没想到白黎会突然沖了出来,一把扑倒他手中的杯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江浩然的计划,也打了江珩一个措手不及。五指紧握成拳,除了那件事,江珩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无能为力,像是流沙从指缝穿过,你越想要留住,它流失得越快。 眼前的一幕突兀地和十几年前的那一幕重合,也是这样明晃晃的灯光,江珩眼前也是围着这样的好几个医生,人影憧憧,在他眼前晃动。他也是这样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 “三少,三少?” 医生的声音将江珩的思绪拉回,他怔了一下,脸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视线越过医生落在他身后的白黎身上,沉声道:“她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要注意这几天伤口都不能碰水。另外伤口结痂的时候可能会发痒,要多加注意。” 江珩微微颔首,眸光阴沉:“知道了。”他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手錶,白黎刚打过药,还没清醒过来。 房间的人三三两两退了出去,只有江珩一人站在床头,垂首盯着床上隆起的小东西。可能是刚才的痛感还未过去,睡梦中的白黎依旧未得安稳,眼皮子一颤一颤着,小爪子挥舞着想要去挠伤口。 江珩双眉紧锁,骨节匀称的手指按在白黎的爪子之上,不让她动弹。伤口已经上了药,最严重的腹部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丝渗出。 江珩的手抬至半空,虚抚过白黎的伤口,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有阳光透过落地窗,零零碎碎落了一地,江珩蓦地站起身,动作轻柔地扯过窗纱,房间瞬间被黑暗所取代。 “叩叩叩——” 倏然间,门口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江珩眉峰轻蹙,不悦地回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疾步走到门口。 “江总,车子已经准备好了。”陈秘书低声汇报。 江珩点头,抬手看了眼手錶:“现在走吧。”说着,就要回去带走白黎。 “江总,”陈秘书欲言又止,“老爷子那边会不会……” 家庭聚会是江煜吩咐举办的,这时候临时离开明晃晃是打老爷子的脸。 “不会。”江珩声音冷冽,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他不走,江煜才会更生气。 。 黑色的车子缓缓启动,最后消失在花园的尽头。江煜拄着拐杖,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眸子精明睿智,目送着江珩离开“老爷,少爷已经离开了。”管家从楼梯上来,及时回復道。 江煜嗯了一声,拄着拐杖往回走,最后坐在沙发上,瘦削的手指搭在拐杖上方,目光幽深且暗:“今天的事,你怎么看?”江煜抬眼看向管家,慢悠悠地开口。 老管家陪着江煜打拼了多年,对江煜对江家了如指掌,他沉吟了片刻,微皱了下眉头:“是二爷莽撞了。” 江浩然一心想除掉江珩,所谓急功近利,自然得不到什么好处。早在他托人拿货的时候,江煜就得到了消息。他故意不提醒江珩,就是想藉机看看江珩的能力。若是连这点防范之心都没有,他也不配做江家的继承人。 结果,他们三人的计划莫名其妙被一只狐狸打断了。果然是江珩养的东西,连心都向着他。听说那狐狸还为此遭了不少罪,刚才江家的鸡飞狗跳也是拜它所赐。 江煜好奇的是,江珩看重那只狐狸,究竟是故意演戏的,还是真的喜欢。江珩小的时候,江煜还能看清他的心思,可是近几年,他愈发看不懂自己这个亲外孙了。 江珩对他的尊敬是真,对他的防备也是真。不过,冷血无情心无旁骛才是他们江家的孩子。儿女情长的,都不配。 江煜微一勾唇,摸着下巴上的鬍鬚,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浩然还是要多磨练几年。” 江浩然太莽撞了,做事不考虑后果,今天的事能成功是一回事,可若是失败了,以江珩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第38页 管家不说话,见江煜欲起身,忙过来搀扶着,二人踱步至书房的一副巨大的壁画前面,那是江家唯一的全家福。 那个时候江珩还未出生,江浩然还是个半大的小伙子,整天除了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什么正事都不干。在他身侧的,是一个娇小的小姑娘,亭亭玉立,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后面是江家老宅,如同公主般高贵优雅。 江煜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骨瘦如柴的手指慢慢抚过女孩的面孔,喃喃低语:“你生了个好孩子。” 可不是嘛,明明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宋家的,可偏偏江珩最像年轻时候的自己,阴冷狠戾,做事不拖泥带水。 如果,他是自己的亲孙子就好了。 江煜感嘆了一声,默默低垂着头,迳自走到窗户边,俯瞰底下的院子。 虽然已经进入秋季,可是小院还是花团锦簇,虫声鸟鸣不绝于耳。江煜缓缓探出手,微风从指尖穿过,带来一阵阵凉意。深邃的黑眸缓缓闭上,房间又再次回到往日的宁静。 没有人注意到,江煜背后的老管家,手指紧握成拳,皱纹纵横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翳。 作者有话要说: 为小梨子点蜡,三天两头受伤tt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啾咪读者“木槿昔年”,灌溉营养液+12018-10-22 14:37:03 第二十三章 深紫色的夜幕下, 繁星点点, 夜色清冷如水, 落了满地的银辉。光亮的落地窗前,男人身影颀长寂寥, 香槟色的液体之中,倒映出江珩冷冽的容颜。 高脚杯被他捏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江珩轻轻晃动着液体,薄唇紧抿,目光幽深地看向远方。曾经有人说过,人死了之后就会化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江珩嘴角噙笑,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个人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吧。 有晚风吹过树梢, 带来沙沙沙的声音。湖畔上方挂着小巧的红色灯笼,精緻典雅。万籁俱寂,依稀只能听见虫鸣声。 倏然间, 身后有脚步声走动的声音, 接着是两声小小的嗷呜声, 江珩惊喜地回头, 恰好看见白黎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白黎已经在家休养了好几天,身上的伤口陆陆续续结了疤,虽然难看了点, 不过总比渗着血好看多了。 “胖梨子。”江珩弯腰将白黎抱在怀里掂量了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悦,“又轻了。”他颳了刮白黎的鼻尖, 自言自语道,“每天吃那么多东西,怎么就不见你长胖一点。” “太瘦了抱着硌手。”他垂眸嘀咕了一声,白皙的手指抚过白黎结疤的腹部,那是伤的最严重的地方,现在也七七八八结了疤。 “嗷嗷!”白黎不满地哼唧了两声,睁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瞪着江珩,挥舞着小爪子冲着江珩宽厚的胸膛打去。 哼哼哼,不知道是谁前阵子还老让她减肥呢。 “小东西。”江珩低低笑了声,抱着白黎走进卧室,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部。 玻璃高脚杯被他放在胡桃木茶几上,昏黄的光线透过玻璃罩子,落在沙发上一人一狐身上。 “嗷嗷!”白黎从他的怀里探出头,仰着脸看向江珩。那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江家,清醒的时候恰好听见江珩在外面打电话。 虽然听不清电话的内容,不过从江珩的三言两语,白黎也猜出是江珩私自回家惹了江老爷子不快。 她眨巴眨巴眼,伸着爪子想要去抓江珩的手腕。可惜江珩手长脚长的,白黎试了好几次都够不着。她“吧嗒”一声,泄气地坐在江珩怀里,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江珩。 “矮子梨。”江珩摇了下头,轻声调侃,收回了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将白黎的小爪子攥在手心,细细把玩。 “嗷!”白黎反手握住江珩,虽然勉强只握了他半个手掌。她眨巴眨巴眼,小声呜咽了下。 “心疼我,嗯?”小东西自责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炽热,就连江珩也看不过去。他无所谓地拍了拍白黎的头顶,垂眸莞尔。 “嗷嗷!”白黎挥着爪子附和了两声,心底诧异江珩居然看得懂自己心里的想法。昏暗的光线下,白黎的眼睛越发空明澄澈。 江珩嘴角一弯,看向白黎的眼神愈发温柔。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惦记自己的心情。哦不,是一只狐狸。 “我没事的。”江珩语气淡淡,面上漫不经心,耐心地开口解释,“其实,我并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更准确来讲,是厌恶。 那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晚宴,却是江珩最不耐烦的东西。光怪陆离之下,每个人都戴着厚厚的面具,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掩藏在面具之下。 活像一个个跳樑小丑,明明憎恨着对方,却还要强颜欢笑,去应对自己讨厌的人。江珩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像木偶人一样,被别人操纵着过完一生的感觉。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不是江家人。” 黑夜中,男人的声音悲凉辽阔,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油尽灯枯之时,对自己碌碌无为一生的无奈。 这是白黎第一次看见江珩真正的情绪,不是伪装的假笑和世故,只是源于内心的感慨,仅此而已。 第39页 。 秋风瑟索,白黎裹着毛毯,慵懒散漫地躺在花园的摇椅之上。光洁的脖颈处多了一条纤细的项鍊,粉红色的梨形坠子,中间还镶嵌着一颗明星,藏在她油光水滑的皮毛之下,并不显眼。 这是那晚江珩送给白黎的,好像是国外的朋友送给他的,他看着喜欢,就留下送给白黎了。 白黎哼唧了几下,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着,覆在眼睑下方。自从自己受了伤,江珩就没带着她去公司,每天放任着白黎在家里撒野。 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照在自己身上,白黎舒服地眯起眼,懒散地松了个懒腰,蹬着脚爪子遮挡住头顶的光线。 不知是阳光太过温柔,还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白黎竟觉得头脑有些许昏沉,浑浑噩噩的,竟然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时,阳光早就消失不见,迎接她的是无边的黑暗。 车子颠簸在路上,白黎撑着爪子坐起身,她被江珩养得娇贵,粗糙的麻袋刮过她细嫩的皮肤,白黎不悦地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怕惊动前面的人,白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小心翼翼地探着耳朵,倾听前面的动静。 一男一女,其中一个还是她认识的,是薛柔。 白黎心底微微诧异,她以为绑架自己的就是江浩然的人,毕竟自己刚搞砸了他的计划,没想到会是这个许久未露面的女人。 白黎紧咬着唇,身子微微向前倾,竖着耳朵探听前面的对话。 “薛小姐,你不怕三少会报復?据我所知,三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你这样明晃晃地绑了他心爱之物,小心他找你算帐。” 听闻男人的话,薛柔只是冷笑一声,艷丽的五官闪过一丝狠戾:“报復?”她低低笑了声,纤细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红唇潋滟,挑眉道,“我都成了圈内最大的笑柄了,还怕他报復。” 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了进江家做江太太,在江珩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结果反而被江珩知晓,连夜赶出了江家。 在别的家族身边安插棋子是大家都会做的事,可这样明晃晃被人揭了出来,薛柔还是第一人。还有那一日她理直气壮带着警察上门理论的事,也被人传为笑柄。 江珩无需做任何事,她就已经成为圈内最大的笑话了,名媛贵妇茶余饭后的闲聊,都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也妄想成为江太太。” 这是薛柔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对自己的评价,她原本就厌恶薛柔是丈夫私生女的身份,出了这档子事,什么脏水都往薛柔身上泼。 薛柔一时没忍住,冲出去和她理论,结果不仅没得好,反而还挨了父亲一巴掌,连人身自由也失去了。 薛柔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结果却被告知她已经和冯家公子有了婚约,下个月成婚。 她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冯家会让她进门,还不是因为冯家那个儿子是个傻子,脑子到现在还是个八岁孩童。 冯家需要一个孩子继承香火,薛家需要一个外族支撑,两家相得益彰,正好一拍即合。 想到薛家那些人看着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脸,还有冯家那个傻子噁心的眼神,薛柔就忍不住干呕。 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不管是薛家,还是冯家。 五指紧紧握成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薛柔紧紧咬着唇,掌心处红痕明显,目光落在前方的车辆上。 她费尽心思将白黎偷了出来,不仅是想报復江珩,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更重要的是,她想赌一把,看看江珩会为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作出怎样的牺牲。 反正,她的人生已经一团糟了,也不介意再乱一把。薛家想要用自己祭天,去讨好江珩,那她偏偏要让他们看看,如果江珩记恨上薛家,这盘棋会如何的好玩。 白黎颤抖着身子瑟缩在麻袋里面,蜷缩成一小团,心底暗暗祈祷江珩快点找到自己。 薛柔已经狗急跳墙,白黎不敢保证薛柔接下去还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 毕竟,阿宣的前车之鑑还在。 第二十四章 车子颠颠簸簸, 最后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酒店前停了下来。白黎感觉自己被装在一个狭小的手提袋里, 一路昏昏沉沉地被提上楼。 “嘀”的一声过后, 淡黄色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伴随着女人哒哒哒细高跟的声音, 白黎最后被放在沙发上,沙发柔软的另一侧也随之凹陷下去,是薛柔。 白黎温顺地趴在沙发上,旅馆的环境算不上很好,光线昏暗,隐约还能听到隔壁嬉笑的声音。 黑暗中,女人“咔嚓”一声点燃了香菸,裊裊烟雾缭绕, 模煳了女人妖冶的容颜。 薛柔轻嘆了一声,似乎已经把白黎忘记,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眼神空洞地打量着房间的一切。 还未回到薛家时, 她和母亲也只能住得起这种快捷酒店, 一晚一百多还要精打细算好久才订下。回到薛家之后, 她出门都是在薛家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住的都是公司安排好的总统套房,宽敞明亮, 奢侈豪华。 只是她心底早就没有了幼年时跟随母亲出门玩乐的心情了。这么多年在薛家忍辱负重,为的不过是出人头地,好为当年母亲的枉死讨回公道。可是自己机关算尽了这么久, 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40页 薛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完全将她所有的努力都抹杀了。不过没关系—— 薛柔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唇角浮起一抹渗人的笑意,猩红色的光亮轻轻在菸灰缸点了一下,逼的狠了,狗急也会跳墙。 大不了一拍两散同归于尽。 白皙的指腹轻捻过掌心的zippo,薛柔轻嘆了一声,目光幽深,视线慢慢下移,最后落在身侧的手提袋里。 她缓缓扶着椅背站起身,高跟鞋的声音在黑暗中更为明显,一下又一下地敲在白黎心上。她紧紧屏着气,小爪子搭在沙发上,背部拱起成防御状。 没有了药物的作用,她又恢復了往日的灵敏。这里是三楼,刚才她已经听见了薛柔开窗的声音,如果幸运的话,她还可以从窗口熘走。 还好最近长的爪子还没被江珩剪掉,对付薛柔一个女人应该还绰绰有余。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白黎面前,女人的手指慢慢抬起,刚要触碰到袋子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一下,紧接着是三下有规律的敲门声。 这是薛柔和同伙的暗号。 她眼神暗了一下,小心谨慎地往周围张望了一眼。这才踱步至门前,透过猫眼往外面看了一眼,又咔嚓一声旋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吗?”薛柔侧身让男人进门,低声问道,“还是江珩那边有了什么回应?” 白黎感觉自己身侧的沙发又凹陷下去,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提江家那小子了!”他狠狠剜了白黎一眼,“废了这么大力气偷了个废物出来。” “你什么意思?”薛柔瞪大眼睛。 男人冷笑了一声:“我刚才打听过了,江珩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风平浪静的。” “怎么可能?”薛柔尖锐的叫声掩盖了白黎的动静,她忽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白黎的方向,嘴上念念有词,“不可能,江珩可是为了这畜生连老爷子都得罪了。”薛柔抱着脑袋,浑浑噩噩地扒拉着自己的头髮。 “行了,”男人不耐烦地站起,抬眼看了下手錶,“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撞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是你们薛家的就是冯家那边来人抓你回去。” 他淡淡瞥了薛柔一眼,“这地方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 “现在?” “对,他们现在没动手应该是在等人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薛柔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这边有个后门,我们从那里离开。”她的目光从白黎身上扫过,皱眉道,“那这个——”薛柔抬眼看向男人,徵求他的意见。 “就扔这里吧,带着累赘。”男人不悦地开口。 薛柔点头同意。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同时消失在房间里面,细高跟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耳际,房间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安静得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许久过后,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门边上,轻轻将门推开一条小缝,随之出现的是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腿。 确定外面无人后,女子唇角终于慢慢上扬,悄无声息地关上门,一点一点消失在走廊上。 。 “江总,消息已经传给薛家了。”江家别墅内,陈秘书俯身,恭敬地回復道,只是眉间依旧紧锁,“只是他们上楼的时候,薛小姐已经离开了。” 他轻蹙了下眉尖,猜测道:“酒店还有一个后门,她是从那里离开的。” 少了一只活物,别墅明显比往日冷清多了,就连主人的心情也比往日低落了不少。 桌前男人的双眸依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落下一道阴影。修长的手指之间捏着一支名贵的钢笔,一下接一下地在桌上敲打着,发出哒哒的声音。 须臾,黑眸终于睁开,江珩一双眼睛又恢復到往日的精明,薄唇轻启:“她呢?” 陈秘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江珩口中的人不是薛柔,而是他那只心肝狐狸。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开口:“好像是……自己逃出去了。” 陈秘书还记得当时管家来电时江珩的模样,虽然他很快恢復了往日的神情,可那一瞬间的杀气陈秘书怎么也忘不掉。 江珩皱眉,挑眉看向陈秘书,手上的钢笔一顿:“嗯?”声音清冷,半丝温度也没有。 陈秘书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觑着江珩的脸色:“薛小姐入住的酒店正好在北城附近,我们根据定位系统找到了那家酒店。可是等我们过去的时候,胖梨已经不在,地图上显示,她往北城的方向走了。” “只是那个方向和薛小姐离开时的路背道而驰,所以我们猜测胖梨已经自己逃开了。” “酒店老旧,除了门口有个唬人的监控,其他地方都没有找到监控,所以……”陈秘书欲言又止,抬眸望向江珩。 “北城?”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钢笔,江珩微一沉吟,蓦地垂首勾唇,黑眸掠过一道不明的情绪。 “把东西调出来,我看一下。”江珩沉声吩咐。 “好的,江总。”陈秘书依言,手指在滑鼠上灵活电动,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就是这里,江总。” 第41页 说完,他自己先“咦”了一下,黑眸晦暗不明,喃喃自语道:“这不是居民区吗?” 难道那狐狸真的成了精,连路都认识,还分毫不差的,连弯路都没有。 画面上的白黎已经不再移动,静静地待在某处楼房。 “难道这是她之前前任主人的家?”陈秘书细想了一会,终于想起白黎还是只来歷不明的狐狸,当时还误闯了江珩的房间。 为了这事他们还颇费了一番功夫调查她的来歷,结果什么都查不出来。 沉思在自己思绪中的陈秘书没有注意到身侧男人面色的阴冷,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地图上某处发光的地方,最后化成一声冷笑。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他冷哼了一声,倏然站起身,拿起搁在一边的外套,抬手理了理领带。 “江总,你这是要去哪?”陈秘书不解地开口,已经是深夜,饶是他是江珩的心腹,也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三更半夜的,难不成还想去找薛家算帐? “去北城。” 接一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回来。 然后。 打断她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吗?!!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 读者“长蛀牙的鱼”,灌溉营养液+202018-10-24 10:41:50 第二十五章 趁着月色, 白黎步履匆匆地走在暗无一人的街道上, 她身上穿的还是当时在御天下的那套, 白t牛仔裤,如果不是此时她还在半路, 她几乎要以为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夜风清冷,白黎双手环胸,疾步越过一家又一家已经打烊的小商铺。宽阔的街道上静默无声,只有头顶上昏黄的路灯陪伴着自己。 大概是上天垂怜,薛柔入住的酒店正好在北城附近,而且还是距离白黎的房子不远。毕业的时候她就找了一套公寓,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好在价格便宜, 所以白黎一次性付了一年的租金。 幸好当时自己先付了钱,要不然今晚自己就得露宿街头了。 白黎暗搓搓地想到。 刚才的一幕走马观花在眼前掠过,就连白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恢復到了人身。几个月占据着狐狸的身子, 她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又变回人。 还好江珩不在这里, 要不然自己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这件事, 还有,自己还知道他那么多秘密。 一提起这个,白黎简直欲哭无泪, 自从发生阿宣那件事后,她就避免出现在江珩的公司,免得听到他什么商业机密。然而男人还是一如既往, 早会带着她,电话会议带着她,如果不是后来意外受了伤,江珩还想带着她出差。 心烦意乱之下,白黎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块,一个踉跄差点崴到脚。她小声惊唿了一下,忙站稳了身子,继续向前前行。 黑夜几乎要将她吞噬,白黎疾步匆匆,熟门熟路地拐过几个转角之后,终于再次回到自己的公寓门前。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密码锁上点了几个数字,一个机械声过后,大门被推开。时隔几个月,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房间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样子,就连那天下午她喝剩的半杯水也在茶几上。白黎蓦地热泪盈眶,眸光水汽氤氲,她弯了弯嘴角,抬眼望了下窗外的夜色。 真好,她又回来了。 白黎一点一点地抚过这些熟悉的家具,过去几个月的生活就像爱丽丝仙境那般,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她,依旧是一个普通的应届生,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住着最普通的房子,还有,过着最普通的生活。那个为了生计忙碌的人才是她白黎,而那个每天被江家三少抱在怀里的,住着豪宅身后佣人无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洗了澡,白黎坐在化妆桌前,熟练地往脸上喷着化妆水抹了乳霜,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副样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白黎往手上挤出了一点护手霜后,又往镜子瞟了一眼,这才心满意足上了床。 夜色清冷,繁星闪烁。 白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楼上的钟声咚咚咚响了三下,她轻嘆了一声,借着月色坐起了身子。 已经是深夜三点了,她还没睡着。 粉色的珊瑚绒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露出一截纤长细腻的手腕,白黎忽地抬起手,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手上的手鍊。 这是江珩送给自己的那条项鍊,变回人形后,白黎在地上捡到了它。只不过现在它只能戴在自己手上了。 粉红色的梨形坠子在夜色下闪着粉光,中间镶嵌的天蓝色明星,一闪一闪的。 白黎微微勾唇,心底有莫名的情绪闪过,暖暖的。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上面的灰尘,奔波了一天一夜,坠子上面沾上了一点尘埃。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条项鍊,当时江珩拿出来的时候,只是给她看了一眼,就立马帮她戴上了。 白黎唇角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角,眉眼间皆是喜色。她轻咬了下红唇,又躺了回去,澄澈空明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花板,双手交叠搭在腹部。 乳白色的月光透过窗纱,照亮了半个房间。白黎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台,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42页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白黎就已经醒了过来,她半撑着身子坐起身,手背轻揉过惺忪的睡眼。她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缓了会才注意到这是在自己的小公寓,而不是江家别墅。 梦醒了,她也该回到现实中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掀过被单,白黎趿拉着拖鞋,一把拉开窗帘。天刚露出鱼肚白,万籁俱寂,整个世界还笼罩在一层白雾之中,白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冰箱里的三明治早就过期,白黎翻找了会,才从里面翻出一包速冻饺子。 简单地用完早餐后,白黎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衫搭配棕色短裙,露出一截盈盈一握的小腿。她满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转身出了门。 超市依旧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白黎踮起脚往前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前面油米大促销的标志。 她微微弯了下唇,目光掠过前面拥挤的人群,最后落在一个身影上。 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白黎心下疑惑,刚想多看几眼,那人早就消失在漫漫人群中。白黎轻皱了下眉,心底暗暗腹诽自己的多疑。 她重新推着小车,弯腰将旁边的酸奶薯片扔进购物车,这是她在江珩办公室经常吃的几款。几包薯片孤零零地待在购物车里,白黎思忖了半晌,终于还是又将它们拿出来,瘪瘪嘴放回了原位。 她现在不是小狐狸了,不能再随便乱吃零食了。 腮帮子鼓得满满的,白黎不捨得回望了一眼装满薯片的柜檯,终于还是推着小车走了。 超市人多,白黎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完东西。她大包小包提着袋子出了门,刚想扬手叫计程车,结果勐地看见自己背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黎瞳孔一缩,突然缩回了自己扬在半空中的手,目光在人群中上下搜索,还是一无所获。 加上这一次,她今天已经有三次这种感觉了。第一次是在挑选东西,第二次是在收银台,第三次就是刚才。白黎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牢牢锁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白黎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善。 她不敢多做耽搁,这里人多对方估计不敢下手,可是她的公寓地处偏僻,白黎不敢保证对方会做出什么事。 可是,到底是谁在跟踪自己呢。 一直到坐在计程车内,白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咬着唇细想,薛柔自己都顾不上,肯定不会在自己身上花心思,而且她也不可能猜出自己就是她偷出来的小狐狸。 难道是江珩? 白黎心上蓦地一紧,双眸睁大,手指微微颤抖。 不可能的。 白黎自我安慰道,就算江珩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会知道自己就是胖梨的事实。她紧紧攥着袋子,心跳几乎要溢出胸腔。 “小姐,小姐?”司机叫了几声,侧身看她,“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谢谢。”白黎强装镇定,掏出手机付了车钱。刚才她故意让司机多绕了几个圈子才回到公寓楼下,为的就是甩开那个人。 计程车的声音渐渐消失,白黎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刚才的那道视线已经不见。她松了一口气,终于抬脚上了楼。 电梯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化,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楼层。白黎瞟了一眼,终于还是抬脚出了电梯。 刚踏出一步,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一把扯过白黎,将她推倒在地。 白黎惊唿了一声,还未来得及挣开男人,脖颈已经牢牢被人掐住。她艰难地睁开眼,瞳孔一紧,“邵,邵峰?” 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赫然是那个为了工作不惜将自己出卖的邵峰,手中的袋子早就掉在地上,刚买的东西也全都散了满地。 白黎痛苦地扒着邵峰的五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往日的温文尔雅早就消失不见,邵峰将近疯狂地掐着白黎的脖子,黑眸布满红血丝,“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人,我会成为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江珩真是心狠,偏偏废了他的右手,一个右手不能活动的人,有谁还会录用他。 “白黎啊白黎,你手段够高的啊,连江少的床都……” 话音未落,邵峰突然被人推倒在地,粗糙的手指被人狠踩在地上,细细捻过,男人眸光阴冷狠戾,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打断腿了吗?没有。 感谢小可爱的营养液,啾咪 读者“长蛀牙的鱼”,灌溉营养液+202018-10-25 07:51:47 第二十六章 “再说一遍。” 本来还想着给自家小东西一个惊喜的江珩, 才刚踏出电梯门就先收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邵峰身侧, 脚尖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一点一点磨过他的手指。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黑夜变成了白天, 地板上的男人换了一个而已。 白黎全身发抖地缩在角落里,拍着胸口顺着气,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未开始,她又听见了地狱的召唤。 江珩,居然找上门来了。 白黎五指紧握成拳,一个劲地劝说自己要冷静,可是刚才经歷的劫难已经耗费了自己大半的力气,身子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手上怎么也使不上劲。 第43页 “三,三少。”地上的男人蜷缩着身子,牙关紧咬, 痛苦地呻。吟着, 面色扭曲地向江珩求救, “求, 求你。”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只觉得自己的左手也快废了,过道安静, 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骨骼破碎的声音。 “啊——” 一声惨叫过后,邵峰痛苦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还未来得及起身, 眼前突兀多了几个陌生的身影,他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几个月前的阴影歷歷在目。 “你,你们想看什么?”邵峰话不成句,哆嗦着身子一步步后退,却还是架不住头顶男人的戾气。 又一声惨叫声划破天际,白黎身子抖如筛子,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双杏眸水汽潋滟。 江珩的保镖挡住了白黎的视线,不过单从邵峰的惨叫,就足以想像场面的惨烈。她紧紧缩着身子,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还是逃不出江珩的眼睛。 男人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他微一勾唇,身子慢慢下蹲,最后和白黎平视,锐利的目光落在白黎苍白的脸上,薄唇轻启:“胆子肥了,敢逃跑。” 白黎嘴唇嗫嚅,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后背已经撞上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江珩,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白黎紧紧抿着唇,纤长的睫毛颤如羽翼,瑟瑟发抖。 “腿不要了,嗯?”男人声音清冷,却比地煞天罡可怕,他慢慢凑近白黎,修长的手指最后停在白黎的颊边,指腹轻柔刮过她脸上一点尘埃,薄唇上扬。 白黎摇头如捣蒜,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江珩的面孔近在咫尺,两人唿吸交错,白黎双眸圆睁,贝齿紧咬着下唇。 隔壁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白黎瞪大了双眼,目光越过江珩想要去看邵峰的情况,结果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江珩突然凑近,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手臂越过她的白黎的脖颈,一把将她抱起。 白黎小小惊唿了一声,眸光诧异地盯着江珩:“你……” “乖孩子是不能看这些的。” 他的小东西,眼睛里只要他一人就可以了。 邵峰被保镖拖沓着下了楼,一路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半晌,楼道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静,江珩抱着白黎,一步一步走至她家门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触键盘,机械声再次响起,房门“嘀”的一声被来开。 “你怎么——”白黎双眉紧锁,不可思议地仰头看着男人,片刻后又恢復了脸色。 他可是江珩,闻名的江家三少,会知道她家密码也不足为奇。白黎瘪瘪嘴,敛眸不再说话,轻咬着下唇玩弄自己的袖子。 像是洞悉了白黎的想法,江珩笑而不语,迳自抱着怀里的小东西进了屋。房间和江珩想像中的如出一辙,是白黎喜欢的简约风格。咖啡色的布艺沙发,蕾丝拼接的白色纱帘,胡桃木茶几上还有早上喝了一半的果汁。 “呀!”怀里的小人突然惊唿了一声,忙不迭从江珩身上跳下,急急忙忙地将沙发上的东西胡乱团成一堆,红着脸将东西抱进卧室,一股脑扔到床上,又拿被子捂住。 那是白黎早上未来得及收起的bra,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人住着,平时又鲜有人过来,所以白黎的贴身衣物通常是随便乱放的。 置放好衣物,白黎刚想转身出门,瞳孔之中赫然多了一个男人。江珩双手环胸,嘴角噙笑,方头皮鞋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房间本来就不大,多了一个男人后,越发显得逼仄。白黎被男人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摔坐在床上,她双唇嗫嚅,单薄的肩膀止不住颤抖:“江,江先生。”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哆嗦着身子后退。 “嗯?”江珩嘴角一扬,倾身而上,双手撑在白黎两侧,不疾不徐,挑眉道,“一天不见,胖梨就不记得我了?” 男人声音清冷如水,听在白黎耳里却仿若惊雷,她蓦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江,江先生,” 她几乎要哭出声,连带着眼睛也蒙上一层水雾:“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黎将近奔溃,哭红着一张脸,强装镇定反驳江珩的话,可惜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听见她的话,江珩唇边的笑意更甚,身子又往前倾了一点,最后在距离白黎约三厘米处停下。他弯了弯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白黎的发顶,顺着柔软的髮丝一路往下,从瘦削的肩膀到手肘关节处,又渐渐下移,最后停在她纤细的手腕处。 白黎哆嗦着想要缩回手,却被江珩一把握住,温热的体温从指尖处蔓延至全身,白黎却觉得如坠冰窟,声线颤抖。 男人慢条斯理地挑起她的手腕,放在两人眼前,勾唇莞尔:“那这又是什么?” 那是他亲自给胖梨系上的项鍊,只不过现在被白黎戴在了手上。 江珩不紧不慢地捏着白黎的手腕,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他微一勾唇:“这是我送给胖梨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白黎挣扎着想要挣脱江珩,却反而被握得更紧,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江珩的眼睛,嗫嚅着开口:“我,我买的。” 第44页 声音细如蚊讷。怕江珩不信,白黎又补充了一句:“就在楼下,五元一串的。”她颤巍巍地比出五指,黑眸对上江珩似笑非笑的目光,又心虚地低下头。 呜呜呜,早知道她就把这串该死的手鍊扔掉了! 白黎欲哭无泪,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睛泫然欲泣,纤长浓密的睫毛蒙上一层水汽,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撒谎都不会。”江珩低低笑了一声,终于松开她的手腕,抬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如果vitien知道你说他的东西是地摊货,怕会直接坐飞机从法国过来了。” vitien? 白黎唿吸一滞,无声地咽了下口水,目光下移直至手腕处。vitien是法国知名的设计师,十足的完美主义者,一年只会出一件单品。他设计的项鍊,怎么可能会在地摊上出现,而且还是5元一串的。 白黎恨不得昏死过去,谎言一个接一个被戳穿,她紧咬着唇,目光闪躲不定。 “怎么不说话了,嗯?”江珩倾身,迳自将女孩欺压在床上,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白黎纤细的脖颈,眸光一暗,离得近了,他才看清白黎脖子上的伤痕,是刚才邵峰留下的。 江珩目光晦暗不明,黑眸幽深如潭水,倏然起身去了客厅,窸窸窣窣翻箱倒柜后,又原路返回,手上多了一支药膏。 “你,你干嘛?”床上的白黎已经坐直了身子,双手抱着膝盖,见江珩面色不虞,又往后挪了一步。 “别动。”男人声音清冽,单单一个眼神就让白黎不敢多做反抗。他瞥了一眼说明书,掌心处轻抹上一点药膏,在白黎脖颈上涂抹。 冰凉的药膏混杂着薄荷味,清清凉凉的,并不难闻。白黎终于不再乱动,微抬着头好让江珩抹药。 “回去再找医生。”江珩口中的,自然是别墅的家庭医生。白黎微一愣神,继而反应过来,摇头如捣蒜:“我,我不去。” 她是白黎,不是胖梨。胖梨可以名正言顺待在江家,白黎不能。 女孩声音胆怯,却有着不可违背的原则。白黎仰头看着男人,澄澈空明的瞳孔中带着一丝倔强。 “不去?”江珩声线阴冷,微弯了弯唇,俯身抽了一张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指腹上残留的药膏,唇角带笑。 “昨天11点13分,薛柔进了锦瑟酒店309房,当时她身上只有一个袋子。11点54分薛柔和另外一名男子同时离开房间,手上并没有东西。半小时后,你从309房出来,然后又回到了这里。” “我说的对吗,白小姐?”江珩弯腰,凑近白黎跟前,眼底掠过一丝戏嚯。 白黎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五指攥紧了身下的被单,焦虑和羞耻感同时涌上心头,她怎么会忘了,酒店是有摄像头的。 她死死咬着嘴唇,喉咙处有哽咽声发出,颤抖着一双眼睛看向江珩。男人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微一沉吟,又徐徐开口:“在御天下那次,也是这样吧。当时进我房间的,明明是两个女人,可是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时候,你在何处呢?”江珩倾身,修长的手指轻点过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白、小、姐。” “轰”的一声,白黎脑海里紧绷的那根线勐地断开,思绪被炸飞得四分五裂,她双眸睁大,瞳孔之中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半晌,白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缓缓抬头,视线对上男人的黑眸:“你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大噶磕个头道歉,可能是我理解有误,我一般认为长相清秀是那种看起来甜甜的,一眼就是初恋的那种(五官不需要特别精緻) ps:我们小梨子当然长得好看吶,不好看怎么能算玛丽苏女主!! 好像有小仙女没注意,其实手鍊上有定位器,江珩是通过这个找到胖梨,才确定胖梨就是白黎的。 第二十七章 “我想要你, 陪我一年。” 江珩的回答犹在耳际, 白黎脸上晦暗不明, 抿唇又喝了一口红酒,光怪陆离的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隐约可见她脸上的绒毛。 白黎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同学,将近三个多月未联繫,原本青涩的脸蛋或多或少染上一丝世俗的气息。今晚是她大学的同学聚会,恰好江珩有个跨国视频会议,白黎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包间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是白黎不喜欢的摇滚乐。 相比于劲爆热情的摇滚音乐,她更偏向于轻音乐的恬静淡雅,像是在雨天里找一家寂静的咖啡厅, 细细品尝手中的咖啡,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 然而世俗却是,下雨的天气你还在赶着地铁, 为今天的上班打卡迟到而发愁。 白黎百无聊赖地又抿了一口红酒, 四周高谈阔论声渐起, 她也不是超凡脱俗之人, 否则她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三个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白黎来说,过去的三个月恬淡平和, 每天只需要晒着太阳吃东西,可对于别人来说,却是片场通告来回奔波的繁忙。 班上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和自己专业相关的职业, 都进了圈子做了演员,只不过有人已经接到主角的戏,而有些人还只是十八线小艺人,露几集脸就杀青了。 “白黎,白黎?”思忖间,旁边坐着的女孩突然唤了白黎几声,就爱你她神情恍惚,又撞了撞她的手肘,“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听见。” 第45页 旁边的是她大学时候的室友洪雅,平时和白黎的关系也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唿,再多就没了。最让白黎好奇的是,洪雅上学时还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说话都不敢看人的眼睛。 结果才工作了几个月,洪雅已经到了随便找个陌生人都能侃侃而谈的地步了。 她晃了晃神,浅笑道:“没想什么。”白黎的笑容恰到好处解释了刚才走神的尴尬,她弯了弯唇,“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刚好聊到你了,”洪雅半眯着眼朝白黎挤眉弄眼,“这么久都没见过你,难不成是背着我们偷偷接了一部大戏?” 洪雅唇角笑意未减:“我听说张导最近筹拍的电影是在我们学校选角,用的都是新人。”她压低了声音,“不会你是女主角吧?” 洪雅视线落在白黎脸上,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样,她总觉得白黎比前几个月前好看多了,可具体变了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洪雅越看白黎越觉得她和女主角的形象吻合,心底醋意横生,白黎在学校就比自己幸运,长得比自己漂亮,成绩也比自己好,而且还有人追了那么久。 五指紧紧攥住,洪雅勉强维护住脸上的笑意,淡笑不语。 “没有没有。”短短几秒间,白黎自然不知道洪雅内心丰富的心理活动,她连连摆手,敛眸掩盖住自己眼底的异色,低声道,“张导的戏,怎么可能会选上我。” “那你这几个月都去哪了?”洪雅明显不死心,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她摆明就相信白黎有了更好的去处,只是不愿意和她多说而已。 “我……”白黎欲言又止,还未等她开口,洪雅身侧的几个女生纷纷附和,“对呀白黎,我们都好久没见过你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出事后白黎的手机一直在张妍房间,张妍怕惹祸上身,第二天就将手机扔了,她们打过去自然是没人接听的。 “我,我还没找到工作。”周围几个女孩咄咄逼人的语气终于让白黎意识到不对,跟在江珩身边几个月,她多少学到点皮毛,大概能猜出她们的心思。 不就是虚荣心作祟,以为她攀上高枝了嘛。 白黎苦笑了一下:“手机也丢了,怕被你们笑话,也不敢和你们联繫。”说到这个点上,也就没有人再相信白黎真的飞黄腾达的说法,要是真红了,谁会这样抹黑自己呀。 塑料姐妹情在这时发挥到了极致,平时和白黎不熟的几个女孩相继过来安慰她,就连洪雅对她的态度也一改刚才的气焰,语气多了几分施捨的感觉。 看见有人混得比自己还惨,洪雅心里终于平衡多了。 “嗳不过,你和邵峰不是在一起吗,他没帮你?”有人突然提到白黎的前男友,当时邵峰追白黎的手段层出不穷,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闻言,白黎捏着筷子的手突然一顿,那日的窒息感再次油然而生,她抿了抿唇,缓了好久才将喉中的不适感压下,淡淡道:“我们分手了。” 她这副样子,倒像是被抛弃的一方,四周再次传来一阵唏嘘声,失业又失恋的女人,可比她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可怜。 一瞬间,所有的话题主角都换上了邵峰和白黎,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讨论邵峰是大猪蹄子大渣男的事,可话里话外都是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白黎这辈子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无论是为人还是性情,只要一想起和这个人有关的过往,她都忍不住干呕。 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会以为对方是个好人。 白黎不想再听下去,和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唿,拿起搁在一旁的包包,起身去了卫生间。 过道光线明朗,和包间里面大相迳庭,大门隔绝了里面的欢声笑语,白黎拎着包,慢腾腾地走着。 “白黎!”后面有人叫住了自己,白黎疑惑地侧身,见是原先班上的班长,白黎先弯了下唇角,“班长,你怎么出来了?” 胡浩现在是白黎班上混的最好的一个,去年因为一个选秀节目大火,被许多网友称为国民校草,加上他人风趣情商高,很快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代言ggmv接连不断,还是今年潜力值最高的男艺人。 这次的聚会,也是胡浩提议举办的。他之前在班上人缘就不错,他一号召,班里的人立马附和,一来不想驳胡浩的面子,二来也可以帮自己拓宽人脉打探消息,一举两得。 白黎虽然和胡浩关系一般,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她也不想无辜得罪人。 “头有点晕,出来醒醒酒。”胡浩答得滴水不漏,他走到白黎身侧,余光打量了白黎一眼,嘴角噙笑,“你怎么也出来了?” “和你一样。” 白黎笑着回答,两人并排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胡浩不愧是情商高的人,就算和白黎不熟,也能巧言接下所有的话题,一直没冷场。 “我听说,你和邵峰分手了?” 刚拐过转角,胡浩突然换了话题,转到了邵峰身上。白黎一愣,继而点点头:“嗯。” 她本就是为了避开这个人才出门的,结果还是避之不及,猝不及防又被人提起这件事。白黎明显情绪不高,胡浩却一改刚才的态度,接连问了好几个有关邵峰的问题。 第46页 白黎终于忍无可忍,直言不讳道:“班长,我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了。”每次一想起他和张妍联手对付自己的事,白黎都忍不住噁心。 她说得直白,胡浩终于不再多言,只是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白黎身上:“白黎,你有没有想过,重新找一个男朋友?” 光线越来越暗,人影也少了不少,白黎忽的心生警惕,驻足不再前行,匆忙丢下一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隔壁突然被人狠狠一拽,白黎连人带包被人摔在墙上,她惊唿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胡浩一把按住,男人一改刚才和蔼可亲的态度,面部变得狰狞:“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用力揪着白黎的衣领,怒吼道:“我是邵峰的表哥,”胡浩咬牙切齿,“我好好的一个表弟,现在却被你这个□□害得躺在医院不能起身!” 邵峰从未从未和自己提起过自家的家人,白黎自然不知道胡浩和邵峰还有这层关系。她倏然反应过来,胡浩费尽心机举办这次聚会的目的,是为了给邵峰报仇。 她僵硬着身体,用力掰开胡浩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可惜男女力量始终悬殊,白黎怎么也挣不开胡浩的挣脱。 “你放开我!”白黎尖叫着出声,可惜这里地处偏僻,又是胡浩一手安排好的,怎么可能让人坏了他的事。 “你叫啊,”胡浩笑声诡异,手指挑起白黎的下巴,“把他们都叫过来,让他们好好瞧瞧,我是怎么……” 话未说完,肩膀突然被人按住,胡浩勐地回头,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人的拳头已经落在他的眼睛上。 “啊——” 胡浩惨叫了一声,捂着眼睛跪坐在地上,还未爬起,胸口又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处理掉。”男人冷冷丢下三个字,目光终于回到角落处惊魂不定的女人身上,轻嘆了一声,俯身将人腾空抱起。 真是个不省心的,他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又被人欺负了。还好他及时叫人调查了胡浩的来歷,否则小东西指不定要被怎么欺负。 想到刚才胡浩未说完的话,江珩眼底掠过一丝狠戾,回眸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不用留情。” 身后的惨叫声更加惨烈,胡浩为自己选了一个好地方,又调走了所有的人,就算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怀里的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哽咽着出声,泪水从眼角滑落,几乎沾湿江珩胸前的衬衫。 “别哭了,”男人声音温柔,手指轻抚过白黎眼角的泪水,安慰道,“要不,我让人把他打瞎,给你出气,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 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 读者“安稳”,灌溉营养液 +1 2018-10-26 22:14:48 第二十八章 “要不, 我让人把他打瞎, 给你出气, 可好?” 平淡无亲的一句话,彻底把白黎整懵了, 她懵懂着一双眼睛盯着江珩,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睫毛上的泪珠欲坠不坠,惹人垂怜。 头顶再次传来男人隐忍的笑声,白黎剜了他一眼,喉咙哽咽出声,心情不虞地吐出几个字:“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 目光满含嫌弃,小手却紧紧揪着江珩的衣领不放, 像是新生婴儿对母亲的依赖。大概是提前清过场的缘故,江珩抱着白黎一路下楼,竟连一个人影都未曾撞见。 “没笑你。”话虽如此, 可江珩眉眼间却还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只要你喜欢。” 只要她喜欢, 他什么都可以做。 “我要他的眼睛做什么。”白黎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脑海中蓦地浮现之前看过的人彘的资料,好像也有挖目割鼻,白黎颤抖了一下, 抱着江珩的手越发用力。 好噁心,她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呢。 江珩好像还在思考这件事就是可能性,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白黎的眼角, 薄唇轻启,吐字如兰:“因为,他让你流泪了。” 所以让胡浩流点血,也无可厚非。 白黎抽噎着鼻子,有点跟不上江珩的脑迴路,她眨巴眨巴眼睛,眼角因为刚才哭过的原因还略微红肿。 秋夜的风总是带了点寒意,白黎瑟缩了下,往江珩的怀里躲了躲。酒意上头,昏昏沉沉的,白黎晃了下脑袋,她本就不擅长喝酒,刚才连着喝了几杯,现在头更晕了。 “开慢点。” 刚上车,江珩就打开了暖气,见怀里的小人面色绯红,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乱拱,直嚷嚷着不舒服。他微一勾唇,沉声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 已经将近凌晨,北城的街道却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常。窗外灯影幢幢,暖黄色的路灯照亮了半条街道,隐约可见暖意。 白黎好像已经睡了过去,安安静静地窝在江珩怀里不乱动,眼睛紧紧闭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阴影,只是那一双小手,依旧紧攥着江珩的衣领。 江珩蓦地勾唇垂首,骨节匀称的手指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轻揉,嘴角噙笑。知道小东西背着自己去了同学会时,江珩就着手调查了在场所有人的情况,知道胡浩和邵峰的关系时,他立马就赶去了现场,索性没有迟到。 第47页 只是到底还是让怀里的小东西受惊了。 一想到晚上胡浩看向白黎的眼神,江珩眼底越发阴冷。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窗沿处,黑眸幽深且暗。半晌,座位上的男人终于动了动,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上下轻点,很快编辑了一条简讯。 发送成功。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谁也别想轻易糟蹋。 车子在夜色中离开,江珩抱着白黎,一步一步走入电梯。这些天在北城,江珩都是住在酒店。数字一点一点往上变化,最后终于停在了顶层。 陈秘书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本来他还想留下,只不过被江珩直接拒绝了。他的小东西,还是要自己照顾才放心。 江珩没照顾过什么人,唯一谈得上经验的,也就只有白黎受伤那一会了。还好醉了酒的白黎安安静静的,除了一直抓着江珩的衣服,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江珩抱着人进了卧室,后脑勺一碰柔软的枕头,白黎立马松开了揪着江珩衣领的手,身子一滚滚回了被窝,整个人缠成蝉蛹,只有一张绯红的小脸裸露在外面。 江珩起身去了浴室,片刻后又拿着热毛巾出来,笨手笨脚地帮白黎擦拭着身子。大概是毛巾温度太高的缘故,白黎哼唧了几声,撅着嘴推开江珩的手,嘴上念念有词,嫌弃道:“太烫了。” 江珩怔了下,又转身换了个毛巾进门,结果床上的小祖宗又嫌弃太冷,直嚷嚷不舒服。闹腾了好半晌,江珩终于帮她终于擦完脸和双手,抱着人进了被窝。 江珩身上暖融融的,他一进来,白黎立马就窝到他身上,眯着眼抱着他的腰不放手。酒意上头,白黎平日里的拘谨小心通通不见,小女儿态显露无疑。 江珩半躺在床上,棕褐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女孩恬静的睡颜,薄唇微勾,长臂一伸将人捞在怀里,轻抚过白黎的面颊。 他的乖梨子。 。 翌日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一道狭小的光线透过窗纱落在白黎脸上。她嘤咛了一声,眉尖轻蹙,扭动着身子想要转身,结果腰间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扣住,不得动弹。 鼻尖蔓延着男人的气息,白黎心下一惊,慌忙睁开眼,陌生的房间里面,只有身侧人的容颜是熟悉的。 江珩还未醒过来,稜角分明的下颌依旧紧绷着,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阴影。 白黎眨眨眼,昨晚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里掠过,最后的画面停留在江珩戏弄自己的那句话上。 一想起之前外界对江珩的传闻,白黎心下一动,寻思着他不会真把胡浩的眼睛挖下来吧。江珩仍未有清醒的迹象,白黎轻推了男人一把,蹑手蹑脚想要从床上离开。 她虽然答应和江珩回南城的要求,可是这几天都是住在自己家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江珩的住处。还未等她起身,身后的男人已经清醒,江珩的一双眼睛依旧闭着,只是手臂却准确无误地又将白黎捞了回来,含煳道:“再睡一会。” 他昨晚盯着白黎到了半夜才睡,这会子脑子还不清醒。 “我,我去下厕所。”白黎推了下他的胸膛,喃喃道,起床时她就发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参加聚会的衣服,脸上的妆自然还没卸。 等她洗漱完出来,江珩已经醒了,男人左腿支起,慵懒散漫地靠在床头,手指轻捏着鼻尖。 “还不过来?”听见白黎的动静,江珩眼皮一挑,朝她支了支下巴,将手上的ipad递给白黎,声音低沉,“你看看。” 热搜从凌晨开始就被胡浩两个字占满,从他在学校的丑闻到出道时被人包养的绯闻,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 白黎狐疑地点进去,胡浩是参加男团选秀大火的,可是帖子里却曝光了他和贊助商不清不楚的关系。截图虽然不清晰,可是胡浩女友粉众多,事情一出来,粉丝立即拿了图片做相似度对比,原本是想打黑粉的脸,结果却发现那个被打脸的人却是自己。 一夜之间,胡浩身价大跌,原本签约的代言gg接连毁约,粉转黑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就连他粉丝后援会会长也离开了。 白黎平淡无奇的一夜,在胡浩那里却是滔天巨浪腥风血雨。一连好几个大v曝光他被包养的丑闻,更讽刺的是,胡浩男女通吃,包养他的富婆富翁都有。 白黎喉咙一阵干呕,虽然一早就知道娱乐圈骯脏龌龊,类似这样的事件不在少数,可她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大学四年白黎都生活在象牙塔里,幻想和现实之间,只是一门之隔,只是她一直不愿推开罢了。 “这些,都是真的吗?”白黎侧身瞥了江珩一眼,面露怀疑。 江珩颔首,手臂越过白黎的脖颈,将她揽在肩头上:“就算我不出手,也有人会对付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会有什么秘密会永远藏在心里。 白黎轻嘆了一声,微博上热闹了一个晚上,现在还热度不减,吃瓜的吃瓜,爆料的爆料,胡浩的经济公司明显已经放弃了他,连公关都未曾开展,任由他各种黑料满天风。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胡浩都不可能在这个圈子继续混下去了。 “对了,”江珩见白黎一个劲地盯着ipad,全然忘记身后的自己,面色不悦,抬手抽走她手中的平板,“你之前是不是一个室友,叫什么洪……” 第48页 “洪雅?” 江珩点头:“离这个人远一点。”一个晚上的功夫,江珩已经将白黎班上的人调查得七七八八,其中自然包括白黎的室友。 “听说她为了进张导的剧组,连自荐枕席都做出来了,可惜没被看上,还被人当场丢了出来。” 白黎豁然,怪不得昨晚洪雅提起张导时脸色不对劲,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 窗外的光线逐渐明朗,大半个房间都笼罩在晨曦中,白黎却只觉得心累,为洪雅,为自己。其实她现在也和洪雅的身份差不多,只不过所求不同而已。 “别想太多,”男人像是洞悉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沉声道,“你和她不同。” 江珩的手指慢慢滑过女孩的眼角,声音低沉嘶哑:“你只会是江太太。” 不是他藏在金屋的小情人。 第二十九章 “你喜欢演戏, 就去演;不喜欢, 就做别的。” 一个早上过去, 白黎都是晕晕沉沉的,一连好几个小时, 脑海里只有江珩的话在飘荡,她以为江珩会反对自己出去接戏,像所有金主对待金丝雀一样,折断她的羽翼,囚禁在自己专门定制的牢笼之中,只供自己赏玩。 结果江珩出乎意料的,不仅没有反对她的工作,而且还让她自己做选择。 喜欢演戏么。 白黎自己也不知道, 当初会选择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做艺人来钱快,自小过惯了苦日子的孩子,总是对金钱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白黎也不例外。 然而不管是为了什么, 她都不愿意去违背自己的原则, 越过心底的那道线。所以白黎到了毕业, 作品那一栏还是空白如纸,而身边的人,却满满当当记载了这四年的成果。不管是主角也好, 配角也罢,只要有过经歷,都可以称得上经验。而白黎, 却什么都没有。 对演戏,她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不喜欢也不排斥。不过是为了以后谋生计餬口,才会去学习,并没有说真正谈得上喜欢。 白黎也不是什么天赋型的演员,更不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艺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长相清秀,演技一般般,就像千万个洪雅那样,挑不出缺点,也找不到优点。 所以洪雅才会去选择那样一条路,明知那是错的,她还是义无反顾。 窗外清风徐来,空气中裹挟着秋天特有的味道,蝉声已经绝迹,只有稀稀疏疏的鸟鸣声掠过。白黎轻抿了下唇角,眼神漂浮不定,最后落在远处的一处山峦上。 白黎手肘微曲搭在窗沿处,这条路她是第二次走过了,上一次经过这里,还是作为胖梨的时候。那时候她满心愤恨,眼里心里都是被背叛的绝望,对未来也有迷茫有疑惑,当然还包括对江珩的感激,如果没有江珩,自己或许早就被邵峰那个混蛋害死了。 然而现在。 白黎咬了下唇角,余光偷偷往身侧的男人瞥了一眼。江珩还在工作,骨节匀称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目光专注凝聚,是白黎经常见到的状态。哦不,是胖梨。 白黎眨眨眼,手腕处的链子反着光线,自从那天江珩挑明项鍊的来歷后,白黎第一时间就想把链子取下,好好放在房里供着,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男人制止了。 “除了我,谁都不许解下来。” 江珩的原话是这样,只不过那双黑眸却藏着一丝莫名的笃定。白黎撇撇嘴,只好顺从他的意愿。反正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他们也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至于江珩早上的那句江太太,白黎更是不相信,他这样的人家,连薛柔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自己。 将自己带在身边也不过是怕自己泄露他公司的秘密而已,毕竟当时白黎作为胖梨的时候,可是日夜跟在江珩身侧的,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想什么呢?”江珩终于合上电脑,侧身看向白黎,一双丹凤眼凌厉非常,直直盯着白黎。 “没什么。”白黎摇摇头,见江珩仍旧盯着自己,又补上了一句,“在想我以后做什么。” 她其实更好奇的是,江珩会允许自己做什么。演员这个职业,吻戏亲热戏都是家常便饭,以江珩洁癖的性子,自己要是真接了这样的戏,恐怕命不久矣。 江珩挑眉,见白黎的位置离自己稍远,不满地伸手将人捞了过来。小东西还是喝醉酒时可爱,只会黏煳煳地沾在自己身上。 白黎一怔,手脚僵硬着被江珩还在怀中,纤长的睫毛颤若羽翼。 “想到了吗?”江珩垂眸莞尔,两人的距离实在是靠得极近,几乎只要白黎一抬手,就能碰到男人的下巴。 她蓦地双颊一红,挣扎着想要挣脱男人的桎梏,腰身却反而被江珩扣住,他微低下头,凑近她耳边低语:“别动。”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黎脖颈处,她脸红得越厉害,只觉得江珩的唇角像是从她耳垂处擦过一般,痒痒的。 “嗯?”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隐忍的笑意。 “还,还没有。”白黎咬着唇,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耳垂处早就泛红。 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莫名被一种暧昧的气息所填满。微一庆幸的是前面有挡板隔离,前面的司机看不见他们后头的情况。 第49页 “不急。”江珩轻笑出声,扣在白黎腰间的手掌越发用力,声音清冽,“慢慢想。” 毕竟,来日方长。 。 车子驶入江家别墅的时候,白黎倏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被薛柔带走的时候,她心心念念江珩能救走自己。后来无意间变回人类,白黎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踏足此处。 没想到时隔一周,她又回来了。而且还是以白黎的身份。 管家和佣人早就严阵以待,一大早恭候在门前。白黎的走失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后来江珩去北城接人,管家这才松了口气。 结果狐狸没找回来,反而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连管家也好奇,北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江珩去了一次带回一只狐狸,这一次连人都带回来了。 “少爷,白小姐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弯腰,悄悄往白黎的方向瞟了一眼。不得不说,白黎和江珩之前的爱宠真的是有缘,那一只叫胖梨。而白小姐的名字,刚好单字一个黎,谐音相同。 别墅还是和白黎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白黎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珩背后上了楼,她的房间在江珩隔壁,所隔不过一扇门的距离。 一推开门,白黎微一发愣,目光越过走在前面的江珩,卧室的装修和客厅的大相迳庭,倒是和她自己的公寓有几分相像。 白黎踱步进门,白皙的手指沿着墙壁一一抚过,澄澈空明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装潢和家具都是崭新的,看得出主人的精心准备。 她微微抿唇,侧身看向背后的江珩,狐疑道:“你延后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江珩颔首,那天在公寓见到白黎后,江珩就着手开始准备她的房间了,白黎公寓是日式简约风格,他便照着她的喜好,让人重新装修了他隔壁的房间。 见白黎敛眸不语,江珩微一勾唇,视线落在女孩白皙的脸上,揶揄道:“你好像很失望?” 他往前走近了一步,垂首盯着白黎纤细的脖颈,嘴角噙笑:“因为没和我住一起?” “没有没有!”白黎慌忙否认,摇头如捣蒜,连连后退了几步,“我没有。”只是脚后跟不小心碰到后面的桌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江珩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小心点。”江珩擒住她的手臂,微一用力将人拉在自己身前,垂眸莞尔,“就那么怕我,嗯?” 作为胖梨的时候她也是整天战战兢兢的,没想到变了人还是一样。 胆小梨。 江珩轻捏了下白黎的鼻尖,嘴角轻扬,修长的手指缓缓下滑,最后停在白黎手腕处,十指相扣,他的大手正好裹住白黎的小手。 “少爷,薛家的人又来了。”管家不合时宜地打破房间微妙的气氛,站在门口禀告。这几天薛家每天都派人过来,只是江珩人一直在北城没回来,所以一直没能碰上。 房间突然多了一个声音,白黎身子一颤,挣扎着想要脱开江珩的手,却反而被男人反手握住。 江珩面色如常,只是手上的力道更甚,抬眸看着门口的管家,沉声道:“不见。”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擦过白黎细嫩的皮肤,唇角微勾。 捕猎的时候,他更喜欢抓到猎物后慢慢看他们扑腾求生的过程。 “薛家?”白黎眉尖一皱,扯了扯江珩的袖口,低声问道,“是薛柔的事吗?”她眨巴眨巴眼,一双水渍杏眸紧盯着江珩。那天在酒店听到陌生男子和薛柔的对话,白黎有一瞬间以为江珩打算放弃自己了,毕竟她只不过是江珩无聊时的一个玩物。 事后想想才明白过来,江珩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拿捏住把柄,又怎会被人威胁。 “嗯。”江珩点头,余光瞥见白黎讪讪的脸色,心思一动,“想什么呢?” 他眉峰轻挑,缓缓开口解释:“薛柔已经被警察拘留了。” 白黎双眸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阿宣的事。” 薛柔从酒店离开不久,就被守在高速入口的警察逮住,以故意杀人的嫌疑拘留。阿宣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所以才会导致剎车失灵,阿宣不幸坠河溺亡。 白黎蓦地感到害怕,冷意从指尖传来,一直蔓延至全身。她还清楚地记得,江珩对薛柔说的那句话。原来从一开始,江珩的目标就是薛柔。不,应该是薛家。 感觉到小东西身子的颤慄,江珩唇边的笑意更大:“别怕。”他轻启薄唇,“乖梨是个好孩子。” 是不会惹他生气的。 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了一次甜文惹,暴风哭泣ing作收还差三个就破百了,大噶可以帮帮小透明点一下收藏吗,让我感受一下三位数的感觉!! 谢谢大噶!!江总请你们吃糖!!! (app右上角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收藏作者辽!) 第三十章 “嗳你们知道吗, 前几天江总往家里带了个女人。” “什么?!是那个谁谁吗?” “当然不是, 好像是北城来的, 不认识。” “哈,那我们办公室这个算什么了, 旧爱吗?” 有人拍了说话女人的肩膀,责怪道:“小声点,这还在卫生间呢。”女人勾了勾指甲,唇角掠过一丝嘲讽,“她算什么旧爱啊,就没见江总对她有什么特殊的,白白浪费我那么多好东西。” 第50页 自从那一次刘莹被开除后,江氏的人都以为阮阮是江珩的人, 巴结奉承者众多,送包包送礼物卡都有。后来见江珩没再出现,这种情况才渐渐消停下去。 “那可说不准。”有人对着镜子补口红, 含煳不清道, “刘莹的前车之鑑, 你们可别忘了。” 她抿了抿唇, 指腹轻抹去唇角一点红印,咚一声将唇膏丢进包包,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前天逛街的时候,还在时代广场看见刘莹了,好好的一个经理备选人, 现在却成了一个商场导购,听说没一个公司敢聘用她。” 得罪了江珩,就是得罪了整个江家。不会有哪一个公司会愚蠢到录用刘莹,和整个江家作对。 “那这个阮阮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哄得江总……” “嘘,别说了,有人进来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伴随着门开合的声音,卫生间又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阮阮站在门后,面色苍白无血,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同事背后对自己的窃窃私语了。刚开始她们还会遮掩,后来见江珩并不在意,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阮阮微弓着身子,空出一只手轻拍胸口,贝齿紧咬着下唇。 外面的水流声再次消失,哒哒哒的高跟鞋过后,阮阮惨白着一张小脸出现在镜子面前。她失魂落魄地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扑去,任由水珠从眼角滑过,和泪水混在一处。 有水珠不小心滴落在腕上的手錶上,阮阮心下一惊,赶忙掏出纸巾轻擦拭着表盖,见秒针依旧走动,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交往后徐郝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一直被阮阮视若珍宝。她倒不是看重牌子,只不过是因为徐郝送的,所以才格外珍重而已。 阮阮吸了吸鼻子,又对着镜子补了一次妆,见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这才放心地从卫生间离开。 徐郝已经有一星期没联繫过自己了,每次阮阮打电话过去,对方都以开会加班的藉口搪塞过去,就算接了电话,也只是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阮阮轻嘆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微信的消息框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再往后就没有了。 秋意绵绵,雨丝夹杂着冷意,零零碎碎落在自己白皙的脸上。阮阮站在窗口前面,俯瞰楼下的车水马龙。 临近下班,街道上的车子又多了起来,熙熙攘攘挤满了整一条街道,依稀还能听见汽车的喇叭声。阮阮从窗口处探出半截手臂,任由雨水打在手上,指尖渐生冷意。 雨势渐大,有水珠顺着玻璃窗滑过,形成一道道水柱。阮阮缩回水,视线却落在对面街道的一家咖啡厅内。 临近窗口的位置正好是一对年迈的夫妻,老太太虽然年岁已高,一颦一笑却还是能见年轻时的风姿绰约。她慢慢舀着杯中的咖啡,坐在一旁细细聆听着丈夫的话。也不知道老爷爷说了什么,竟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窗外雨声依旧,咖啡厅门前避雨的人渐多,嘈杂声不绝于耳。室内的两人却仿若未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阮阮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个幅度,时光如初岁月静好,也正是她所期盼的。她低低嘆了声,目光又重新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消息框内依旧空空如也。 阮阮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过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话筒另一边响起:“餵。” 徐郝略带疲倦地揉捏着太阳穴,声音倦怠:“怎么了?” “徐郝,”电话一接通,阮阮惊喜地叫了一声,眉眼间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只是在听到对面男人疲惫不堪的语气时,满腔的热情再次被浇灭。 她斜倚在墙上,喃喃出声:“你很累吗?”听徐郝的语气,好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了。 男人低低应了声,徐郝虽然花名在外,可他毕竟是徐家的继承人,该承担的责任还是不少。这些天他也不是故意冷落阮阮,只不过忙着和公司的老滑头斗智斗勇,这才忽略了她。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 对话又一次陷入僵局,阮阮失望地挂断电话,对着手机一阵愣神。屏幕上显示通话的时间一分钟都不到,而他们所说的,也不过是三四句话而已。 …… 一场秋雨一场寒,豆大般的雨点滴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周遭嘈杂声依旧,刚好是下班的高峰期,打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有人等不及打车,一手撑起长柄雨伞,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匆匆忙忙和话筒对面的人说着什么,冲进了雨幕。 车内开着空调,白黎安安静静地坐在里边,玻璃窗子将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般,只能看见每个人脸上焦急不耐的脸色。 她慢慢降低了一点车窗,有冷风从缝隙灌进,吹开了白黎额前的刘海,也带走了她为数不多的困意。 白黎原本好端端在家里睡着午觉,这种下雨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了。结果江珩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硬生生把她从被窝中拉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黎只得换了件衣服,听从大佬的吩咐,过来接人。 雨幕中,男人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外套,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把黑色大伞,从容淡定地朝车子走近。白黎凝视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提前帮他开了门,又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高大的身影渐渐逼近,车内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就连空气也多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第51页 五指紧紧攥住,搁在膝盖上。白黎今天穿了条玫瑰金的连衣裙,外搭一件燕麦色开衫,她偷偷往隔壁瞥了一眼,见江珩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一颗提着的心倏然放下。 哒哒哒的键盘声再次响起,男人骨节匀成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敲打着,留下一个个英文字母。 是发往外国的英文邮件。 白黎收回了目光,唇角微抿,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开衫上的小绒球。汽车开始启动,透过后视镜,白黎倏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赶忙唤了一声:“等一下。” 车窗缓缓下移,阮阮一张瘦削的小脸出现在不远处,她也正好下班,雨水明显阻拦了她回家的步伐。可能是什么急事,白黎见着阮阮正准备抱着包包冲进雨幕。 “我拿个伞给她吧。” 江珩的目光已经转到她这一边,白黎抬起一张小脸,徵询着看向江珩。四目相对,白黎率先避开视线,只是耳垂处有一抹莫名的绯红爬起。 以前作为胖梨不觉得什么,现在变回了白黎,动不动就脸红。白黎低眉,轻咬着下唇,只是余光还是偷偷往江珩的位置瞥去。 “让廖叔过去。” 过了半晌,男人终于开口,只是却将目光投向前面的司机。廖叔应声下车,白黎透过玻璃窗,看着阮阮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低声埋怨了一句:“徐郝也真是的,这种天气都不过来接人。” 廖叔已经将雨伞送到阮阮手上,白黎见阮阮的视线往这边投来,连忙缩回了身子,嘟喃道:“也就长得好看了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后一句白黎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不敢直言。车内的气氛莫名紧张,白黎说完后,空气又回到了最初的寂静,只是莫名的诡异。 她小心翼翼觑着隔壁男人,发现江珩的脸色比刚才更为阴冷,更不敢多言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她说了徐郝的坏话,所以才惹得江珩不高兴了吧。 毕竟那是他朋友。 白黎胡思乱想了一通,见男人的心情仍没有好转,如同窗外的天气一般黑黢黢的,背着良心补了一句:“也不止……一点吧。” 车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白黎莫名觉得背嵴发凉,冷风嗖嗖往上冒,寒意渐起。她识趣闭上嘴,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呜呜呜,她突然好怀念以前胖梨的日子tvt作者有话要说: 白黎:突然get到胖梨能在江珩身边活下来的秘诀!!那就是话少!!!(毕竟不会说话qaq) 第三十一章 夜深人静, 银辉般的月光倾泻而下, 透过薄薄的窗纱, 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夜色清冷,房间静得几乎可以听见胡桃木桌上沙漏流动的声音。 精緻的蕾丝薄纱在夜风的吹拂下轻微晃动, 露出窗外一隅的风景。 门把蓦地往上转了九十度,声音微小,几乎闻不可闻。透着走廊的光亮,一双棉质拖鞋突兀地出现在门边,伴随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门悄无声息被人推开,一团黑影缓缓向枕边人靠近,风吹过他的衣摆,轻轻晃动, 男人下颌紧绷,一双眸子在黑暗中越发锐利精明。 脚后跟慢慢抬起又落下,带着衣物窸窸窣窣摩擦过的声音, 最后停在床边。 睡梦中的女孩恬静安详, 唇角微微往上扬, 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逐渐逼近。白黎平躺在床上, 左手微曲搁在枕边,柔软的珊瑚绒毯子被她蹬开一角,露出两只粉嫩细緻的小脚丫。 柔和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细微的绒毛清晰可见。白黎唿吸匀和,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阴影。 江珩缓缓俯下身子, 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抚上白黎的面颊,从她的眼角滑过,最后落在白黎饱满的红唇上。 她的脸好小啊,和洋娃娃一样。 江珩唇角噙笑,向前俯身,动作轻柔的,在白黎眼上落下一吻。像是怕惊动梦中的睡美人似的,他的吻极为温柔,带着几分隐忍的小心克制。 他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唇线,一点一点噙住白黎的唇角,轻揉慢捻。这是江珩白天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他怕一旦动了怀里这个小不点,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可是今天他居然从她嘴里听到了别的男人的名字,他要——惩罚她。 两人的唿吸交错,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在鼻尖瀰漫,是淡淡的果香味,并不浓烈。 江珩鼻尖轻皱,略带不舍地咬了下白黎的唇角,不带任何痕迹的离开。一吻结束,他轻仰起脸,目光专注地注视着身下的小人。 女孩的一张红唇更为莹润饱满,富有光泽,如同娇滴滴的玫瑰一般,引着人过去採摘。又如同黑夜的罂粟,娇艷美丽,引诱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万劫不復。 江珩再次俯身,噙住那一张朝思暮想的红唇,香甜依旧。骨节匀称的手指搁在白黎圆润的肩上,一点点往下。 白黎穿的是最传统的长裤长袖,柔软丝缎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江珩的手指渐渐往下,最后在扣子处停下。 他深唿吸了几口,目光贪婪地落在女孩精緻的锁骨之上,眸光下移,那一处的一粒扣子已经被他解开,衣下的风景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江珩轻舔了下干涸的唇角,性感的喉咙上下滚动,眼底情慾浓郁。他双手撑在白黎上方,轻俯下身,在女孩的锁骨上落下一吻,意犹未尽。 第52页 薄唇吮吸,一点点沿着白黎的锁骨向下,意乱情迷,几近失控。睡梦中的女孩大概是察觉到侵犯,小声嘤咛了一声,眉尖轻蹙,往内瑟缩了下,避开了江珩的触碰。 江珩勐地惊醒,黑眸处情慾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时的高冷矜贵。他深吸了一口,喉咙滚动,白皙的手背上青筋。 不能操之过急,会吓坏了她。 白黎睡前喝的那杯牛奶混了安眠药,虽然知道她不可能现在清醒过来,可江珩还是担忧,担心她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这副卑鄙丑陋的嘴脸。 如同鱼对水的贪恋,江珩对白黎也是如此。她就像毒蔓一般,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心牢牢缠住,不留一丝缝隙。 在公寓重逢的那一天,江珩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那只小狐狸,胆子明明那么小,还敢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熘走。 江珩的视线下移,落在白黎纤细的手腕上停住,他微俯身,捏着她的手腕在唇间细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迷恋至极。 “咔哒”一声,一个金色的手铐赫然出现在白黎手腕处。精细的锁孔处还悬挂着一把钥匙。江珩唇角上扬,一点一点抽出钥匙,唇边笑意更深。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消失,手铐精细,是按着白黎的尺寸专门打造的。江珩细细抚过白黎的肌肤,最后又落在手腕处。 他眸色渐深,温热的唇瓣贴在冰冷的手铐上,一点一点往下。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把她锁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许离开半步。 须臾,江珩蓦地起身,半跪在白黎身侧,一根精细的脚链出现在掌心处,他垂首,小心谨慎地扣在白黎的脚踝处。 脚链在黑暗中泛着金光,长长的链子一直蔓延至地上,另一端是连着床角。江珩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链子,薄唇微扬,轻扣在自己脚腕处,连体婴儿一般,将白黎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真好。 她再也逃不开了。 。 “所以,你大半夜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这破事?”远在另一个国度的周铭气急败坏地朝话筒吼了一声,他垂首望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周铭揉着乱糟糟的发顶,一脸的睏倦。 他是江珩的心理医生,只不过这么多年,这还是江珩第一次主动联繫自己。 “这不是破事。”话筒对面的江珩冷冷地开口,指尖处夹着一点猩红,裊裊烟雾缭绕,模煳了他眼前的视线。 只是那一双澄澈空明的黑眸,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内的白黎。晚风徐徐,裹着秋日特有的寒意,吹开了江珩一处的衣角。 钥匙被他贴身放着,含着他的体温藏在上衣的口袋处。床上的白黎依旧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双眸紧闭,身子蜷成一团,和胖梨的动作一模一样。 江珩垂眸莞尔,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对面的周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才几个月没回国,江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闺中怨妇一般。 这四个字刚从脑海中掠过,周铭无端地打了个冷颤,他怎么会将江珩这样的冷血动物和怨妇联繫在一起,太没有逻辑了。 周铭清了清嗓子,刚想回答江珩的问题,就听见对面的江珩开口:“周铭,非法囚禁会怎样?” “……”不会怎样,最多下次看你的时候隔着铁栏。 周铭试图说服江珩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江家可以允许他胡作非为,但前提绝不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对着手机嘆了口气,月色朦胧,透过窗纱落在周铭枕边。“江珩,她不是物品。”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可以随意囚禁。 “我知道。”江珩颔首,眸光掠过一丝落寞。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白黎,他也不会卑微到如此地步。他小心翼翼窥探白黎的世界,用尽手段将她扣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江珩知道,他没有资格。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不被期待,也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他。 指尖处的猩红终于消失,只余下一点黑乎乎的菸头,像极了他的人生,破败不堪。而白黎,是黑夜里唯一的一束光芒,江珩便靠着那一点半点的光亮,苟延残喘。 寒意渐生,楼下的花园黑黢黢的,不復白日的光彩明亮。江珩的视线落在屋内人的身上,半晌终于开口:“重新给我开点药吧。”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了。 明明知道白黎对徐郝没意思,可只要一听到她嘴里出现别的男人的名字,江珩就忍不住妒忌愤怒,更何况,她还说了两次。 江珩无奈地摇头,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恨不得连她的心都锁上,让白黎眼里心里都只能有他一人。 “好,我明天给你寄过去。”困意全无,周铭索性起身,踱步至厨房为自己斟了半杯红酒,轻抿了一口。 酒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摇晃轻微晃动,在杯壁处逗留了一会,最后又重新落入杯底,无声无息。 “江珩,你最近……还去那个地方吗?”黑暗中,周铭的声音透着一丝小心谨慎,斟酌着开口。 对面没有声音,他又问了一句:“一周?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那是江珩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他隐藏了多年的心病。如果不是周铭有一次催眠时偶然得知,只怕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个知道的人。只不过从那时起,江珩就再也不接受催眠了。 第53页 他害怕,说出更多的秘密。 “一个月。”江珩面色淡淡,只是五指下意识紧握成拳,眸色渐深。 并非周铭的治疗起了效果,只不过是他害怕自己在意的那人,会发现他的秘密。 江珩是个怪物。 一个畸形的怪物。 第三十二章 “轰隆”一声雷响过后,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无数般的雨点漫天席地般飞卷而来, 渐起一地的水花。拥挤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斑斓的雨伞在人行道上开出一朵朵艷丽的花朵。 “阮阮,这里!”闺蜜林欣在料理店门口挥舞着手臂,包包跨在肩上,双手作喇叭状沖阮阮喊道,一脸的喜悦。阮阮疾步穿过人行道,和张开手臂的林欣抱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冷?”指尖碰上阮阮冰凉的肌肤,林欣不悦地皱眉,忙不迭从包里掏出纸巾:“快擦擦, 别感冒了。” 送阮阮过来的计程车司机早就离开,只剩下一阵熏人的尾气,不过也很快被雨水打散。 “这司机也太懒了吧, 还没到目的地就让你下来了。”林欣微皱了下鼻子, 胳膊轻碰了碰阮阮的手肘,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换做作是她, 肯定不会同意司机这样做的。 “大家都是打工的,不容易。”阮阮无所谓地摇摇头,接过林欣递过来的纸巾, 轻擦拭着额头上的雨珠。 所幸刚才走的距离并不远,她只是湿了半个手臂。况且今天阮阮穿的是一件雪纺衬衫,容易干。 “我们快进去吧, 我已经订好位置了。”林欣帮阮阮收好伞,兴致沖沖拉着她进门。她和阮阮是高中的朋友,毕业后天南地北各自上了大学。林欣是在国外读的大学,虽然隔着大西洋,可林欣却还是和阮阮保持着联繫,两人的感情不减。 日式餐厅装修别致精巧,天花板处是雪花图案的点缀设计,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里头厨师正精心准备着各种寿司。紫菜裹着米饭,最上面加了香甜的芒果,旁边还有一盘新鲜的三文鱼。 位置是林欣特意选的,是阮阮喜欢的靠窗的位置,临近街道,刚好可以欣赏外面的雨景。 下雨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可以坐在房间里面,看着外面行人匆匆赶路。 桌上的大麦茶散发着热气,裊裊水雾缭绕,阮阮轻抿了一口,听着对面的林欣点菜,唇角噙笑:“这么多年,这些你还记得。” 记得她喜欢靠窗的位置,记得她喜欢吃八爪鱼寿司,喜欢吃北极贝刺身,唯独不喜欢三文鱼赫。 “噫,肉麻。”林欣将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嫌弃地白了阮阮一眼,“你那个男朋友呢,怎么不见他送你过来?” 一提起徐郝,阮阮有片刻的失神。她垂首敛眸,掩去眼底的落寞。捧着茶杯,温热的茶水很快将她的手心捂热。 “加班。” 阮阮无奈地吐出两个字,唇角带着一丝苦涩。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情侣都会这样,恋爱久了就会陷入一种怪圈,俗称倦怠期。以往的甜言蜜语惺惺作态再也不復重现,有的只剩下最普通的早安晚安。 林欣哼了一声:“大猪蹄子。” 见阮阮心情低落,林欣慌忙换了个话题。她对徐郝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阮阮的只言片语,闺蜜之间适当的距离还是必要的,特别是在男朋友的问题上。 ……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风捲残云过后,桌上只余下一个个光亮的碟子。原本林欣还想要让阮阮陪着自己逛街,只不过她才刚踏出餐厅,就接到上司的电话,让她立刻赶回公司修改方案。 “不好意思啊阮阮,我下次再约你。”林欣抱歉地朝阮阮解释,她刚进公司工作,领导的话不敢不从。 “没事,你快去吧,工作要紧。”阮阮伸手帮林欣拉开车门,推着她进去,催促着林欣离开。 透过玻璃窗,林欣坐在车内朝阮阮挥手再见。车子很快启动离开,只留下一阵尾气。 阮阮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人行道上,天空已经放晴,可街道上的人却不减反多,熙熙攘攘的。 阮阮往前瞟了一眼,眸光突然定格在街道对面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上,刚想掏出手机的手指蓦地顿在半空。 那是徐郝的车子。 她瞳孔一缩,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掠过。果然下一刻就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从咖啡厅走出,身侧还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 看样子,年龄和她差不多。 女孩叽叽喳喳地和徐郝分享着什么,两人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的刺眼。阮阮紧紧捏着手机,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帮女孩拉开车门,护着她进去,整套流程动作熟稔,像极了他们之前的每一次约会。 只不过,副驾驶座上换了个人而已。 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阮阮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过去质问徐郝的冲动。她一遍遍地说服自己那只是普通朋友,并非自己想的那样。 透过盈盈水雾,阮阮勉强点开了锁屏,颤抖着手指点进徐郝的微信头像。 最新的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对方回復自己的两个冷冰冰的字上:“开会。”阮阮啜泣了一声,泪水模煳了她的视线,她哆嗦着手,回拨了一个电话。 第54页 。 哒哒哒。 走廊上有轻微的皮鞋声响起,转过拐角后,皮鞋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把,男人眸中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些许。 房间的门看起来和其他的无二,只是平时少了佣人的打理,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里面阴森森的气息,怪异得很。 一个月了,他有整整一个月没有过来了。 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江珩神色一凛,蓦地回身顿住。果不其然,片刻后走廊又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白黎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来,胸前起伏不定,小脸因为跑步的原因有些发红。 “江,江珩。”白黎喘着气在江珩面前站定,江珩不喜欢自己唤他江先生,所以白黎只能遂了他的意。离得近了,白黎才发现江珩此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面色苍白,有点像搏击后的野兽,力气已经全然耗费。 她有些惊讶于这样的江珩,不过也没多作他想,是个人总会有疲惫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一直处于高压状态下的江珩。 “徐郝喝醉了,在楼下等你。”白黎匆匆忙忙转达了管家的话,也不知道徐郝是怎么想的,一个大活人大晚上喝得烂醉,还跑来别人的家里,嚷嚷着要江珩陪他。 白黎悄悄觑了江珩一眼,男人面色阴冷,稜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一点也不像会陪着徐郝胡闹的人。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江珩冷冰冰回了一句:“扔出去就好了。”须臾,他又想起了什么,微皱了下眉尖,“你先回房,我下去看一眼。” 楼下的徐郝果然喝得酩酊大醉,一个劲地抱着管家的裤脚不撒手,嘴里念念叨叨的,来来去去都只有一个女人的名字,阮阮。 江珩不悦地翻了个白眼,眸光一扫,果然看见了还在楼梯口的白黎,小东西怯生生地趴在扶手看他,发现江珩回头,忙不迭低下头,匆匆忙忙跑开了。 掩耳盗铃。 江珩轻笑了一声,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了几分,只是视线在落到楼下烂醉的徐郝身上时,又恢復了刚才的阴郁。 “少爷。”管家见江珩下来,挣扎着想要脱开徐郝的束缚,却反而被抱得更紧,醉酒的人力气本来就比常人大,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少爷,管家也不敢用强。 “江,江珩!”地上的徐郝醉醺醺地挑起眼皮,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江珩,一个劲从地上爬起,勾搭着他的背喊道,“你帮我劝劝她!” 他指着管家大吼大叫,连身子也站不稳,东倒西歪的:“我没有出轨!” 徐郝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一个劲地吐苦水:“我不过是去了一次相亲,有必要揪着不放吗?”他呵呵笑了几声,抱着江珩的手臂晃道:“女人就是麻烦,天天想着结婚……” 江珩本来还想着一脚将人踢开,一听这话,脚下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垂眸看向徐郝:“为什么想结婚?” “还能为什么,不过就为了那所谓的安全感。”徐郝打了个酒嗝,朝江珩摆摆手,半眯着眼睛,前言不搭后语的,“结婚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催着我结婚生孩子,我又不是……” 话音未落,徐郝突然头一歪,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江珩垂首望地上的人瞟了一眼,淡淡吩咐道:“送回徐家。” “啊?”管家有片刻的愣神,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以前徐郝醉酒找来江家也不是没有的事,江珩虽然冷淡,却还是会让人帮徐郝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或者直接丢在沙发上不管。 怎么如今—— 管家狐疑地看了江珩一眼,见对方还是淡淡的样子,丝毫不想理会地上的人,他慌忙吩咐人备了车子,将徐郝连夜送了回去。 客厅终于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江珩抬脚上楼,只是在踏上台阶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管家一眼,迟疑地开口:“女人,都喜欢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留言好热情,大噶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们江江可什么都没做呢 嘻嘻) 第三十三章 富丽堂皇的客厅内, 衣香鬓影, 裙诀翻飞。推杯换盏之间, 谈笑风生。 白黎紧紧捏着五指,眼睛无措地看向楼下的灯红酒绿。一袭红色的长裙更衬得她肌肤似雪, 纤细的小腿藏于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楼下嬉笑声依旧,白黎紧抿着红唇,手足无措。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电视剧上演的豪门盛宴都是真的,而且现实比剧里的还更夸张。 洛可可式的客厅装扮一新,奢靡非常。楼下人头攒动, 程亮的皮鞋和细高跟交错,灯影重叠。 “怎么站在这里?” 江珩刚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躲在角落的白黎, 怯生生地偷窥楼下的情况。江珩轻声踱步过去, 虚揽住白黎的细腰, 柔声问道。 身后莫名出现了男人的声音, 白黎勐地一颤,待闻到江珩身上清冽的菸草味时,心倏然放松下来。 “怕?” 江珩偏头, 见女孩身子瑟缩,薄唇微勾,揽她入怀, 大手覆在白黎单薄的肩上。白黎的头髮是下午刚做的,咖色发尾微卷,慵懒中带了点小性感。 白黎点点头,仰着脸看向江珩,斟酌着开口:“我……我可不可以不下去?”她眨巴眨巴眼,一双杏眸水汽氤氲,小指拽着江珩的袖子,“我怕出错。” 第55页 今天是江珩的生日宴,受邀约到场的都是南城的名流之辈,听说江家老爷子也会出席。虽然江珩提前帮她请了礼仪老师,可白黎还是胆怯,这么多的人看着,但凡她有半点细微差错,都会被人诟病,更何况还会连累到江珩。 “怕什么?”男人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底掠过一丝戏嚯,“之前徐郝的生日宴会,你不也在场?” “那是胖梨。”白黎瘪瘪嘴,不满地剜了男人一眼。楼下蓦地出现一阵哄闹声,看样子是有什么大人物到达。 江珩眼角微挑,余光越过楼下江煜的身影,唇角微勾,果然下一刻就看见管家上楼的身影。 “少爷,老爷子来了。”本来按着江珩的身份,他应该直接在门口迎接长辈的,只不过江煜疼惜孙子,不肯让他过去。 “知道了。”江珩颔首,略带薄茧的指腹轻擦过白黎的耳垂,“我等会再上来接你。” 白黎点头,还没反应过来,男人蓦地贴近她耳侧,声音低沉:“你是江家的女主人。”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白黎勐地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江珩已经走远下了楼,只留下一个颀长的身影。 江家的女主人。 白黎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声,唇角止不住上扬,她羞赧一笑,垂首掩盖住内心的喜悦,就连刚才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她敛眸窃喜,贝齿轻咬着下唇,余光突然瞥见楼下的骚动,江珩已经带着江煜上楼,而且那一处围着的大多是名媛贵妇,并没有男士在场。 白黎眉尖微蹙,踮起脚往楼下的方向望去,眸光越过层层人影之后,最后定格在一个瘦弱的身影上。 是阮阮。 白黎瞪大双眸,忙不迭拉起裙摆,从楼上匆匆赶下。角落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人,大多数人脸上挂着的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斜倚在一旁窃窃私语,对着人群中间的女孩窃窃私语。 阮阮急得红了眼,她不过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结果就莫名其妙被人诬陷,徐郝不在身边,身侧的名媛又瞧不起她的身份,没人帮她说话。 “长得倒是清秀,就是心狠了点。” “这哪是一点,如果不是董小姐小心,这会子说不定就在医院了。” “你小声一点,这位可是徐少和三少中意的人,手段高着呢。” …… “阮小姐,我不过是想要一个道歉而已,不想为难你什么。”循着声音望去,白黎看见了站在阮阮跟前的一个女孩,趾高气扬的,一脸的不耐,“大家都看见了,是你绊的我。” 说话的女孩正是和徐郝相亲的董沁,原本被徐郝拒绝她就已经很恼火了,结果徐郝前脚才和她撇清关系,后脚就带着阮阮出来,明晃晃是在打他们董家的脸。 董沁不能对徐郝做什么,但是对付一个阮阮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居高临下地站在阮阮面前,恨不得撕碎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嘴脸。 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还敢在她面前摆谱。 “我没有。”阮阮面红耳赤,周遭的说话声更大,指着她议论纷纷,脸上挂着的都是一样的嘲讽。 董沁勾唇冷笑,高昂着下巴:“阮小姐的意思,是在场这么多人都冤枉你了?” 董沁步步逼近,阮阮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是谁暗地里伸脚,差点将她绊倒。她小小惊唿了一声,还好有人及时伸出手,扶住了自己。 “谢谢……” 话音未落,头顶就传来白黎的声音:“不客气。”阮阮抬眸,惊讶于眼前的人。她认识白黎,那天下雨的时候她看见白黎在江珩车里,江珩和她无缘无故,定是白黎让人送伞给她。 阮阮对白黎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明明没见过面,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白黎扶着阮阮站稳了身子,阮阮今天穿的是细高跟,并不好走路,如果刚才不是白黎帮了她,她现在肯定出了大丑。 “董小姐,”白黎侧身对着董沁,声音不急不缓,“你刚才说阮小姐抬脚绊了你,有证据吗?”跟在江珩身边久了,白黎说话都有点像他,无形中给了人压力,只不过她自己不自知罢了。 这是白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董沁自然不认识她。南城的名流贵族她都清楚,况且她也没听过今晚有什么大人物过来。见白黎维护阮阮,自然将她们归于一类人,左右不过是什么十八线小明星而已。 董沁嘲讽笑了一声,赤。裸裸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白黎,眼底的不屑之色清楚可见。 “董小姐,刚才阮阮坐的位置是背对着您的方向,她怎么可能知道您在后边,还未卜先知,提前伸脚绊了您?” 白黎一针见血指出董沁话里的漏洞,不卑不亢,其实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愿得罪董家,所以才没人站出来指证。 董沁脸上僵了下,看向白黎的目光有片刻的迟疑,不过她很快又收敛了脸上的异色,勾唇冷笑:“这我怎么知道?”她把玩着手上的指甲,抬眸看向白黎,“你又是谁,凭什么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这么久了都不见白黎背后的人出来,董沁早就认定白黎和阮阮一样,都是赖着男人生存的菟丝花。 第56页 原本落在阮阮脸上的目光都移到白黎身上,不屑好奇者皆有,但更多的是疑惑。 周围窃窃私语之声更大,阮阮轻轻扯了扯白黎的裙子,低声道:“我们走吧。” 她不想惹是生非,何况今天还是江珩的生日,阮阮怕白黎因为自己得罪了江珩,得不偿失。她不清楚白黎在江珩心中的地位,对白黎的了解也仅限于公司同事的只言片语。 “怎么,答不上来了?”董沁看见阮阮的小动作,脸上笑意更大,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这可是江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几声“啪啪”声,江珩冷冽的面孔出现在人群后面。 “说得好。”男人声音阴冷至极,目光冷冷从董沁脸上瞥过,最后落在白黎脸上。小姑娘气的不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见他来了,忙低垂着眸子盯着地面,和犯错的小孩怕挨打一般无二。 董沁眼前一亮,以往她和江珩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的,居然还得到江珩的“赏识”。 嘴上的谦虚还未开口,就见江珩大跨步朝她走了过来,董沁心下一惊,娇羞地垂下头,结果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迳自越过她,走到了白黎面前,长臂一捞将白黎揽入怀中。 周围不约而同响起了一阵倒吸声,眼前这位可是南城出了名的江家三少,多少名媛贵女都看不上眼,结果现在却抱着一名“来歷不明”的女孩。 众人看向白黎的目光更为好奇了,早就听说江家三少乖张狠戾,性格怪异,前些日子为了一只狐狸差点掀了薛家老宅,现在又多了一个女人。 之前就听说江珩从北城带回来一个女人,不过都是传闻,没人见过真容,没想到江珩真的是金屋藏娇。 看向白黎的目光越发炙热,她有些羞赧地往后退了退,靠在江珩身上,微仰着脸看着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明显是生气的样子。 白黎怯生生地拉了拉江珩的袖子,一双黑眸无辜至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这副可怜兮兮惨巴巴的模样,倒是让江珩有气也发不出。他轻嘆了一声,动作轻柔地揽着白黎靠在自己肩上,眼底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怎么自己下来了?” 第三十四章 “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 怎么自己下来了?” 江珩话一出口, 原本嘈闹的人群瞬间沉寂下来, 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前面的江珩。 橘黄色的灯影落在男人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更长。白黎无声咽了下口水, 不止是别人,连她自己也吓呆了。 刚才见江珩生气,她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董家人,惹得他不快。 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彻底惹怒了被视作透明人的董沁。她捏着自己的手心,忐忑不安地开口:“三,三少。” 之前一直以为白黎只是圈里某个纨绔包养的小情人,所以董沁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可若是江珩, 她心下一颤,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家人不好惹,江家三少更是。 江珩像是才看见她一般, 目光淡淡从董沁脸上扫过, 薄唇轻启, 一字一句:“赶出去。” 什么?! 董沁差点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目光错愕地看向江珩,就算董家比不上江家,可她至小也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今晚她若是真的被江珩从宴席上赶走,明天她就会成为南城最大的笑柄。董沁双眸睁大,似是不可置信一般, 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不止是她一人,在场的包括白黎在内,都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动手吗?”江珩拔高了音量,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刚才对白黎的温柔宠溺好像是所有人的错觉。 佣人不敢多作耽搁,踟蹰了一会立马上前,朝董沁抱歉一笑:“董小姐,这边请。” 他说得恭敬,可听在董沁耳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甩开佣人的手,指着江珩怒吼:“江珩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拿着邀请函进来的!” 江珩眉眼微挑,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腹,眸光淡淡:“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这里是江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他刻意强调了阿猫阿狗四个字,看向董沁的目光透着一股明显的不耐。 围观看戏的人纷纷咂舌,早就听说过江珩不近人情,没想到真的绝情到了这种地步,这种情况下被赶出去,董沁以后别说出席宴会了,连出门都成了问题。 “你……”董沁恼羞成怒,胸前起伏不定,狠狠剜了白黎几眼后,愤怒地甩袖,欲要离开。 “对了,”江珩蓦地出声,抬眸望着董沁,笑语盈盈,“你刚才问,她是什么人?” 董沁不解,心底好奇江珩怎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话题,只是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下一刻,就看见男人搂着怀里的女孩,声音轻柔:“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未来的妻子,白黎。” “轰”的一声,像是一记巨雷从耳边滚过,董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惊魂不定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面色如常的男人,睫毛轻颤。 第57页 不是女伴,不是女朋友,而是妻子。 名正言顺的江家太太。 周遭不约而同又响起了一阵唏嘘声,落在白黎身上的目光也从好奇变成了惊羡。 江煜有意让江珩接手江氏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有板有眼,江珩的太太,就是未来整个江家的女主人。 一个晚上连续受了几次惊吓,白黎早就吓得不轻,她眨了眨眼睛,小手轻扯着江珩的袖子,“江,江珩。” 这可是他的生日宴会,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聚会。 “怎么了?”男人目光前所未有的宠溺温柔,白黎一晃神,到嘴边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围观的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向两人道喜,各种好话都说上了,还有人提到早生贵子四个字。 白黎莫名其妙被人祝福了一通,连她自己都奇怪,他们连恋人都说不上,怎么一下子就成为未婚夫妻了? 董沁早就被人请了出去,客厅又再次恢復到原先的热闹繁荣,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错觉。 “少爷,老爷让你过去书房一趟。”管家在江珩耳边低语了一句,朝他作了个眼色。 江珩颔首,眸光平静无澜,和白黎说了一声,抬脚上了楼。 。 江煜果然已经在书房等着自己,古朴典雅的书柜上摆放着一层层外国文学。江煜随手打开了一本,放在手心翻阅。 见江珩敲门进来,江煜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抬手摘下鼻樑上的金丝眼镜,一双黑眸更为睿智精明。 “来了。”江煜淡淡地开口,目光朝桌子前的椅子一瞥,示意江珩坐下。 “刚才大厅的事,我都知道了。”江煜抬眸,拄着拐杖缓缓坐下,眼神平静,“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是。”江珩面不改色,江煜会知道楼下的事江珩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他不问自己,江珩才会感到惊奇。 见江珩点头,江煜神色一凛,拄着拐杖的手微微一顿。 “江珩,你从八岁就进了江家。” 是他将江珩从那个水深火热支离破碎的家带了出来,也是他帮了江珩改了姓入了江家门,于情于理,江珩都不该忘恩负义。 书房点着檀香,裊裊烟雾缭绕,房间挂着竹帘,古风古韵,大气典雅。 江煜扶着拐杖站起,步履迟缓地走到窗前,轻撩起一角竹帘,露出一角夜色。窗外繁星点点,秋意浓浓。 江珩不语,垂首走到江珩身后。 “一晃二十余年都过去了,”江煜从袖口掏出一个小方盒,样式已有些年月,上面还有磨损的痕迹,“这是她的东西,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江煜颤巍巍地将手里的东西交到江珩手上,敛眸掩下了眼底的落寞。那是他亲手种下的罪孽,只是他这一生,却从未后悔过。 听见是那个人的东西,江珩淡漠的眸中终于有了波动,颤抖着手接过江煜递给自己的东西。盒子上面的纹理已经有些磨损,江珩却视若珍宝一般,一遍遍抚过。 “江珩,”江煜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么多年,外公也算了解你的性子。” 他一步步拄着拐杖,声音迟缓:“今晚的那个女人,你喜欢就养在身边,没必要那么……” “外公!”江珩不悦地皱眉,目光坚定,“白黎是我妻子。” 他不容许任何这样贬低白黎,就算那个人是江煜。 “妻子?”江煜冷笑,手上的拐杖在红木地板上狠狠敲了几下,“别闹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江珩今晚的话,还是指他之前的演戏。 江煜紧紧盯着江珩的眼睛,目光如炬,“前几个月,你从北城带了一只狐狸回来,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 “恰好刚好有一个笨的,做了这齣头鸟,莫名其妙被你当作枪使。”江煜抬眸莞尔,只是唇边的笑意冰冷渗人,“江珩,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 就算这个世上所有人都相信江珩动了情,江煜也不会。因为,他们是同类人。 江珩不说话,只是看向江煜的眸光晦暗不明,看不清他心底深处真正的想法。 半晌,他倏然冷笑一声,眼底一片清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外公。” 只是可惜这一次,江煜也没能看透自己。就像当初自己见白黎的第一眼,也绝不会想到今天的自己会入戏太深,再也走不出来。 听见江珩的回答,江煜果然满意一笑,拍着江珩肩膀的手多了几分力道:“你长大了,外公也说不了你什么。” 他抬眸,对上江珩的眼睛,“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演戏可以,切莫假戏真做。” 江珩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但绝不可以真正动了心。江煜是绝对不会允许,将家业交给一个会为情所困的人。 “谢谢外公的教诲。”江珩勾唇一笑,余光突然瞥见门口一闪而过的黑影,唇角笑意更深。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第三十五章 夜色清冷如水, 白黎身上还穿着那条红裙, 长长的裙摆在床上如瀑布般蔓延开来, 她紧捂着红唇,肩膀一颤一颤的,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过。 第58页 楼下繁闹声依旧,夜夜笙歌不过如此。白黎的房间出奇意外的安静,只有沙漏流过的沙沙声,偶尔有一两声啜泣声响起。 怕惊扰到别人,白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一盏小脸埋在枕头处,呜呜咽咽着。精心画好的妆容早就煳成一片,和泪水混杂在一处, 比女鬼还可怕。 白黎哽咽了下,期期艾艾从床上爬起,挣扎着起身, 去了卫生间开始卸妆。 镜中的女孩早就不復往日的光彩, 一双黑眸空洞无神, 眼角红肿, 一看就是刚才哭得厉害。一天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跌到谷底。 卸完妆的一张小脸干净清爽, 只是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白黎小声哽咽,旋转了下开关, 往脸上扑水。晶莹的水珠混着泪水从眼角滑过,胸前的衣襟已经沾上水渍,白黎索性换了件睡衣,重新走回房间。 楼下的喧闹声好像安静了不少,白黎趿拉着鞋子,行尸走肉一般仰卧在床上。头顶上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罩子,落在她身上。 秋意渐生,有寒意从脚尖传来,白黎胡乱在床上摸索着,随意地拉开被子的一角,整个人蜷成一个蝉蛹,只余下一个黑乎乎的发顶。 失落、委屈、愤怒交杂在一起,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现在的心情,像是被人抛向空中,又狠狠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般疼痛。 白黎蜷缩着身子,弓成一团躲在被窝里,黑暗中,她的一双眼睛更为澄澈空明。她小声扣着被单,红唇紧抿。 白黎一直很好奇江珩当时抱养自己的目的,毕竟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心到收养一只来歷不明的东西。 今天晚上她心底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可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明明知道那个答案不如人愿,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揭开,好让自己死心。像是小时候为了一张考砸的试卷,明知道成绩不理想,还是抱着百分之一的侥倖,去揭开那个分数。 白黎喉中哽咽,一双黑眸水汽氤氲,忽的翻了个身,脚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白黎心下疑惑,从被窝中探出一只小手,在床上摸索着。 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样式精美贵重,藏青色的礼盒上包裹着一条淡蓝色的礼带,白黎眸中水汽更甚,几乎模煳了自己的视线。 这是她准备送给江珩的礼物,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修长的手指抚上礼盒的纹理,蝴蝶结还是她亲手打上的,只是现在还未来得及送出去。 白黎悠悠嘆了一声,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借着月光往墙上瞟了一眼,还有半小时就十二点了。她斟酌了下,掀开被子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门缝。 楼下的欢声笑语已经不见,过道空荡荡的,隐约还能听见楼下佣人收拾东西的声音。白黎惊讶于宴会这么早就结束,蹑手蹑脚下了楼,刚到厨房,就撞见管家匆匆忙忙托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白小姐。”看见是她,管家慌忙退到一旁,朝白黎点了下头,“白小姐是要喝水吗,我让他们送上去就好。” 白黎在江家的地位本来就非同寻常,经过这一晚,别墅里的人更不敢看轻她了。江家未来的女主人,巴结还来不及。 “不用不用。”白黎慌忙摇头,目光落到管家手上的托盘,狐疑道,“这是……江珩的吗?” “少爷喝醉了,我刚煮了一碗醒酒汤,正要送上去。”管家笑呵呵地回答,视线落到白黎怀中的礼盒,眼前一亮,“白小姐是要去找少爷吗?” “我……” 还未等白黎开口,管家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托盘递到白黎手上:“那就麻烦白小姐帮我跑这一趟了。” “……” 白黎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东西,佣人来来回回在厨房进出,好像就她一人有空。她轻嘆了一声,懊悔地往楼上瞥了一眼,暗暗祈祷江珩最好能醉个不省人事。 。 房间近在咫尺,白黎不知道给自己打了多少回气了,还是不敢旋开那个门把。房间外的人影摇摆不定,指尖只要轻触到冰冷的门把,就嗖的一下缩回。 房间好像没人一般,一直都是静悄悄的,白黎在门口磨蹭了半晌,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或许,真的是她的祈祷有效,江珩睡着了? 终于在一百零一次纠结后,白黎战战兢兢打开一道门缝,借着灯光察看里面的情形。 房间安静无声,像是没人在一般。她松了一口气,刚想踏进去一只脚,胳膊突然勐地被人拽住,男人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朝她袭来。 “哐当——” 手中的托盘应声落地,连带着陶瓷碗子也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落了满地的狼藉。 白黎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精神抖擞的男人。这哪是醉酒的人,分明是个大骗子! 白黎气唿唿地瞪了男人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温润的唇瓣突然被人噙住,男人欺压而上,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头在她唇间掠夺。 白黎还没回过神来,江珩已经趁她不备,灵活地撬开她的牙关,在她唇齿间大肆侵掠。 男人特有的气息将她团团围住,白黎伸着小手欲推开江珩的胸膛,却不料被他扣得更紧,下巴隐隐发痛,白黎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眸中一片水雾。 第59页 像是清晨里花瓣上的第一滴露水,欲坠不坠,引人垂怜,江珩微松开她的下颌,垂眼对上白黎的一双泪眸,红唇微肿,配上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越发激起他心中的那一头野兽。 他俯身欲要动作,却被白黎狠狠推开,瞪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气恼地盯着自己。 “你干什么?”明明是盛怒之下的言语,听在江珩耳里却还是软绵绵的,一点震慑力也没有。 他单手扣住白黎的腰间,翻身将她推倒在床上。白黎双手被江珩举至头顶,半分动弹都做不得。 这个姿势,极为羞耻。 胸前的起伏不定就在男人眼下,白黎红了脸,挣扎着一双小腿想要踢开男人,却不料脚踝反被江珩握在手里。 白黎小巧的脚掌被江珩的大手完全包裹住,双手又被他桎梏在头顶,她期期艾艾哼唧了一声,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哭什么?”江珩终于松开她,只是还没等白黎逃开,他已经整个人都压了上来,略带薄茧的指腹从她眼角滑过,声音低沉沙哑,“乖梨不喜欢我这样?” 白黎被他的厚颜无耻吓得噤了声,红肿着眼睛盯着江珩,“不,不喜欢。” 男人不紧不慢地哦了一声,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所过之处颤慄四起,白黎受不住呻。吟了一声,声音娇媚得仿若能掐出水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见她的反应,头顶的男人果然轻笑了一声,唇角带笑,指尖顺着锁骨往下,最后在她胸前打转:“可是乖梨的这里,好像很喜欢呢。” 身下女孩果然又颤慄了下,贝齿咬着下唇,隐忍着怒意瞪着自己。胸前的扣子早就在刚才的挣扎中挣开,衣服下的一片风光若隐若现。 江珩唇角上扬,空出一只手从白黎衣摆下方伸进,手指灵活地解开她背后的扣子。内衣应声而落,白黎又急又羞,扭着身子想要逃开男人的抚摸。 “江珩!”她急急叫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你放开我!” 她这样的姿势着实羞耻,白黎越挣扎,身子离男人越近,倒像是她急不可耐地将胸前的可口送到男人嘴边。 白黎对男女之事只来源于平时看的小h文,真枪实战一点经验也无。羞愤和害怕涌上心头,白黎哭得更凶了。 “你别……欺负我。”白黎已经分不清江珩真的是喝醉酒还是装的,恐慌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她呜咽着哭出了声,小脸憋得通红。 “乖,放松。”男人声音轻柔如羽毛,他低声在她眼角落下一吻,手指灵活在白黎身下游走,引着她一阵阵颤慄。 “乖梨子,告诉我,你今晚听到了什么?”意乱情迷之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倏然出现在耳边,白黎勐地一惊,眼底□□全无。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干瞪着一双眼睛。 江珩唇角笑意更大,蓦地松开白黎的手,却在下一刻又贴上,十指相扣,他紧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是不是都听到了?” 男人的声音极具蛊惑,慢条斯理地打乱了白黎所有的思绪,行动比大脑反应更快,她痴痴点了下头,反应过来后又疯狂开始摇头,“没有,我没有。” 欲盖弥彰的样子完全取悦了江珩,他低低一笑,蓦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指尖有冰冷的东西穿过,白黎瞪大双眼,惶恐地看向江珩。 江珩勾唇,漫不经心地往墙上瞥了一眼:“还差五分钟就是十二点了,这个就当乖梨送我的礼物了。” 他的手掌一点点往下,最后停在白黎身后某处:“乖梨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收留你吗?” 第三十六章 他低低一笑, 在白黎耳边落下一句:“因为好奇, 狐狸尾巴手感如何。” “你……”无数的言语淹没在两人的唇舌之间, 白黎几乎没有时间去看手上的东西,纤细的脖颈高高仰起, 她试着推开男人的胸膛,面色潮红,“不……不要。” 白黎微微喘着气,羞耻的声音从唇齿间发出,她低低呻。吟了一声,声音娇媚动人。 身上的男人依旧衣冠楚楚,而白黎却已经衣不蔽体,胸前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 莹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身下的衣物依旧,只是多了一团隆起的异物, 男人的手指从她内。裤边缘穿过, 在隐密处打着圈。 “嗯……” 指尖微湿, 男人脸上笑意更深, 修长的手指进进出出,借着月光,江珩清楚地看见女孩脸上异样的坨红, 是花蕾绽放出最后一片花瓣时的样子,惊艷短暂,只属于他一人的欢愉。 “呜呜呜呜……” 黑暗中, 女孩低声啜泣的声音更为明显,江珩却丝毫不在意,手下的动作更快。终于,一声娇。吟声过后,女孩彻底没了力气,只余下眼角未干的泪意。 指尖处一片濡湿,江珩微一勾唇,轻咬过白黎的耳垂:“手感很好。”他很满意。 白黎一个“滚”字还没出口,男人已经抓着她的手指,从胸膛处往下,最后落在某处,低声笑道:“礼尚往来,乖梨也试试我的吧。” 房间再次传来一阵呜咽声,这一夜,白黎身体力行地践行了狐狸尾巴的手感如何。 第60页 …… 白黎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清醒过来,昨晚荒唐了大半夜,到最后不知道她哭了多少次,男人才肯放过她。 暖阳透过窗纱,照亮了半个房间,微光落在两人脸上。白黎动了动脚丫子,发现挣不开,她眯着眼,不耐烦地往外踢了一下,结果刚至半空,又被人拽着收回被里。 白黎哼哼唧唧地睁开眼帘,入眼即是男人那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江珩噙着笑:“乖梨一早就这么热情了?” 他的大手包裹住白黎的掌心,眉眼间染上一层笑意,“休息够了?” 轰的一声,白黎一阵耳鸣,昨晚一幕幕走马观花从脑海中掠过,她蓦地涨红了脸,眼神躲闪,避开江珩炙热的目光。 “乖梨怎么不敢看我了?”江珩修长的手指挑起白黎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和他直视。指腹压在白黎唇珠处,江珩微勾起唇,“昨晚这张小嘴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闭嘴!”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昨晚的事,白黎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昨晚这厮一直压着自己,非得逼得自己将各种不堪入目的好哥哥好老公连番喊了一遍后,最后才肯放过自己。 白黎脸上红晕更深,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白黎吧嗒一声拍开男人的手,拉开被子将自己整个脸牢牢盖住。 外面男人笑声更大,雨后初霁般干爽,白黎躲在里面,脸红得越发厉害,白皙的手指紧紧揪着被子一角,不肯松开半分。 黑暗处有什么亮光闪耀,白黎恍惚了下,纤长的睫毛轻颤,她愣愣地拿下自己的左手,放在眼下细看。 是一枚粉色的戒指。 银边镶嵌,中间是一只迷你的小狐狸。白黎痴痴地盯着手上的戒指看,昨晚江珩不由分说地给她戴上后,白黎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男人拉着一起沉沦。 后来她满脑子哭着求江珩放过自己,哪里还记得起手上的东西。这会有空,才有时间琢磨手上的玩意。 粉嫩的戒指泛着白光,白黎紧紧抿着唇,眼角微湿,她主动拉开被子,露出毛茸茸的发顶。 “江珩,你什么意思?”白黎小声哽咽了下,皱着一张小脸看向男人。江煜在书房说的那些话,她可是还记得呢。 见她终于问起手上的戒指,江珩蓦地勾唇,长臂一捞将人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在白黎鼻尖轻颳了下:“乖梨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到。” “不聪明不知道!”白黎难得硬气了一分,气恼地剜了男人一眼,腮帮子涨得鼓鼓的。 “生气了?”男人声音低沉如暮钟,身子靠得更近,手指从脸上滑下,一直落至白黎单薄的肩上。 江珩握住白黎的手指,阳光落在他身后,落下一片金辉。冰凉的薄唇覆在指尖,白黎蓦地想起昨晚一幕幕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蛋腾的涨得通红。 “乖梨想起什么了,脸这么红?”男人戏嚯笑了一声,忽的含住她的手指,舌尖在她手指间轻舔,“还满意吗?” “江珩!”白黎愤愤吼了一声,纤细的手腕还是被男人握在手间,不可动弹。她挣扎着缩回手,声音带了些哽咽,“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不想做他事业上的棋子,为了迷幻他人的祭品。 “别哭。”江珩终于松开她,指尖轻抚过白黎眼角的湿润,“你是我江珩的太太,永远都是。” 白黎哭得更大声,呜咽着吐出几个字:“你才不会娶我。” 江煜的意思那么明了,白黎只能是他江珩的情人,不可能有妻子的名分。江珩是他的外孙,自然不会忤逆他的话。 女孩眼角越发湿润,连枕边都沾上水迹,江珩无奈地嘆了一声,将白黎搂入怀中,轻拍她的背部哄道:“别哭了。” 江珩揽着白黎坐起,空出一只手抽出一张纸巾,轻擦过她眼角的泪意:“眼睛都肿了。” 昨晚哭了一夜,白黎眼睛原本就肿着,现下还哭着,双眼已经快肿成核桃般大小。 “我怎么不会娶你了?”江珩难得好言好语地哄着,耐心解释道,“昨晚你听到的那些,是外公故意让你听的。” 白黎终于停下啜泣,懵懂着一双眼睛看着江珩。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当初会去书房的目的,果然是因为一个佣人过来传话,说江珩让她过去一趟。 后来白黎听见了江珩和江煜的那些对话,自然不会再进去。 “真的吗?”她怯生生地张了张唇,眼角还挂着水珠。 江珩伸手帮她揩过,柔声细语道:“真的。”他缓缓勾唇,“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确实存了利用你的心思。” 江珩回忆着往事,心思千迴百转:“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利用,只是想看看,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东西,那些人会怎么做。” 白黎不解,依旧睁着一双泪眸看他。 “你可能不会懂,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老爷子的掌控下,老爷子这个人,控制欲极强,他喜欢玩弄人于股掌之间。” “这么多年下来,我却是那个唯一的意外。心无旁骛对我来说是好事,对别人却不是。老爷子一直怕我夺权,他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却依旧找不出我任何的软肋。” 第61页 江珩凝视着白黎的眼睛,目光灼灼。那是以前的自己,现在的他,自然不是。 江煜昨晚一石二鸟,既试探了江珩对白黎的情感,又离间了两人的感情。不管江珩对白黎是否真心,老爷子都是赢定的一方。 白黎似懂非懂,忽的眨了下眼,伸手抱住江珩,在他怀里低喃了一声:“我信你。” 虽然不清楚江珩和江家的各种恩怨,不过白黎觉得那一段肯定不是什么好的过往,否则他一个外姓人也不会改了姓入了江家。只是他不说,白黎也不会开口问。 人,总是有自己的秘密。 江珩想要自己知道的那一天,自然会告诉她。 江珩微一愣神,心下诧异白黎对自己的信任,“不怕我骗你?” “怕,又不怕。”白黎仰起脸,“你能对我解释这么多,说明昨晚的事真的是老爷子设的局。” 若真的像江煜说的那样,江珩只需换一个人演戏就好,哪里需要和她解释一大堆,还好声好气哄了她这么久。 “我只怕你有朝一日会变心,发现我其实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最后离我而去。”白黎咬着唇,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开。 白黎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她吸了下鼻子,连说话都没了逻辑,语无伦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拿着你的钱,去包。养一个听话的小奶狗,夜夜笙歌气死……” “唔……” 话音未落,红唇已经别人噙住,白黎勐地惊醒,面色恐慌地看着眼前阴冷的男人。 江珩阴森森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阴翳,“小奶狗是么?”他微一勾唇,慢条斯理道,“那我就打断他的狗腿。”看看还有谁敢。 第三十七章 “不不不, 我不想!”白黎疯狂摇头否认, 小手紧紧拽着被角, 掩耳盗铃一般将自己团团包住,声音怯生生的, 在被窝里闷闷道。 躲在被窝里的一双眼睛棕亮如星辰,纤长的睫毛微扫过手背,痒痒的。白黎紧咬着唇,刚才的鸿鹄之志早就抛之脑后,消失殆尽。 呜呜呜,她怎么那么蠢,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还是在江珩这个大变态面前。 一想到昨晚江珩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白黎抖得越发厉害, 小身子颤微微地躲在被子下,只余下几缕青丝散落在外面的枕头上。江珩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卷着白黎的髮丝,一圈又一圈在指尖上打转。 “乖梨怎么又不想要了?”江珩不紧不慢地掀开她的被单, 男女的力量本来就悬殊, 白黎那一点小力气对江珩而言明显是不痛不痒的, 他稍一用力就将女孩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白得剔透的指尖挑起白黎的下巴, 男人唇角噙着笑意,声音低沉如暮钟,“是对我不满意吗?” “没有!” “那就是很满意了?”尾音刻意上调, 带着明显的戏嚯之意。 白黎简直是欲哭无泪,贝齿咬着下唇,轻颤着肩膀不敢发出声音, 夜晚的江珩可怕,白天的也一样。 男人的面孔缓缓靠近,最后在离白黎一指的距离下停下,紧盯着她的眼睛。 江珩最喜欢白黎现在的样子了,泫然欲泣,怯生生的睫毛上隐隐挂着水雾,一双杏眸水汽氤氲。宛如勐虎嗅蔷薇一般,江珩微一垂首,在白黎眼角落下一吻。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白黎的身子抖如筛子,睁着一双懵懂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江珩长相阴柔,眉峰如剑,鼻樑高挺,一双黑眸如深潭一般,深不可测。 倏然,房间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白黎蓦地瞪大了双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机。手机在桌上持续振动,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白黎靠在床边,话筒对面声音嘈杂,不过她还是听出来来人的声音,是大学的室友洪雅。 对方说的越多,白黎双眉皱得越紧,到了最后她连客套话都不想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洪雅的邀请。 “你不去?”对面女人似乎没想到白黎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声音尖锐连一旁的江珩都皱了眉。 不知是对面有人对洪雅说了什么,白黎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洪雅又恢復了刚才的语气,好生好气对白黎劝道,“白黎,我是看在我们以往的情谊上,才特地和经纪人要了个名额,带着你过去。” “你不知道,今晚去的都是业界知名导演,只要他们点个头,你想要什么角色没有?” 见白黎不答,洪雅以为她听进去了,心内一喜,循循善诱道:“你放心,都是正规的饭局,不会出什么事的。” 话音刚落,话筒对面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声音低哑:“那还是留给洪小姐自己好好享受吧。” “喂喂餵……”洪雅气急败坏地在另一边跺脚,江珩已经“啪”的一声挂断她的电话,顺手将洪雅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偏过头来看着白黎,眉尖轻蹙。 “以后别理这个人。”江珩抬手捏着眉尖,“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嗑药了。” 白黎“啊”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看着江珩,前些日子在聚会上,洪雅看着倒还挺正常的,一点也不像嗑药那些人一样瘦骨嶙峋的。 第62页 江珩微一挑眉,解释道:“她最近跟的经纪人,叫王强,为了旗下女艺人能听他的话,都是用的这种手段。” 用药一点点驯服,再不济就让她们介绍新人来。刚开始剂量轻可能不会发现,等到药瘾上来,已经为时已晚。为了掩盖自己的丑闻,那些人都不会揭穿王强的面具,甚至还会帮他继续作案。 白黎双目圆睁,纤长的睫毛颤若羽翼:“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徐郝一个女伴,就是王强手下的人,所以清楚些。” 白黎不解:“这么多女孩子,就没人揭穿他吗?” 江珩勾唇,轻捏了下白黎的脸颊,“你以为他傻吗?王强这个人奸诈阴险,专挑没背景又想一夜爆红的新人下手,”他抬了抬下巴,“就像你那个室友一样。” 欲速则不达,从古至今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的贪念上。如果不是妄想走捷道取胜,也不想步入深渊,一步步偏离轨道。 白黎轻嘆了一声,顺势靠在江珩肩膀上,垂眸盯着自己的髮丝发呆。利益面前,大多数人都是利己主义的,比如洪雅。自己明明没有得罪过她,她还是想拉着自己一同堕落。 “乖梨想什么呢?”江珩垂眸,下巴抵在白黎发顶处,轻轻揉捏。他喜欢白黎身上的味道,干净香甜,一如她的人一般。 白黎小巧的手指被江珩捏在掌心,细细把玩。十指如葱,指甲处修剪得圆润平整,干干净净。 白黎还没答话,枕边的手机又再次振动起来,江珩微一皱眉,余光瞥见那一段熟悉的电话号码时,眉尖蹙得更紧。 是徐郝。 江珩没让白黎接电话,领先一步捡起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白小姐!”徐郝焦虑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阮阮有联繫过你吗?昨晚她……” “没有。”江珩打断徐郝的话,面色淡淡。 “江珩?!”徐郝差点尖叫出声,他拿开手机又看了几眼,嘟喃着,“这不是白黎的电话吗,我没打错呀。” 江珩不欲多加解释,将手机递到白黎耳边,轻声道:“徐郝的电话。” 。 半小时后,白黎坐在车里,面色焦灼。窗外车灯闪现,人影憧憧。白黎靠在窗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人行道上的人。 昨晚阮阮和徐郝吵架后跑了出来,徐郝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人,最后迫不得己才问了白黎。 “应该就在这附近。”白黎咬着唇,小声嘟喃着。还好宴会上她和阮阮互留了微信,刚才她试着和阮阮联繫,对方竟然直接将定位发给她,只是不想白黎告诉徐郝。 桂花树下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女孩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一步一步数着数,是阮阮。 白黎忽的眼前一亮,忙招唿着司机停车。刚才一直看不见人,她还担心阮阮已经先行离开了。 转角处刚好有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白黎带着阮阮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阮阮明显哭了一夜,到现在连眼睛都是肿的。 “谢谢你。”刚端上的奶茶热气氤氲,阮阮轻抿了一口,垂眸掩下了眼底的落寞。 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早就飢肠辘辘。赌气从公寓离开时也只带了手机出门,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要尝一下慕斯吗?看起来不错。”白黎轻扬了下嘴角,将托盘上的蛋糕挪到阮阮跟前。 “好。” 蛋糕精緻小巧,阮阮尝了一口,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心底却越发苦涩。一个晚上的委屈和不甘倾泻而出,阮阮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眼角湿润。 喉间五味陈杂,有哽咽声溅出。眼前突然多了一张白纸,阮阮道了声谢,垂眸接过。 有闪光在眼前一掠而过,阮阮好奇地抬头,正好看见白黎左手上的戒指。她微微一笑,昨晚江珩护着白黎发言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清楚地听见了江珩对白黎的承诺。 江珩这个人,虽然强势霸道,对待感情却是钟情专一的,不像徐郝。一想起心中那个人,阮阮心下苦涩,银勺被她捏在指尖,阮阮轻轻晃动,托着腮打量着咖啡厅的环境。 咖啡厅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整个店里也只有一个老闆娘。店内装修算不上精緻,却胜在温馨舒适。 阮阮微弯了下唇角,柔声道:“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想拥有这样的一个咖啡馆。” “不用在乎盈利与否,每天坐在店里,做着喜欢的甜点,听着喜欢的歌,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完一辈子。” “可是来了南城后,我才发现一切都是徒然,在这样的大城市,我连支付自己的房租都困难,每天两点一线,过着忙碌枯燥的生活。” “小时候那个荒诞的梦想,也渐渐变得遥不可及。”包括,自己的爱情。 白黎坐在对面,细细听着阮阮的叙述,从云镇到南城,包括她和徐郝的点点滴滴。 “那,你以后想去哪?”须臾,白黎终于开口,斟酌着开口问道。 阮阮摇摇头:“可能……回云镇吧。” 或许她一早就该听母亲的话,留在老家,安安心心过她的小日子,而不是选择留在南城。 第63页 白黎思忖了片刻,抬眸看向阮阮:“现在回去,你甘心吗?” 阮阮苦笑:“不甘心又如何?”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四周寂静无声,隐约还能听见门口的鸟鸣声,白黎轻啜了一口咖啡,沉声道:“那如果有机会留在南城呢?” 第三十八章 江珩回家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深蓝色的夜幕下, 繁星闪烁。 洛可可式的客厅只有佣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江珩眉眼微挑,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领带, 黑眸往墙上瞥了一眼,淡淡道:“夫人呢?” 中午接通阮阮的电话后,白黎就一个人跑着出去找人了,这种事江珩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在场,正好公司有事,他便先回了公司,只吩咐司机将人送过去,顺便和徐郝报了声平安, 省得他满世界找人。 听见江珩的话,管家愣了一下,苍老的面孔有一瞬间的迟缓, 随即立马喜笑颜开, 一个劲笑呵呵道:“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 “吃完饭夫人就一直在楼上了,到现在也没出来。” 二楼果然静悄悄的,只有白黎房间的门是虚掩的, 隐约可见里头的人影。橘红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罩子,落了满地的光亮。 江珩轻轻推开门,目光所及就是趴在桌上的女孩, 还有一桌凌乱的资料。白黎像是没发觉有人进门,兀自盯着手上的白纸,手里动作不停,刷刷刷记录着什么。 笔尖在白纸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白黎低垂着眸子,又往身侧的电脑屏幕看了几眼。须臾,屏幕上突兀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微一诧异,回头刚好和江珩的视线对上。 灯影在男人身后铺散开来,面部稜角分明的线条多了一分柔和。黑眸之中,所见只有她一人的倒影。 “你回来啦。”白黎惊喜地唤了一声,笔尖抵在下巴处,仰着头注视着江珩,“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她刚刚看资料看得入迷,都没发觉有人靠近。房间铺着柔软的地毯,就算是细高跟踩过,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江珩微一勾唇,抬手在白黎毛茸茸的发顶上揉过,视线落在她笔下的资料上,眉眼微挑:“你在找房子?” 桌上零零散散落了满桌的白纸,黑字上都是有关公寓的描述,江珩随意挑起几张,越往下看面色微越冷:“你想要搬出去?” 都是单身公寓,一看就是为自己准备的,没有他的份。男人的视线逐渐下移到自己脸上,目光如炬。 “不是,是阮阮。”白黎撇撇嘴,十指交叉叠成塔状,搁在下巴处。她抬眸瞥了江珩一眼,轻嘆了一声,“阮阮可能要和徐郝分手了。”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到了最后还是孑然一身。白黎可以感觉到阮阮对徐郝的不舍,或许昨晚徐郝早一点出门找她,他们也不会闹成现在的僵局。 “迟早的事。”江珩面色如常,徐郝的女朋友不止阮阮一个,每一段撕心裂肺的爱恨纠葛过后,都是以平淡如水的结局收尾。 江珩托着白黎下巴,搁在自己掌心,声音轻柔:“想喝果汁吗,我让他们端上来。”他不喜欢白黎眼里装着别人,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果然,白黎的心思被引开了去。她做胖梨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喜欢喝一杯百香果汁,百香果特有的酸味加上蜂蜜甜甜的味道,最是可口开胃。 只是现在做回白黎,她又不能像以往那般随心所欲胡吃海吃了。 白黎摇头拒绝,指尖轻触到纸张的时候,蓦地回眸看向江珩,本子上红红黑黑都是她的标註,白黎将笔记递到江珩眼下,侧身问他:“这几个地方,哪个适合开店?” 都是她刚才整理好的店面,虽然不在市中心,但好在价格便宜。白黎现在的积蓄不多,只能从小地方入手。 钢笔在她指间灵活地转动,白黎偏头看着江珩,眼睛亮闪闪的:“我想和阮阮一起开一家咖啡馆,主要面对中等收入的人群,像上班族一类的,所有面积不需太大。” 其实最主要是她和阮阮的储蓄有限,租金加上店铺的装修还有设备的购入,已经花去她们大半的积蓄了。 所以白黎想要从上班族身上下手,大多白领每天早上都会必备一杯咖啡,打包咖啡的外卖不需要太大的店铺,装修也可以从简单下手。 白黎眨巴眨巴眼,一脸期待地看向江珩,等待他的意见。她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只是凭着感觉入手。 笔记上花花绿绿都是白黎的标註,江珩只是随意翻了翻,便将本子放下,黑眸深邃且暗。 “你们现在预算多少?” “三万多吧。”白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心下忐忑不安,这已经是她们全部的积蓄了。 “一个月5000的租金,再加上员工工资设备装修,你觉得第二个月你们还能剩多少?” “刚开业利润为负是正常的,但是以你现在的储蓄,还没到盈亏平衡点,你就已经支付不起租金,濒临倒闭了。” 白黎一腔热血被江珩倾数浇灭,男人仿若未觉,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还有一点,你选的地方大多都是老市区,离市中心遥远,特别是南城的写字楼金融街这一带上班的人,他们的上班路线都不会经过你的店铺。” 第64页 南城的老市区正在等待开发,年轻一代多数都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上一辈的老人。而这类人对咖啡的消费,几乎为零。 “可是,金融街那一带的租金太贵了。”一个月接近两万的租金,她和阮阮根本负担不起。而且在那里工作的人都是社会的上层阶级,对品牌的追求比任何人都忠诚。 白黎心灰意冷,泄气般趴在桌上,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留下一道阴影。 江珩轻笑一声,抬手将资料挪到一边,指尖缠绕白黎的髮丝,轻轻把玩。其实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只是他有自己的私心而已。 “其实,金融街那边,我有两处地产。”是当时开发商送给自己的,到现在江珩还没转手。 “不要。”白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挑眉看着江珩,眼底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澄澈空明的眸子映着灯影,熠熠生辉。 江珩唇角噙笑,并不意外白黎的回答。小东西心里的小九九他多少能猜出一二,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我还没说完。”江珩顿了下,侧身坐在书桌上,正视白黎的眼睛,“金融街那边都是高端消费群体,单就有品牌的咖啡店就不止数十家,更妄论那些没有品牌logo的。” “你如果选择在那里开店,不仅没有市场优势,而且成本过高,不适合店面的发展。” 白黎点点头,深表贊同,她的想法和江珩如出一辙。金融街的人消费高要求也高,不是大品牌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重新定位你的消费群体,”他垂眸,在白黎刚才堆成一叠的资料中抽出一张纸张,放在她眼下。 白黎诧异:“大学城?” 江珩颔首,手指在纸张上轻点:“大学生的消费水平普遍在一般水平,和你的定位对等。而且在这样的地方开店,顾客以情侣闺蜜居多,只要价格合理味道可口,生意一般不会太过惨澹。” “而且你也可以发展线上生意,入驻各大外卖app,也可以为你的生意增砖添瓦。” 白黎无声咽了下口水,江珩的建议固然不错,可是最关键的一处还是租金的问题。大学城周围的店铺早就被人盘下了,小小一间租金都不会便宜。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桌上轻扣,一双黑眸深沉黝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我可以提供一间店铺给你,前提是以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入股。” 如果直接送店铺给白黎,她肯定会直接拒绝,但是换种方式就不一样了。 见白黎还在犹豫,江珩低笑了一声,抬手敲了下白黎的额头,柔声道:“你知道我刚进江氏时,职位是什么?” 白黎摇头。 “和现在一样。”江珩薄唇微抿,“或许有些人会从底层做起,他们认为那样可以多学东西,其实并不然。” “底层能学到的东西我在大学都学过了,根本没必要在浪费时间多学一次。用有限的时间激发无限的潜力才是利益的最大化。”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乖梨,你该学会的是如何利用拥有的东西去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不是一味地钻牛角尖。” 站在山顶可以望见满天的风景,可是在山脚,却只能看见一隅的风光。 见白黎终于有所松动,江珩又道:“那家店铺和二楼是连着的,阮小姐如果不介意,也可以住那里。” 白黎垂眸不语,江珩的建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既解决了租金不足的问题,而且还能帮阮阮省下一笔租房的资金。资金匮乏是她们目前最大的难题。 白黎沉吟片刻,终于抬眸看向江珩,担忧道:“那如果,店面一直亏损怎么办?” “傻梨子。”江珩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了下她的面颊,“做生意有盈有亏是正常的。” “再说了,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比如她。 第三十九章 再次踏上大厅, 白黎的心情截然不同, 细高跟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白黎唇角噙笑,白皙的手指之间是一个精緻的纸袋, 里面装的是她刚做好的小蛋糕。 松软的蛋糕撒上一点杏仁,清甜可口。 临近午休时间,公司的人并不多,白黎一路畅通无阻,这条路她当胖梨的时候陪着江珩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早就铭记于心。 鞋跟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白黎站在电梯门前,抬眸看着上面数字的变化。 江珩有专属的电梯, 除了董事会的人会用到,其余人都不会。她好奇地瞟了一眼,纤长的睫毛轻盈如羽翼, 覆在眼睑上。 纸袋被她捏得变了形, 白黎懊恼地惊唿了一声, 忙松开手指, 垂首捋平上面的皱痕。还好刚才的力气不大,略微整理一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白黎轻唿了一声,刚一抬起头, 电梯门忽的打开,江浩然怒气沖沖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白黎眼前。 她抿紧了红唇,视线缓缓下移, 一直落到江浩然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显然是刚气的不轻。 无形的怒气迎面而来,白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江浩然的视线。 江珩生日宴会上江浩然在外地,没赶得上参加,但是江珩宴会上维护白黎说的话,却被人一字不落地传到他耳朵。 第65页 只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江珩传说中的未婚妻,他未来的侄媳妇。 “白小姐?”看见白黎,江浩然第一时间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又回到他原先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他抬脚走出电梯,正对着白黎的眼睛道:“我没认错人吧?” 不善的目光落在白黎脸上,白黎不悦地蹙了蹙眉尖,终于抬眼看向江浩然,面露困惑:“您是?” 这是她作为白黎第一次看见江浩然,不认得人也是正常的,可是江浩然却不会这么想。 果然,江浩然在听到她发问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他冷哼了一声,紧咬着牙关道:“江珩没告诉你?” 想了想,他又铁青着脸冷笑了一声,抱着胸道:“也是。”江浩然扯了下嘴角,“没必要。” 不知道是在说白黎还是在说他自己无足轻重,白黎只听得他冷着脸丢下一句,就抬脚往外走了。 江浩然前脚刚走,后脚陈秘书就到了。看见白黎站在楼下,忙不迭迎了过来,在北城的时候陈秘书就看见了江珩对这位的宝贝程度,又加上之前未婚妻的传言,陈秘书自然不敢怠慢。 “白小姐,江总让我下来接你。”陈秘书微弓着腰,帮白黎按下电梯。 “谢谢。”白黎道了声谢,随后跟着进了电梯,一直送她到办公室门口,陈秘书才退下了。 玻璃门内的男人还在桌前忙碌,堆积成山的文件坐落在江珩手边,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键盘上,指尖灵活地上下移动,打下一串串数字。 这不是白黎第一次看见江珩工作了,其实除了在别墅的时间,江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公事上。江煜明面上不管事,诺大的一个集团都是江珩一人在打理。 房间静悄悄的,只有键盘哒哒的声音作响。金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落了满地的金辉。 好像是感觉到白黎的到来,江珩蓦地抬眸,视线正好和白黎对上,他挑眉,朝白黎招招手:“怎么不进来?” 声音低沉得一如既往,白黎弯了下唇角,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纸袋被她搁在胡桃木茶几上,白黎拉开椅子坐在江珩对侧,见他捏着眉尖,索性站起身,绕到江珩背后,帮他轻揉着太阳穴。 “我刚才下楼,看见江浩然了。” 江珩微眯着双眸,仰靠在沙发上,听着白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倏的睁开眼睛,眉峰微皱:“他说什么了?” 白黎摇摇头,突然想到江珩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说道:“没说什么。”她抿了下唇,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猜测,“就是感觉好像阴阳怪气的。” “可是我好像没得罪过他呀。”白黎困惑,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不是你,是我。”骨节分明的手指拉过背后的白黎,江珩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手指捏着眉心:“他负责的项目,被我拦下了。” 那是江煜交给江浩然的项目,江珩现在断了项目的资金来源,江浩然自然不高兴。 不止是他,连江煜也会怪罪自己。 江珩轻嘆了一声,目光掠过白黎不解的面孔,循循解释道:“那个项目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不能及时止损,恐怕大半个江氏都要赔进去。” 到那时候,引咎辞职的人就该是他江珩了。只是江珩有一点尚未不明白,这么明显的漏洞,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还纵容江浩然砸钱进去。 生意上的事白黎一窍不通,她懵懂地眨了下眼睛,余光突然瞥见胡桃木茶几上的纸盒,还有几瓶她惯喝的酸奶,惊喜道:“怎么还有这个?” 那是她当胖梨时经常吃的小零食,没想到到了现在,江珩还备着。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跃过,白黎突然想到之前在茶水间发生的事,面色一红。她眨巴眨巴眼看向江珩,狐疑道:“你当时……就没起过疑心吗?” 变回白黎后,白黎特地去查了下白狐的习性和饮食习惯,当她看见网页上那一行行猎物后,差点没把自己噁心吐。 还好当时江珩没把她当狐狸养,给她抓来一笼子老鼠。 闻言,江珩眉眼微挑,目光下落到白黎手边的零食上,一双黑眸晦暗不明,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有。” 其实见到白黎的第一眼,江珩就起疑心了。白狐出现在闹区已经是奇事,更妄论出现在他床上。只是当时江珩摸不清对方的心思,索性将计就计,收养了白黎。 一方面为了引蛇出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江浩然等人放松对他的警惕。只是后来养着养着,就变了味。 白黎在他心中的地位渐渐水涨船高,她不再是一只简单的玩物,可有可无。 白黎低低应了一声,低垂着头沉思不语。她早就知道像江珩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对她的异样没有一丝察觉。 “想什么呢?”男人喑哑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江珩垂首打开了一瓶酸奶,插。好吸管递到白黎嘴边,“试试看,新出的口味。” 这是白黎之前喜欢的一个酸奶牌子,在她之前,江珩对零食的牌子一无所知,后来为了给这小东西存货,才多少知道了些。 草莓的甜味顺着舌尖滑落,一直到进了喉中。心中的惆怅多少减缓了一点,白黎咬着吸管,有阳光落至她眼角,泪痣一般熠熠生辉。 第66页 “江珩,”白黎缓缓开口,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睛注视着江珩的眸子,“如果当初我是以白黎的身份出现在你床……你房间,你会怎么做?” 床上二字还是太过暧昧,白黎说不出口,临时换了别的词替代。 “真想知道?” “嗯。”白黎用力点点头。 “丢出去。” “……” 白黎一时分不清自己该是高兴还是失落,庆幸江珩不为女色所惑,或者对他们没有小说电视剧那样一见钟情的失望。 “那你知道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吗?”白黎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脑中一闪而过荒唐的想法,一阵好笑。 “将张妍爆打一顿?”江珩挑眉,联想到白黎第二天去张妍房间打架的惨状,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不是。”白黎摇头,在他耳边低笑,“我在想,第二天起床是要给你一张十元的钞票,还是一张毛爷爷。” “……” 半晌,白黎终于听见江珩的声音:“以后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他握着空拳轻咳了下,指着桌上的手机道,“其实,扫码更方便。” “……” 第四十章 平安夜, 大街上灯红酒绿, 人头攒动。灯影幢幢之下, 洋溢着一张张笑脸。南城已经接近寒冬,彻骨的冷风扑在脸上, 白黎瑟缩着身子,踮着脚往前面的街道望去。 一张小脸藏在毛绒绒的毛线帽下,越发显得娇小。寒气从脚尖钻进,逐渐蔓延至全身。白黎跺着脚,试图唤醒僵硬的脚尖。 已经是寒冬,就算是雪地靴也拯救不了她通身的寒意。白黎哆嗦着身子,颤巍巍地往掌心哈气,唿吸在空气中渐成白雾, 凝结在半空。 欢笑声在耳边掠过,白黎缩着头,厚实柔软的围巾几乎将她的半张脸盖住, 只露出一双乌熘熘的眼睛, 亮闪闪地盯着前方的路灯。 车水马龙中, 小轿车闪烁的灯光和急促的喇叭声不时在耳边响起, 白黎蜷着身子,视线之内却没有那辆熟悉的车子。 她轻嘆了一声,又往回退了一步。江珩的车子在半路出了问题, 刚好又撞上节日的高峰,这才耽搁了时间。 白黎百无聊赖地站在十字路口处,凝视着对面的gg牌出神, 正好播到江珩公司旗下的产品,白黎蓦地扬了扬嘴角,黑眸深处是罕见的自豪和骄傲。 她和阮阮的咖啡店也日渐上了轨道,果然如江珩所料,第一个月利润几乎为负,所幸她们不需要担心租金的问题,这才减少了一点损失。 后来白黎试着扩展线上的业务,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对甜点难以拒绝,特别是小巧精緻的蛋糕。一般的商家都会用劣质的奶油代替,白黎为了追求口感,在用料上颇费功夫,虽然价格比同行提高了一些,但也在大学生的消费能力以内。 外卖的发展极大地方面了大学生的生活,也对白黎的业务带来极大的便利。从第二个月开始,咖啡馆已经一步步开始有了收入,店里的员工也从最开始她和阮阮两人增加到现在的八人。 虽然还是小规模,不过对比白黎之前的期望,这已经远远超出她的目标了。 思忖间,一个刺耳的喇叭声蓦地在耳边响起,白黎勐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踩到后面人的脚尖,她正想回头说抱歉,肩膀突然被人勐拍了一下,白黎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她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晕倒在身后人的怀里。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只是一瞬,白黎就被人带到车内,副驾驶座上早就有人坐着,看见白黎进来,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嘴角莫名扬起一个幅度。 手腕上的佛珠颗颗分明,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着珠子,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 江浩然刚走不久,江珩就到了。街道上依旧是欢声笑语,人山人海。江珩不悦地往白黎原先等的位置望去,双眉逐渐拱起。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议的延迟,车子无缘无故的熄火,还有现在不见白黎的人影,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巧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移动,电话很快传开嘟嘟声,可惜很快又被人挂断。 江珩心下咯噔一跳,白黎不可能无缘无故挂断他的电话,他试着又拨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另一边的江浩然看着手心一直持续振动的手机,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挑眉瞥了眼身后的白黎,一双黑眸晦暗不明,如同深夜下的大海。 “还真是罕见。”江浩然冷冷吐出几个字,抬眼望向窗外,车子往郊区的方向驶去,再往前就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除了作废的机器,什么都没有。 江浩然扬了扬手,示意司机停车,保镖拖着白黎下车,一直到了厂内。 荒废的工厂内,除了天花板一盏忽暗忽明的白炽灯,什么都没有。 柱子上满是油漆浇灌的痕迹,江浩然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扔那里吧。”他可不是江珩,会怜香惜玉。 “嘴巴堵上。”江浩然又补上了一句,虽然这里荒无人烟,可他还是不想多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67页 手机依旧振动不停,江浩然眉眼微挑,将手机扔在破木桌上,仰头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欣赏着持续的振动声。 真是罕见,有朝一日他也能看见江珩心急如焚的样子。 …… 或许是保镖的动作太过粗鲁,白黎被扔在地上没一会,就悠悠然醒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白黎的双眼,她不适地眯起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 白黎的手脚都被粗糙的绳子绑住,一圈又一圈勒得她生疼,她试着动了动脚,却发现连移动都困难。 “别挣扎了。”木椅上的男人悠悠睁开了眼,目光落在白黎身上,江浩然嘴角噙笑,“没用的。” 他缓缓站起身,在白黎面前蹲下,黑眸倒映着白黎的影子。江浩然摊开手掌,朝她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江珩的名字还在亮着,嗡嗡嗡的振动声几乎要让白黎奔溃。 她呜咽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除了挪动了几厘米,一切都是徒劳。白黎狠狠地瞪着江浩然,心思千迴百转。 她知道江浩然和江珩不对盘,可她没想到江浩然居然连绑架这种事都做得出。 手机的屏幕依旧是亮着,江珩坚持不懈地一次次拨着电话,可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 “江总,白小姐还在南城。”电脑的屏幕映出陈秘书沉着的面孔,他轻敲着键盘,滑鼠上下轻点。 片刻后,地图上的小红点终于停下,江珩听见陈秘书欢喜的声音:“找到了,在西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位置不断被放大,陈秘书忽的睁大了双眼,抬眸看向江珩:“江总,那片区域是之前江浩然要开发的地方。”也是被江珩下令暂停的项目。 果然,听见陈秘书的话,江珩的眼皮子动了动,搁在手机背部的手指终于松开,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 须臾,江珩终于又拿起手机,只是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好久不见,二舅。” 江珩低沉的声音在话筒另一边传来,江浩然冷嘲一笑,目光落在白黎狼狈的脸上,唇角笑意更深,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背对着白黎,声音从容优雅,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江珩。” 江浩然嘴角叼着一根香菸,打火机在空气中发出清晰的“咔嚓”一声,裊裊烟雾缭绕,模煳了他的面孔。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狭长的桃花眼内勾外翘,半眯着眼睛和江珩对话。 白黎躺卧在地上,有沙砾沁入手背,疼得厉害。她皱着眉头,目光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除了几只破旧的老机器,其他什么都没有。 屋顶布满了灰尘,昏昏暗暗地看不清什么,头顶的白炽灯一晃一晃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 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门外寒风唿啸,郊区的风比城市更为勐烈,从窗口处灌进,一下又一下打在白黎脸上。 她听不清江珩和江浩然说了什么,只看见江浩然在挂断电话后,面色比刚才更为温柔了。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捏在掌心把玩。 檀木珠子在灯下依旧暗沉得厉害,上面依稀还刻着黑色的字体。 “二爷,有人来了!” 片刻后,门口有保镖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嘴里哈着气,指着来时的道路气喘吁吁道:“老黑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从南城通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江浩然早在沿路上埋好了人,只等着江珩自投罗网。 “终于来了。”江浩然倏的睁开了眼,黑眸依旧清明深邃,他缓缓站起身,将掌心的佛珠又戴在腕上,冷冷丢下一句:“带上。” 说着,抬脚大跨步往门口走去。 白黎被人拉着出了厂门,门口的风更为冷冽,直直从她脖子灌入衣服中。寒意动人,白黎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目光紧紧盯着来时的那条泥泞的道路。 明晃晃的车灯终于在路的拐角亮起,汽车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醒目。灯光刺得白黎眼睛生疼,她却半点也不敢闭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汽车的方向。 那是江珩的车子。 终于,一个熄火声过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江珩来了。 男人从容优雅地从车上下来,笔挺的西装更衬得他身影颀长,仿佛是赴一场晚宴一般,动作优雅淡定。 男人背后是连绵不断的青山,他站在星辉之下,黑眸比银河更为耀眼。 “二舅。”江珩缓缓吐出两个字,视线掠过白黎一张惨白无血的小脸,唇角勾起一个幅度。 他抬了抬下巴,薄唇轻启:“半小时以内,我做到了。” 刚才江浩然和他打了个赌,赌他半个小时内能不能找到人,没想到江珩只是用了二十分钟就找到白黎。 “那又怎样?”江浩然冷笑,对此不以为意。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腹,忽的抬头瞟了江珩一眼,“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放了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社会对数学渣太不友好了!! 到现在我都没看懂双十一的规则!!!! 第四十一章 江浩然嘲讽的声音伴随着冷风灌进耳内, 天上陆陆续续下起了小雪, 更觉得寒意渗人。江珩仿若未觉, 黑色的毛呢大衣之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 第68页 他双手插兜, 目光依旧淡淡,好似对江浩然的话毫不在意,只是目光在触及白黎那颤抖着的肩膀时,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应该很害怕吧。 江珩目光迟疑了片刻,钥匙在他掌心中捏紧,他蓦地一松开,将车钥匙扔到江浩然脚下,双手摊开举至耳边:“放了她, 我过去。” 潇潇冷风从耳边刮过,白黎眼底一片湿润,她嘴上还被江浩然塞着毛巾, 呜呜咽咽说不清什么。 白黎的手臂都被江浩然的保镖桎梏住, 江珩只能看见白黎眼底的泪意, 还有对他做法的拒绝。他微微一笑, 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又抬眸看向江浩然。 “你的目标是我,没必要牵扯旁人。” “没必要吗?”飞雪扑在脸上, 夹杂着江浩然嘲讽的笑声,他冷嗤地哼了一声,蓦地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 一把抓住白黎的手腕,抵在她喉咙处,“现在,还有必要吗?” 江浩然冰冷的目光扫过江珩的面孔,薄唇紧抿,锋利的匕首抵在白黎喉咙处,隐隐有血丝渗出。用白黎昨晚第一局的赌注,江浩然赢了,江珩果然孤身前来涉险。 江珩不为所动,连脚步也不曾移开半分,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他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然后呢,你要什么?” 江珩看起来和平时毫无两样,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在进行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谈判,白黎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 “跪在地上学狗叫磕头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何况我是你长辈,你对我磕头也是应该的。”江珩的声音裹挟着笑意,他扯着嘴角望向江珩,忽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他脚边,“成年人,就得有成年人的玩法。” 白黎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她双目圆睁,看着江珩缓缓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在尖锐的刀锋上划过,声音冷冽:“什么玩法?” 匕首被江珩握在掌中,刀尖泛着白光,上面隐约可见白黎的血迹。 “就按你定的规矩。”江浩然蓦地一笑,“和你父亲一样。” ———不! 白黎几乎要尖叫出声,身子挣扎得越发厉害,她疯狂摇着头,如拨浪鼓一般。她见过江珩对付宋明昊的方法,满目的鲜血犹如在眼前。 江浩然肯定是故意的,他知道江珩和宋明昊不和,故意用这种方法激怒他。 白黎用力跺着脚,可惜她的双腿都被捆绑住,怎么动也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口从江珩的指尖滑过,最后落在他手腕处。 “不要!!”许是白黎挣扎有了反应,毛巾竟被她弄得脱落在地,尖锐的女声滑破天际。 “还真是小看你了。”江浩然冷笑一声,忽的一个用力踢向白黎的膝盖,她一个站立不稳“啪”的一声直跪在雪地中。 “江浩然!”江珩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平静无澜的眸中有了一丝裂痕,他手握着匕首,目光冷冷地从江浩然脸上掠过,“放了她。” 江珩高昂着头,声音清冷:“我知道你要什么。” ——股权转让协议,江浩然费尽心思要得到的东西。 果然,江珩话音刚落,江浩然就挥手让下属把白黎扶起来,唇角噙笑看着江珩。他抬了抬下巴,朝旁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把东西拿给他。” 那是他事先拟好的股权转让协议,有关江珩在江氏的所有股份。 江珩一目十行地看完,手边已经有人递上了一支钢笔:“三少,签字吧。” 夜风阴冷,飒飒山风从田野的另一端刮来,吹开了江珩一边的衣摆。指间捏着江浩然精心准备的钢笔,江珩忽的抬头看了一眼白黎,又将视线移到江浩然脸上。 “百分之二十是我母亲的股份。” “所以呢?”江浩然不以为意,双手环胸,一步步向江珩靠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他上下打量了江珩一眼,蓦地勾起嘴角,手指轻点江珩宽厚的胸膛:“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给你母亲这么多股份吗?” 江浩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一字一句踩在江珩心上:“因为他心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江浩然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会为了一点利益就出卖自己的女儿,还送上了江珩母亲的姓名。 “什么意思?”江珩沉下脸,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浩然,好像要穿过他的内心,看看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意思就是,你的母亲,我的妹妹,是被她的亲生父亲害死的。”江浩然的笑意一直蔓延至眼角,“怎么,不信吶?” 他环着胸,一点一点叙说当年的往事:“你以为就你那个孬种父亲,有胆子勾结情人害死江玥吗?” 江浩然贴近江珩的耳朵,声音夹杂着笑意:“江玥的药,是老爷子换的。” “不可能!”江珩勐地瞪大了双眼,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忽的擒住江浩然,一手提着他的衣领,双目猩红,“那是他女儿!” 原本围着白黎的保镖见状,纷纷从白黎那边赶来,将江珩团团围住:“二爷!” 江浩然神情悠闲地朝下属打了个手势,微扬起头,手指在江珩手背上轻拍,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又如何?” 第69页 狭长的桃花眼往上一挑,江浩然盯着江珩的眼睛,不紧不慢地提醒他道:“你忘了,江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吗?” 那是杀戮为谋,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江珩颤抖着眼皮,他知道江煜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可是他唯独没有想到,那里面,会有他的母亲,江珩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江珩抬眸,颤抖着嘴唇瞪着江浩然,“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他几近疯狂地抓着江浩然的衣领,紧咬着牙关。 母亲去后江珩已经鲜有过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了,被江煜带到江家,江珩心底是有感激的,至少他不用和那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江煜手把手教着他长大,他教他计谋手段,教他看清人心,然而江珩没想到,他最没看清的,是江煜的狠心。 一个人,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为了利益拿自己的女儿做赌注,甚至不惜赔上她的性命。 江珩无声地咽了下口水,紧咬着下唇,狠狠盯着江浩然。眼前这个人,也姓江,包括他自己。 联想到这些年江煜对母亲的牵挂和怀念,江珩突然觉得无比噁心,一阵反胃。他的双手渐渐失去力气,江珩忽的松开提着江浩然领子的手,苦笑出声。他无力地往后退开几步,双目无神。 “为什么?”江浩然摇摇头,“老爷子要做的事,需要理由吗?” 他循循善诱,一步步逼近:“用一个女儿换一整个宋家,”江浩然顿了顿,眼角微挑,“和你,太划算了。” “老爷子一直想要吞併宋家的产业,让江玥嫁过去也是这个目的,可惜宋明昊在有了你这个儿子后还在外面勾搭了别的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 “其实宋明昊那个情人给江玥换的药并不会致死,顶多也只是加重病情,可惜被老爷子发现。当时我还以为他会找宋明昊对峙,没想到老爷子索性将计就计,将药换成了致命的□□,还将罪名推到宋明昊和他那个小情人身上。” “所以,他名正言顺地吞併了宋家,还带走了一个你。不然,你以为老爷子怎么会那么凑巧,刚好就在那个时间点出差,又刚好赶在你母亲病逝那天回来?” “不就是为了给宋明昊动手的机会吗?” “江珩,”江浩然在江珩面前缓缓蹲下,唇角微勾,“这么多年,你该恨的人不是宋明昊,而是那个一心一意把你养大的外公。” “你住嘴!”江珩勐地站起,拎着江浩然的衣领,双眸布满红血丝,“我、不、信。” 他一字一顿,似乎要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出来,江珩微喘着气,童年的那一场阴影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天在宋家别墅发生的一切都牢牢烙印在他脑海中,午夜时分,他几乎都能听见母亲和那个女人的惨叫。 那一场变故,他是受害者,也是刽子手。 是他亲手了结了母亲的性命,还有那个女人,包括她肚里未出世的孩子。 遇见白黎之前,江珩每晚都会做噩梦,他几乎每天都要靠药物才能安稳入睡,所以当初抱养白黎也有这样一层原因,只不过他不敢说而已。 那是他永远的噩梦。 他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江珩厌恶所有人对他的怜悯,他是江珩,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是吗?”江浩然冷冷吐出两个字,嘴角噙笑,“可是你心里好像不这么想的呢。” 他往前靠向江珩,刚准备嘲讽他几句,手臂突然勐地被人用力制住,扭转到背后。 “都退后!”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手码字吗?!!!! 第四十二章 一切都发生得促不及然, 江浩然几乎还没反应过来, 江珩藏在袖口的匕首已经抵在他喉咙处。 锋利的刀刃正对着他的喉结, 江浩然不可置信地盯着被扭转的局面,刚才还是他拿刀指着白黎, 现在却换成了自己。 “江、珩!”江浩然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双目狠狠地瞪着江珩。 不愧是江煜那头老狐狸养大的,听到这种事还能如此淡定沉着。江浩然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到前方不远的白黎身上,嗤的一声冷笑:“你还真的是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他扔给江珩的那把匕首被江珩踢到白黎手边,绳子已经被她割断,丢落在一旁。 陈秘书带的人早就已经赶到, 只是埋伏在附近不出现。刚才江珩动作的那一瞬间,江浩然的人同时也被团团围住。 高低不平的田野一望无际,倒是给了江珩的人藏身的机会。 江浩然不怒反笑, 他摊开手掌放在耳边, 挑眉道:“所以, 你现在要杀了我吗?”他将脖子往匕首的方向凑近了几分, 刀刃可见血丝,江浩然却不以为意,薄唇轻启, “动手啊。” 空气逐渐凝滞,有雪花落在江珩手背上,融雪带来的冷意蔓延至全身。他忽的低低一笑, 匕首往江浩然的方向又刺进了几分。 “你报警了?”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浩然是那只蝉,同时也是那只黄雀。江珩了解江浩然,他那么一个贪生怕死之人,面对此时此景不可能这么淡定从容。 第70页 除非,他还有后手。 “那又如何呢?”江珩勐地拉近江浩然,匕首已经刺进他皮肤,红色的血印抵在刀刃处。 眼见刀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要贴近血管,江浩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你要干什么?”他低吼一声,横眉怒对着江珩。双手拽住江珩的袖口,企图拉开他的手腕,却无济于事,反而引得江珩的匕首又近了几分。 “江、珩!”江浩然怒不可遏,一字一顿,“放开我。” 他低估了江珩狠心的程度,这是一头比江煜更为冷心的野兽,不,准确来说,江珩并没有心。 江浩然开始后悔,他就不应该招惹江珩,招惹这个毫无人性的东西。江珩像是在狼群长大的狼崽,不通人性,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冷风在耳边刮过,江浩然胸前起伏不定,喉咙处那一把匕首不知道何时会落下,他突然想到宋明昊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心勐地急速下坠,沉入谷底。 他忘了,江珩并不会杀他,他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怕了么?”风雪裹挟着江珩喑哑的声音,他蓦地勾起唇角,掌心捏着的匕首越发用力。 这把匕首是江煜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上面镶嵌着精緻的红宝石,波光流转,颜色鲜艷,如同浸泡在鲜血之中一般耀眼夺目。 江煜一定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送给自己孙子的这把防身的匕首,会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还被人用刀指着,江浩然牢牢地屏住唿吸,深怕一个动作就死在江珩刀下。 他比疯子更荒唐。 牙关打颤,江浩然抬眸看向江珩,唿吸已经开始错乱:“你要干什么?我……” “啊!” 膝盖处勐地传来一个强劲的力道,江浩然防不胜防,一个踉跄跪趴在雪地上,积雪深厚,膝盖处并未感到深疼,只是耻辱却多过疼痛。 江浩然双手撑在地上欲爬起,后背勐地又被人狠狠踢了一下,他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在雪地上,积雪在脸上融化,冷得他一个哆嗦。 头顶被黑影笼罩,江珩突然松开了对江浩然的束缚,缓缓在他跟前蹲下,刀尖挑着他的下巴,唇角微微上勾。 “你要下去陪她吗?” …… “妈妈,起来喝药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江玥悠悠然地抬起眼皮,唇角带了点笑意,她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修长的手指在江珩头上轻柔地抚过:“小珩来了。” 余晖透过窗纱,零零散散地落在江玥手背上,长期待在室内的缘故,她的皮肤几乎白得晶莹剔透,隐约可见血丝。 宋珩乖巧地站在一旁,小小的手上端着一碗中药,腾腾冒着热气。药是刚刚煎好的,宋珩笨拙地端着盘子,有几滴药汁撒了出来。 “妈妈,我刚刚试过了,不烫。”盘子被江玥放在一边,宋珩温顺地爬上床,挨着母亲坐下。 肥嘟嘟的小脸尚且还有有几分孩童的天真,他朝江玥咧开嘴,忽的从衣袋里掏出几颗薄荷糖,喜笑颜开道:“这是我偷偷藏的糖果,妈妈吃了之后就不苦啦。”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惹笑了江玥,她欣慰地抱住江珩,从他掌心接过糖果,笑眯眯地捏了下宋珩的小肥脸:“又偷吃糖果了。” 小孩子总是对糖果没有诱惑力,宋珩也不例外。只是他近来蛀了牙,江玥只能吩咐家里的佣人,将糖果都收了起来。 没想到藏得那般隐秘,还是被宋珩翻了出来。江玥扬着嘴角,端过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如果说上天对她最大的赏赐是什么,那肯定是宋珩无疑了。她和宋明昊之间只是一纸婚约而已,她不喜欢宋明昊,宋明昊也不喜欢她。 所以在得知宋明昊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之后,江玥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再面对那张讨厌的脸。 宋珩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那天宋明昊喝醉了酒,强迫着她做了那样的事,也不会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孩子是无辜的,江玥知道,所以即使再厌恶宋明昊,她也没有把孩子打掉。 江玥眼底掠过一丝落寞,垂首用纸巾擦了下嘴角,俯身将孩子抱在怀里。这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是上天对她的馈赠。 “妈妈。”宋珩软软地唤了一声,窝在母亲身前,颤巍巍伸出手指,“这是医生给妈妈开的药,半个小时后服两粒。” 宋珩一点一点地将西药倒在手上,脆生生地指着手里的胶囊:“这个吃一颗就好了。” 怕江玥不肯吃药,宋珩贴在母亲身前,亮闪着一双大眼睛:“我问过医生了,这个不哭的。” 西药当然比中药容易吃多了,江玥欣慰地抱紧孩子,左手抚着宋珩的后脑勺,心思百转千回:“好,妈妈知道了。” 江玥温柔地摸着宋珩的发顶,余光瞥见窗外璀璨的阳光,唇角扬起一点幅度:“外面天气很好,小珩要不要出去踢足球?” 在江玥生病之前,宋珩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天性好玩,经常摔得一身泥回来。后来江玥卧病在床,宋珩也很少出去了,每天除了上学,都呆在家里陪着母亲。 第71页 果然,一听到江玥的话,宋珩果断摇头拒绝:“不要,我要在家里陪着妈妈。”他忽的想起什么,仰着脸看向江玥,“我要等妈妈病好了,带我出去踢足球。” “我现在可厉害了。” “好,等妈妈病好了,就带你出去。” …… 只是可惜,宋珩没等到母亲陪着自己一起出去,噩耗就降临了。 “妈!”刚被管家接着放学的宋珩,一回家就感受到别墅不同寻常的气氛。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他的心突突突跳个不停,一下车就直往楼上跑去。 “妈妈,我回来……” 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宋珩推开,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床上的母亲。江玥还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只是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再也不可能睁开。 “妈妈!”宋珩哽咽出声,眼底水汽氤氲,他一步一步朝母亲走去,嗫嚅着双唇说不出话。 床边围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一脸严肃地检查着什么,完全没把宋珩放在眼里,只顾着自己在本上记录着什么。 “妈妈……”宋珩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江玥依旧是闭着眼,脸上的笑容安详平静,如同沉睡的公主。 “妈妈。”宋珩不死心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他蓦地一个翻身上了床,颤抖着小手摇着母亲,“妈妈你醒过来好不好,妈妈……” 身后一众的佣人管家都红了眼,江玥为人温和,一向待人亲切,陡然发生这种事,谁也接受不了。 宋珩还在坚持不懈地唤着母亲,企图江玥唤醒,袖口的衬衫早就被泪水打湿,颜色比其他衣服都深了好多。 “小少爷,”管家不忍心将宋珩拉开,将他抱在怀里,“别哭了,夫人会伤心的。” “她不会伤心的,她都不要我了!”宋珩早慧,他知道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结,他的母亲,永远离开他了,再也回不回来了。 宋珩被管家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差点哭断了气。 以往冷冷清清的卧室此时却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一大波医生进来,又陆陆续续出去了,只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半晌,楼梯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皮鞋声,夹杂着一点焦急的女声,宋明昊怒气沖沖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 “宋珩你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大噶形容一下今天零点我的感受:就是你绞尽脑汁辛辛苦苦做完一套试卷,结果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你突然想起你的答题卡还没有涂!!!!它还是一片空白!!!! 你们能理解这种绝望吗???哭唧唧 第四十三章 “哐当”一声巨响, 红木大门被人狠狠用脚踢开, 宋明昊凶神恶煞的面孔出现在宋珩面前。一旁的女人虚情假意地想要阻止宋明昊, 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 “先生!”管家慌了神,连忙将宋珩往后藏, “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生病卧床,宋明昊一次都没有在别墅出现,结果夫人才刚闭了眼,他就火急火燎地找上门,还是对着宋珩发火。 管家目光从宋明昊身后的女人掠过,直言不是什么好事,赶忙放下宋珩,挡在他面前。 “你给我让开!”宋明昊撸起袖子, 一把推开管家,单手提起宋珩,“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 居然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还想着害死自己的弟弟!” “先生你胡说什么?” 管家吓得变了脸色, 视线在身后的一干佣人扫过, 果不其然, 大家的脸色和他自己差不多,呆若木鸡。 “我胡说什么?”宋明昊冷哼一声,指着门口一个站着的医生说道, “方医生,你把刚才在楼下的话再说一遍。” 宋明昊胸有成竹的模样彻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众人秉着唿吸, 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敢拿余光偷偷瞥着宋明昊。 “宋先生,我刚才检查了夫人的用药,其中有一剂药和药方上不符,夫人正是吃了这药,才会猝然离世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宋珩苍白无力的脸上,沉声道:“我刚才问了家里的佣人,夫人的药物,都是小少爷经手的。” “你胡说!”宋珩撕心裂肺地怒喊,面色涨得通红,他拳打脚踢地对着宋明昊,“不是我害的妈妈,不是!” 他是那么喜欢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害他。宋珩大声叫唤,小手扒着宋明昊的手指,企图让他松开自己。 “你放开我!”他面红耳赤地朝着宋明昊大吼大叫,原本熨帖平整的衬衫此时却皱巴巴贴在身上。宋珩指着宋明昊身后的女人,眼前蓦地掠过一道身影,刚才他跑上楼的时候,好像有人挡在自己面前,宋珩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母亲,就推了来人一把。 没想到那竟然是宋明昊的情人。 宋明昊没理会宋珩的吵闹,单手拎着他下楼:“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小孩的哭闹声想破天际,一干佣人面面相觑,她们还没从医生的话反应过来。 是小少爷害死了夫人? 可是明明之前夫人生病,都是宋珩一人在床边守着,他怎么可能会下手去害自己的母亲。 第72页 众人敢怒不敢言,一概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主人家的事,她们没有任何资格插手。 唯有管家一人,踉踉跄跄跟着宋明昊下楼,试图从他手里夺走宋珩。 “先生,小少爷还小,你不能……” “滚!” 管家被宋明昊踢倒在地,后脑勺磕到台阶,他痛得惊叫出声,却还是忍着痛爬起身,抓住宋明昊的裤脚不放。 “多管闲事的狗东西!”宋明昊不悦地啐了一口,狠狠踢开管家,迳自提着宋珩的衣领下了楼。 宋珩还在哇哇大哭,他还没从母亲的去世中缓过来,又迎来父亲的一阵拳打脚踢。白色的衬衫都沾染上鞋印,宋珩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奋力从地上爬起,可惜还没跑几步,又被宋明昊抓了回去。胳膊背部被他打得生疼,宋珩哭得鬼哭狼嚎,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明昊够了,孩子还小。”身着艷丽的女人从楼梯上下来,装模作样地夺过宋明昊手中的鸡毛掸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宋明昊还欲发作,女人突然抱着肚子喊了一声,吓得他赶紧丢开鸡毛掸子,一把扶着女人在沙发上坐下,“丽丽你有没有事,啊?” 说着,又连忙往后面的人喊道:“医生呢,快让医生过来。” “没事的明昊,可能是刚才小珩推了一下,我……”被称作丽丽的女人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泪眼婆娑道,“我没事的。” “我就知道是这个小兔崽子做的好事!”宋珩原本已经跑到门口,又被宋明昊拉着回来,勐地一推将他推倒在地,“我打死你!打死你!” 胳膊一片红肿,宋珩死死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地上打滚,宋明昊下手不知轻重,丽丽面色越差,他踢得越狠。 “砰!” 别墅的大门突然被人踢开,院外一束强烈的光线照了进来,宋明昊心里咯噔一跳,院子外面都是他的人守着,怎么会…… 他忽的瞪大了眼睛,原本应该在英国出差的江煜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江煜拄着拐杖,面色阴冷地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明昊:“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爷子年轻是混黑的,就算现在年纪大了,该有的气势还是半分不少。他冷冷扫过地上伤痕累累的宋珩,怒不可遏。 檀木拐杖在地上狠敲了几下:“将小少爷扶起来。” 江煜一声令下,身后很快有人将宋珩扶起,送到江煜面前。 “宋明昊,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江煜横眉一挑,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半眯着打量着宋明昊。 “爸你听我说,”宋明昊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江煜突如其来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准备的计划都派不上用场,“是这小子推了丽丽,差点害死她的孩子……不对不对,是他给江玥换了药,才导致江玥病发的。” 话说到一半,宋明昊才想起丽丽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慌忙改了口。江玥一向不过问他在外面的花花草草,宋明昊随性惯了,差点在江煜面前说漏嘴。 “一个十岁不足的孩子,有这样的心计。”江煜蓦地勾起唇角,声音清冷,“宋明昊,你是当我们江家没人吗?” 江煜的声音如同地狱深处传来,他刚听到小女儿的噩耗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国,结果刚进门就看见自己唯一的外孙被打翻在地上。 身上的冷气越发凝重,江煜冰冷的视线扫过宋明昊的面孔,引起他一阵阵颤慄。 “不是的爸,你听我解释,”宋明昊急得慌了神,“医生在这里,是医生……” “嗯?” 单单一个眼神扫过去,宋明昊已经吓得噤了声,再也不敢多言,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被称作丽丽的女人早就吓得哆嗦在沙发角落不敢说话,她之前就听说过南城江家的来歷,可是和宋明昊交往这么久,都没见江玥找上自己,更别提江家人。 她渐渐放松了警惕,以为江玥在江家里面无足轻重。今日陡然一见,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丽丽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皮子跳个不停。 她悄悄扯了扯宋明昊的衣摆,朝他使了个眼色,可惜以往把他宠在手心上的人,现在却对自己的求救置之不理。 “药是谁动了手脚,你我心知肚明。” 啪的一声,江煜抬手将掌心的u盘摔在桌上,目光清冷如水。他高抬着下巴,黑眸如鹰眼锐利,“要看一看吗?” 宋明昊的一声“爸”哽在喉咙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扶着沙发稳住身子,双腿止不住颤抖。 他嗫嚅着双唇想要说话,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江煜的人就站在宋明昊后面,他已经无路可退。 “我要杀了你!”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半大的孩子突然沖了出来,宋明昊一个没有防备,竟被宋珩撞得摔倒在地上。宋珩坐在他身上,小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宋明昊脸上。 可惜他力气甚微,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对宋明昊没有影响。 “拉开他。”江煜冷眼旁观了一会,终于抬手让人把宋珩抱起,淡淡地朝宋明昊瞥了一眼,瘦削的手指搁在拐杖上方。 第73页 他微微抬起一根手指,往丽丽的方向抬了抬:“你就是丽丽?” 宋明昊已经被人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丽丽惊恐地喘着气,见江煜突然看向自己,一张脸早就吓得雪白。 她一个劲地往后缩着身子,却发现大厅已经被江煜的人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你你你……”她指着江煜哆嗦着肩膀,胸前起伏不定,“你想干什么?” 江煜好像天生就有一种魔力,就算是不说话,也能让人无端地感到害怕。 “是你说小珩推了你?”江煜眉眼微挑,不紧不慢地开口。 “是,是啊。”丽丽缩着肩膀,回答得毫无底气。 “来,小珩。”江煜忽然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牵过宋珩的小手,将他推到丽丽面前,“再推她一次,和你刚才那次一样。” “爸!” 宋明昊终于尖叫出声,跪趴着挪到江煜面前,一个劲地磕头,“丽丽肚子是我的孩子,你饶了她好不好?好不好……” 他哽咽着哭出声,江煜却连眼皮子都没抬起。只是淡淡道:“那是你孩子,小珩就不是?”如果不是他早来一步,宋珩说不定就真的被宋明昊打死了。 宋明昊果然被问得一噎,他和江玥只有那么一次,那之后江玥就怀上了宋珩,那晚她对自己的排斥歷歷在目,再加上丽丽的挑唆,所以宋明昊一直怀疑宋珩不是自己孩子,一直对他不管不问。 见状,江煜冷冷地哼了一声,拉着宋珩站到自己身侧:“这是我们江家的孩子,他姓江。” 一句话,彻底断绝了宋明昊和宋珩所有的联繫。不管亲生与否,他以后都和宋珩没有任何关系了。 宋明昊跪在地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他呆呆望着江煜,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梓。 “还有一件事。”江煜蓦地开口,视线淡淡地从宋明昊脸上瞥过,“一命换一命。” 他低低笑了声,“是你来还是她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写完啦! 明天会有一个小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 第四十四章 “爸, 爸!” 宋明昊跪着想要去抓江煜的裤脚, 却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拉住, 狠狠地甩在地上。肩膀处摔得生疼,宋明昊还没来得及爬起, 后背又被人狠狠踩住,他疼得惊唿出声,龇牙咧嘴。 江煜依旧对他视而不见,面色淡淡地从衣袋掏出一个老旧的怀表:“十分钟。” “爸!”宋明昊不死心又叫了一声,头顶却只有一个冰冷的声音。 “五分钟。”江煜终于抬眸,只是眼底笑意全无,“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江煜动手,宋明昊和丽丽都没有生还的机会。可如果是宋明昊动手, 他还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生机。 他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朝一旁吓得跌落在地上的丽丽走去,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丽丽, 别怪我。” 他也是被逼的。 “你别过来, 别过来!”丽丽连连后退, 双腿已经软得站不起来,“宋明昊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跟了那么多人, 谁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明昊突然丧心病狂地朝丽丽吼道,双目猩红。 “你放心, 你走了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善待你父母。”宋明昊如同恶鬼般一步步逼近丽丽,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女人头上。 “将人带去楼上。”江煜不欲多看宋明昊一眼,吩咐人将他们二人拖至二楼。 别墅从未如此热闹,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男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滟。 江珩目光呆滞地望着楼上的方向,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佣人已经帮他重新上了药换了衣服,可是背部还是隐隐作疼。 他的亲生父亲害死了他的母亲,还企图打死自己,嫁祸在自己身上。 江珩突然觉得一阵心寒,他低低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就是这双手,亲手断送了母亲的性命。 眼角处有泪意闪现,江珩吸了吸鼻子,还未收回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暖意蔓延至全身。 “不是你的错。”江煜的大手裹着江珩的小手,缓缓开口道,“走吧,该结束了。” 果然,江珩才跟着江煜走到门口,别墅的二楼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只听一阵咕噜咕噜声过后,女人从二楼滚下,最后落在一楼的地面上。 鲜血在光洁的大理石瓷砖蔓延,刺痛了江珩的双眼,女人的手指动了动,朝着他的方向,轻轻吐出几个字:“救,救我。” 江珩呆呆地望着血泊中的女人,脚步有片刻的迟缓。 “老爷,这……”有保镖上前,询问江煜的意思,丽丽还真是命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还没断气。 “留宋家那小子陪着,其他人都离开。”江煜牵着江珩继续往前走,目光淡淡,“能活下来是她的运气,活不成,是她的命。” 外面阳光明媚,艷阳高照,江珩往前走了一步,彻底将阴霾甩在身后。 从此以后,他是江珩,不是宋珩。 第74页 他和母亲的那个约定,也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的夏天。 …… “江珩,江珩?” 屋里没有任何声音,白黎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透过门缝依稀可以看见屋里黑黢黢的,一盏灯也没有亮起。 她又试着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任何迴响。 白黎后退了一步,好奇地四处打量。房间和别处看起来无二,如果不是管家提起江珩在里面,她也不会注意到这间房。 从郊区回来后,江珩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内,任凭白黎怎么叫唤都不理不睬。 趁着夜色,白黎从管家那里拿来钥匙,又试着敲了下门,依旧没有人回答。据管家说,这间房是江珩的禁忌,除了他一人,没有第二个人来过。 白黎将耳朵贴近门边,走廊内外都是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声响。她嘆了一声,轻轻将钥匙放入锁扣,往外转了一圈。 房间并未反锁,白黎一推就打开了。屋内如她所料一般,并没有开任何的灯光,连江珩也不见人影。 白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步履几近迟缓,她紧抿着嘴唇,像是偷入禁地的小孩,惴惴不安。 房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白黎仔细辨别,终于知道味道的来源,是涂料的味道。她心下一惊,越发走得迟缓,怕踩到江珩的画纸。 眼睛终于适应了房间的光线,借着窗外的月光,白黎终于看清了屋内的环境,除了一个画架,空空如也。 视线逐渐上移,继而落到画架后面的墙壁上,待看清上面的东西后,白黎勐地睁大双眸,连连后退了几步。 满目的血红出现在眼前,像是黑夜绽放的玫瑰,妖娆得诡异。心跳莫名慢了一拍,白黎抚着胸口,一步一步靠近,最后在墙边停下。 白皙的手指抚上冰冷的墙壁,白黎的心微微颤抖,她眉峰微蹙,凹凸不平的墙壁在掌心下掠过。 好像还不止一层涂料。 白黎睁大眼睛辨别,每一处的涂料厚薄都不同,应该是在不同时间涂上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怕吗?” 思忖间,后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白黎吓得差点惊唿出声,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过身。 江珩已经一天吃过东西了,声音哑得像是在沙里淘过似的。 “江珩?”白黎喃喃唤了一声,微眯着眼睛在房间里面四处寻找。男人并没有答话,好像刚才的声音只是白黎的幻觉。 月光从窗口处倾泻而下,白黎小心翼翼地半弓着身子,四处打量。须臾,终于在角落深处找到那个想见的人。 江珩蜷缩着身子,半弯着腰坐在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衣衫凌乱地贴在身上,脚边还有一支未干的画笔。不出所料,画笔上面沾染的正是红色的颜料。 白黎无声咽了下口水,慢慢朝男人靠近。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江珩这副模样,颓废丧气,和白天那个傲慢一世的男人截然不同。 白天他是独统一方的王者,夜里他是孤独无助的阶下囚。像是被斩断翅膀的雄鹰,永远地离开了天空,只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身子,任人宰割。 白黎蓦地眼框一红,缓缓在江珩身侧蹲下,手指刚触碰到江珩的髮丝,就被他一手拍开。 江珩并没有抬头,依旧将脑袋埋在膝盖处。 白黎抿了下唇角,又轻轻唤了一声江珩,和刚才的声音不同,这一次难以避免地带上了哭腔。 任谁知道自己最敬重的亲人,居然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心中肯定不会好受。 “哭什么?” 听见她的哽咽声,男人终于又开了口,江珩抬起头,淡淡地瞥了白黎一眼:“出去吧。”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可怜。长大后江珩偶然得知当时母亲是被宋明昊强迫才有了自己,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没来由地感到噁心,对宋明昊,也是对自己。 他是一个怀着罪孽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期望。 江珩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没有自己就好了,这样,母亲就不会那么绝望,也不会被宋明昊所害。 “江珩,”白黎哽咽着又唤了一声,她忽的伸手抱住男人,呜咽道,“你还有我。”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她也不会。 男人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有冰冷的东西触上红唇,不同于上次的温柔如水,而是带着惩戒的感觉,狂风暴雨般席捲而来。 白黎猝不及防,差点跪倒在地上,还是江珩及时扣住,才不至于摔倒。 男人清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团团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唇舌之间有血腥味涌现,白黎皱了下眉,是江珩咬破了她的下唇。 “怕么?”如同她刚才进房间江珩问她的第一句话,只是多了一分莫名的情慾。 黑暗中,江珩挑起她的下巴,一双黑眸紧盯着白黎的眸子,片刻也未曾离开。 “不怕。”唇齿之间清晰吐出两个字,话音刚落,下巴又再次被人扣住,白黎身子紧绷,手指紧紧抓着江珩。 “嗯……” 白黎情不自禁地**了一声,纤长的脖颈高高仰起,如同白天鹅一般。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江珩闷哼了一声,他一点一点攻掠她的城池,在她的领地上开疆拓土。 第75页 “哐当”一声,身后的画架应声落地,白黎勐地惊醒,眼底的情慾褪去了大半,目光从从掉落的画纸是那个一一扫过,更为触目惊心。 艷红的颜料之下,是一张张完美的作品,此时却面目全非,狰狞着血盆大口朝她袭来。 白黎还欲再看,肩膀已经被人掰正,巨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上来,指腹粗糙,在光滑的肌理上行走。 有东西脱落在地。 “不要……不要在这里。” 意乱情迷之间,白黎仅有一丝理智尚存,她环住男人的脖子,身子越发贴近江珩,是冰与火的融合。 “好。” …… 夜色缱绻,衣物落了满室的狼藉,低低的啜泣声和闷哼声交杂在一起。 晨曦透出第一道光线时,白黎悠悠然地睁开一条眼缝,指尖酸痛无力,她曲了曲手指,却发现什么力气也没有。 白黎痛苦地哼了一声,却发现连声音也是哑的。昨夜荒唐了一整夜,到最后还是江珩抱着她去了浴室,她已经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她揉着眉尖坐起,双腿刚一动弹,突然扯到什么东西,白黎微一愣神,目光在触及脚腕上的东西时突然顿住。 那是一条金色的脚链。 第四十五章 白黎又再次揉了揉眼睛, 难以置信地又往脚边望了一眼, 她轻轻抬起脚尖, 链子随之而起,在晨光中泛着金光, 熠熠生辉。 生理的震撼不及心上,白黎蓦地睁大眼睛,瞌睡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试着扯了扯脚上的东西,脚链纹丝不动,像是为她贴身打造一般,牢牢地扣住她的脚踝。 被单凌乱地散乱在床上,链子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白黎俯身往下望,这才看清链子的一边是连着床脚。 有冷风嗖嗖从耳边掠过,白黎单薄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 她瑟缩了下身子, 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昨晚两人的衣物散落了一地, 凌乱不堪, 顺着衣物望去,视线中t突然撞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江珩背对着白黎,站立在落地窗旁边, 晨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背影寂寥落寞。 听见身后的声音,男人缓缓别开视线, 落在白黎白皙的脸上。他微一敛眸,抬脚一步步向白黎走近,最后坐在她床边。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一从她发间撩过,温柔得和昨晚的狂风暴雨判若两人。 “醒了?”低沉的声音在白黎耳边响起,白黎下意识点头,只觉得江珩既熟悉又陌生。 明明他们昨晚才做了最亲密的事。 “我……”嗓子有一瞬间的干涩,白黎干咳了几声,唇边已经多了一杯温水。她就着江珩的手喝了大半杯水茴,果然好多了。 “还要吗?”男人体贴地将白黎的髮丝拂到耳后,轻柔地开口问道。黑眸撞进白黎一双澄澈空明的眸子,江珩忽的一愣,笑道,“怎么了?” 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珩,”白黎轻抿着唇,食指指了指脚腕处的链子,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能解开它吗?” 晴转雨一般,男人的脸色倏的下沉,黑眸深邃且暗,他紧紧地盯着白黎,沉着脸一言不发。 空气溺水般窒息,白黎稍稍抬了下手指,心下惴惴不安。她凝望着江珩不虞的面孔,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叫了一声:“江珩?” 声音带着无尽的乞求,可怜巴巴。 男人脸色未变,手指从白黎的小腿上滑落,一直滑至她纤细的脚踝处:“不、能。” 薄唇轻启,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白黎的一颗心勐地下坠,昨晚她就感觉到江珩和往日的不同,今天的他更甚,陌生得可怕。 好像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一般。 或者,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白黎怔怔地盯着江珩,红唇嗫嚅:“……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过去了一夜,他就变得如此陌生,像是温柔的野兽终于撕毁了自己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孔。 江珩依旧盯着白黎,好看的薄唇轻轻勾起。有阳光照进室内,落了满地的金光。可白黎还是觉得冷,像是有人拿着冰水从头到尾浇了她全身,寒气逼人。 她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忽的推开江珩,俯身去扯脚腕处的链子。 金属的碰撞声在空气中尤为明显,江珩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白黎歇斯底里地扯着脚上的东西。 也不知道江珩是用什么材质做的,脚链虽然精细,可却怎么也扯不开。白黎忽然泄气地勐踢了下床,发出剧烈的咚的一声。 饶是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没有任何佣人上来。 白黎倏然放弃了挣扎,铁青着脸看向江珩,他依旧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跳樑小丑一般滑稽。 “钥匙呢?”白黎抓着江珩的衣领,大着胆子在他身上摸索,白色浴袍被她翻了个遍,依旧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白黎泄气般坐在床上,不死心又问了一次:“江珩你解开它好不好?”她动了动脚踝,红着眼睛泫然欲泣,“我疼。” 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仿若一根轻盈的羽毛轻轻滑过心尖。 第76页 江珩平静无澜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慢慢挑起眼皮,视线在白黎细嫩的脚踝上掠过,唇角轻勾:“不能。” 他缓缓垂眸,捻着自己的指尖,莞尔道:“我怕,你也走了。” …… 江珩离开了,房间安静得像没有人来过一般。白黎躺在床上,脚腕处还是连着一根金色的链子。她垂眸仰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 房间黑黢黢的,窗纱被江珩全部拉上,阳光被挡在外面,一丝光亮也没有。 白黎兀自盯着天花板上的鎏金珐瑯玻璃吊灯发呆,手指无力地垂到一旁。 她抬不起任何力气反抗江珩,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猫,再怎么挣扎也是小痛小痒,怎么也挣脱不了男人的魔爪。 两天以来所经歷的惊心动魄潮涌般将白黎淹没,脑袋浆煳一般,乱闹闹的,什么思绪也没有。白黎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一觉醒来,整个天地都覆灭了,再无一丝光亮。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油缸里的老鼠,就算拼尽全力想要逃脱,最终也只有一个结局,跌落缸底。唯一不同的是,还有满身的伤痕。 她悠悠嘆了一声,视线又再次落在脚腕的链子上,锁扣设计精巧,江珩离开后,白黎端详了好一会儿,结果竟连锁孔都找不到。整条链子完美地衔接在一起,宛如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白黎轻抬了下脚尖,脚链碰撞,发出金属特有的声音。她眨眨眼,江珩只锁了她一只脚,刚才她试着在地上走了下,链子大约一米多,连沙发都够不着。 试过几次挣脱无果后,白黎索性放弃了。别墅里里外外都是江珩的人,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上来。 “叩叩——” 门外突兀地传来两声敲门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江珩手上端着托盘,一步一步朝白黎靠近。 男人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她周围,白黎不欲见他,索性闭了眼窝在枕头里,假装自己睡着。 脚步声最后在自己床边停下,白黎听到了江珩将托盘轻轻搁在桌上的声音,接着身侧柔软的床垫忽的凹陷下去。 江珩坐在她身旁,黑曜石般的眸子凝视着白黎颤如羽翼的睫毛,他忽而一笑,慢慢凑近白黎,在她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睫毛处有温热的东西擦过,白黎心下一惊,再也顾不得装睡,睁开眼恶狠狠地瞪着江珩。 男人反而没发觉,面不改色地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清冽:“起来吃点东西。” 他们的相处和往常一般无二,只是脚腕那一根碍眼的链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江珩的改变,她的禁足。 白黎微微敛眸,一言不发,转过身子背对着江珩。他尚且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和她讲话,可白黎不能。她对她脚上的链子耿耿于怀。 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心平气和。她是人,不是江珩的私有物。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白黎始终不说话,江珩也不逼她,只是搂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炙热。他一点点贴近白黎的后背,白黎一点点往床的另一端躲,直到退无可退。 后背依旧有人贴了上来,白黎手指揪着枕头,终于忍无可忍:“松开。” 江珩并未理会她,白黎反而觉得她腰间的力道越发大了些。她挣扎着甩开男人的手,腾的坐起身,目光怨念地瞪着江珩:“我要出去。” 白黎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渴望自由。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似平凡简单的东西,总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眼底水汽氤氲,白黎克制着自己的哭声,红着眼睛看向江珩:“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她扬起头,“一天?一个月?一年?” 江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黑眸越发深沉。半晌,他终于开口:“一辈子。”他想要她陪自己一辈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余生都只能在这个屋子度过?”白黎几乎奔溃,睁大着眼睛怒吼。脚链虽然经过江珩的改良不会轻易伤到她的肌肤,可是白黎刚才的动作太过勐烈,还是难以避免地扯到脚踝。 她嘶了一声,双眉紧锁,还没来得及查看伤口,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过去。江珩不悦地捏着她的脚踝,目光在她伤口处轻轻掠过。 还好只是被链子勒了下,并未伤及皮肤。 江珩起身,不动声色地往柜子处走去,从最下面的一格翻出一个药箱。冰凉的药膏抹在脚腕上,白黎嘶的一声,赌气般缩回脚,不让江珩碰。 男人面色如常,长臂一捞又将她的脚踝抓在掌心,只是这次的动作更为温柔,小心谨慎。 刚才拿药膏的时候,江珩顺手拉开窗帘,晨光照亮了半间屋子,有光线落在江珩白皙脸上,白黎望着他出神,一时无法言语。 男人黑眸紧盯着她的伤口,眼神专注认真,他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形成一道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突然莫名涌现一道苦楚,为江珩,也为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就我那破拖拉机的水平,锁文一辈子都不会看上我的,结果… 第四十六章 明天正好是元旦, 恰逢大学的考试周, 预订咖啡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当时白黎装修的时候,特地留了一处角落, 供学生学习。 第77页 考试周的图书馆自然人满为患,临时抱佛脚的为了奖学金的皆有之,白黎留的角落正好在这时派上用场,每天过来的学生络绎不绝。 阮阮站在收银台前,手指灵活地在电脑上点着什么,又吩咐旁边的兼职小清打包好咖啡,送到学生楼下。 已经接近饭点,咖啡馆的学生陆陆续续拿着书包离开了, 咖啡馆冷清了许多,只余下阮阮和其他几个兼职的学生,在打包剩下的外卖。 冬日的白天总是格外的短暂, 只是短短几分钟, 天空蓦地变了颜色, 黑黢黢地压在人头上。 门外熙熙攘攘的都是学生成群结对的嬉笑声, 阮阮边收拾东西边勾起嘴角,不久前,她也是那群人中的一员。 只是现在, 阮阮更享受现在的工作,做自己梦想中的事,和有趣的灵魂打交道。 “铃铃铃——” 挂在门上的风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有客人进来,阮阮下意识地喊了句“欢迎光临”,刚想抬头,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男人一双修长的手指,指尖干净,修剪得圆润平整。 “你好先生……” 余下的话尽数被她吞入腩中,阮阮惊唿出声,“怎么是你?” 来人刚好是之前在医院遇见过的程辰,换下白大褂的他更为清隽俊美,眉眼之间饱含着医生特有的温柔和善。 程辰轻勾起嘴角,晃了晃手上的文件:“来母校办点事,没想到还遇见老乡了。” 一旁的小清见状,有眼力见地接下阮阮手中的活,退后了几步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程医生,”阮阮惊喜地点了下头,和后面的小清交待了几句,指着靠窗的一个座位,“我们去那里坐吧。” 临窗的位置正好靠着绿植,橘红色的灯光落在两人白皙的脸上。程辰今天正好回学校见老师,没想到出门时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人,直到阮阮抬头才确定。 “这是我们店的新款,你尝尝。”阮阮将托盘移向程辰的一端,顺便将叉子递过去。 香草慕斯清甜可口,既不过于油腻又不会太甜,程辰点了下头,称赞道:“很好吃,谢谢。” 他擦了擦嘴角,倏然抬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上次阮阮走后,程辰才想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伤口包扎后,阮阮就起身告辞了。 “阮阮。” 见程辰目露疑惑,阮阮轻笑了声,在桌上倒了点水,就着水迹写下一个“阮”字。 “耳字旁再加一个元字。”她出声补充道。 程辰哦了一声:“很好听。”他笑笑,看着阮阮道,“很适合你。” 人如其名,娇娇软软的。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天气骤然升高,阮阮突然觉得莫名有些人,双颊处爬上一抹绯红。 她错开程辰的视线,轻摇着杯中的咖啡。奶白色的牛奶融化在咖啡中,和咖啡的苦味融为一体。 阮阮垂眸,轻抿了一口咖啡,余光突然瞥见窗外不远处一对热吻的小情侣,正亲得难分难捨,旁若无人。 阮阮心下一惊,捂着嘴差点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没事吧?”程辰正好坐在她对面,见她的袖口都沾上咖啡,慌忙抽出几张纸巾,探过身子想要帮阮阮擦拭上面的咖啡渍。 “我没事,你……” 阮阮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徐郝刚风尘僕僕从国外赶了回来,那天和阮阮吵架后,得知白黎已经找到人,原本他想等几天两人冷静过后再去找阮阮,结果国外的公司突然出事,徐郝赶不上和阮阮见一面,就匆匆忙忙出国了。 连着这么些阮阮都不肯接他的电话,今天还是他和江珩打听了下,才知道她已经从江氏离职,和白黎合伙开了家咖啡馆。 打探到阮阮的下落,徐郝又匆忙带着礼物赶了过来,结果在门口就撞见那样的一幕。 他站的角度,正好看见程辰亲密拉着阮阮的手,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郝?”阮阮皱着眉,不悦地站起身,“你来干什么?” 她侧身将桌上的咖啡往里面挪了挪,余光瞥见程辰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是我前男友。” 程辰绅士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徐郝来者不善,怒气沖沖地朝阮阮走了过来,一把推开程辰,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不需要。” 他拉着阮阮就要往门外走,结果却被阮阮一手甩开。她拢紧双眉,声音尖锐:“你干什么?” 还好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在,只有几个兼职的学生,此时正好奇地往他们这边打量。 阮阮忿忿地朝徐郝望了一眼,顾不得上手腕处被他抓伤的红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柜檯,和兼职的学生说了几句,又折了回来。 店里只有他们三人相互站立,阮阮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盯着徐郝的眼睛道:“你回来干什么?” 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体贴,有的只是愤怒和不甘。 “我回来干什么?”徐郝不怒反笑,他愤怒地将藏在口袋的盒子摔在桌上,淡紫色的礼盒被摔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花瓣,是阮阮喜欢的风信子。 第78页 阮阮几乎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荷兰特有的品种,当时她在书上看见,无意间和徐郝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会放在心上。 阮阮喉中哽咽,咬着下唇凝视着徐郝,眼底水汽氤氲。如果早几个月,她现在肯定是暗自窃喜,心花怒放,只是可惜,她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阮阮吸了下鼻子,鼻尖发酸,她红着眼睛看向徐郝,终于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们分手了。” 虽然是她单方面的分手。 “你什么意思?” 徐郝原本就不想和阮阮吵架,刚才也只是因为看见她和程辰亲密才会生气,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们的那次吵架,阮阮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分手。 只不过徐郝一直以为是她赌气说的,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又被阮阮重新提起。 自尊心莫名被人踩了一脚,徐郝半眯着眼睛,一步一步朝阮阮靠近,直到站在她面前。他原本就比阮阮高了许多,此时脚尖对着脚尖,空气更加逼仄。 阮阮的眼眶依旧是红的,男人的气息实在是过于强大,几乎要将她击退。她紧抿着嘴唇,终于迎上徐郝的目光,一字一句:“我说,我们分手了。” 她高仰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徐郝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徐郝,我们没有关系了。” 从那天她从公寓跑了出来,他们之间就断绝了所有的可能。他嚮往自由,她渴望安稳,他们两个人,註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就像他找不到她,她不想被他找到一样。 空气越发凝重,徐郝紧盯着阮阮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须臾,他终于勾起唇角,视线冷冷从程辰脸上扫过,食指指着程辰:“是因为他吗?” 他往前又凑近了一步,双手搭上阮阮的肩头,目声音忽的变得温柔:“阮阮,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我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阮阮自嘲一笑,唇角带着一抹苦涩,她往后退了几步,咬着唇看向徐郝,“所以你就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相亲?” “是不是等你遇到一个合适的,就一脚把我踹开了?”她扯着嗓子朝徐郝怒吼,交往以来的委屈和不甘一瞬间涌上心头,视线再次变得模煳。 “徐郝,你也太自私了吧。”阮阮无力地捂着脸,蹲坐在地上,哽咽出声。 她还是爱着他,只不过爱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阮阮只觉得身心俱疲,心力憔悴。她能感受到徐郝心底是有自己的,只不过他爱她的程度,远远不及她对他深。 在徐郝心里,阮阮就是个听话的女朋友,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最适合他这种游走花丛的花花公子了。 “别哭了。”程辰终于看不下去,他蹲下身,将纸巾递到阮阮手里,扶着她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这位先生,”程辰的语气有些不善,他原本不想掺合别人的家事,只是看不惯徐郝对阮阮步步紧逼的嘴脸。 程辰抬手阻拦了徐郝上前拉阮阮的手,声音清冽:“你们已经分手了。” “关你屁事?!”徐郝没忍住爆出一句脏话,伸手想要拍开程辰的手,却反而被他抓住。 手腕被程辰捏得生疼,他是骨科医生,自然知道清楚人体的结构,该往哪处打。 徐郝疼点变了脸色,只是在阮阮面前,他还是维持着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下唇已经咬出了血丝。 “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的!” 程辰微一挑眉,笑得人畜无害:“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阮小姐的追求者,程辰。” 第四十七章 “不好意思, 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是阮小姐的追求者, 程辰。” “呕——” 徐郝越想越噁心,开着车都不顺心, 好几次都差点刮伤别人的车。他气唿唿地勐拍了下方向盘,手背的痛感通过神经中枢传来,他嘶的一声,咬牙切齿地揉了揉伤口。 最可气的是,阮阮对那个程辰好像很满意,和他说话就温声细语的,哪里像对自己那副兇巴巴的模样。 被程辰捏过的手腕还隐隐作痛,徐郝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暗骂了程辰几声,车头一转拐过一条小道,向江珩的别墅驶去。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江家静悄悄的, 如果不是灯火通明, 徐郝差点都以为别墅没人。 一踏入别墅, 诡异的感觉更加明显,徐郝微蹙了下眉尖,终于发现了异样, 静得诡异,几乎可以听见外面雪落的声音。 徐郝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将身上被雪打湿的大衣交给一旁的管家, 眉眼微挑:“江珩呢?” “少爷在书房。”管家起身迎接,引着徐郝到了楼上,一路上依旧是寂静无话,只有两人踩在红木地板上的声音。 徐郝不适地拱了拱肩头,目光在走廊上四处打量,除了安静得过分的氛围,别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就是,冷清得有点可怕。 走廊上点着橘黄色的灯火,江珩书房的门并未关紧,虚掩着留出一条缝,依稀还能看见里头的光影。 “少爷,徐少爷来了。”管家上前,叩响了房门。屋子里面只传来一声低低的应答声,再无其他。 第79页 徐郝面露惑色,却见管家习以为常一般,弯腰帮他推开门,恭敬道:“徐少爷。” 书房的摆设和原来一样,清一色外文排列整齐的书柜,还有江珩从国外淘来的摆件。 脚尖踏上柔软的地毯,徐郝终于看见窗边的男人,江珩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窗外下着瓢泼大雪,院子上下都覆上一层皑皑白雪,天空不见月星,暗沉得可怕。 屋内灯光落在江珩的肩上,越发显得寂寥落寞。 徐郝轻咳了一声,打破了空气中静默,原本满心的怒火在见到江珩的那一刻突然消失殆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江珩比自己还可怜的感觉。 见到江珩这样,徐郝突然不敢和他吐槽了。 “有事吗?”江珩终于转身,眉目清冷,像是没休息好一般,眼底下一片乌青,有冷风从他耳边穿过,吹开了他颊边的髮丝。 徐郝咽了声,目光终于从江珩脸上移开,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的沙发,翘着二郎腿,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来找你叙旧啊。” 他上下打量着江珩的书房,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枕在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对了,怎么不见你家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珩冷冷的眸光朝自己投来,徐郝一噎,慌忙将未出口的话咽下肚中。 心里暗自腹诽,江珩这副模样,不会和自己一样,都惨遭抛弃了吧。联想到进门时江珩落寞的样子,徐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正确。 徐郝咂巴咂巴嘴,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起身走到江珩身边,好兄弟一样勾搭上江珩的肩膀,吊儿郎当道:“不就一个女人嘛,何必呢?”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你一句话,小爷我立马将南城里面所有的年轻漂亮女孩给你找来,高矮胖瘦任君挑选。” 以江珩的家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江珩显然没听懂徐郝的意思,眉峰微蹙,思忖了会才反应过来徐郝话里的意思,脸色一沉:“我不需要。”他有白黎就够了。 “什么不需要,你就是女人见的太少了,才会……”徐郝自顾自说着,意识到空气中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好几度,慌忙闭上嘴,视线对上江珩冷冰冰的目光,他讪讪一笑,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口齿不清地吐出三个字,“我……错了。” 徐郝低着头,不敢看江珩的脸色。早知道那个谁谁在他心底分量那么重,打死他也不敢乱说。 徐郝眨眨眼,刚想说什么缓解这沉闷的氛围,就看见江珩突然走到书桌一侧,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交到徐郝手上。 “这什么?” 徐郝好奇接过,边说着边要拆开,却被江珩一把阻止,他沉声道:“先别看。” “嗯?” “明天再看吧,天色不早了。” 徐郝低低应了声,转身往墙上的时钟瞥了一眼,耸耸肩道:“那行,明天再说。”他拍了拍江珩的肩膀,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江珩眼底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 夜色逐渐深沉,江珩手里捏着一点猩火,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模煳了他的视线。 卧室内一片安静,透过门缝只能看见里面黑黢黢的一片。江珩双眉紧锁,半晌才将指尖的香菸熄灭,抬脚往楼下走去。 再次上楼的时候,江珩手里多了一个淡蓝色的托盘,还有一杯刚热好的牛奶,腾腾冒着冷气,水汽在空中瀰漫。 房门的门并没有上锁,江珩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白黎依旧背对着他,脚腕处的链子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芒。江珩眉尖轻蹙,轻手轻脚走过去,将托盘搁在桌上,俯身帮白黎掖好被子。 白黎像是不愿被他触碰似的,江珩才刚俯身,她立马就将脚缩了进去,只是身子依旧是背对着男人,没有一丝一毫要理他的徵兆。 白黎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江珩说话了,每次都是江珩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每天晚上他都会带来一杯牛奶,除非白黎喝下去,否则他是不会走的。 然而今晚男人却有很大的不同,从进门到现在,江珩没有说过半句话,就连脚步声也是轻微的,几乎闻不可闻。 白黎睫毛轻颤,白皙的手指轻轻捏紧了被单,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想要睁眼看看眼前的人。 白黎知道江珩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在白黎鼻尖萦绕,是淡淡的菸草味,并不浓烈。 还好房间关了灯,江珩并不能看清白黎轻颤的肩头。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白黎几乎怀疑江珩已经离开,男人突然微微俯身,在白黎单薄的肩上落下一吻。 女孩颤抖了一下,纤长的睫毛颤如羽翼。她稍稍避开身子,想要逃过江珩的触碰。然而男人的吻只是短短一瞬,下一秒唇瓣已经离开。 白黎依旧紧闭着双眸,她能感觉到江珩的面孔近在咫尺,白黎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半晌,江珩终于离开,只是手指却捏起白黎脖颈上的项鍊,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那是江珩第一次送过白黎的东西,粉色的梨形吊坠,这是当时江珩对设计师的要求,梨形梨子,最适合他家小东西了。 第80页 男人的吻轻轻落在粉色坠子上,微一勾唇,又轻轻放下项鍊,宽厚的手掌在白黎头顶上揉了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对不起。” 房间又一次陷入寂静,好像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等到江珩关门离开,白黎才悠悠然地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桌上那一杯牛奶上。 水汽已经完全消散,白黎探过身子膜了一下,试探了下温度,是温的。她眼底有异样闪过,眸色又深了几分。 身子慢慢挪过去,坐起身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糖度刚刚好。 唇角沾上一点乳白色的液体,白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视线忽然落在被江珩拿起的项鍊上。她微一垂首,食指在吊坠上来过摩挲,坠子上男人的温度已经退散,冷冰冰地贴着自己的指腹。 白黎一双黑眸晦暗不明,黑暗中,吊坠中间镶嵌的明星忽然闪了下蓝光,白黎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瞪大眼睛细瞧了一会,蓝光再次闪现,白黎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倏然想起什么,抓起项鍊勐地摔在桌上。 咚的一声脆响,项鍊应声而破,奇怪的是,吊坠仍然完好无损,只是里面镶嵌的蓝星掉了出来,白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俯下身,捡起蓝星在眼底下细瞧。 脑海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电光火石之间,白黎忽然抬起脚,拿着蓝星在脚链上上下比划。 链子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只是接口处有一个细细的地方凹凸了下去,白黎瞳孔一紧,将蓝星的一角倒插进去,往外旋转了一圈。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喀嚓”一声,链子应声而解,掉落在一地。 惊喜来得太过于突然,白黎几乎来不及尖叫,身子已经比她反应更为迅速,连日以来的枷锁终于解开,白黎兴奋得跳起,捏着蓝星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正想着怎么从别墅逃跑出去,房间的座机忽的响了起来。 午夜时分,黑暗中的电话尤为诡异,特别是刚做了亏心事的白黎。 她心跳漏了半拍,双眸紧紧盯着柜子上的电话,铃声还在持续振动,白黎紧抿着唇,一步一步向电话靠近,终于拿起了话筒。 第四十八章 乌黑黑的云朵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黎气喘吁吁地跑进徐郝的车里, 身上只是随便披了件大衣。 散乱的头髮披散在肩头, 白黎急急忙忙地身后打开车门,一手握着长发, 随意地扎在后脑勺上。 “怎么回事?” 白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还来不及喘气,就看见眼前多了一只苍白的手。 “你自己看看吧。”徐郝不復往日的嬉皮笑脸,沉着脸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白黎,那是晚上江珩交给他的那一份。 加密的封纸已经被人撕开,只余下一串白色的痕迹,白黎双眉紧拢,来不及思索, 急匆匆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白纸黑字的协议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白黎勐地一惊,一张张掠过去, 心下的震惊不比脸上。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发抖, 白黎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煳, 眼底水汽氤氲。 “这是——”白黎喉咙处一片哽咽, 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红唇嗫嚅。 “江珩的遗嘱。”徐郝适时地帮她补上一句,修长的手指紧握住方向盘,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懊悔,如果不是自己杯子打湿了文件袋,徐郝可能真的会等到明天才拆开。 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 江珩居然会将遗嘱交到徐郝手上,而且受益的那个人,还是白黎,也只有她一人。 江珩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会转移到白黎名下,而剩下的资产,会以白黎的名义成立一个公益基金项目。 “他是半个小时之前离开的,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白黎将膝盖上的协议整理好,重新放入袋中。她垂首扫了下手机屏幕,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欲坠不坠。 手心是从吊坠上取下的蓝星,一闪一闪地在白黎掌心中发着蓝光。尖锐的触角牴得她掌心疼,白黎却仿若未觉,她现在只有它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枢纽。 窗外灯影憧憧,徐郝开得极快,车外的风景转瞬即逝,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脚上还是居家穿的棉鞋,虽然开着暖气,白黎还是觉得脚尖发凉,冷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将衣服的拉链拉到最高,直到完全掩盖了纤细的脖颈,脸上的凉意终于降下不少。 “你怎么知道他会去老宅?”静默中,徐郝突然开口,问了白黎一句。 电话刚打过去,白黎几乎不假思索,一口就咬定江珩会去老宅,徐郝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直觉。”白黎偏过头,避开徐郝的视线。以江珩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将他母亲的事说出去的。 徐郝皱了下眉,没再说话,只是车速又往上提了提。 “是不是那个?” 静默间,白黎突然指着前面一辆打着红灯的车子,兴奋地叫了起来。徐郝的车子刚拐过一条林荫小道,就看见前面有一车子遥遥领先在他们面前。 两边都是低矮的灌木丛,水泥道路上,只有他们两车的影子,一追一赶。 远光灯晃得刺眼,徐郝换了近光灯,终于看清车子的牌号。 第81页 “是江珩。”他低低说了声,又踩了下油门,车子轰的一声离开地面,只余下一阵尾气。 前面的人好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徐郝加速后,江珩也提了车速,两车相互追赶,不分上下。 耳边只有唿唿狂风吹过的声音,眼见两车的距离越来越大,江珩几乎要甩开他们而去,徐郝出口说了句脏话,扭头朝白黎吼了一声:“坐好!” 下一刻,方向盘勐地一打转,车子急速向路边的树丛驶去。 “砰”的一声,万籁俱寂,白黎惊魂未定,前方的车头已经冒着白烟,她苍白着一张脸,话都说不出口。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几乎只是一瞬,车子就已经撞上,白黎猝不及防,整个人因为惯性差点甩了出去。 整个世界好像一瞬间恢復了安静,白黎耳边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不清。 后面隐约有喇叭响起的声音,白黎无声咽了下口水,直到江珩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渐渐有了反应。 车外的冷气唿唿从耳边刮过,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目光渐渐上移,直到和男人的眼睛对上。 “江……江珩。”白黎颤巍巍地喊了一声,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男人阴沉着一张脸,“闭嘴!” 江珩没想到,徐郝胆子会这般大,居然敢利用白黎阻止自己。他恶狠狠地剜了驾驶座上的徐郝一眼,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忽的俯身,大手穿过白黎腰间,一把将她抱起。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白黎紧屏着唿吸,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她牢牢环住江珩的脖颈,深怕他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自己扔在地上。 道路两边的矮树丛黑黢黢的,黑灯瞎火一般,地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江珩抱着白黎,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空气中有雪花飘落,零零碎碎落在两人肩上,白黎抿了抿嘴唇,摊开手掌接下一朵雪花,飞雪很快在掌心消散,丝丝凉意沁入心头。 白黎瑟缩了下,往男人怀里躲了躲。 江珩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白黎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江珩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吓退。 一直到了别墅,江珩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白黎刚才走得急,房间的暖气都还没关,一推开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手指终于不再僵硬,稍稍缓和了一些,江珩抱着白黎,大跨步地走到床边,冷着脸丢下一句“坐好”后,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再次进门时,男人手上多了一个医药箱,还有几瓶跌打损伤的药水。白黎不敢直视江珩的眼睛,任由他捲起自己的袖子,在伤口处细细涂抹。 只是略微的淤青,可是江珩的眼神让白黎觉得自己好像缺胳膊少腿一般,药水混杂着酒精,涂在伤口处火辣辣疼。 白黎“嘶”的一声,见男人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忙抿着唇不敢再多说一字。 话虽如此,可是江珩手上的动作明显温柔了许多。空气中瀰漫着跌打药特有的味道,见江珩弯腰要捲起自己的裤脚查看,白黎慌忙一缩,怯生生吐出几个字:“这里不用。” 话音刚落,江珩抬在半空中的手突然一顿,一双黑眸晦暗不明。 她还是怕他。 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绪,男人眼底的眸色暗了几分,举在半空中的手也忘了收回,只是呆呆地盯着白黎的脚踝。 须臾,视线之中突然多了一只白皙的手指,白黎俯身,突然握住江珩的手指,娇糯道:“你不冷吗?” 房间虽然暖气十足,可江珩的手指还是发凉,白黎握着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哈气。 动作亲昵得好像前几天的疏远客套都是江珩的错觉。 他微微一愣,身子比大脑反应更快,随着白黎的动作坐在她身侧。柔软的床垫凹下一角,江珩一双黑眸紧盯着白黎的眼睛,突然出声:“你看见了?” 看见了他给徐郝的那份文件,那份他留给白黎的遗嘱。 白黎低低应了声,忽然抬起头,正对上江珩的眼睛,橘黄色的光线下,江珩的眼底泛着一团金光。 “你今天晚上,是去找他吗?” “嗯。” “你想……杀了他?” 江珩的目光突然顿住,握住白黎的手指慢慢松开,他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了颜色。他想要说什么解释,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到了最后,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不,准确来说,是同归于尽。 他恨江煜的薄情寡义,更厌恶自己的出世,母亲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他被困在这个冷冰冰的别墅,到最后也不得善终。 那晚之后,江珩着人去调查了当年的原委,虽然江煜做得隐秘,可是顺着留下的蛛丝马迹,他还是找到了母亲的死因。 宋明昊的那个小情人在那天就直接咽了气,知道真相的只有当时别墅的几个佣人,江珩花了很长时间,终于撬开其中一个佣人的嘴。 而且他手上还有江煜找他时的录音。 人证物证俱在,江珩没有理由不相信江浩然的话,自己的母亲,果然是被江煜害死的。 不仅如此,江珩顺藤摸瓜还找到了当年在江煜身边待过的几个下属,间接知道了他领养自己的目的。 第82页 不是怜悯,更不是愧疚,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所谓的江家。 “江珩。” 半晌,白黎终于出声,她伸出手,轻轻揽过江珩腰间,男人浑身一颤,僵硬着身体不敢说话。 白黎抬眼盯着男人的眸子,纤细的手指慢慢往下,最后落在男人掌心处,在他手上划着名圈,“你那天突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是不是早就给我安排好了后路?” 那么大的财产落在白黎头上,她首当其冲就是嫌疑人,就算别人不提,江浩然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可如果是江珩非法囚禁,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江珩把所有后果都替她想到了,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江珩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凝视着女孩的一双黑眸,半晌没有开口。 “可是,我会伤心的呀。” 女孩短短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一般,江珩瞳孔缩紧,心突突直跳。他双唇嗫嚅,刚想说什么安慰白黎,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江珩手上,多了一个金色的东西。 是他之前藏起来的手铐。 白黎像是做了坏事得逞的小孩,笑得一脸欢快,她朝江珩晃了晃钥匙,忽而垂首,转身将另一边扣在自己手上。 女孩攀上江珩的肩膀,红唇咬着他的耳垂,吐气如兰:“你、想、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珩:我想 作者:不,你不想 嘿嘿,带我的干女儿和大家见面啦~ 新文《病美人》开了预收,求求大家点个收藏好不啦(考虑到幻言的读者可能不看现言,所以接下来前夫和病美人可能会双开) 乔衍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坚决反对包办婚姻,强烈拒绝家里安排的娃娃亲。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街上的一个女孩,穿着小白裙,踩着一双小细腿,肤若凝脂美目盼兮,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乔衍踢了踢发小的脚,狭长的桃花眼桀骜不驯:“看看,这才是小仙女,你那前女友算什么。” 刚失恋的髮小瞥了一眼,颤巍巍地抬眸:“乔……乔哥,那是你前未婚妻。” “……” 乔衍嘴里叼的烟,吧嗒,掉了。 ---- 这个文案好吗??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第四十九章 “你、想、吗?” 甜甜糯糯的声音咬着自己的耳朵, 江珩只觉得自己耳边轰的一声, 像是要什么东西在自己前面爆破, 瞬间被炸得体无完肤。 金丝楠木桌上的沙漏一点一点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房间安静无声, 江珩呆呆地转过头,脖子僵硬如机器人。 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着白黎娇小的身影,女孩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他的脸颊,触感清晰,一点一点往下滑。 衬衫的衣领被挑开,露出精緻的锁骨,再往下是小麦色的皮肤,健康精壮。 温热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 江珩全身为之一颤,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忽的抓住白黎那一双作恶的小手,黑眸又恢復到原来的精明。 目光接触到白黎诧异的眼神时, 江珩微微勾唇, 骨节匀称的手渐渐往下, 直到握住和白黎锁着的那一方。 “原来, 乖梨喜欢这样的?” 男人的声音妖媚如海妖,蛊惑人心一般,一点一点从白黎心上渗入。 心底微微一颤, 白黎只觉得视线之内都失了清明,唯有江珩的面孔越发清晰。她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男人的方向靠了去。 羊入虎口。 尸骨无存。 …… 一个晚上下来, 小说里所描写的鱼水交欢情到深处自然浓并没有出现,白黎只觉得自己像是煎饼一样,翻过来覆过去,任人宰割。 最可怕的是,她的右手和江珩的左手牢牢锁在一起,钥匙早就被男人丢到门边,每次她想躲开江珩的触碰,都会被及时拉回,又跟着他一起沉沦。 一直到了中午,白黎才勉强睁开眼皮,疯狂了一个晚上,她现在觉得连眼皮都是酸涩的。有阳光落在眼睛上,白黎不情不愿地挑起眼皮,目光所见便是江珩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 她眨巴眨巴眼睛,视线落在男人眼下的阴影处,眸光诧异,刚想开口,喉咙处蓦地一阵发疼,她双眉紧拢,下一秒就看见眼前多了一杯温水。 “喝一点。” 就着江珩的手喝了大半杯水,白黎终于觉得嗓子不再那么干涩了,她习惯性地想要抬手揉揉眼睛,结果下一秒就发现了不对劲,昨晚她锁上的手铐,还牢牢呆在两人手上。 白黎蓦地瞳孔一紧,抬高了手想要进一步确认,结果手腕直接被人拉起,江珩直接拉过她的手腕,放到白黎面前:“乖梨做的好事,忘了吗?” 他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无辜可怜,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一般,引得白黎心尖一颤。 她无声咽了下口水,目光再次落到扣着两人的手铐上,脸色蓦地一变,手铐一直没有解开,那么刚才那杯水—— “唰”的一声,白黎勐地拉起被子,鸵鸟一般将自己的脸完全盖住。 啊啊啊啊啊,家里的佣人肯定看见了! 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地板书桌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凌乱,似有若无的欢爱后的痕迹。 第83页 江珩的房间一直整理得有条不紊,只要转个心思一想,就知道他们昨晚干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好事。 白黎的脸涨得通红,小手紧紧揪着被单的一角,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躲在被窝里不敢探出头来。 呜呜呜,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吶。 男人低沉嘶哑的笑声透过被单传来,江珩掀开白黎的被单,却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白黎使劲拽着被子,怎么说也不肯松手。 “乖梨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男人明知故问,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内勾外翘,夹带着促狭的笑意。 白黎不说话,瞪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贝齿紧咬着下唇,心里暗暗将江珩骂上千万遍。 还不是他做的好事! 右手还被男人紧握在手心,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在白黎手心上划着名圈,痒痒的。白黎浑身一震,咬着唇更不敢乱动,忍耐着不敢发出声音。 男人的指尖一点一点从白黎的掌心移开,继而转了个方向,落在她腰间上部,修长的手指从白黎衣服下方探入,熟门熟路地解开那个他亲手扣上的扣子。 满室旖旎。 …… 江珩离开后,徐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车里,惊魂未定。虽然在最后一刻踩了剎车,可是心里还是久久未能平静,一颗心突突突直跳。 他抚着胸口喘气,白黎已经被江珩抱走,黑黢黢的小道上,只有他一车一人的影子。 徐郝瑟缩着肩膀,颤巍巍地打开车门,一瘸一拐地下了车。徐郝走到车前,车头还在冒着烟,已经凹陷下一大半。 冷风从脖子灌入,寒气逼人,徐郝转过身,瞥了一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微嘆了口气。 刚才江珩过来的时候,他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他都把他的宝贝疙瘩往树上带了,哪敢指望江珩顺手捞自己回去。 指尖红彤彤的,在通讯录上上下滑动,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暱称,徐郝心思一转,背过身对着受损的车头,换了好几个角度,咔咔照了几张照片。 来来回回挑拣了好几次,终于将图片发了过去。照片上车头完全卡在树上,咝咝冒着白烟。 徐郝满意满意看着自己精心修过的图,又顺手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消息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是徐郝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信息发过来。徐郝紧拢双眉,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下熟练地敲下几个字,蓦地勾唇一笑,心满意足地锁住屏幕,顺手按下关机键。 手机在铃声响起来的前一秒变暗,徐郝唇角幅度更大,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坐进车里,翘着二郎腿等待人来。 长夜漫漫,荒无人烟的小道上,连一只小雀的身影都不见。徐郝慢条斯理地换了个位置,食指的关节轻轻在玻璃窗上敲打着节奏。 窗外下着蒙蒙小雪,雪花轻盈地落在玻璃窗上,模煳了徐郝的视线。外面冰天雪地,丝丝冷意从缝隙中钻进,徐郝缩了缩脖子,他出来得急,只是随手披了件羽绒服,身上穿的还是家里的大棉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郝抬手打了个哈欠,眼皮子轻微颤动,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终于万籁俱寂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声,有车灯往他这个方向照了过来。 嘀嘀两声过后,阮阮着急地从车上下来,身上还裹着一件毛绒绒的黑色羽绒服。她绕到徐郝的座位,哈着气敲了敲车窗,神色焦虑:“白黎呢?” 如果不是徐郝发了简讯说白黎在车上,她的手机又刚好打不通,阮阮才不会过来。 车内空空如也,只有徐郝一个人,阮阮皱着眉头,往车后面的方向瞟了一眼,四处黑黢黢的,看不见任何的人影。 她深唿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徐郝脸上,男人目光闪躲,很明显是骗了她。 阮阮眸光一沉,冷着脸转过身子,大跨步地往自己车走去,半点留念也没有。这辆车还是白黎为了咖啡馆送货方便,特意买来的。 “嗳阮阮!” 徐郝慌的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面的女孩,一把抓住阮阮的袖子:“白黎刚才真和我在一起,只不过你来得太晚了,她已经被江珩接走了。” 阮阮依旧冷着脸,一点也没有要理会他的想法,自顾自往前走着。 有雪花在阮阮肩上融化,衣襟沾湿了一大半。徐郝紧攥着阮阮的手不放,哀求道:“阮阮,你……” “放开我!”阮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勐地一下子将徐郝甩开,男人一个站立不稳,竟然摔倒在地,后脑勺撞到硬邦邦的石块,徐郝嘶的一声,手掌揉着脑勺,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 阮阮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转身继续走了几步,见男人意外地没有跟过来,她于心不忍,又转过头去偷瞄了徐郝一眼。 徐郝像是没发觉他的小动作,贝齿紧咬着下唇,垂首查看自己的脚踝。 “你……没事吧?” 思忖片刻,阮阮还是按耐不住,转过身拐到徐郝面前,眼睛落在他撸起的裤脚上。 原本白皙的脚踝此时一片通红,徐郝还在大力揉着,却被阮阮一把拉开。 “别乱动!”阮阮恶狠狠地朝徐郝吼了一声,搀扶着男人站起,一瘸一拐地绕到自己车的副驾驶座上,砰的一声打开车门。 第84页 徐郝身材高大,阮阮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人弄进去。等到完全安顿好男人,阮阮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她微喘着气爬进车里,插好钥匙发动车子。 小道正好离阮阮的咖啡馆不远,自从从徐郝的公寓搬出来后,阮阮就一直住在店里的小阁楼。车子转过几个拐角,终于又上了大道。 徐郝盯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建筑,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走错了?” 这条路并不是去咖啡馆的方向。 阮阮紧抿着唇不作答,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的路面。见阮阮不理自己,徐郝终于讪讪闭上了嘴,闭着双眸假寐。 才过了十分钟,车子就在一家小酒店门口停下,阮阮俯身解开安全带,迳自拉开车门下了车。 大学城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小酒店,阮阮绕到另一侧,拉开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 “下来。”她淡淡地瞥了徐郝一眼,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徐郝的眼睛。 车外的冷气徐徐往里面灌入,徐郝终于忍不住,掀开一条眼缝,装作一副刚醒过来的模样。他悠悠然打了个哈欠,目光落下阮阮身后的酒店上,眸光一滞。 徐郝这辈子,都没住过什么连锁酒店。 他颤巍巍地挑起眼皮,指着阮阮身后的建筑物道:“这里不干净,我……” 话音未落,徐郝整个人突然被阮阮从车上拉了下来,他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在阮阮身上。 “你怎么……”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阮阮已经松开他的手,哐当一声关上车门,油门一踩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尾气。 还有一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金鱼脑子,昨晚忘记把我干儿子拉出来熘熘,大家可以反手给他一个收藏!谢谢大家!! (顺便问一下,《病美人》你们想看校园背景还是都市背景?) 《前夫总是阴魂不散》 【文案1】 穿成苦追男主数年,最后惨死的恶毒女配肿么破? 对此,穿过去的南栀表示笑笑不说话:好不容易穿成白富美,当然是开启买买买,包养小奶狗,□□小狼狗的模式啦! 至于那个便宜的总裁丈夫,南栀只有一句话: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从此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 只是—— 那个谁谁谁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文案2】 顾少最近很奇怪,那个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小妻子不仅干净利落和自己解除了婚约,而且第二天就被拍到和当红小鲜肉在街头深情相吻? 顾少:喵喵喵? 说好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呢? 第五十章 江家老宅一如往日的光景, 富丽堂皇, 方头皮鞋踩在泛着白光的大理石上面, 发出轻微的声响,江珩手里捏着腕錶, 一步步朝客厅走去。 男人面色阴沉,冷着一张脸不说话,还好江珩常年是这副表情,家里的佣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对他以依旧是退避三舍,深怕哪个不高兴惹怒了这尊大佛。 辞旧迎新,今晚正好是跨年夜,每年的今日江煜都会要求他和江浩然会老宅待一天, 意在家庭和睦美满。 这是江珩自知道母亲的事后,第一次回老宅,也是他第一次和江煜见面。 江煜显然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 对江珩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人能一碗水端平, 以前江珩还会以为是江煜看在母亲面上偏爱自己, 现在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 江煜对他的宠爱, 不过是为了引起江浩然的胜负欲,好让他们斗得遍体鳞伤,自己坐拥渔翁之利。 晚餐依旧是中国传统的饺子, 江珩冷着脸坐在江浩然的对侧,长长的一个饭桌,就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三人, 与以往不同,每个人的前面都多了一叠羊肉陷的水饺。 江珩夹着饺子,轻蘸了一点醋,脑海里白黎的影子突然一跃而过。也不知道她今天会在家里做什么,自己在老宅待了一天,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连个电话也没打给他。 就连发个微信还隔着老远的时间才回復。 想起白黎,江珩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柔和,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晕。 江家的饭桌上向来讲究不能交谈,三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江珩,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江煜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湿纸巾,轻轻擦拭着手指,忽而抬眸,淡淡瞥了江珩一眼。 自从江珩擅作主张宣布和白黎的关系后,江煜就开始着手帮他联络世家小姐,送到江珩手边的照片五一不被他拒绝。 后来江煜不耐,直接指定了李家的小女儿,吩咐江珩找个时间请人家过来家里坐一坐,这事就算成了。 只是江珩一直推脱着,一直到现在,事情都没个着落,两人连面都没见上。 “我会尽快安排的。”江珩面色如常,看不清喜怒,他眸光淡淡,“李家在城北的土地出了一点问题,好像还不小。” 江珩点到为止,江煜是个精明人,一眼就看透江珩话中有话。他微一沉吟,城北那块土地是个香饽饽,江煜就是看中了那块地,才会选中他们家做江家的孙媳妇。 既然已经失去了价值,江煜自然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李家身上。他摸了摸鬍鬚,一双黑眸睿智精明:“知道了,外公再帮你重新看看。” 第85页 他蓦地抬起头:“不过你那个小情人,趁早解决了。结婚后你想怎样我都不管,婚前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的。” 江煜拄着拐杖站起身,慢悠悠地从江珩身边经过,漫不经心丢下一句:“重新给她找个房子吧,一直住在你那里,不像话。” 江煜说得越是轻描淡写,江珩的心思也发凝重。天色渐黑,江珩踩着月色,一步步沿着鹅卵小路往外走。 “你怎么在这?” 一直到了小路的尽头,视线之中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珩不悦地皱紧眉头,剜了江浩然一眼。 来人笑眯眯地靠着车子旁,指尖还有半点未熄灭的猩火。烟雾缭绕,淡化了江浩然的容颜。 两人隔着两尺距离,江浩然突然将手中的烟盒往上甩了甩,嘴里叼着剩下的半根香菸:“要吗?” 他看着江珩面无表情的脸色,突然想到上次自己往他杯里加东西,心思一动,狭长的桃花眼闪过一丝促狭:“放心,没毒。” 月明星稀,江珩依旧站在车子后方,身形一动不动。黑眸暗沉,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浩然的眼睛,未曾移动半分。 江浩然仿佛习惯了一般,无所谓地耸耸肩,掐灭了手上的菸头,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白色的灯影笼罩在两人上方,江浩然一步步向江珩靠近,嘴角噙笑。肩膀相互擦过的瞬间,他突然在江珩耳边低语了一句:“看好你家小东西。” 有冷风从眼角穿过,江珩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声音清冷:“你想怎样?” 他知道今晚江煜的那句话不是什么提醒,而是最后的通牒。如果他没有按照江煜的计划行事,白黎肯定会有危险。 “仅凭你我一己之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撼动老爷子的地位。”江浩然勾了勾唇,目光从江珩脸上扫过:“除非,我们合作。” 。 “你难道不觉得,被亲生儿子和自己养大的孙子捅一刀,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復吗?” 一路上,江浩然最后那句话一直在江珩脑海里打转,江珩紧抿着唇瓣,一双眼睛紧盯着前方的路面。 一直到了别墅,他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心思恍惚。别墅出奇意外的安静,江珩微蹙了下眉尖,将搁在手肘处的外套递给旁边的管家,视线在掠过管家惊慌的面孔时,心底有不好的预感闪现。 “夫人出事了?”江煜警告的言语还在江珩耳侧,他蓦地沉了脸,一把将管家手里的外套夺回,抬脚往门外走去。 “不是的,少爷。”管家慌忙拉住江珩,“夫人没事,她在二楼。” “那你紧张干嘛?” “夫人在那个房间。” 哪个房间不言而喻,江珩几乎只花了0.01秒,瞳孔一紧,勐地将外套摔在管家怀中。 那个房间,他藏着秘密的房间。 虽然白黎上次已经见过,可那天晚上没有开灯,白黎只能透过月光猜测墙上的东西。而今天—— 江珩难以想像白黎在见到那些他所谓的疯狂和荒唐之后会有怎样的感想。 离房间越近,江珩的一颗心越是不能平静,他站在门外,隔着一扇门静听里面的声音。可惜除了走廊窗口传来的沙沙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白皙的手指搭在门把上,只需要轻轻一转,答案就在眼前。江珩颤抖着手指,他从未有过一刻这么心神不宁,害怕已经得到的东西又再一次从指尖熘走。 房间的门终于被他轻轻推开,橘红色的灯影透过玻璃罩子,落了满地的光辉。 江珩几乎怀疑自己走错,倏的又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触及那面熟悉的墙时,又恢復了平静。 他没走错。 只是现在那面墙,已经不再是血盆大口似的张牙舞爪,而是被人贴上了米黄色的墙纸,在柔和的灯光下,越发安静祥和。 江珩几乎是不可置信一般,屏住了唿吸,视线慢慢下移,一直落到倚在沙发边上的白黎上。 女孩像是累惨了一样,小嘴一张一合地唿吸着,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阴影。 地上不再是凌乱的纸张和随处可见的油漆,而是被人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脚尖踩在上面,悄无声息。 江珩慢慢向白黎靠近,微俯下身子,目光温柔,落在白黎脸上。女孩像是有感应一般,蓦地睁开眼:“你回来啦。” 白黎惊喜地叫了一声,靠着江珩的手臂撒娇:“怎么这么晚,我都睡着了。” 她眯着眼窝在江珩臂弯处,睡眼惺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白黎扯着江珩的袖子,仰着一张小脸,一双眼睛亮闪亮闪的,“我忙了一天了,你喜欢吗?” 她忽然坐起身,食指指着墙上的墙纸:“我贴了一下午才贴好的。” 本来白黎想要重新刷上油漆的,可是她毕竟没有经验,刷出来的墙面厚薄不均凹凸不平,白黎没办法,只能临时换了墙纸,重新贴了上去。 还好赶在江珩回来之前忙完。 “怎么不叫人帮忙?”江珩不悦地蹙了蹙眉尖,伸手将白黎的小手握住掌心,动作轻柔地帮她揉捏着,“以后这种事,和管家说一声就行了,他会安排好的。” 第86页 男人按摩的力道刚刚好,白黎满意地哼了一声,又状似无骨地靠在江珩肩头。毛茸茸的发顶抵着江珩的脖颈,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不要,” 下巴抵在江珩的肩窝处,白黎仰着小脸看江珩:“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喜欢别人知道。” 这是江珩的秘密,也是江珩的柔软所在。白黎用自己笨拙的方式,维护了男人强烈的自尊心。 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发现这个房间的秘密。 江珩原本到嘴的谢谢,突然变成了“我很喜欢”,房间的风格和院子一样,偏向江南水乡。 江珩喉中哽咽,修长的手指抚过白黎白皙的脸颊,慢悠悠道:“她之前还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苏州玩。” 苏州园林是江玥一生最喜欢的建筑,可惜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就算江珩为她打造了一个江南风格的院子,她也不能看见了。 “江珩,”白黎抬起头,眸光如星辰般耀眼,她反手握住男人的指尖,“你妈妈肯定不希望你想起她的时候,只有不好的回忆。” “人这一生会经歷很多,或好的或坏的,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上天给你的馈赠,总有一天,他会回馈你最好的礼物。” 四目相对,江珩无语凝噎,曾几何时,他的小东西也长大了,学会了安慰人。两人相顾无言,只是双眸之中都是对方的倒影,漆黑的眸子中,有淡淡的光晕,酝着星辰。 耀眼却温柔如水,是平静如秋波,是岁月静好的美好。 楼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大古钟悠悠然地晃动了十二下,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高昂,幽静深远。 新的一年,来了。 那些不好的难堪的回忆,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你所需做的所能做的,就是一直往前走。 你要相信,路的尽头,必有曙光。 作者有话要说: 病美人的收藏居然快超过前夫了,我jing呆了昨晚可能是我表达不清楚,是想问一下《病美人》的背景你们喜欢看校园的还是都市的? 第五十一章 距离春节的节奏越来越近, 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地等着迎新春。徐郝边哼着小曲, 悠哉游哉地开着车,在大街上游荡。 大学生基本已经开始了寒假的生活, 陆陆续续都回了老家,原本熙熙攘攘吵闹的大学城此时却冷冷清清的,只能偶尔看见几个拉着行李箱的学生,匆匆忙忙地赶着上巴士。 徐郝吹了下口哨,将车子停在路旁,副驾驶座上放着的是刚买的满天星,之前阮阮经常买回公寓的,他看见过好几次, 只是以前未曾放在心上。 拐过一个转角,阮阮和白黎的咖啡馆就在街道的对面,徐郝熟门熟路地绕了几个圈, 他已经连着来了好几天了, 虽然阮阮依旧没有理会他, 可是毕竟还开着店, 她也不好在店里大吵大闹赶他离开。 徐郝死皮赖脸地赖在店里不走,阮阮无计可施,只能任由他待着。 英伦风小皮鞋在玻璃门前站定, 上面还贴着一张白纸。徐郝心勐地一沉,抬眼看向白纸上的黑字。 【本店将于1月10日暂停营业,2月26日恢復营业, 感谢新老顾客的支持。】天空阴沉沉的,水墨画一般地漂浮在人的头顶上,压得人喘不过气。徐郝来来回回读了好几次,指尖的礼盒已经被他捏得变形。 原来如此,怪不得阮阮昨天看起来那么高兴,亏他还自以为是,以为是她终于心软了。 徐郝咬着牙,“唰”的一下恶狠狠地把墙上的通知撕了下来,捏成一团丢在路边。 有光线透过菱格窗子反射到徐郝脸上,他不得不半眯着眼睛,往后退开一步,薄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明显是不悦的样子。 有冷风从脚边刮过,被徐郝丢开的纸团也随之飘了起来,沉沉浮浮地又再次落到自己脚边。 徐郝目不斜视,沉着脸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通讯录最上面的号码。 一直到机械的女声响起,电话那端始终没人接听,徐郝目光不善,又重新拨通一次,还是原先的结果。 天色越来越暗,远处的天际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半片天空。徐郝眸光一滞,又往咖啡馆里面瞟了几眼。 卡座上依旧空空如也,咖啡机旁边那个熟悉的人影也不再出现。地面上干净如白纸,吧檯上是一列列整齐摆放着的咖啡杯。 又一道闪电掠过,有雨滴从屋檐下低落,徐郝微皱了下眉,终于抬脚往外走去。 还是原先的那条道路,只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一直到了江家别墅,徐郝一张脸还是阴沉的。 刚好是晚饭的时间,徐郝进门的时候,佣人正好在端了餐盘进来。 白黎坐在江珩身侧,半眯着眼睛,慵慵懒懒地靠在江珩肩上,等着男人的投餵。 米白色灯影下,江珩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小刀,细细地帮白黎切着牛排。白色的衬衫往上卷了两层,露出精緻的手腕。 男人侧脸面部线条流畅,眉峰如剑,一双黑眸幽深且暗。江珩稍稍偏头,将切好的小块牛排放在白黎嘴上,唇角带笑。 餐桌上的两人旁若无人地享受美食,完全忘记站在门口的徐郝。 “咳咳——” 门口的人终于忍不住干咳了几声,视线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打了个哆嗦:“腻歪。” 第87页 他啧啧出声,大摇大摆走过去,随便拉了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江珩对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餐桌上轻轻敲打,视线在白黎和江珩两人脸上来回打转。 “进展够快的嘛。”徐郝十指交叠搭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眉眼微挑,调侃道,“前段时间不是才生离死别凄悽惨惨的,这么快就和好了?” 江珩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左手拿着叉子,右手拿着刀,又开始准备切下一块牛排。男人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东西,薄唇轻启:“找我什么事?” “不是找你的。”徐郝摆摆手,视线落在江珩身侧的白黎脸上,身子往后靠了靠,“你们的咖啡馆是放假了吗,我去的时候没有人。” 白黎点头:“大学放假了,我们也就关门了。”她歪了下头,面上掠过一丝狐疑,“门口好像有贴着通知,你没看见吗?”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她还特地交待兼职的贴上去了。 一想起那张在风中孤苦飘零的白纸,徐郝心虚地别过头:“没有。” “可能是兼职的忘记了。”白黎张嘴咬下江珩递过来的牛排,轻轻嚼动着,牛排还是六分熟的样子,口感细嫩,入口香滑。 和第一次江珩餵自己吃的一样,虽然那时她还是只小狐狸。白黎餍足地眯起眼睛,扯了扯江珩的袖子,示意他快点切。 “那……她不是没地方住了吗?”犹豫了片刻,徐郝终于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一双黑眸紧盯着白黎。 白黎“啊”了一声,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徐郝说的是谁,她耸耸肩:“不会啊,阮阮回家了。” “回家?” “对啊,她回老家了。” 徐郝脸上的震惊更甚,“哪个老家?” “就是……”话刚到嘴边,白黎突然想起什么,微皱了皱眉,抬眼审视着徐郝,“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白黎和阮阮是轮着去店里的,这几天刚好是轮到阮阮,所以白黎也不知道徐郝已经去了店里好几次。 她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徐郝,虽然没有再从阮阮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不过白黎还是下意识觉得徐郝不是什么大好人。 至少在感情上。 “问问还不行吗?”徐郝漫不经心地开口,身子往后靠了靠,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他手指交叉靠在后脑勺上,又换了个坐姿,吊儿郎当道,“我昨天找过阮阮了,她没和我说这件事。” 他突然放下腿,手指搭在桌上,正视着白黎:“白黎,你是阮阮朋友,你帮我劝劝她。”徐郝摊开手掌,耸了耸肩,“我从小到现在,就没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讨好过,她还想怎样?” 徐郝自认为他对阮阮已经够好了,只不过是对方无理取闹,一直揪着那件事不放,明明他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想结婚。”白黎几乎不假思索就出声接道,她蹙了蹙眉头,“其实阮阮想的很简单,她只是想要你一个保证而已。” 徐郝不解:“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为什么要一张纸来作证。”他皱眉,把玩着手里的勺子,“就算结婚了,还不是有一堆人离婚?” “那你知道阮阮为什么一直想要结婚吗?”白黎反问了一句,目光淡淡,“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给过她安全感。” “徐郝,其实在你心里,阮阮并没有多大的份份量,你一点都不懂她。” …… 徐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餐厅又剩下白黎和江珩两人,佣人端上来一碗玉米浓汤,是用高汤熬制出来的,上面还飘着一层葱花,汤汁浓郁顺滑。 银勺轻轻晃动,江珩慢条斯理地舀着,黑眸深不见底。 过了半晌,白黎终于按耐不住,轻碰了下江珩的手肘,狐疑道:“你想什么呢?” 汤都已经快凉了,还不见江珩有下一步的动作,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手势,甚至还有几滴汤汁溅了出来。 江珩蓦地放下手中的勺子,侧身看向白黎:“你想结婚吗?”他的目光落在白黎左手的戒指上,那是他亲手戴上去的,可是直到现在,都没见白黎提过一次。 “想啊。” 四目相对,眼波中有莫名的情绪流转,白黎突然对上江珩的眼睛,她勾唇笑道,“不过要等你做完想做的事。” 江珩皱眉:“你知道?” 白黎摇头,“虽然不知道你具体会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的。” “其实上一次就算我没有阻止你,你也不一定会动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不划算的买卖,你不一定会做。” “所以,我等你。”等你心想事成的那一天。 第五十二章 新的一年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顺遂, 有关江氏的各种负面新闻接踵而出, 公司的股票连续三日跌停, 数据还在持续更新。 “昨日,有知情人士爆料, 江氏集团的资金鍊出现问题,集团已经有了大规模裁员的计划,对此,江氏方面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我们从记者了解到……” 第88页 “啪嗒”一声,江煜面色阴冷地按下电源键,巨大的屏幕迅速转为黑屏。他抚着胸口微微喘气,身后的管家见状, 连忙将托盘中的温水递了过来,手心还有一瓶白色的药瓶。 “老爷,, 先喝口水吧。” “不了, ”江煜摇头拒绝, 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 他揉捏着太阳穴,“江珩呢?怎么还没来?还有浩然。”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江珩居然一声不吭, 海外接连好几个项目都被暂停,江煜居然还被蒙在鼓里。他轻咳一声,声音不耐, 催促道:“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 管家眸色沉了沉,余光瞥见江煜苍白的面孔时,眼底掠过一丝讥讽。他应声而下,将手里的托盘交到身后的佣人手上,微弓着腰退出了房间。 等了半晌,江珩和江浩然终于姗姗来迟,两个人脸上都是风尘僕僕的,江珩的脸色更差,白皙的脸颊下,透得几乎可见毛细血管。 黑眸下一片乌青,往日那个沉着淡定的公子哥不復存在。 见他这副几夜没睡的模样,江煜心底的疑惑终于稍稍解开了些,只是面色依旧不虞,沉着脸让他们两人坐在对面。 瘦削的手指搭在拐杖上,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声音低沉如同暮钟:“怎么回事?” 江煜将桌上的几份文件扔到江珩面前,拐杖敲打着地面,声音透着一股不耐:“江珩,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上季度的销售业绩已经出现了滑铁卢,这一次更甚,利润直接跌破五个百分点,这还是江珩接手公司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惨状。 “对不起外公,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王力安挪用公款出逃海外这件事我已经报了案,警察那边……” 江珩还未说完,坐在他身侧的江浩然已经冷笑出声,江珩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将手里的报告翻了一遍。 江浩然嗤的一声打断江珩的话,随手将报告扔在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斜睨了江珩一眼,阴阳怪气道:“道歉有什么用,损失都摆在那里了。公司无缘无故遭受了几个亿的损失,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浩然!”江煜斥责出声,“做生意难免有输有赢,江珩也不是故意的。” “那又怎样?爸,明天就是股东大会了,您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方案,我相信那些股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是到时候他们连成统一战线,爸你这个第一股东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喽。” 江浩然咄咄逼人,誓要江煜当场给出一个说法。话糙理不糙,江浩然所说的话也是江煜担忧的,当时他让江珩管事,公司已经有不少人反对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落井下石的人肯定不少。 “我会暂时退出董事会。”思忖片刻,江珩终于抬头,一双黑眸布满红血丝,狰狞得可怕。 江浩然依旧还是不肯放过,不依不挠道:“那公司的损失呢,谁来负责?这笔帐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划过去吧,后面好几个项目可是因为这次的资金问题暂停了。” “我来负责。”江珩沉着脸打断江浩然的话,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我在江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折合成市价差不多可以抵扣这次的损失。” 江珩一脸的倦怠,黑眸冷冷地从江浩然脸上扫过:“这样,你满意了吗?” 江浩然得逞地笑了笑,狭长的桃花眼掠过一丝戏嚯,他偏着头,手肘微曲搁在椅背上,抵在太阳穴上:“我满意有什么用,明天那些老傢伙满意才重要。” 他眼底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江珩紧咬着嘴唇,才克制住自己不上前将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行了,都别吵了。”江煜呵斥出声,抬眸往江珩的方向瞥了一眼,面色淡淡,“就按你说的做。” 沉吟片刻,江煜还是不甘心,“公司的损失我会给股东一个交待,只是你名下的股份,暂时转到我这里。” “好。” …… 一直到出了老宅,江浩然脸上的嬉皮笑脸终于不再,他冷冷地哼笑一声,将手心的钥匙抛向空中:“动作挺快的嘛。” 还没过年,就给老爷子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江浩然眼尾上扬,朝江珩淡淡地瞥了一眼:“看来你是打算鱼死网破了?”居然连江家的股份都捨得出手。 江珩轻笑:“破纸而已。” 江浩然微愣,随即笑了笑,老东西教出来的,果然够狠。” “彼此彼此。” 他们两人都不是善人,有人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从古至今都适用。 江珩从未想过和江浩然握手言和,只不过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他们才会统一战线。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江珩突然停住脚步,抬眸看向江浩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珩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可是江浩然呢?毁了江家对他来说一点利益都没有。江珩想不出他有什么动机去做这件自毁前途的事。 江浩然唇角噙笑,悠哉悠哉吐出两个字:“秘密。” 。 阮阮进门的时候,沉寂的家里莫名多了几个陌生的声音,夹杂着母亲久违的笑声,她心下一愣,弯着腰在玄关处换鞋,边往内走边和母亲打招唿:“妈,我回来了。” 第89页 阮家的玄关处和客厅隔了一扇屏风,阮阮只能看见客厅有客人来到,但并不能看清面容。 她好奇地提着东西进去,视线之中突然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是你?” 阮阮惊唿出声,脸上是难掩的喜悦,来人居然是程辰,她的目光在母亲和程辰身上打转,余光突然瞥见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慌忙和人打招唿:“伯母好。” 女人腌唇笑了声,“这就是阮阮吧,长得真好看。”她扫了程辰一眼,笑道,“刚想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居然见过面了。” 程母亲切地拉着阮阮坐在一边,打量着她的面容,又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 “之前在医院遇见过一次。”程辰开口解释,顺势坐在阮阮对面,“没想到你居然是阿姨的女儿。” 程母和阮母是小学同学,程母搬到南城后,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只是一直通过电话联络。没想到今天会在街上碰见,而且两人的孩子还都认识。 刚才还在为孩子婚事发愁的两个母亲脸上都有了喜色,各自催促着自己的孩子出门。 “阮阮,程辰好久没回来云镇了,你带着他四处逛逛。”阮母朝自己的女儿摆摆手,催促着她出门。 她对程辰这个孩子很是满意,学歷好工作稳定,乖巧懂事,而且两家知根知底,也不怕自己的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 阮阮几乎一眼就看穿母亲的意图,她朝程辰尴尬笑了笑,抬眸道:“你想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程辰耸耸肩,“就在楼下走走吧。” 云镇不大,阮阮家附近刚好有一条小河流,潺潺溪流顺着石块流淌,阮阮裹着大衣站在河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冷吗?要不要戴围巾?”程辰说着,手指已经熟练地解开脖颈上的围巾,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女孩脖上。 灰色的围巾上还有男人尚存的温热,阮阮面色一红,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女孩的声音娇娇糯糯的,夹杂着风声吹进程辰耳里。他微微一笑,抬手将围巾裹得更紧,调侃道:“这么客气。” 河边冷风簌簌,寒冬好像带走了云镇为数不多的人气,小路两侧人烟稀少,只有街边的小卖部还点着灯火,微探出来的窗口摆满了各色的糖果,是佳节必备的年货。 程辰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视线在小卖部上摆放的糖果上来回打转,五颜六色的糖果随意地散放着,程辰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堆形形色色的糖纸中找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等我一下。”他急匆匆丢下一句,在阮阮疑惑的视线中疾步走到小卖部旁。阮阮看着程辰和老闆交涉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一个红色的塑胶袋。 是那种最简单的袋子,挂耳处还有一边是坏的。 “吶,给你。”程辰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糖果,放在阮阮手心,感慨道,“好久没看见过这种了。” 小巧的掌心处赫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阮阮噗嗤笑出声,一层一层剥开糖纸,甜腻的牛奶味在唇齿间蔓延。 “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这种。” 程辰点点头:“南城没有卖这个,小的时候我来找外婆,回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大包。后来蛀了牙,我妈就不再让我吃了。” 他感嘆道:“这么多年过去,味道还是一样。” 程辰突然侧开身子,面对着阮阮:“你知道新年为什么要吃糖吗?” 阮阮摇摇头。 “糖是甜的,吃了糖就意味着未来一年都会甜甜美美的。你吃了我的糖,新的一年肯定甜甜的。” 第五十三章 金丝楠木桌上, 裊裊水雾缭绕, 茶盏之中, 是刚泡好的清茶,茶色清透明亮, 澄澈空明。 “哐当”一声,茶杯应声落地,撒了满地的狼藉,汩汩茶水从空隙中争先恐后地夺走,沾湿了一大片的地毯,米白色的地毯之上瞬间多了一记茶渍。 “废物!” 江煜愤愤不平地挂断电话,起伏不定的胸口大力喘着气,他拄着拐杖一点点往回走, 最后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到桌上江珩送给自己的茶具,双眉紧皱, 袖口连带着风声, 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挥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清脆的破裂声纷沓而至, 短短几秒间, 原本昂贵精美的茶具粉身碎骨,只余下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清香。 江煜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动怒了,他紧紧捏着太阳穴, 指腹贴着眼角,眉眼之间透露着一股难掩的疲惫。 管家闻声上来,招手让身后的佣人处理好地上的狼藉, 轻手轻脚地走到江煜身侧,关切道:“老爷,您没事吧?” “没事。”江煜淡淡地开口,双眸依旧紧眯着,右手搁在拐杖上方,瘦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管家收回了自己落在江煜脸上的视线,眼睑微敛,掩去了眼底那一抹嘲讽之色。他微弓着腰站在一旁,佣人已经重新泡好茶水递了过来,管家抬手接过,端放在江煜手边。 坐在桌前的江煜冷不丁地睁开眼睛,视线正好和管家对上,他轻哼了一声,扶着拐杖慢慢站起,踱步至窗边。 寒冬腊月,飞雪如同柳絮一般,轻轻盈盈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弧线。江煜抬头仰望着天色,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出有半点光亮。 第90页 屋内开着暖气,和外面的银装素裹截然不同。大大小小的雪花落在窗纱上,蒙上了一层白雾。 江煜的目光落在远方的山峦上,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江珩接二连三的几次出错几乎要让他崩溃,如果不是隔着电话线,江煜难保自己会直接将茶杯摔在江珩头上。 “这么多年的精心培养,居然养出了一个弃子。”江煜唇角微微上扬,自嘲一笑,他扶着拐杖又坐回原位,后背抵在沙发上,神情皆是疲惫之色。 “老爷,少爷还年轻,遇到这种事难免分寸大乱,您多教教他就行了。”管家在一旁进言,将桌上的茶杯又往江煜的方向挪了挪,“这是刚泡好的西湖龙井,您喝一口润润嗓子。” 江煜抿唇啜了一口,眉眼间还是郁郁不得志,他哼的一声,继而茶盏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教他的还不够多吗?” 他斜眼看向管家,手指交叠搭在桌上,指尖转动着笔芯,漫不经心道:“早知道他如此不堪,当初还不如直接选定浩然。” 他轻飘跑的一句话,落在管家耳里却是惊涛骇浪,管家脸色一怔,眸中掠过一丝异样,他往前凑了凑,试探地开口问道:“老爷是打算……放弃少爷了?” 他一直以为,在江珩和江浩然之间,江煜会更属意江珩,无论从才识还是能力,江珩都远远在江浩然之上。 只是今天,他突然有些猜不透江煜的想法了,前功尽弃不是江煜的风格。 房间点着檀香,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瀰漫,烟雾缭绕开来,化成了一幅绵延画卷。 江煜眉目清淡,沉吟片刻才说话:“还不确定。”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黑眸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光晕透过玻璃罩子,洒了一地的金辉。 江煜轻嘆了一声,视线落在管家脸上,面容尽显倦怠,年过花甲,他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魄力和勇气了,那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背后,总是透着一股无奈凄凉。 江煜慢悠悠地摩挲着拐杖上精緻的细纹,声音略显疲惫。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 【他起疑心了。】 江家别墅内,江珩微眯着眼睛,目光在触及那一条莫名其妙的简讯时,眉峰微微拢起。他手指上下滑动,在收件箱中翻出了之前那一条奇怪的简讯。 直觉告诉他是同一个人发的。 “你在看什么?” 躺在江珩腿上的白黎突然放下手机,仰头望着江珩,毛茸茸的发顶蹭着他的手肘,好奇地扒拉着他的胳膊,漆黑的瞳仁之中澄澈空明。 淡黄色的光晕在她面孔之下化成一个个小小的光圈,江珩垂首揉着她的发顶,眉目清冷温和:“没什么。” 手机被他反着搁在沙发一侧,江珩抬手揉捏着太阳穴,微蹙的眉尖并没有舒展开。 白黎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拱了拱,小脑袋抵在江珩宽厚的胸膛处。屋里烧着地暖,白黎全身暖唿唿的,修剪得圆润平整的指甲露在外面,小脚丫一晃一晃的,在空中划着名弧线。 以前白黎最怕冷了,一到冬天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大蝉蛹,缩在里面不出来。出租屋没有暖气,纯粹是靠着物理髮热。 她窝在江珩臂弯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江珩,男人清隽冷峻,幽深的瞳孔之中,笼罩着浅浅的光晕,淡化了他稜角的凌厉。 小手慢慢往上抚去,最后停在江珩轻蹙的眉峰处,“我不喜欢你皱眉的样子。”白黎抱着他的胳膊,喃喃地开口。 声音隐在男人的视线之下,细如蚊讷。 江珩的手仍停留在女孩的发顶之上,他微微勾唇,微蹙的眉尖终于在女孩的指尖下舒展开,他垂首莞尔,唇齿之间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白黎眼角掠过一抹笑意,她扒拉着江珩的袖子,棉麻质地的睡衣柔软舒适,白黎探了探身子,刚想拿起搁在矮几上的手机,后面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将手机捞了起来。 “这是什么?”江珩眉眼微挑,视线落在白黎手机屏幕上。指纹解锁后,出现在屏幕上的赫然是淘宝的界面。 界面的皮肤是橙红色的,下面一圈的消息框都是狐狸的的雏形,是白黎前不久刚换的。 男人的声音明显多了一丝揶揄,深邃的瞳孔之掠过一丝情慾。白黎没注意,继续摇头晃脑的,大大咧咧道,“淘宝啊。” 以为江珩没网购过,白黎还特意将手机挪到男人眼皮子下,好让他看得仔细:“我刚刚买了个东西,应该后天就到了。” 图片在男人瞳孔中蓦地放大,江珩眼底的促狭之意更为明显。他低低笑了声,眼尾带上一抹白黎看不懂的笑意。 江珩接过白黎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瞭然一笑:“原来乖梨喜欢这种。”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痞痞的。 白黎心下疑惑,探着头挪到男人胸前,“不就是买了一个……” 看清图片上的东西,白黎双眸蓦地睁大,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的变红。 “你还给我!” 白黎挣扎着起身想要夺走江珩掌心的手机,奈何力量有限,江珩只需一只手臂,就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举动。手机被他高高举起,江珩脸上是难掩的笑意。 第91页 “少、女、情、趣、私、物、兔、子、狐、狸、尾、巴。” 江珩故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好看的丹凤眼含着笑意,低低看着白黎:“乖梨喜欢兔子还是狐狸。”他故意作思索状,“还是兔子吧,我没见过你兔子的样子,不过我又有点想念胖梨的样子。要不,还是两个都买吧。” 权衡之下,江珩莫名得出一个结论,偏偏他的声音再正经不过,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念的东西会是如此羞耻之物。 白黎的一张小脸已经涨得绯红,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那不是我点的。” 白黎苦巴巴地皱着一张小脸,为自己做最后的申诉。谁能想到淘宝会给她推荐这种东西啊,还是在江珩眼下。 “我知道,”江珩点点头,他晃了晃白黎的手机,正色道,“是在猜你喜欢里面的。” “……” “江珩!”白黎恼羞成怒,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站起,结果脚尖一崴,整个人摔在江珩怀里,脸部正好贴着他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几乎只是花了一秒,白黎倏的从江珩身上爬起,佯装淡定,红唇紧紧抿着,虽然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 男人的笑声更大,低沉嘶哑,和往日那个沉稳内敛的江珩截然不同。他终于将手机还给白黎,只是眉眼处笑意不减反增。 “不许笑!”白黎恶狠狠地吼了一声,虽然那声音在江珩耳里一点震慑力也没有,软绵绵的,像是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反而多了几分撒娇的感觉。 她气唿唿地拿过手机,长按那张图片,点了一个不喜欢后,瞪着一双眼睛看向江珩。 她要把淘宝卸贊一小时,不,两个小时! 江珩脸上的笑意一直蔓延至唇角,搭在女孩腰间的手突然一点点往下,房间的温度莫名地升高,他凑近她耳边,声音清沉如玉:“买二送一,赠品是仙女魔法棒,乖梨知道那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东西曾经莫名其妙出现在我首页,好奇心让我点了进去,求生欲让我默默删了足迹tt(马爸爸真的神奇,感觉像打开了新世界) 第五十四章 清爽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纱网, 落在白黎巴掌大的小脸之上。精緻的面孔周围染上一层淡淡的光圈, 皮肤白得几乎通透。 修长白皙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在枕头上, 指尖处还有一条长长的青丝,勾在粉嫩的指甲处, 不失违和。 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下,留下一道浅浅的阴影。眼睑微颤,倏然,漆黑的瞳孔之中晕着一层光圈,涟漪般一圈圈慢慢扩大。 白黎动了动手指头,下一秒,从指尖的酸痛迅速蔓延至全身,手臂轻轻一动便酸软无力。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强撑着手臂坐起,心里暗暗把江珩骂了数十遍。 自从他停职在家,白黎觉得自己的夜生活越发丰富多彩, 熬夜的时间越来越长, 所幸咖啡馆暂停营业, 不然白黎还真保证不了自己能准时过去。 外面难得没下雪, 白黎挣扎着起身,趿拉着棉鞋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拉开窗帘。暖融融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地面, 米白色的地毯之上,染上层层金色的光晕。 有小雀停在光秃秃的树枝之上,树枝轻晃, 下一秒便见小雀扑哧一声挥舞着翅膀飞走了。 白黎刚想伸个懒腰,结果手臂刚抬至半空,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无力感,她龇牙闭眼,昨晚那一幕幕不可描述的画面莫名出现在自己眼前,白黎唰的涨红了脸,哗啦一声又把窗帘拉上了。 不能再想了! 洗漱完毕下了楼,佣人早就准备好早餐,等着白黎就坐。早餐是简单的南瓜粥,鲜黄的南瓜切成薄片,拌在白粥之中,越发甜美。 白黎轻啜了一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活过来,南瓜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她慢慢舀着,很快喝完一碗。 “夫人。” 刚想上楼,突然有佣人叫住自己,白黎诧异地回头,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叫自己夫人,不过白黎还是觉得好奇怪,连带着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有事吗?”江家的佣人都是谨言慎行,行走之间都是无声无息,白黎虽然在别墅生活了一段时间,可还是和他们不熟,很少会有交谈的时候。 佣人手上有一个白色的包裹,他捧着递到白黎面前:“这是早上收到的,上面是夫人的名字。” 白黎瞟了一眼,果然是自己的快递。她拧眉细想,心里暗暗诧异店家的速度,昨天晚上才下单的,今天就到了。 她朝佣人道了声谢,抱着快递上了楼。白黎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拿着小刀割开包裹。白色的包裹之下,是一个粉红色的精美礼盒。 白黎“噫”了声,眨巴眨巴眼,现在的梳子包装都这么高大上吗,连礼盒都有了。 白黎再次往包裹上的名字地址扫了一眼,确定无误后,才伸手打开了礼盒。 礼盒之内,还有一个豆沙色的抽绳袋子,底下还压了好几张卡片,最下面是一堆细碎的纸张,包装极为精緻。 最奇怪的是袋子捏在掌心之中居然是软绵绵的,白黎好奇地解开绳子,往掌心倒了倒,目光在见到掌中之物时,蓦地变了颜色。 第92页 啊啊啊啊啊,怎么是这个! 白黎心里有一千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下一秒啪的一声将东西重新扔进盒子,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瞟了几眼,还好佣人并不常到二楼来,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阳光落下的痕迹。 白黎作贼心虚,探着脑袋趴在门边,确定要走廊无人后,吧嗒一声锁上门,蹑手蹑脚地又走回盒子旁。 精緻的礼盒散落在柔软的地毯上,白黎偷偷瞄了几眼,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一次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条粉红色的尾巴,毛茸茸的,接口处还有一个锥子型的金属,白黎看了几眼,突然想到这是往哪个地方放的地方,老脸通红,心跳得飞快,连耳垂也沾上绯色。 礼盒之中还有一个仙女魔法棒,粉红色的水晶质地,看起来和小时候玩的仙女棒无二,只是刚刚才目睹了那条尾巴,白黎现在也无法直视手里的仙女棒了。 这东西的大小,有点像…… 喉头滚动,掌心处烫得火热,烫手山芋般,白黎啪嗒一声将仙女棒丢进盒里,小手狂扇着脸,企图缓解脸上的燥热。 口干舌燥。 矮几上的温水瞬间去了一大半,脸上的温度却一丝一毫没变,依旧滚烫得吓人。 礼盒之中还有几张米黄色的卡片,大概是使用方法,店家还好心地送了一瓶润滑剂。 白黎越发觉得心痒难耐,嗖嗖嗖地将地毯上的东西全都倒进盒里,啪嗒一声盖上。 ——眼不见为净。 她左右扫了一眼房间,目光最后落在角落处的一个垃圾桶上,白黎趿拉着鞋子,吧嗒吧嗒跑过去,盒子从手中滑下的一瞬间,白黎又腾出手接住。 不能扔在房间,会被佣人看见的。 在房间来来回回走上好几回,白黎颓废地坐在地上,好像没什么可以藏得住的地方。佣人看不见的地方,江珩看得见。江珩看不见的地方,佣人看得见。 白黎陷入两难的境地,抱着盒子欲下楼,还没踏出房门,矮几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下,是江珩的微信。 【江珩:东西收到了吗?我特地备註的加急。】白黎眼角抽搐,她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往地上白色的包裹瞥了一眼,快递单註明的果然是加急的快件。 她眨眨眼,忽的又看见盒子上还有一句加粗黑体的话。 ——亲,这是我们小店的重要顾客哦,麻烦快递员小哥哥尽快送达,么么哒! 白黎:“……” 这家店的物流速度不给个五星好评她都觉得对不起商家的良苦用心了! 盒子还抱在怀里,握在手心的手机又多了一条未读信息,白黎点进去查看,依旧是江珩发过来的。 【江珩:狐狸和兔子都是一样的,只有尺寸的不同,我买了最小号的。】白黎:“……” 他一本正经解说的无辜模样,更让白黎想一巴掌扇过去。她下巴抵着盒子,手指在屏幕上刷刷刷输入几个字,不一会儿,和江珩的聊天界面就变成了“变态狂魔老色鬼”。 白黎“啪嗒”一声将手机反扣在矮几上,假装自己没看到,抱着盒子哒哒哒下楼了。 。 与此同时,远在徐家的江珩,正抱着手机一脸的傻笑,唇角微向上勾起一个幅度,手机发出的光反射在江珩脸上,描绘着他精緻的轮廓。 “咳咳咳——” 徐郝终于按捺不住,手作空拳,掩唇干咳了几声,朝江珩翻了个白眼,手上的杂志“啪”的一声落在江珩腿上,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江珩不悦地抬起眸子,视线淡淡地从徐郝脸上扫过,刚才的柔和温情早就不见。 他捡起杂志放在茶几上,目光淡淡:“有事?”语气是明显的不悦。 徐郝呵呵冷笑一声:“昨晚那个发信息的人和上一个是同一个。” 江珩“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他抬手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身子往后挪了挪,双腿交叠,手指搁在膝盖上,一双黑眸幽深且暗:“有查出是谁了吗?” 徐郝点点头,忐忑不安地将纸张挪了过去,上面只有一个人名。 江珩狐疑地接过,视线在触到纸张时,瞳孔莫名放大,心思翻江倒海般涌过。 纸张已经被他捏得变形,江珩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两个字,薄唇轻启:“确定是他?” “如果可以昨晚的简讯,我们可能还不确定,不过现在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没错了。” 报告出来时,徐郝自己也吓了一跳,之前江珩在查他母亲的事时,就收到过奇怪的简讯,虽然是匿名的,但是却提供了不少线索。 江珩查不出背后的人,所以才会让徐郝帮忙,没想到结果却是如此的出人意外。 费尽心思想找出来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能是昨晚传递的讯息太过紧急,背后的人有了疏忽,徐郝也才能顺藤摸瓜地找到。 江珩半眯起眸子,纸张紧皱成团,漆黑的瞳仁之中有火光闪现。江珩看向徐郝,喃喃自语:“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抑或是好心的提醒。 江珩努力回想有关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却发现记忆一片空白,纸张上的名字仿佛只是他生命的一个寻常的过客,匆匆一瞥就完了。 第93页 江珩微躬着腰,修长的手指顺时针揉捏着太阳穴,那里一阵突突突的跳,钻心的疼。 如果是对方是敌人,那他这些日子所做的事几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江珩紧捏着纸张,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江珩,你别想太多,或许他真的想帮你呢?”徐郝安慰着,虽然话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江珩垂首掩面,掌心处是那张白色的纸张,皱巴巴地贴在两掌中间。他低头沉思,搁在桌上的手机莫名亮了两下,有新消息提醒。 第五十五章 “叩叩叩——” 有秘书敲门进来, 手上抱着一个蓝色包裹, 她站在门口, 毕恭毕敬道,“徐总, 这是楼下刚签收的包裹。”她顿了顿,又道,“署名是江先生,可是电话号码是您的。” 秘书的眼睛在徐郝和江珩脸上来回打转,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只是抱着包裹站在门边等待指令。 徐郝眉眼一挑,轻颤的睫毛透出一股狐疑,他抬眸看向江珩, 招手让秘书把包裹放在桌上。 普通的蓝色包裹四四方方,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秘书已经关门出去,徐郝摸着下巴, 视线在包裹上上下打量。 快递单上确实是他们公司的地址还有徐郝的电话, 唯一意外的是收件人是江先生。 在场的江先生不言而喻, 徐郝半眯着眼睛, 目光落在快递单上空空如也的寄件人一栏。他晃了晃包裹,盒子里面好像有塑料泡沫包裹着,什么声音也没有。 徐郝狐疑地“噫”了声, 将包裹推到江珩面前,余光突然瞥见被江珩捏得发皱的纸张,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个人寄来的?” 闻言, 江珩终于抬头,漆黑的瞳孔之中掠过一丝怀疑,他紧拢双眉,终于将贴在掌心中的纸张放下,抬手拿起桌上的包裹。 四四方方的包裹被江珩握在手上,包裹很轻,江珩几乎怀疑那只是一个空盒。他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依稀可以听见有东西滚动的声音,虽然不明显。 桌上有拆快递专门用的刀子,江珩将包裹搁在桌上,沿着缝隙割开,里面果然还有一个纸盒。江珩眸色沉了沉,拿着纸盒放在手上掂量,还是猜不出里头有什么。 刀子已经划开纸盒上的胶捲,徐郝好奇地凑到江珩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盒里的内容。果然如他所料,纸盒四周是一层厚厚的塑料泡沫,看不真切里头的东西。 江珩抽出泡沫,目光突然定格在藏在塑料泡沫里头的东西,那是一个深蓝色的首饰盒,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许岁月。 徐郝眼底的疑虑越大,狐疑地朝江珩瞥了一眼,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这是女人的东西吧?”徐郝说出心底的猜测,疑虑不减反增,星火燎原一般蔓延。如果是女人给他寄东西还算正常,可如果是江珩这个苦行僧,那就另当别论了。 最不解的是,快递居然是寄到他们公司的,还写着他的电话。 江珩握着首饰盒,双眉紧拢,修长的手指搭在盒子锁扣上,慢慢向上推。 这是一个老式的首饰盒,锁扣用的还是十几年前的款式,金属在江珩的推动下慢慢往上滑,只听咔哒一声,盒子自动弹起,露出里面一个淡粉色的水晶胸针,樱花状的模样,周围镶嵌着一圈淡淡的粉钻。 江珩轻捻起胸针,透过光线打量,屋外的阳光顺着窗纱倾泻而下,落了一地的金光。久违的光线,胸针愈发熠熠生辉,在阳光下有浅浅的光晕闪现。 江珩持续转动着胸针,黑眸突然在某处顿住,他双眉皱得更紧,将胸针放在眼底细细打量,果然看见了胸针后面轻微的刻痕——jy。 这是母亲的遗物。 江珩瞳孔蓦地睁大,视线落在胸针后方,指尖轻捻着胸针,脑海之中突然掠过一幕,那一次母亲和往常一样带着他回去参加家宴,只不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刚买的胸针落在老宅,母亲打了电话过去,那边的佣人也没有找到。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母亲也没再追究。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自己手上。 江珩唇角一勾,桌上那一团皱的纸张又出现在自己视线之内,往常那些被自己忽略的枝末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比如那个人对母亲的热枕,还有对宋明昊的厌恶,一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是他以前没放在心上,没多加留意而已。 细细想想,母亲葬礼那天,那个人也没有出席,好像是身体抱恙。 江珩唇角幅度更大,刚才所有的担忧思虑全都消失殆尽,潜伏多年,徐郝查到的资料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泄漏的,所以这个包裹才会来得那么及时。 刚好挑他在徐氏的时候。 江珩拍拍徐郝的肩膀,“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徐郝瞪大双眼,目光从江珩脸上下移到他紧握的盒子,下巴轻抬,“他送你这个干嘛?” 看江珩的神情,他们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只是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寄一个胸针过来干嘛。 江珩没有回头,只是稍稍侧了下身子,面色淡淡:“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物归原主而已。 。 浴室内水汽缭绕,光洁的玻璃镜上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镜中只能只能依稀看得见是个女人的轮廓。热气萦绕了整个房间,白黎对着镜子擦头髮,水珠顺着髮丝往下,沾湿了她肩上大片的衣襟。 第94页 白色的头巾裹在头上,白黎趿拉着棉鞋出门,江珩已经坐在床上,金丝眼镜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眸子精明澄澈,深不见底。 男人穿着长衣长裤,左手向上弓起,大腿上放着一本外国文学。 看见白黎出来,江珩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白黎脸上,双眉微微蹙起:“怎么不吹干头髮?” 男人饱含关切的责备,江珩身子往内挪了挪,空出位置让白黎坐在床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吹风筒,热气开到第二档,唿唿的暖风从白黎耳边吹过。她眯着眼睛享受,江珩修长的手指顺着髮丝往下,动作极尽温柔,白黎并不担心他会拉扯到自己的头髮。 发顶上的髮丝已经半干,白黎索性靠在男人大腿上,背对着江珩,暖风从眼角处吹开,昏昏欲睡。白黎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缩在江珩腿上,任由着他打理自己的头髮。 半睡半醒间,唿唿的风声倏然消失在耳际,白黎迷迷煳煳地睁开眼,仰着头望着江珩:“好了吗?”她撑着身子想要从男人身上下来,手腕蓦地被江珩握住。 男人一双黑眸鹰眼般锐利,瞳孔之中还有淡淡的光晕,酝着白黎的倒影。 白黎还没完全清醒,睁着一双惺忪睡眼,男人的轮廓略显模煳,在光影下层层叠叠,只有一双黑眸意外的空明。 白黎眨眨眼,含煳不清道:“怎么了?”她的手腕还被江珩握在掌中,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划着名圈。 丝丝麻麻的痛痒从掌心开始蔓延,白黎“嘶”的一声欲缩回手,江珩已经放弃了挑弄,手指从她掌心处开始游走,最后落在她腰间。 白黎浑身一颤,刚才所有的瞌睡瞬间消失,江珩眼底的□□太过明显,她紧抿着红唇,屏气凝视着江珩,再也不敢乱动。 手指轻轻环住白黎的细腰,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似淙淙流水般悦耳,江珩凑近白黎耳边,轻咬住她小巧的耳垂:“早上的东西,乖梨还喜欢吗?”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丝丝缕缕般蔓延至白黎心头。 白黎只觉得“轰”的一声,耳鸣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炸开,一瞬间竟忘了回答。绯色密密麻麻爬满双颊,她涨红了一张小脸,纤长的睫毛颤如羽翼,红唇嗫嚅。 “什……什么东西?”眼睑微敛,掩去了眼底莫名的心虚,白黎低垂着头,避开了男人灼热的视线。 耳垂烫得烧红,天边晚霞一般耀眼夺目。 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双小手紧紧揪着江珩的袖口,是心虚的表现。 “乖梨脸这么红干嘛?”男人故意调侃,大手从她眼角慢慢滑下,一直到她单薄的肩膀。 房间的温度很高,白黎只穿了一件棉质睡衣,微微敞开的胸口露出精緻的锁骨。 白黎没有说话,只是一张小脸越发通红,咬着唇不敢说话。 江珩也不逼她,只是目光渐渐下移,忽的俯身凑近她耳边,热气顺着耳道瀰漫:“喜欢不喜欢,嗯?” 尾音上调,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笑意。 白黎感觉自己像是只蒸熟的螃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红的,只需要一把钳子就可以直接开吃了。 “不喜欢不喜欢!” 破罐子破摔,白黎紧紧捂着耳朵,疯狂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江珩压抑着笑声,只是唇角的幅度不可忽略,眼底沾染笑意。 “乖梨自己试过了?” “没有!”白黎立即否认,瞪大着一双黑眸看向江珩,那样羞耻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试! “那我帮乖梨试好不好?” 江珩的声音越发低沉,扣在白黎腰间的手也开始不安分,渐渐往下探去,滚烫的手指擦过白黎冰冷的肌肤,江珩眸光清澈,一字一顿,“不好可是要退货的。” “江,江珩。”白黎扭着身子躲开男人的触碰,昨晚的酸痛感还没消失,她怯生生地望着江珩,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早点睡好不好,晚睡会……会秃顶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真的会秃顶 我最近拍了证件照 髮际线明显又高了呜呜呜 第五十六章 大年三十, 街道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有店铺已经提早关了门, 准备回家吃上年夜饭。昏黄的路灯下,行人步履匆匆, 沿路车水马龙,大多是赶着回家的人。 超市人山人海,玻璃柜檯前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方格瓷砖光洁明亮,有小孩踩着滑板在嬉笑玩闹,手上还握着仿真的玩具木仓支,相互对着玩伴取闹。 大人呵斥的声音和隔壁家庭妇女精打细算估量着价格的碎碎声混杂在一处,在耳际弥留。 江珩不悦地蹙了蹙眉, 手肘搭在购物车两侧,垂首盯着前面正弯腰对着玻璃柜挑挑选选的白黎。 日光灯下,白黎的皮肤几乎白得通透, 长发拂在耳后, 露出小巧粉嫩的耳垂, 女孩正低头分辨着手上的蔬菜, 神情专注而认真。 周遭吵闹声依旧,这是江珩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样的烟火气息,以往的今天他都是在老宅度过的, 对着一桌子精緻华丽的菜餚,还有江煜面无表情的面孔,三人相顾无言, 默默吃完饭之后,又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第95页 一切都发生得井然有序,没有一丝一毫与平时不同。 然而今天,他却是站在这样一个人潮涌动的地方,目光所及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唇角慢慢往上勾起,江珩默默注视着前面忙活的小东西,眸光之中多了几分温柔,稜角分明的下颌也沾染上些许柔和。 白黎给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今天晚上别墅只有她和江珩两个人,原本管家还想提前帮他们做好饭,不过被白黎拒绝了。 这是她和江珩的第一个新年,她想自己动手做年夜饭。 购物车里已经堆满食材,胡萝蔔土豆玉米小白菜,白黎手里捧着一盒豆芽,侧身问江珩:“你要吃豆芽吗?” 女孩眨巴眨巴眼,一双澄澈空明的眸子酝着光晕,超市烦乱纷杂,女孩眼里却只有江珩一人。 “你喜欢就好。”江珩推着购物车走到白黎身侧,动作轻柔地揉着她的发顶,眸光宠溺,伸手将她手里犹豫不决的盒子扔进购物车里,“明天也可以吃。” 说话间,外套的口袋突然嗡嗡作响,江珩垂眸翻出手机,视线落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刚才的柔情瞬间荡然无存。 “喂,”他接起电话,双眉在听到对方的言语后皱得更紧,搭在购物车上的手背隐约可见血管。 白黎站在一旁,眸光担忧,纤细的睫毛轻颤。 “发生什么事了?” 等江珩挂断电话,白黎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眼底满是焦虑,她眨眨眼,乖巧道:“你如果公司有事就先过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几天江氏几乎是腥风血雨,从最开始的高层携款跑路,到现在好个项目被勒令暂停,就连白黎这样的外行人,也知道江氏此次祸不单行。 江珩虽然停职在家,可该忙的工作还是不少,昨天半夜白黎还迷迷煳煳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 “不是公司,”江珩牵过白黎的小手,放在掌心揉捏。须臾,他轻嘆了一声,“是老宅那边的事,江煜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 江珩拍了拍白黎的肩膀,下巴往出口的方向轻抬:“我先送你回家,晚点我再回去。” 超市的吵闹声依旧,来往的人流更多,有人从白黎身侧经过,肩膀刚要擦过白黎,江珩眼疾手快,将女孩搂至怀里:“小心点。” 他眉尖微蹙,目光不悦地落在已经走远的男人背上,双眉紧拢。 “我没事的。”白黎摇头,以前挤地铁,她遇到的情况比这拥挤多了。 男人的胸膛温暖宽厚,白黎窝在江珩怀里,怯生生地仰起头,试探地开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 医院的走廊上静默无声,白炽灯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光线耀眼,几乎照亮了整条过道。 白黎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珩背后,白色的羽绒服包裹着她娇小的身材,毛绒绒的围巾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盖住,只露出一双空明清澈的眼睛。 走廊上只有皮鞋擦过的摩擦声,光洁的地板上,倒映着两个人交织的身影。 白黎松了松围巾,左手还紧紧地被江珩握在手心,小跑着追随男人进了电梯。 江煜的病房在五楼,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哐当”一声,玻璃碎了满地。 白黎脚步一顿,抬眸看向身侧的江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可惜病房并没有任何人出来,随之入耳的是老人剧烈的咳嗽声。 江珩眼角一挑,朝白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口正好有一排空着的座位,江珩牵着白黎过去:“你先坐这里,我很快就出来。” 话音刚落,江珩已经松开白黎,转身进了病房。 房间的争执声在江珩出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江浩然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坐在床边,狭长的桃花眼掠过一丝促狭。 “呦,来得挺快的嘛。”江浩然脚尖轻点地面,漫不经心地瞟了江珩一眼,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给我滚!”江煜恶狠狠地朝江浩然吼了一声,手边的东西尽数被他扔在地上,就连枕头也孤零零地滚落在江浩然脚边。 江煜剧烈地喘着气,胸前起伏不定,他抚着胸口,一双睿智精明的眸子布满红血丝,一眨不眨地瞪着江浩然。 “孽子!”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恨不得将江浩然撕碎。 纵使江煜再怎么精明,也猜不出他辛辛苦苦劳累了大半生创办的家业,居然会毁在自己的儿子手上。 江煜紧咬着下唇,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江浩然,止不住的颤动。 “孽子?”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向上勾起,江浩然换了个坐姿,身子往前一倾,靠近江煜的方向,“您又有多高尚呢,我的爸爸?” 他邪邪一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两个儿子同时被绑架,赎金却只有一人。”指背在沙发上轻点,江浩然斜靠在沙发上,低低一笑,“这是人做的事吗,爸爸?” 江珩闻之一震,目光惊鄂地看向江煜,果然见对方的脸色比自己还精彩,五味参杂地交织在脸上。 指着江浩然的手指抖得越发厉害,江煜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而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颤慄。 第96页 松松垮垮的病服穿在江煜身上,更衬得他身型瘦削,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浩然,眸光中满是震惊。 “你在胡说什么?!”太阳穴突突突跳动,江煜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紧盯着江浩然,眸光又恢復往日的精明,一字一顿,“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的?” 江浩然拱拱肩,语气不屑:“没有谁,是我自己听到的。” 那年他和哥哥同时被关在房间,手脚都被粗绳捆住,江浩然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趁着绑匪出门的功夫,一步步挪到门边,原本他想着偷听墙角,找机会逃跑出去,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对话。 江煜只愿意交一半的赎金,换取他的大儿子,完全将江浩然的生死置之于外。 江浩然又笑了一声,目光淡淡地在江煜脸上扫过,手指在膝盖上轻拍:“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当初你看见我逃跑出来的那一刻,内心是不是特别后悔,想着如果那个人是哥就好了。” 江煜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嘴唇一张一合的,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漆黑的瞳仁中满是错愕,当年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的事莫名被人揭穿,还是自己的儿子。 江煜突然发现江浩然才是那匹最狠的狼,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伪装着一个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明明那一年,他还那么小。 江珩站在一旁,视线在江浩然和江煜脸上来回打转,当年的事他听过母亲提过几句,江煜的大儿子就是在一场绑架中丧生,只有江浩然一个人跑了出来。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看见江煜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江浩然脸上笑意更大,他稍稍俯身,凑到江煜耳边低语了一句:“其实当年我和我哥都跑出来了,只是我在途中推了他一把,他就那样从山坡上滚下去了,尸骨无存。” 江浩然语速放得极慢,云淡风轻地将往事的惊心动魄描绘出来,草率得仿佛那不是一条人命。 “你……”江煜心跳加速,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儿子,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江煜紧揪住江浩然的领口,衣领已经被他扯得变形,牙齿被他咬得作响。 怪不得当年,绑匪一口咬定没有杀人,当时他一怒之下,将人全都灭口了。没想到他苦苦追寻的杀人兇手,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江煜咬着牙,黑眸几乎看不见白边,“那是你亲哥哥!” “亲哥哥?”江浩然不怒反笑,轻而易举地掰开江煜的手,脸色忽的一沉,“可他也是你的儿子!”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你的儿子,可是你的眼里从来只有他没有我!” “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江浩然仰头大笑,目光落在江珩脸上,唇角笑意更甚,“你还不知道吧,这次的事,江珩才是主谋。” 第五十七章 长夜漫漫, 天空暗得深沉, 不见星月, 零零碎碎的雪花落了一地,银装素裹。小道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 几乎看不见路的方向。 房间开着暖气,温度适宜,矮几上放着一个小巧的加湿器,是白黎刚买的,米白色的椭圆状,像极了不倒翁。 眼睑微颤,指尖轻轻往上曲,白黎闭着眼睛, 顺着直觉往身侧的方向靠了靠,意想之中宽厚的胸膛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床冷冰冰的被单。 白黎一惊, 蓦地睁开眼睛, 枕边人早就不知去向, 只有枕头凹陷下去的地方证明了刚才有人存在过。 白黎眨眨眼, 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漆黑的瞳仁之中忽的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薄薄的窗纱外,江珩正站在阳台, 有暖风吹起一角的窗纱,露出外面男人一隅孤寞的背影,身影颀长, 倍感落寞。 白黎抿抿嘴,倏的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棉鞋,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边,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江珩正背对着自己,阳台没有开灯,只有隔壁隐隐透露出来一点光线,落在男人身上。外面灯火通明,只有江珩一人身处灯火阑珊处。 白黎无声咽了下口水,喉头微动,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玻璃门时,原本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突然转身,一双黑眸撞进白黎的视线。 剪瞳落寞孤寂,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外面寒气逼人,冷风飕飕从脖颈穿过,白黎缩了缩脖子,身上仅有的热气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白黎踱步过去,站在男人身侧。 有风从耳边刮过,江珩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男人的肌肤冰冷彻骨,白黎难以避免地打了个哆嗦,睁着一双水渍杏眸望着男人。 “怎么出来了?”江珩的声音沙哑清沉,指尖处还有一点残存的猩红,手肘搭在栏杆处,稍稍侧开身子望着白黎。 外面还下着飞雪,有雪花在江珩指尖处消融,化成了一道道冷意。他人站在风雪之外,只余一双眼睛澄澈空明。 “睡不着。”白黎慢腾腾地挪过去,手肘微曲靠在栏杆上,偏着头望着江珩。 男人的面孔一半隐在阴影处,忽明忽暗,稜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目光落在天际某处不知名的地方上。 指尖的猩红一点点熄灭,江珩身上冷冽的气息伴着冷风在白黎鼻尖瀰漫。白黎抬手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外套是江珩的,长长的衣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第97页 “我也睡不着。” 半晌之后,白黎终于听见身侧的男人开口,江珩悠悠然地嘆了一声,忽的抬眸,目光空远,“我以为看见他倒下的那一刻,我应该是高兴的,可是我并没有。” 甚至还有一点心累和迷茫,江珩勾了勾唇,眼尾处有淡淡的忧伤:“不知道她在天上看着,会不会怪我?” 今晚的事都是他和江浩然提前设计好的,只不过江煜比他们预先猜测的早一步知道,所以计划才会提前。 江浩然最后的几句话几乎将江煜一生的信仰都击碎,江煜机关算尽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江煜已经确诊为中风,半边身子瘫痪,余下数十年註定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原本那样一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人,转眼之间就成了废人,只能依赖着别人生存。 江氏已经覆灭,短短几天之间,已经沦为和空壳公司差不多的结局。江煜手上仅存的股票,也成了废纸,分文不值。 而江珩,过几天就会以另外一个海外公司董事的身份,重新回到南城。 “不会的。”白黎靠在她肩窝处,小手包裹着江珩的大手,身体的温热顺着指尖蔓延至江珩全身,“其实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江珩只不过加速了江浩然的计划而已,无论他参加与否,江浩然都不会停下自己的报復。 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今晚的一刀致命。江浩然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直击江煜的命门。 上位者最厌恶的就是背叛,最怕的也是背叛。皮开肉绽的痛苦,也比不过至亲之人捅向自己那一刀的绝望。 风雪依旧,寒意渗骨,万家灯火通明,只有他们这一处与黑夜为伴。白黎微仰着头,小手环住江珩的腰间。 “都过去了,江珩。” 。 江珩再次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过道上依旧是寂静无声,偶尔有轮椅滚过的声音,不过也很快消失。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瀰漫,所闻所见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地面光洁,江珩不紧不慢地走在上面,黑眸深邃。 江煜的病房前门可罗雀,江浩然对外封锁了江煜病倒的事,所以除了江家的人,没有人知道江煜住院的事。 距离病房越来越近,江珩拧眉细听,里头还有一个苍老的男声,脚下的动作一滞,抬至半空中的手突然顿住。 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坐在江煜床边的人影,是江煜的管家,陈兴。 江珩不紧不慢往后退了一步,里面的声音并不真切,江煜已经无法正常言语,呜呜咽咽地听不清什么,依稀只能听见陈兴不疾不徐的话语。 娓娓道来讲书一样。 江煜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江珩漫不经心地走到窗台下,玻璃窗外蒙上一层薄薄的积雪,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外头银装素裹的世界,皑皑白雪萦绕,落了满地的白光。 手心处是那个深蓝色的首饰盒,大手刚好将整个盒子都包裹住,密不透风。掌心渗出涔涔细汗,江珩紧紧握着,薄唇紧抿着,这是母亲唯一的东西。 当初他从宋家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算是后来整理母亲的遗物,也是江煜自己去的,自己只有在葬礼那天才有机会得以见母亲一面。 现在想想,江煜那时不让他回宋家,怕的就是自己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白色的木质门终于再次被人推开,陈兴佝偻着背,动作缓慢地将门关上,眼底却多了几分释然。 这么多年,他终于为大小姐报了仇。 转身看见不远处的站着的江珩,陈兴微微一愣,继而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微一躬身:“小少爷。” 这是江玥留在世上的唯一一个孩子,虽然有一半的血脉是那个人的。 “陈叔。”江珩颔首,目光越过陈兴的肩膀,落到他身后那一扇紧闭着的房门上,“你也来看他?” “不过是理清一些事而已。”陈兴摆摆手,拄着拐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的腿患有风湿,一到风雪天就容易復发,不得久站。 “是我母亲的事?” 一提起江玥,陈兴脸上果然变了脸色,漆黑的瞳仁之中掠过一丝瞭然,他轻轻一笑:“你果然猜到了。” “你故意寄东西给我,不就是为了向我表明立场吗?”江珩反驳。 能够在江煜身边藏匿多年的人,陈兴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如果不是他故意留下线索,徐郝的人也不会找到。 陈兴闻之一笑,点点头称赞道:“你很聪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欣慰地勾了勾唇,沟壑纵横的脸上淡起一抹笑意,“大小姐如果还在的话,肯定很欣慰。” 瘦削的手指搁在膝盖上,陈兴弓着腰坐在椅子上,回忆着往事。当年江玥是在江煜的逼迫下嫁给宋明昊的,陈兴当时人在外地,等他回来的时候,江玥已经进了宋家。 陈兴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江玥,所以一直只敢在背后默默看着,不敢表明心意。后来江玥嫁了人,他越不敢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了。 那个年代对女人总是苛刻的,男人沾花惹草可以说是风流,女人朝三暮四只会被人说是淫。贱。 第98页 陈兴只能将自己那一点龌蹉心思偷偷埋在心底,不敢给江玥带来麻烦。 可是后来他发现,宋明昊对江玥根本就不是真心的,陈兴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江煜面前透露江玥的近况,他以为江煜会伸手帮助自己的女儿,没想到江煜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静悄悄地设下一个局。 等陈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江玥吃下了江煜精心为她配制的药物,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陈兴声音低沉沙哑,垂暮老人一般,将往事一一道来。 “大小姐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希望你一辈子都是快快乐乐的,和普通家的小孩一样。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把真相告诉你,那么多的罪恶怨恨,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只是陈兴没想到,江浩然会查到当年的事,还和江珩联手了。 江珩敛眸不语,江煜如今众叛亲离的结果也是他咎由自取,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江玥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母亲,陈兴永远失去了他的大小姐。 “陈叔,”江珩低低唤了一声,眼角处水汽氤氲,“这是你的东西,记得带走。” 宽厚的掌心中赫然是那一个两人都熟识的深蓝色首饰盒,顶部已经有微微破损的痕迹。江珩摊开手掌,将首饰盒塞到陈兴手里。 “我妈妈喜欢江南,你若有空,便带她过去吧。” 空气安静得如同窒息,却又带着隐隐暗藏的喜悦与欢唿,陈兴目光怔怔地盯着江珩,沧桑的面孔之上却又多了一分孩童般的雀跃。 半晌之后,身子终于不再发僵,陈兴颤抖着双唇,悄悄抬手掩去眼尾的一滴泪意,哽咽道。 “好。” 能歷尽前半生为她奔波,用尽下半生陪她看透三千繁华,他这一生,足矣。 第五十八章 正月初五, 天空灰濛濛的, 乌云密布, 看不透一丝光亮,压得人喘不过气。 刚下过雨, 山路泥泞不堪,泥土混杂着雨水,黏煳煳的令人感到不舒服。空气中夹杂着土腥味,并不好闻。 白黎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一步一步顺着江珩的脚印往上走,周围空旷无人,只有偶尔唿唿的风声吹过,压过了一排排野草。 墓地庄严肃穆, 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放眼过去整个墓园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白黎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珩身后,小心谨慎地踩着台阶。 “小心点。”前方台阶陡峭, 几乎呈呈九十度的直角, 白黎是第一次过来, 动作更为青涩。她仰着头望着走在上面的江珩, 无声咽了下口水,捏着江珩的手指更紧了。 连做了几个深唿吸之后,白黎终于小心地迈开一步, 慢慢往上爬去。 一路上江珩的心情都是低落的,男人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稜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漆黑的瞳仁之中看不清神色,只觉得孤独落寞。 白黎紧紧揪着江珩的袖子,紧抿着唇不敢开口。越过一个个墓碑,终于到了江珩的母亲,江玥的墓前。 这是白黎第一次看见江玥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优雅端庄,是典型大家闺秀的样子,明眸皓齿,江玥脸上的笑容淡淡,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双眼睛澄澈空明。 墓碑前已经有了一束花束,米白色的花瓣娇艷欲滴,白黎微微诧异,目光落在墓前的白玉兰上。 包装可见祭拜人的细心,不是那种花店千篇一律的包装纸,而是自己包裹而成的,接口的蝴蝶结也是主人亲自系上的。虽然有点简陋,却可见送花人的诚意。 江珩蓦地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花瓣上抚过,黑眸晦暗不明。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白玉兰,所以每次过来,他都会帮她带上一束。 花蕊呈嫩黄色,洁白的花瓣上,还有刚刚雨后的痕迹,水珠顺着花瓣滑落,滴落在江珩掌心。 手心微凉,江珩抿了抿唇,弓身将自己带来白玉兰并列放在一边。光线并不明朗,江珩的面孔一半隐在阴影处,忽明忽暗。 白黎随着他蹲下身,伸手握住江珩的手指,指尖寒意渗人,指腹还有刚才未干的雨水。女孩温热的身体靠近自己,江珩垂首敛眸,将白黎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揉捏着。 指尖还有白玉兰尚存的清香,江珩闭了闭眼,復又睁开,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那个被他遗忘在过去的足球。 那个没来得及遵守的约定。 江珩倏然开口,喃喃自语道:“乖梨,你喜欢踢足球吗?” “啊?”白黎一愣,仰着头不解。 “母亲还没生病之前,我其实比小区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要顽劣调皮。” 江珩低低笑着,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的他,还是宋家的小少爷,仗着自己的身份横行霸道,打架斗殴都有他一份,每次回家都是脏兮兮的一身。 江玥虽然会呵责他,可宠溺多过于责备。江玥不会约束自己的孩子,任由江珩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的玩伴。 那个时候,他也曾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天大的事,都有母亲顶着。 可是后来母亲生了病,身体日渐憔悴,江珩不再天天往外跑,而是守在母亲床边,一点点餵着母亲汤药,和她讲着自己在学校的点点滴滴。 第99页 他希望母亲可以早日好起来,可以和以前一样,每天接他放学,教他学钢琴,看着他踢足球。可惜命运还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母亲永远离开了人世,江珩的那片天空,塌了。 这是江珩不敢回忆的往事,是横亘在他记忆深处血淋淋的伤疤,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过往。可是现在他好像想开了,那些如同阴霾的过往,正一点点散去,有微光闪现。 车子停在山脚,江珩牵着白黎下山,临近车边的时候,放在口袋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江珩朝白黎做了个手势,掏出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 是陈秘书的电话。 “江总,警方刚刚发现宋明昊的尸首。他前段日子欠了高额的高利贷,是被那边的人活活折磨死了。” 高利贷的人都是貂狼野兽,折磨人的动作层出不穷,宋明昊落在他们手上,肯定不得善终。尸首被发现时,在场有人直接干呕出声。 最匪夷所思的是,警方还发现宋明昊下身某处被利器割断,惨不忍睹。 电话久久没有回声,江珩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开始飘远,他突然想起前几天陈兴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会帮你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罪孽和惩罚,由他一人承担就够了。 江珩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瞳孔之中,是山野蔓延,没有焦点。手机还贴在耳际,只是屏幕一方早就没了声音。 良久,他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身子慢慢往后挪,眉眼情抬,双眸不再是空洞无神。 乌云开始退散,有阳光出来,落了满地的金辉。江珩勾了勾唇,转身看见车边的小女孩,白黎正笑语盈盈地朝他挥着手,面容灿烂。 他的背后是万丈深渊,而她身后是金光瀰漫。 江珩一步步朝白黎走近,动作迟缓而又坚定,那些阴暗糜烂的过往被他抛在身后,昨日种种,均与他无关了。 鼻尖是熟悉的薄荷清香,江珩伸手,拥抱住他生命的光亮。 真好啊,他的小女孩,还在原地等着他。 。 沿着原路回去,白黎明显感觉到江珩的情绪高涨了许多,不再阴沉冷淡着一张脸,路过时代广场时,还特意停下来,询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这是江珩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说来惭愧,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连一次像样的约会都没有过。 春节的电影院总是人满为患,以情侣和一家子居多。白黎掏出手机点进app,搜寻着最近上映的电影。 春节上映的电影不少,白黎一个个点进去,翻阅着评分和评价。她嘴里含着薄荷糖,说话含煳不清。 白黎拉了拉江珩的袖子,“江珩,你想看哪一部?”她将手机举到江珩眼下,大拇指滚动着屏幕,“这几部评价都不错。” 嘴里的薄荷糖终于吞咽下去,唇齿间有淡淡的清香,她的手指停在屏幕某处,白黎眨眨眼,“这个好像不错。” 她歪着头,等待江珩的回答。 “不要。”江珩只是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海报,就果断拒绝。 白黎点点头,又开始翻看下面的记录,念念有词:“原来你不喜欢悬疑剧啊。” “也不是。” “嗯?”白黎不解。 江珩挑眉,视线落在屏幕上方的海报上,黑眸晦暗不明:“主演长得像你前男友。” “……” 白黎一噎,心下却有一股莫名的窃喜,其实也就三四分像,准确来说,邵峰长得比他差了一大截不止。 她强忍着笑意,抬手碰了碰江珩的手肘,忽的踮起脚,贴近他耳际,一字一顿:“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女孩娇糯的声音如同糖果一般柔软香甜,江珩蓦地一愣,随即耳根处开始泛红,白皙的脸上也有一抹诡异的绯色。 见他僵硬着身子不说话,白黎得意一笑,唇边的笑意还未收敛,下一秒,男人突然伸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往怀里一扯。 周遭人头攒动,脚步声嬉笑声交杂在一起,白黎却只听得到两人的心跳声。她的脸凑得离江珩极近,男人鸦羽青黛般的睫毛覆在眼睑下,微微颤动。 几乎只要一抬头,她就可以碰到男人的下巴。 心蓦地漏掉半拍,白黎紧紧咬着唇,大气都不敢出,纤细的睫毛颤若羽翼,怯生生地盯着江珩,仿若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正楚楚可怜地和猎人对望。 唿吸交错,男人清冽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江珩倏然低低笑了一声,俯身凑近她耳边,贴着她脖颈道:“你也很好看。” …… 一番耽搁下来,原本仅存票数不多的影片都显示售罄,白黎无奈,只好拉着江珩,买了现场唯一一个还有票的——动画片。 影片还未开始,到场的大多都是一家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个小孩在身侧,只有江珩和白黎这组最特殊。 因为买的晚的原因,白黎的座位在第一排的中间,正对着屏幕。她拉着江珩过去,才刚一坐下,旁边的位置突然冒出了一个小萝蔔头,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正太,白衬衫黑色背带裤,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小正太嘴里还咬着一根吸管,听见身侧有人,偏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白黎。 第100页 “姐姐好!”小正太奶声奶气的,嘴边还有刚吃完爆米花的残渣。 “你好。”白黎笑着回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母亲身上,微微点了下头。 “姐姐你要吃爆米花吗?”小正太忽然不再咬着吸管,放下可乐蹬蹬蹬跑到白黎面前,怀里还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小手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在白黎和江珩脸上打转。 察觉到身侧男人不悦的气息,白黎好笑地扯了扯江珩的袖子,又回过头委婉拒绝了小正太:“谢谢你,姐姐不用,你自己吃吧。” “是这个叔叔不让姐姐吃的吗?”粉嫩嫩的小手指着江珩,一脸的愤懑,他咂巴咂巴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电视上说了,不肯给女人花钱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叔叔连爆米花都不给姐姐吃,肯定不是什么好男人。” 他说的义愤填膺,偏偏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白黎坐在一侧,强忍着笑意。 小正太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红着一张脸开口。 “所以姐姐,你可以加我微信吗,我可以给你买爆米花的。” “……” 第五十九章 春节过后便是元宵, 节后的气息依旧还在, 白黎和江珩都没有什么可以走街串门的亲戚, 连着好几天都窝在别墅。 湖面的第一片冰块终于破开,连日以来的寒风削弱了不少, 光秃秃的枝桠开始抽芽,有细嫩的绿芽裹在中间,怯生生地探出一点苗头。 闷了好几个月的鸟雀终于破啼,站在树枝中间引吭高歌,似要将这几个月的缺席补上。 暖黄的阳光普照在地,满地金光灿灿,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白黎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软糯糯地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亚麻色半裙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小腿纤细,虽然江珩并不是很乐意看见她露腿。 刚好撞上假日, 来山上上香的人不少, 泥泞的小路挨挨挤挤的, 摩肩接踵。 白黎小心翼翼地握着江珩的手腕, 深怕自己和他走失。山上的信号不好,时好时坏,白黎并不能保证自己能随时联繫上江珩。 像是知道了她的顾虑一般, 江珩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际,不再和她一前一后, 两人并排一起走着。 有钟声在不远处响起,空远辽阔,在山间久久迴荡。越靠近寺庙,香火的气息更加浓烈,白黎握着江珩的手指从手腕一直滑至掌心,十指相扣。 男人宽厚的手掌将她整个小手都包裹住,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 越到山上,人流量越多,到处人山人海,举着三根香的老人从寺庙走出,对着香炉叩拜,虔诚地将香插进香炉之中。 炉鼎上烟雾缭绕,模煳了人的视线。旁边两侧各自摆放着一个功德无量的箱子,是专门供游客供奉香火钱的地方。后面还有一个葫芦状的香炉,是专门用来烧纸钱的。 白黎眨眨眼,拉着江珩的手穿过人群,朝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走去。她和江珩都是第一次来,对寺庙的地理位置并不熟悉,不过往人多的地方走肯定是对的。 江珩是无神论者,不信佛,白黎进去的时候,他就在门边站着等人出来。 门口边上的小贩不少,推着小车,竹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都是些用来哄骗小孩的。 摊上是各种颜色的香囊,大小不一,上面的图案也不尽相同。江珩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视线蓦地落在一个粉红色的香囊上,和别的鸳鸯戏水多子多福不同,上面只绣了一株简单的美人蕉,和他院子里养的一样。 江珩突然想去白黎刚到他家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她好像对院子里新培植出来的双色鸳鸯美人蕉很感兴趣,那时他不过是觉得好玩,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会成了自己的心上人心尖宠。 江珩弯了弯唇,伸手拿起香囊放在掌中细细打量,玉镂雕的香囊做工精细,中空缩孔,隐隐有香味渗出,下端是结出百结的珠宝流苏。 小贩是个精明人,见生意上门,江珩有穿着不凡,磨破嘴皮子将自家的香囊夸得上天入地。 “就它了。”江珩不耐烦,随手掏出一张红色纸币放在桌上,生意来得容易,小贩的嘴角越发上扬,喋喋不休地唠嗑着。 “先生这是要送给女孩子吧,我这还有专门的礼盒包装,是小姑娘最爱的。”小贩从抽屉中掏出好几个礼盒,一一放在江珩面前,“您挑一个,凑一起了我给您打个折。” 礼盒五花八门参差不齐,江珩淡淡扫了一眼,眉峰轻蹙,摇头拒绝。 小贩见江珩不买,也不恼,乐呵乐呵地重新帮江珩找了个纸袋,和零钱一起交给他。 白黎还未出来,里头依旧是人头攒动,江珩往里面瞥了几眼,看不真切。刚想进门找人时,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 “先生请留步。” 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老者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块白布。江珩稍稍驻足,回过身瞥了老者一眼。 老人下巴蓄着长长的鬍鬚,瘦削的手背上密密麻麻是暗沉的红斑,严谨而端庄地盘腿坐在地上。旁边的白布上分别有毛笔写着几个大字:面相、手相、生辰八字。 是位算命的先生。 江珩向来不信这个,只是淡淡看了老者一眼,復抬脚想继续往前走。 第101页 “先生虽是大富大贵之家,却幼年丧母,家庭不睦。” 老者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江珩抬走半空中的脚突然顿住,又听老者继续循循开口道,“本应是孤家寡人的命数,却被一个小姑娘无意冲撞,改了命数。” “红鸾星动,先生好事将近,老朽在此先和先生道声喜,恭喜恭喜。” 本以为是个匡蒙拐骗的老道士,没想到十有八九都被他踩中,江珩倒不介意他前头说了什么,只听到老者后来和他道喜的那一句。 他唇角勾了勾,喜笑颜开地丢下一句:“借你吉言。” …… 下山的途中,白黎路过一摊贩,随手买了一盏兔子灯,握在掌心把玩。 纸质的兔子灯做工简陋,就连上面的两只眼睛都贴歪了,里头连灯泡也没有。 白黎却似若珍宝地提在手上,一路上笑得不亦悦乎,唇角的笑意一直蔓延至脸上。 “这么开心?”江珩揉着她的头,伸手将女孩搂在怀里,目光落在她手心处握着的那一把丑巴巴的兔子灯上,不解地开口。 一个丑不拉几的纸灯,能比他还好看吗。 白黎脸上笑意不减,点着头嗯嗯了几声,她突然想起什么,眉眼处掠过一丝落寞,不过又很快舒展开。 “以前元宵节,孤儿院会有老师给我们发放纸灯,那时经济拮据,孩子又多,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领到的。” “我那时比同龄人矮小了许多,就算拿到了,也很快被人抢走了。” “后来院长妈妈为哄我开心,就教我做萝蔔灯,白色的萝蔔雕空,中间再放一个小蜡烛,虽然看着简陋,不过也是我那时为数不多的玩具了。” 童年的记忆并不是很美妙,僧多粥少的局面让白黎几次身陷落魄,不过是苦中作乐,从黑暗中摸索着光亮前行。 闻言,江珩并没有说话,好看的眉眼微微拢起。他从小家境富裕,一直过着的是人上人的生活,没有尝过清贫的滋味。白黎幼年经歷的那些,于他而言太过于遥远,几乎是触不可及。 除非是亲身经歷,没有人可以做到感同身受,江珩也一样。 江珩紧抿着唇,稍稍将白黎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处,声音轻柔:“以后每年,我都送你一盏花灯。” 他不能参与她的童年,但是可以参与她的未来。 。 深蓝色的夜幕下,繁星点点,虫声鸟鸣,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落了一地的银辉。 床上的白黎悠悠然翻了个身,指尖所及是一片冰凉,触手空空如也。她微微一愣,强撑着困意勉强挑起眼皮,上一刻还揽着她的男人已经不在,枕头处冷冷冰冰的,一点体温也没有。 白黎撑着手臂半靠在床边,视线在房间搜寻,除了矮木桌上秒针轻微的走动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卧室黑黢黢的,一丝光亮也没有,清风偶尔吹起一角的窗纱,露出阳台一隅的风景,阳台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白黎面露惑色,喃喃说了一句:“人呢?”她慢腾腾地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趿拉着棉鞋往外走。 走廊上寂静无声,只有头顶暖黄的光线陪伴,落在白黎单薄的肩上。 一直到了书房,终于又看见了一点光亮,房门虚掩着,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真切。 白黎皱了皱眉,往里面探了探头,轻唤了一声:“江珩?” 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有男人起身的声音,拖鞋摩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门被人完全拉开,里面橘黄色的光线彻底将白黎笼罩。 她讷讷地望着站在面前的江珩,“你是在忙……” 话音未落,视线的一角突然瞥见男人身后一堆参差不齐的南瓜上,心忽的漏掉半拍,到嘴的“工作”二字突然变成了“南瓜灯?” 白黎诧异不已,仰着头愣愣地盯着男人。江珩并未想瞒他,拉着白黎到矮几旁的沙发坐下。桌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南瓜,脚边还有一堆失败的试验品。 “还差最后一个,你等我一下。” 桌上还有散乱的小刀和蜡烛,白黎坐在沙发上,见江珩动作熟稔地握着小刀,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金丝眼镜落在南瓜上,一笔一划地雕刻,神情专注而认真。 白黎视线稍往外移,蓦地看见矮几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正好是南瓜灯的搜索页面。她微微一怔,目光又落在男人手上。 橘红色的南瓜已经初见雏形,顶部被江珩切出一个小口,里面的果肉被掏空,南瓜的表面上用铅笔画了两个大大的圆圈,下面还有一个咧着的小嘴。 江珩沿着铅笔的痕迹一点一点雕开,因为没有道具,眼睛处雕刻出来的形状有点偏向椭圆形。 白黎托着腮,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珩的侧脸。暖融的光线落在江珩白皙的脸上,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 她怔怔伸出小指头,沿着江珩的面部轮廓细细描绘,江珩五官精緻,眉峰如剑,鼻樑高挺,稜角分明的下颌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屋内暖气充足,茶几上点着一盏小巧的香薰灯,白黎视线开始模煳,歪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江珩雕刻完最后一笔时,白黎已经完全陷入梦乡,一双小手紧握成拳放在胸前。 第102页 江珩微一勾唇,手肘微曲搁在矮几上,目光温柔平静,漆黑的瞳仁之中只有女孩一人的身影。 矮几上大大小小排列着二十二个小南瓜,江珩突然伸手,将女孩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温热的气息透过指尖传递。 他缺席的那二十二年,他会一点点补上。白黎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也想尽自己绵薄之力,为她的人生点上一点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大结局啦啦啦 第六十章 悠悠的阳光透过窗纱, 零零碎碎落了一地, 照亮了半个房间。有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棱反射, 被分割成大大小小几个不规则的边角,凌乱地洒在地上。 床上的小人微微动了动指尖, 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眼睑微动,有光线落入眼中,留了一地的清明。 白黎睁了睁眼,又闭上,再次睁开时,终于拉回了一点思绪,她抱着被子翻身坐起, 头髮乱糟糟的,有几缕青丝缠绕在一起。 白黎挠挠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刚一落地, 视线突然定格在不远处的胡桃木茶几上, 茶几矮小, 上面端端正正摆放了一圈的南瓜。 大小不一,可是每一个南瓜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清一色的笑脸。 白黎微微一怔, 继而勾了勾唇,步履缓慢地朝矮几靠近。晨曦璀璨,有阳光落下矮几上, 折了一角的光线。 咧嘴大笑的南瓜灯憨厚憨厚的,白黎唇角的幅度渐大,她随意地挑起一个南瓜,放在掌中细细打量。南瓜小巧,刚好可以一手握住。 白黎贴近耳际,轻轻晃动,忽的有窸窣的声音响起,她一愣,视线透过南瓜上的小孔,看清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是一颗绿色的薄荷糖。 白黎一笑,南瓜的顶部已经被江珩切开,圆圆整整绕了一圈,宛如帽子一般。白黎轻轻掀开,小孔并不大,只能进得去半个手掌。 她摊开手掌,往掌心倒了倒,圆熘熘的薄荷糖从南瓜里滚出,落在白黎手心,是她最常吃的牌子。 其实也谈不上喜欢,只是白黎从小吃习惯了这个牌子,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只是没想到,江珩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修长的手指一层一层剥开单薄的糖纸,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薄荷味中裹着淡淡的香甜。 白黎半眯着眼睛,双手撑在肩膀后面,微仰着头,薄荷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留下满嘴的清香。 屋外时不时有鸟鸣声响起,白黎歪着头,盘腿坐在地毯上。已经入春,天气渐渐回温,白黎喜欢在房间光脚跑来跑去,所以江珩并未让人收走房间的地毯。 软白的地毯铺了一地,白黎坐在上面,一一将矮几上的南瓜灯都放在地上,一整排南瓜灯正好将自己团团围住。 白黎垂首数了数,刚好是二十二个,和她的年龄一样。 她抿着唇偷笑,手肘撑在地上,托着腮一一将南瓜灯上的盖子掀开,倒在地毯上,每个南瓜灯里薄荷糖数量都不同,三三两两堆积成塔型。 白黎垂首细数,正好是从一到二十一,她眨眨眼,手指刚碰到最后的南瓜灯,房间的突然咔哒一声被人推开,她目光一滞,抬眸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江珩。 男人身影颀长清隽,灰色的长衣长裤更衬得他身材精瘦。 见女孩怔怔盯着自己,江珩微勾了勾唇,嘴角噙笑,一步步朝白黎走近,直到蹲在她面前。 “喜欢吗?”江珩目光落在白黎手心的南瓜灯上,漆黑的瞳仁之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半蹲着身子,眉眼往白黎手中的东西抬了抬,声音低沉温润,“看看喜不喜欢。” 冰凉的南瓜灯不知怎的,开始变得滚烫,白黎咬着唇,低低嗯了一声。 目光刚触及掀起一角的南瓜灯时,白黎突然“噫”了一声,好奇地将盖子完全掀开。和之前的南瓜灯不同,空落落的南瓜中间,赫然是一个粉红色的香囊。 白黎轻轻将香囊倒在掌中,视线逐渐上移,直至落在男人脸上。她眨巴眨巴眼睛,復又垂眸盯着掌心处小巧的香囊,上面绣的是鸳鸯美人蕉,红黄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香囊圆滚滚的,有香味透过小孔深处,在鼻尖萦绕,是淡淡的檀香味。 白黎偏着头,纤细的睫毛轻颤,握着香囊在江珩眼下晃了晃,问道:“我可以打开它吗?” 以往她只在电视剧上看过,还没真正接触过香囊。白黎歪着头看向江珩,小刷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可以。”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隐隐带了些许紧张的意味,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白黎。 女孩仿若未觉,轻巧地解着上面的繫绳,可能是为了容易换料的缘故,白黎轻轻一拉,上面的繫绳已经完全松开。 她好奇地睁大眼睛往里面张望,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香味越发浓烈。 白黎吸了吸鼻子,依稀闻出是艾草的味道,其他的就辨别不出了。她喃喃自语了一声,寻思着要重新繫上绳子,正欲合上香囊,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握紧,江珩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江珩忽的松开白黎,手指握成空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神躲闪,“你……你看见什么了?” 白黎耸耸肩,小脑袋瓜摇了摇:“应该是草药吧,我看不懂。” 第103页 一般这种香囊放着都是助眠的药物,白黎也只是靠着潜意识猜测。她说着,復又重新将绳子繫上。 江珩眸色沉了沉,黑眸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讷讷道:“你要不要再看一眼?” “嗯?” 白黎还未说话,香囊已经重新落入男人的手中,江珩掂量着晃了晃,又重新解开白黎刚系好的绳子,领口对着她的方向。 “看得见吗?” “还不是……” 白黎目光忽然一怔,视线定格在香囊里的某处,她愣愣地伸出手指,食指轻轻拨开里头黑漆漆的草药,有光亮从里面射。出。 白黎怔怔地瞪大着眼睛,手脚已经不听使唤,机械般地伸长手指,将里头泛着白光的东西掏出。 是一枚玫瑰金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圈的钻石,小巧精緻,背部刻着两个字母,是白黎和江珩姓氏的缩写:b&j。 白黎还未晃过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心的东西,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江珩的戒指,可她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同上次的不同。 时间像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咔吱咔吱地往外转动,记忆开始迴转,好像昨天她才在御天下遇到江珩,他出手帮助自己,却一言不发,对自己的道谢视而不见。她被人矇骗喝下迷药,阴阳差错变成狐狸,被江珩带回了江家。 往事一幕幕一点点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穿过,所有的细枝末节清晰地在脑中浮现,白黎鼻尖一红,眼底蒙上一层水雾,她眨眨眼,眼尾有泪意滑过。 手心中的戒指被男人挑起,江珩单膝跪地,精緻的面容上有一丝的慌乱,黑眸紧紧盯着白黎,瞳仁之中像是有火焰燃烧一般,几乎要将白黎尽数笼罩。 静默中,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舌尖抵着下颚:“白黎,嫁给我,好吗?” 空气如同缺氧一般窒息,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白黎瞳孔一紧,喉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摊开的手掌还停留在半空,忘记了收回。 年少时,白黎也曾少女怀春,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属于她的那位王子。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丈夫会如何跪在自己面前,深情款款向自己求婚。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再平凡不过的清晨,她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江珩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亲手将那座触手不及的城堡捧到她面前。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那个住在城堡中的小公主,无忧无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珩紧抿着唇,视线依旧牢牢地落在白黎脸上。 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好。” 像是过了千万年一般,眼前的女孩终于有了反应,白黎哽咽着应了一声,颤巍巍地伸出手。 戒指随着江珩的推动一点点穿过她的指间,像是要贯入她的生命一样。 往后余生,我都陪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给自己撒花花!番外有灵感就写这章两分评发红包,谢谢大家陪到现在,么么哒!!(24小时有效) 新文12月中旬开吧,大家记得来看我鸭!! 可以先收藏一个,开文有提醒,如果加一个作者收藏就更好啦 哈哈哈哈哈预收文《病美人》乔衍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坚决反对包办婚姻,强烈拒绝家里安排的娃娃亲。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街上的一个女孩,穿着小白裙,踩着一双小细腿,肤若凝脂美目盼兮,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乔衍踢了踢发小的脚,狭长的桃花眼桀骜不驯:“看看,这才是小仙女,你那前女友算什么。” 刚失恋的髮小瞥了一眼,颤巍巍地抬眸:“乔……乔哥,那是你前未婚妻。” “……” 乔衍嘴里叼的烟,吧嗒,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