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太子老神棍》 第1页 书名:地府太子老神棍 作者:阿九王兄 文案 十几年前魔界左护法前脚考上了人间状元,后脚就被三大氏族屠灭满门。 十几年后魔界唯一倖存的太子“胁迫”正派大佬重振魔界。 深情“恶狠狠”地说:再走一会就到家了…… 蔚蓝:哼 深情:我给你捶腿好不好嘛 荀深情x蔚蓝 1v1 我家太子狂放霸王花 爆脑原创,求轻揉 ps: 1.本文女主是魔府太子,将来要做魔君一统江湖的牛叉人物,之所以为太子不是公主,是因为我家深情不一样~不一样~ 2.仙侠传奇但绝不粗暴放大招捕杀大型妖魔鬼兽,也没有不是。 3.闷骚型作品风格。 4.无非就是你要亡我,我偏持傲天下的故事。 5.无完美型人格设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个逗比。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深情,蔚蓝 ┃ 配角:后悔 ┃ 其它:江湖探险走起 ================== 【 ☆、瑶梦竹山念忘竹园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美文风,不是美文风,不是美文风…… 新人第一篇文,喜欢的朋友收藏一下吧…… 我晕血,摸摸头可以,千万不要举砖头使用暴力 神州中土有一方盛景,名曰瑶梦里。 瑶梦三大胜地:雾涧桥,红灯城,竹山。 要说这三大美景,红灯城以醉生梦死成名,雾涧桥以缥缈有声,而竹山为仙境所嚮往。 人,灵,仙。瑶梦里占齐了。 此方水土养生灵,翠树红艷,层峦叠翠,墨染如画,好得昌盛美景不败。 有人烟的分住两方,聚红灯城为富甲之户,朱门酒肉,欢声笑语;居竹山的为耕作之农,伴月起,升月归,其乐也融融。 如此截然不同,相距甚远的生活,也无人抱怨。因为谁家有个困难,谁家有个苦事,都会去找那个竹山上的人。 传说竹山为仙境,是因为竹山有个神仙,名号为念忘道长,他的居室题字为“无所不能”,凡求事人来此有求必应,临走前银两一把,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拿钱办事,于世俗也合情合理。 念忘道长的居室在竹山一座不高的山上。山间蜿蜒幽径,石阶掩于微糙之中,溪泉四季妙音灵响,于山上顺流而下,汇聚脚下九曲溪流之中。 树影憧憧,花漫长空,拨开眼前的迷雾,念忘道长的居处清晰地映入眼帘。 红檀木,飞檐翘脚,细緻典雅,方得搭配这山间的优雅格调。 迈上台阶,里面便看的到廊腰回溯,室阁均列。围墙不求高,与室外的红果树相得益彰则好,进退高低添加或修剪一寸,都不是最好的。 凭着精緻的住宅,世人对念忘道长的尊敬也添几分。 “后悔!后悔!” 一丝苍老的声音在空荡的宅子里迴响,若不仔细听这声调,还以为是谁做错了事,难耐心中阴郁后悔,需大声说出来的发泄呢。 “徒儿在。” 一个充满烈性,气盛十足的男音应道。 随后便看见一位身着白衣袍纹绣点缀深海蓝的束髮青年男子英步走来。蓝印点额,秀眉入鬓,眼眸下方的粉色渐变晕染,收敛于眼尾;发间覆着银色链印收于浅色束髮带中;薄唇嫣红,配的这一脸的俊俏,竟如此冰冷。 念忘道长眉头紧皱,脸上的皱纹爬满了他每一寸肌肤,眼脸耷拉,看不清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名为后悔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相比之下,念忘道长身长也不矮,除了斑百的头髮和满脸的皱纹有些浮夸,也不算一无是处。想必念忘道长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 “后院的围墙被深情的狗给撞坏了,我们还有多少银两,你且下山找些人来修葺一下,我可受不了院子里有丑陋的一角。” 修建扩院是念忘的喜好,他这间宅子就是一点一点从点大的糙屋修成这样的。念忘是个倔脾气,宁愿粗茶淡饭,也要睡得好床榻,住得好地方,所以他靠找人办事的手段挣来的银子都花在修宅子上了。 后悔盘算了一下,几日前买了上好的紫圆桌一个,两日前院落修葺添加石桌石凳两对,一日前翠蓝花瓶一只……好像没什么剩下的了。 “师父,银两不够了,全都给您花掉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花了?是不是你们俩臭小子做的,赖我身上?”念忘一顿噼头盖脸的质疑责骂,像个老小孩,气急攻心,唿吸不畅,使得脸色变得通红,像抹了胭脂一样。 后悔知道师父又忘了,反正每次花完钱,过不了几日,师父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刚开始他将这帐算在自己头上,但不知何时起,只要银子花完了,念忘便要数落他两个徒弟一番,怪罪他们偷偷花掉了。 真是健忘的可以! 念忘骂完,又转瞬唠叨起深情的那只狗:“养什么不好,非要养一只狗,把围墙弄坏了,还得我这把老骨头去陪,改日非得把那条狗吃喽。” 深情的那条狗长得威勐,全身黑毛,眼睛大的吓人,脖子间还挂着桃花圆玉的项圈,那玉是精品,挂在狗的脖子上真是暴殄天物了,可深情非说软玉温润,能压制狗的暴性,执意不肯摘下。诺,现在还不是照样撞坏院子围墙。 想到这,后悔有些生气,他特别讨厌那只狗,一到时间就掉毛,掉毛的时候像中了邪,满地撒野,疯疯癫癫,经常闯进他的屋子弄得一片狼藉。后悔爱干净,最忍不得脏乱,屡次同深情对峙,除了深情过来勤勤恳恳打扫干净屋子赔罪外,那狗屡教不改,天生的狂蛮野性。 讨厌至极。后悔厌烦之情溢出,道:“我也不喜欢。” 念忘咳嗽了几声,毫不留情面地骂骂咧咧:“早晚把她那只狗吃了,一刻不得安宁,怪不得她也姓苟,都是一个性子,毛躁。” 后悔沉默片刻,忽转头看向迴廊拐角,这起围墙被毁案的幕后黑手的主人正在那站着呢。 深情头戴金色发冠,形如金凤,将她黑如瀑布的长髮挽起,发尾飘逸地洒在她的肩膀。 后悔极不喜欢深情一副和和气气温软的样子,做任何事都要慢一拍,她自己说这是温柔,后悔却将其定义为迟钝软弱。 后悔朝着念忘道长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师父,簿子上可还有未完成的记载?兴许可以赚些银两。” 念忘记性不好,将来人求的事一一记在簿子上,一来方便记忆;二来,那簿子上的求人之事按照银两多少由高到低排列,给钱多的,他的事便很靠前,念忘道长就是根据这个按量赚钱。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念忘不再生闷气,打开簿子,顺页查找,果然有那么一件事钱又多期限又快到了的。 念忘推开门柩,跨出门槛,眼不斜视,准确地将躲在廊头的深情叫了过来。 第2页 “苟深情,你过来。” 后悔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深情从远处小跑过来,敬畏地道了声师父。 念忘哼哼两声,看都不看她一眼:“红灯城黄府的千金明日与林府的公子结姻,黄府千金看不上林家的公子,你们二人想办法搅黄了即可,记住,要干得利索,断的干净。省的留下两府的念想,到头来将银两给要回去。” “是,师父。”两人同声回答。 深情刚要走,念忘将她叫住了:“苟深情,你以后再让我看到你那只黑玩意,我剁了它。” “师父,桃花不坏。”深情为自家黑毛洗白,她知道师父和后悔都不喜欢它,但桃花乖的时候,他们又看不见,又怎么轻易这样下结论。 “什么噁心名字,我看你们臭味相投。它是狗,你也是苟。” 百姓私底下教外来求事的人这样认出念忘道长。特别爱钱,记性不好容易健忘。现在再加一条,尤其嫌弃自己的徒弟。 深情无奈再次解释道:“师父,我姓荀。” 后悔无趣看他们因此事争论,像师父那样古板钻牛角尖的,给个十天半个月,师父一眨眼就忘了。 “深情,快点。”他催促道。 两人下了山,深情如同一个闷葫芦,一句话也不说,后悔虽看不惯她,但好歹沾个同门情谊。两个同门共同出任务,路上只言不语,传出去也不好。 “师父健忘,老煳涂,你和他较个什么劲!”后悔想到下山前深情耐心同师父争论的样,就浑身不舒服,就感觉师父是个傻子,深情跟傻子讲道理,也比傻子好不到哪儿去。 深情细长的凤眼往远处看,眼神幽远,深邃,看不到边。 “我的名字还是师父取得,他还给忘了。”想当年,念忘抱了她回家,她还是个奶娃子,呀呀直叫听不懂人话,念忘给她取名写在纸上挂在她脖子上,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 荀深情,荀深情…… 好像五六岁起,师父就开始了健忘,容貌老了很多,也经常对她怒吼,还总是叫错她的名字。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你何必当真。”后悔都不计较师父给他取得听起来极为不入耳的名字,他只要一心修成仙道,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皆可不计较。 “哎,后悔,你身处几度了?”深情忽然问道。 “第六度。” 世间修仙分七度:验丹,固基,渡化,同归,修灵,灵合,升途。达到最后一度,即为成仙。 后悔根骨不错,从小修行,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第六度,想必以后念忘会放他下山歷练,不出意外,成仙是早晚的事。 深情非常羡慕他的聪慧,比起后悔修行如有神助,自己的修仙之路堪称磕磕绊绊,满路荆棘。 比后悔年长的她,二十年来,力法功身只有二度的水平,目前停滞,似乎还更有赖着不走的意思。 “真好!”深情发自内心的感嘆:“我以后可多仰仗你了。” 后悔平常挤兑她多了,此时心中也生出于心不忍,他知道深情度行停滞不前,不是因为她不努力,灵丹不精纯,相反她的灵丹厚实集力,比他都要好,只是她不能修仙途而已。 深情娘亲是魔,精血纯良的魔,能给她的除了与生俱来的魔体,也别无他物。所以深情一生註定修不了仙,也不能适应仙道的度行。他看过深情强行练渡化,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有时处理不好还会反弹到自己。 “我可不罩你,你有本事自己没挖掘罢了。” 深情摇头否决:“我不行的,还得……” 后悔烦她推辞来去唯唯诺诺,虚假至极,不耐烦道:“你怎么这样没出息?” 后悔以前也这样说过她,深情早就不在意了。她道:“那我没天赋呀!” 语气透露着“我有决心,但老天断我后路”的无奈心酸。 后悔懒得和她说话了,闷头赶路,他一急就走的特别快,搞得深情跟后面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真假新郎破坏婚礼 红灯城今日热闹非凡,黄林两家结姻是头等大事,街上酒楼摊位店铺都挂上了黄林两家分发的红绸缎,喜迎即将结成夫妻的一段良缘。 后悔和深情进了城,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楼阁栏杆红带飘飘,喜灯高摆。 他们二人以前也来过红灯城办事,日常的红灯城只展示了商业街井的繁荣景象,琼楼高阁,石板拱桥,桥上有户挑担吆喝,桥下船舫撑杆戏水。 繁华万里接车马,江南江北翠烟重。 今日再来融合了欢畅的喜庆意味,百姓的情绪也极为高涨,个个都是喜气临门的相。 两人赶了半天的路,后悔精力好,不屑一顾;深情因修为不高,这数里路程让她倍感疲惫,浑身酸软。 “阿悔,先找个地方歇脚吧,我有点累了。” 面前刚好一家客栈,两人交了银两要了两间房。 深情和衣躺在床榻上,闭上眼,也不是特别想睡觉,纯粹是累了,这样躺着舒服。 后悔端着竹竿水推开她的房门,深情听到动静侧起身看。后悔面瘫着一张脸,将水放桌子上。 “给你装了点水。”竹竿里的水是后悔早在山上装好了带出来的,山间的清泉洁净纯清,有灵,对身体好。 “谢谢。”深情起榻取水喝,后悔比他小一岁,却也经常在小事上照顾她。 后悔在她走来的时候,已经抬腿往门外走。 “阿悔你等一下。”后悔闻声停下脚步。深情接着说:“明天黄府千金成亲,我们要怎么做?” 对这种你情我不愿的结姻,只要搅得其中一方家长觉得有损名声,主动放弃成亲就行了。 “我们接的是黄府的任务,主要目标放在林府公子身上。” 深情点点头。 “我去黄府潜伏,你负责林府公子。” 深情不明白这样安排的意思,她想问细一点,又怕后悔不耐烦骂她笨,可若完成不了任务,回去又得被师父教训。 “我怎么……负责林公子?” 后悔的眉头果然小蹙了一下,阴声道:“把他绑起来,或者……你扮作他的旧相好,在路上拦截破坏接亲队伍。” 深情以为自己听错了:“相好?” 她在念忘身边待了二十年,一直的扮相是男子之身,师父说她小时候经常生病,女做男养,好活,便二十年来从未穿过女装。这叫她如何去做? “不然你扮回女子。只要完成任务随你怎么做,完成任务后记得在城西竹林会合。” 深情懵懵懂懂地听明白了些,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身上银两不够,哪还有剩余购置一件女子的衣服。倘若敲门去借,多半被当做疯子赶走。 后悔潇洒转身,腰间束腰转瞬消失在门拐角。 当晚,后悔潜入黄府一探究竟,那黄府的千金确实是厌烦这场结姻,一直躲在房中,将过来给她梳妆的丫鬟全部都轰了出去。 第3页 “那你进去了?” 后悔:“我告诉她明天会有人把她接走,顺便上演一场抢亲戏。” 深情:“你还找了帮手?花了钱的?” 后悔额前的蓝印在橙黄的烛光下,闪着阴寒的光。 “黄府千金给的。”他没多要,当足雇一人的份。 “那我……” 后悔停了一会,道:“等那边万无一失,我回来接你。” 次日辰时,林府迎亲队伍吹着唢,敲着鼓,在门前行列等候。一刻钟后,管家带着下人将挑着杆子的,挂在门上的,摆在地方的鞭炮齐齐点燃,一时间,爆竹声噼里啪啦响彻云霄。 深情躲在远处,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行迎亲队伍的动静,她在这候了不短的时间,还没见男方出现。 正想着,一位穿着喜服的男子出门,一步跨马,待时辰一到,便浩浩荡荡敲锣打鼓挪步前行。 深情一边跟着他们一边观察地点,一会到了街上,围观百姓看亲人肯定很多,那时便是自己出现的最佳时间。 深情豁出去了,她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和后悔会合,别的再多虑也自添烦恼。 那领头骑马的新郎身材修长,肤若白花,眸如翠玉,一头的灰色长髮束着红带,夹在一片灰墨中间显得艷丽,光滑洁净的面容看起来比后悔还要冷冰冰,今日对他来说是大喜之日,他的脸上没看到一丝幸福的喜悦。 深情不禁怀疑,这林府的公子也同意这门亲事吗?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羡慕的,欣喜的,祝福天长地久的,此起彼伏,都在谈论这对金童玉女何等的般配。 就在大家喜乐时,深情顶着乱糟糟的头髮,跌跌撞撞跑到迎亲队伍面前拦住了他们。 深情眼睛水汪汪,泫然欲泣,她对着骑在马上的新郎喊道:“阿林!” 这是哪一出?大家屏息观看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静待着后续的发展。 随行的下人怕耽误了吉时,纷纷来赶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名小厮。他们林府是大户,倘使此人是来闹事的,丢的还是林府的颜面。 深情被他们架着,奋力挣扎,边挣扎边喊:“阿林,你不能娶她为妻,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你忘了吗?” 深情绞尽脑汁,拼尽全力挖掘自己的潜力,乱说一气。 架人的小厮一听怒了,使劲将她往地上一推,深情一个不稳,跪倒在地。 “你这胡说八道的话,我们家公子和黄府小姐是两情相悦,怎会和你这般厮混,再说你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堂堂男子汉你也不知羞!”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又骂深情不检点,白读圣贤书,走歪门邪道;也有说他心性不纯良,居然是个断袖,祸害人间。 正当大家说的火热,那新郎从马上下来,走到深情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露出有些脏可难掩秀色的脸。 深情演足了全套,那眼神包含爱恨,情意绵绵。 旁人都猜测该公子是要发火,亦或真如此人所说是他的相好。好好一场凑热闹的看亲变成了看戏,当真有趣。 “先生,先生!” 人们随声音望去,又是一位穿喜服的男子。 咦,怎么两个新郎?深情心中有疑,一时没弄清情况。 原来那位穿喜服跑来的才是真正的林府公子,他早料到了今日迎亲会有黄府的人来破坏,特意留了一手,让他人来代替自己迎亲从而揭露黄府阴谋,顺利迎娶黄府千金。 深情傻眼了,那岂不是自己弄错了,做了无用功? 她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假新郎,一股懊恼之意油然而生,真是坏了她的好事。 深情正想着怎么挽救,说认错人,可再演被抛弃的情人连情郎都会认错,事情就败露了。 她抻腿准备起身,假新郎一把抓住她,在她惊愕之际,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拉着运功飞离。 众人惊嘆! 不过,正主回归,迎亲队重新上路,街上又响起喜庆的声乐。 深情被陌生人扯着飞行,从对方的用力程度看,此人不可小觑。深情不禁想该不会是自己这一出得罪了他,要杀人分尸罢。 那人停得猝不及防,深情摇晃下地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子。 落地后,深情谨慎地同他保持距离,问道:“你是谁?” 那人自顾自地说:“你是谁?从何而来?为何要破坏别人成亲?” 深情看他一身喜服扎眼,想到今日弄错了对象,让他蒙了羞,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也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你来我往谁也不吃亏。” 深情解释,他希望对方能原谅自己,不要在意这件事情。 那人沉默少顷,道:“我叫蔚蓝,你是……念忘道长的徒弟?” “你……你怎么知道?”深情惊讶。 “早听说竹山念忘道长无所不能,前些日子缘遇林公子,他跟我说了他和黄府千金成亲的事,也说了他担心黄府千金会请竹山神仙来坏事,于是恳求我帮他忙。” 难怪难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我叫深情,我有一个师弟叫后悔,既然你我各位其人,那就此别过吧。” 深情行礼告辞,一刻也不耽误,她想的是事未办成,回去师父还不知会怎样惩罚自己。事情尚且如此,砸了师父的招牌才是罪过。 深情摇了摇头,微风煞景地吹乱了她的前额鬓髮。 午时分刻,深情十分倒霉地迷了路,那蔚蓝公子带她七拐八弯飞到了此处,也不知是否还在城中。她从小运气不好,喝个水都能呛着,此时后悔不在身边,她要怎么办啊…… 为了绕出这个地方,深情把这辈子外加借点下一辈子挤出的点点运气全都使出来,到了城西的竹林,后悔早已在那等着。 也顾不上埋怨她为何现在才回来,后悔迎上去:“你没事吧?身上怎么这么乱?” 深情摇摇头,道:“林府公子做了准备,我没办成。” 后悔没有预料中的阴脸,平声静气道:“没事,事办成了。” 蔚蓝抓着深情飞走后,那林府的公子以为没事了,去到黄府接亲,哪想到新娘被别人劫走了,还是心甘情愿的。他本来气沖沖的要去找回来,但他的爹娘认为此女性情放荡,贞洁不在,强硬地撤回了这门亲事。 事后结果虽然有些不那么尽人意,但总归事情办成了。 “可人家姑娘名声从此就要毁了。”深情惋惜。 后悔哼了一声:“你以为找的那人是随便找的?那是黄府小姐的意中人,两情相悦,承担点压力有什么关系!” 深情一扫心中阴霾,口里念念有词:“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两人在日落之前赶回了竹山,黄府千金承诺的银两已送到师父的住宅。 竹山晚间,花柳明月,萤火漫天,星辰夜风,皎色入清凉。 屋阁孤灯未熄,灯下提笔至亥时。 第4页 天明,红日斜照,念忘敲敲后悔深情的门,喊道:“两个臭小子快起来,给我到山下请人来修围墙。” 念忘道长把门拍的砰砰响,后悔从后坡练剑回来,深情也不在屋里,她带着桃花去溪涧洗澡去了。 “苟深情呢?” “后山吧。” 念忘的眉毛气到飞起,眼珠转个不停:“就知道偷懒,什么也不会,废物。” 后悔伸出手:“师父,我去吧。” 念忘将银子往他手上一丢,背着手晃悠悠地离开。 “请问,念忘道长在吗?” 门外有人喊门,念忘道长停住步伐,扬着笑脸出门相迎。 “有有有,是要做生意吗?” 门外之人身穿一袭浅青白月裳,两鬓灰发编起绕入后发间,翠绿的眸子如潺潺流淌碧水,彻骨寒凉。 “道长好,在下蔚蓝,久闻盛名无所不能,晚辈有一事相求,能不能给我找一只听话的好狗。” ☆、情情切切深深浅浅 念忘脑里第一个念头:此人恐怕脑子有病。 他是来找狗的?那玩意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看上哪只了,听话便捎上了,不听话餵吃听话丹,什么样的疯狗不得乖乖翘耳摇尾巴? 莫非此人是在骂人!! 念忘斟酌再三,决定仔细问清楚:“你真是来找狗的?那个畜生?” 想不到蔚蓝坚定地点头回答:“是的,先生。” 风吹飘了念忘额前的白髮,他想了想,摊出手掌:“你出多少银两?我这里起价费很贵的。” 蔚蓝身处一个手指头,还没说话,念忘连连拒绝:“那不行,找狗虽然费不了周折,但我这规矩不能坏。” 后悔眉头一紧,盯着蔚蓝微微压下的眼眸。 “一个如月石。” 如月石是锻造虚悬扇的重要材料,有句话说扇身貌似精雕细琢,覆刻其上的石悬银刃才是上上之灵,放月下,集皎白灵力。 这如月石稀有尊贵,世间打造的锻造之器凤毛麟角,眼前后生之辈怎会有如此宝物? “难不成你是易水玉牌蔚族宗人?” 蔚蓝笑而不语,以晚辈之姿稍稍鞠躬示礼。 念忘突然心花怒放,大声道:“好好,后起少年,英姿之辈。蔚公子进来详谈。” 念忘让步侧身,看见后悔立于一旁,吩咐道:“后悔,快去下山请人来修围墙。” “是,师父。” 后悔即应下山,念忘变脸极快,对着蔚蓝的时候,俨然一副慈祥和蔼笑嘻嘻的模样。 蔚蓝四下打量了一下念忘的宅院,宽大敞亮,阶柳庭花,向曲径望去,深深不知几许。 蔚蓝在找深情的身影,不过稍加伪装使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蔚蓝道:“道长是否要叫位弟子同我一起去找那只狗?” 念忘眼神一斜,哑声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有一条听话的好狗,直接送与你就好。” “是吗?” 那真是太不妙了…… 念忘哪懂蔚蓝的心思,以为对方诚心诚意拿出个如月石就真当他来求办事的,正好把深情那只狗一同办了,一举两得。深情养着的时候不肯餵他吃听话丹,说什么吃了等桃花年纪大了脑筋不好使。这下送人还管那么多? 念忘呵呵道:“这只狗在这有几年了,那十分听话,黑毛柔顺,桃花大眼,不掉毛,也不乱叫不撞东西。” “我最喜欢他了。不过。”念忘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伤感地说:“我那不争气的二徒弟偏偏不喜欢它,我不在的时候经常虐待它,叫我好生气,与其让它继续受苦,不如赠给你罢了。” 声调哀怨不忍,无奈心酸,其心诚天地可鑑。 蔚蓝:“若如今将它给我,您不是很伤心。” “罢了罢了,我这是有求必应的地方,若为它坏了规矩也怕是不合情合理。” 念忘心里开心极了,今天忽悠了一人,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还得不世珍宝,当真妙哉! “汪汪汪!” 话音未落,桃花极其悽厉的声音虚幻飘来,尖锐悽惨,像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如果念忘知道桃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早在两年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深情把他带回来抚养的。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毫不给面子地砸了念忘的场子。 桃花身上黑毛湿漉漉的,许是在地上打过滚,浑身脏兮兮,鼻子上还挂着一条白布条,因为它的狂奔,布条欢快得迎风飘扬。 桃花所到之处皆以那地一片狼藉为终。他就像疯了一样,一边叫一边胡乱跑,不睁眼一会撞到杨柳树,摔倒,又站起来继续跑,嘭的一声撞到木柱,那狗头真是厉害,柱子生生给撞斜了。 深情跟不上桃花的速度,用稀少的法力飞身起追,当她看到桃花跑到的那个地方有师父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完了。 蔚蓝看着不知哪冒出来的黑狗一通乱撞,心怀疑惑地看向念忘,而念忘道长的脸色臭得吓人,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最后桃花一阵尖叫回头准备来个大跳跃的时候栽进了池塘里,扑通几下沉了下去。 蔚蓝柳暗花明:该不会是这条狗吧…… 深情远见桃花窜进水里,心疼地下水就要捞它。念忘已经不能用生气怒火来形容了,他现在立刻马上想把这只土狗给吃了,绝不带犹豫的。 “苟深情,你给我过来!” 声音撼动天地,怒火中烧。 深情手一抖,乖乖地走了过来。 当她快走到师父身边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接亲当天的假新郎蔚蓝。 两人再见面处境相当尴尬,蔚蓝作为贵客,而深情却要被痛骂的狗血淋头。 “你今天死定了,我非要把你那只蠢狗拿出去卖了!” “师父!”深情小声嘟囔。 念忘一生气眉毛横到额头就跟要飞了似的:“你还叫我师父?你就这么对待我的?我这院子多漂亮就给你那畜生给毁了!我没钱了你知道吗?” 待师父骂够了,看起来有心平气和之意,深情这才开口道歉:“师父莫气了,我给你买金片糖。” 金片糖金光闪闪的,特别甜,念忘特别爱吃。但是卖糖的摊位生意好,靠运气才能吃上。自从念忘开始健忘,他便懒得下山,能吃到金片糖的次数也少了,后来深情每逢有下山任务的时候便会给他带一支回来解馋。 念忘果然不那么凶神恶煞了:“那你昨日为何不给我带?” 深情如实回答:“忘了。” 念忘不满道:“煳涂。哼。” “师父,桃花还在水里,我……”深情从头到尾一直垂着头,是怕念忘道长呢,还是怕见到蔚蓝呢。 “等等。”念忘喊住了深情朝池塘移动的步伐。“你抬起头来。” 第5页 蔚蓝清楚地看到深情削挺的背部抖了一下,而见后者慢慢抬起头来。 深情的瞳孔不似那日见到的透彻清明,当日那浑然天黑的孔仁此刻却是阴邪的灰。 只见念忘道长三下两下运功将灵力贯彻到深情全身,游龙似戏水,婉转流连。深情也不挣扎,只是微蹙的眉间和紧握的双手显示她现在有些痛苦。 当一团紫色的灵力从深情体内剥离的时候,蔚蓝感应到了尤其纯净的阴邪之气,那是魔族身上才有的气息。 少顷,念忘收掌,深情头上出了些汗,恍惚了几步。 “道长,这是……” 念忘不曾想过深情修魔的时候会有外人在场,这么多年,他宁愿不让深情修习也不愿让她入魔修化,就为了保护她不让她被除魔之人发现灭口,眼下事情败露,念忘再不可隐瞒。 他知道蔚族宗人是名门正派,是除魔卫道的正派,从蔚蓝刚进门开始念忘就察觉到了他身上不可小觑的实力,就算豁出去他这条命,他也不能让深情被他挫身灭魂。 “蔚公子,我门内事,不费你劳心,今日这生意我不做了,你走吧。”念忘语气沉重,赶客之意浓厚,如若对方不走,他已经准备好大打出手。 蔚蓝是聪明人,他怎会不知念忘想做什么,只是他绝无恶意,只想…… “道长你多想了,我只是想找一条听话的狗。” “可你看到了,我之前都是在瞎扯,我这根本没有什么听话的好狗,有也只有疯狗。” 蔚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睛恢復正常,却快要摔倒的深情,连忙走过去扶住她。 “可我觉得她很听话。” 一头黑髮,面若桃花,温润如水,不掉毛,也不乱撞东西。 还很听话。 “蔚公子,你……” 蔚蓝终于禀明来意:“昨日见到深情,便想与其做朋友,我无意发现她的秘密,若是可以,我想或许让我带她离开,游离寻法解决了深情身上的魔气。” 念忘无奈道:“我都没办法,你有何办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念忘道长想答应,又不放心,转了个圈回到头问:“你不是来找狗的吗?怎么变成要带我徒弟走了?” 蔚蓝微笑:“没错,道长您刚才不是叫他苟深情吗?” 也罢也罢,还是先将那个弱不禁风的徒儿扶进屋里罢。 蔚蓝轻轻将深情抱起,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人家师傅应不应允。 深情动动嘴唇执意道:“那个字念荀……” 念忘决定等后悔回来一起商议,外面的天有些阴沉,深情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后觉自己行为鲁莽,不该在外人在场的时候抽离深情修的邪功,可蔚蓝那小子这么精,总会被他知道的。 深情小憩了一会,睁开眼师父边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蔚蓝见深情醒了,叫道念忘:“道长,醒了。” 到底是自己徒弟,念忘急匆匆过来查看:“没事吧?” 深情指了指外面:“桃花,狗。” 念忘串通一想,脸色一沉,骂道:“就知道那畜生,淹不死它。” “师父!”软诺诺的样子十分委屈。 “早捞上来了。”蔚蓝说道。可不捞上来吗,再不捞那狗就要被淹死了。它死了,鬼界又要多一位传奇,第一个做了水鬼的鬼魂竟然是只狗。 “你那只狗我决定送给蔚公子了,然后我也决定把你送给他。” “啊?” ☆、敲锣打鼓欢送深情 念忘白花花的鬍子很有韵味地分布在嘴角两侧,黑色的眼瞳犹如酸熘子,圆熘熘地蒙上一层水汽。 深情不止一次被念忘发现自己修魔功,每次被拔除之后,总要昏睡几个时辰,醒来时头脑发昏,眼不清耳不明。 这次醒来听到的这个晴天霹雳,她也认为是昏迷才醒造成的后果。 深情深唿胸中一口浊气,接着又回躺于床榻,少顷,她睁开眼,坐起身,朝着念忘道长问道:“师父,您刚才说什么?” 念忘瞧她坐起復而躺下,呆呆傻傻一脸不信的样子,悲哀真是个傻徒弟,不过就算如此,念忘依旧坚定自己的立场:“我把你送人了,还有你那只蠢狗。” 深情勐然掀起被子,跪在念忘道长的面前,情深意切地说道:“师父,我知道我不争气,我没用,可是我待师父如亲人,我不想离开您!” 深情的这一举动吓到了蔚蓝。怪他先前考虑欠缺,搞定了念忘道长,也没想过深情的感受。长时间生活在一起的师徒,朝夕相伴,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表面上你嫌我怨,若真到了分别的时刻,怕是无论如何也捨不得。 蔚蓝暗幽幽地沉了沉眸,不动声色地看着。 念忘见自己爱徒惊天一跪,无动于衷,不上去搀扶叫她起来,反而离得更远,他鼻子一哼气,白鬍子飘然一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能给我挣钱吗?” 深情直视着念忘,后者手指向外面,又道:“你看看外面被你那只蠢狗作弄成什么样?我又得赔进去多少银两?人家蔚公子拿一个如月石是换一条狗,你,我是免费赠给他的。” 说来说去,深情还是个赠品。 “师父。”深情两条细眉耷拉下来,不带这么嫌弃人的…… “我这院子破成这样,我都不算你头上,要是跟我算帐,十个你都不够抵债的。” 何况小小一个如月石,玉皇宝物他都不稀罕。 念忘就是这么怪,爱宅如命,什么徒弟,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院子围墙上的一砖一瓦。 “你也别耷拉眼了,赶紧收拾收拾,带着你的狗跟蔚公子走,省的碍手碍脚的。”念忘说完两眼瞥向门外,心里嘀咕后悔下山请个修墙师傅怎么还不回来。 蔚蓝有些过意不去,跪在地上的深情很是扎眼。 “念忘道长,晚辈觉得事情有些唐突,不然的话就让她留在您身边。” 此事由他而起,倘使为了自己毁坏了师徒两人的情分,蔚蓝亡至地府也无法赎罪。 念忘摆摆手,道:“蔚公子这么说就客气了,她是有福遇见你,你给她帮忙,岂有不回应之理?放心放心。” 几人说话间,深情腿跪的麻了,自行站了起来。 念忘好像抓到漏馅似的,指着她说:“看吧看吧,一点不尊敬师长,我还没说起来呢,你就自己起来了,你说我还不把你卖掉?” 深情站起身,拍拍腿上手上的灰,道:“也不是师父让我跪的呀,我可以自己起来。” 从小到大,念忘没罚过后悔深情两人跪门前,跪祠堂,跪天跪地,他自己说这是丢脸的事,要是以后有人跪了,也别到处乱说师门是谁,他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双膝一跪这个仪式,念忘是管不着的。 但是念忘不记得啊,他眼睛一闭一睁,好事破事抛之脑后。再说贵为人师,自己徒弟出山前跪上一跪,这个便宜干嘛不占。 第6页 “你都要走了,这一跪是给我的怎么了?”念忘死乞白赖地纠缠,深情无奈,只好掀开裙摆准备再来一跪拜拜他这个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师父。 “得得得。”念忘又变卦了。“我可没让你跪。” 深情以为师父想起以前说过的话。“师父你记起来啦。” “乱七八糟,看见跪来跪去就烦。” 深情识相的不再出声,这世上就没有念忘忘记了还能再想起来的事。 山门外,后悔运诀自己的斩风剑帮助修工师傅将山下搬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运到山上。 修工师傅修过很多家别院,最欢喜来的还是念忘道长的宅府,因为每次都有他的徒弟帮忙运送石头,不用他们一块一块地搬,费力又费时。 后悔前脚踏进院里,后脚就发现了院子里不同寻常的混乱,他心觉不对,赶忙往里走寻找师父和深情,便忘了手里还运诀着斩风剑。 师父卧房门外躺着不省人事的桃花,后悔上前摸摸它的颈脉,发现它只是晕过去。抬脚跨过,念忘同蔚蓝,深情刚好出来。 看到后悔,念忘唿道:“修工师傅来了吗?” “来了,在前院。” 念忘点头,瞥眼瞅见深情,沉思道:“后悔,一会儿深情要跟蔚公子下山,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 下山?后悔隐约感知不简单,会不会这一下山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吗?”后悔问。 “下山了还回来干什么?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念忘的语气恨不得将深情赶得远远的,天涯海角最好别回来。 后悔心一沉,聚在手掌中心的灵气消散,他这一放手,运载着十几块石头的斩风受重力下沉,好死不死砸塌了一面墙。 轰隆犹如地震坍塌的声音传到念忘的耳朵,念忘顿觉不好,脚底生风赶到惨案现场,那眼前哪还有青瓦白墙?一柄剑身闪着幽蓝寒光的长剑肃立在一堆废墟之间,废墟上还升腾着妖娆婉转的灰土尘气。 念忘心房勐然一痛,他的围墙啊!原本只需要补一点的,现在如山水墨画的墙面整个都毁了。 都怪后悔做的好事!他那柄剑器于修者不值一提;但于凡夫俗物来说是千斤顶,砸入山崖,山崩石落;砸入平地,裂纹千里。 怎么说也身处六度,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念忘佝偻心疼的背影着实可怜,那种无济于事,覆水难收的无法挽回之感,实在说不出话安慰。 后悔对自己剑闯祸的事浑然不知,脑子里竟还想着深情要走的事。 “师父,深情要走是谁的主意?” 他这话算是戳在念忘心尖上了,看着念忘道长面色铁青,修工师傅个个禁言不敢说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念忘大声喝道:“我的主意怎么了?她这个杀千刀的,天天好事不做,坏事一个接一个,身上的魔气时不时跑出来作乱,现在有人带她找办法医治,我为何不同意?你看着这墙,这院子,她走了,我谢天谢地!” 后悔知道念忘对深情的态度不冷不热,但将其赶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师父这样做肯定有苦衷,也不可能只因为深情破坏院墙之事。 他看到蔚蓝站于深情一侧,面上无任何表情,深情傻愣愣地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推测大半,蔚蓝此人绝不可能只是来求人办事的。 “师父,深情功力不深,跟着身边的蔚公子恐拖累别人。” 念忘见他自己的事不考虑,倒抓着别人的事不放就气,不开心道:“何必想那么多,深情我送给蔚公子了,她有什么事,蔚公子还不得伸手帮忙吗?” 后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只得硬生生地憋出了个“为何”。 念忘毫不客气道:“那有人上来找你吗?要是有,我也将你送给别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念忘话说多了,嗓子疼,也乏了,转首往屋里头走,边走边留下一句话:“深情这小子要是想留一天也可以,明天一早再滚。” 后悔哑口无言,全程再没看蔚蓝一眼,深情想和他说话,他也扭头不见,唤回斩风,沿着曲幽径走了。 “嗯,你有话要说吗?”蔚蓝看着有心事的深情问。 深情回眸:“没有。” “对不起。”蔚蓝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没关系,我总是要走的,我知道。”听不出委屈,听不出难过,就像用平淡地口气诉说我是谁一样。 深情挪步到桃花面前,这黑狗还毫无知觉的睡着呢。 她摸上了桃花的眼睛,似对着空气又似对着蔚蓝说:“桃花怕水,我给它洗澡的时候会蒙上它的眼睛,但是今天它甩头甩勐了,眼布掉下来,看见水,吓得到处乱窜。” 之前黑狗鼻子上飘着白布,浑身脏兮兮的样子浮现眼前,蔚蓝不自觉地笑出来。 深情:“然后我又不自觉的被魔气牵着鼻子走。” 蔚蓝弯下腰,在她耳后说:“我会找到办法治好你。” “谢谢你,蔚公子。” “我叫蔚蓝。” …… 晚上,夜幕降临,深情睡得正香却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她幽幽从床上起来,揉着眼睛推开房门。 声音从前院传来,月下的树影间,萤萤灯火闪烁其隙,热闹的像过节。 到前院一看,深情傻眼了。师父大晚上不睡觉,不知从哪找出来一群吹锣打鼓的百姓,吹着曲,敲着锣。 念忘胸前戴着新郎迎亲时戴着的大红花,身边后悔也被拉上一起戴着大红花。 见深情来,念忘道长兴奋道:“苟深情啊,你要走了,和我们一起开心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真毫不低调 ☆、欢喜送行离开竹山 常有儿出远门,母亲挥泪送别,一针一线fèng游子衣,千叮咛万嘱咐,出远门要小心;而后上一桌好酒菜,兄友互敬饮酒,嬉笑西出无故人。 远古传统践行之礼,总是弄得悲悲切切且有有去无回之意,亲人朋友轮个拥抱痛哭。而念忘却砸钱请班红红火火欢送深情远行,仿佛甩掉了多年烦人的牛皮糖,庆祝苦尽甘来,福从此降。 念忘道长如此违背常规之举,竟还美名其曰为徒践行。 欢送会持续到半夜寅时,赏月饮酒,唱曲欢笑。念忘道长胸前的红花溅到了烈酒,歪斜不正,脸也红得异常,在月色的掩映下,活脱脱像个玩脱了的醉新郎。 后悔闷声不响,坐在嬉闹的一群众人之间极为格格不入,他胸前的红花被摘下丢在一旁,旁人递酒过来,接过就喝,一口闷完,面不改色。 一个是年过半百的老头,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两人各拥有与外表极不符的浮躁与淡漠。 深情真是头疼自己走路都喘气的师父,凡事分不清轻重,遇到顺心的境遇,丝毫不掩埋狂放的内心,这么大的年纪愣是活成了闹腾的孩童。 第7页 圆月羞于蒙云之中,念忘喝完最后一杯酒,步履不稳地往自己屋子里走,深情赶上来搀扶的手被无情地打掉,清脆一声,于黑夜中格外明显。 念忘身形摇晃,深沉拖沓的步伐像是踩在轻飘的棉花上,一碰就倒。 念忘佝偻的背影越显孤独,满头的长髮泼上月色的冷白,越深越孤寂。或许他并不喜欢嘴角挂笑,只是生活艰苦,不笑还能作何? 世事十有九件不尽人意,虽有不快,还是平常心对待。 念忘背对她关门,深情看不见他的神情,她想,也许师父是不捨得自己的,之所以送别如此轻狂,也是为了掩饰藏于深处,不便吐露的怅然。 屋里的烛火熄了,外面的班子也散了伙,前院挂在树上的,摆于墙边角落的烛火都哑然,恍然漆黑。 竹山,被世人赞嘆的天上人间,每天清晨,林中叶尖凝聚的露水在朝阳挥洒的一缕晨曦下,绚丽发亮,重重滑落,开启这垄田繁花,清泉鸟鸣的一天。 蔚蓝早早在山下等候,深情背着个旗幡慢吞吞地下来,桃花摇头摆尾地跟在身后。 她手上没拿任何东西,仿佛被净身出户,亦或是被扫地出门的落魄子弟。 走近了些,才看清她背着的旗幡是念忘道长挂在门堂前牌匾旁边的旗幡,旗幡上号:无所不能! 蔚蓝好笑道:“你就背着它出门?” 这是她混口饭吃的招牌吧,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要不是早上推开房门看见倒在门框边上的这面旗幡,她还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会的,带着这幡,顶着师父成就的名气,再于其上发扬光大,也是照耀师门,光宗耀祖了。 “师父的招牌,得靠我撑起来,说难听点,混口饭吃,不容易。”深情想没准这号幡就是师父故意放她门口的,好不让她忘记自己师承何地,名就为何。 蔚蓝极度喜欢她软绵绵地说话,像是没睡醒的小猫,他道:“有我在,还能饿死你了?” “饿死不至于,’无所不能’讲究的是自食其力!” 后悔彻寒刺骨的声音突兀在这泠泠泉音中,不仅切断了潺潺流水,更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煦。 “阿悔!”深情两眼往他身边瞅了瞅,道:“师父没来吗?” 后悔道:“师父喝醉了,睡得不省人事。” 昨晚是深情第三次见师父喝得烂醉。记得第一次师父喝醉是头一次为她拔除身上的魔气的时候,他发现那魔气生根于心,强除不掉;第二次是后悔被狼撕咬半死不活,只出气不进气时,念忘彻夜不眠在他身边守了七天,寻遍名医,才救回其性命。 念忘虽然记性不好,但情深意重,徒弟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是师父交给你的。”后悔拿出一条绯红的流星珠项鍊,项鍊只逞半圆之状,用银软绳串着。 深情双手接着,托起流星珠细看,这流星珠半圆的中心有一点金色,是这珠子的心眼,隐约透着灵力的光。 “师父何时交给你的?”深情问。昨晚师父喝醉,晃悠进屋吹烛睡觉,而后悔同自己一道回去,没有时间再去师父房间。 当然不是醉后给的,早在请班子来吹曲前,念忘就将这流星珠交给后悔先保管,明日再交与深情手中。至于为何不自己亲自给,后悔无从知晓。 这珠子也只是普通珠子,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深情收于袖中,认真道:“阿悔你没有东西送给我吗?” 如果送自己师姐出远门不算送东西的话,后悔确实空手来送,他本人就不怎么喜欢深情,两人同门情谊做了十几年,深情着男装,无欲无求,后悔对她的喜好一概不知。 深情笑嘻嘻地拿出一串玲花铜刃,作离别礼物赠给后悔。 这玲花铜刃深情用废铜烂铁锻造了□□来年才制出来,她灵法不足,制武器的本领倒是不小,一点就通,一做就成,至于为何做了□□年之久,原因还是这堆“废铜烂铁”不好找,铜是从法器黄铜镜沿上刮下来的,铁是捕妖铁环用的铁。 二者都是宝器,修仙者都宝贝的很,不轻易用坏,一件法宝用个十几年,不到年头绝不扔掉。所以制造玲花铜刃的材料,少说是十几年前的玩意,金贵的很。 后悔接受这宝器有些不好意思,他没送名义上的师姐好玩意,反倒收了师姐的好东西。 “你给我这做什么?” “好东西嘛,早就想给你了。”深情道,继而又说:“我比你大一岁,得有做师姐的样子。” 蔚蓝神色异样地看着那串玲花铜刃,心道,是件有价值的宝器。 集两件灵法宝器,虽时效有差,但若是用对了地方,必然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蔚蓝行路途中偷看深情的眼睛,念忘告诉他,深情修魔不经意,有时一个小小的灵力牵引就能自通修入魔功,魔气缠身时,瞳仁阴灰,灵色为紫。这是目前能判断深情异常与否的两个特徵。 兴许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要离师父远去,深情似乎不开心。蔚蓝见她瞳孔黑是黑,就是黑的忧郁,目无光彩,他道:“听说竹山有一个地方特别好看,我想去看看。” “你说雾涧桥?” 蔚蓝此次来瑶梦里,去了红灯城,又来了竹山,唯独雾涧桥只闻其名不见其身,既然来了就都要去看一眼才好。 “听说常年有雾环绕,行人至桥中看不见人影。” 深情煞有其事地介绍:“确实,不过,雾涧桥还有一个说法,它的下面是忘川河,人死必经之地。” 雾涧桥很高很长,走在桥上只听得到河水流淌的声音,看不见桥底。 “还有这说法?” “当然。” “为何?” “因为,桥很长,走过去要累死啦,死了不就去忘川河了。”深情忽然反转,说了个荒诞捏造的原因。 亏蔚蓝还傻乎乎地真以为雾涧桥底下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原来只是调侃之语。 深情没去过雾涧桥,关于雾涧桥的美景和传说都是念忘道长跟他说的,念忘道长的话有几分真的几分假的,需听者自己掂量。 “你要去吗?”深情问,如果蔚蓝去的话,她也一起去好了,反正也没去过,看看又不会死。 “不去了。”蔚蓝改变主意了。“我懒得走路。” …… 两人一会聊几句,一会闷头赶路,下了竹山,蔚蓝和深情走了出境的路。 离中土盛景越来越远,深情感觉貌似抛却了过往,要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路旁的风景不停变化,时而灌木丛生,时而野蜂飞舞,花香满溢,时而清流轻浮水底石,游虾小鱼顺流几只。 有全是青葱翠林的道路,也有红叶摇曳的灰板石路。 深情体力差,走了这么远到了极限了,才央求蔚蓝停下歇歇。 荒山野岭,荒芜人烟,深情将背后的旗幡取下放在树边上靠着,抹抹汗湿的鬓髮,恹恹儿的。 第8页 “我们去哪儿?”深情不知道蔚蓝的目的地,这样漫无目的的前行很没动力,此时桃花这只粗壮的黑狗也摇尾乞怜,想讨点吃的。 “回易水。”蔚蓝道。“蔚族宗式有藏书千万,记载奇闻异录不在少数,一定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他答应过念忘,尽管希望渺茫,他也要尝试一下,蔚蓝自始至终相信,魔由心生,属身外之物,凡不是本身的东西,都有办法驱除。 “会有办法吗?”如果可以,深情也想修仙,名属名门正派多好啊,受人敬仰,还光辉天下。 “有的,到了易水就知道了。” “不会死吧?”深情修为停在二度分歧路口摇摆不定,若是祛除魔气方法残忍,承受不住一命呜唿,也是相当悲催了。 “怎么会死,会死的话就留着你一身魔气好了,你又不坏。” “可别人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蔚蓝靠在树上,浅色青裳被风吹到一边,他眯着眼睛道:“这有什么,若有人要杀你,我将你送回魔界去。” 十多年前,魔界消亡,十多年后,重振也不是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刚开始都不好意思讲话,待我发功找几个妖怪来促进他们情感交流 ☆、牧野城中异象横生 深情不傻,就当前明朗的世间环境,宁愿跟正派后面拎小鞋,也不能拍桌子跟他们明着槓。名门正道是什么?那是太阳,是世间万物运行轨迹的中心。和不可抗力的对象斗争,能有胜算吗? 蔚蓝的想法考虑到了后解之策,既然正邪不两立,那就将深情送回属于自己的地盘,两家互不往来,谁也别说谁,谁也别碍谁。 可准确来说,深情是万万不愿同正派翻脸的。一来自己启蒙师傅属名门正道,尊称竹山神仙,自己当徒弟的不能辱了师门;二来,深情煳涂长大,也不知自己是哪个魔界小老百姓生的孩子,没有身份地位,顶多算根发了芽的大葱,拿不出手,在没有什么鸿鹄之志之前,安安稳稳的生活挺好的。 深情用脚尖逗弄桃花的下颚,桃花娇贵,平时吃的多,如今这般跑了数里没有饭吃,自顾自用舌头舔自己的鼻子,对主人的愉悦示好不应分毫。 换了平常人,同样疲惫劳烦,哪有自家宠物跟自己发脾气一说,早一脚给踹飞,偏偏深情就吃这招,她宠桃花宠的不行,完全是当孩子在养。 犹豫再三,她喊道一旁闭目养神的蔚蓝:“蔚蓝,有吃的吗?桃花饿了,一点点就好。” 蔚蓝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前方绕过一片沼泽,直走一刻钟,便是一座旧城址,应该会有人。 蔚蓝从怀里掏出一个纯净的小瓶,道:“这是易水的养生露,可缓解飢饿。” 深情谢过,转身就要给桃花喝,蔚蓝打住:“是给你喝的。” 深情看了看瓶中纯净的液体,舔了舔唇,道:“我不饿。” 蔚蓝看她嘴唇都发白了,还想着桃花,道:“养生露只对人起作用。” 听此闻,纵然深情很想将手里的玩意给桃花喝,但是喝了不起作用,桃花还是会生闷气。 “你快喝了,恢復精神,前面有城,会有吃的给桃花。” 深情拧开瓶盖,抿了小口,一股淡雅清甜的味道席捲口腔,凉凉的,从上滑下,明亮了眼眸,舒慡了筋骨。 不愧是斩魔除妖的玉牌之户,饮品都要上等一些。 深情喝了一点就觉得自己能一口气走十里路,翻山越岭,举石砸地。 这养生露是好东西,易水蔚族宗人的门生常年出门在外只带着几瓶,便可多日无需进食,精神抖擞。 蔚族出名的美食,也绝世上仅有。像什么水荷面,上面撒点儿荷花尖尖,色美味香;五珠凤尾汤,色彩纷呈;蔚蓝最喜欢的是玉蓝冰果,材料用的寒冰,在里裹上事先做好的蓝靛果的浆汁,端上来冒着寒冰气,饮用时用的还是特配的碗,偏平小碟碗,添上橙色枫叶片,优雅高调。 不光美食,易水风水宝地,人杰地灵,种下一颗普通的矮枣树也能长得遮天避雨,叶硕果肥。 深情久居竹山,山上美景都是不能吃的,尽拿来欣赏了。念忘占山为霸王,山上所有的花糙树木,连一粒尘土都是他的,他一声命令,就算深情嘴馋想要采点杏花瓣熬点羹汤喝,采了也得给放于杏树下落花归根。 此次离家江湖游走,头号解放的便是嘴福,一方一个样,隔山语不同,好吃的自然也不能少。 …… 步至城外。 旧城址名为牧野城,城门上潦糙的三个大字落满灰土,曾遒劲有力的无上辉煌已成为过去,萧瑟无人看守的站台,风霜腐蚀的砖瓦,蛛网称霸的翘天飞檐也无气势凌人。 牧野城原先也是百姓富足生活的城庄,近些年来隐约有坊间传闻城中有邪祟,怪力乱神,异象频生,弄得百姓人心惶惶,不可安居,在接二连三的人群迁移后,牧野城也就半零不落,日落黄昏。 两人牵着一条狗,像寻落根之所途经此地。 背上的旗幡沉重,竖棍压着深情的背,硌着骨头疼,她背过手握住旗杆,抽出来举在手里,顺便充当拄杖。 蔚蓝站立城门前,明眸婉转。出山之前曾路过此地,他在上空见到过城里有行人三两,人烟稀少,萧瑟荒凉,蔚蓝没过于在意。今又造访此地,破败的城楼,一丝有人居住的痕迹都没有。 踏入城门,忽转微凉起了风,颳得路边被丢弃的竹篮凌空翻转,磕磕撞撞从左边飞到右边。 主街道一望到底,除了摇摇欲坠的旧黄灯笼,路上翻飞的枯糙枝桠,一个大城镇,一毫人气都闻不见。 深情倒不觉得无人城镇阴邪诡异,小时候记事起,她跟着念忘道长从一开始的小破屋住起,那屋子破成什么样,至今都记得。晚上阴风惨惨,白月无光,当属鬼屋无愧。 山野中小动物多,大声吼叫没有,窃窃嘶嘶的声音像是鬼魂哭叫,一个悽惨怎了得? 蔚蓝不小心踩到一根枯脆的枝干,咔擦一声,余光瞥见前方有一道白影闪过,蔚蓝神经皱紧,静耳聆听。 忽而后方有一丝邪风摩擦,深情侧身,也只是在一个屋墙瞥见一团白色的影子。 少顷,大风起,风过两人,皆吹起了如瀑的长髮。 两人身旁紧闭的镂刻门窗一瞬间全部被打开,接着就是狂风暴雨的“轰炸”。 福来客栈飘出一连串的jian笑,魔音贯脑,久久乃绝;春风酒楼探出一颗骷髅头,还掉出一只腐烂的手骨头;对门的那家烧饼铺挂名的帆布光天化日无缘无故沁出鲜血;还有不知从哪里爬出来蠕动的肥虫…… 面对诸多煞人噁心的恐怖现象,深情打了个冷颤,戳了戳蔚蓝:“你害怕吗?” 蔚蓝略施小计就得知是有人在搞鬼,这些个骷髅鲜血,一看就是初入修灵者不成熟的法术,看那血迹都挥发的不均匀。 桃花除了怕水,什么也不怕,看见这些东西,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兴奋地吐露舌头,飢饿带来的睏倦一扫而光。 第9页 那黄秃秃的头骨,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城中有人,似乎还不少。”蔚蓝释出灵力探寻,刚才街道无人时,对方隐藏的很好,一旦放出这些东西企图吓跑侵入者时,自身的气息就会暴露。 深情知道蔚蓝功法深厚,他说有人就一定有人,只可惜自己灵力空缺,蔚蓝能感受到的,她一点也感受不到。 “我们怎么办?”深情问。 “待在这别动。”蔚蓝道。“他们想让吓走我们,我们站立不动,定会有人出来查看。” 揪出背后搞鬼的人,方能侦破为何牧野城萧条的原因了。 事情果然如蔚蓝所料,一个手拿铁锹的青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此人胆很小,本不想出来冒这个险,但是同伴不由分说将他推出来,他也没办法,这次放鬼吓人,他们在后方都没听到半分尖叫声,足见闯入者不是得道高僧,就是更厉害的妖魔。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何以本事与其对抗。 男子见站在街道上的一男一女一条狗,顿时腿软的不行。好吧,他承认,他有陌生恐惧症,谁站在那他都害怕。 蔚蓝见幕后之人露出马脚,瞬间移动到青年男子的面前,用定身术将人定住。 男人顿时哭爹喊娘:“大侠饶命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只是小喽啰,不关我的事啊,你放过我吧,我一定好好做人……” 深情一晃神的功夫,蔚蓝就离自己那么远,她握紧旗幡,小跑跟上去。 男子见深情也上来了,又忙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深情一脸无辜,看着人家哭得惨兮兮的模样,安慰道:“莫慌莫慌,他不是有意要吓你的,我们就想问点事。” 躲在暗处剩下的几个人恨铁不成钢,倘使那人嘴不把门,说漏了嘴,他们别想好过了。 可是他们本来就不想有外人进他们城镇,总不能告诉他们“喂,我们就是不让人靠近才吓唬的你!”通常来说,此话一出口,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要断胳膊断腿了。 厉害的江湖侠士,惜字如金,金口难开,动不动就举刀杀人,这要是触到了逆鳞,牧野城从此改名换姓叫死人地算了。 考虑再三,几人决定以比较壮烈的方式面对现实,反正牺牲了他们几个,还有千千万万个他们依旧不会屈服。 但是,蔚蓝无妄剑一出鞘,几个人扑通跪在了地上,齐齐叫了声:大哥! 深情惊得后退了一步,连连推辞道:“几位大哥这是做什么?” “腿软。” 虽然壮烈的不够明显,但是他们绝不会说出去半点关于牧野城的事,严刑拷打都不会。 “为何要装神弄鬼?”蔚蓝冷冰冰地问。 “不能说,不能说。”“快告诉他吧,不说都得死啊!”“能不能有点骨气?刚才说好了不说的。”“骨气能活命吗?”“……” 叽叽喳喳,争论一番,最后为首的一位大哥说:“互帮互助啊,城里来了会法术的仙人,我们给他们住的地方,他们给我们想要的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猜猜是什么样的仙人。 求收藏求收藏(??ω?`) ☆、精怪小妖狂放不羁 数年前,到底有多久,好像也不过十年。牧野城有天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借住在城镇附属的某个小乡村里,就是今日这帮装神弄鬼的农户所在的地方。 他们自称仙人,想要在此建立属于自己的仙地,本来村子里的人是不信的,可是后来他们当面展示了自己的仙术——隔空移动物体,村民们就信了,这便开始了牧野城疯狂移民的现象。 都说仙人喜欢玩神秘,他们在此居住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农村地亩小,不够施展,他们便将目标转向了城镇。 刚开始是仙人略施灵术,专挑夜晚迟睡的家户下手,无缘无故来个吹灭烛火,再在他们出门查看的时候,装鬼飘移,吓得人魂飞魄散,第二天就搬走了,如此往復。 村民同仙人合伙将城镇的人欺负出城,便从小乡村搬了过来,过上富足的生活;偶尔有过路的游子或是其他,他们会用同样的办法将人吓跑,以免打扰仙人安宁。 为首说出事情始末的农户大哥,一脸悔恨,对自己的不道德行为供认不讳,说完还信誓旦旦,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 深情好奇难道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什么世外高手识破他们的阴谋?要不是他们今日路过此地,还不知以后有多少人在他们手里“被残害”。 念忘道长曾说过,世上有三种死法:被打死,自己死,和被吓死。其中最后一种死法可归类为第一种死法的缘由。 人吓人,吓死人,经常有心脏不好的人从此被吓成傻子,生活不能自理,还整天嘴角挂着哈喇拖得老长傻乎乎地笑。 深情道:“你们还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真是万幸。 农户痛心疾首:“我们也不想啊,可是仙人说高手从不走路,他们都用飞的,徒步来城镇的都不会是厉害的人。” 深情细细斟酌,听出些内涵来:“你是说我们不算高手?” 怎么说呢?面前的两位大侠,气场强大。可是仙人说的话农户们奉为圣命,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算,……还是不算啊?”农户大哥捣捣身边低头不语的小弟,他们全都一致往边上躲,妄想这样就能撇清之间的关系。 “哎呦,二位大侠,你们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没害人不是。”农户泫然欲泣,眼泪在眼眶里转转的,洗的瞳孔发亮。 深情还纠结于高手的事,说道:“我承认我不是高手,但是,我身边的这位公子呢,他是高手,你们得承认。” 蔚蓝青绳配上灰发,美目俊脸,浑身上下穿透着冰清玉洁的高雅大气,一身白裳背负剑,十米外都能看出绝世高手的气质。 农户庸识,眼睛却没瞎,点头哈腰地回答是是是。 深情左右看看欢快雀跃的桃花,转头问向蔚蓝:“蔚蓝,我们要在这住下吗?” 蔚蓝收无妄,想来见见这牧野城的仙人是何方神圣,让这帮村民心甘情愿为其卖命。 “它不是饿了吗?”蔚蓝指着桃花说。 农户大惊,以为高手是要将自己等人餵狗,连忙求饶:“大侠饶命啊,我们肉粗铁汉,味道不好吃的。” 深情嘆气:“谁说要吃你们了。” 生死攸关,旁边蹿出个癞□□都能造成生命威胁,人之常态,不过这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哥确实被吓的不清。这么些年,从未出什么差错,刚好轮到他们看守的时候,碰上意外了,心里能不打鼓么? 蔚蓝解了人身上的定身术,让他们带自己去见见所谓的仙人。 一两个修仙者,常年修仙道度化,修心过程寂寞,难免出现心里失衡,练出脾气古怪的性格,可以理解。但是一大波人成群结队定居某地,就很奇怪了,这不像修仙者的作为,因为更多修仙的都有所属门派;个别散修也都独来独往,自持甚高,不会拉帮结派什么的。 第10页 蔚蓝心里有了底,听方才那位大哥说他们会移动物体,还教他们如何制造灵异现象,大概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不是装神弄鬼的戏班子,就是逃荒的异域部落,再或者可能是什么新兴的邪教组织。 基本上,邪教组织可以排除十恶不赦的类型,毕竟人家没有烧杀抢掠,独占了个山头,做了一方的土匪头子。 蔚蓝领着桃花跟在农户的身后,深情走在右边,拿着个幡旗不小心脚底绊了一下,踉跄之间,蔚蓝手疾眼快将人扶住。 此时右处有疾风唿来,蔚蓝顺势将深情推到身后,运出灵力抵挡。 那物件离蔚蓝眼前十几方寸被灵力阻隔,深情来不及应对这变故,被推到身后惯性弯腰缓冲一下,继而抬眼瞧看。 哇靠!一只身小脚长的蜘蛛定在空中,因为蔚蓝的灵力,这只通常只出现在屋檐拐角破旧地方的生物失了自由,成了亡魂。 死掉的蜘蛛落在地上,蔚蓝尖锐寒眸盯着某处,道:“几个小妖。” 这种恶作剧程度的灵力,与生俱来没有什么威胁,蔚蓝可以确定这“仙人”其实只是调皮的妖精。 蔚蓝闭上了眼睛,眼不睁,心随万物灵息者飘动,他的灵法在运诀中穿透在这城镇的大街小巷搜寻灵息。 这是修仙者通灵的本领,凡有灵法者皆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倏忽,蔚蓝发现了躲在街角作乱落单的小妖,他还想跑?蔚蓝一只手就能将他灵魂掐灭,跑有用么。 被逮捕的小妖穿着灰色的普通衣裳,年纪九、十岁的样子,轻飘飘的体重方便蔚蓝将他拎起毫不费力地往前走。 小妖孩子面容,被抓到后,浑身抗拒,童音天真。 “放开我,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蔚蓝哪还理他,小孩子最善变,一不小心让他熘了怎么办,虽说能抓回来,但多费事! 蔚蓝威胁道:“别动,再动剥了你的妖脉,看你以后怎么捉弄别人?!” 话说完,小妖扭得更起劲,一边扭一边说:“我不是妖,我不是妖,放我下来!” 被抓到的妖精魔鬼,都说自己不是妖精魔鬼。 深情咂咂嘴,希望他别在挣扎,弄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你怕狗吗?”蔚蓝问。 “我谁都不怕,还怕只畜生?”小妖口出狂言。 话音刚落,桃花为了证明自己“凶神恶煞”,一阵犬吠,小妖直接吓哭了,哇哇大叫,本来盪在空中挣扎的双脚拼命的往上缩,怕死的要紧。 深情唤住桃花,语重心长道:“小朋友温顺一点才招人喜爱。” “我才不要,快让那只畜生离开,我不要见到它。” 深情道:“它不咬人。” 是不咬人,但咬不咬妖她就不知道了。 桃花整个似威勐将军,面相兇恶,还好听深情的话,深情让它待一边,它绝不出来吓唬小孩。 在孩童天敌的帮助下,小妖被逼说出了蔚蓝等人想知道的事情。 农户口中所说的仙人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魔界中人。 像人间有修仙者,有普通人一样,这些占城为王的魔界人相当于人间的老百姓,有的有天生魔界功法,有的没有。 他们自魔界被灭后,居无定所,隐藏身份,只想安宁过平凡的日子,迫不得已才想出的馊主意。 “我说过了,我不是妖,我是魔族人。金贵着呢!”小妖傲娇的炫耀自己巨无霸的身世背景,那横人的眉毛飞到天上去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缺德?”蔚蓝道。 “那有什么,我们没做坏事不照样有人致我们于死地,爹娘和大哥哥都没说什么。” 想来魔界被灭有十几二十来年,小妖那时还未出生,他知道的这些也都是他的爹娘和伙伴告诉他的,小孩子心眼细緻,说过的都记下了。 深情也是魔,不过她身上的魔气因为念忘的压制有所收敛,表面上与普通人无异,倘使无意中使用灵力,魔族散发的气息就会被别人发觉。 念忘道长告诉她的是她出生于魔界,但没有说她是魔界谁的孩子,也没有对她说关于魔界如何被灭的过程。 小时候,念忘在后院砍柴做饭,她就在一旁帮忙,明面帮忙,实则捣乱帮倒忙,念忘的火气经常被弄得一挑一挑的。 可就算这样,无论自己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念忘从不在高兴时或是生气时拿她是魔界妖孽说事,顶多骂她是“狗”,因为她姓苟。 蔚蓝见小孩子心眼不坏,问起关于其他魔界的人在哪,小孩死活不说,要杀要剐英勇就义的气概让一旁的农户自愧不如。 深情根生于魔,对他们有同情心,好言劝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你不说我们就费点力气,你看到他了吧,他是怎么把你拎来拎去的?你还想再受一次苦?” 小魔闭口不言,深情的威胁毫无作用,只得蔚蓝再次出马。 “等等。” 身后传来一女声,深情回头看,一位温婉的女子穿着粉纱裙,优雅如长枝海棠。 女子来者无恶意,眼睛焦急地看着蔚蓝手下的孩子。 她道:“我是他的娘亲,我带你们去。” 深情眼瞅蔚蓝看他的意思,蔚蓝手一松,放下了紧闭双眼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金贵着呢! ☆、挑灯对坐绕樑酒香 获得自由的小魔头一落地就往女子的方向跑去,将她死死护在身后,没有激烈的言语,也没有蹈厉的动作,只是安静地充满防备地看着蔚蓝一行人。 小孩身为男子汉,出于本能要好好保护身后的女子。他方才被蔚蓝捉住,眼里只流露出单纯的恐惧,而此时,女子的偶然出现,在他纯净的眼眸里,明显看出了敌意和怒气,那是只有当心爱之物或是亲近之人受到威胁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女子轻轻拍了拍小魔头的肩膀,小魔头软糯糯地叫了声娘,女子温柔似水的眼神怜爱、无惧,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担心她,可是眼前的麻烦事总要去解决。 女子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稍稍避开些蔚蓝的眼睛,道:“二位公子,我带你们去,随我来吧。” 女子说完转过身,走近小魔头牵起他的手,往一个巷口走去。 蔚蓝后面几个农户相互咕噜了几眼,谨慎地越过他们,追着步伐赶上去。 深情难堪地扭过头,问道:“我……看着不像吗?”一双凤尾桃花眼,般般入画,软香细腰,那里看不出是女子? 为何那人要叫自己公子? 蔚蓝充满笑意的脸庞侵入她的眼睛,道:“我知道就可以了。” 出了巷口,女子来到一片荒凉的平地,她清丽的瞳孔往四处看了看,交双手生灵飞舞念诀,如乐曲般亮紫的灵力被推向前处,霎时,隐于灵力下的城楼屋阁似流沙涌现。 墨墙玄顶,藤萝翠林,相较破败的牧野城门,这里才是真正有城庄的样子。 第11页 女子是这群魔族百姓中少有会法术的人,同样也担负着保护他们的责任,刚才结界碰遇主灵便流幻相同的灵力,深情便知这结界也是女子布下的。 屋阁街道,泛舟河畔,皆空荡荡,未见一人。 也是,这些魔界百姓到此生活少说数十年,一直没人找上门来,当下遭此意外入侵,估计全部躲起来了。 女子带着他们穿了几条街,过了几座桥,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蔚蓝一路上默念心诀探寻灵者的气息,经过一些地方断断续续有回应,灵者不多,越往前就没有了。 女子身边的小魔头行至一半路便消失不见,蔚蓝心知这女子想将他们绕死在这里。前方灵者气息全无,实为荒郊野岭,恐是女子的又一幻术。 “等一下。” “前面已无人了,是否该回去了?” 女子顿住脚步,慢悠悠地转过身,她的眼珠爬上了许多黑色的裂纹,交汇中心,顺而变红散发开来。 深情一惊,连忙扯着桃花往一边靠,免得误伤自身。 蔚蓝修行颇深,那女子不是对手,但看她入魔的模样,怕是有玉石俱焚之意,万一偷了空挟持了自己,又给蔚蓝添了麻烦,还是自觉躲开点儿好。 女子施展灵力时,四周空气散发出邪祟的气灵,无声无息,飘转在灵者fèng隙之间。 蔚蓝没有招出无妄长剑,面对气焰邪盛的女子,声音如脆石撞击:“前辈多心了,我们只是想在此地借宿一晚休息而已。” 来此城中,本意就是为桃花寻食物,只是见城中诡异谲象层出不穷,便顺道究其因,并无其他想法。 深情听闻,低头瞥了一眼桃花,忽然想起来好像是为了找吃的才误进此地。 她又三步两步走回蔚蓝身边,闪着友好的微笑道:“是的夫人,我们有些飢饿,可不可以给我们点吃的?” 乌黑赤红的眼睛停滞一会,又恢復正常。身边凭空多出三四位男子,皆会法术。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然后问道:“你说真的?” 蔚蓝不喜说第二遍,点头示意。 深情小声在他耳边道:“蔚蓝,你不打么?” 蔚蓝从小受蔚氏宗族仁礼薰陶,讲究温良;不论对人,还是妖魔,都要先判断好坏,在寻思是否出手杀还是留,且不说此行目的单纯,光是会耽搁回易水的行程这一点,蔚蓝也是不愿错杀无辜。 之后,女子等人带着蔚蓝去了他们的神庙,那里是魔族百姓精神寄託的地方,每天定期打扫,贡品不断。 庙里供奉的据说是魔族老大荀问诀。 问上这些魔族的百姓,他们也不大确定,因为他们之前生活的地方离魔君大人生活的宫殿太远,只有在一年一次举办的烟火会时,他们魔界子民才会远远看见一眼祭台上的魔君。 庙里魔君的神像是一个黑衣飘飘的侧身,就是他们印象中烟花会祭台上魔君的样子。 深情默默思忱,魔君叫荀问诀,是哪个荀?哪样写?若是跟自己一样,那自己会不会跟魔君沾上个亲戚的关系? 魔界礼仪相当奇特,他们对待尊贵的客人,就将客人请到神庙住下,神庙左右两边的厢房就是为此准备。 小魔头的娘亲为他们二位端上了丰盛的事物,外加一罐果酒。 深情喜喝酒,念忘道长教她的。一次能喝好几罐,越辣的越喜欢,稀奇的是,不论深情喝多少,就是不会醉。有次她跟后悔比酒量,后悔酒量也是不可估量的深度,却也败在了深情的手下。 深情喝酒跟喝水一样,酒味入口,愣是没反应,除了好喝也没别的形容词。 蔚蓝的酒量就别提了,他对酒不讨厌,偷喝过几次,喝了一点点就倒地不起,像他作为易水玉牌宗人的后生,在任何地方沾上一点酒,倒头昏到第二天日上三桿,堂堂后秀之首,毫无君子形象可言。 蔚蓝知道自己饮酒不行,便推辞了深情的邀酒之礼。 深情倒了点在碗里,抿了一口,睁大了眼睛,惊喜道:“是树莓酒!” 念忘最常酿的一种酒,瑶梦竹山上没有树莓,他总能去别地弄到几筐,然后一次酿满几大坛埋在地底下。深情四岁的时候,念忘就带她沾酒了,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小孩年纪轻轻就喝酒,念忘也不怕她身心受损,反正深情天生脑子迟钝,也不差再呆点。 蔚蓝有些馋,脸上却不动如山。 “好喝吗?” 深情扬扬手中的酒罐,问道:“你能喝吗?” 深情晶亮的眼神告诉他这酒真好喝,你要真不能喝酒就可惜了。 蔚蓝忧虑自己酒后失态,又抵制不住酒的香气,闭眼深吸一口空气。 挺香! 深情将他碗碟拿过来,倒了点树莓酒,然后端起凑到他面前,蔚蓝犹犹豫豫,最终伸手要将酒接过来。 深情并没打算给他,见他伸手来接,咄咄将碗碟收回来。 蔚蓝修长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半空,绕鼻酒香的空气霎时凝结,两人夜凉挑灯对坐,和谧友谈会竟嗅到了不和的意味。 深情道:“拿近了给你闻闻,香吧!” 深情猜想像他名门的子弟应该是滴酒不沾的,但是上等美酒不与人分享岂不仁德?看蔚蓝跃跃欲试又戛然而止,她便想既然不能喝,闻闻总不算坏规矩吧。 她自以为此举好心,却弄得蔚蓝哭笑不得,如何是好! 蔚蓝缓缓放下半空中的手,不露痕迹地摆正了桌上的油灯。 油灯烛火剧烈飘动,而后亮于灯盏如一片嫩叶。 深情仰头又是一大口,白天来赶路的疲惫消散了一大半,师父说的没错,酒是灵丹妙药之首,治百病。 喝了能忘记所有不痛快的事情,至于酒浓不浓烈,够不够劲,又是另一番功效。 酒喝一点少一点,记忆过一天便忘一些,念忘道长的健忘或许就是喝酒喝出来的。 没饭吃的时候,桃花摇头耷耳一脸不悦,有饭吃了,又不知狂傲奔放哪里撒野去了。没了逗弄的乐趣,深情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她百无聊赖,同蔚蓝谈起天来。 “蔚蓝,今日我还以为你会将城中的魔族百姓一个不留。” 人间正道,魔族妖族恶鬼,都是不该存于世间的,而对于修仙者来说,除魔卫道是他们的天职,也是他们受人敬仰,流芳千古的荣耀。 记忆里除了念忘道长和后悔对人魔妖道不存偏见,蔚蓝今日没有血屠魔族,还真让她有些惊讶。 “魔族的人并不全是坏人,相同,修仙者也不全是不分是非善恶一棍子打死所有的人。何况他们并没有害人,只是害怕被伤害。一群小心翼翼维护族我的普通百姓,何以不分缘由剥夺他们的生命?” 蔚蓝立场很清楚了,他不会滥杀无辜,就如同对待深情一样。 深情似乎内心受到了波动,喃喃道:“若是世人都像你这般好就好了。” 明辨事理,善恶有别。 兴许魔族不至于遭此灭亡天灾。 第12页 在蔚蓝看来,魔族覆灭,深情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遗孤。十多年前三大门派群起围剿魔族之时,他还小,长大后,父亲及各位叔伯也未提及过此事,蔚族的藏书阁里无丝毫记载。 犹如清晨湖面上缱绻的青烟,朝阳一出,消失的干干净净。 “当年三派血溅魔族到底是何实情?” 深情知道不是很清楚,念忘记性不好,说起当年大街小巷口口相传愉悦人心的快事,也是一天一个样,不过她长大了,东拼西凑,也知道了一些实情。 作者有话要说:  吊个胃口,下章揭秘 ☆、牧野才子暴打地蛇 魔族所在的赤炎山被称为地府,直接抢了阎王爷的地界名号。 据说魔族地府被群起围剿之时,地府上下都在欢庆某件大喜之事,此大喜之事可能是魔君亲戚家谁谁生了个孩子,或是谁谁过生辰,亦或地府传统节日的庆贺,就像元旦、春节一样。可是念忘说事总爱变,深情只记了个大概。 当你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中,你还会防备着外界突发的状况吗? 放松警惕的魔族地府,如一盘的风吹即扬的散沙,最好攻打不过了。 深情无法想像当时的场景,红月当空,血漫赤炎,马蹄踏血,各鬼哀嚎。 可以确定的是,三大氏族是事先计划好的,几乎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地府所有重要的人物都被剿杀,片甲不留! 魔族地府覆灭的消息很快传遍修真人间,人道百姓拍手称快,豪贊三派宗族。 一时三派名噪一时,王牌姜氏宗族,银牌忘忧虞氏,玉牌易水蔚族。声名远扬,如雷贯耳。 而加在每个宗氏名前的王牌、银牌和玉牌,是每年修真界根据各大家族对世道做出的贡献推选出的前三甲,除姜氏和虞氏脉承悠久,蔚族宗氏则是后来居上的新秀。 修仙派举旗灭魔,生生变六道为五道。连阎王地界之首都不敢造次了,更别说到处游荡的恶鬼和游魂。 事不止于此,三派放出此间消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追捕地府的小鱼小虾,尽管是毫无威胁的孩童,他们宁可将其毁身灭魂,也不能留着他日后復仇,这是卯足了心思要为天地清理门户。 还记得当时各方城镇乡村为响应仙门号召,主动帮寻魔族苟延残喘之辈,什么知县、里正啦,皆造访制造仙器的道人,寻了能探人是否有魔气的三叉齿。 三叉齿属黄字类仙器,暴力双伤。 若测到的是普通人,便齿无异象;若测到的是魔族人,那悬于手腕上方的三叉齿三角叉开,快狠扎进手颈气脉,继而燃起无灰之火,将此魔人燃烧殆尽。 深情说的后背发凉,方才喝过的果酒后劲渐起,一阵忽冷忽热之气绕遍全身,她不自觉地往烛台靠近了些,藉机取暖。 虽生而幸运,深情对当年的事没有记忆,但就差那么一点,她或许就看不到二十年后的太阳了。 日月轮换,窗间过马,天道也算可怜魔族,虽正派大肆打压,也还留的安分守己的魔族百姓得以生存。 蔚蓝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进门时西边还残留一丝余晖,现已星辰点空,完全暗了下来。 “我很好奇,你当时怎么逃出来的?”既然当时严格查寻除魔,她灵力这么差,有何本事躲过追捕,活到今天? 深情双手一摊,无奈道:“这就难说了,是师父在郊外糙丛捡到我的,不知是故意丢弃还是逃亡过程中不小心掉了。现在想想,那时候遇见师父可能是用完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平平安安活至今日。” 人活着才可以做别的事,因此活着才是最好的。 “你现在很倒霉吗?” “运气一直欠缺,不过还不错了。” 如果不算走路失足掉进河里,好奇吃冰磕掉门牙,从天而降的石子正中脑门,外加灵根愚钝,一事无成的话。她运气还算不错。 “那还挺好的。”蔚蓝对深情往前之事一概不知,听她所言,自然想不到她以前有多霉,只以为她说好就好。 深情睁着两颗水汪汪的美目,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我们去你家为何不用御剑飞行?” 白日里农户说的话深情一直记在心里,都说高手来去不是腾云驾雾就是瞬间移动,一个个仙风道骨,气势斐然,好令人艷羡! 蔚蓝会说因为深情的原因吗? 念忘道长说过,任何一点灵力的牵引都将致使深情魔气觉醒,然后灵气入魔。 深情魔气不仅重,而且异于常魔,她一旦恢復魔体,百里外的修仙灵者都能感受她波动的灵息,这对急于靠斩大妖大魔出头的修仙者来说无疑是一盘诱人的美餐。 念忘将深情的灵息归结为狂妄,因为这气息变动,分明就是在昭告方圆百里修仙者:我在这里,来打我呀!有本事来打我呀! 蔚蓝道:“你不知道吗?御剑飞行要靠灵力,我若带你飞行,你需释灵力稳住身体,可你知道你一放出灵力会发生什么。” 每飞一次落地后要拔一次灵力,耗神耗力,还不如徒步代行。 深情有些难为情,自己走路倒没事,反过来还连累了别人陪她一同步行。 “师父平时教导我,别人修仙需气沉丹田,混同灵脉;而我,只需努力做个凡人就好。” 凡人做起来也难,还得抑制时不时出来捣乱的魔气。 世间万物皆有生存规律,每个人也有选择的权利,刻意伪装自己,将自己打造成别人所期待的样子,不如做这天地间的一粒尘土,还没什么烦恼,逍遥自在,多好! 可命运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他安排好所有降生到这世间的生命,剩下的是荣誉是唾骂皆由个人独自承受。 这是宿命。 皎月高挂上头,周围的星星越来越少,好似知晓自身渺小,羞愧地躲到一边去了。 “啊!!”惊悚的尖叫声与这宁静的夜晚格格不入。 蔚蓝深情同时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救命啊!别追我啊!”惨叫之人声音何其惨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 他们二人听过这个声音,是早上那个使坏的小魔头。 七言做梦都不曾想自己能被一只狗唬吓的如此狼狈,早知道给他一百两银子他也不拿蜘蛛去捉弄这只黑狗。说起来懊悔,七言气不下早上被黑狗犬吠几声就吓得尿裤子的事,于是走路上见到它,便心生捉弄之意,谁知朝它飞一只蜘蛛过去,那黑狗就发了疯的追着他跑,边跑还边叫。 七言死要面子的人,这时也顾不得矜持,扯开嗓子喊希望有人听见来救他。 深情和蔚蓝闻声寻来,桃花改变了追逐跑的战术,改将小魔头困在一个小圈内,绕着他跑。 深情刚想开口叫它回来,便依稀瞥见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从旁掠过,闪过残影,一言一语间,桃花便被一道蓝色灵力围住,而后用力扔向远处。 桃花翻到在地,嗷嗷叫的惹人心疼。 七言一看救星来了,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哗啦啦无声的往下淌,边哭边说:“才哥哥,你终于来了,它刚才吓死我了。” 第13页 洒泪指控,增加悲悯的气氛。 被叫做才哥哥的蓝衣小哥哥弯眉浅笑,不言一语,轻柔地理了他乱糟糟的头髮。 深情也心疼桃花啊,自己都捨不得打它半分呢,今日就被揍得满地滚了,那还看得下去? 忽然,空气震盪,一阵阴风吹斜了才哥哥额前的黑髮,他转身挥灵揪其源头,不料对方似乎比他更高一筹,毫不费力地将他的灵力震了回来。 妖邪秽风,半晌,风停,一条灰色的地头蛇盘绕在地面,直着上身,张开血盆大口,暴力一吼,直达百里,糙斜树断。 这只地头蛇藏在牧野城很久了,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来秀一下它的河东狮吼,虽然每次失败告终,但它还是不死心的出来纠缠,说不定哪天牧野城就换成它做主了。 庞然大物看着骇人,其实纸老虎一个,打个三下两下就落荒而逃。 才哥哥和七言两个小崽子联手打跑了它,蔚蓝都没动一只手指头。 这场地头帮示威大战结束后,蔚蓝走到两人面前,见两人满脸不在乎,便问道:“刚才那条蛇经常在这作乱?” 胜利的余韵还未散,七言骄傲地说:“它每次都来,每次都被打跑,小小地头蛇也想抢占我们的地盘,不自量力,我都烦了。” 深情小跑过来,桃花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她盯着才哥哥看了半天,俊才年少,当真一点都不手软。 “七言,他是你的朋友吗?”小魔头的名字她早就知道了,他傲娇的介绍完,还不忘加一句我是金贵的魔族人,让她一时忘都忘不了。 七言介绍道:“他叫顾才,是城里读书最厉害的人,大家都叫他才子,也是我的才哥哥。” 七言每每提到顾才都非常骄傲,顾才比他大五岁,饱读诗书,灵根敏慧,人长得好看,还特别会宠人,关键是对自己特别好,只要自己遇到危险,顾才总是能立马赶来救他。 蔚蓝心道又是位魔族灵者。 只是这位少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你不会说话?”蔚蓝道。 顾才将目光转向他,眼里闪着清明的光。 七言脸色一变,他讨厌别人揭出顾才的伤疤,以前他们偷偷跑出去玩,顾才因为不会说话被别的小孩嘲笑,那时顾才脸上的难过羞愧他看的一清二楚,他二话不说上去把人小孩打的鼻青脸肿,此后谁在敢那顾才是哑巴说事,他必定与此人搏打一番。 顾才拉住蓄势待发的七言,轻轻摇了摇头。 七言只好憋住怒气,使劲朝地上跺了跺脚,负气不看蔚蓝。 顾才抬起手,指了指蔚蓝,然后还有深情,最后指指自己的脑门。 蔚蓝不懂他的意思,七言冷不丁道:“才哥哥问你们是谁。” 蔚蓝开口刚想说,七言又说道:“他们是过路的,暂且住在这。” 顾才也是牧野城的人,他知道牧野城的规矩,牧野城不会让过路的人留在城中的,他一番手语飞速向七言传达自己的疑惑。 七言跟他解释了白天发生的事,不过他很巧妙地避开了自己出丑的细节。 顾才很优秀,他也要不差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顾才是个很好的小哥哥 求收藏求评论啊 ( ? ??)? ☆、七言挖坑套路深情 顾才今日不在城中,药师玉娘没了一些药材,顾才受她之託上山采了些药材回来。 可想这一回来便又救了七言一命,打跑了地头蛇,还头一次见牧野城为了两位过路人破了例。 果真牧野城有些同往常不一样了。 既然牧野城留了他们,顾才便收起了防心,将那条猖狂地头蛇的兇恶行径娓娓道来。 他打着手语,七言便在一旁传达。 “我叫顾才,今日出城採药了。刚才那条地头蛇经常来骚乱,不过不值得一提,但是时间久了,也不知这条蛇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刚才一交手,发现这只畜生兽力有所长进。” 七言停顿,毫不在意道:“它进的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手下败将?” 从人间六道修炼的角度来说,凡物皆可达到自身灵法上层,甚至还能超越。对于七言不知恶潭深浅,他扶正了七言的肩膀,然后手语道:“凡事要小心!” 一只小小的蛇而已,就算自己斗不过它,还有顾才呢!也还有娘亲和大哥哥呢!总不成大家联手都会落败吧?!可顾才发话了,七言弃之多思乖乖地点头。 第二天,天还未亮,七言轻手轻脚地来到神庙,他敲敲深情的房门,不一会儿,里面响起下床走路的声音。 深情睡眼朦胧,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煳。 推开门,只见七言蹑手蹑脚紧贴门外的墙上。 他问:“黑狗在吗?” 深情放空了脑袋,深吸清晨的空气让自己清醒点,然后道:“不在,怎么了?” 一听难搞对手不在,七言松开一口气,指指屋里,说:“我可以进去吗?” 深情侧身让他进来。外面的天还染着墨蓝的颜色,这个小魔头怎么找到自己屋里来了? 七言进屋眼睛瞟来瞟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深情问道:“你找什么?” 七言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双手递上:“深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他左手顺势一指靠在床边的那面旗幡。 “深姐姐是竹山念忘道长的徒弟,我给你银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深情纳了闷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念忘道长的徒弟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便问了出来。 哪知七言说他是从书上看到的,书名叫做《诡异神仙录》。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竹山神仙念忘道长的事迹,比如他帮人帮妖帮鬼做事,只要给够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还有念忘有两个徒弟;念忘道长记性不好…… 深情不自觉抽抽嘴角,心想自家师父还真出了名,真有人将他的辉煌事迹收录入书了。 七言昨天瞥见过深情背上的那个旗幡,上面的字他也看清了,正是念忘道长住宅的题字。 “所以这是最低价的办事费?”深情看着七言手上的钱袋问。 七言立刻答道:“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弄些过来?”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银两?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深情一语说中了钱袋的来歷,七言低下头默不作声,像是做错了事等着挨批的孩子。 被这一搅,深情也真正清醒了,她道:“你要求什么事?我得看看是什么层次的。” 七言眼眸一亮,迫不及待地说:“你可不可以治好才哥哥的哑巴,让他能开口说话?” 原来是这事! “他不会说话是天生的吗?”天生的哑儿,神仙也救不了他。 “不是。”七言声音越来越小。“他是被毒哑的。” 因为他的娘亲!顾才和他娘亲有着很相似的声音,而他娘亲背叛了他爹,他爹亲手杀了他娘,然而在他娘死后的第七天,他爹疯魔了一般将他捉住,给他灌了毒|药。 第14页 毒|药性烈,一入喉,便语不出声。 顾才哑的时候也就五六岁,五六岁天真的年纪什么都没记住,就将那痛喉撕心的感觉永久刻成了一道伤疤烙在了心上。 因为不会说话,顾才勤奋修炼,刻苦读书,参透先贤,练就了一身温文尔雅的好气质。他待人和善,如果有人需要帮助,他会毫无保留地去尽一份力。 流年越来越老,顾才越来越好。 七言觉得他那么优秀,不该有这伴随一生的缺陷。 假如上天有一次可以交换的机会,他十分愿意不能说话的是自己。他知道,美好的顾才更适合站在高山,听泠泠泉音,被世人仰慕。 “念忘道长无所不能,深姐姐你可不能砸了他的招牌。”七言鬼灵精怪,留了一手,倘若深情拒绝他的请求便不能算是有求必应,又或是深情没能帮他办成了这件事,便不是无所不能,无论前后两种,都将陷深情于走泥路必沾湿衣角的漩涡中。 深情自以为背着这番旗号只做个装饰的作用,应该不会真有人求她做事。可惜水之深浅心有分寸,他人却厚薄未知。 左右为难,无法推拒,只好接受了七言的求事。 七言高兴坏了,比砸了张爷家的樟树,偷了李嫂家的鸡蛋还有成就感,他张开双臂激动忘形想和深情来个拥抱,忽而后觉男女授受不亲,改为双手作揖,不停道:“谢谢深姐姐!谢谢深姐姐!” 虽然七言准确判断出自己是女子而非男子,深情并不就此算了他大早上打扰自己休息的事实。 像七言反覆强调自己是金贵的魔族人一样,她对自己姓氏也非常有执念。 “我是荀姐姐,魔君荀问诀的荀,千万不要叫错。” 似乎这样能突现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七言含煳地应对,不假思索地说:“荀嘛,我知道,村里有好几个人都姓荀,对了,教书的先生眼睛不好,经常把荀念成苟!哈哈哈哈……” 深情略掩饰尴尬地理了理肩膀的衣服,半咳嗽道:“知道了知道了……” 七言作为深情闯荡江湖第一位照顾她生意的客人,当然有特别优待,虽然不知道事能不能成,但显然先应了有求必应这句招牌语再说。蔚蓝答应了再留一天,让她找寻治疗顾才哑病的法子。 深情琢磨着找到玉娘,想来她或许可以帮上忙。 玉娘的院子摆满了药架和笸箩,一排排摆满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深情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东三菱西干姜,南有马辛北晾丁香。玉娘弯腰将台阶上堆积的红辣椒拾起放进一个小筐,放于就近的架子上。 深情放轻脚步,缓慢向玉娘的方向走去:“您这的药材真多。” 玉娘抬眸看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要买药拿钱来。” 说不清是排斥还是一贯对人的态度,深情微微颔首道:“打扰了,我今天来有件事想请教您,不知玉娘放不方便。” 玉娘直起身,将她上下打量,道:“你要说什么?” 深情也不绕弯:“玉娘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是否知道有何方法或是什么药能治人哑症?” 玉娘面无表情,不问何人不问何因,一口否决:“没有。” 玉娘衣着朴素,配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拒人千里,冷若冰霜。 深情又道:“后天的哑症也不能吗?” 玉娘拿着一味药材放鼻下闻了闻,继而盯着深情看了许久,看得深情内心直发憷。 “你是为了顾才来的?” 所谓医者,望闻问切,时间长了,眼神锐利,心思缜密,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在想什么。 深情唿出胸中闷气,如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玉娘如一块寒冰,丝丝冒着寒气,头一次觉得开口说话如此艰难。 “嗯。” “治不好的。”玉娘道:“顾才的喉颈受毒严重,毒性霸道,绕喉间不散,若是能治好,我还能让你来说这件事?” 玉娘没有孩子,由于性格孤僻,对人爱理不理,待人似乎很不友好。只有顾才经常过来陪她晒药,还帮她找药材;她对顾才的事也非常上心,关于他的哑症,她费了不少心思,结果也不尽人意。 “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他。”玉娘语气严肃,转而充满愤懑。 “世上坏人那么多,怎么遭事的不是那些人?老天根本不是不开眼,他是没有心!” 玉娘一说话,把天王老子骂了个遍,心中有多少愤怒与不甘,积压了多年,堆在一起一把火苗能烧起沖天火焰。 深情心如止水,上前帮忙玉娘挑挑拣拣药架上的药材,以前她帮念忘挑拣木材添置家材的时候,靠的就是这只鼻子分辨了十几种木材的味道。一旁玉娘忙着自己的活,也不管她。 “可是做了鬼的人,不也有一种起死回生之术能还阳?总有办法的吧?” 玉娘不屑地哼哧了一声:“若真能还阳,人间还不乱了套了。” 人人都可以请道士做法,让寿终正寝的老爷睁开眼睛活过来,让含冤受死的好人吸上一口气。还阳也不是好途径,总会被归结为留恋世间而不该存在的妖孽。 玉娘过去一定经歷过什么伤心事,不然也不会由寻求治哑症的法子说到生死。 可这城中所有魔族之人谁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不该存在之人?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要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的活。 深情挑拣药材的手顿住了,好像自己也是披上一件隐形的外衣畏畏缩缩的过一天是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顾才会不会被治好呢? ☆、水至清则有鱼焉 要是后悔在就好了。 深情想。后悔上辈子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从小到大就没一件是他办不成的事,仿佛是天降神子,自出生就有一股看不见的神运围绕在他身边。 深情平时都是听他安排的,不然她这个仙途挂名的半吊子连练清心剑法都能戳到自己,那真是死的冤极了。 深情想过用灵力入药,耗损修为治疗哑症,可是谁来做?七言年纪小,自身灵力根基不牢固,一不留神便魂飞魄散;城里其他灵者修为不高,很可能支撑不了整个治疗的过程;蔚蓝蔚公子……呃,他没有这个义务…… 翻篇寻人一遍后,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深情摸摸自己的灵脉,空荡荡的,每次释灵顺藤摸瓜入了邪魔外道,不超过半刻钟就被师父拔除,她心里没个把握衡量自身修为的高度。 假如顾才修为过硬,他可以修习传导入音,此音为心声,不需开口说话。 但,顾才也只有十五岁,虽比同龄人修为高,却也达不到顶尖的程度。 难,确实难。 深情沉思之际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她身边没有修习心声的术卷,即使眼前不能立马就治好顾才,但无所不能办事也不讲究期限,先把方法告诉人家,不至于言而无信,自毁名誉罢。 七言曾说顾才博览群书,城中应该会有藏书的地方。 第15页 深情请教了七言的娘亲,她将深情带到神庙里,绕到魔君神像的背后,摁下供桌上的圆形按钮,“轰隆”一声,对面的木板墙从中间打开一条fèng,往两边移去,还煞有其事的飘点细细的灰尘,有点尘封千年古籍的意思。 暗格墙里线书和竹简书一层层一叠叠整齐摆好,凑近还能闻到书卷的香气。虽然没有浩如烟海,少精古卷也这般精彩绝伦。 “这里摆放的大多是人间的书籍,术卷只有两本,内容也很杂,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右边上方有一小块方格,暗沉沉的,散乱地放着两本书籍。 深情取下翻看,粗略浏览一下,还真让她找到了修习心声的术文。 前言记载:传久远年间,一游歷道人习心声,口不动,还闻其音,旁皆以为神人,故跪拜之。 深情默读这段话,品味联想当时的画面,忽有种该道人是个江湖骗子的感觉。 书中言:丹元寂养,妙在息音,土安神逸,鉴耀金庭…… 精言炼语,不似假货。 深情离了神庙,庙外蓝天碧云,长空万里晴,袖罗衣裙带风清。 蔚蓝清晨寻了处静谧的地界修身养心,此时才回来,抬眼瞧见天空气象不错,心情如清水透彻明净。 深情捲起术卷放进袖口中,袖中有异物,便总是瞥瞧衣袖。蔚蓝见她举止怪异,右手藏在袖子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出去吗?”蔚蓝清风一扫她惹人注意的袖口。 深情是打算找顾才商量修习心声这件事的,她四处望望,确定周围没什么异常,也没人偷听,便说道:“我去找顾才,七言不在吧?” 七言求她办事,银两礼仪一步到位,而她却只能使出手中缓兵之计,算不上帮人帮到底,做的干净利落。她有些心虚见到七言,可不巧他俩人关系甚好,整天腻歪不是稀奇事,眼下单独找顾才聊聊,恐怕还实现不了。 “你同他结仇了?” “没有。” 要是结仇还好办些,七言顶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桃花在手,不怕小鬼闹翻天。 她现在独立出师,受託办事,可惜天赋异禀——愚笨异于常人;事没办成之前还收了别人的钱,内心就不单单是愧疚了,搞不好传到师父耳朵,害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这人间把念忘道长的事迹都能收录于书,保不齐她贪财忘本,辱没师门也能收录于书,到时候念忘从别处得知此事,肯定得找六道八路高手将自己清扫了,骨头渣子都不剩。 深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蔚蓝,蔚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沉默了半天道:“心声对修习者要求甚高,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这点深情当然知道,所以这是她躲着七言的原因,也是暂缓之策,长远来看,或许等到顾才再大一点修炼也不迟。 蔚蓝刚从旧私塾那边过来,教书先生带着几个孩子正在翻新修葺新私塾,准备多添几个板凳还有戒尺。估摸着顾才和七言也在那帮忙。 “不然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玩?”深情盘算着可不可以,明天她就要走了,早点跟顾才谈谈也好。 “七言和顾才在一起,你确定要找他去?”要是七言问起来事情完成的怎么样,那现在去就是送死。 深情想了想,不假思索道:“我觉得还是去玩吧。” 牧野城冷风萧瑟,城外周边似乎被它感染,枯黄树叶,裂荒硬土,没有一丝生气。 蔚蓝只好去找沿着来路时看到的那条小河,水质清澈,虽没什么鱼,也就不能生火烤鱼,起码风景秀丽,总比待在死气沉沉的城里要好。 深情跟在蔚蓝后边,穿过一片森林,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散发清香,像是天地酿造的一川美酒。 深情靠近河边,发现河里竟然还有三两只鱼,心道原来蔚蓝是想带自己捉鱼,真是消遣的好方法。 可深情这样想,蔚蓝又是另一番心思,他还纳闷,这么清的河水怎么会有鱼?不是水至清则无鱼么…… 河里的鱼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是有人放进去,纯天然的。 深情往前多走了几步,捡了枝结实的棍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河边上叉鱼。叉鱼摸虾她常做,竹山后面就有条湖,什么稀奇古怪的鱼都有,每每抓上来一瞧,还挺漂亮的,于是……依旧坚持把它烤了吃了。 越清亮的水源养的鱼越漂亮,不过深情不会心软,她会毫不犹豫的,抓起来吃了。 可能是这河水有灵气,所以生活的鱼更有灵气,深情用棍子戳了半天,一只都没叉到,还弄得脚边裙摆湿透,狼狈至极。 深情不信这个邪,她找准一只鱼,眼睛循着它移动,此鱼在水里眨个眼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再出错。 可是,她还没下手,蔚蓝就握住了她的手,深情迷茫,蔚蓝手掌生灵,一股灵力伸入河水,将鱼浮了上来。 一只,两只,还有第三只。 深情摸摸脸,扯着感激不似感激的微笑道:“你真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蔚蓝不谦虚,紧接着又将一对干柴摆在中间,注入灵力,腾然起火。 他将鱼递给深情,眼神看向火堆仿佛告诉她,鱼和火我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你来做吧。 真是能人! 深情一手一个棍子各叉两条鱼,蹲在火堆旁翻烤。蔚蓝背对着她,清绝身影欲架空飞去。深情动了动眼珠,她将手上叉着鱼的棍子交叉立在地上,正留着fèng隙对着蔚蓝。 从她这个方向看去,真像背上长了两条鱼状的翅膀。 深情扑哧笑出声,蔚蓝耳尖闻声回头。 她恢復神色,淡然道:“鱼烤好了,你要吃吗?” 蔚蓝顿了半会:“鱼的营养高,你多吃。” 深情愣了一下,恍惚记起后悔也说过一样的话。她没觉得哪里不对,小心撕下一小块肉来吃。 后来深情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摸鱼高手,举步艰难地逮住了几条,她将这些鱼用细绳一条一条串起来,横行排列在一条棍子上火烤。 这一捉一烤天就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声法术参考道教口诀,不是原创,实为引用 修改完毕 请用力爱我 ☆、修缮学堂夏后河灯 牧野城教书老先生转运了。 前些日子回故土看了看,回城途中路遇一座外城,这座外城店铺琳琅,鳞次栉比,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老先生背着个布包,想起自己生活与魔族“仙人”定下契约的城镇,对比之下,实在破败落寞,不能当之骄傲。 他缩了缩肩膀,往街边上走了走,一个没注意踩到了脚下一户店家的布幡,布幡做的很长,铺在桌子上面拖到了地上,老先生这么一踩,把桌子上摆放的油醋一股脑的带到了地上,瓶瓶罐罐,飞溅的到处都是。 不过店家看先生白花鬍子,无心计较,便让他走了,先生心虚过意不去,强硬乞求重新给他家写一个布幡。 第16页 这大笔一挥,潇潇洒洒,平淡无奇的店名愣是生出辉煌的蕴意,而这一幕又被一户有钱人家的老爷收尽眼底,花了些银子请他为自己的书房题名。 教书老先生反受其利,唯唯诺诺接受了这笔钱财。 天降横财,教书老先生打算用这笔钱修缮一下私塾,虽说学堂只有三个孩子,此番修缮之后,扩建学堂能让孩子们学得舒服点。 三个孩子一个是顾才,一个是七言,还有一个是荀越,荀越年纪最小,先生教书时,他端正坐着捧着书看,一页一看好几个时辰不动,也不知他看不看的明白。 因为荀越年纪小,老先生让他到一边玩着,不过顾才和七言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必须帮助老先生搬桌子搬椅子,还得负责老先生口渴了及时端壶茶过来。 事实他们做的事也不多,主要拆屋顶和和墙泥有匠人负责,打个下手,玩乐时间充裕的很。 七言看荀越一个人蹲在一边,傻乎乎地不说话,便玩心大起,逗弄他一下。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荀越身边,提声问道:“荀越,听说你家老母鸡又下蛋啦!” 荀越憨厚老实,年纪幼小,不懂世事,憨厚地回答:“下了,三个呢!” 七言心里数量着,他一个,才哥哥一个,老先生一个,刚刚好,于是道:“那你赶紧拿来,先生劳累,需要吃鸡蛋补补身子。” 荀越也是听话的不得了,七言这么随口一说,他就颠颠儿地跑回家去拿鸡蛋了。 看着荀越矮小的身体走路都不稳地离开,七言阴谋得逞骄傲地笑出声。 顾才搬完学堂里最后一个凳子,出来瞧见荀越一步一摇地走了,七言在身后像是打架打赢了似的乐笑,顿时瞭然于心。 “你又捉弄荀越了!” 七言见顾才出来,眉飞色舞道:“荀越真是好骗,才哥哥你知道吗?我让荀越回家拿鸡蛋过来,他还真就回家拿了,一点也不犹豫!哈哈,笑死我了。” 顾才无奈嘆了口气。“荀越小,你说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 由于受到读书有出路的薰陶,荀越四岁时便被父母送过来读书,但是年龄太小了,荀越在教学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眼珠无神,黯淡无光,而七言看见他,就像看见什么好玩的事物,总爱捉弄他,荀越老实,也不计较。 “若哪天荀越知道你在捉弄他,他生气了,看你怎么办。” 七言满不在乎:“不会。再说只要才哥哥你一直和我玩,我还管别人呢!” 以顾才的才识,七言觉得他完全可以自己开私塾,教学生,没准教出来的学生日后成大器,会带重礼来酬谢。 顾才曾经也对他说过,只要七言想学习,想知道些诗书礼仪,他随时可以教他。 就因为这句话,七言在学堂上捣乱放荡,不学无术,弄得老先生满额焦虑,急急骂道孺子不可教也。 七言害怕顾才因自己捉弄荀越生气,连忙岔开说道:“对了,才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射箭呀?我可是等了很久呢。” 顾才射箭技艺高超,跟城镇中一些大人学过来的,便于出山打猎。顾才底子好,一点就通,拿上弓箭没多长时间,便玩的得心应手。七言看着眼馋,纠缠着顾才教他。 顾才看看被拆的不成形状的私塾手语道:“等私塾修缮成了,我教你,顺便打个野兔烤给你吃。” 七言兴奋地手舞足蹈,叫道:“好啊好啊,我就喜欢烧烤了,香着呢。” 可下一秒,他瞥见被拆的体无完肤的学堂,登时心一沉,讷讷道:“那这学堂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顾才浅浅一笑。“我会教你的。我发誓,你学会后,我们一起去夜晚的后山,射皎月。” 古有射皎月许愿的传说,若人们在夜晚射下天空中的月亮,那么他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虽然听起来很不切实际,但很多人愿意去相信,人活着不容易,有点美好的嚮往理所应当。 至今这个传说还没有人是实践,可是射月本身就充满了追求愿望的美好。 七言举双手同意。月悬高空,携兄长立于高岭之上,蓄力弯弓,对月而射,怕是兄弟情深最好的事情了吧。 “你可不许反悔!”七言说。 “不会。” 七言心情大好,看着满堂灰尘的私塾,白胡贴在脸上的教书先生,又一股的疑问升了上来。 “才哥哥,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呀?” 顾才朝他挥挥手,指指茶壶示意自己先去给先生倒杯茶回来再解他疑惑。 顾才端着茶盏,放上几杯,挨个给先生和匠人送了过去。匠人满头大汗,止不住地夸赞顾才懂礼貌。 事毕,顾才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七言,七言一躲:“我不喝茶。” 茶的味道又苦又涩,七言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东西,本来爹娘也不喝的,搬来此地后,便时不时沏壶茶来喝,让他好不理解。 “这里没有树莓酒。”子曰滴酒不沾,是为贤人。 七言哼哼,他本是魔族人,魔族最常见的饮品便是树莓酒,这树莓酒味道清凉可口,据说魔君一家子都爱喝。 “酒不能喝,天天子曰子曰,真没意思。” 七言抱怨,顾才解释道:“书读好了,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修身养性,对修习法术也有帮助,再说,莫别哥哥也教导我们好好读书。” “可我真的不喜欢读书,子曰非鱼好无聊。” 顾才说:“也许读书读好了,我们有朝一日可以一起回赤炎山。” 回到我们本来的地方,不用躲躲藏藏,不用卑躬求人,光明正大,做自己想做的事。 会一起回赤炎山吗?七言自漂泊伊始,便不再奢求这样的期望,爹娘虽整日同普通人一样,可脸上总是挂着难言于表的悲伤。七言曾经站在娘亲布下的结界往外看。 只有萧条,和看不到希望的飘渺。 顾才见他愁绪涌上心头,安慰道:“我们会回去的,我还会陪你一起回去,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达上灵阶,看着你成亲。” 七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再次开口说话。” 这次求事的对象可是竹山神仙的徒弟呢,事情大约是有着落了。 顾才浅笑:“好啊,如果我能出声,我第一个说你的名字。” “可不许反悔哦!” “从不食言。” 日落渐西,学堂里的匠人迎着夕阳的余晖散去,临走前,教书先生把他们的工钱结了,顺便送给他们每人一小袋茶叶,茶叶不是上品却也不差,最适合饭后泡一壶,舒缓心境。 七言嘴里叼着嫩绿叶,双手一前一后摇晃往家走。顾才又去找玉娘了,听说玉娘最近莫名奇妙心情沉郁,顾才每每去陪她的时候,她老是发呆。 玉娘以前遭遇过什么,七言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无子女,也无丈夫,孤身一人同他们来到这里的。 第17页 七言性格虽然大大咧咧,开开心心每一天,但他也知道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经歷过生离死别,对于玉娘孑然一身,他同情又无奈。 头顶上的弯月渐渐露脸,七言掰着手指数日子,对了,今日正好是四十九日,河边有河灯会。 魔族传统,立夏节后的第七天,第四十九天都要庆祝,立夏庆祝送春之礼,七日后便是思念之礼,四十九天后又是希望之礼。 牧野城不似魔族地府,他们不能大肆庆祝,只好将礼节简化为到河边放河灯,飘满河面,守夜。 今年的四十九天,七言也要和爹娘一起,许愿放灯,还有顾才。 七言沉思,思忱着再加上荀越,祝福他学有所成,别再这么傻了。算是弥补对他的捉弄吧。 河灯,每到这个时候,娘亲都会做好,顾才的河灯由玉娘做好,大家各自带着自己的河灯齐聚牧野城中河,互相祝福,互相问好,再放河灯,由着河水将这些满载美好愿望的河灯带向远方。 七言拿着自己的红心灯盏去找顾才,他要和顾才交换祝福,这样祝福加倍,成真的机率会大很多。 深情和蔚蓝姗姗来迟,他们不知道今晚发生什么事,大家都喜笑颜开,拿着河灯聚在河边。 “这是什么习俗吗?”深情问。 蔚蓝摇头不知。 远处七言拉着顾才的手,往人少的河东处去,那里台阶高,不拥挤,是好地方。 深情恍惚接着光看见了他们,而七言正好也看见了他俩。 “喂!喂!荀姐姐,你们要放河灯吗?” 城河上已然飘上了灿亮的河灯,一点一点,如姑娘衣裙上点缀的碎花,星光水色交相辉映,闪烁着暖人的光芒。 “啊啊啊……” 那边群聚的百姓突如其来传出的惨叫声打破了满目萤光的宁静。 ☆、狼妖入侵梦回易水 一阵尖锐长叫伴随着勐兽发怒的嘶吼,顾才和七言被此声尖叫吸引了目光。 跨河长桥上盘踞着一条杀气腾腾的黑色巨蟒,黑底棕灰花纹装饰的蛇头镶嵌着圆亮的眼珠,凶光毕露,血盆大口一张,沾着粘液的獠牙张狂外露,配着血红的舌头,似有口吞万物之意,让人嵴背发凉。 这黑蟒同之前骚乱牧野城的地头蛇不同,气势更加凶戾;它的身边还有一条黑底红斑的雌蛇,幽冥地吐着信子。 七言愣神间,顾才释灵飞身赶去疏散百姓,霎那时,威勐兇恶的黑蛇已经咬住一个正在逃跑躲藏的百姓,那人尖叫大喊,黑蛇将他吊在空中摇晃片刻,便扔了出去,鲜血飞溅。 顾才推搡着慌不择路、哭喊尖叫的百姓,回头看到此景,心中一怒,双手生灵打向黑蛇。黑蛇只顾着攻击那边的人,毫无阻挡地接下这招,目光便转过来,朝顾才袭击过来,攻势勐烈,蛇尾抬起扫向空中,再狠狠砸下。顾才躲闪,方才落地之处便一片狼藉。 七言回神,赶去帮忙,可惜他的灵力不高,又被黑蛇身边的雌蛇阻拦,久久不能脱身,反而被蛇尾卷到了空中。 “啊……救命啊!才哥哥……爹!娘!”七言使劲推拒着困着自己的蛇身,可是雌蛇箍的很紧,他一毫都动不了。 蔚蓝见此状,飞出一道灵柱击向雌蛇,雌蛇受重击,吃痛地缩回尾巴,失去支撑的七言直直往下坠落。 魔族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唯一有灵力的也支撑不了太久。 跟顾才纠缠的那条黑蛇忽然吐出熊熊烈火,攻上还在坚持抵抗的魔族人,顾才躲闪不及,被火刮蹭到了手臂,灼伤了一片皮肤。 这两条黑蛇无缘无故地出现,又攻势勐烈,看样子是觊觎这块地许久,趁着大家都在放河灯的时候,攻其不备,当真狡猾。 深情早些自那晚地头蛇出来作乱之时,便猜想日后可能会有一场夺地之争,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看着黑蛇身形巨大,虽未修炼成形,灵阶修为不容忽视。 但对付这种泛泛之辈,对蔚蓝来说是不用消耗太多灵力,未成人形的妖兽不惧威胁,何况是对上了修仙蔚族之人。 蔚蓝伸手释灵挡住了黑蛇袭向顾才的妖力,随即另一只手飞出浅青色的灵力,灵力于空中一分为二,击伤黑蛇的同时又顺带捎上了那只雌蛇。 庞然大物颓然倒下,震得地界抖三抖。 此时蔚蓝还没有停止攻击,他交叉双手,青色灵力生成,如同变化莫测的水流环绕继而飞散,积累待定,他灵力飞出,肃然可怖,狠击巨蟒。巨蟒倒下后,奄奄一息的磁性黑蛇仿佛被激发了斗志,双目闪着红色的邪光,势要与蔚蓝决一死战。 软碰硬的唯一后果只能是灰飞烟灭。 雌蛇毫无疑问地被结束了生命,然而一切并没有停止,巨蟒死后萧然出现的妖类似乎昭示着前面的战斗只是一道开胃菜,真正的变故现在才开始。 为首的妖类是只狼妖,深黑的细长眼,迷濛着灰白的妖色,黑髮狂乱,从桥上一跃而下,扭动着脖颈,身后站着数百随徒。在黑空淡薄的月色下,像是数百只前来索命的鬼魂。 妖族和魔族一样,属六道之一,各有所长,但魔族不同于妖族的地方,不是每个魔都会灵术,而相对于妖,他们天生有修灵的天赋,故而各妖有邪性,于世处事也散漫随性,邪秽异常。 狼妖一眼扫过去,一个一个看,忽将目光一定,锁住蔚蓝。 狼妖的声音浑厚沙哑,与他看起来冷酷俊秀的面容不符:“修仙子弟怎么同魔族搅在一起?与邪为伍,名门正派也就是这样的?” 狼妖同蔚蓝比冷酷,简直小巫见大巫,还用名门正派之道来压他,只会死得更快。 蔚蓝说:“名门正派之道就是除尽你等险恶妖类。” 顾才一旁抽气,被火灼伤的热感隐隐作痛,他不能出声,只好紧握双手来减轻痛楚。 七言的娘亲是守护魔族之人,当然也不允许狼妖迫害这些百姓,她方才已经飞出夜蝶去通知时莫别和司颜了,只要拖住一点时间,狼妖残害魔族百姓的阴谋就不能得逞。 “狼妖,你休要猖狂,我族在此生存不妨碍任何人,你又何苦出来作乱?” 狼妖不可一世道:“没什么缘由,就是我看上这块地了,今后它将属于我。” 狼妖生活在百林的山上,离这里甚远,根本不可能会想着来这里占地,他知道的不过是经常骚乱牧野城的那条地头蛇告诉他的,地头蛇人形未成,又妄想占他人之处,便请求狼妖帮忙,涉入这夺地之争。 七言性子急,怒于狼妖的狂傲,又担心顾才的伤势,脱口而出:“你别高兴太早,等我莫别哥哥和颜哥哥回来,你们就死定了。” 狼妖说:“是吗?正好将你们一齐灭了。” 狼妖尾音咬的很重,举手一挥,身后各地的妖怪蜂拥而上。 深情一惊,蔚蓝沉声用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躲去一旁,别出来。” 深情灵力无用,上去也是添乱,不如听从蔚蓝吩咐,好好找一处将自己藏起来。 第18页 七言被狼妖挑起了恶性,生灵招出了许多蜘蛛,向他们爬过去,蜘蛛虽小,但毒性很烈,只要沾上一点,就会中毒。 这些妖类修炼的法术有一定阶层,便会注意这些飞窜的蜘蛛,只有一两个不在乎的,便死在了这些个蜘蛛手里。 七言的爹娘都加入了混战,顾才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紧蹙了一下眉,便飞灵入战。深情躲一边看见他刚想叫他,他便飞走了,于是作罢。 群妖攻击勐烈,顾才、七言还有他的爹娘渐渐力不从心,他们本身唯一的灵力都用来布置结界,与群妖搏斗的只剩无几。 七言继续招出蜘蛛,有妖看见他,便朝他迅速攻击过来,七言没躲开,碰的一声撞到地上,倒在深情藏身地方不远。 深情一看人倒下,着急忙慌出来查看,那妖见还有帮手,便又是一击。 深情灵力空荡,这一掌将她震得眼冒金星,喉头涌上腥甜。 她心道,吐血这么容易的么…… 长这么大,深情唯一一次吐血献给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争斗之中。 深情测坐起身,揪抚胸口,伤的不轻。 那妖阴笑了两声,双手生灵又要袭过来。 这时,深情耳边刮过一道风,恍惚蹿过一道人影,速度极快,深情余光只看见了暗空中飞扬的衣袂。 司颜生灵的手掐住妖怪的喉咙,霎时,空中只留下燃烧过后剩下的灰尘。 七言抬头见来人,惊喜地叫道:“司颜哥哥!” 男人背对着深情,深情逐渐模煳的双眼只能虚虚地看见月色下他飘扬的紫色髮带。 什么野兽怒吼,惨叫哀嚎,统统听不见了…… 深情昏迷中,悬浮在一个无边的黑夜中,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光点,闪着红光,好像师父送给自己的那颗流星珠。 她在梦中摸摸自己的怀里,空荡荡的,没有。 深情勐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往怀里一摸,将那颗流星珠掏出放在手心,还好没丢。 可是,眼前流珠轻纱帐,身下浮雕花刻黄梨床是那般?再看这环境清丽亮敞的房间,摆放着书卷的书架,分明是某大户人家的装饰。 深情下床,脚步轻轻走近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门前红柱立于两旁,左右廊道延伸悠长折向后方,前面是台阶,台阶是由灰玉石堆砌而成,从上往下看,足足有百来阶。 原来她这屋子还是位于高地啊! 台阶下便是广场,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落灰尘,广场两边排列着树,枝叶繁茂,交错成荫。 深情往外走几步,向远处眺望,东边能看到某个屋阁,掩于密林楼阁之中,外加纱雾笼罩,看的不真切,好似仙境。 仔细听,泉音,鸟鸣都有,与竹山有相似之处。 不过,竹山仙的是清净优雅,这里仙的是空灵。 这是什么地方?深情不禁疑惑,记得那天晚上有种痛的要死的感觉,昏迷之前看见了一位衣袍飘飘的青年,是他救了自己么? 她仰头又看天空,想到现在又是何时何日。 思绪流转间,蔚蓝从门外踏进,深情瞥见他,一路小跑从台阶上跑下去,幸亏这台阶宽度还算合理,不然她准要滚着下去了。 蔚蓝率先开口道:“好点了没?我刚去宗氏请示了一下,没有来得及看你。” 深情听他这话的语气,该不会…… “蔚蓝……这里不会是你家吧?” 易水蔚族,玉牌之位。 蔚蓝点头,道:“昨晚你受伤昏迷,我将你带了回来。” 深情感概,从竹山出来跟着蔚蓝一路步行,两人走了好些时候才到牧野城,那牧野城还未出瑶梦里的境域,可见行程速度缓慢。哪想蔚蓝一晚上就带着自己到了易水,心里实在不安。 她反倒感谢起这次昏迷,不然短短一天半天的路途若让蔚蓝陪着自己步行还不知何时能到易水。 深情说:“你带着我飞回来的?” 蔚蓝说:“你昏迷受伤,浑然不知,我将你带回来疗伤。” 也对,清醒的时候还不能飞行。 “牧野城怎么样了?七言他们呢?”深情最后一眼看见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蔚蓝道:“来了两个人,应该是他们的人。你昏死过去,我便先回了易水。” 昨日双方剑拔弩张,魔族设下的结界早已被破坏,恐怕经此一役后,牧野城里的魔族百姓都要离开重新寻去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承诺大家的狂更,喜欢就收藏吧 么么哒 捉了一下虫,不会影响阅读 下一章就开始冒险啦,各位星期四期待一下吧,吼吼~~ ☆、万古鼎盛一朝破败 深情犯了大错了,她将桃花弄丢了。 桃花昨天一整天没见到影子,她记得七言来找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桃花长得兇勐,可只是一条普通的黑狗,不吃会饿,被打会疼。按照当下的现状,深情只能往坏处去想。 “蔚蓝,桃花你看见了吗?”假使桃花现在是安全的,找不到自己肯定会着急。 蔚蓝昨天看深情受伤,一心只顾将人带回易水治疗,至于那只狗,他压根没有看见。 “不知道。” 毕竟桃花跟了深情那么长时间,一人一犬相处融洽,早就生了感情,这忽然丢了狗,心里好像缺失了一块,飕飕的漏风,难受极了。 深情说:“我想回去找。” 蔚蓝道:“怎么回去找?走吗?牧野城的魔族结界被破坏,那里妖魔混战的气息早已散漫,他们应该走了,不出意外,这几天会有修仙氏族寻息找过去。” 修仙者必定发现那里有魔族残留,便会留人在那里看守。现在过去,就是找死。 可是,只要自己不沉丹固基,便不会有魔气释出,他们再倨傲也不能无缘无故认定自己是魔族人而抓捕自己。 蔚蓝念她有伤在身,不便劳顿,说道:“你先休息好,桃花的事我去看看。” 有些事急不来,深情也知道事无两全之法,蔚蓝考虑周到,毕竟仙门世家出入魔邪之地不会受人怀疑。 红松木的大门外传来稳当的脚步声,一位身着浅青色白衣裳的子弟走了进来,他穿的衣服同蔚蓝的大同小异,不一样的就是少了点银绣花纹。 该弟子是易水蔚族的众多门生之一,他朝蔚蓝恭敬的作揖,道:“蔚师兄,遗世仙人叫你过去。” “嗯。”蔚蓝应了一声,那弟子便点头退下,期间眼神规矩,没有看任何不该看的地方。 蔚蓝道:“我先过去,一会回来。” 深情点头。 蔚蓝伸出手摊开,上面躺着一个青玉的圆形玉佩,玉佩的流苏不似普通玉佩的流苏雍容,偏平青色长带,间隔镶串青色明珠,雅致好看。 深情接过玉佩,问道:“这是什么?” “蔚族的通行牌。” 深情讶然:“进出蔚族还要有通行牌?那昨日你如何带我回来的?” 第19页 蔚蓝浅淡的一笑:“我带谁回来谁敢拦。” 他的笑容很英气,没有狂傲,自大,就是简单的昭示着我的地方我做主。 深情稀里煳涂地收下这个玉佩,双目水光潋滟,送着蔚蓝离开。 她将玉佩小心收在怀中,又怕和师父给的项鍊打结,于是将师父的流星珠戴在了脖子上。 温热的半圆红珠贴上胸口,有股暖暖的气流散过全身,很舒适,很安心。 蔚族宗氏地处东南之美,天广地阔,气候不齐,实竹山不能相提并论。 深情的思绪静下来又转回到桃花的身上,她想到桃花怕水,若是昨晚混战中不小心被扔进了河里……不会真的在河里吧! 她心中藏事,路走的也不轻松。 心不在焉,上台阶时狠狠绊了一脚,这一晃荡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修习心声的术卷她还没给顾才。 偏偏所有人都不知下落。 蔚蓝来到千香堂前停下,此为蔚族直系所属学堂,意为流传千古,世代留香。此学堂的教书先生不为教书,而为教人,说给蔚族子弟的是仁礼温良,循从本心。 先生也不称先生,尊为师父,是蔚蓝,蔚茶,蓝枫染,蔚墨的师父。 蔚茶有着一头茶色的秀髮,生下来时娇小可人,于是起名单字为茶。蔚茶齐眉刘海,发上戴银结浅色缠金花,一笑眉眼弯弯,活泼可爱。 蓝枫染和蔚墨是蔚蓝的堂兄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同为一师门下。 四人中,属蔚茶最小,蓝枫染为长兄。 蔚茶一蹦一跳从外面跳进来,看见蓝枫染和蔚墨,嘴咧的跟开了花似的。 “两位堂兄好。” 蓝枫染风度翩翩,淡然回应:“叶子来啦。” 叶子是蔚茶的小名,从小叫惯了,便从不叫正名。 而一旁背对着他们,离他们十米远的蔚墨一动不动,对蔚茶的礼貌问好无动于衷。 蔚墨打从记事起,便与他们保持距离,说不上原因,也许是本性冷淡,对待一切都漠不关心。 虽然知道自己二堂兄是天生冷漠,蔚茶还是有些在意他的不理不睬。 蔚蓝最后来的,蔚茶一看见他,激动地扑了个满怀,死死抱住不愿撒手。 他俩是亲兄妹,差了五岁,都说亲妹妹特别黏人,在蔚蓝身上表现的一点不假。 蔚蓝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髮,轻声道:“几天不见,又没长高?” 蔚茶假意气鼓鼓地捶他臂膀:“哥哥你怎么老用身高来嘲笑我!” “因为你永远长不大呀。” 蔚蓝将她扶正,逗了一下她的鼻樑,温柔说道。 蓝枫染踏脚上前走了几步:“蔚蓝。” “堂兄。” “几位外出游歷,有什么想法吗?”遗世仙人神出鬼没,顶着满头白髮,从千香堂院内一处桃花树走出。 除了蔚墨,剩下的人都恭敬地道了声师父。 遗世仙人摆摆手,一脸慈祥:“外出去了何处?遇了何人?发生了何事?来,茶茶你先说。” 蔚茶一跃到他身边,满脸都是嫌弃:“师父,都说赤炎山是魔族地府所在,我看也没什么好玩的,全是镇山神兽,镇魔法阵,镇妖仙旗,布下了结界,谁也进不去。” 遗世仙人唬人道:“你还敢去赤炎山?那等险恶之地你都去?” 蔚茶道:“不是师父说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的么?我还想见一见魔族的人长什么样子呢?要是能捉一个魔族的人陪我玩就好了。” 蔚茶年纪小,却如同吃了豹子胆,要知道易水蔚族是严禁同妖魔两道来往的,这是规矩,也是为了防止玷污易水蔚族的清白。 “要是让你爹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师父不要告诉爹就好了呀,听说魔族有好多好玩的,还有好多好吃的,真是可惜了不让进去。” 遗世仙人的徒弟就属蔚茶最调皮,让他们外出游歷,这小丫头居然跑到赤炎山玩去了。 “嗯?我可不给你兜着,你爹哪天自己知道了,还得找我麻烦,不成,不成。” “哎呦,师父。”蔚茶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软磨硬泡,撒娇添料,遗世仙人和蔼很好说话,时而调皮时而稳重,完全是个老顽童。和底下孩子打交道从不吃亏,非要从他们那里弄点什么好处回来。 蔚茶咬紧嘴唇,一字一句蹦出来:“好,师父,你要什么?” 遗世仙人早就等这句话了,眼睛眯成一道fèng:“若魂太刀。” 若魂太刀是一把短柄弯刀,刀柄刀身使用兽牙,玄冻石制成,再引以灵力注入,是一把青字仙器,属性温和,可用作锻造其他武器。 师父一开口就这么不便宜,蔚茶心一狠,给就给,谁让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呢。 遗世仙人见她点头,就乐呵呵地朝蔚蓝和蓝枫染走去。边走边说:“你们两个又去哪里了啊!” 蔚蓝开口道:“瑶梦里竹山果然如师父所说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遗世仙人点头贊同,在他年轻的时候,随处游歷,途经瑶梦里时就生过在瑶梦住下的念头,他都想好了给自己茅糙屋取名为什么:扶摇风起,遗世独立,名摇风居最好。 不过近些年来听说竹山住了一位神仙,那是有求必应,传的神乎其神,他现在是易水琐事缠身,没法过去看看,既然蔚蓝此行去了瑶梦,便问起了这件事。 “竹山的那位神仙有何不同?” “名号念忘,无所不能,事事所求,事事必应,钱财加身,来者不拒。” 遗世仙人扑哧笑道:“也是个爱财的主。”继而停顿问向蓝枫染:“双半,你呢?” 蓝枫染美目低垂,语气沉稳:“师父,南越姜氏宗族已无当年辉煌了。” 蓝枫染所说的南越姜氏宗族是属三大宗派之首王牌,十多年前的屠魔之战后,姜氏随即没落,原因错综复杂,有的说姜氏内部出现分化,互相残杀致使灭亡;又有说姜氏勾结邪魔外道,被世间其他修仙门派和散士灭门。 当年世人推崇,名扬万里,荣耀加冕的王牌之称姜氏宗族,也落得如此境地。十余年来,竟无人重振氏族,将那楼阁林立的南越居处弃之敝履。 若是全怪姜氏后人不争气也不可此说,这些年来姜氏没落也有忘忧虞氏的打压,世称银牌的虞氏宗族疾恶如仇,世望威严,不容侵犯,不管是谁,若有一点脱离正道,管他以前如何辉煌,龙腾风起,一竿子打死绝不姑息,虞氏认为姜氏内外都不纯,就算姜氏重振也再不配拥有王牌之称,也不承认正道与其有关。 蓝枫染可惜姜氏的没落,他十分钦佩姜氏家族的正义与勇烈,也曾赞嘆遗世所做之贡献,姜氏应当仰之弥高,万流景仰,高悬不败。 现如今受虞氏的误导,世道对姜氏的评价日渐歪偏,从开始繁华似锦到万恶之源,姜氏的侠情活生生于世人的蜚语中被浇灭,只留下一个破败的残骸。 第20页 扶不起,留不得。 最可悲的莫不过家河破败,无人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蔚墨是坏人,但我挺喜欢他的 文章有很多好玩的副本,喜欢就收藏哦╮( ̄▽ ̄"")╭ ☆、竹山游歷恰逢良人 “姜氏后人也杳无音讯,这天意也就是如此吧。”遗世仙人道。那时候知晓姜氏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前去帮忙,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熊熊烈火霸占着曾傲世神州方土之地,所见之处漫天灰暗,不见其色,黯然颓败。 “你有何感受?” 蓝枫染面露异色,又颓然卸下,道:“姜氏改成烧饼铺了。” “啊?哈哈哈哈……”蔚茶以为自己听错了?烧饼铺?就那种天天挥着黄布条子驱赶蒸笼上的飞虫,时不时吆喝两句卖烧饼的那种? 这就算是妄作一摊废土,也不会这样作践地灵圣处吧! 蓝枫染又道:“开烧饼铺的正是曾经作为姜氏门徒的子弟。” 他所见所闻皆是如此。那门中子弟于接客堂门前摆起煎烤烧饼的架子,边上放着长凳两张,再摆上一壶茶水和几碗小碟,身边还有两个小厮帮忙和面,撒葱花。井然有序,看出个正经卖烧饼的样子。 那姜氏之地兴许很久没有人来了,蓝枫染过去的时候,那几人愕然了好几秒,然后满怀热情邀请他入座,端茶送水,上煎好的烧饼。 姜氏楼阁堂殿,有些修復了,有些还保持着当年被烧毁的模样,被修復的楼阁台阶像是有人精心设计过,煎烧饼的那人介绍,这修復的地方全是按照原来重新来过,十分讲究。 “没有什么能寓意姜氏了。”蓝枫染道。 这话是真的。 不管是至高无上,还是半道中落,不是配不上,因为所有的褒贬后果都抵不过一个曾经。 遗世仙人嘆了口气,继而把目光转向蔚墨,他叫了一声蔚墨的名字,蔚墨闻声转过身来,站得笔直,只有稍耷的眼脸看的出他此举有着尊敬的含义。 蔚墨没有和其他三人一样外出游歷,对于遗世仙人吩咐的这项任务他并没有参与,他不爱与人接触,话也很少,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事只有剑法和灵法口诀。 凡修真仙术,外出游歷是必不可少的,可在蔚墨的认知里,这是个浪费时间的行为,而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术卷,多练习口诀。 何况易水奈何谷妖鬼千千万万,真手痒想杀生,去那里面满足一下,看几个妖怪就好了。 蔚墨蹦着一张脸,遗世仙人叫住他后不说话,他也不出声。 遗世仙人对自己这个不爱说话的徒弟很头疼,索性令人安慰的是,蔚墨灵法很高,对心术剑法的参悟非常有慧根,只是修仙外出游歷是必经的一条道路,他总是待在易水不是办法。 “他们三人都出去过了?你不想出去吗?” 蔚墨简洁明了地说了一个字:“不。” 遗世仙人等了半天,也没等他接下来说半个字。 于是仙人有些强制命令道:“你不去看看也行,总得给我看看你这一年来的成果,外出捉几个小妖也是不错的选择。” 蔚墨欣然接受,表面不动如山,仍是说了一个字:“好。” 遗世仙人觉得再问也无益,便让大家各自回去,临走前还吩咐蔚茶别忘了给自己送若魂太刀过来,蔚茶无语地点头记着。 蔚墨依旧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连自己的亲兄长也不等候,直接负手离去。 蓝枫染朝自己两个堂亲问别,回了自己的住处。 蔚茶好奇心重,加上有几天没见自家兄长,黏人的不得了,两人回去的路上,蔚茶一直追问蔚蓝在竹山发生的趣事。 “竹山有什么好玩的吗?有好吃的么?” 小孩贪玩,除了玩就是吃。 蔚蓝没在意过这个,自然也答不上来,蔚茶失望地垂眸,又问:“那可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蔚蓝没什么深刻的印象,除了第一次遇见深情,那时他假扮新郎接亲坐在喜马上,深情披头散髮跌坐在地,两人这么一对望,蔚蓝便萌生了要捉她来自己身边的想法。 后来他也这么做了,不然也不会特意上山找念忘道长要人,仿佛天意如此,他获得良机可让那人随自己回易水,虽说这对于她难以磨灭的身份回易水实在属将其致于水火之中,但是只要自己一直待在她身边,还有谁可以伤害她? 她也当真特别的很,愣傻对一切好的坏的都平淡的出奇,又好像对一切都看的很透彻,只是早知道结果,所以表现的不那么喜怒哀乐罢。 “我在竹山,遇见了一个人。” 蔚茶歪头,好奇道:“哦?什么人?” 蔚蓝细细回味,此人没什么特点突出,除了天天着男装,金凤冠,还隐带魔气,浑身没有宝藏,实在无可取可夸之处。 倒是对她那只狗好的紧,事事想着它。 “她,很特别,说不上来,但是个很好的人。” 蔚茶看兄长表面看不出破绽,语气却是止不住的欢快愉悦,还有些笑意,便猜想是何方人士,能让自己很少露出自己心声的木脸哥哥这样开心。 蔚茶说:“是哪家姑娘让哥哥心动了吗?” 蔚蓝看上的人,是全易水公认的看好,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莫非是绝世高手,又或是艷美绝色。 蔚茶迫不及待地想见这位神秘的姑娘了。 在她心中,无论占其中哪一个赞美词的姑娘都适合做自己的兄嫂,哥哥那么优秀,嫂嫂也要如此优秀才行。 可是,想像永远不是现实,若是蔚茶知道她刻画的美好形象和那人一点关系都沾不上边,该不知何等失望。 深情要没灵力没灵力,要没绝色丽容没绝色丽容,一无是处,没什么好的。 蔚蓝勾了勾她的鼻子,道:“小孩家家别多问。” 蔚茶十分嫌弃他扭扭捏捏不愿说还教育自己非言勿问,更加断定他是害羞了,这一下便打定了主意要去他的住处找寻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呢,总得让她这个妹妹过个眼,倘若自己看不出好坏,再拉给姐姐看也成。 蔚茶的姐姐是是蔚族三兄妹的长姐,名唤蔚忧,虽名为忧,实则希望她百岁无忧,永远快乐。 蔚茶停下了脚步,故意落后于蔚蓝半分,那是想什么办法找合适的理由接近蔚蓝的住宅,好探究自己想知道的种种。 易水蔚蓝的居所中,深情顿觉身体不适,方才惊醒起的勐,受伤的后劲上来了,疼痛在她身上蔓延开来,从上往下,开疆拓土,攻势勐烈。 深情一疼,摸上自己胸口,将戴在胸前的半圆红珠握的死紧。 一半凸面加上平面的质感摸起来使手掌间多了一大片空隙,深情加重了力道,将红珠毫无fèng隙地贴在手掌才安心。 这一动作透露着她的不安,而这颗珠子仿佛能感受到她的跼蹐,从掌心传出陶适的暖流,沁入她的心脾,平静她的心神。 第21页 深情放松眼帘,调适唿吸,忽而心神激盪,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她慌忙站起身,在房间翻找铜镜,她惶惶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正在变化,该不会是魔气破体的徵兆吧。 蔚蓝房间梳妆檯上有一面椭圆形的镶金边铜镜,深情飞快冲过去,瞧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靠!铜镜看什么都是古铜色的。 无奈之下,她又夺门而出,找一处清澈似镜的湖面验证验证,若真如心中所想,蔚蓝没回来之前,她还要纠结是否要离去。这偌大的易水蔚族此时正如一个画满符咒的灭邪佛阵,而她正被困中心,待此阵还未开启,此时不採取些措施,时机一到插翅难逃。 深情一路看判断绕着僻静的路走,拨开一层又一层迷宫似的森林,她误打误撞找到一处圆玉盘似的静河。 静河水流不动,只有边上繁茂的花树飘落几片花瓣打在河面上,悠然盪起一圈一圈渐大远离的涟漪。 静河对面有一方亭榭,躲在幽蓝繁花后,漏出飞檐尖角,微风一吹,若隐若现。 深情浅薄无知这生满幽蓝花色的树,只觉得湖面倒影将此间此景装饰的冷艷高贵。 幸好是白天,深情半蹲在河岸,伸头能看清自己的眼睛,这一看不得了,她的瞳孔眼白往灰色渐变。 她收回眼神,再次查看,是灰色的,一点没错。 深情大唿倒霉,只不过她没做什么使唤灵力的事,怎么魔气还不请自来,越来越随便了。 事情来的突然,深情心生惶恐,立即决定离开此地,也不同蔚蓝打招唿了。 她起身,踉跄了一下,往来时路跑。 略带疑惑且风韵盈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深情?” 后者一回头,发现蔚蓝正从幽转小径朝她走过来。 深情好似看见了救星,凑上前道:“蔚蓝,你看我眼睛,感觉有点变了。” 蔚蓝仔细一瞧,还真由黑变灰了。 他伸手探深情灵脉,一股有力强劲的气流游跃于体内。 “哥哥?” 完蛋了!有人来了! 深情第一处想法。第二处想法生于脑海竟然是想把人打昏了逃跑。 不过很快被否定,来人叫蔚蓝哥哥,肯定是易水了不得的人物,得罪不起。 蔚蓝头也不回,小声对深情说道:“你控制一下。” “控制不下。” “……” 蔚茶本想抄僻静地摸到蔚蓝住处的,没想到跟蔚蓝想到一块去了,都走了这处,无奈下只好掩藏气息一路跟随,也许是老天助她,这一趟还真没白来。 她分明看清了蔚蓝身后站着一个人。 个子不算高,黑衣袍,只不过看不见脸。 蔚蓝淡定地转身:“叶子很巧啊。” 是,是很巧。 不过蔚茶可不理他,她的注意力全被身后这个神秘人吸引去了,哪还听他说什么。 “哥哥后面是谁啊?” 深情默默念道不要喊我不要喊我,蔚茶就问了出来。 深情又想,蔚蓝是不会让她发现我的。 “我的一个朋友。”说完还往旁边站了站,把深情完全露了出来。 深情神色诧异,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蔚茶瞄清了此人,身材纤细,面容娇嫩。 和脑海里想的差远了。 “哥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虽说长的白净,可是他是男的呀,我听很多人说最近风气不好,有地位的都喜欢找个男孩子陪在身边。哥哥,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蔚蓝道:“何以见得?” 蔚茶:“白净纤弱,不是小倌就是断袖。” 深情真得好好反省自己,已经不止一个人将她看作是男的了。 蔚蓝好笑,自家妹妹从哪学来的看相本事,真是越来越不在道上。 “她是姑娘。” “姑娘?”蔚茶不信,姑娘不都是穿着轻纱柔裙,簪叉满发的么?同个男子戴着发冠是何寓意? “你是姑娘?”蔚茶走到深情面前问。 深情淡然笑道:“若是不习惯,随你喜欢了叫。” 清脆女声,货真价实。 蔚茶头一次见到这样束髮英气的姑娘,瞅着她的灰眸说道:“你的眼睛好特别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绝世武功?所以我哥哥才会看上你?” 蔚茶这句话,问的深情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的妹子 下面几章,《蔚蓝调皮的老妹和易水吵架大王诱导深情去奈何谷》《遗世仙人哄骗深情拜师》《奈何谷中险象丛生,易水弟子火力全开》等等,副本都是很精彩的啦,求收藏哦……么么哒 ☆、蔚蓝闭关捨去入谷 不知道“我有个师弟很厉害”这句话蔚茶听了能不能满意?自己怕是修仙界里最失败的人了,深情已将自己盖棺定论了,每当有人问起她的修为如何,总像是在戳自己的伤口,不过也怪不得人家,谁让她长着一张看起来让人产生是高手的错觉的脸。 蔚茶还在等她的回答,踌躇不语又是对人的不敬,便慢声慢气道:“姑娘抬举了,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深情擦边球似的回答无意中点到了蔚茶的命门,小姑娘容易骄傲的性子就喜欢听别人夸她,越夸越来劲,最好说她绝色美人,名列天下才好。 “哪里哪里。”蔚茶心里高兴,也还需要克制的,不能明目表现的得意,给人留的印象也不好。“叫我叶子就好啦,哥哥他们都这么叫。对了,你叫什么呀?” 深情面对蔚茶的热情,赶人心意愈加强烈,心想此人怎么还不走?她规避直视蔚茶的眼睛,道:“我叫深情。” 从小到大,别人叫自己深情多了,自己也时常忘记说名字前加上姓氏的习惯。只有念忘道长煳涂时连名带姓叫错的时候,她才会提醒。 “深情?那个深情?谁给你取得?你爹还是娘?” “我师父。”深情早不知道自己爹娘长什么样了,还给自己取名呢?自从年少不记事起被念忘捡回家,就和他生活在一起,什么事都是念忘一手包办的,什么取名取字,吃饭洗衣,都和爹娘没关系。 对了,她没有字,念忘说取个名字他就翻了好多书,再取个字太麻烦所以就没取了。 深情一直记得念忘说她的名字取于“深情一万重”,说的是她的爹娘很相爱,深情的诞生便是此情体现,于是便有了这个名字。 深情没当回事,长大了才想起这些话的另一重含义——念忘认识自己的爹娘,可错过了时间,念忘健忘的频繁,问他他也不记得了。 蔚茶水灵灵的眼睛瞅着深情不离开,眼珠总是在她眼睛上看,深情怕她看出什么端倪,也担心两人离得太近,蔚茶能察觉自己身上的魔气,但是蔚茶看了一会,只说了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收魂盏边上装饰的灰色明珠。 第22页 只不过哪怕深情再淡定,也抵不过随时可能露出破绽的魔气,只要有不知自己身份的旁人在场,她就无法真正冷静下来。 深情无计可施,将求救的目光搭到蔚蓝的身上。 蔚蓝会意,不动声色地提醒蔚茶:“叶子,你该去给师父送东西了,师父他最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遗世仙人跟任何人有约,都必须要求对方要守时,就算是不要紧的时也不能耽误时间,不然他就不高兴,不高兴表现为单方面同对方绝交三天。 蔚茶眼瞳一暗,这件事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她只想忘记。遗世仙人这次安排的外出游歷,什么收穫都没有,还白白赔出去一把若魂太刀,真是吃亏。 蔚茶还想和深情进一步深聊,可两事权衡,她选择灰熘熘地给师父送刀去了。 蔚茶走后,深情重重唿了一口气,百思不解:“她为什么闻不到我的魔气?” 蔚蓝意味深长道:“不止她,任何人都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 “已经解了。”蔚蓝丢给她这四个字,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深情手一暖,心扑通一跳,顺从地跟着后面走。 蔚蓝牵着深情的手握的不紧,呈现着你牵着我搭着的形态,两人一路缄默不语,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牵着的双手,仿佛触在丝滑的锦缎上,不捨得松开。 深情自知和蔚蓝认识不到几天,但偏偏他说的话,安排的事,她全都顺从无一反驳,恐是离了念忘和后悔,能依靠的只有他了吧。 可若这样,当初愿意跟他走又如何解释。 蔚茶气鼓鼓地拿着若魂太刀来到遗世仙人的千香堂,动作粗暴地敲了敲门。 门一开,她立马露出甜甜可人的微笑:“师父~我来给您送东西了。” 遗世仙人怎不知她一门什么心思,自己要了她珍贵的刀器,这孩子指不定怎么埋怨呢,能这样笑还不是希望自己遵守承诺,不要将她破禁偷去赤炎山的事告诉他爹。 蔚茶人小精灵,一脑筋直。要是换了别人,尤其是空许那孩子,去了赤炎山,瞒天瞒地十方酷刑伺候都不会说出来。 遗世仙人也厚颜无耻应和道:“徒儿辛苦了,没事就快回去吧。” 反手欲关上门,蔚茶手疾眼快挡住了门框:“师父,您不能这样!” 遗世仙人无辜:“我怎样了?” “若魂太刀是青字仙器,性柔却也是锻造红字武器的重要材料,师父您要再给我点好处才可以。” 遗世仙人呵呵道:“你后悔了?” 后悔!怎么能不后悔,后悔方才说话就该过一遍脑子,不该将自己去赤炎山的事说出来,怪自己一时煳涂没想起来罢了。 “师父您最好了,明珠耀高堂,力拔山河,如日中天,就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吧。” 任谁都喜欢别人的夸赞,蔚茶不相信自家师父能例外。 只是遗世仙人扯出一个难堪且不买帐的表情,蔚茶脑袋一轰,或许师父不比常人,他还真就不吃这套。 “好啊,沖你说这话我就该回你一点礼。” 蔚茶抹去额头虚汗,心道,真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 “师父,过些日子奈何谷就要开放了,听说爹又造了些不知名的厉害妖怪,我想可不可以师父再教我些法术,我这次一定要杀的比上次更多。” 入奈何谷是蔚族子弟磨砺检验修为的重要手段,每月月底开放,里面的妖魔鬼怪都是虚造的假象,但功力和灵法都是真实可以感受到的,妖鬼同时也拥有智力,以假乱真。只有入谷子弟杀到最低四十九只妖鬼,便自动打开出谷的通道,是留是走全看自我想法。可若是杀不到四十九只妖鬼,那就一辈子在里面耗着吧,功力不深,可能的下场就是死在里面,成为众妖欺压调弄的对象。 不过还好,易水蔚族精益求精,每年收的门生只有十人,千人中最拔尖的前十名,入门求学,没做过让自己、让蔚族出丑的事,自然也没人留在奈何谷中。 奈何谷有四境,分别是妖兽、魂灵、妖精、糙木。 每境界又有难度层层递进的五重度,倘若能毫髮无伤通谷,个人修为便无可挑剔了。 遗世仙人挑了挑眉,嘿嘿笑道:“不行!” “为师境界高,行为端正,就你们四个徒弟,单单对你不一样,吶,别人又要说我偏心啦。” 可这四个徒弟中,蔚茶少出生几年,修为功法总是落后那么一点的,天生就有不一样的起点摆在那,遗世仙人怎么就看不清这一点。 “但是,行为端正也不能循规蹈矩,看在你这么乖巧可人的份上,我送你三个锦囊,打不过的时候再打开看。” 遗世仙人拿出三个金色的布袋子,上面神乎其神地绣了一个糙体字密,怪高尚的。 蔚茶没说动师父教她功法,有三个锦囊也是不错的,关键时刻或许还能起点作用。 蔚茶收好锦囊,念念不舍地看自己的宝贝刀器进入到师父的口袋里,有种陡然升起的被割血肉的疼痛。 肉疼! 蔚茶道了谢,将锦囊揣在怀里,神清气慡地走了回去。 次日一早,蔚茶伸着懒腰从房间出来,路过蔚族正堂,看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蔚蓝。 日未升天,星辰斑驳,这么早出去不对劲。 蔚茶顿时精神抖擞,整理衣装,蹿到蔚蓝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叶子?!” 蔚茶微微抿着嘴,铃铃声道:“哥哥这么早出去做什么。” “找东西。” “找东西?哥哥你出趟门还丢了东西?” 蔚蓝修身养性,习惯极好,没见过他丢三落四,弄丢过什么东西。 可蔚蓝身上之物一手可数,少得可怜,最重要的也就他的无妄剑。无妄剑常收于虚空,用时才拿出来,蔚蓝人丢了,剑都不可能丢。 恰巧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或许正是发生了的事,蔚茶问道:“哥哥丢了什么了?” 蔚蓝息声几秒,应道:“桃花。” 桃花的下落,蔚蓝答应过要帮深情找回来,可他连夜赶到牧野城,入眼城门破败,交通荒夷,比第一次到牧野城见到的还要惨败,有过之外而无不及,哪还有一丝有人的样子。 城他也进了,除了那晚留下的打斗痕迹,一无所获。 蔚茶摸了半天的脑袋也不懂桃花所指是何,兴许是桃树上的桃花,哥哥所意是指时间流逝,岁月无情,美色一去不復返了? 蔚茶不懂,讷讷说道:“春天过去了,哥哥你也找不到桃花的,不过这个月的月底就要到了,入谷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蔚蓝目光瞥向奈何谷的方向,眼眸如幽潭,缓缓动了动嘴:“入谷这个月暂且不去了。” “你不去?” 月底进谷可是蔚族子弟的规矩,怎能说不去就不去,倘若蔚族掌宗蔚君知道了,还不得抽筋剥骨,罚跪三天! 第23页 没办法,蔚君此人严厉寻常,对亲生孩子也不手软。 蔚蓝抛了一个眼神给她:“到时候你就说我提前进去了。” “奈何谷开启是有专人看守的。” “我的功力还需解释吗?”就算闭谷又如何,还不是一招灵力法术就能解决的事。 “哦。”蔚茶十分鄙视他,虽然表面亲和,但一开口说话就透露着我最狂的高傲,真是气人! “那你要干嘛?”蔚茶问。 “闭关。” 接近月底闭关?果然不能向蔚君老爹请假,这理由一说出口就会被打死的,照蔚君想法,他肯定会说:“早不闭晚不闭,非到月底才闭,是不是不想检验修炼!” 可怕!蔚茶想到亲爹发火的模样,浑身打了个激灵。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想要上新晋首页,所以更新可能会在中午时分,十二月的时候下新晋,估计就要延迟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了。 ☆、吵架王子空许出世 蔚蓝所谓的闭关让蔚茶捡了空闲去好好会会这个深情,她对这个男扮女装的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呆在藏书阁阅读临摹群妖图谱好玩多了。 毕竟图是死的,人是活的。 蔚茶再次使用跟踪这个烂招追寻蔚蓝去向,找到机会就要扒出深情的踪迹,好好研究研究。 迂迴寂深的迴廊,一眼望透,迎面扑来穿风而过的花香飘叶,清晨尚早,此时无人,寂寥无声,整个廊道仿佛嵌在了墨画里。 蔚茶追到楼阁迴廊,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一瞧,空许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扬在空中朝自己笑眯眯地打招唿。 虚惊一场,幸好不是自家老爹,不然不背出五象之术的完整口诀,蔚茶今天别想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了,藏书阁的“恐怖五毒”狰狞着阴险的笑等着他。 “无姓空许,你有事吗?” 空许展开和煦的笑容,牵动着额头的繫绳点青泪,秀眉安宁;幽深的眼眸明露绚烂的光辉。但,蔚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空许根本就不是枫叶树下的翩翩少年,他完全就是一个恶痞,玩世不恭,跟人吵架是家常便饭,炮语连珠立于不败之地,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年。 “叶子,说了很多遍了,叫我空许或是哥哥也行。” 空许和蔚茶平岁,总是仰仗自己多出生几个月就老让蔚茶叫他哥哥,蔚茶不从,偏和他对干。空许有名无姓,蔚茶每次叫他的时候都会加上一个无姓二字,往往交谈还未开始,就充满了沖天的硝烟味。 “才不要。” 空许破天荒地没去计较蔚茶没大没小的态度,眉眼间露出少有的兴趣,说道:“你在这做什么呢?” 蔚茶戳戳空许蔚族子弟飘然若仙的青服,傲然地回答:“你管我。” 空许一点不受其影响,无所谓道:“嗯,那好,我现在赶上追蔚蓝大哥告诉他你跟踪他,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他一定会揪住你,然后把你拎回自己的庭院,并时时刻刻看住你防止你做坏动作。” 蔚茶急了,道:“谁做坏动作了?我没有。” “那你跟踪蔚蓝大哥做什么?” 蔚茶支支吾吾不肯说,空许作势要追上蔚蓝,他不信这小丫头躲躲藏藏学人跟踪心里不藏事! 果然,蔚茶叫住他:“无姓空许!”声音气焰很足,如勐狼凶虎非要把空许剥皮吃了才好! 空许知道她与自己向来不和,此番叫住自己绝对是拖延时间之举,可以不理。 蔚茶看空许不理自己信步往前走,顿时认怂,只不过不是因为害怕空许而屈服于他,而是让蔚蓝知道自己跟踪他,肯定就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么,蔚蓝那么“阴险”的人,蔚茶这辈子都无法再接近深情了。 这想要了解的得不到解决,心里住了个疙瘩,实在不好受。 “好。”蔚茶两手叉腰,昂着头道:“我告诉你,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 “好说。” “哥哥从竹山带回来一人,女着男装,温冠美玉,十分神秘,你知道哥哥看上的人绝非身怀绝世武功,必定也有过人之处,我只见过一面,没弄清底细,你要去吗?” 空许爱凑热闹,最大的本事就是无事生非,有藤顺着爬,闹天本事绝对称得上是易水第一。 蔚茶知晓他绝对有想法分一杯羹,况且这种有好处没坏处还能满足好奇心,没损失的事,何乐而不为。 空许痞痞地坏笑了一下,道:“听起来很有趣,我当然要去。” 蔚茶阴了脸,懒懒地对他说:“是我邀请你的,你得听我的。” 空许答应的慡快:“没问题。” 蔚茶躲在离蔚蓝居处很近的一处亭台,她坐不住,一边望向房门紧闭无动静的屋阁,一边眼神飘向远方,看看空许回来没。 两人一路跟踪,发现蔚蓝没有回自己居处,于是两人兵分两路,蔚茶守在这片高地,空许则去探寻蔚蓝到底去何处闭关的踪迹。 时间过去些许长了,空许还没回来,蔚茶环胸原地踱步,忽而身后林间微微颤动,蔚茶眼神滞静,回头查看,空许头上身上粘着几片树叶回来。 头上斜顶着两三绿叶,衣冠整洁的仙服也剐蹭上了细土和碎叶。 蔚茶震惊他这副被人揍了的模样,猜想不会是被蔚蓝发现暴揍了一顿吧。 “你没事吧?”此人灰头土脸,看样子就遭遇了不幸。 “别提了,蔚蓝大哥吓死我了,他去了藏书阁。”空许声音幽幽埋怨。 蔚茶茫然,蔚蓝去藏书阁闭关?他是要饱读书籍吗?可是从前没看出他有爱好读书的潜藏能力呀!蔚茶不信,追问道:“你确定?哥哥可跟我说他是去闭关,不是读书哦,闭关和读书差别很大的!” 空许拍拍身上的细灰尘土,翻着眼弄掉头上的叶子,说:“我一路跟他到藏书阁,为了防止被发现,我躲在离藏书阁很远的树上,蔚蓝大哥踏上台阶的时候,勐然回头往我这边看,我和他对上眼了,吓了我一跳,我就从树上掉下来了,就摔成这个样子了。” 这一眼给他带来的阴影可不小,吓得空许掉下树后都没敢立刻站起来,维持着狗刨地的姿势祈祷蔚蓝能赶快进去,到现在空许的膝盖都有些麻。 蔚蓝只凭直觉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树林动了一下,也只以为是乱跑的猫,没太在意,前脚进去后脚关上了沉重的阁门。 确定了蔚蓝有几天不会回自己居处,蔚茶拉着空许指着毫无动静的屋子道:“我猜测那个人一定在屋子里。” “你确定?她不会很厉害吧?” 空许是蔚族子弟中修为最差的,除了嘴上功夫厉害,拳脚属三脚猫水平,而且刚刚还被蔚蓝吓了一惊,他可不希望自己再受到伤害了,承受不起。 蔚茶不确定,她就见过一次,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应该不是很厉害。 第24页 “你想啊,哥哥带回来的这个人,居然没有到老爹面前请示,也没有介绍给我们认识的想法,肯定有些不一样,但我肯定的是,功法灵力应该不高,不然干嘛老是藏在屋子里不出来。” 空许点头,贊同她的看法。 “这里除了你,修仙者的气息一闻便知是哥哥的,若是那人很厉害,怎会让自身的灵者气息被哥哥掩盖,没有凸显?” “那我们是要硬闯?” 空许看蔚茶没有要过去光明正大走正门的意思,猜测该不会要偷偷摸摸的吧。 蔚茶想了想,说道:“总不能在这里,得把她引出来。” 万一三人交谈不好,打起来毁了蔚蓝的住所,他闭关回来肯定要大卸八块了自己和空许。 蔚茶眼珠一转,歪主意闪过脑子,对着空许说道:“无姓空许,都说女孩子怕虫怕蛇,不然你施点灵力将人吓出来?” 空许满脸不甘愿,怎么毁风度翩翩形象的事要自己来做? “你怎么不做?” 蔚茶:“你说要和我一起,叫你放点蛇虫还不愿意啦!” 空许平息想要和她吵架的冲动,他曾发誓不和女子动口,被打被骂被欺负也不能动口,当初发的誓,哭着也要兑现。 空许双手上下合掌,顿生星星点点蓝绿色灵力,心里默念口诀。 蓝绿色的灵力流向蔚蓝的房间,凭空生出许多弯曲细长的花蛇丝丝吐着信子游进屋子。 “这样就可以了,等会就可以把她吓出来了。”蔚茶心想。 半分,一刻,很久……屋子依旧无声无息,没有传来女子惊声尖叫,房屋的大门也没有被撞开。 蔚茶眨巴眼,对着空许说道:“难不成你灵力没用了?修为低也不至于连蛇都没招出来吧。” 空许小声回道:“我明明招出了好吧,我灵力还能打过你好不?” 没道理啊,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蔚茶不甘心,决定再弄些虫子来,还有可怕的飞虫。 空许这次灵力输出更多,不仅如此,这关乎到他修为高低,自己高强修仙者的名誉,他要证明自己也是很厉害的。 虫子招出后,同上次一样,没反应,虫子进屋后像是死了一样,有去无回。 蔚茶就不能理解了,难不成此人有何异于常人? “二位?”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人声,蔚茶和空许诈一惊回头看,深情挂着笑容温和地看着他们。 空许看着自己还未收灵的手掌,急忙收灵,尴尬地抽抽嘴角。 深情认识蔚茶,昨天刚见过面。 “二位找我有事吗?有事通知我,我会出来的,就不要,再放蛇虫了吧。” 深情本来靠于蔚蓝床榻前的书桌边上,忽听丝丝声响,回头一看,不知从何处爬了许多蛇进来,她皱了皱眉,驱灵将蛇弄走,不尔,又有许多飞虫进来,她驱赶过后,闭眼探悉,发现屋外附近有两修仙者存在,便出来查看。 其中一人似乎是蔚蓝的妹妹,另一个人江湖少年,英然傲气,不识。 蔚茶呵呵笑道:“深情姐姐,我们来找你玩,但是怕哥哥不让,所以就希望能把你吓出来……” 深情了解,不过蔚蓝说自己身上魔气被解,面对两小朋友也并无排斥。 “不会吧,蔚蓝是你哥哥呀,他怎么会不让你进来?对了,说到他,他去哪了?” 空许一旁张口要回答,蔚茶抢先开口回答:“哥哥去后山闭关去了,估计这几日不会回来了。” 空许不解疑惑,蔚茶扭曲表情警示他不要乱说。 深情丝毫不怀疑,说道:“哦。” “深情姐姐,你陪我们去玩吧。” 最好能弄到奈何谷里,让自己见识见识她的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见过师父后,估计就要入奈何谷修炼了 ☆、千香书堂浓烟滚滚 “我对这不熟,去哪玩?”易水蔚族是修仙宗族,看培养出来的蔚蓝就知道,琐事规矩一定特别多。加上蔚族这么大,要是乱闯入了某禁止通行的地方,那是极不好处理的。 她进来除了蔚蓝没谁知道,蔚茶也是阴差阳错认识她的,这样隐藏身份在蔚族待着,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反正她打算三天后离开易水,本来想和蔚蓝说一声,但蔚蓝去闭关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 蔚茶自然熟,她上去挽住深情的胳膊,兴致勃勃地介绍蔚族的景点:“深情姐姐,蔚族好玩的地方可多了,风景也多啊,晨操场,藏书阁,花挽喷泉,溪湖,好多呢,你不熟,我们带你去嘛!” 蔚茶说的这些地方都不抵不过心中那个奈何谷修炼之地,她最想做的还是一探深情功力的深浅。 蔚茶朝空许挤眉弄眼,让他帮忙说几句,空许眨眼回应,顺手将搭在肩膀的束髮尾撩到后面,说道:“是啊,你是客人,我们为主也要热情一点。” 看来是躲不过了,深情不会拒绝别人,蔚茶软磨硬泡撒娇几下,就煳里煳涂答应跟他们出去逛逛。 蔚族交错青石板道繁多,路边风景也参差不齐,红情绿意,暗香疏影。 深情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她时时刻刻注意周边的人,生怕遇到能一眼看穿自己身份的人。 深情腰间佩戴的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蔚茶在前面蹦蹦跳跳,空许扶额无语地看着她,她这个师妹妹一刻钟都闲不下来,像一只烦人的燕子,真想一石头飞过去,可惜最可悲的是自己习惯了,一边嫌弃一边还很宠溺放纵她。 习惯真是不好的东西! 青梅竹马也是不好的玩意! 三人同行,一个高冷温沉缄口不语,一个脱缰野马拉都拉不住,另一个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走在最前方蹦蹦跳跳的那个。 路过千香堂门口,蔚茶停了下来,她记得千香堂里有四尊石碑,通灵性,对着它喊歷代有功者的头衔的话,石碑便会显现这头衔所属获得者。 这还不是石碑尤其特别之处,最厉害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它无厘头随机变换地长出些物什来。比如有天白天,蔚茶来看遗世仙人,这四石碑居然开花了,樱红小花凭空生出,贴合在石碑上,微风掠过,花瓣还依依颤动抖出生意。 当天晚上,石碑就蹦出了漫天烟火,在场遗世四弟子无一不惊奇。 绽放在空中的烟花,绚烂着石碑上的功者名号,夺目光彩,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 蔚茶抬眼看看千香堂三个字,又摸摸下颚,思虑片刻,抬脚离去。还是算了吧,万一遗世仙人在里面,肯定少不了一顿压榨,她再也不相信遗世仙人所说就办帮忙搬一摞书真的只是一摞书,现实肯定是半屋子书毫不夸张。想到上次,牺牲了玩乐时间被骗去搬书,她就很气,苦力用完了,还没有一点奖赏,遗世仙人摸摸鬍子还理所当然道这是应该的。 真是斤斤计较。 快点离开,蔚茶预感再不走,待会可就走不了了。 第25页 空许追上去拍拍她:“不进去?你停下来,我还以为你进去呢!” 蔚茶欲语解释,千香堂里传来一声巨响。 “嘭……” 几人一愣,连忙沖了进去。 千香堂后方炼丹房浓烟滚滚,黑烟冲上天空,瞬间遮了半边天空,还伴着刺鼻奇怪的味道。 蔚茶眼睛勐然睁大,就要往炼丹房跑去。 遗世仙人脸上白髮上蹭了斑斑点点的黑色,眼睛微眯,呛着黑烟踉跄跑出来。 空许紧张,上前扶住像踩在棉花上的仙人,关切道:“仙人你没事吧?炼丹房怎么会爆炸?” 遗世仙人狠命地咳嗽,深情看他要咳血的样子,旋即进入正堂找到摆放在桌上的茶壶,手摸摸壶身,温热,于是倒了一杯水端给仙人。 遗世仙人救命似的接过,拍拍胸脯缓缓气,半晌说道:“炼丹的时候炉子爆炸了。” “炉子怎么会炸?”炼丹房从未出过事,炉子,木柴,火候,炼丹谱都是细中捡分毫的,出差错的机率几乎没有。 遗世仙人摇头:“我的错,老煳涂了,想着利用红字武器丢入炉膛中或许炼丹火旺会快些,哪想炉子承受不了红字的灵气,烧着烧着就炸了。” 蔚茶搞不懂师父在想什么,这炼丹可不是放烟火玩闹,稍有不慎救命丹药很有可能就会变成致命毒药。 炼丹炉膛的木柴是制定用的橙烟燃木,燃得快,烧的也快,师父脑子堵塞了会想出把红字武器丢进去?不把整个炼丹房烧了是万幸了。 “师父,你老煳涂啦,红字烈焰暴伤,你怎么会想把它丢进炉膛?” 遗世仙人呵呵讪笑:“是有点。” 空许一旁接来遗世仙人喝完的茶杯,说了一句:“仙人你可慢点儿吧,没见过这么玩的。” 遗世仙人擦擦脸,这才将目光转向刚才端茶的深情。 “这位俊秀公子又是何人?” 蔚茶道:“师父,深情姐姐是姑娘。” “姑娘啊。”遗世仙人惊嘆:“姑娘俊容英气,这身打扮我喜欢。” 深情尊敬躬身,道:“仙人谬赞了。” 遗世仙人忽然凑近了深情,将其上下看了个遍,还围着绕了几圈,几乎要把深情看出个洞。 仙人乃蔚族尊称,深情心神恍惚,担心功法高深的他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仙门氏族高深莫测,神人许多。这个思想已在深情脑海中根深蒂固,倘使身清份白,纵有万人围堵,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若怀有心事,且不容于世道,便是简简单单初入修仙界的普通人,她都会心如蚂蚁到处乱爬。 遗世仙人看了半天,蔚茶和空许不明所以。 “你叫什么来着?” “深情。” “姓深?” 深情顿了一下,道:“姓荀。荀令衣香的荀。” 仙人点头道:“好名字。” “我记得这世上姓荀的不多吧,但是刚好我就知道有一人也姓荀。” 深情瞬间心被揪起,面上却镇定自若。 “十多年前被灭门的魔族魔君好像叫荀问诀,也是这个荀。” 深情淡然回答:“姓荀的人有很多。” “但荀姓却是独属魔族的姓氏。” 蔚茶和空许听言瞪大了眼睛,难道遗世仙人的意思是深情是魔族的人? 深情灰色的眼眸闪过一道紫色的光,不过很快消失,面上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遗世仙人蹦着一张脸,盯着深情暗灰的眼睛,忽然扑哧一下来了一个和蔼的微笑:“我乱说的,不过魔君姓荀倒不是乱说的,刚才炼丹房炸了一身灰,开个玩笑放松一下心情。” 蔚茶无奈地阴脸:“师父,这种玩笑不要乱开,深情姐姐身上没有魔气,当心人家不理你。” 遗世仙人道:“怎么会呢,深情姑娘刚才还给我端茶,比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有爱心多啦。” 空许敲敲头,似乎想到什么,说道:“仙人,你该不会想做什么吧……” 遗世仙人为人古怪,却也不会跟平常般人开玩笑,乱讲话,他能有此举,一定是想图什么。 “这是什么话?弄得我要做坏事一样,我可是身份尊贵受人敬仰为人师父的仙人。” 既然这样,蔚茶巴不得离千香堂远远的,顺着仙人的话接道:“那师父,我们就走了哦。” “深情姐姐我们走吧。”蔚茶说完拉着深情离开,她也觉得师父是有所图的。 “等会。”遗世仙人开了金口:“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就走了,懂不懂得尊敬师长啊。” 遗世仙人边说边来到深情面前,询问说:“不知深情姑娘有没有兴趣做我徒弟啊,我不收费哦。” 蔚茶:“师父~~” 拜师讲究缘分,哪能见着一人就要收人为徒的? 深情感谢遗世仙人看中自己,可她已经有师父了,一人不拜二师,她不能接受。 “仙人,不瞒说,我已为人徒弟。” 遗世仙人瞪圆了大眼,闪着怒气,被别人捷足先登,甚是不慡:“谁呀!” 深情回道:“竹山念忘道长不才之徒。” 蔚茶听说过竹山念忘道长,却不知念忘道长竟然有徒弟,也不知身边的深情竟就是他的徒弟。 遗世仙人略有耳闻竹山念忘神仙的事迹,说道:“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也挺有本事的。” “师父威望在外,为徒未给其长脸,实在惭愧!” 遗世仙人这话听不得,深情身上功法灵力难以捉摸,他方才探查了半晌,除了有沾染蔚蓝的气 息,她本身的功力全被掩藏,看不出一丝一毫,想必此人是个独到的可造之材,才想收她为徒的。 深情贬低自己,不就是贬低他看人的水平了么?这他可不同意,他可是堂堂蔚族仙人哎! 那是万人敬仰,道理之最。 “师父拜过了,你可以再拜一个嘛,谁敲定说一人只准有一个师父的?” 遗世仙人的赞赏之恩,深情感激不尽,但念忘道长对于她的意义绝非是师徒关系可以解释的,还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非再入轮迴千年可报。 此生若再入他门,就是背叛,天理不容,她不会做。 遗世仙人好说歹说,说到后来竟要绑人了,深情还是没有同意。 空许出来圆场:“仙人,深情姑娘已经有师门了,您虽然脱离于世俗门派规定,但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强求不来,还是算了吧。” 深情雷打不动,从头到尾木着一张脸。遗世仙人气得半死,撂下一句狠话:“行,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来烦我。” 深情淡雅微笑:“有劳仙人了。” 遗世仙人赌气甩袖离去,滑稽略微驼背的身影像极了远在竹山的念忘。 深情垂下灰眸,不再去看。 第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有二更 ☆、奈何一去不復返也 遗世仙人甩脸色离开,蔚茶不好意思说道:“深情姐姐,师父脾气古怪,你不要放在心上。” 深情理解,方才坚持立场,折损了仙人的名望,他生气是应该的。 “不会。” 空许移步到两人前方,说道:“那走吧,待会仙人又跑出来,将炼丹炉被炸的事诬陷在我们身上,就插翅难逃了。” 连脾气性格都有点像呢…… 离了千香堂,深情回头望了一眼,摸索到挂在胸前的流星珠,握在手里,轻声念道师父。 蔚茶回头叫了停步愣神的她几声,她才回神离去。 三人离去后,堂前鹅卵石路如往常一样,道路两旁繁盛绿树簌簌发抖,骄阳升至半空,洒下道道圆柱光晕。 易水蔚族掌宗殿是易水最高执掌人所在的地方,掌宗殿琉璃瓦,绯红墙,金漆凤凰雕塑在屋檐下柱框之间栩栩如生,墙身浮雕红花,为蔚族常开花种尉迟,软细白色花蕊,蓝玉色层叠花瓣,情淡花香。 掌宗殿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挥斥方遒。竹制灯彩与殿前漆柱空格排列,空隙两只,浩浩荡荡流入绕宫廊道。夜晚流放的光彩在白天也闪烁着柔美的气质。 进入掌宗殿,宫殿内走道铺上华贵的地毯,延续到最前方的宫主座位,大殿摆设简单却有无上庄严,地毯两边没有摆放客桌,空荡荡的只有紫红色的纱帘,人动风吹纱帘涌动,如同各朝皇帝接见私下好友,此处富贵不显雍容。 蔚君端坐在殿内唯一的席位上,面前的书桌摆上一副水墨画,蔚君目光有神,仿佛被吸入画中,久久不眨一下。 画上内容简单,採用模煳水墨,于画纸右侧晕上一颗半黄半绿的树,树下是一位女子的背影,虽然只有模煳的身影,却也能猜出是位柔美之人。 乌黑的长髮,枫红的衣裳,仅背影也够倾城。 画上远方由空白代替,女子身背挺直,似乎在眺望想看却看不见到的。蔚君眼神痴迷,许是盯的久了,眼里泛出了点点水光。 殿内的炉香性缓,绵绵溢满宫殿。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着纱蓝仙裙的女子,温婉静谧乃蔚君长女,蔚族子弟之首,蔚忧。 蔚忧有一双凤尾似的眼睛,眼尾往上翘,睫毛密集张开恰到好处遮挡了眼眸上方的一刻细小黑痣;额前两边流短黑髮梳在两边,白玉额眉,花钗斜发;浅红薄唇,柳腰柔肢。蔚忧气质不比常人,于阳光下,投射温暖之意;于子弟中,群龙之领,一抿一笑牵动四方。 是美,美如皓月。 蔚君抬头,见到蔚忧,慢声道:“无忧。” 蔚忧双手贴腰,躬身:“爹。” 蔚君转动捲轴将桌上的画收了起来,起身,走到蔚忧面前,说道:“明天奈何谷修炼,这个月由你负责,好好检查,做好前后事宜。” 蔚忧:“是。” 蔚君负手对着殿门,眼神闪烁,说道:“近日是否有不太平?” 蔚君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前些日子隐约觉察中土某处气息有波动。这种波动很小,持续了一段时间也就消失了。 蔚忧如实回答:“各地修仙者无数,有些不太平是正常的。” 蔚忧心知父亲所指,那日气息波动异常,所幸只持续了一会,便究其归类为灵者修炼,并无太在意。 蔚君又道:“前几日蔚蓝等人是不是外出游歷了?” “是遗世仙人安排的。” “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不过此次游歷蔚墨没有一起去,昨日独自离了易水。” 蔚君点点头,平常语气道:“蔚墨这孩子烈性重,容易出事,你要看好他。” 蔚忧领命。 “黄昏时刻,召集蔚族子弟于晨操场安排入谷前事。” 蔚忧:“是。” 蔚君摆摆手,蔚忧退身离开。蔚君走回书桌前,将画卷收好放在暗格中。 日落西头,渐入黄昏。 蔚族的晨操场上,集满蔚族子弟三十余人,蔚忧站在高台上,蓝枫染立于身边,夕阳的余光将最后的金色批在广场的弟子们身上,将他们每个人渲染如墨画。 蔚忧于众人面前,一眼望去没看到蔚蓝蔚茶和空许,按照以往,数名子弟中,几位重要人物到场,人数上差不多,便会省略点人数的步骤,这一点又不好,容易给睡过头或是疯玩忘记时间的弟子钻空。幸运的是,若当月开谷之人不是蔚君或蔚族任一前辈,就没什么问题,若运气不好,恰逢他们开谷,迟到几分钟,便要画三倍时间罚于藏书阁抄书经。 蔚忧知道蔚茶调皮,空许不羁,两人准是遇到一起,产生时间流逝都不为发觉的奇怪反应。至于蔚蓝没来,蔚忧猜他大概是做自己事去了。 蔚族遗世仙人四位徒弟,各有习性,除了同龄的蓝枫染,剩下的三位小生,蔚蓝从不让人担心,蔚忧盯的也松一些。 反正蔚蓝修为颇高,少一次入谷也没什么要紧,只是那两位修为中等还自持甚高的蔚茶和空许,让蔚忧着实不知如何是好,看的太紧,反而适得其反,看的太松,两人一抓着机会便会疯魔,闹得鸡飞狗跳。 蓝枫染的个性如他父亲一样,稳重不失优雅,邻家师门首徒该有的文静与严肃在他身上都有显现,因为蔚族崇尚雅静,不动制动,这种文静与严肃融合生出了儒雅的气质。 他一眼望过去便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不过他没在意,压着声音对蔚忧说:“时间差不多了,拖久了反而不好。” 半个时辰结束的入谷前会,往常能提早结束,今日若延迟,蔚君过来巡查,看出异样,无事也变成有事了。 蔚忧小步上前,用清亮的声音说道:“诸位师兄弟,明日又到奈何入谷之日,今日如同往常,告诫一些入谷事宜,请师兄弟心平气和,仔细聆听。” “奈何谷为检验修为而开,谷中四境亦虚亦实,万事小心。诸一切身外有灵之物不可携带入谷,诸切记不可被谷中邪恶蛊惑,诸斩四十九只妖鬼为最低标准……” 高台上,蔚忧一句一顿强调入谷事宜,底下蔚茶牵着深情,身后还跟着衣衫不整的空许悄悄潜入弟子队伍。 蔚茶利用身材纤小的优势从左边穿到右边,回头轻声对空许道:“你快点,不然老爹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几人上午离开千香堂,蔚茶找了各种理由将深情骗去射箭林,三人比赛射箭。射箭讲究气力的结合,一支箭的射程也能看出一个人的修为高低。 可是刚开始,蔚茶就和空许槓上了,射箭开始的初衷从为检测深情的功力变成了蔚茶和空许比功力的一场拉锯塞,真是轨道偏的严重。 “知道了。”空许没好气地回答她。 方才因为自身修为不高连输几场射箭的懊恼还未消散,空许第二次从书上掉下来,易水蔚族浅色仙服弄得乱七八糟,心情堪堪阴郁。 第27页 空许弯腰走着边用手摘掉黏在发上的树叶,心绪不平,此刻才发现若是自己吵架一半的功力能化为修为功法就好了,可惜根基不行,内丹等级太低,一开头就差别人一大截,怎还能追得上。 深情被他们弄得紧张,也不懂为何突然就被拉着跑,还跑到人多的操场上哈腰前行,目光放去,这么多身穿蔚族仙服的弟子,一下子心悬到高处,手心冒出细汗。 蔚茶躲到了一处看起来不显眼的方位,抬眼望高台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蔚忧的眼睛,心情放松些许,自顾自说道:“还好是阿姐,不然就完了。” 空许随后跟上来,唿了口气,道:“就跟你说急什么?我早就知道是师姐了。” 蔚茶白了他一眼,空许一张嘴巴什么都敢说,所以嘴里也说不出什么真话来。“你什么都知道行了吧。” 空许不服:“你以为我瞎说的吗?我虽然修为功法不高,但我占卜之术远在你之上,你不懂。” “就你厉害!” “那是。” 两人争吵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弄得前面有为弟子烦躁,回头说了一句:“小点声!” 蔚茶和空许从未被这么凶过,两人娇生惯养,只有吼别人的份,这下被教训,哪还承受的了,必须弄回来。别说,蔚茶和空许在某方面还挺投和的,比如见不得自己被批评。 蔚茶用葱白指尖戳了戳前面的师兄弟,那人满脸不好意的神色,蔚茶骄傲地用手往旁边指了指,那人寻方向看去,顿时脸色一变,往前走了几小步,离他们远远的。 让此弟子脸色大变的不是深情,而是面若桃花,性如地痞的空许。 谁不知易水子弟一大巨头:王牌吵架大师空许。 修为不高,但唾沫星子绝对能淹死任何跟他槓上的人。除却德高望重不敢得罪的前辈,那子弟中 见到空许就跑,就跟看见了瘟神一样,毫不夸张,空许算是蔚族名嘴了,活的给他能说死了,死的给他能说魂灭了,实至名归,瘟神当之无愧。 若说起为何蔚族会收空许这等修为的子弟,那还是上辈的感情,蔚族掌宗蔚君曾经被暗算满路奔逃,途中遇一位普通农户,抱着一个孩子,农户捨命相救,不幸身亡,蔚君便将孩子带了回来。 这孩子便是空许,由于空许是刻在孩子佩戴玉佩上的名字,蔚君便以此为他取名。 蔚君受人之恩,将遗孤带回易水收养,本按宗族之意冠孩童以蔚姓,可不想让孩子忘记自己本来的父亲,便没有这样做。 那空缺了十七年的姓氏,一直空着,或许会一直空下去,但空许会一直记得他的父亲是蔚族的救命恩人。 抚养之恩,为传一氏宗脉。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填完,刷新一下便可以看见了 我是勤奋的作者君,努力爬新晋啊 希望可爱的读者大大多多支持哦 ☆、无敌耍赖诱骗深情 空许的特殊身份仿佛让他拥有了一张免死金牌,只要他在易水蔚族不杀人放火,不挑战权威,不辱骂尊长,只要不掀了蔚族,他爱吵架吵架,爱跟谁吵跟谁吵。 听说世上有一种人有特殊能力,他们在小时候能预见长大时候的模样,空许也许就是这种人,所以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才造就了长大后的这副浪痞性子。 人人见到他,第一反应就是离他远点,纯粹因为惹上了他,能被气到心血涌喉,吐血而亡。 空许此时心里得意,想着他在弟子中间还是有些权威的,尽管他本人没考虑这可能是由于别人嫌弃他罢了。 入谷事前场会开完,蔚茶和空许两人毫不意外地被蔚忧留了下来,外带着深情也无法离开。 “你们去哪了?”开门见山,蔚忧细言软语,毫无凸显蔚族长女的气场。 在他们面前她永远是姐姐的形象,而蔚忧自己对这个姐姐的定义只有温柔和责任。 什么严厉如母,见鬼去吧! 蔚茶对她的阿姐从来不维诺,该说的说,只不过说的时候讲究语气的问题罢了。 还有什么事是她蔚茶撒娇解决不了的? 嗯,除了遗世仙人那边,仙人非人,不吃这招。 “阿姐,我们玩射箭,玩着玩着,忘记了时间。” 一提这事,空许就不愿意回忆,蔚茶在边上说,他就哼哼,也不知是在应答还是不满蔚茶提起这事。 蔚忧就知道他们一天到晚不安宁,入奈何谷前夕不好好修炼法术,还跑去射箭,看来她得考虑在奈何谷修炼这里加上奖惩和监视制度了。免得功法不上不下的子弟也能杀满四十九个妖鬼止步出谷,还有“不务正业”。 蔚忧正忧心两小孩子往后功法灵阶,目光不经意瞥向深情,问道:“这位是?” 蔚茶一看蔚忧提起深情,抢先一步,将蔚忧拉到一边,暗里跟她商量点事。 “阿姐,我有事想和你说一声。” 避开旁人,窃窃细语,卯准是没好事了。 “何事?” 蔚茶眼睛瞧向深情,而后有对着蔚忧说:“那个人,阿姐,你能不能通融明天让她入谷?” 蔚忧轻蹙了眉头,拒绝道:“奈何谷只有蔚族子弟才可以进入,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顿了一会又说:“那人是谁?” 蔚茶斟酌几分,索性将深情的底全盘托出。 “她叫荀深情,是蔚蓝哥哥带回来的人,功法深不可测,连师父见到了都想收她为徒,她还给拒绝了。我就是想探测一下她的功法灵力,正好明日奈何谷开启,是个机会。阿姐,你就答应我嘛,反正开谷之日老爹又不会来,他不会发现的。” 蔚忧还是觉得事情仍可考虑,万一此人功法不够,死在奈何谷,如何? 蔚族可容不得污点。 蔚茶早就想好了,到时候她和深情一块走,自己陪着她不会有危险的,现在的难题首先是让蔚忧答应让深情入谷。 蔚茶思事还是太简单了,这件事对她来说可是就是好玩,但这件事发生后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却没考虑,倘若真出了事,后果必是严重的。 “她同意吗?” 这个蔚茶还没对深情说,深情还处于一个蒙在鼓里的状态,她打算两边出击,先搞定了蔚忧,再诱骗深情,不信事不成。 “同意,当然同意啊,她说她随哥哥回来就是想要入奈何谷,当做一番经歷。” 蔚茶说得跟真的似的,脸不红气不喘,一个大谎被她讲的不得不使人相信,她自己差点就信了。 蔚忧犹豫不决,蔚茶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深情姐姐功法极好,这是师父说的,不然她不会功力,我也不会将她带入奈何谷这样兇险的地方。” “深情姐姐作为蔚族的客人,没理由不让她如愿啊!阿姐,明天你就放她进去嘛。” 好个蔚茶,能扯的不能扯的都扯了,能骗的能唬人的一笔带过,蔚忧看她拍胸脯立誓用名誉担保,也断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好同意。 第28页 获得开谷人的认同,蔚茶兴奋地跳的老高,空许看她得意的样子便知道她阴谋得逞,满脸不屑,嗤之以鼻,可怜深情懵懵懂懂地疑惑蔚茶听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你是做什么这么高兴?给你百两银子也跳的没你这么高了吧。”深情说道。 蔚忧双手一摊,作一脸无辜状:“没有啊。” 是吗,怎么看她笑的这么渗人,浑身恶寒越来越重呢? “对了。”蔚茶道:“深情姐姐,今日你就别回哥哥那里了吧,和我睡,我的床榻可软了,比哥哥的舒服多了。” 深情为难,麻烦人家姑娘多不好。推辞道:“不好吧。” 蔚茶摇头:“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都是姑娘家啊,难不成你喜欢和哥哥睡一起?” 曲解其意,找空子钻,蔚茶第二,也无人排第一了。 再说最近蔚蓝闭关,床榻自然是她一个人的,就算回来那几日,他俩也是分开睡的,没有什么不妥。 在场有蔚族其他子弟,深情没再坚持,说了句好,便不再说话。 空许今日心情不是很好,环胸立于一旁,蔚忧让他先回去,明天直接去奈何谷入口,空许交手作揖,踩微风离去。 “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奈何谷见。” 蔚茶脆声招唿道:“好的阿姐,阿姐再见。” “再见。” 深情话不多,微微鞠身表示尊敬。 夜晚,深情宽衣躺下,脱下的衣裳摆放屏风架上,念忘给的流星珠和蔚蓝的玉佩一起卸下。 蔚茶白天玩的狠,倒头睡得不省人事。 深情黑暗中睁开了眼,入眼漆黑一片,无一物可见,愣神间想起了念忘和后悔,还有下落不明不知死活的桃花,她真的很想他们,只是现在她需在易水再逗留几天,等到蔚蓝出关,向他辞行。 这样便想,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红色的光芒,她黑暗中起身,往发光处看去,那光又闪了片刻,再没亮起。 作者有话要说:  总说要副本了副本了,下一章真正就开始打怪了。 还有从此往后我们太子就不再是废柴,总是妄自菲薄了 ☆、奈何谷境遇半尸人 赤红色的光消失,意料之中又亮了起来。 深情寻息过去,拿出了放于衣裳里的流星珠。 绯红的流星珠一闪一闪,比夜空中眨眼的星辰亮了许多。深情好奇地端详着这颗珠子,从戴上念忘道长的交与自己的珠子,她头一次见此珠发光。 透明的红珠似鲜血红,晶莹漂亮,半圆中间的金点在红光的照射下,仿佛被融化的冰水洗过一样,更加金辉。 面对夜晚无缘无故闪起红光的流星珠,深情便面临着另一层侵入脑海的问题:为什么一颗普通的珠子会发光?为何会发光?发光又代表着什么? 后悔送她下山那天,没有说过关于这颗珠子的来歷,只是说是念忘让他交给自己的,念忘会制兵器,不妨可知这颗珠子是带有灵力的灵器。 解释了珠子的所有属性,那么发光为何?这代表了什么? 深情将红珠放入手心,一股炽热的灵力窜入自己掌心,如凌冽狂风,直逼丹田心房。刺激的深情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手掌。 这股气流来的勐烈不由分说,深情感受到灵力的同时,竟有一丝慌乱,结合黑暗的周围,深情可以将这丝慌乱定义为恐惧。 心中涌起不可言喻的恐惧和害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深情想,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床榻上蔚茶因睡姿不舒服翻了个身,面朝里墙,继续睡了过去。 深情重重唿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眸加深了颜色,在微亮的红光中一闪而过,如同转瞬即逝的想留却留不住的时间。 不大的屋阁中发生的这件小事却不知在整个蔚族门处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有一股紫色的强大气流从易水的某间屋子蔓延出来,像装满稻谷的谷仓承受不住压力轰然浸出,飞快向四处流散。 天大亮,深情洗漱完毕,早坐于桌前饮茶,不紧不慢,飘香的茶味腾空进入她的鼻尖。 蔚茶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从榻上下来,早起声音沙哑,沙沙同深情打招唿:“深情姐姐,早啊。” 深情抿完一口茶,清慡地回答:“不早了,太阳快到日中了。” 蔚茶一点也不着急,模煳不清地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去迟了人少,带着深情熘进去不被发现的机率很大。 深情昨日被连带留下听出些事情,她记得没错的话,蔚茶今天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要做,可她起床晚,慢吞吞,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难不成是忘记了? “你不是今天有事要做?”深情觉得还是提醒一下好,防止她睡忘了。 蔚茶放松地走进后房,梳洗完毕出来,恢復昨日精神饱满的状态,说道:“是呀,现在就去。” 深情端着茶杯,见她朝自己走过来,问道:“我也去?” “当然要去啦,说好了陪我去玩,姐姐不会反悔吧。” 反悔应该不会,可假若深情知道她脑袋有歪心思骗自己进谷就不是反悔了,怕是立马逃出易水,永生永世不再回来。当然,这些蔚茶不会说的。 今天路上清净,没有什么人,因为所有的弟子早就入奈何谷了,现在正在谷里跟妖魔鬼怪厮杀呢。 两人闲庭信步,到了奈何谷的入口。 奈何谷的入口是像城墙一样的平檐翘脚石门,由灰色的砖石砌成,城门上挂着一个牌匾,题字奈何谷。 从外面往石门里面看,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只有一团流动的实心圆环旋转流动,好像一个巨大的吸器,将进入的人吸进一个异世的空间。 蔚忧迎着石门而立,高挑的身姿如遗世而立的仙子,空灵幻妙。 蔚茶看到蔚忧,微微弯了嘴角,心道还是阿姐了解她。入谷当天师兄弟众多,蔚茶要想带外人进去,必不会赶在人多的时候来此,以免惹得怀疑。蔚忧懂她的心思,也一定会在这里等她。 “阿姐!” 蔚忧闻声回头,道:“你来啦。”继而又看看深情,转头问蔚茶:“身上的灵器都卸下了么?” “阿姐放心,没有的。” 深情听得迷煳,插上一句嘴:“等一下,什么灵器?我们要做什么?” 蔚族的人一听就知此人不了解此地也不了解规则,那么昨天蔚茶说她想来奈何谷检练修为就是一句假话,蔚忧心恼蔚茶居然骗她,刚想开口说教,蔚茶见情况不对,拉着深情,一脚踏入了奈何谷。 漆黑的周围,暗压的天空,奈何谷外面敞亮,里面却阴沉沉。 深情稀里煳涂被捲入一股气流,手忙脚乱来不及平衡身体,顿然又站立在死气昏暗的山谷。 蔚茶十四岁开始入谷,到现在已经两年了,这进谷时的眩晕早就不在意了。 她刚稳定下来,深情扶着发胀的脑筋,上气喘不过下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29页 阴谋终于得逞,蔚茶了了一桩心愿,告诉她也无妨。 “这里是蔚族弟子修炼的地方,妖魔鬼怪甚多!” 深情觉得自己太久没收到刺激,耳朵也产生了幻觉,蔚茶说什么?此地有妖魔鬼怪?什么?可是她法术灵力都不精通啊! 深情无力说道:“你没骗我吧?我最怕妖魔鬼怪了,我打不过他们。” 蔚茶全当深情在自贬,一个竹山念忘的徒弟,蔚蓝哥哥看上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凡胎肉体,不会法术灵力。 “我真不骗你,修仙七度,我连第二度都没达上,进来了这里我会死的。”深情看她满脸不信,诚恳地解释道。同时她也后知后觉这可能失望蔚茶的一个计谋,想探测自身的功力灵阶。 可事情已经不能回头了,进来了奈何谷必须杀掉四十九只,不然永远出不去。 深情也在责怪自己没弄明白蔚茶的用意,若是她光明正大的告诉自己她想知道的,她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啊,反正也不吃亏,不会少块肉。 蔚茶察觉深情的神色不对劲,心头升上不好的感觉,该不会她是说真的吧…… “你真不会法术?” 深情无奈:“我没必要骗你。” 完了完了,死定了,若是深情不能单独一个人完成歼灭四十九只妖鬼,她就一辈子需要待在奈何谷里了。 这下完了,不仅蔚忧那里交不了差,蔚蓝那里也不好解释,更重要的是,如何向蔚族掌宗蔚君和前辈们解释,真是闯了祸了。 蔚茶不死心,她记得遗世仙人曾想收她为徒,就代表着深情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她抓住最后一丝期望说:“一只妖鬼也杀不了吗?” 哪怕能杀一只也好,杀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 可深情毫不含煳地摇头让蔚茶噎了一口气,摊上大事确认无疑了,可进来都进来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陪她慢慢磨,蔚茶暗自打算,若是深情杀不了四十九只,她就陪她在里面待一辈子,也算是一命偿一命,蔚族也无法再追究了。 奈何谷四重境,蔚茶和深情随机来到了妖鬼虚境。 妖鬼虚境半尸人多,就是半边肉身,半边骷髅的鬼怪。战斗力最低,但恶气最重,值得防备的是它随时出现在身后,用恶气做幻术,迷晕敌人,在将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半尸人长得丑,心脏不好的,还没开打就被噁心死了。不过蔚茶最喜欢这个妖鬼,主要智商低,特别好玩,稍微用灵力引导,便能让他们自己被自己的恶气迷幻,自相残杀。两个半尸人互相撕咬,要到对方身上的肉,都是臭的,熏得他们一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中计了,怒气盛放,出手成招,这时再利用法术消灭他们,血腥残杀中也不会无趣。 深情走路如踩在刀尖上,惴惴不安,这妖鬼虚境的恶冤气太重,她唯恐自己承受不住,顺灵上爬,就此入魔。尽管蔚蓝说过她身上的魔气被解,但她不知道怎么解的,什么时候解的,担心还是避免不了。 何况刚才胸口翻腾的气流有破体而出之意,她没法不去担心。 蔚茶步履缓慢地走在前方,右手已聚集了灵气浑身戒备。 走至一处半荒平地,平地上零零散散几处灌木,灌木如灰,谷中死气凝滞。 蔚茶往前靠近,忽一袭恶臭涌来,她停下脚步,深情神经跟后紧张,这股恶臭来势兇勐,且来者不善。 蔚茶升腾灵力形成半圈于手心,时不时上下抖动,嘴边扯起玩弄的微笑。 这种等级的妖鬼纯属来找死的,没有吓到人,只有被调戏的下场。 半尸人在恶臭之风颳过之后,晃晃悠悠的现身。 深情第一次见这种噁心的妖鬼,眼神受到了污染,原来不知妖魔鬼怪之中还能有这种又丑又臭的东西存活,修为低下,还总是出来当炮灰,不知死活说的就是它们了吧。 蔚茶暂时忘却带“凡人”入谷的烦恼,调笑着对深情说:“深情姐姐,给你看一个好玩的。” 蔚茶瞬间移到那只半尸人面前,故意放出灵气引诱它,将它牵引到另一只半尸人面前,两只半尸人越靠越近,蔚茶把握着时间,空隙变小之前,释灵消失,那两只半尸人反应慢,互相咬上了对方的肩膀,吧唧一口,果然两只半尸人脸色大变,忙把腐肉吐出,还发出呃呃的声音。 蔚茶不知什么时候移步到深情身边,笑道:“这里所有的半尸人都这么呆,我不用出手,它们自己都能把自己咬死。” 深情不懂蔚茶的恶趣味,只道修仙氏族小孩特有的喜好。 看着两只蠢蠢的半尸人互相撕咬,蔚茶仿佛想到了什么,对呀,如果把这里所有的半尸人聚集到一起也有几十只了,只要让深情全部出手杀掉她就可以出去了。 蔚茶当即说道:“深情姐姐,那几只半尸人,你应该能杀的了吧,不需要用灵力,我将它们引来,牵它们互相撕咬,你趁其不备切断它们的颈骨就可以了。” 没有切断的武器,地上随便捡一根棍子能打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半尸人的副本 妖鬼副本一开启 ☆、长发助攻深情觉醒 入谷不可以带武器,蔚茶四处张望,折了一根看起来不脆的棍子交给深情,她在心里祈祷,希望这种方法能有效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可深情看起来真的不像不会功力的人啊,还是太年轻了,她想,果然师父的话不能全当真。 深情举着棍子防范,蔚茶按照刚才的做法将两只半尸人引到一起,然后朝深情使了个眼色,深情收到信息,轻手轻脚靠近两只行走的尸体,对准其中一只的脖颈,狠狠敲了下去。 这一棒敲下去,时间仿佛静止了,深情维持着敲头的动作,而那只被敲的半尸人头往下一坠,然后抬起转过来,流着恶臭的哈喇子,给了深情一记白眼,发出野鬼的哀嚎声。 深情呆滞地将目光转向蔚茶,眼神询问蔚茶是这样的结果吗?显然蔚茶也被这一幕惊到了,她记得以前半尸人的颈骨很脆的啊,一敲就断,不会这样。 被敲打的半尸人很是恼火,它姿势怪异地扭着朝深情一步一步走来。 蔚茶急忙上前,释灵将半尸人歼灭。 深情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打的太轻了?所以它不会死?” 蔚茶摇头,她听说了此次奈何谷的妖鬼都被升级,蔚君还增添了难度更高的鬼怪等着他们去杀,半尸人的颈骨没被敲断,估计也是升级了。 妖鬼虚境无法实现突破,蔚茶当机立断,解决了这边的麻烦,将人带到魂灵虚境中,寻找有突破的口。 荒芜平地,闲散游荡着几个半尸人,蔚茶站在中间,双手释放灵力,顿时淡青色的灵力环绕在她周围,继而从四面开散,袭击各个方向的半尸人。 那死尸般魂游在平地上的半尸人瞬间化为齑粉,同阴郁山谷融为一体。 屠灭,收掌,蔚茶走回深情身边,道:“深情姐姐,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可杀的。” 第30页 两人刚踏出一步,常年修功练出的精敏听觉听到了一丝不平静的诡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从远处穿山过海,飘荡而来。 蔚茶心生防备,猜测不会是二级妖鬼出来了吧?以前入谷的时候不杀到五十只半尸人,二级妖鬼面都见不着,蔚茶刚才顶多杀了三十多个,根本没达到召唤二级妖鬼的标准。 老爹果然又变态了,不仅升级妖鬼等级,还改变检练规则! 深情凝神盯向不明气息的来处,身体里有股气流从丹田袭上侧颈,又顺势上了太阳穴,最后化作一道灵力归于眼眸里。 诡声由远及近,变成了丝丝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生长。 蔚茶碎声念道该不会是树枝发芽了吧…… 暗沉的谷中散来细细长长的黑髮,黑丝长发伸到蔚茶和深情周围将两人围住,蔚茶面露凶色,生灵戒备。 其实看清黑髮伸过来的时候,蔚茶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这是妖鬼虚境二级妖鬼——长发鬼。 稍微比半尸人难对付一些,不过一把火烧了长发鬼满头的黑髮,就等于折了它的翅膀,再厉害也嚣张不起来。 可是,那长发鬼身边跟着红眼和蝙蝠鬼是怎样?红眼和蝙蝠鬼分别是三级和四级妖鬼,等级比长发鬼高,平常都是解决了长发鬼,红眼和蝙蝠鬼才会慢悠悠骄傲的出来,此时此刻为何像奴僕一样低眉顺眼跟在长发鬼后面?! 长发鬼除了头髮长,脸色也异乎寻常的臭,像别人欠了它钱没还一样,也可能它的死因就是在追债的过程中被打死的。 蔚茶知晓难度增加了,提醒深情小心。 青色的灵力再次升起,作防护罩围在两人周围。 长发鬼嘴唇苍白,眼神呆滞无光,却可以看见蔚茶所有的动作。它悠然地抬起枯瘦黑色的手,身边两个喽啰点头哈腰,为老大效力。 红眼眼睛通红,能射出腐光,被照到的地方就会如同火烧一般灼热,继而腐烂融化;蝙蝠鬼上半身人身,下半身蝙蝠,能于空中飞,速度极快,爪子锋利,抓伤即可中毒,一刻不解便会身亡。 蔚茶来不及解释若是被这两只鬼盯上有何后果,她现在全心全意剿灭了它们再说,拖得越久,对深情不好。 世事难料,蝙蝠鬼一招飞速穿杨,就将两人分开,深情落单,蔚茶被两只鬼缠住。 长发鬼辱白色的眼转动,黑丝长发蠢蠢欲动,那边蔚茶速战速决已经将红眼和蝙蝠鬼撂倒歼灭,黑髮丝便立即涌上将蔚茶层层围满,蔚茶大吃一惊,抬手挡住眼前…… 层层髮丝裹了一层又一层,由外层的大圈霎那间缩减然后散开,蔚茶竟原地消失了。 深情难以置信,蔚茶就这么消失了,是被捲入其他空间还是被长发鬼杀了? 长发鬼干掉一个,自然就轮到了深情,它将黑丝抽回在身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黑丝翅膀,蓄力一招解决深情。 深情站定,心思积淀,稳如泰山。 黑丝飞过来的一剎那,深情周身腾起的紫色灵气龙捲入空,将那势如破竹的黑髮挡在气罩外,进不得半毫。 长发鬼被强大的灵力震慑,转动了圆熘熘的眼睛,使出全力向深情再次出击。 深情心情愉悦,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丹田沉定,稍加用力,狂放于身边的灵气反噬黑髮,入侵一寸便燃烧一寸,直至将长发鬼被紫火焰吞噬。 强劲的功力扰动妖鬼虚境结界晃动,游荡在此虚境的其他妖鬼尖叫哀嚎着逃离。 这是一场生命的赛跑,速度快的能逃离灵力波及范围,跑得慢的只有烟消云散的结局。 深情暗灰色的眸闪烁其色,眼眶漂浮的云烟积淀下来成。 她轻轻抬起右手指尖,伴随着升起的紫色灵力,举到眼前,优雅地吹了一口气,灵灭,空寂。 深情眼尾边颜色加深,徒增了暗夜的墨染,仿佛从暗黑的地狱走出来,有一种获得惊喜的重生。 这一刻,深情果真重生了。 蔚茶放下遮挡的手,入眼满是熊熊烈火,她左看右看,周围墙壁铺上了某些野兽的壁画。 前方是熔岩峡谷,蔚茶勐然抬头看,该不会是最高级的凶兽地盘吧!她和长发鬼有什么深仇大恨,直接把自己送来了高阶凶兽领域,这不是百分百送死嘛。 蔚茶以前最高冲上的境界只有三重境,五级凶兽,她还要再练几年。 深情姐姐呢?蔚茶后知后觉深情是否还留在妖鬼虚境,可她有功夫担心别人,还不如自求多福,现在她的处境也很兇险,稍有不慎,凶兽就会把她拆骨入腹。 可不巧的是,自己根本打不过这熔岩下的凶兽,硬碰硬只是更快的送死而已。 对了,蔚茶想起遗世仙人送给自己的三个锦囊,最危险的时候打开,而现在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第一个锦囊,蔚茶打开锦囊的手在颤抖,心里不住的紧张。 “请打开第二个锦囊!”蔚茶将锦囊里字条上的话读了出来。 这是什么计策? 蔚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立刻打开了第二个锦囊,上面出人意料额又写了一句“请打开第三个锦囊!” 没完没了了是吧,蔚茶现在想想那时师父答应的如此慡快,原来这是个局。根本没什么灵囊妙计,都是胡说八道。 蔚茶不抱希望地打开最后一个锦囊,这次纸上到没有写你被骗了或者自求多福的话,但也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失望了吧,请求助身边的人!” 呵呵,蔚茶真的很失望,浪费了两个锦囊不说,她身边除了滚滚熔岩,空无一人。 有这么坑人的师父吗?全天下非遗世仙人莫属了吧。 谁来救救我?蔚茶绝望的想。 熔岩下面突然震盪起来,蔚茶眼睛都绿了,她不会要藏身此地了吧。 这样想,熔岩地下的兇手从睡梦中醒来,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它身边的,墙壁上的火焰都沸腾了,燃烧的更加旺烈,更甚者是墙上的凶兽壁画,仿佛要活过来似的。 蔚茶生出灵力抵挡,就算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她也要尝试一下,不能坐着等死,这也不是蔚族子弟的风格,还有一口气就要战到最后一刻。 熔岩凶兽的致命招数不过是灼热烈焰,一团火球射出,不过是化为血水的下场。 幸运的话,能有个痛快,死的快点,不过看蔚茶的样子,她可得受苦了。 熔岩凶兽蓄积了一个火球,蔚茶眼神紧盯,将手中的灵力也发挥到最大,她秀眉紧蹙,大不了鱼死网破。 十六年来,蔚茶没有想过自己的死法,更不会想到自己是会被一头凶兽杀死,更丢脸的是这只凶兽还仅仅是自己父亲虚化出来的。 死就死罢,想不了那么多了。 蔚茶将手中的灵力奋力扔出,等待着火焰球的余力波及到自己。 等了半秒,蔚茶觉得身体一轻,随后就跳出了火焰球的攻击范围。 蔚茶紧闭的双眼睁开,抬头一看竟是蓝枫染。 “堂兄?” 蓝枫染嗯了一声,说道:“没事吧?” 第31页 蔚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松懈下来。 “没事。” 凶兽虚境五重度难度最高,蓝枫染畅通无阻顺利闯入此关,他也听说了奈何谷的妖魔鬼怪等级上升了,便来挑战,正巧救了蔚茶。 蔚茶的灵阶他是知道的,所以对她为何会在凶兽五重度充满疑惑。 “你为何会在这?” 蔚茶摸摸胸口,排解郁闷的心情,说道:“本来是在妖鬼虚境的,但是被长发鬼戏弄了,直接将我打到了凶兽五重度。堂兄,你知道我的灵阶达不到这样的高度,我怎么会自寻死路?” 蓝枫染自知,让蔚茶去一边带着,他来解决这只熔岩凶兽。 熔岩凶兽是独角兽,一只犀角长在脑门上,三只眼睛,两红一黄,兇相丑陋。 熔岩凶兽的牙齿也很锋利,绕着一圈火红的气流,彻彻底底的熔岩生物。 蓝枫染释灵搜集壁画上冒出的火焰,交叉混合,向上飞去,借凶兽自己的炎灵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 凶兽体型庞大,一招半招还杀不死它,蓝枫染提升几度灵力,于空中幻化成剑形噼向凶兽,从头颅噼下,整个灵柱切入身体,凶兽高声哀嚎,身体顺着被噼开的裂fèng碎成块片。 熔岩凶兽一死,凶兽所在之栖息地的火焰肃然变冷,周围的火红寂瑟,亮光都消失了。 蓝枫染息灵收掌,仙服飘带偃旗息鼓,服帖的垂在衣摆边。 蔚茶崇拜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看着堂兄,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一样厉害,砍凶兽就跟捏小鸡一样容易就好了。 蔚茶称赞道:“堂兄,你真厉害,你也有杀了四十九只了吧!” 蓝枫染道:“有了。” 那正好,带着蓝枫染去找深情,那个凡人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应该来的及吧…… “堂兄……” 蓝枫染清眉点眼,道:“怎么了?” 事情毕竟是自己执意造成过错,说起来也不好说。 “有件事想请堂兄帮忙。” “何事?” 蔚茶手指着外面,也不知指向何处,道:“可能在妖鬼虚境有一个人需要我们的帮助。” …… 深情从妖鬼虚境杀了长发鬼出来后,嘴角一直挂着微笑,神情也没了惯常的温顺,多了一丝雅痞和玩味。 眼神没了以往的黑,整个人变得阴邪气了。 妖鬼虚境下一个地方是糙木虚境,糙木虚境里面都是成了精的树木花糙,有毒的缠藤的,劲大的,巧力的,无一不缺,丰富多彩。 深情身边一直环绕着紫色的灵气,似乎弥补二十年来无灵力的缺陷,这次重拾,得过过瘾,反正现在还有谁能管她。 糙木虚境的道路都长满了藤条,深情每踏出一步,那藤条犹如触到了毒液,逃命般的收缩,生怕被毒死。 此境糙木较外界的树木茂盛,但这样越茂盛的树木越有深藏不露的危险。 比如深情走过的那条路,虽说路上的藤条退去,但不知从那袭来更粗长的绿藤散发着戾气朝深情攻击。 深情早有察觉,侧身躲过,便让绿藤的攻击落了空。 深情挑了挑眉,加快了速度,给那绿藤一种落败逃跑的错觉。 道路一直延伸,深情就沿着路跑,终于到了一处看起来繁华似锦的地方。 这里长了一株特别大的红花,片片花瓣张开,露出似蛇蠕动的花蕊。 花蕊前头有细细的刺,深情看到此花,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她伸出手,释出紫色的灵力灌入红花,艷红的花朵剧烈颤抖,张开的花瓣勐然收缩,停顿一会,又重新张开,娇柔的花瓣更软腻了。 一路追随的绿藤飞着数枝藤条耀武扬威的停在深情的面前,藤条得意地抖动藤条,发出呵呵笑声。 势在必得深情为囊中之物。 深情轻轻开口:“我不是很喜欢送死的!” 话音落地,长在深情背后的红花花瓣伸长生长,花心嫩黄的花蕊也同时向外翻长,伸的很长。 深情站于前方,后面的红花气势如虹,丝毫不输嚣张的藤条。 ☆、阿萝蓝枫染友谊咔 蓝枫染和蔚茶赶到妖鬼虚境的时候,荒地除了点点蓝灰色的火,外加乱成一团黑糟糟的头髮,什么人也没见着,连只鬼都没有。 那只从二级妖鬼升级到四级妖鬼的长髮鬼不见踪影,偌大的妖鬼山谷之地竟然群龙无首。 蓝枫染半蹲下身,用手捻了几下地上的灰,放于鼻尖闻了闻,通常妖鬼虚境鬼怪身上的邪祟之气没闻到,倒闻出了另一种不属于这里的灵息。 狂躁不服控制,流窜不顾天地五行。 蓝枫染心里有了数,多半这妖鬼虚境从今往后要变成真正的荒谷了。分刻前一场乱战,有人屠王灭谷。 蔚茶一半疑惑一半担忧,疑惑的是妖鬼虚境的老大是谁杀的,之前留深情一个人在这,说是她也不可信,让她打个半尸人都使不上劲,更何况堂堂鬼怪之首?说担心呢,也是关于深情是否被长发鬼所吃,或是被虏到其他地方也未尝没有可能。 蓝枫染搓掉手上的灰尘,说道:“此地无人,但有高强灵阶的人来过。” 此高强灵阶之人正是深情,那时深情体内魔气完全爆发,与谷中恶气厌气互相牵引交相融合,此等魔气入体,深情的灵阶直接蹭上了第六度,也未必停滞,还会再涨。 妖鬼虚境气息乃黑暗之气,恰好掩盖了深情散发出来的魔气,所以蓝枫染窥探不出这等高强灵阶者是修仙者还是歪门邪道之人。 深情消失了,蔚茶不能坐视不理,可深情生死未知,此境又如此兇险,她想到的只有最坏的结果。“深情姐姐会不会……” 蓝枫染内功深厚,他倒不觉得事情无法挽回。奈何谷是检练修为的幻境,各路虚境互不干扰,当不可能是其他同道来串门,那么这强劲灵力唯一可解释的通的来源便是修仙者。 蔚茶说深情不会功力,或许是蔚蓝也说不定…… “那现在怎么办?” 蓝枫染若有所思道:“去别的虚境一探究竟。” 蔚茶现在所能祈祷的就是深情不要出事,她要是有什么不测,私自带外人入谷,间接杀人,折损蔚族名誉三个头等大罪就可以让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了。 蔚茶虽然古灵精怪,调皮贪玩,但遇上事也还分的清轻重,态度还算严肃端正。 蓝枫染和蔚茶两人刚从凶兽虚境过来,便打算去另一个虚境——魂灵虚境。 魂灵虚境飘荡着许多魂魄,河上,树枝上,街道上,荒野中…… 魂灵是一个漂浮的幽蓝虚体,普通魂灵的法术只会释放点鬼火,利用鬼火的微弱力量欺负灵力底下的闯入者,但由于进入奈何谷的都是蔚族优秀子弟,这些鬼火便没什么用处,纯粹做个摆设,空白花架子。 没用处的魂灵没有被淘汰,蔚君是有原因的,留着它们制造魂灵虚境的恐怖氛围,能在心理因素上起点作用。 第32页 杀不死你还不能吓一吓你? 魂灵虚境五重度的头头,是唯一长着蓝色眼睛的美女,拥有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睛,美女魂灵的气场非常不一样,虽然没有腿,但虚幻蓝纱裙轻柔地遮住了她的双腿,天衣无fèng,毫无破绽地遮挡了这个缺陷。 此时这位美女魂灵正在街头井边的枯藤鞦韆上,她不是坐在上面而是飘在鞦韆的木座上,魂灵虚境是死境,没有风,美女魂灵的鞦韆却是前后摇晃的,鞦韆晃动,她的身体便跟着摇晃,狐媚似的蓝眼如痴如醉,十分享受盪鞦韆的滋味。 蓝枫染从一重度杀上了五重度,层层重境相互联结,五重一下魂灵悽惨的叫声一直传到美女的耳朵里,她没有动,静静等待一会过来的人。 蓝枫染温稳的步伐踏在街道石板上,答答的声音扰乱着美女的心。 来者脚步站定,美女这才睁开眼,看到蓝枫染,一点不奇怪,反而亲切友好地凑上去。 “双半!” 蔚茶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伴随而至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为何魂灵虚境的魂灵会同蓝枫染如旧时好友一般亲近,还知道他的别名。 蓝枫染双半的这个名字是他父亲为表示夫妻双方第一孩子有两人一半的功劳而起的,意义非凡。不仅如此,蓝枫染身为蔚族嫡系子孙不随父亲姓氏,而随了娘亲的蓝姓。真是少有。 蓝枫染对美女魂灵的套近乎没有表现出反感,平静地问道:“阿萝,可曾见过一位姑娘来过此地?” 名叫阿萝的魂灵显然不高兴了,她的良人双半竟然想着别的女子,她是没见着,不过见到了也一定要杀了灭口。 阿萝没好气道:“没有。” 一旁的蔚茶忍不住了,这五重度她算是没白来,不然她还不知道堂兄和魂灵女鬼搅在一起,看两人熟络的称唿,这得认识多年才得到这程度吧。 蔚茶不自在的抖了抖,眼尖的阿萝瞥见她,眼神冷了下来,又对着蓝枫染问道:“这女的是谁?双半,我等好久才见你一次,你一来就问我见没见过一个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我生气了。” 每月月底开放的奈何谷蓝枫染不是每次都能来,若赶有人在他前方杀上五重度,阿萝便会被杀死,等到下次月底的时候,阿萝才会再次出现,蓝枫染来不及,便无法同阿萝见面。 说来有趣,蓝枫染和阿萝的友谊建立在一场“英雄救美”之后,两年前那次进入奈何谷,蓝枫染攻上五重度,没见到五级魂灵,倒是顺手救了一个被围攻的魂灵。这个魂灵就是阿萝,更扯的是后来他才知道这场英雄救美是阿萝安排好的,就是想摊上蓝枫染。 原因也简单,她看上俊秀温润的蔚族公子蓝枫染了。 所以阿萝心情不慡也是对于自身来说自己的人有随时会被抢走的风险而产生的焦虑。 蓝枫染轻声道:“叶子是我妹妹,那位姑娘是我们的朋友。” “是吗?”阿萝暂且相信他说的话,不过蓝枫染在自己面前还提起别的姑娘这笔帐要算在里面,她就是小心眼,怎么了? 阿萝从鞦韆上飘下来,凑到蓝枫染面前说:“双半,你这个月也来迟了,你补偿我么?” 蔚茶一口血喷出来,这阿萝面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跟蓝枫染要补偿,蓝枫染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阿萝这样说不怕被砍吗? 蓝枫染道:“下个月我早点来。” 阿萝瞪着一点也不水灵的大眼看着他:“就完了?” 蔚茶不禁吐槽:还想要什么?难不成对不起我的错,我丑我该我检讨?知足吧…… 阿萝显然不乐意,跟着蓝枫染算帐道:“不行,你上个月,上上个月来的迟,害得我被杀了两次,这次虽然没被杀,但你一来就问东问西问别的人,你要么亲我一下,要么我亲你一下!” 蔚茶再让她胡说下去,自己都觉得丢了面子,于是开口道:“你,那个,什么箩筐,我堂兄什么身份,你要求的太过分了吧!” 阿萝脾气差,看自家良人的妹妹还敢顶嘴,上前一飘说道:“能有你什么事?你个半吊子修为要不是双半带你上来,你能上来吗?一边去!” 蔚茶这委屈受的,在家小公主,在外小霸王,还没人敢这么说她。眼珠一瞪,不由分说动起手来,她非要打的这低等魂灵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让她猖狂。 可人家阿萝说的没错啊,人是五级魂灵,蔚茶的修为达不上这个高度,几招过后,要不是蓝枫染阻止两人继续打下去,蔚茶身上得挂点彩。 蔚茶收掌的时候被阿萝的鬼力蹭到一点,她气得跺脚,直喊堂兄,蓝枫染这边要讨好,那边也好讨好,脑袋大的很,安慰道:“别打了,调神静气。” 蔚茶顾忌蓝枫染的面子,也考虑到同阿萝真正打起来捞不到好处就哼声背对着他们。 蓝枫染是来陪蔚茶找人的,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阿萝,我有事先走了,下个月我早点来。” 说完拉着蔚茶离开,阿萝在后面使劲喊他都不回头,气得阿萝震碎了枯藤鞦韆,枯叶的碎片飘得到处都是。 两人离开魂灵虚境,蔚茶一脸不高兴,问道:“堂兄,你怎么和奈何谷的妖魔鬼怪做上朋友了,还是那样妖魅的鬼魂。” 灵魂没肉体寄宿,脾气还不小,真是开了眼了。 “阿萝自我意识强烈,本身无恶意。” 奈何谷里的妖魔鬼怪都有自己的意识,懂得激怒入谷者,同他们对话,切磋功力,也正因为如此奈何谷的检练才更真实,更能锻鍊蔚族子弟往后外出游歷遇到危险时如何去应对。 阿萝是个例外,她见到蔚族子弟不急着同他们打斗,多半先聊会天,看对方有杀意且不耐烦话多,就释出恶意拼斗功法。 那次蓝枫染看见阿萝楚楚可怜中透露着纯真,便没有杀她,和她做了朋友。 和幻境中的魂灵做朋友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它们不仅是不存在的,而且都会死,死了之后没有归宿,等到下次奈何谷开启的时候如同完成使命一般重生,重复着被杀。这样的过程无穷止境,且无情无义。 是它们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的有点迟 下一章我们深情再次出场,不过她似乎要甩脸不认帐啦 ☆、千般万般收徒哪般 绿野春风,入目却是满境火红。 霸占糙木虚境的精怪统治这里数十载,虽然说经常被五重度的高手杀死,却不至于退位让贤,被底下的精怪霸朝为家,挂幡为王。 原本奼紫嫣红,瑶糙奇花的地方,到处长满了被深情滋养的艷火红花,一丝绿色都看不着。 那本以为自身神秘诡谲的绿藤还没真正出场就被划去了存在的资格。 如梦幻境,深情勐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陷入无意识的深渊,但一醒来看到满目红花,而此刻自己还坐在修高的一棵树上,心里就有几分猜测。 第33页 高树不像其他枝繁叶茂,绿意匆匆,粗细不一的枝干上缠绕着许多软藤红花,而所该有的绿叶也被娇艷的红色花朵代替。 深情提了一口气,灵气流入丹田,精神舒慡。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不小心将蔚蓝送给自己的玉佩抖落掉在地上,玉佩摔在软泥似的地面上,不出声响。深情将它捡起却发现玉佩的圆环出现了破碎的裂纹。 裂纹碎的不是很深,只有一面,没有穿透过去,不过细长不规则的纹路生在霞光明玉上难看的很。深情小心的将玉佩收入怀中,同流星珠靠在一起。 她知道可能是魔气入体,致使灵力出生,暴涨的灵力短时间升至第六度对周围其他的灵器生灵多少产生不好的影响,对自身也会有同等作用的差力。 像她现在根本不知道眼睛未睁开前自己做了什么,但看着身边陌生的环境,体内流窜的强劲内力,就做好了外面发生的各种乱糟事都是自己干的的准备。 “天哪!堂兄,今年的糙木虚境是这样的吗?”蔚茶一阵惊唿。遍地红花,满树红色;还是她之前来过的糙木虚境吗?难道是蔚君调整修復的新境界! 蓝枫染走的很慢,每一步踩在由红花花瓣铺成的土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比万鬼出山的耸人叫声还激人。这里的五级绿藤精怪消失了,如同妖鬼虚境里的长髮鬼一样。 蓝枫染提醒走在前方惊嘆美景的蔚茶:“叶子,小心点。” 蔚茶回头应他:“哦。” 蔚茶喜开笑颜,这里如火烈红简直比易水后山坡的尉迟花还漂亮,蔚君说是她娘亲生前最爱,便种了漫山的尉迟。可惜她娘去世的早,生下她就没了。蔚家三兄妹,除了蔚忧见过传说中的娘亲,蔚蓝和蔚茶都对蔚君老爹心中念念不忘的妻子没印象。 越好看的东西越是危险,蔚茶没敢伸手去摘它,近距离看上一眼就够了。 “叶子?”深情稀里煳涂地从乱红出来,没想到再次遇见蔚茶了。 “深情姐姐!”蔚茶比深情还要激动,你想啊,要是你弄丢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结果因为自己的粗心不仅导致他人遇难,还自身难保的时候,那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是多么大的一个惊喜。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蔚茶也不想知道深情的灵力有多高了,也不想着如何跟她一较高下了,对方能毫髮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已经烧香拜佛求天问神了。 深情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反正自己没大碍,还怪人家姑娘干嘛,不过后面那位雅正的公子好像没见过。 蓝枫染一直看着深情,后者瞥过眼,他道:“不知姑娘如何来得此地?又可知此地为何入目绯红?” 很奇怪,明明他测应到这里有深不可测的灵息,却找不出它的来源。 蓝枫染的疑惑也是蔚茶想问的,糙木糙木,有绿有红,怎么突然就变了颜色,丝毫看不见绿意。 深情不可否认,她大概也觉得这些肯定和自己灵力觉醒有莫大的关系,可关键是她要怎么解释,师父教她做人坦坦荡荡,没教过她瞒天过海啊,尽管师父自己时常赖帐不认,不过这不是重点了。 “我……” “噹噹当……”出谷钟声三下,久不绝于耳。 奈何谷检练完毕有最后时限,时限到了,完成任务的要尽快出来,没完成任务的奈何谷关上后,等到下次才能出来了。 “钟声响了。”蔚茶说。意味着他们再有什么事都要出去了。 名门正派代表一族的易水最邪恶的地方莫属每月一次的奈何谷检练了,然后蔚茶不知道的是在外面还有更可怕的事等着他们。 奈何谷石门关闭前一秒,蔚茶、蓝枫染和深情跳了出来。 出来面对第一难就是刻板严厉的蔚君,蔚君本来在掌宗殿待的好好的,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寻息找过来发现奈何谷动向不稳,不似往常宁静,于是留下来逐个检查入谷的弟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狠毒,还一下来了俩,蔚蓝说好的闭关,此时也跑来凑热闹。 蔚茶内心的火山爆发了,两个得罪不起的人都要手撕了她,她可没能耐能保证活下来啊。 “爹……” 蔚君江湖混的久,这语气一听就有事,拖拉尾音,求带着不杀的请愿。 蔚君道:“怎么进去了那么久?以前你入奈何谷同其他师兄弟比较的是速度,这次怎么不比了,还带别人进去了?” 蔚君果然是老油条,举点了蔚茶的反常,还准确无误地揪出了蔚茶反常的背后原因。 蔚茶仗着蔚君三个孩子中最喜欢自己,竭力求原谅:“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蔚君也是被她之前用这样的态度容忍放过她好几次,这次奈何谷检练带外人入谷严重破坏了易水蔚族的规矩,他不惩罚蔚茶,难以服众多子弟。 蔚蓝在一旁,心里如针扎,他没想到深情会跑到奈何谷去了,这奈何谷险象万千,她一灵力未开启,倘若出了事如何向念忘交代。 蔚君严厉地批评蔚茶,他也不好明目张胆,不敬尊长过去问深情的情况,只好用眼神意会她。深情注意到他,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警钟楼的浮力字碑,浮刻十天的女德经,外加打扫十天台阶,每过一天,便收回你的灵力。” 惩罚完蔚茶,蔚君又将目标指到了深情身上,蔚族三十多个子弟,每一个他都认识,唯独眼前此人未露过面。 蔚君生气归生气,一族之主的待人之礼不丢不减。 “阁下是何人?在我易水作何?” 深情汪着灰眸深水似的眼睛看向蔚蓝,嘴巴动了动,道:“在下荀深情,是……” “我的朋友。”蔚蓝站出来说话。 蔚君看了一眼蔚蓝,又道:“既然是蔚蓝的朋友,怎么来了不上正堂见一面,待客之礼,我族从不亏待,阁下这般隐藏,岂不让外人说闲话。” 话是这么说,假使真去见上一面,深情身上早就被捅了个大窟窿,魂归地府,命丧黄泉。 蔚蓝不让深情去见蔚君就是担心功力深厚的蔚君能看出什么破绽,好在他急中生智,在临时决定带深情回来的那一天,他想到了用其他灵息的气息掩盖深情身上的魔气,当时深情身上的魔气还未破体,旁人难以察觉,不过站在对面的深情身上,他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那绝对是足以让蔚君产生恐慌情绪的气息。 不过现在,蔚君还未感受到。 “爹,蔚蓝思于一难题,回来后便闭关藏书阁,还未来得及向您请示。” 蔚君突然抬起手,打断他接下来说的话:“此事不必多说,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是奈何谷出入外人之事,奈何谷乃族内检练修为手段,一切为蔚族子弟考虑,有外人进入是禁忌。” 蔚忧秀眉微蹙,一旁的蓝枫染也轻微动了下眉眼。 第34页 这是要追究下去了。 “不不不,蔚掌宗且慢。”遗世仙人拨开层层蔚族子弟,挤到前方说。“她是我刚收的徒弟,也算是蔚族的子弟了,因为时间仓促,没来的及记录在册,这奈何谷又到开谷的日子,就让她先进去练习了。” 遗世仙人出来圆的场,在场的子弟没有不相信的,但遗世仙人想要收人为徒不假,可被人拒绝为真,几个当事人都知道他是在撒谎,不过他这么说,肯定就是想翻过外人入谷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何必斤斤计较。 蔚君尚知此事有蹊跷,却也看在遗世仙人的面子上,不再追究,只吩咐道蔚忧将深情的名字记录在册,然后带领随行弟子离去。 围在奈何谷周围看热闹的蔚族子弟自觉无趣,一个接一个离开。 蔚蓝三两步上前,抓着深情的手颈,果然不出所料,魔气已然觉醒,灵阶已达六层。 “你有感觉不舒服吗?”蔚蓝问道,多年空荡荡的丹田忽然被强劲内力填充,接受能力不好的人能即刻挂点。 “没有。” 蔚茶被老爹惩罚,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自家哥哥这边不好交代。 “哥哥,我,对不起。” 蔚蓝怎么说她好,自己藏着掖着不让别人发现深情,她倒实在,把人直接整进奈何谷去了,幸运的是,此次奈何谷之行,深情没有受伤,不然他怎么将人还给竹山的念忘道长? “没有下次了,蔚茶。” 蔚茶嘟起嘴,十分抱歉。 遗世仙人没兴趣关心他们几人复杂的关系,他只想知道深情什么时候进行拜师之礼。 “深情啊,你何时送拜师之礼啊。” 对了,差点忘了这一出,深情很感谢遗世仙人出面帮自己解决麻烦,可拜师这件事真的很为难自己,她又不能为此不认竹山的那位,可拒绝遗世仙人,又负了他的情义,真是头痛。 “仙人,我……” 遗世仙人准知道她一开口又要拒绝什么的,打断道:“别急着拒绝嘛,我知道你又想说你已经有师父了,此生不能为他人徒弟,但我有说让你做我座下徒弟吗?我只想让你拜我为你先生,授经书,传其道,不同蔚蓝他们一样。” 遗世仙人明事理,既然深情不愿拜两师,他就只好委曲求全,谁让自己说出去的话再难也要办到呢。 深情不可克制地看向蔚蓝,蔚蓝不发表意见,一切都听她自己的。 “你若是答应了,还可以天天见到蔚蓝哦。”遗世仙人眼尖捕捉两人微妙的互动。 “好。”深情点头,答应了。 遗世仙人乐开眼,道:“夜间子时到千香堂来举行拜师之礼。” 世道谁家收徒谁家拜师都讲究良辰吉时,多半选择白天的某个时辰,遗世仙人非要让人半夜过来。 蔚蓝、蔚茶、蓝枫染作为前辈,遗世仙人收徒时要在一旁候着,也见证迎来自己的师妹。 蔚茶白天浮力刻字耗费的灵力许多,半夜又被叫醒,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师父,为什么要在半夜举行拜师之礼啊,我好睏啊……” 遗世仙人点亮堂内第五盏灯笼,走到香炉面前点了三根香,说道:“白天阴谋诡计多,不干净,晚上黑夜蒙人眼,眼不见为净,干净多了。” 蔚茶才不信遗世仙人的鬼话,连小孩都知道坏人和妖魔鬼怪都是晚上出来作乱的好吧,还什么晚上干净,瞎扯。 遗世仙人将手中点好的香递到深情手里,深情拿好,拿出竹山那边拜师的路子,撩起衣袍就要下跪。 遗世仙人连忙制止她:“不用不用,不用跪了,直接去那边上个香就好了。” 蔚茶闭着眼,耳朵却在听,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师父?我当时拜师还跪了呢!” 遗世仙人道:“跪什么跪,上香跪拜是死后的事,我还活着呢,跪着像什么样子。”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不过,跪拜烧香好像也是求神拜佛的路数吧…… 深情上好了香,退回到堂中间,蔚茶眼睛闭的紧,却清楚的知道深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好了,接下来,深情姐姐要给师父拜师礼了。” 遗世仙人赞许地点头,还不错,总算摸清他接下来的套路了。 “拜师礼?”深情不知道要送拜师礼,所以什么都没准备。 “我没准备。” 蔚蓝记得小时候拜师送的拜师礼是风筝,因为他是在放风筝的时候被遗世仙人看见的,于是非要拉着他做自己的徒弟。 而蓝枫染和蔚墨被遗世仙人看上一眼,什么都没收,直接收之为徒。 被坑的最惨的算是蔚茶了,遗世仙人或许就看她好玩,才总是和她开玩笑,坑掉她的东西最多。 “没关系,你身上有什么就给什么就好了。不过我觉得,你胸前的那颗吊坠我就很喜欢。” 深情摸摸胸前的流星珠,伸手将它解下来。 纯红的流星珠上不知何时也留下了一道裂纹,穿过中间的金点,缠绕着整个半圆。 这是念忘道长送给她的。 蔚茶困得精神烦躁,她看深情解下珠子放在手里不给遗世仙人,想到这场拜师之礼就会被延长时辰,白天劳累的困她支撑不了,早晚早睡觉。 她夺过深情手里的流星珠递给遗世仙人:“师父,给你了,结束了么,我好想睡觉哦。” 深情被夺去流星珠,手愣在空中没收回来,也不说话。 遗世仙人心愿达成,挥手道:“那都回去吧,回去吧,早点起来,明天我们早读念经。” 遗世仙人很久都没在书堂里教他们早读了,这次收深情为徒,心情大好,要充实一下生活。 蔚茶心里是拒绝的,尤其是在特别想睡觉的时候被告知第二天要早读,真是天打雷噼。 深情和蔚蓝回屋阁休息,路上蔚蓝对深情说道:“念忘道长给你的珠子,我会要回来给你的。” 深情本来觉得挺对不起师父的,但是遗世仙人这边的恩情也不能忘记,再说师父给了自己的东西便是自己的了,也无太大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奈何谷副本告一段落,不过以为接下来就要小休一段时间了吗?不可能的。还有更大的事等着解决。 剧透一下,下一个副本关于顾才和七言小哥哥,大大们没有忘记他们吧…… ☆、暴走忘忧解救同伴 易水修正,空灵雅致,在这个清风微拂的清晨,千香堂内传出稀稀拉拉的读书声。仔细去听,依稀可以辨认出读的是一篇《诵师歌》。 “苍山洱海,有师教人,授其业,解其惑……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沧海桑田,万年不变……桃李天下……” 遗世仙人环绕于书堂,双手背后,斜着一本打开的经书,摇头晃脑,闭目思忱。耳边是四个徒弟参差不齐的读书声,蔚茶睡眼惺忪,气血不足,她的声音夹在其他声音里面绵软无力,像乱飞蚊虫,严重破坏了美感。 第35页 遗世仙人耳力好,他极力忽视这挠人心脾的哼哼声,奈何管不住爱挑剔的毛病,几声连喊停,走到蔚茶的课桌前,敲敲她的木桌,以此给她点震撼,让她清醒清醒。 蔚茶昨天白天去刻字折丢不少灵力,加上昨夜的拜师礼搞得很晚,全身都没力气,除了心在活蹦乱跳,身上其他的器官都进入了休眠的状态,她不动嘴,愿意发出点哼哼声已经很不错了。 但仙人心情好,身体便好,做师父的不怕麻烦晨起带领徒弟早读,一句怨言都没有,底下的徒弟怎能不配合,他清清嗓子,一改平时慢吞吞地说话:“叶子啊,很困啊?我这个贊师歌要被你念成催眠曲了。” 蔚茶换了个方向撑住耷拉快掉的脑袋说:“师父~咱们多少年没有早读了,为什么突然要读经啊?” 遗世仙人不是正经的教书先生,他对诵诗诵经这些事情三分钟热度,除了开始带四个孩子的时候,读了几天的早读,之后便淡忘了,再到后来,本来由他负责几个孩子的剑诀法术,也让他们自己读书参悟,实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放养手段。 “为师心情好啊,早读可以锻鍊身心,养精神。” 蔚茶困意袭上心头,掩面打了个张口,湿润的水汽充盈了整个眼眶。“可《诵师经》越读越想睡。” 遗世仙人慡快应道:“嗯,行,要不我们读《五行运诀》,半小时后背出来。” 深情睁着好奇的眼神,虽说这《诵师经》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很让人头疼,单听到《五行运诀》,更没有兴趣。 没想到拜师之后还有早读课这项任务,自己很久都没有读书了,在竹山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书为何物,念忘是个行动主义者,平常都是带她出去走走街坊,挑挑任务,没事找几种石头,铁器锻造兵器什么的。念忘从不教她功法,她便自学领悟了制造兵器的技艺。 师父常说,一个人在外,有个技能,江湖行骗也有倚仗。 蓝枫染是四个徒弟中学习能力最强的,关于《五行运诀》,他看过,整本术卷有五套,每套算下来要读上百天。蓝枫染接触的迟,五套书只看到第三套水卷。 全书用佛法梵文撰写,别说读了,认出字来都比较吃亏,更别说去背了。 这么明显的难题,遗世仙人大概就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蔚茶。 蔚茶听都没听说过这术卷,不过从遗世仙人嘴里出来的法术口诀都不是简单易懂的,跟他相处久了,便知道又是仙人的激将法,那么繁杂没听过的经书,谁会去读。 蔚茶苦着脸说道:“师父,你每次都说一些没听过的经书,我已经很累了。” 仙人立刻衣服高深莫测的样子,把箭头指向捧书端坐的蓝枫染,道:“双半,你读书多,你告诉她何是《五行运诀》。” 蓝枫染站起来,将自己所了解的简化说了出来:“天行九转,地分五行,五行大道,囊括干坤。金木水火土,各行其道,各谙其法,顺气运行,能有千万变宗。” 蔚蓝闭关在藏书阁的时间里,看过书阁上摆放了一捆竹简,上面写了五行两个烫金色的字,因为不是他想找的法术类型,他便没有去翻,现在想来估计同《五行运诀》有关。 蓝枫染言简意赅的聪慧让遗世仙人喜形于色,他这个徒弟不仅温良且灵阶颇高,相比之下,身为他弟弟的蔚墨虽然拥有同样高强的灵阶,但为人沉默冷若冰霜,在印象上就扣了不少分。 遗世仙人保持着惯有的仙人高深的姿态,补充道:“这《五行运诀》参悟的好,不仅可以提升灵力,还能不死不灭。” 窥探天机,不在天地之间,脱万物而生存。 蔚茶此刻眼睛完全闭上了,果然小姑娘不适合坐在书堂里听师父讲经,如果让她选择的话,还不如和空许出去掏鸟蛋,烤山鸡吃。 这时,外出几天不在易水的蔚墨推门进来,在众人聚集下,邀请遗世仙人去掌宗堂。 “师父,掌宗于堂殿有事相邀。”一板一眼,像个只会传达命令的死侍。 众人皆凝气面面相觑。 在易水有一奇怪的现象,易水蔚族掌宗同易水开山前辈从不往来,族里大事小事只要用不着遗世仙人的地方,蔚君绝对不会请他过来商谈,两人一年内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倒不是两人关系不和,只是蔚君处理事务繁多,遗世仙人本应协助其左右,但生性不羁,“游手好闲”,能逍遥自在快活哪会自找烦恼。 此次相邀,多半事有重中之重,而且此次是由蔚墨来请遗世仙人,事情的发展不难猜测,易水外间怕是出了什么事。 一行人来到掌宗殿,堂内除了有蔚君,还有一位穿紫红色衣服的女子。 女子抹胸间提黛紫红吊裙,裙摆之间长短不齐,微动形身,还能看见白皙如玉的皮肤;她发间别了一个流云行银簪,添上一朵紫色装饰花,搭配墨黑长髮及腰,生出凌冽冷煞的滋味,特别是她两眼黑白交错的纹形,妖孽病态,眼角下方婉转流连的紫色纹路更显得她如同地狱来的使者。 远观不可近看,近观必会损阳。 女子名叫虞双,是忘忧虞氏的门生,这次同蔚墨一起来易水,确定无疑带了不那么让人兴奋的消息。 堂内气氛压抑,遗世仙人面容严肃,抱拳问道:“蔚掌宗今日有何事指教?” 蔚君回礼道:“仙人言重了,这次请您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蔚墨此次游歷同虞门搜寻到了魔族残留的余孽,两方竭尽全力,抓到了一个魔族人,先暂由虞门看押,具体处置方式等同蔚族商量。” 遗世仙人明白,这个暂由虞门看押的魔族人,十有八九是要用来引出躲在暗处的其他魔族人,不然按照虞氏疾恶如仇的性子,他们绝不会留着魔族人的性命,当即看到时便将其粉身碎骨,万劫不復。 “现要此去忘忧城吗?” 蔚君道:“即刻动身。” 易水蔚族前去银牌忘忧虞氏,阵容必是庞大的,但由于今事不同往事,这次探访不是打着友好走访的名义,实则商讨如何处置魔族余孽,魔族乃世道之大忌,若被世俗人得知魔族未绝,必会举家慌乱,不仅如此,修仙界的其他流派也会蠢蠢欲动,扰乱修仙制度。 所以,蔚君同遗世仙人一起前往,只带着蔚蓝,蔚墨和蓝枫染,留下蔚忧暂时打理易水蔚族大大小小的事情。 蔚茶,她所受的惩罚还未受完,还一副得了嗜睡症的模样,得靠着别人搀扶才能走路,本来空许还想去看看所谓的魔族人,被蔚茶倒肩膀上推都推不掉给耽误了,只好先顾好这烦人的姑娘。 深情本身就是魔族中人,听到有族人被抓,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她是不知道此次被抓的魔族人做了什么坏事,不过在她眼中,名门正派杀戮魔族天经地义,不论对错,这个根深蒂固的天理,多少让她心生不满,心中的那簇火苗,腾的一下就被燃起。 蔚蓝是易水中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他前后思量,应该带深情去看看,这是她的权利,也是她的事情。 第36页 仙人出行,御剑飞行,行程万里,半日可达。 遗世仙人身旁有蔚墨,便随口问道:“蔚墨,此游歷成果如何?” 蔚墨眼光透着寒意,明明没有杂质,却让人心悸。“大道有法,法即为我,清盪天下。” 字里行间透着除却邪杂,独我称王的蕴意,遗世仙人不知该称赞他还是劝他收敛,他知道蔚墨形性正义,可这样锋芒锐利,迟早会伤了自己。 蔚墨迎着风,眼里没有一丝因逆风蒙上的水汽,那样明目张胆,又那样不知深意。 前面领路的是虞门的虞双,虞双的身上有何蔚墨一样的气场,她面若寒冰,不苟言笑,艷紫夺目的装扮仿佛天生不可靠近,她唯一的不同,就是眼神中充满病态,若是闭上双目,还以为是哪家被病痛折磨的弱女子,可惜这位“弱女子”是虞氏后辈之中排位第二的高手,不可言谈,不可亵渎。 午时到达忘忧城虞门,虞氏掌宗早在正形大殿外的广场等候,和他一起等候的还有挂在诛魔铁上被噬魂口锁住喉咙的魔族人。 深情瞬间被吸引目光,看清人后唿吸一窒。 绑在诛魔铁上的那个魔族人是许久不见的七言。 那个初次见面嚣张却很好的小鬼,那时候他还是一头柔顺的青丝,再见面已是满头白髮。 诛魔铁上的七言奄奄一息,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他的嘴唇惨白,许是很久没碰过水,唇上泛起了白皮。 七言的身上还有剑刃留下的伤痕,划破衣裳,染下道道血痕。 七言还是个孩子,个子不高,头髮还未长长,羽翼还未丰满,本应该是在家跟娘亲撒撒娇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年纪,现在却被人像展示俘虏一样绑在诛魔铁上。 让深情不可思议的是七言刺眼的满头白髮,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白了头…… 她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拳头凝结她的灵力就可以救出绑在诛魔铁上的七言,就可以带他离开充满偏见的地方,就可以帮他疗伤,帮他恢復青丝。 帮他,帮他……深情心里在吶喊,突然蔚蓝的手掌包过来攥住她握紧的手,温暖的气息从掌心涌出,安抚了些紧张的深情。 深情顿了一会,抬头看着蔚蓝,蔚蓝朝她轻轻微笑,给身处于寒冷地界行走的深情一点温暖。 蔚蓝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救七言出来。 虞氏掌宗虞无枝和虞氏二把手阿赋上前迎人,双方寒暄几句,便立刻切入主题,讨论如何处置这魔族余孽。 虞无枝道:“十几年前屠戮魔族,我便料到会有魔族余孽,只是不知有多少,在何处,此次易水蔚族门生为世道开路,抓了这魔族之人,我想我们可以利用他吸引逃走或藏在暗处的其他魔族余孽。” 左一个余孽,右一个余孽,把虞氏的疾恶如仇展现的淋漓尽致。 “未尝不可,只是有何具体的打算吗?” 虞无枝道:“我已经此魔人绑在诛魔铁上,加以噬魂扣锁其命门,万一没有魔族余孽来救他,他也会死。” 诛魔铁上,万鬼哭嚎,噬魂扣下,血魂无归。 蔚君点头贊同,虞无枝看向蔚族的几位后辈,说道:“蔚族子弟当真无与伦比啊。” 蔚君客气道:“虞掌宗客气了,尔等虞氏门生才是卓尔不群。” 虞氏呵呵大笑,一旁的深情松开的手又握紧了些。 “恐怕你是高兴地太早了!”仿佛从地府里传出来的魔音,从头顶掠过,深情抬眼望去。 一道浅衣浮空飞过,伴随着释出的灵力朝虞氏等人击去,虞双眼神微沉,心道终于来了,便迎上接招。 在他们交手不可分割之际,又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人直接朝绑在诛魔铁上无意识的七言。 一唿一应,他们是来救人的。 蔚墨飞身阻拦,对于这种程度的截人,他自比在易水闯荡奈何谷还要简单,实属不自量力。 对方似乎只有两个人,虽然只有两个人,他们应付起来还有些不足,魔族邪功恐怖,恶厌的内力最容易抽离,风化对粘人的魂魄,使人不得超生。 一边进攻一边防守,就算是虞双和蔚墨也不得占上风。 可遗憾的是,人多势众,整个虞氏和蔚族几个高手加起来就足够让这两人死一万次了。 蔚君看两人应付吃力,眼神往蓝枫染和蔚蓝这边瞟了一眼,示意他们上去帮忙。 蔚蓝看了一眼深情,没动身,蓝枫染起先迎了上去。 本以为对方只有两个人,可又不知从哪冒出来又一个人,深情的心一直悬着没放下来过,她在心里做斗争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该帮谁? 魔族加进去战斗的那个人没起多大用处,蓝枫染的灵法高过那两人许多,三人分工对战先前的两人,再多一个,蓝枫染也能轻松应对。 翻飞绚丽的灵力在空中乱舞,周围的空气搅动不宁,花糙树木也被波及群魔乱舞。 虞无枝看着交战的几人,释灵出掌打向空中,击中了魔族的三人。 三人不堪重负,纷纷倒地吐血。 七言被震盪的外界打扰,虚弱地睁开眼睛,迷迷煳煳看向倒地不起的三人,有气无力地喊道:“司颜哥哥,莫别大哥,花姐姐!” 守在七言一旁的虞氏子弟见状不由分说给了他一掌,身已虚弱无力招架的七言勐喷出淤积的鲜血,急急抽气。 被叫做花姐姐的女子秀眉紧皱,气愤地叫道:“他还是孩子,你们为什么这样对他?” 虞无枝不屑一笑,说道:“孩子不假,但命不好,魔族的都要死。” 话音未落,有一股强力的灵流直击虞无枝。虞无枝侧身躲过,那股紫色的灵力擦脸而过。 “是吗?谁说的?”深情乌黑的长髮无风自动,浮着银白气息的灰眸盪着纯正的邪气,她眼神狠戾,完全没了温良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紫气如恶域游龙,无法阻挡。 蔚蓝心一沉,道不好,却无力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  深情从此以后无需隐藏身份了 ☆、25 深情从来都是脾气很好的人,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事让她气到眉眼突出,置人于死地的地步,除非……没有除非啦,不过,或许因为体内魔气觉醒的关系,她最近很反感听到什么魔族余孽,除魔卫道的鬼话,又不吃你家大米,又不调戏你家子孙,你在旁边嘚吧嘚吧正义的死去活来,感觉都和你有仇似的。 当虞无枝一口一个魔族余孽,深情心中淤积的不满的情绪就越到了临界点,终于,当她看见出气多近气少的七言说一句话就被打的吐血的时候,这种沉郁已久的情绪就这样爆发出来。 这种恨不得把逞一时嘴快的那个人砍得稀巴烂的感觉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正派大军不会懂的。 蔚蓝被深情迸发的灵力涉猎,震得退后几步稳住身形。这下就算他把自己全身的灵息搭在她身上也掩盖不住深情身上的魔气了。 第37页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虞氏和蔚族慌了神,他们都没想到堂堂蔚族内居然会有人叛变。尽管只有蔚君等人知道深情加入蔚族不到几天,入门记录也是相当随便,可虞氏不了解内/幕,他们只认为蔚族眼盲,看不清实质,心里也暗自断定所谓玉牌易水蔚族也不过如此。 深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她现在披着蔚族子弟的身份,她也知道自己是个和魔族无关的修仙者,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被践踏,被挂上余孽的身份。 可能最后回不去了,辜负了一直帮她隐瞒身份的蔚蓝,也辜负了一心想收她为徒的遗世仙人,可事无两全,当世俗无法认同彼此共存,只有做出选择,给自己,给别人一个交代。 安得有法?深情在心里发誓,她欠蔚蓝的永生永世双倍偿还。 深情释灵飞出的第一招是环在七言喉间的噬魂扣,噬魂扣属蓝字仙器,专攻邪魔之人,毁身灭魂,因为沾上了噬人魂魄的点,所以当属仙器中最灰暗的。 所谓仙器仙器,那么容易毁坏也没什么用了,可惜,谁叫它遇上了破坏之王深情,半成功力击不碎,就再加半成功力,不信硬的过她的灵力。 司颜抓住时机,往诛魔铁跑过去,利用灵力斩断绑住七言的绳索。失了支撑,七言身软无骨往下坠去,司颜双手接住扶住一意识崩溃的他,小心翼翼擦掉他嘴边的鲜血。 虞双和蔚墨哪能让他们轻易把人救走,一刻不懈地冲上去阻拦,石莫别和花姐姐起攻势招架,他们二人也受了伤,但七言还没被安全救出,他们是不会逃走的。 来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了,魔族已经没有了,难不成仅剩的族人也无法逃脱被杀的命运吗?他们不想屈服,结果如何,算老天爷的安排,死活不顾了。 虞蔚二人,释灵合力一击过去,石花两人法生灵柱抵挡。 场上斗得一片火热,虞氏两口子,加上蔚君,遗世仙人都站在一边看热闹,除却先前虞无枝太过心急出了一掌,剩下的人没谁上前帮忙。 都知道高人年岁在那,凡事能让底下人解决的,自己不可能亲自动手,除非底下的撑不住,才会眉眼锐利,两袖一甩,推出厉害无比的招数,打的别人猝不及防,倒地不起。 所以看样子虞蔚能对付,高手便沉心定气,背手观战。 可他们犯了一个大错,就是忽视了以为一般般水平的深情,深情挥灵,日月褪色,糙木皆焚,尤其是在盛怒的情形下,虞氏老大觉得可以对付垂手可余实际已然挡不住了。 蓝枫染有先见之明,他见深情的灵息同那日在奈何谷问道的灵息一样,便多了个心眼。上次心存疑惑未解,现在这冥冥灵息比上次多了股魔气。 世路有一怪异的现象,心正义善良的人愿意走修仙之路,因为如果有一天能够有所成就,便可以做帮助他人的大英雄,拥有享不尽的荣耀,对此过程也是无比艰辛。 相较之下,心术不正便想着能走捷径,早日拥有高强的功法,便踏上了速成之路,而此速成之法便是让人坠入邪魔外道,功法是练成了,最初的本心也就不在了。 两者对比,更有甚者选择后法,因为这样不仅可以很快提升功力还可以获得别人的尊重,但也因为如此,便不再有人想要走光明的道路规规矩矩修仙,阴谋法子如白蚁般潮涌,抢了正派的风头,砸了正派的牌子,于是他们都想办法,除去这个怪异的现象。 也就有了正魔不两立的情形,正道大肆屠杀邪道,不管好的坏的遇见就杀。 说白了就是忌惮他们更恐怖的功法。 而深情的功法足够让他们在正道统治数百年间重拾忌惮的心情。 深情银白流光的灰眸充斥着玩弄的笑意,她很陌生自己爆发的灵力,却又爱上这种感觉,不止是暴虐,还有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蓝枫染已经生灵随时准备拦住深情,后者积蓄了二十年来的力量又怎么说挡就被挡。 深情飞速移到蓝枫染的面前,挥手一道灵光将其击出很远,然而她没有停歇,又转瞬间移到虞双和蔚墨面前,双手交叉念诀生出璇风灵刃,一挑二,再轻松不过。 近距离接触石莫别和花姐姐,深情丢出两个字:“先走。” 两人也不管为何眼前之人要帮自己,不过既然人愿意帮忙,也就收下了这个人情,若以后志同道合,必再答谢。 两人移步到司颜的身边,花姐姐探了探七言的鼻息,皱着眉向司颜皱了皱眉,司颜回眸看了一眼深情,对两人说道:“我们先走。” 虞无枝看他们要跑,大喊着:“快拦住他们。” 深情随之后而离开,飞至空中回眼看去,虞氏夫妇正蓄灵朝他们击来,深情空中转身,重力划下一道灵光。 紫色灵柱,惊天动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未能倖免生灵抵挡。 司颜抱着昏迷的七言在一处森林停下,石莫别和花姐姐跟上,随后深情也跟了过来。 对方不知是敌是友,花姐姐还有些防备,警惕地看着她。 “你是谁?” 司颜拉了拉花姐姐的衣角,说道:“木姜,人家愿意帮助我们必不是恶人。” 他将怀中的七言交给旁边的石莫别抱着,上前一步问候深情:“敢问阁下……” 话未说完,司颜仿佛魔怔了一般,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抱拳的双手慢慢放下,眼睛直视深情,目不转睛。 深情猜测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左右看了一下,回神司颜还在盯着自己,刚想开口闻闻七言的情况,谁知司颜竟然二话不说朝她跪拜下来。 “阿颜?!” “司颜?!” 木姜和石莫别同时喊道。 司颜自从魔族被灭门后就一直代理魔君的位置,虽然他只是魔君身边护法的孩子,但是也是倖存者,也是唯一有能力找寻和保护残存的魔族百姓的,这么多年被他找到的魔族百姓都十分敬畏他。他温柔,灵阶高却不暴躁,温顺也不愚昧。 却不知看到眼前救了他们一名的人跪了下来,这也不是司颜的风格,就算是天大的救命之恩,他也不会轻易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了黄金就没了。 石莫别正奇怪,就听见司颜就这跪拜的姿势朝那人恭敬地喊了一句:“属下司颜拜见太子殿下!” 石莫别和木姜都惊了一大跳,什么眼前的人就是他们找了很久的魔族太子吗? 虽然他们不是魔君的亲信,不认识太子长什么样,但也在心中描绘了太子魁梧般的身材,英俊无与伦比的面容,天生气场强大能带领他们重振魔族。 太子找了十多年都没踪影,该不会司颜不想找然后随便拉个人就说是太子,以示方便吧。 木姜像是吃了一斤苦瓜,对着司颜说道:“阿颜,是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们,你就拥护他当我们太子,就不找真的太子了?” 太突然了吧! 司颜正襟危色,道:“太子殿下面前不得胡言!” 第38页 司颜一板一眼,语气严厉,真像那么回事。把深情都搞蒙了,她连连摆手道:“我不是什么太子,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是魔族中人,你先起来好不好。” 虽然司颜不知什么筋搭错了,这个人倒是蛮清醒的,木姜想,给她一万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都不会认为这个瘦弱的人是魔族太子,更何况她还是个姑娘呢。 女扮男装,奇怪! 司颜却坚持不肯起来,对着木姜说也似对着深情说:“魔君荀问诀天生灰眸,灵气为紫。其子嗣如其灰眸,灵也为紫,何不是太子?” 司颜的护法爹爹告诉过他,魔族魔君乃万古至尊,圣灵之首,灰眸紫灵,为天下福。所以这些年司颜仅凭这两点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太子。 “可是,是灰眸和紫灵的话,有很多人都是啊。” 司颜再次说道:“可魔族却只有一个,太子身上的魔气你们感受不到吗?” 木姜和石莫别受了伤,灵力有损,外加深情身上还有蔚蓝的气息掩盖,灵阶不高,大概是闻不到的,不过司颜身为魔族护法之后,灵阶较高,自然能感受到被掩盖的灵息下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魔气。 “我不会认错人的。”司颜坚定信念。“太子殿下,我等寻您多年,终于找到您了。” 司颜向来稳重内敛,此时却染上了哭腔。这么多年沉重的包袱终于在此刻可以卸下了,他不负众望找到了太子。 深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就成了魔族的太子? “公子,我想是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太子,我只是个被丢弃的普通人,我救你们是因为我认识七言。” “你认识他?”石莫别问。 “不久前在牧野城和他结下友谊,有些渊源。” 司颜抓住死角不放,说道:“太子殿下难道不是被偷偷送出来的?那年魔族被灭门,我爹受魔君之託找人将您救出来,您不记得了?” 那么久远的事谁会记得,再说她那时候小,想记住都难。 司颜又问:“太子殿下姓什名什?” “荀深情。” 此话一出,木姜接着拜倒在地,石莫别因抱着七言,无法下跪,只好在一旁低着头。 深情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慌忙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世上姓荀的多了去了,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太子。” 木姜开口道:“是很多,但没有那么多巧合。” 深情还记得七言说过教书先生有个学生也姓荀,当初她也以为自己很特殊,还能和魔君沾上什么关系,等到真有什么关系的时候,还真有些不适应。 哪想这关系还是爹爹和女儿的关系。 巧合,太像巧合了。 深情嘆了一口气,不知是暗嘆世事无常还是找寻到亲人的喜悦,她走到石莫别身边,摸摸七言苍白的头髮,轻声说了一句:“七言他怎么了?” 为何年少白髮?为何少年身伤? 作者有话要说:  停在四十上不去了 哭唧唧 不过,恭喜太子回家,撒花 ☆、不愿回首的那段痛 年少白头,归结为心神和灵力的耗损。 司颜说:“牧野城一夜成荒土,魔族百姓四处逃散,本以为离开了牧野城事情就能平定,可未想到还会再遇上修仙派,若不是顾才捨命相救,七言哪仅是白头?” 早就说过了事无两全,所以只能一命换一命。 …… 那天晚上,司颜受到七言娘亲夜蝶的传信,便回城救人,狼妖人多势众,魔族百姓凡胎居多,死的死伤的伤,司颜赶过去的时候,正好救了被围困的七言,那时候剩下的人残存无几。 唯剩魔族在牧野城的守护者拼死抵抗,狼妖欺人太甚,趁人之危。 司颜神色剧变,气煞愠怒,他聚灵堵截狼妖,擒贼先擒王,杀了狼妖,以示众妖。 狼妖修为也不是泡沫做的,灵活躲闪掉几招攻击,便狂傲笑道:“你们魔族被屠灭也是大势所趋,就这点能耐跟我们比什么?愚蠢!” 司颜唤出自己的佩剑苍颜,剑光寒心,充斥了毁天灭地的威力。很好,这只狂妄自大的狼妖成功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 “想死早点说!”司颜说完狠话,操控手中的苍颜挥斥击向狼妖。 狼妖自大,躲过了前几招,便认为司颜灵阶不高,随意接招,不料被狠戾的剑气伤了自己。 胸口翻腾咽不下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来,狼妖沉气忍过这段撕心裂肺的疼痛,怄着眼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司颜。 被一个无归宿皆被世人否认的族类打成这样,狼妖恨意渐深,他聚起了掌中的妖力,准备一击将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魔族人打的魂飞魄散。 司颜乃他们魔族仅剩的信仰,在地府太子没有找到之前,他的使命就是不让族人受到伤害,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 狼妖的恶语相向,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反抗。司颜很少伤人也很少杀人,他的剑沉寂许久,多年都不拿出来一次,本非嗜血之徒,却世道相逼走投无路。 司颜慢慢转动手里的苍颜剑,这是由他爹亲手为他锻造的一把宿剑,杀戮,认主,护主。 “灵阶不够就好好读书,学什么人家血洗屠城?” 夜空飘荡毫不掩饰的嘲笑,石莫别和木姜踩着话音落于司颜的身旁。 司颜看见他们眼神躲闪了一下,是他看到七言娘亲传信的夜蝶,瞒着他们偷偷赶回来的,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 石莫别特别不快地拍了拍司颜的肩膀:“司颜,你一个人回来也太不厚道了吧,遇到危险就知道自己扛,出了事怎么办?” 木姜妖娆地撩了一下秀髮,附和道:“就是,责任再重,也要顾自己的死活。” 这三个人中,石莫别是小时候住司颜隔壁的人家,年岁最长;木姜是灭门逃难那年两人在路上捡到的,也是个不知名的魔族灵者后代;只有司颜里魔君关系最近,他爹是魔族护法,因此重振魔族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不仅要安顿散落仅存的魔族百姓,还要寻找下落不明存在世间某处的太子。 太子没找到之前,他就是领袖,一切事情都是他做,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 石莫别很心疼他,司颜的年纪也才弱冠又二,灵阶虽然高等,但再厉害的人也不是铁打的,日夜不休会死的,如果这次不是木姜不小心撞上司颜接收夜蝶,他怕是被蒙在鼓里,一觉睡起来就稀里煳涂地给司颜收尸了。 司颜想着万一此行兇险,自己死了还能有人继续寻找太子,不至于希望从此破灭。 可石莫别才不管什么找太子呢,有什么能比活着重要?万兵不损一兵一卒才是最好的结局。 狼妖受了点伤,眼看打不过对手,便暂时撤退,在此之前,他还撂狠话会再回来,一定要杀了司颜他们。 石莫别眼眸闪着红光,扬着无与伦比的笑容:“我发誓你下次来就死无葬身之地。” 第39页 狼妖等妖类不甘离去,一跃板桥而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狼妖一离去,七言不堪重负昏了过去。 顾才心悸,不顾手臂传来的灼伤痛,顺手扶住瘫软倒下的七言。 “七七!”七言的娘亲惊唿。 司颜赶紧跑过来查看,探了探七言的灵脉,说道:“受了点伤,无碍,休息一会就好了。” 七言没事,不过这牧野城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整个结界被破坏,不用多久便会有人循着魔气追寻过来,眼前最要紧的事是先找到其他遮蔽处。 牧野城的人,连夜逃离城镇跟着司颜身后离开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 树木丛生的深处,深情已布下结界,防御外来的侵扰,木姜将七言扶正,深情摸着他的脉搏传送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司颜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七言脸色稍好,丹田气息也平稳下来。 深情像对待一件珍爱的瓷器,小心轻揉地触摸七言的额头,司颜想,若是在那日之前就遇到太子,会不会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行至路途,生命也止于此。 “那日过后的片刻安宁,也只是那些人搅起腥风血雨的前兆。” …… 离了牧野城,下一处最好的藏身之处便是高山之上,高山流水,常年不变,灵气也较平地圣洁,从另一方面也能遮挡些身上的魔气,或许可以躲一阵子。 路上七言耍赖不愿意走路,顾才就一直背着他,走过杂糙丛生的石阶,穿过泠泠之音的清泉,他们找到一间至少可以容身的破屋子。 从牧野城出来有十来人,屋子地方小,躺不下那么多人。 顾才主动请求在外守夜,司颜担心他的伤势,可顾才执意如此,便随他去了。 七言黏他,也要和他一起守夜,顾才没拒绝,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破庙旁边上来的石阶边坐下。 夜晚的月光依旧是皎洁的,明亮的白玉盘,照射着大地,一处萧瑟,一处荒凉。 亘古不变的皎月,每晚都一样,此时看起来却有离人的滋味,昨夜和今夜的差别也就无家可归了吧…… 顾才看着前方幽深的静谧处,问道:“七七,你害怕吗?” 没有家的遮挡,到哪里都是危险。 七言是害怕的,短短一天的时间,城里的乡亲邻居全都死了,活着的时候根本被想过这回事,那知道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可他自己知道男子汉顶天立地,要保护爱的人,害怕也不能说。 “我不怕,才哥哥你说过会保护我,所以我不怕。” 顾才轻笑了一声,重复说道:“你也不应该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七言点点头,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等我变强大了,我也可以保护你还有娘亲,我们还说好了一起射皎月呢!” 年少许下的承诺还未实现,怎能如此轻看未来? 七言沉默。“可惜哥哥的哑症怕是治不好了,深情姐姐也不见了,她是念忘道长的徒弟呢……” 顾才摸摸他的头,用嘴型很夸张地做了一个叫七言名字的嘴型,手语道:“好了,我叫过你的名字了。” 七言一愣,苦涩地笑出声,他将手放在地上,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对顾才说道:“才哥哥,你说对月亮许愿会不会成真呢?” 手边突然传来湿热的触觉,七言勐然一惊,将手抽回,回头发现桃花顶着残花柳环,眼泪汪汪的眼睛委屈极了。 七言这才想起桃花的主人丢下它不见了,只留它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桃花顶上的花环是七言亲手编的,作为友好停战的礼物,桃花乐呵呵地接受,然后一整天都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完全忘了深情是它主人这回事。 惨白月光,无家可归,连狗都想有亲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了。 七言将桃花搂在怀里,脸贴上它柔顺的黑毛,没了一开始的害怕,蹭蹭它的肚皮说道:“我会一直带着你的。” 桃花有灵性,乖巧地任他搂着,闭上眼睛,绵绵叫了几声,息了声。 屋外的夜空掩去星辰,一天奔波换取的片刻安宁,等来的是漫天血雨。 次日晨晓,司颜早早出屋查看,顾才、七言,加上一只狗相互依偎睡着了,心里好笑又无奈,可好夜里没发生什么事,不然这守夜也是要了人的命。 司颜走过去想叫他们进屋子睡,突然身边侵入一阵不寻常的凉风。 司颜顿足,立即戒备。 “七言,顾才,快醒醒。” 这股风来的不怀好意,危险潜伏。 顾才睡得浅,被司颜一叫立刻站了起来,七言被吓醒,揉揉酸酸的眼睛,晃神站起身,还崴了一脚。 顾才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风,糙丛拂过留下霸道的流痕。 这股气息……是修仙者的气息! 顾才连忙护起七言往后撤退,桃花受了惊吓,嗷嗷叫了两声。 司颜手持苍颜,轻声说道:“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高山的灵气少说能遮挡些时日,加上他们连夜撤离,隐藏行踪,居然还能这么快的被找到。 破糙屋里剩下的人听到动静匆忙跑出来,司颜稍微偏头对石莫别说:“师兄,小心戒备。” 石莫别颔首。糙屋里的人都出来了,除却七言的娘亲,其中还有四五个不是灵者,包括在牧野城负责供药的玉娘。 这股侵略气息摇摆了几分钟忽然消失,司颜不明觉厉,放息手中聚集的灵力,抬手让大家站在原地等候,自己上前查看。 清幽曲折的台阶没入糙丛掩盖伸向,一丝风也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神经紧张产生的幻觉。 难道是那些修仙者从此经过,没有发现他们? “啊……” 闻声司颜勐然回首,众人身后已倒下了两个人。 一道青色灵柱双生穿心,攻击完那两人之后,这道灵柱的主人将其收回,缩回肃杀的手掌中。 此人是易水蔚族门生蔚墨,他的眼眸不如通常的墨黑,由于自身灵力啸冷的影响,他的瞳孔淡色了许多,好像千年寒冰结成的冰线,只看上一眼,就无法靠近。 蔚墨不爱说话,在易水也独来独往,本身没什么朋友,而他却将所有妖魔鬼怪作为自己永远的敌人。他信仰,只有在杀妖杀魔的时候,自己才会有价值。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种认知,只是他的这种认知出现的时候,他就只剩一个人站在易水的枫梧树下。 石莫别和木姜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警戒防备,来人杀意很重,似有不消灭他们誓死不归的决心。 石莫别暗自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心里想着还没完,蔚墨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同样杀气的女子——虞双。 妖魅细眼,目若寒冰。 要不是现在关乎生死,石莫别真想喊一句“怎么来的都是一个死样子!”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只想着杀杀杀,一个人能活的机率是一半,再添一人,能活的机率很渺小了。 第40页 司颜抓住最后一丝妄想说道:“阁下为何伤我族人,我族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要苦苦相逼?” 蔚墨是金口,尤其在出战的时候绝不会说一个字,恰巧虞双也是,一男一女如同江湖上千古流传的黑白双煞、地狱无常,而此时正奉着阎王的命令来捉等人回去復命。 石莫别就知道这些名门正道的得性,高高在上,清冷无比,让他们正常跟人交谈比登天还难,有着一身超强功力又怎样,一点教养都没有。 果然认真读书是最好的选择,石莫别想着,他是魔族左护法的追随者,受他洗礼,以读书为至上,有事没事多读读书好处多多。 对立双方交涉失败,在这糙屋前的空旷地方打了起来。 司颜牵制着蔚墨,石莫别和木姜则对付虞双。 司颜和蔚墨的功法在伯仲之间,不分上下,司颜的苍颜出招,蔚墨的古剎双刀抵挡,两人的交战气场波及四方,风吹糙动。 虞双一人对着两人,使出假招数将两人与自己隔开,然后释灵升空,通知同伴。 石莫别气得跺脚,大唿阴险。 虞氏家族来无影去无踪,速度极快,不出半分,便有一小队人到场。 负责保护其他人的七言娘亲和顾才只得挥灵上阵,七言昨日受了点伤,还没完全恢復,也咬着牙加入混战。 虞双招来的同伴是虞氏门徒中的精英,哪是那么好对付的,几招下来,七言便抵挡不住,败下阵来,顾才眉眼紧张,拼力将面前的对手弹开,飞身过去检查七言的伤口。 七言压抑剧痛的胸口,终于忍不住吐了口血,顾才心下着急,无计可施。 司颜见状,同蔚墨的交战中脱身,飞过去击开几个上前攻击的对手,蹲下身探寻七言的灵脉。 而此时,蔚墨却突然上来攻击,一旁的玉娘瞪大了眼睛,奋不顾身地上去阻挡,被一拳击中胸口,艷血飞溅。 顾才闻声回头看,玉娘挡在自己面前,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顾才说不出话,张大了口,也叫不出玉娘的名字,心里不停询问为什么,为什么。 玉娘忽然露出一抹微笑,释然地微笑:“回忆不容割捨,想太多容易累,成全我吧……顾才,谢谢你。” 顾才眼泪在眼眶里转,他不了解玉娘的过去,但他知道玉娘之前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幸,才会如此封闭自己,他也先后失去爹娘,这样独来独往冰冷不和人接触的玉娘,也和自己一样最需要别人疼。 顾才每日不落的地去陪伴她,给玉娘空白如黑暗深渊的生命画上了一道彩虹。 这是顾才给她最美好的礼物,也是老天对她的施捨。 而这一切或许只有玉娘自己明白了,也有她才会在生命尽头这样满足。 顾才落下一滴泪,砸在玉娘的脸上。 蔚墨并没有因此停止,他不在乎任何。 七言的怒火也在这一瞬间被挑起,他推开司颜输给他灵力的手,不顾一切地打向蔚墨,蔚墨轻巧躲过,回身就是一招重击。 顾才于空中拦截,面无表情地看了七言一眼,用口型说道“我来。” 我会保护你! 而这一句话将两人永远地隔开,最后一句话,是应允了先前的承诺,也破灭了允给七言的所有承诺。 蔚墨蓄力古剎双刀上的灵力兇狠穿透顾才的身体,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顾才的肉身也随着渐消散的灵力化为星星碎末,消失在空气中。 顾才来不及回头再看一眼七言。 因为顾才挡住了大部分的灵力,波及到七言身上的也所剩无几,可他还是受了伤。 七言无声倒下去,红血汹涌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补回来了 ☆、有惑不解再回竹山 司颜一瞬间好像明白玉娘说的那句话——回忆不容割捨。 有人不愿忘记,所以只好先择死亡来逃避。 深情轻触七言的眼眸,冰冰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鬼狂傲的神色明明那么清澈,当看到守护的人受到伤害,眼里会有对抗的炽热。 她答应过要给他的才哥哥治好哑症,可顾才不在了,连个尸体都没有,而他自己也变成了如今的雪白髮丝。 深情手中的那个心声术卷还在,却再也送不出去。 司颜道:“七言受了那掌,本该也活不成,他的娘亲硬是用自己的命护住了他受损的心脉。” 所有人都离去,就剩七言一个人。 就算这样,稀少的灵力也无法弥补巨大的窟窿,七言娘亲在救七言的时候,司颜,石莫别和木姜升起了灵力防护,被虞双同虞氏门徒摆阵打散。 蔚墨趁机掳走了七言。 之所以会掳走七言,是他发现了七言的用处,若要继续斗下去,必会两败俱伤,如将七言带回去引蛇出洞,到时候万千兵马何惧魔族这几人? “太子,魔族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司颜话语沉重。 多年前繁盛魔族,没了灯火缭绕的赤炎山,没了立夏过后庆祝的四十九,没了魔君,没了家。到如今,魔族中人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最后,仅剩四人。 “魔族覆灭,还要再重振么。” 再一次掀起世道腥风血雨,致万人于水火之中么。 她不是孤儿,不是在风餐露宿中和野狗抢食长大的,不是孤身一人,在世间道路上摸爬滚打;她有师父,师父将她拉扯长大,知晓她的身世,一直在帮助她压制她自己体内的魔气,她想,师父这样做,就是不愿意让她再走老辈的路,如果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不要再去重蹈覆辙。 深情突然想回去竹山,拜拜念忘,她遇到难题了,她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她希望师父和以前一样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一些事,或者破口大骂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何为对错。 竹山,有师父关爱和后悔的地方。 深情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一件事,朝司颜问道:“你说你们藏在高山之上,那是哪里?” 牧野城外的高山,最近的就只有竹山。 “竹山。” 深情心中沉淀一块大石砸下,那会牵扯到念忘吗? 按照正派的做法,在竹山发现魔族人,必会将整座山翻过来搜寻,念忘住在竹山,没有理由不受牵连。 照念忘的性子,他们硬要搜查,念忘道长越不会让他们进去,事情实打实地可能会升级成为兵戎相见。 师父会不会有危险? 现在七言受了伤,可以在竹山休养一阵,师父虽然尖酸,却也不会不同意收留他们暂住。 “我想先回竹山,看看我的师父。” 石莫别和木姜两人面面相望,特殊时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竹山,现在来说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虞氏、蔚族刚发现这里有魔族人,定将此地列为重要看守之地,明面上按兵不动,暗地里说不定安排了子弟死守。 深情考虑如果到地方后真有正派子弟在那蹲守,小心点便是,反正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确定念忘道长的安全,到时将人调虎离山,见到念忘再定夺,若见不着念忘,迅速离开即是。 第41页 回竹山的路上,石莫别背着七言,五人同行,他们必须走快,身后两大氏族虎视眈眈,去哪里都是在同他们抢时间。 深情魔气觉醒,蔚蓝为她掩盖的灵息出现了裂fèng,尽管没了嚣张的魔气召唤,单凭裂fèng中泄露的魔气,也撑不了多久。 深情在思考,思考接下来如何做决定,是带着他们继续躲藏,一生见不到光的生活,还是回去重振魔族。 魔族十几年前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三大氏族联合剿灭。 是因为偏见,还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邪不胜正,魔族就不该存在? 她不懂,她想回去请教念忘。 念忘记性差,从前说过许多话,她都不明白,像天道有法,干坤有轨,不可逆行之。 人之生来无恶,所有恶行皆为被逼无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不全坏。 念忘说深情命不好,天生倒霉气缠绕,是前世造了孽,杀了人,今生必要普通做人,行善事。 深情还记得念忘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让自己下山帮忙前来求愿的人捣毁仇家的店铺。 话语几分真几分假,模稜两可,叫谁人来也解不开。 众人为了掩盖行迹,都没有使用灵力飞行,半天路程下来,也还到了竹山的脚下。 竹山和记忆中的一样,山还绿,水还清,高山流水,一如既往。 竹山还是那个竹山,同雾涧桥,红灯城称霸瑶梦里三大美景的圣土。 走了千遍万遍的山间台阶不能正面上去,为了以防万一,深情等人走了极刁钻的小路,小路也不是路,看着有地方下脚,很隐蔽,便凭着直觉乱走一气。 傻人有傻福,不着南北地走,钻着藤糙交缠的道,绿荫蔽天的路,也等来了视野开阔,眼前一亮。 深情在前方开路,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见了熟悉的屋阁,还有挂在屋阁上洋洋洒洒的“无所不能”牌匾。 屋外没有站人,念忘不可能让外人进去,特别还是不求事来找麻烦的人,这种情况,一来赶人,赶不走放狗。 门口冷清,宅院内也没有大声说话的声音,心中有超越一半的把握这里没有虞氏或者蔚族的人。 深情闭上眼,释灵探悉,灵力散发出去没有激盪的感觉,大概是没有人的。 可是念忘道长的气息她也没察觉到,算上自己最近才恢復灵力,之前对念忘的灵息空白了二十年,宅院内有一处不寻常的灵者气息,她都可能会猜测是念忘道长的。 但结果是无人,没有任何的气息,所以就只剩一种可能,念忘不在宅院里。 可是,念忘不在竹山,他会去哪?念忘那么健忘的一个人,该不会某天外出忘记回来的路了? 深情踏进宅院,将这座宅院的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家具摆放整齐,部分露在外面的桌子凳子染上了灰尘,无人打扫,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后悔呢?深情想,后悔怎么也不在? 宅院的摆设一成不变,院里种的翠树长得葱郁,深情临走前被破坏的围墙也修好,一丝裂纹都没有,完好无损地在那。 每间屋子都没人,每间屋子都散发着尘封许久的檀木气味。 司颜带着七言找了间屋子休息,将他安顿好后,回到深情的身边。 深情站在念忘平时待的堂屋,堂屋正中间挂着一幅大字画:无所不能,字是念忘写的,很漂亮,很有气势,他说:求事的人一来看见这样的大字,必会被折服,从心底上产生恭敬的感觉。 司颜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深情盯着这幅字发呆,也注目看了一会,过了半晌问道:“太子殿下,这幅字有什么含义吗?” 听到太子殿下的称唿,深情脑中的弦被狠拉弹了一下,从普通身份到太子高贵身份的转换,她还没有适应,司颜这样叫她感觉很奇怪。 深情转过身,道:“司颜,叫我深情就好了,太子的称唿我不习惯。” 司颜严谨恭敬,断然觉得不妥:“太子殿下身份高贵,直唿姓名以下犯上,实乃大逆不道之举。” 大逆不道,同无家可归相比,有什么能拿上檯面的。 “可你这样叫我,我很不想理你。” “这……” 司颜也相当为难,从小为魔君一家奉献自己的思想就被灌输在脑海里,一时该如何改的过来,太子殿下在为难人。 可太子金口一开,叫他怎能不从,半天扭捏地答了一声:“好。” 很久之前,司颜想像中的太子也和木姜想的那种高大魁梧,有劲有力,可能在世间流落,身上的戾气被抹杀掉,但是王者的气息是烈火寒冰侵袭也洗不掉的。 怎么能这样接地气…… “对了,太子……深,深情。”司颜看了一眼深情,意识到马上改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只要深情一声令下,司颜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跟着她重振魔族,将正派安防摆在赤炎山的神兽佛阵全部拔了去,向天下昭告魔族披甲归来,赤炎山永存。 深情平静地说了句话:“我需要找两个人。” 司颜:“什么人?” 念忘道长和后悔。 两人双双失踪,事情背后有什么隐情。 “我的师父还有师弟。” 司颜一直以为深情在虞氏之地帮助了自己,便猜测深情是虞氏中人,没想到她还有其他师父和师弟。 “要先找到他们,关于是否重振魔族,还需再等些时日。” 天下格局尚未明确,贸然行动不会功成身就,多半死无葬身之地,暗淡退场。 石莫别和木姜走进来,异口同声道:“我们一起去找。” 话语掷地有声,坚定从心。 魔族目前只有眼前的三个人,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家人。 “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改好了,没有添加的内容了 ☆、白月光白是思念伤 石莫别读书多,大千世界知名的不知名的地方他都知道,找人这种事,他真不在行,让他现在捲起铺盖去考状元,金榜题名就是命定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行,要不然跟司颜后面找太子也不会一点忙都帮不上。 既然答应了自家太子,就硬着头皮上吧。 司颜留在竹山照看七言,顺便保证深情的安全,石莫别和木姜一起去找念忘道长和后悔。 木姜一路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石莫别此时定下心有空闲欣赏一下沿路的风景,不过,木姜哼哼的声音太吵人,他忍不住问道:“木姜花,你在说什么?” 木姜花是木姜的全名,全名也不是真名,她自己随便取得,来源是魔族的一种花叫木姜花,此花颇有香气,开淡红白花。 木姜花在地府随处可见,遍地都是,木姜无父无母,她希望有一天,她活的可以无处不在,这样她的爹娘就可以找到她。 木姜嘴里还在不停地念,隔着空回答石莫别的问题:“我在背深情太子说的师父和师弟的特徵,我记不住。” 第42页 额间一点蓝印,寒冰美貌,白花鬍子,背佝偻…… 石莫别服了她的记性,木姜除了一天到晚将自己比作美丽的木姜花以外,眼里脑子里从来容不得其他事情,一说便忘,这次的事是答应了太子,她才费点心思去记去想,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连那个人的名字她都记不住。 石莫别此刻就能发挥自己的优势了,他一生以魔族左护法为榜样,左护法生前考取了人间的状元,诗书礼仪,样样精通,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 为了让自己成为和左护法一样的有学问,石莫别读了很多书,经典的书看,杂书他也看,长久下来,记性练得特别好,一旦记住还忘不掉的那种。 “师父白花鬍子,腰背佝偻,挽髮髻白衣裳;师弟额间一点蓝印,冰雕花容月貌,浅蓝色衣裳,面冷热心肠。” 石莫别说了一大段,木姜成功地还是没记住。 木姜挑了挑眉毛,甩锅道:“莫别师兄,还是靠你了,我真记不住。” “没差啊,咱两半斤八两,找不找的到还是个问题。” 也是,石莫别就适合开个私塾教孩子读书,木姜撩人手法堪称天下第一。 第一次见到深情的时候,她还没开口说话之前,木姜以为她是男子,还想调戏她来着,没想到是个姑娘,姑娘就姑娘吧,还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太子殿下。 幸好把持住了,不然得出事啊。 可这山高水远,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去找人,总得有个方向。 木姜道:“去哪找呢?” 目标很大,心很空,没头绪。 石莫别沉默未吐露言语,他们后有虎追,灵力功法不能随便乱使用,会暴露自己的行径。 木姜犹豫了一下,想起什么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开?” 分离是不可控制的命数,没有谁能给出准确的答案,生命有尽头,无法掌握。 石莫别肯定地摇头:“不会的,我的名字叫莫别,有事没事的时候多念念我的名字,哪还会轻易分别。” 木姜呵呵一笑,道:“我也是信哦。” 晚上,深情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手上拿着蔚蓝给她的玉佩,方才她想试着将玉佩上面的裂纹修復,可惜没有成功。 她想不通,玉佩上面的裂痕是怎么出现的,奈何谷那次,软泥地不足以摔碎质地纯粹的玉佩。 “这是易水蔚族的通行证。”视线逐渐模煳,一瞬间回到那天蔚蓝将玉佩交给自己对自己说的话。 通行证,有了这个,可在蔚族进出自如,无人阻拦。 时间明明不长,却好像过去了很久,蔚蓝对于她而言,在记忆的门后,打开之后会有经年流逝的味道。 “叩叩。”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太子,七言醒了。” 深情来七言的屋子时,七言正坐在门外台阶上,头埋在腿间,屋子里透出来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所在的仅一片的光,怎么看都很凄凉。 深情轻脚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声地喊了他一声:“七言。” 七言慢慢抬起头,转过来看她:“深情姐姐。” 语气有些意想不到,他以为自己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却没想到还可以再见到深情。 深情抚上他的发间,像雪一样纯净的颜色,看起来怎会让人悲伤。 “瘦了。” 七言低下头,復而抬起来:“深情姐姐,对不起,我把你的狗弄丢了。” 七言也才承诺要好好带着桃花的,他没做到。 要说对不起,也是深情说才对,她答应要治好顾才的事情,她没办到。 可顾才尸骨无存,眼下实在不该提到这个令他伤心的名字。 深情斟酌半分,歉意道:“七言,对不起。” 七言看进了深情的眼睛,他不傻,他都明白,顾才的死真正追究责任的是自己,若不是为了救自己,顾才不会死。 顾才因为自己死了,娘亲也因为自己死了,他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才最该去死,他甚至不想跟他曾经接触过的,亲近的再见面,因为他怕自己会伤害到他们。 深情眼中的悲伤如月色浓厚,七言觉得刺眼,堪堪躲避,抱住自己,不再说话。 空气压抑直至低点,周围看不见的黑暗如野兽逼近,深情看向月亮,声音仿佛从上飘来。 “望月在我的家乡代表思念。” 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抬头看夜空高挂的圆月,它会把你心中的思念吸收到月光中,等到心中的那人也在望月的时候,它就会将你的思念寄给他。 他会知道,你在想他。 深情不知,蔚蓝现在是否也在如此看着月亮。 七言始终没有抬头看高悬的明月,明月随皎洁,但也寒冷刺骨,直视会凉心。 “我不喜欢。” 都是假的,都是心灵的寄託,都是在欺骗自己。 深情没有强迫他,柔声道:“从今以后,我罩着你了。” 没有人会再欺负你,没有人会离去,也没有人说话不算话,深情大概猜到他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吧。 顾才对他撒的谎,深情捡起把它变成现实。 七言歪在深情的怀里,好像睡着了,散着细弱未闻的唿吸声,片刻又道:“深情姐姐,我的头髮是什么颜色的?” 深情莞尔一笑:“像雪一样纯净的颜色。” “很美吗?” 深情想了一下,答道:“独一无二。” 美丽的事物有很多,关键是如何独一无二。 从醒来后的几天,七言没有过于伤感的举动,反而更加努力学习法术,他从司颜那里得知深情是魔族的太子的时候,大吃一惊,而后半开玩笑道:“深情姐姐是太子!那我以后的地位也不可小觑了。” 七言没有大变,相比以前,玩闹的心收敛了点,定时定点修习功法。他缠着司颜教他剑术,他发誓以后也要成为很厉害的剑客。 念忘宅院的后山曾是后悔练剑的地方,现在借给七言学习剑术。 后山有很多杏花树,过了最佳的季节,现在只留下大片大片绿叶,七言拿着剑,眼神专注,手腕用劲,挥剑洒落,稳稳噹噹。 司颜站在被七言剑风斩落飘飘杏叶的杏树中间,看着这个少年逐渐成长。 曾几何时,司颜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么一个小孩相伴,因为他以为他的任务是生死为终的,而他想不到的被命运冥冥之中变成了规划里的一部分。 他不像石莫别那样读过很多书,有些事情他看不透,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但是他知道,在这里,他的身份永远只有继续前进,身后就是悬崖,无路可退。 众人在竹山多了几日平安无险的日子,外出找人的石莫别和木姜也安全回来,他们带回了好坏兼併的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可能是太子师弟的人,听说他去参加修仙氏族举办的比武大赛。”石莫别道。 第43页 “但是念忘师父我们没有找到,没有一点消息。”木姜接道。 深情胸中的闷气消散了一半,幸好后悔确定没事。 深情问:“什么样的比武大赛?” 博学的石莫别解释道:“比武大赛是正派修仙氏族主办的比赛,比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各大氏族的弟子排名,排名前三甲的氏族子弟关系到其所在氏族头衔的保与摘。当然,比武大赛是面向世路所有的修仙者,如果其中出现了特别优秀的修仙者,他们修仙氏族也会将其收到自己门下为弟子。” “就是说师弟他去比武大赛可能是为了进修仙氏族?” 石莫别刚想回答有可能,但转念想到既然是深情的师弟,必是有师父的人,怎会又拜他人门下,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木姜抢着说道:“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可能冲着比赛奖品去的,可能想要调查什么事,或者找人…… “对了,念忘师父不是不见了?会不会是去找师父了?现在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木姜的一番话点醒了深情,她了解后悔,后悔天生不喜欢束缚,他绝不可能想进修仙氏族门规森严的地方,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石莫别觉得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去比武大赛找师弟么?” 深情手掌垂在衣衫,碰到了那块圆形玉佩,道:“比武大赛地点在哪?” 石莫别踌躇不决,和木姜对视了一眼,说道:“忘忧城……虞氏。” 今年的比武大赛由虞氏主办,所有参赛子弟都需去忘忧城一展身手。 深情恍惚了一下,转头看向七言。 七言在那里受的伤,对他来说,虞氏是一个噩梦。 但七言就跟没事人一样,淡然道:“没关系啊,我保证这次他们别想伤我分毫。” 他好好练剑,好好修习法术,为的就只有一个目的——再不回让别人伤害自己,也别想利用自己伤害他身边的人。 “我一个人去忘忧城,你们在此等候。”深情擅自决定。 “不行,我们不能让你冒险。”忘忧城本来就是白道了,到时候正派人士齐聚一堂,力量强大,深情一个人去会有危险。 “人太多,容易暴露,听话。” 木姜说道:“至少让一个人跟你去,我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安全。 深情争不过他们,随他们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大们,就顾才死了有点小遗憾,不过这不是虐文啊,请不要离开我 抱抱我吧 ☆、浪荡三人重出江湖 沿途是一望无际的林间,墨玉林是四面八方聚来前往忘忧的必经之路,林子大多是色泽颇深的树种,故名墨玉林。 后悔此刻靠在某棵树上,看着远处同行,在溪边打水的三个人,蓝眸深沉阴郁,投在那些人身上不解其意。 后悔在衣袖间,胸前怀里找什么东西。这一趟出门他心情颇为郁闷,告辞了念忘道长,在山下遇到了一伙半拉却高傲的修仙者昂首挺胸的嚷嚷去忘忧城一展身手,其势颇像那么回事,有吞食天地,唯我独尊之抱负。 刚好后悔辞别竹山也是去忘忧虞氏参加比武大赛的,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结果这伙人道行不深,在路上穿过诡谲魅影的幽林,便吓得屁滚尿流,一伙几十来人瞬间只剩十人不到,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剩下的人不知哪里道听途说,伪作高人,带了不少冤枉路,途经乡村城镇还耐不住好奇心,被吓的哭爹喊娘不说,仅剩的八、九人畏首畏尾到后来只剩三个人。 后悔也不认识去忘忧城的路,没遇到这伙人之前,他打算沿途问人,既然有缘分相遇了,本宽心以为他们能好好带路,这下路带偏了不说,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最后只有三个人,还不算后悔在内。 早说你们都是来凑热闹半途而废的人,后悔也不会跟着他们瞎逛乱走,南辕北辙,离忘忧城越来越远。 那三个不知道还有什么信仰的人瘫坐在河边,饥渴如野兽般死命往喉咙灌水,以解早就冒烟的嗓门。 后悔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个什么辟邪的东西,心想他真是出门忘记烧香了,才会这么倒霉遇见这几个杀千刀的。 自有记忆开始,他王八之气有冲破天际之势,这样倒了血霉的事还是头一回遇见,真是新鲜。 难不成跟深情不在身边有关系?每次两人一同外出,深情黑云笼罩的命运总能凸显他拨云见日的幸运之力,大概是现在没了对比,自己身上的好运不够那么明显。 河边瘫着的三人喝完水,如同山野村夫那行仰天长啸一句慡。 后悔阴着脸,避开眼神,唯恐脏了自己的视线。 时辰休息的差不多,那些人还没有起来之意,甚至还有一个打起了唿噜,后悔碍于几日同行的情义,上前问道:“还走不走?” 躺在石子地上身体打开的哥们无力地说道:“兄弟,我们才休息一会呢,等会吧。” “是啊,急什么。”其他人应和着。 要不是滥杀无辜有违天道,后悔在前天他们不听劝闯入墓石村乱翻之时,便送他们上西天了。 算了,他们不走自己走好了,跟着他们自己还不能释灵飞行,也真是受够了他们。 后悔一言不发,独自离开飞于空中寻路,行于空中视野开阔,他发现了前方路上有几个类似村夫的人,可以向他们打探问路。 在地面上停下,后悔才看清有三个村夫,他大步流星上前,扬声喊道:“几位请留步。” 走在最前面的村夫回头,他的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旁边像是此人的随从,因为外出象徵性的布包,竹筒,挑干都在那两人身上。 不过,这几人虽然衣裳不是特别华丽,看起来倒是干净整洁,尤其三人腰间都挂着相同的令牌似的物件,乍一看挺像某个没落门派的人。 “你有事吗?”为首的村夫大哥说道。 语气粗哑,含着瞧不起人的意味,后悔皱了皱眉,但还是忍住拱手问道:“请问几位可知忘忧城如何走?” 大哥底下两个小弟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大哥上下打量了一下衣容华贵的后悔,说道:“你去忘忧城?正好,我们也是。” 这么凑巧?不过,有了上次遇见的拖油瓶一伙人留下的后遗症,后悔心存芥蒂,要是问出些什么,他就一个人辞谢离开,可不想再被坑了。 果不其然,那人的意思想让后悔一起同行,后悔冷淡地拒绝:“此去忘忧城有要事,同几位步行,怕是会耽误时间。” 大哥扑哧一笑:“哟吼,你是怕我们拖累你?” 后悔不语。 大哥悠悠几步绕到两位小弟身后,大手一挥,傲气道:“葱花,告诉他,我们是什么人!” 山野村夫还能是什么人…… 第44页 被叫葱花的小弟扛着挑干,上前一步道:“这位大哥,我们是赤山王牌姜氏子弟,真是有眼无珠。” 后悔毫不加掩饰露出嘲讽的微笑,王牌姜氏也是油尽灯枯了,家族没落不谈,连门内子弟也堕落成如此粗野村夫。 葱花将一说没吓到对方,还露出诡异的微笑,心中有些怯懦,吧唧嘴不着痕迹地退了回去。 “大哥,他好像不怕哎。” 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器宇非凡,定不是池中之物,大哥前后思虑得出结论。 一击将不走,反拉自己营。 大哥一改高傲的态度,笑呵呵走到后悔面前。 “这位公子,我叫三声,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 后悔瞪了他半天,道:“说。” 大哥立马接嘴:“公子你我都要去忘忧城,何不加入我们姜氏代表的队伍,我们赤山姜氏可是王牌,有了门户,自然和那些闲散的修仙者不一样。” 别欺负后悔什么都不知道,姜氏早就走至夕阳之边,没有什么余晖了,加入有什么好处,有和没有一样。 三声见他没动静,又说道:“我看公子器宇非凡,必是灵阶高手,你加入我们,比武大赛得到的奖品都归你,我们不要了。” 今年比武大赛由虞氏主办,他们设置的甲等奖品是一把古剑,名为上古斩魂之剑,剑灵剑力强大,只要在比武大赛上胜出,便是这把古剑的主人。 这听起来是个很诱人的条件,但后悔心明,他一个人也是可以拿到那把剑的,根本无需加入到组织中。 不过,这几个人傻傻的,加入也无妨,这样想着后悔点头答应。 三声心中可谓激动,他不是看后悔灵阶高而去巴结他,而是氏族代表参赛必须有四个人,虽然姜氏落寞,但也有可以掌控局面的人,不过这个掌控局面的领导为了寻找姜氏后人,一天到晚见不着面,以致于此去忘忧城人数不够。 按照三声的想法来,姜氏就别管什么后人了,老老实实开个烧饼铺多好,自在又快活,没有约束,世间修仙和自己没关系,活的怡然有长寿。可老大不听啊,忠诚的要人命,为了寻姜氏后人,奔波劳碌,一天到晚不歇。 此次比武大赛三声本不打算参加的,奈何忘忧虞氏那几个挑事的掌门人非要他们来,三声又不是不知道虞氏看姜氏不慡,到比武大赛了,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声想告诉他老大权项,可是每次见到权项的面需要靠运气,他控制不了,眼看比武大赛时限要到,他只好带着两个小弟长途跋涉走过去,一来为了拖延时间看能不能等来权项,二来若权项真的来不了,错过了大赛的时间也是另一个理由。 三声有时候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守护姜氏的人,大事小事都得靠他聪明的头脑来化解。 后悔唿了一口气,朝着三声问道:“你们一直走来的?” “对啊。” “为何?” “这个,这个就不好说了。”三声支支吾吾,他才不要在外人面前降低自己的形象。 “你们参加比武大赛是为了那把古剑吗?”后悔又问。 “不不不。”三声摇头,语气平淡如水:“我们就是挂个名,重在参与。” “……” 葱花在一旁捣捣三声,将黄油纸里的烧饼拿了出来递给他,然后眼睛瞟瞟后悔。 三声会意,道:“公子,烧饼你吃吗?我们姜氏烧饼味道天下仅有一家。” 烂泥扶不上墙,后悔道:“不用。” 三声悻悻将烧饼还给葱花,有的没的跟后悔搭腔:“公子,你姓名是何?” “后悔。” “真是好名字!给你取名的那位后悔什么呀?”这名字也是绝了。 “我不在乎!” “公子还真是胸怀宽广,不拘小节,要是我,早就把他打死了。” “后悔,后悔个屁,后悔能回到从前吗?那我真是长见识了……” 后悔脸色又开始变向寒冰,冷的冒寒气,惊得三声识趣的闭上了嘴。 四人步行了一段路,又开始了漫长的道途旅闻。 三声嘴巴不停歇地一直在说:“后悔公子,我们姜氏可是三大氏族最厉害的王牌除魔卫道之派,为人坦然浩荡,门派功法变幻莫测,仙道第一,可惜你没赶上好时候,不然你见到的我就不是这幅样子了,不过我这样子也没有不好。对了,你考不考虑真正入我姜氏门中,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老大灵阶很高,不比你差,以你的资歷进去或许能排上三师兄,我勉为其难的将葱花当你师弟……” 三声讲的口水横飞,眉飞色舞,后悔好似关闭了耳道,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路上,三声还是没提着飞去忘忧的提议,后悔心中一股恶气团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后悔这会憋着闷气,三声也在心里祈祷后悔别提着要飞,虽然人数是符合了参赛的要求,但是他还是不想见到虞氏那几个老头子,尖言碎语听多了,他有些烦。 三声很矛盾,他其实是想借后悔的力量去堵那些看瘪姜氏人的嘴,可是,后悔毕竟不是姜氏的人,万一到时候唇枪舌战打起来,后悔察觉原来自己是个棋子,当场翻脸,岂不是更难堪,然后又增添了一个笑柄,姜氏永远都洗不白了。 “我们这样走很慢。”后悔忍不住开口。 “慢吗?呵呵,我觉得还行啊。”三声干笑。 后悔勐然停住脚步,严肃的问:“你到底在拖延什么?我可没功夫陪你们玩。” 三声嚅嗫嘴:“你不要生气嘛,我,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三声息了声,不想说,葱花身边的小弟抢口道:“后悔公子,你不知道姜氏的情况,曾经三大氏族,现在早就不认为姜氏为王牌了,我们比武大赛挂的名就是他们想看我们出丑,姜氏现在子弟稀少,就我们几人,灵阶不高,过去就是给他们添笑柄,所以大哥才拖拖拉拉不想过去的。” 后悔听闻冷哼一声:“就因为这个?” 三声责怪他多嘴,却不好否认。 “风水轮流转,谁把谁踩在脚下还不一定呢!” “比赛那日,我会拿着那把古剑以整个忘忧虞氏为墓,歃血祭奠。”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我们后悔是为了什么去忘忧城参加比武大赛 还有他会拿第一甲吗? ☆、三声骂你谁敢还嘴 这话听着太糙,根本不像从衣冠楚楚、气质卓越的后悔嘴里说出来的。 一般称霸天下,唯我独尊的络腮鬍子大汉才最会这样说,然最终都逃不过非死即残的下场。 还是说这虞氏和后悔结了什么恩怨,看后悔戾气环绕,怕是虞氏惹的还不轻,气得一位翩翩公子说出了世俗莽夫才会说的话。 宁三声试探问他,他倒不敢明问,倘若触碰到了逆鳞,做了刀下亡魂,虞氏的陪葬岂不太亏。 第45页 “虞氏怎么得罪你了?” 后悔却道:“收人钱财,帮人办事。” 宁三声大惊,结巴道:“你你你……是个杀手?赏金杀手?” 哼,后悔满心鄙夷,杀手能像他如此风度?见过有哪个杀手穿着如此明媚在外到处晃荡的? 也可能这三个人消息太封闭,竟然不认识瑶梦里竹山念忘道长的无所不能办事局,他是念忘道长旗下最得意的门生,此次辞别下山游歷,提升灵阶,顺便帮人办个事。 后悔偏偏要吓他们,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杀手还行,给了钱杀人,我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杀个人玩玩。” 葱花和味香已经吓懵了,站在原地也不往前走,脚跟黏了地似的,跑不动。 宁三声脸上的笑微微抽搐,他咋就那么后悔邀请他来自己队伍,这凑巧简直比一箭穿心的机率还小啊。 “大侠。”宁三声降低了音量,以一种权项都享受不到的礼遇道:“我们都是淳朴厚实的老实人啊,应该不会有人花钱要杀我们吧。” 后悔架着深不可测的姿态。 宁三声道:“该不会你心情不好,要杀我们吧。”好像不是没有道理,大侠想释灵飞行,而他们却只为了拖延时间而选择步行,极大的可能有不慡想要杀人。 姜氏的子弟就这么点能耐么?后悔怀疑他们先前仙道王牌的称号是不是花钱买来的。 “我说着玩的……” 再不安定他们猜疑的心,几个人下一秒绝对跑远了,现在都距后悔有十米远。 宁三声绷紧的弦一点一点的放松。“呵呵,大侠真会开玩笑,我冷汗都出来了。” 后悔没有接下去,看着他的眼睛,特别真诚地问道:“那我们可以快点去忘忧城吗?” 宁三声答应的慡快:“当然!没问题!” 事实证明啊,有些人就是欠教训,三下两下一唬,立马摇尾巴笑哈哈推崇你做大王。 后悔心中有点高兴,早知道就该用这招吓吓之前的一伙人,说不定早到了忘忧城。 天遥地远,仙风道骨的名望修仙大户都喜欢将门派的据点建在山上,谷中。 忘忧城虞氏也不例外,虞氏门派傍山而建,背靠五座大山,山尚不直插云霄,却山势险峻,远观则心生惧意。 五山没有天遥川的宏伟之势,却有着庄严肃穆的冷意,五山色不白,杂糅墨绿之彩,山立忘忧城之外,俯视之瞰,常年有墨青色的云雾聚集,看上去比赤炎山那境地更像魔族之地。 虞氏宗族建于五座山中间,耸立三座楼阁,中间飞宇七重高,两边较矮,皆採用赤木竹材,建造的辉煌,瀰漫着朱门酒肉俗间路的气息。 整座楼阁建筑稍逊人间皇族的建筑了,要不是此为修仙氏族之处,还真让人误会这是皇帝为藏匿某位美人而专门修建的阁楼。 仙气算不上,乍一看有些往□□寺庙方向跑。 宁三声叉着腰在城中远远观望那个只有恶意没有敬意的地方眺望,这个自姜氏没落后一直直面插刀,背后嘲讽的“兄弟门派”。 兴旺发达的时候便以礼相待,穷途末路之际便撇开关系,还逮着机会就来个嘲讽。 宁三声狠狠地啐了一下,两边的小弟也学大哥狠狠吐了吐口水。 后悔星眼微眨:“你很讨厌这里?” 宁三声回道:“不是讨厌,是厌恶,憎恨!” 后悔:“虞氏的名声没这么坏吧。”坐定银牌头衔不动摇,门内子弟修正礼貌,义薄云天,为人仗义,没什么值得让人厌恶的点。 “后悔大侠,你不懂,讨厌一个人一个理由就够了,但往往不需要理由。” 葱花插嘴道:“大哥,我们需要在这等着吗?” 宁三声语气有点呛:“等,为什么不等,最好是没人来接我们,咱们掉头就走,来人也别给他们好脸色。” 耍脾气跟小孩子家家似的,后悔讶异自己到底跟了一群什么人。 话音刚落,宁三声冷峻甩袖转身就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虞氏的人。 “几位是姜氏的人吧?” “是啊。”宁三声没好气,挑着眉眼,从上睥睨往下倨傲的说。 来人一副心不动面不动的死样子,随意地拱了拱手:“几位跟我来吧。” 虞氏接人来三,一个带头的,两个跟班,衣束整洁,肃然而立,按例执行任务,也怪不得宁三声不满,这样子待人,鬼也怨吶。 不知道虞氏这些人怎么想的,居处建那么高就算了,上山还必须走台阶。万步台阶,一脚一个,一阶不漏,看过无名糙木丛生的悬崖,穿越葱翠密林,百转千回,终于踏上了直通楼阁的通道,抬眼看去又是万步台阶。 后悔就不该答应跟着姜氏这些人的队伍,落魄挂着名头的修仙门派果然堕落到连走路都这样磨人。 好不容易上了虞氏的正堂广场,可气的是,各方赶来的小格修仙门派是从和他们相对的通天梯上来的,一梯直达,省时省力。 完成任务的虞氏三子弟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气得宁三声要上前踹他们几脚解气,幸好葱花和味香拉住了,阻止了悲剧发生。 虞氏广场,各路正派人士都来了,挂名门派的,会有象徵本门派的旗幡,而后有人将他们带领到自己的位置,果茶点心、葡萄美酒全都上来伺候。 比武大赛侠士剑客众多,他们也不是随意进来的,进来前要接受检查,以防比武期间出差错。为了安全起见,不管门派还是个人,身边都有一个虞氏弟子一旁候着,予贊加之,考虑周到,予贬加之,时刻监视。 五湖四海,各路英雄好汉,除了后悔这一队,其他门派人士都起立端酒敬着高阶上的人。 为本次比武大赛之首的虞无枝举酒敬开场词,道谢各方捧场,几番感激涕零之语说完,便挥手邀众共享欢乐。 宁三声看完这一切,对着后悔说道:“看到了吧,虞无枝这个老狐狸,惺惺作态。” 葱花附和:“就是,竟然也不招人招待我们。” 味香:“嗯嗯。” 宁三声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严厉驳斥道:“胡说,我们稀罕他的酒和笑脸相迎吗?他要是给我们敬酒,怕是酒里有毒了。” “此言差矣。”虞无枝端着一壶酒走过来,满面春风,听了宁三声训斥的话音,轻快接道。 虞无枝身边还有易水蔚族的蔚君,宁三声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们。 后悔心道,曾经的三大氏族聚齐了。 虞无枝朝后招招手,身后侍立的姑娘便将玉盏就被端上,旁边还有一位姑娘为他们斟酒,完毕将酒端给他们。 宁三声没接,葱花和味香也未接,后悔养心,不喝。 虞无枝也不在意,像是同多年交情的朋友问候:“四位姜氏子弟一表人才,后生可畏啊。” 宁三声:放屁。 “可为何没见到权项呢?” 第46页 权项为姜氏教书先生之子,姜氏家破人亡后,他便着手打理姜氏,曾有几次受虞无枝的邀请来忘忧一聚,几番下来,也就熟知了。 宁三声道:“门内之事有待打理,大哥无心关系无关要紧之事。” 三言两语,道明你虞氏这比武大赛不过沧海一粟的一件小事而已。 虞无枝一笑泯不敬,转眼将目光看向后悔,道:“这位是?” 宁三声:“当然是我姜氏的人。” 虞无枝点头,道:“倒还有一个人像个样子。” 宁三声目光如矩,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姜氏不像样吗? 不过虞无枝没给他继续理论下去的机会,微笑着告别。全程下来,蔚君平淡着面容,不插嘴,也不发表任何过激的言语表达嘲讽。 只有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后悔一眼。 虞无枝走后,宁三声沉不住气跺了跺脚,力气之大仿佛将石地踩穿。 后悔难得安慰他一次:“你跟他气什么?” 宁三声不甘:“你没看他气势凌人的模样?我已经看到了未来三天他怎么整我们了。” “狗朝你狂叫几句,你就要学狗一样叫回来?” “……” “也对……” 炸毛的宁三声竟也能和万年冰山达成共识,看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稀奇了。 傍晚,虞无枝差人送来口信,说晚上要同姜氏子弟同堂共聚,享美酒佳肴。 宁三声道:“不去。”哐当一声大门带上。 过了半会,门又敲响了。 宁三声想假装听不见,可那敲门敲着不停歇。 宁三声怒气沖沖地踢开门,吼道:“有完没完。” 后悔站在门外,噼头盖脸地接受这一顿骂。 “大侠!” 宁三声立马变了态度。 后悔道:“虞掌宗说要说清比武规则,明天正式比赛。” 宁三声会相信虞无枝那老鬼的鬼话,他好心说规则?怕是葫芦里想卖另一种药吧。 “规则不重要,反正都有理由我们不会赢……” “为何?” “虞无枝在,还妄想我们能比成功?” 后悔看白天虞无枝和宁三声嚣烟漫起的暗战,心里便清他们的敌对关系,但听一听他怎么说,到时候比赛开始,也好找个准点,不然更容易露出破绽,让人抓陷。 后悔:“姜氏未到场,被议论的还是你们,你还想被他说闲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宁三声商量道:“不然大侠你跟我一起去吧。” ☆、池中月微临波有鱼 宁三声很讨厌虞无枝,这种讨厌严重到在刚来忘忧城就想着能立马回去。 相处不洽也许跟他为人太敏感有关,但若不是虞无枝身上讨人厌欠教训的恶气,宁三声也不至于一提到他就跟吃了屎一样,见面就更不用说了。 “我猜猜啊,虞无枝肯定会问我们意愿比武顺序,我们假心假意说听从安排,他一定会把我们安排同虞氏本宗或者易水蔚族过招。因为这样有两种好处,一种呢,表面看起来像虞氏还是比较尊重姜氏,直接承认姜氏门派不在,子弟灵阶却依旧高超;但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所以第二种好处,对虞氏来说就达到了侮辱嘲讽我们的目的。” 后悔一边静静地听着,宁三声不该叫宁三声,应该叫宁叽喳,话太多,三句两句不离虞无枝这个阴险的小人,既然看不惯他,何必老是臆想他有多坏多坏,这不是自找烦恼嘛。 后悔冷淡地开口:“我若是你,必不会怨怒表于色,沉默有时候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话太多人家越能操控你的心思,他知道如何能激怒你,如何抓你弱点,这样更容易出丑,宁三声连这个都不懂,果然只是一介卖烧饼的村夫。 “可我控制不住啊,看到他影子都烦。” 宁三声又踩着缓慢的碎步往正堂挪,可要来的拖得再晚也会来,最后还讨不到好处。 后悔明晰这一点,所以他走的很快,脚步迈太大,宁三声想和他说话义愤填膺地倾诉便要迈大步跟上。 “大侠,你听我说,我并不像怨妇似的埋怨天地……”后悔听完之后步子跨得更大了,宁三声有话说,小跑着追上去:“慢点,等等我……” “哗啦啦……” 宁三声刚追过去,消失在石子路的尽头,听到声音后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出现在道路尽头。 月黑风高,怪异水声,糙木静止,有事发生。 从虞氏招待客人的厢房走到前门正堂,要经过一段石子路,石子路连通着两座花园,两种花园平分秋色,一个水波秋来,另一个百花□□。 刚刚宁三声和后悔路过的这个花园路旁有一潭池水,池水在夜晚被薰染的黑亮黑亮的,池边的花糙看不清,却唯独将头上的月亮装进了里面,一眼望去黑漆漆荡漾的水纹颤抖片刻后又恢復宁静。 池水并不是死潭,池底暗流四面八方流向未知名处,也从未知名处涌来清流。 后悔也听见了声音,随着后面倒回来查看。 宁三声神经兮兮弄得很紧张,屏息凝神盯着咕噜咕噜看着冒着水泡的潭水。 宁三声嘟囔了一句:“水烧开了?” 后悔斜睨了他一眼,有病! 池水滚滚越来越勐,不停往外溅出了水花,宁三声被溅到了脚边,惊惊地往后跳了一步。 潭水咕噜了几声,停息平静,宁三声哆哆嗦嗦移步过去,伸头去看,勐然脚上一凉,一只手触感微凉地抓住了他的脚。 “啊,啊,啊!”宁三声节奏地叫了三声。不得不佩服他的控制力,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性子被“鬼”一吓,还能收住狂放的嗓门,抑扬顿挫地象徵性叫几声表示“礼仪”。 随着沉重的水声,池水里冒出一个人头,披头散髮,凌乱不乏清丽。 “鬼”借着宁三声的力道爬上岸,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可神奇的是,上岸不到一会,他的衣服就干了,头髮上的水珠也没有了。 宁三声审视着这个看起来不走寻常路的奇怪人,半疑道:“你是谁?” “我叫何鱼。”何鱼说话的时候眼角边上青蓝色的鳞片在月色的照印小闪出萤光。 毫无疑问了,何鱼是一只妖,生于水里的妖。 宁三声瞭然于心:“哦~你是妖啊……” 可是,忘忧虞氏居处怎么会有妖呢? 宁三声追问:“你从哪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幸好今天遇到的是他们,要是让虞氏弟子发现了,何鱼上了岸就被去鳞清蒸了。 何鱼似乎记忆出了点差错,他抚上额头:“我不怎么记得了,我本来是在清河里的,忽然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飘转之间我就到这儿来了。” 第47页 虞氏池潭暗流涌动,倒也说得通。 何鱼半披半就一件水蓝色沙裳,上面点缀着许多贝壳,碧海珍珠似的水晶,无袖露臂,两边上半 臂膀缠绕一层薄纱,和着下方的水珠链,添上了海底梦幻的色彩。 何鱼是一只鱼妖,眼睛似海深蓝,不过缺陷的是他有些弱视,看东西看不太清,所以才会在清河集体和同伴回家的时候走岔了路,被吸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古书记载,鲛人依水而生,你不会是人鱼吧?!” 宁三声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一些除了做烧饼配方以外的书籍。 何鱼一本正经得纠正:“我是纯正的鱼,谁是那种半人半妖的物件。” 何鱼虽然眼神不好,智商欠缺,性子还挺傲娇。作为一名纯正的鱼种,他时时刻刻表现自己的高贵气质,以免别人总是以为他的鲛人。 站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后悔冷冷冒出了一句:“知道修仙者的天职是杀妖吧!” 宁三声恍然梦醒,道:“你不会……”想杀了他吧。 想时迟那时快,后悔已然移到何鱼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眼睛掠过一丝寒光,如置寒雪天地。 何鱼命门受控,喘不过气来,脸渐渐憋紫,手抠在后悔苍劲掌上也逐渐无力。 宁三声一怔,慌忙上去劝阻,企图分开两人。 “大侠大侠,你别冲动,人家就是一条小鱼妖,没干什么坏事,这么杀了也不好吧。” “正邪不两立没听过么?” 宁三声:“是这样,但我们也不能好坏不分吶。” 后悔拧着剑眉:“人间正道不可逆。” 宁三声着急无奈道:“人间正道不可滥杀无辜。” 宁三声多少知道后悔是一位正义的修仙者,见妖杀妖,见魔斩魔没有错,但有人云:人亦有好坏,妖魔也亦有好坏,不可滥杀无辜,赶尽杀绝,商量商量还是有余地的。 后悔腾起的戾气消失,如果没忘的话,他名义上的窝囊师姐也是位邪道之人,念忘道长将她和自己抚养长大,没有偏见,没有杀绝。 何鱼解脱桎梏,瞬间瘫软倒在地上,大口唿吸新鲜空气,宁三声边看后悔脸色,边上去查看何鱼的情况。 “小鱼儿,要紧不?” 何鱼把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了,缓了缓声道:“还好。” “谢谢你,老先生。” 宁三声塞的哑口无言,老先生?老?靠!那里看出来他是老先生了? “小鱼儿,你若为了表达对我的尊敬,也不用喊我老先生吧,我哪里老了?” 何鱼眯了眯眼睛,凑近了看,他的眼神不好,看东西模模煳煳的,恰逢夜晚,他也只能看见宁三声额前飘着一股白色髮丝,便想当然以为是位老者,不曾想自己弄错了。 看清面前人是位面容清秀的青年后,何鱼诚心道歉:“对不起,我没太看清。” 怎么办呢,人家都道歉,还把人交给后悔杀了处置?宁三声鞠了眼,指指旁边的后悔,道:“那他多大,你看的清不?” 何鱼瞄了一眼,低下头:“是位年轻的公子。” 刚才靠的那么近,近道死亡就在眼前,后悔的一眉一眼他都看的很清楚。 宁三声和和气气地笑出了声:“我没有生气哦,走了,后悔。” 连自己都没发现,宁三声面无表情扭头就走的瞬间,他顺口脱出后悔的名字,而不是大侠了。 何鱼急中出口:“那我怎么办?” 宁三声挥挥手:“哪来的回哪去。” “啊?” 走了一半,宁三声又折回来,指着何鱼的鼻子道:“这里是虞氏地盘,你要出去分分钟魂飞魄散,要想活命要么回去,要么待水里别出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等比武大赛结束,我带你回姜家,正好缺个撒盐的伙计。” 作者有话要说:  葱花,味香,撒盐f3集结完毕 我们可爱的河鱼是个好人 ☆、尘封往事未可一提 两人闲情雅致漫步来到正堂,一把被门口看守的门生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两位,里面宴会已经开始了。” 门生一字一顿说的刻板,宁三声狂喜:“太好了!!”风云变幻一眨眼,他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太遗憾了……” 他拍拍后悔的肩膀,表现出错过宴会的痛心疾首:“走吧,也许这就是缘分了吧。” 鬼知道宁三声心里有多高兴,他想老天待他也是不薄,知道自己讨厌某些人,便减少与其见面□□冲动的次数。 后悔也无所谓,反正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参不参加没什么损失。 他是接受别人的刺杀任务来虞氏的,比武大赛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除了不知道任务背后的宿主是谁,遇见了愤世嫉俗的宁三声外,这一趟旅途,可以用平淡无奇来形容了。 这次任务或许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念忘道长给他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赏金,写了任务内容,其他皆无;念忘也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告诫他该怎么做,该注意些什么。 他知道念忘拿钱办事看中的是赏金多少,但此次刺杀赏金并不多,而且难度大。后悔了解念忘,他不会不看任务的内容就接手,以前难度等级高,赏金一般都很高;像这次赏金少,难度高的,念忘绝对看都不看一眼。 背后的原因,后悔也不得其理。 宁三声步履轻盈,不知从哪弄来几壶酒,嚷嚷着要和后悔喝两杯。 后悔道:“你哪弄来的酒?” “当然是从两位姑娘那要过来的。”忘忧虞氏举办比武大赛期间,鱼龙混杂,来往大侠众多,哪会每个人都认识姜氏的人,哄骗几下,几壶酒就到手了。 忘忧的酒属温和,较比赤山醇酒浓烈如月下温婉女子,怀抱琵琶弹唱。 宁三声和后悔回到自己厢房前院的石桌前坐下,两人迎面对坐,摆出多年未见的老友的姿势。 后悔沾酒没有禁忌,想喝的时候多喝点,不想喝的时候就不喝,酒品和他人一样清冷异常,像雪山上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天山雪莲。 宁三声有个奇怪的喜好,就是烈酒配烧饼,其实他吃什么的时候都喜欢配酒,许是忙里偷闲,亦许是及时行乐。不过眼下没有烧饼,宁三声将就同友月下对酌。 酒喝到深处,夜色也渐到浓处。酒壮人胆,白天宁三声想问不敢问憋在心里的疑惑借着酒劲撒出来。 “后悔大侠,你来虞氏宗族是要杀谁啊?难道是虞无枝吗?” 虞氏宗族那帮人,锋芒毕露能得罪人的只有这位虞掌宗了。 后悔眼神定了一下,淡然地说道:“随便。” 师父给他的那张纸上并没有写明要杀谁,只有简简单单地四个字:诛灭虞族。 杀一个人也好,杀一群人也罢,关键是虞氏宗族势力庞大,岂能仅一人之力便将其灭族?念忘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但是他没有指明,所以后悔亦知,念忘道长此意不在让他完成杀人任务,而是下山游歷,机缘巧合时机一到,灵阶便可达第七度。 第48页 宁三声模煳道:“也是,虞氏这么多人,戒备森严,你杀谁都是不容易的,能杀掉一个就不错了。” 后悔故作不经意问:“你很了解虞氏宗族?” 宁三声:“那当然,我把他们虞氏每个人每一代都弄得清清楚楚,万古歷事,唯眼前人俱知。” 虞无枝那样看扁姜氏宗族,宁三声气不过,眼下没有实力与其撕破脸对干,只好先摸清对方底细,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作弄。 “虞氏第五代掌宗虞无枝,其夫人名唤阿赋,皆属灵阶高深之人,虞氏大公子虞朝画,大小姐虞双都是一等一的弟子高手,不过我听说虞双不怎么受喜欢,倒是虞朝画挺招人稀罕的。” 后悔动作细緻典雅地倒了杯酒在瓷杯里,道:“她不是亲生的吗?”一般宗族传承的门派,非嫡系子孙都不受待见。 宁三声耸了耸鼻子,道:“据说虞双是虞无枝在外头生的孩子,血脉不纯。” 后悔抿了一口酒,一脸了解理所当然。 “可惜了一位美女啊,虞双可是虞氏宗族三大美女之一呢!”宁三声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两人谈话让他酒劲消减了不少,还保起神秘感来了。 后悔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听他一顿,眼眸一抬,传达疑惑。 宁三声比较满意:“虞氏三大美女,夫人阿赋,大小姐虞双,还有一位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虞夫人。虞氏绝代,千秋佳人。” “虞夫人?” “对,虞夫人神州方土,素未露面,灵法讳莫如深,不可探测,世间大多数修仙者皆惧之,但由于这位虞夫人从没见过,旁人也在怀疑她是否还存在。” 多年前,关于虞夫人的惊奇事迹有不少,最让人赞不绝口的是她那招花刃斜影风,一招离手,万魂哀嚎。 也有人曾说,忘忧虞氏仅虞夫人一人之力震万疆之土,数千里内,无一人敢近一分。 而虞夫人给后人留下的印象也只剩万丈高楼一抹飘紫侧影。 青天云游,桃枝虞丝。 “以我见闻,虞夫人住在虞氏某一阁香阁里。” 后悔问:“你猜的?” 宁三声揣摩用什么词比较好,他不是听别人说的,更不是自己追踪的,不过东平西凑,大概就是这样了:“道听途说。” 数载之人物,后悔确实没听过此等传说。 在他的印象里,念忘关于江湖人士的事迹,说的多却也不全,常常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没有连贯性,后悔脑子里记住的只有碎片化的名人,再无其他。 宁三声可不仅仅是个做烧饼卖烧饼的没落仙门之人,没事的时候他猎奇的领域大到宇宙,小到一粒尘土,说是见多识广一点也不夸张。 “还有一事,我至今还没弄清楚。是关于虞无枝的夫人阿赋的身份。”宁三声说的口干,提壶饮了口酒,酒味绵绵,睡在绒绒糙地上的感觉逐渐没了。 或是喝多了,身体早已适应了。 后悔依旧做着洗耳恭听的姿势,宁三声道:“阿赋可能是我们夫人的妹妹……” 姜氏掌宗夫人的妹妹,以前的事莫为当事人的后生谁也不敢轻易说是,也不敢妄下定论,宁三声抠着残存的记忆,迴响着当年夫人和阿赋之间的交流,两人见面话语不多,平淡对望,看不出异端。 跟在父亲身后小小的宁三声也仅将此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在往后更多复杂事件洪流中保存了它的记忆。 听许多前辈说过阿赋曾是夫人的亲妹妹,不过各自出嫁后便断了联繫,二人的关系知之甚少,宁三声将这层关系定为模煳边缘。 宁三声这么一说,后悔好像想起了念忘一天无意中说出的那句话:“本是同生,何苦相逼。” 其意不指任何人,其行间不提何情。 宁三声且说姜氏夫人与这虞氏掌宗夫人之间微妙的联繫,倒是莫名其妙地对上了念忘说的话。 其实宁三声怀疑这两人之间的联繫在于姜氏灭亡全拜虞氏所赐,假如两人为姐妹,为何阿赋却不帮姜氏,反而随着虞无枝去害姜氏,宁三声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可能两姐妹虽为亲,但无情。 宁三声说着说着心生感触,尤其此刻冷月当空,客居他处,无人倾诉时,偏有一人如同知音。 “外人都知道姜氏不行了,我也知道外人有大半将其復兴责任怪罪到我身上来,说我玩心混世,不求上进,天天做烧饼,卖烧饼。姜氏的风气早已歪斜。除了老大费心费力寻找少公子,我等的确一文不值。可我爹说过沉寂可以是保护,虽然伴随而来的是懦弱与批判,但没有隐忍就没有爆发。活着不一定要整个威风无比的头衔,也不必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我所嚮往无非是十里桃园,万籁俱寂。” 后悔眼波无澜,他没有权利否定别人说的不对,也没有权利判断对错,念忘教给他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无乎别人的看法,哪怕是山间一亩小田也是怡然自乐的寄託。 “挺好。” “嗯?”宁三声神志飘远,听觉恍惚。 后悔没再说话,丢下酒壶,起身进了自己的屋阁。 宁三声手撑在桌上,含煳说道:“过平淡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我可以装饰它为柔丽的嘉园,但别人绝不可以践踏成夷土。” 我的地盘,去特么的败者为寇。 入夜极深,宁三声过于疲劳,趴在石桌上就睡着了,高空月影三分白,入夜去留仅一人。 “老大,你在哪里啊……” 尾音变小,何鱼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他捣捣睡得死熟的宁三声,喂喂了几声。 小妖精现在满脑子不知所措,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回哪去,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何鱼只认识宁三声了,亏此人睡得跟猪一样。 …… 次日清晨,后悔从房间出来,意外地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深情。 可她为何会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明天一定爆字数 快期末了,要考试了 ☆、后悔出手震撼全场 “你怎么在这?” 似乎有种不寻常的气息萦绕在周围,最后化为星点灵息融入到深情的灰眸里。 “你在修功?” 若非不是这样,深情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清缠的魔族气息,尽管被遮去了大半,却也无法阻挡泄露的挤着夹fèng伸藤而生的魔气。 还有她那熟悉的灰眸。 深情已经尽量掩饰自己的灵息,毕竟虎狼之地,小心为妙。 “师父失踪了。”深情说。“我回了竹山一趟,打听到你在这里,所以我来找你。” 后悔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师父不见了?”那日向师父辞行下山之时,念忘道长还亲自送他,虽然只到了半山腰,老人家就嚷嚷着要回去。 反想那日,师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反倒前几日给自己纸条的时候,面色略微凝重,说不上来的沉冷。 第49页 还是说他早有安排?故意将自己支开? 后悔环顾四周,无人经过,将深情拉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确认周围安全,后悔压着嗓音说道:“你为何回竹山?还有你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在这里,你很危险。” 深情怎会不知,但她担心念忘和后悔的安全,四处乱碰也比干等强。 关于自身破体的魔气,深情自有分寸。 “他们都知道了,魔族的人找到我了,我可能要回去。” 后悔凝了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许这句话的意思是深情和他就是殊途了?两人相见必要相杀吗? 后悔不信,厉声逼问道:“是你自愿的?” 深情没说话。 “难道说你想功成名就,不惜重回魔族?” 若是那么好回去,深情便不会躲躲藏藏来找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重拾魔族大旗是件与世道悖逆的事,她得有责任和勇气,可是她现在徘徊于世间正义和血脉魔族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我不是。” 空气一片死寂,两位同门相见非但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从中嗅到了你责我怨的味道。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后悔惊然一怔,眼神示意深情先掩藏,随即前去开门。 宁三声眼神炯光焕发,对着后悔扬起和煦的微笑。 “后悔大侠,今日是比武大赛了哦,你准备好了吗?” 后悔有意无意往屋子瞟看,思绪一顿,应道:“走吧。” 两人脚步渐远,深情从框柱后面的帘子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深远,不可知在想些什么。 虞氏子弟操练广场,比武擂台已架好。 擂台两边分别站着两个人,手里各自拿着两个鼓和两个鼓槌。左方胜,便由左方敲鼓;右方胜,便由右方敲鼓,台下还有专门记录的先生,以便遗漏或者忘记。 比武大赛规则,台上对峙双方谁先被对方制住,便判谁获胜,晋级下一轮,比武伦赛制度,各门派派各自代表上台,输了便失去最终对决的机会,最后选取七个门派入围最后的三甲争夺赛,各门派选参赛子弟可为不同的人,最终的荣耀都属本门派。 依仗先前光辉,姜氏四人组荣获免赛进入最终七门斗艳的资格。 高兴的同时,也不知是福是祸。 比赛的开始,先上场的是不知名路的小门小派,这两方遇到一起,过招未到三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宁三声对这种毫无水平的过招毫无兴趣,偏偏这一过程十分漫长,没什么看头,甚至有些门派上台的子弟剑都不知道怎么□□,果然只是来参与比武大赛的,宁三生怀疑他们来此是为了享用免费的吃住,比武大赛明面上有噱头,其实就是滥竽充数,单个拎出来,就知道是驴是马了。 擂台上不厌其烦地响着喝哈的气势声,宁三声觉得世上最催眠的莫过于此了。后悔状似端坐席位上,实则思绪还挂在深情身上。 作为自己的师姐,她的突然出现,让自己得知了许多变故,这是象徵着什么吗? 还是说会有什么事发生…… …… 经过一场激烈的角逐,场上已然选出了胜利的四个门派,分别是贾氏门派,易氏门派,秉氏门派,丁氏门派。 四门派代表上台在输掉的众门派中光鲜亮丽,耀武扬威。 宁三声不屑地哼声,心想,还以为自己很厉害呢,就他游走在功法边缘的人也能看出都是三脚猫功夫,一点点法力作弄一下普通老百姓,装神弄鬼吓唬没见过世面的人还可以,也敢拿到檯面上来。 三声自身武功不高,两跟班身手也不好,但不代表他们老大权项的灵力不高,现在还有一位灵法未测的后悔大侠,以前一分把握的心神瞬间上升到七分把握,还有剩下的留有余地,防止自己骄傲。 看完无聊到爆,花儿都谢的比武,后悔吱声:“可以回去了么?” 寻常大型赛事时间举办期间至少三天,可是比武大赛求胜心切,比武过招仅有一天,剩余的两三天都是给那些名列前茅的子弟人士办的庆祝宴会,大都是虞氏和蔚族的事了。 “等会,休息三刻,接着比。”葱花回道。 这么紧迫。 宁三声看出他的焦躁,便安抚道:“比武大赛本来就图个世道公认的荣耀,所以这些人啊都希望越早结束越好,能更快拥有这些掌声和赞扬。” 后悔挪开的脚步只好收回来,等着上面的情况。 对着擂台正中间的位置是虞无枝氏族的,虞氏大公子虞朝画上前一步,大声宣布。 “请刚才获胜的四个门派稍作休息,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比武。” 后悔眼睛压成一条fèng,从侧面看出眼面优美的线条,如山水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宁三声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轻声在他耳边道:“这就是虞朝画,样子到是长得不差。” 虞氏血脉优良,子孙个顶个的美貌才华。忘忧虞氏仙服无规格,每个门生弟子按照自身灵力功法穿着,萧瑟,炎凉,和温,柔丽,皆属虞氏子弟其功。 坐在虞无枝身边的阿赋,依旧美人面容,冷淡面孔,只有微粉的眉眼看上去温暖一点。 三刻一过,虞朝画又宣布接下来四门对三门。换句话说就是在新晋的四个门派中随即抽取一个门派同虞蔚姜三门中随机抽取的一个门派过招,这次将会将门派排出先后顺序。 “赤山姜氏对贾氏。” 宁三声眼皮耷拉,早就猜到会是他们先探路。 他转头询问后悔:“后悔大侠,你去还是我来。” 后悔不咸不淡地答了一个字:“我。” 高手过招,决不可掉以轻心,贾氏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于是派出了门派中公认的高手贾师兄上台。 两人上台,贾师兄先礼貌地拱手表示尊敬对手,微微鞠了个躬,而后悔站在自己的地方一动不动,散着不屑一顾的高傲。 对手显然有些拉不下来面子,后悔的态度也让台下的宁三声连连抬手扶额。 过招开始,贾师兄首先提升丹田的气息逼至全身各个筋脉,保持筋脉畅通,灵力有发无阻。 特属贾氏门派的灵息以他为中心向外散开,后悔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贾师兄沉息聚气,勐然翻剑起势朝后悔迎面砍去。 力道划破空气,兇险万分。 剑尖离后悔只有几分的距离,他稍稍往后仰了一方寸,轻轻弹指,便将剑拨开,似乎在此瞬间,后悔绕到贾师兄的背后,不知何时已举剑对着他的嵴椎。 只要贾师兄一动,他就别想完整地离开忘忧城了。 台上台下皆惊,四下无声,继而宁三声带头鼓起热烈的掌声,底下门派惊觉赞赏声层出不穷。 不想一招落败的贾师兄心胸澎湃,内心好胜的种子在作怪,不料玩起了偷袭。 后悔放下剑的时候,他旋即生灵挥掌过来,幸得后悔早有防备,毫无危机地化解。 第50页 姜氏能有人晋级本惹人诧异,因为大多数人都知道姜氏的情况,也必然地认为姜氏已无有用之才。现下后悔一招定基,自然惹得旁门不甘和猜疑。 虞无枝也没想过此状,他的想法同大多数人一样,抱着看戏的态度来的,从未在落魄的姜氏身上看到曙光,今日一见,便对这个不知何时成为姜氏门生的锋芒小子产生了兴趣。 贾氏落败,剩下的易氏,秉氏,丁氏具先后同后悔过招,皆是一招定胜负。 场下一片譁然。 宁三声更是感觉光辉照耀脸上,兴奋地大喊:“后悔大侠,你是最棒的。” 葱花和味香旁声附和。 事出不在虞无枝的计划内,原来新晋四门派需同姜氏过招,胜利者才可以同蔚族和虞氏比武的规则临时改成了再同蔚族,虞氏比一次。 大家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浪费时间观看的胜负既定的比武,四门连姜氏都打不过,更别提虞氏和蔚族了。 没想到今年比武大赛前三甲还是在王牌,银牌,玉牌门中子弟。早信了姜氏没落的鬼话,一些来碰运气自认不错的门派就不淌这浑水了。 后悔威风凛凛从台上下来,宁三声激动地语无伦次:“真是太过瘾了,你真厉害,真给姜氏出了口恶气,看以后谁敢说我们闲话!” 葱花道:“后悔大侠,你真是太帅了。” 味香:“太帅了。” 漫天夸奖,后悔仿佛听不见似的,没出一点反应,依旧平淡如水。宁三声用着教育小孩的苦口婆心:“后悔大侠,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我们赢了,开心一下嘛。” 不过一切都白说,后悔还是那副死样子,宁三声只好闭口不再说话。 下面一场对决是后悔同虞氏的虞朝画过招。两人都是灵阶高手,各大门派对此二人的胜负充满了期待。 宁三声也饱含热情,期待后悔能再次延续辉煌,给姜氏争光。 一上台,虞朝画天生倨傲的性子使他免了开场礼,唤出佩剑就是灵息环绕。 强强对决,灵息一放,便能感受到对方的高度,所以后悔也一早就拿出了自己的佩剑斩风。 剑气如同出封那日,啸冽冷峻,如同雪山上蓄势捕猎的雪狼。 两人默契相互飞奔,辗转便过了上百招,不分上下。 虞朝画的剑刺向了后悔的脖颈,后悔侧身,后下腰抬脚踢到虞朝画的手,险些致使他掉剑。 虞朝画集中注意力仔细笔划,他一剑袭来,后悔就一剑挡下,便又过了数十招。 后来交锋剑气逼退二人,虞朝画和后悔同时聚气掌中的灵力,相互击去,两股力量交汇,于半路停滞争夺。 内力耗损真气,虞朝画渐渐脸色微变,此时后悔灵力上前一分,加深一级,虞朝画落败。 整个过招过程中,台下屏声凝气,虞朝画败下的一瞬间,几乎全观众都欢唿了,有赞嘆不夹虚伪。 虞朝画未想过自己会输,但是手掌的一瞬间,他不仅感受到了嘲讽还有对方身上王者的势气,他躲避后悔的眼神,潦糙地行了个礼,下台。 后悔赢了,出现两种极端。 虞无枝脸色气的发青,手握的咯吱响;宁三声狂叫欢唿,蹦的老高。 他真的要感谢老祖宗,一定是姜氏在天之灵保佑姜氏从今日起逆袭。 或许后悔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后悔停住片刻,便要下台,蔚墨又飞上了擂台。 宁三声眉头一皱,不满道:“谁呀,不给人休息吗?有没有王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了,今天统考一千六百米,跑完喉间涌血,要死了。 所以没到4000字,食言了,只好以后补偿大家 抱歉,鞠躬 ☆、忘忧比武祸不单行 比武进展到现在,显然不受控制了,一场正规的门派之争,俨然变为挑战威胁者和显摆自己功法的比赛。 确实,坐实被天下人诟病的姜氏一族突然冒出一位灵力高强的人物,任谁也想一较高下。 蔚墨继虞朝画后跳上去,蓝枫染拦阻不及,在蔚君使眼色下,只好作罢。 蔚墨啸冷的灵力如风似剑,随着他的口诀控制环身飞舞。蔚墨从小特立独行,除了蔚族弟子公学的功夫,他还自学了许多生僻的法术,遗世仙人不管他,任他摸索。像什么水系法术,火系法术,非不能全部通晓,也能通透一点。蔚墨聪敏,他将自身修炼的剑术融合灵力法术,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后悔开始用的斩风剑同他打斗,双方灵力相抵,各自不伤分毫。 一场对战看的台下的人神经紧绷,心弦发热,众人拭目以待,看看蔚族一大高手是否能够打败这个异军突起的后生。 大家的兴趣渐渐浓厚,从两人发出的灵光看出他们的势力应当是不相上下的,起码此刻,众人都觉得姜氏守擂之人遇上了对手。 蔚族屈指可数家喻户晓的门生后辈,蔚蓝,蓝枫染,蔚墨三人的功法皆是个迷,只知道他们年纪先后,蓝枫染最大,蔚墨最小,也知道蓝、墨两人实为亲兄弟,此番比武看来,这蔚墨的功力甚至比蓝枫染还要强。 忽而,蔚墨飞离台上,变幻双手,令人眼花缭乱,霎时,身后灵力如同万千无形的灵剑停滞空中蓄势待发。 而后悔也从擂台上离开,飞身沖向空中,他那身浅蓝色的衣裳在灵光波动的映射下,犹如一朵绽放在黑夜里的蓝花,清淡高亮。 蔚墨动辄挥手,环灵出鞘,朝悔击去;后悔飞上空中,回身转头,飞出斩风剑挡住一半的灵柱,众人皆惊唿。 剩下一半的灵力疾风袭来,看样子是无力回天,挡不了了;宁三声睁大了眼睛。 虽削弱半波灵力,但另一波决不可轻看。 后悔忽然露出了浅淡的笑容,空无一物的左手飞出一串铜铃飞刃。 众目睽睽,铜铃释灵吞噬万物,冥铃之音响彻空中,剎那化解蔚墨打出的一半灵力,继而铜铃发出的灵力击中蔚墨的胸口,将人打回擂台中央。 蔚墨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嘴角流出一行血迹,旁人皆惊! 后悔收回那串铜铃,潇洒落地,也不作礼貌退场,抬脚就往台下走去。 后悔几步走到宁三声旁边属于姜氏的席位坐下,这短短几步,在坐之客具起身欢唿。 宁三声见后悔赢到最后已然没有了开始的兴奋激动,他也开始怀疑眼前这位大侠到底是何等级?在后悔尚未被人认知时,这个问题只是区区小事,不过后悔在比武大赛上如此锋芒,他反而担心,担心太过刺眼,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场上众人都开始躁动起来,纷纷夸奖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姜氏“后人”。 “年轻才俊,年少有为啊!可造之材,乃正道之福气啊!” “过关斩将,披荆斩棘,少年锋芒如日闪耀,不可小觑。” “看来姜氏復兴指日可待,待那日到来,必是我修仙正道的荣耀。” “是啊是啊,看来今年姜氏有望抱住王牌之位……” 第51页 “……”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虞无枝气愤羞耻的浓眉横到歪斜,他眼神看了看旁边的一位侍女,侍女点头表示明了,然后走到蔚君的身边,说道:“蔚掌宗,是否能派出一位门生迎战呢?” 蔚君心中明了虞无枝的意思,他这是想扳回这一败局,然而他虞氏再不能出丑,便借他人之手除隐患,是赢是输,对虞氏来说不好不坏。 蔚君想了想身边的两人,蓝枫染和蔚蓝,蓝枫染应该没有把握能打过那人,若是蔚蓝超常,说不定可以与之抗衡。 “蔚蓝。” 蔚蓝往这边偏了偏头,静耳倾听。 “你去。” 蔚蓝回头望向蓝枫染,步伐高雅地走向擂台。 宁三声认识蔚蓝,大名鼎鼎后生第一名,说不知道,只是没完没了了是吧,比完一场不让人休息连着来,还让不让人好好调整了? “真是欺负人。”宁三声道。要是现在虞氏某处起火就好了,省的难为人。 刚想完,他便看见一个身穿虞氏仙服的子弟匆匆赶来,面色惊恐,气喘吁吁,边跑边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虞无枝面色非常臭的站起身,怒斥道:“何事慌张?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那弟子跑的匆忙,顾不上顺气:“师父,后面死了个人。” “什么?” 一听死人,大家又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今年的比武大赛可谓是状况百出,全不在虞无枝的计划范围内。 一场本来属于虞氏荣耀的比武竟被一个无名小卒抢了风头,现在又闹出命案,还在一腔正义、义薄云天的忘忧城虞氏居处,眼下众说纷纭,不平息难保毁坏虞氏名誉。 众人随那门生移步堂后某厢房处,见着了这位破坏比武和谐的死人。 这位倒在石径路上,面朝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兄台身上没有一丝血迹,虞无枝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是死了。 他的嘴唇有些发紫,额头处沾上了不知名的粉末,身上有股奇异的香味,香味不是特殊的香料,懂内行的人一问便知这是花粉的香味,不过是不常见的花提炼出来的。 虞无枝顶着这个来歷不明的死人,问道:“这是何派之人?” 场上悉悉索索响出点声音,无人敢大声说话,也没人承认。 这死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也辨不出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虞无枝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众人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小,到最后也没有了。 宁三声皱着眉头,自从来了忘忧城,他皱眉头的次数比他在赤山几年皱的次数都多,他摸摸下巴,道:“这人,我好像认识。”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让靠他很近的周围人听到了。后悔眯了他一眼,旋即把目光洒在周边有可疑动作的人身上。 心虚的人做坏事一个眼神就能出卖他,隔着宁三声一个人站着的那位戴发冠的男子,嘴角不自觉地抖动,眼珠紧张的四下偷看,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后悔越过几个人,一把揪住他,冷声问道:“是你门中人!” 后悔的声音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那人更紧张了。勐然成为众矢之的,一个不知名号的小门派哪还有胆子撒谎,腿脚发软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不是我。” 神色慌张可疑,更让人不能放过他了。 虞朝画道:“没说是你,你慌什么?” 男子还在重复:“不是我,不是我。” 宁三声头痛,怎么遇到这样胆识怯懦的修道之人,害怕就不要学人家走修仙这路就好了,说话也说不清楚。 “问你这人是不是你门派的,不是你什么呀!” 男子这才回过神,断断续续道:“是,是……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死……” 本来说每天都在死人,死一个两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大家不应该这样上心,但此死人事件发生在光明磊落的忘忧虞氏,就必须得查清了,不然有损虞氏一族的声誉啊。 气氛安静下来,虞无枝脑袋边上有些疼痛,他闭上眼睛调息修养,气入丹田,悬上沉下,疏通浊气。 灵者强息,这闭上眼,虞无枝沉寂一会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看向某处。 曲廊幽静,阵阵花香。 有两道黑影分别从上空划过,一个向东,一个背向其行。 虞朝画首当其冲:“刺客!” 黑影闪过即逝,众人在惊唿中连残影都看不太清。 蔚蓝抬头看向其中一个黑影离开的方向,都不及思考,便追着离开了。 蓝枫染:“蔚蓝!” 蔚君:“蔚蓝!” 未果。 兇手未查明的情况下,姑且将方才逃掉的两个黑衣人列为怀疑对象,虞无枝清清嗓音,吩咐道:“诸位,今日之事,乃家门之罪,我虞某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丁氏掌门抱拳应道:“此事不能全怪罪到虞氏头上,比武之际毕竟人多,难免发生意外,虞掌宗有什么需要帮忙,我等定尽全力相助。” “我等尽全力相助!” 虞无枝点头:“朝画,虞双,此事交于你们两位负责。”话音一转,他又对着宁三声和后悔说道:“不知姜氏可否愿助一臂之力。” 寻求今日赢家帮助,后悔要是拒绝也是无情无义。 谁知道虞无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不答应,无理由可推辞。 宁三声咬牙切齿,硬是表现出愿为其效劳的语气:“定不负期望。” 说完,宁三声看了眼后悔,后悔眼睛盯着死者看,不理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我把尸体搬来给你解剖?” 宁三声也就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后悔真回答了一个字好。 客套话也能套住自己,好在宁三声还有两个小弟,便将自己应承下来的话交给他两去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到了,状态不好,我要缓缓 ☆、何鱼大招放火寻凶 蔚蓝追出虞氏居处的山外,那黑影才自己停了下来。 “深情?”蔚蓝试探喊出她的名字,虽然语气略有疑惑,但他有股坚信那就是深情。背对着他的人如夜行者那般穿着黑色的衣裳,但头上的金凤发冠,他不会认错。 深情没有打算瞒他,不然当她逃离虞氏的时候身后有人直追,她不会自己停下来。 不过当时人多眼杂,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她若是冠冕堂皇地现身,似是一种很不明智的举动。 尤其是当虞无枝已经发觉到她的时候。 深情垂了一下眼眸,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道阴影,她回头:“蔚蓝。” 她大概是想好了怎么回答将要被问的话,所以暗唿口气转过身。 而他大概是好久没见到她了,无语凝噎,眼睛里有些泛亮的水光。 第52页 蔚蓝许久未开口,深情便自己说了起来:“我有很多错吧,蔚蓝,我不能放下他们,师父说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可是现在,我先说对不起,剩下的先欠着。” 蔚蓝在乎的并不是这些吧。不管过去,不顾未来,当下在眼前。 他小步移到深情面前,盯着她的灰眸看了很久,那眸子里虽不是当初初见的纯净黑曜,却依然无世俗的恶丑,那快要溢出的灰色仿佛是另一种深情。 他着了魔似的拥她入怀里,动作轻柔,尽管他心里泛滥着无法平静的波纹。他可以像铁汉柔情的沙场将军,用热血的胸膛拥抱埋在心底经年未见的心上人,他也可以像满腹经纶的书生,在微风轻抚下吟诗给她听。 可他仅仅是抱着她就好,就好像昨天没见,今日重逢那样简单;像细雨轻柔,像晚间明月。不冲动,不哽咽,心意相通,不必表示。 在深情离开的日子里,他很想她,究竟有多想,不过在与再次见面的时候突然涌发出的点点心痛罢了。 虞氏广场上的那次出手,蔚君便查明了是何人带深情进易水,蔚蓝不言片语,甘愿受罚。但由于深情一案跟蔚茶、空许,甚至还有遗世仙人都扯上了关系,易水蔚族蔚掌宗看在遗世仙人的面子上,从轻处罚了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虽然没有受到严厉的宗法处置,蔚蓝少不了被一番折腾。 免了黑莲洞面壁思过,蔚蓝被罚去和蔚茶一起用灵力浮空刻字,且不得在完成刑罚后回收灵力,期限是直到魔族完全覆灭,期间灵力耗损的度量靠自己修回。 身体上的折损不算什么,心灵上的创行才难忘怀。 好妹妹蔚茶在此次事件中被认为是知情不报,还和敌人成为好朋友的蠢傻,刚完成了奈何谷的惩罚,又完美无隙接上了又一波的浮灵刻字。好在她可以在刑罚结束后收回自己的灵力,不然她真的要疯了,就因为年少贪玩无知错看了别人,就永久折损灵力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尽管如此,蔚茶因此事经常跑去跟蔚蓝“哭诉”,搅得他头昏脑涨,差点西去。 因为蔚茶每天都跟蚊子似的在耳边乌拉乌拉,蔚蓝脑袋不仅快成浆煳,还每次忍受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煎熬。 每天睁眼闭眼想到的是深情黑袍金冠的模样,背着个旗幡,浪荡江湖的独旅。 蔚蓝一直不相信深情是那种十恶不赦的魔族人,当然也不是映射所有的魔族,许是她生来道路太坎坷,在她的眼里,只要是活着和亲人在一起便知足,深情就算坐怀万贯功法也不会至天下于水火,对于这点,蔚蓝一直心如明镜。 深情绝非懵懂无知,二十年来功法上的欠缺在情智上弥补了,她表现在念忘道长和后悔面前老好近乎呆滞的愚蠢只是因为他们是亲人,他们永远都是嘴上说着嫌弃,心里无比在乎自己的亲人。 而对于蔚蓝,她心里也清楚,或许是友情,或许是知音,又或许很久以后会有另一种感情。 蔚蓝抱着她的时候身体在颤抖,她感受到了,她微微把脸庞网上蹭了一下,仰在蔚蓝的肩膀外,伸手回抱回去。 “我知道你会回来。”蔚蓝说:“七言还好吗?” 深情点了点头道:“师父失踪了,我来这里找我师弟阿悔。” 蔚蓝松开她,看着她失落的眼神:“见到了吗?” “见到了。” “在比赛开始之前?” “恩。” 蔚蓝顿了一会,说道:“道长不在竹山,是在七言出事的那段时间?” 深情颔首:“师父不在,宅院是原来的样子,只打听到了阿悔的踪迹,我就先来找他了。” “对了,这个还给你。”深情说着从怀里拿出蔚蓝给的玉佩,上面的裂纹还是没办法去除,与其让它在自己身边受罪,不如物归原主,以免将来破碎难圆。 蔚蓝没有接:“送给你的,收好。” 深情抚摸玉佩上的纹络,道:“可是……” 蔚蓝打断她:“没关系,收好。” 深情犹豫几分,听了蔚蓝的话,将玉佩又收回怀中。 “我跟你一起走,去找道长。” 深情怔住了,蔚蓝裂开笑颜:“你收我么?” 时至傍晚,虞氏后悔房内。 葱花和味香偷偷将尸体从虞氏看守森严的重地搬了回来,一进屋内,尸体就被无情地扔在地上,葱花和味香气喘吁吁瘫坐在桌边,宁三声慈悲心大发,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俩喝。 宁三声跨步走到弥散着香味的不同寻常的尸体,弯下腰仔细瞅了瞅。 两眼紧闭,嘴唇发紫,脸色灰白,手指触碰,略微僵硬,死的透透的。 宁三声看完,抱着双臂,仰了仰头,对着背对他们站在窗口的后悔喊道:“后悔大侠,人来了,你看看。” 后悔闻声,稍稍转过头,然后俊朗溢彩地走到尸体旁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说道:“身上有伤痕吗?” 尸体从发现到现在,除了搬运尸体的虞氏子弟,宁三声不接触怎么知道,但他也是爱干净的人,不愿意碰尸体,晦气。不过大侠开口,宁三声不做,便教唆自己两个手下去翻看尸体。 葱花体虚,累得翻白眼了,被宁三声眼神一瞪,撇撇嘴委屈至极地去动那具奇怪的尸体。 葱花隔着尸体的黑衣将人仔仔细细摸了个遍,没有隐藏看不见的血迹和伤口,他大概掀开看了下尸体的脖子以下胸膛的部分,也没有伤痕或是其他明显的伤口。 葱花摸完,报告:“没有伤口,估计是被内力打死的。” 宁三声背着手跟衙门里打手似的,状似沉思,然后朝着后悔问道:“没有伤痕,会是怎么死的?看他穿着一身黑衣,鬼鬼祟祟,是不是来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 葱花不解地问道:“偷宝贝?” 味香一拍头:“上古神剑!” “他们一定认为自己拿不到第一名,只好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偷这把剑。” 宁三声哇了一声,惊奇道:“对哎!他们功力不如人,还去做这件更危险的事啊!” 味香附声应和,头点的贼快。 宁三声脸色立变,一个爆头敲他脑袋上。 “你傻啊!你以为虞氏是傻子啊,会把这神器放在人人举手可得的地方吗?是个人都知道好吧,这机率比赢得第一名还不靠谱!” 味香焉了头,闭口不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后悔忽然道:“这股香味你们问过吗?” 宁三声勐吸一口,细细品味:“没有,不过应该不是安神用的那种香,应该是花香。” “香味久久不散,我等久闻安然无恙,虽不是此香在作怪,不过此人的死一定和这香味脱不了关系。” 后悔沉思分析道,香味异常却不寻常,说明在虞氏某处地方一定有这种香味。 后悔:“你说过虞氏有香阁。” 第53页 宁三声停滞了一下瞳孔,道:“对,但是听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后悔离开了尸体随意摆放的地处,走到一边:“人是被一股诡异的灵息打死的,一招毙命。” 宁三声仿佛抓住了话语里的关键:“诡异?连你都说诡异,那对方是何方神圣?” 宁三声尖声猜测,又道:“不会是……虞夫人吧!” 捉摸难测,来无影去无踪。 “那我来看看呗。”何鱼不打招唿地破门而入,门开的一瞬间,黄昏下的余光刺瞎了宁三声的眼。 金黄的光散去,何鱼闪着亮晶晶的眼尾鱼鳞,笑容洋溢。 宁三声:“是你?!” “你怎么到这来了?” 何鱼满不在乎,还有些小得意:“我闻到的,我鼻子可灵了。” 宁三声一副恨铁不成钢:“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你想被做成烤鱼吗?” 何鱼也不傻:“这不过来了吗?你们几位的灵息还遮不住我身上的妖气?” 无形之中拍了在场四人的马屁,虽然这其实跟葱花和味香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鱼不再滑熘嘴,跳到尸体的旁边,用力一吸。 “嗯~~好香啊。” 宁三声道:“你闻出什么了吗?” 何鱼:“香。” 宁三声:“……” “不过,我有办法可以知道他,身前最后所处的环境是什么!” 宁三声眼睛亮了起来:“你还有这本事?” “那是。”何鱼道:“给我把烛台的火拿过来。”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看样子像是有些门道,宁三声委屈自己去拿了烛台。 何鱼接过了烛台,然后一口唾沫吐到尸体的身上。 宁三声嫌恶地看了一眼:“你干嘛?” 后悔此时的眼神却愈发认真。 “别废话。”何鱼说完,将烛台的火用法术引到尸体的身上。 电光火石,尸体身上的火苗窜了出来,飈的老高,继而幻影蔓延整个房屋。 屋子里原本的摆设家具全都化为灰烬,进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情景。 ☆、神推难题深蓝谈情 后悔、宁三声和何鱼置身于一座不见封顶的宫殿中,几人站立于通幽长的中间大道,葱花和味香就着原来的姿势半蹲在地上。 仰头看不见光明,只能细细看见点点星光似的亮点,状似夜空,却不如满天星辰的梦幻;中央大道两边由近及远是无极悬崖,看不清崖底,半空绕着虚弥的白灰的雾,慵懒潮动。 脚下大道通向对面的王座,王座染着金辉,红纱飘影,和周围暗色黑沉的氛围相较,显得格格不入。 王座前背站着一个人,刺眼的光洒在她身上,只将她的身影照在王座后面巨大的铜扇上面,映出高贵神秘的影子。 后悔压着眼眸,遮挡这道不舒服的光,目光又追随在那道身影上。 宁三声已经说不出话了,这里的建筑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起码在他的认知里,从未见到过。 尤其那王座上的背影,眼拙只能看清如墨长发。 王座的金辉散去,连带那个人的身影一同消失,随之取代的是如火般的艷红,像喜庆的红绸缎,也可以说是熊熊烈火。 啸然而至。 …… 宁三声狼狈躲闪,却发现脚步动不了,惊恐之余用双手阻挡,在火侵袭到眼前时,宁三声大叫,逼真灼热感散去后,他放下挡在眼前的胳膊,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后悔的房中。 身边站着后悔,还有脸色看起来不太妙的何鱼,宁三声胸头的沉闷之气逐渐压下,眼底也变得清明起来。 这才想起方才是何鱼所施展的法术,那独树一帜、分外鬼魅的地方是房内断气许久的尸体最后所处的环境。 这一游,无疑是加剧了调查真相的难度。单是回想那地方的建筑,每一块石砖,每一点木料都是绝无仅有,世上很难看见的,以后任何人再骄傲地介绍自家大门用贵重的红檀木建造,也比不上短短时刻的剎那。 何鱼也许用的太大力,唿吸跟不上节奏,脚步虚浮,晃出了重影。 宁三声手疾眼快,用手支撑他,道:“你还好吧?” 何鱼哑着嗓子,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小妖精的能力,导致现在眼冒金星,还有点看不清东西的感觉。 “太使劲了,有点晕。” 宁三声表面有些嫌弃他强装镇定,一逞强便露出破绽,心里对这个煳涂迷途的小鱼妖产生了无语言表的同情。 自身本就蠢,还喜欢帮这帮那。 “行行行,你先歇会,葱花别蹲着了,不累啊,把人扶着。”宁三声吩咐道。两个死小子,装懒越来越熘。 三人七手八脚照顾这只虚弱的小鱼,而后悔却在一旁神游,意识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三声了解一般高手想问题都比较沉默且捉摸不透,看后悔像被定了身一样,动也不动,猜测大概是追着一缕线往里深究呢。 “刚才你看见什么了?”后悔冷不丁一问。 宁三声一激灵,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吶!不过好像有个人影吧?我也没看清。” 听完宁三声的回答,后悔迟疑了一小会,挪着脚步往里面走,基本上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案件没有兇手!” 宁三声拍拍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他道:“人死了,会没有兇手?难不成他是自己把自己杀了?还……” 说了一半,宁三声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切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么刚才他们所看见的奇异宫殿极有可能是不存在的,尸体身上绕樑不散的香味,导致的结果便是幻觉,那么人可能受香味的影响,被自己的幻觉所杀。 何鱼施的法术也只是让他们看见尸体生前所处,所看的,是他脑海里的虚镜,所以说有真有假,自己去辨。 既然可能是这样的结果,那他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认为他。”后悔抬手指向在场的人,最后将手指指在味香的身上。“他说的不无道理。” 味香突如其来被认同,高兴地傻乎乎:“大侠贊同我了,呵呵呵呵。” 宁三声轻蔑地眼神扫过去,味香悻悻闭了嘴,半晌说了一句:“我刚才说什么了?” “上古斩魂之剑,我们可以从它入手。” 宁三声不解:“这把剑有什么奇怪的?” 后悔持有高人的神秘道:“剑的来源,或者这把剑背后的故事。” 宁三声:“你是说,有可能,有可能这把剑不是虞氏的?” “是他的,便不会轻易当做奖品赠人,何况是把上古兵器,每位仙门世家皆不会这么大胆。” 宁三声平心想想,好像也是,不过,他们想从那把古剑下手,不知虞无枝会不会同意。 第54页 “那我们怎么办?” “先闪!”后悔道。 “啊?” 门外踏踏往这边来了几个人,宁三声回神,抓着何鱼和葱花味香三人跟着后悔运灵,消失在房内。 虞氏大公子虞朝画和大小姐虞双推门而出,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倒地的烛台还有地上一滩不知名的液体。 …… 深情和蔚蓝一起沿着出忘忧城的路下山,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木姜不见了。 从虞氏逃出来的两个黑衣人,一个是深情,另一个便是木姜,两人为分散注意力,採取兵分两路的策略,逃跑的胜算大点,不想深情遇到了蔚蓝,忘记了和木姜会合。 担心现在回去会有虞氏的人守株待兔,深情便唤出夜碟,带信给木姜,夜蝶是魔族人传递讯息的独有方式,如果木姜安全,夜蝶会带着木姜的回音飞回来,如果夜蝶没回来,八九成是遇到了危险,深情就得考虑回去救木姜了。 蔚蓝一旁问道:“都是那日营救七言的人?” 深情回答:“恩,魔族地府的人就剩他们,还有我。” 蔚蓝早些前就听说魔族妖人所剩无几,此次怕是真的所剩无几了。 “他们灵阶高,我若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魔族的重要人物。那么,你呢?” 深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司颜说她是太子,在旁人看来本就不可信,要是让自己亲口说,那就更说不出口了。 蔚蓝轻笑,打消了深情的顾虑:“我早就知道了。” 深情讶异:“你知道?” 蔚蓝:“你灵法深不可测,你的师父,还有你自己都在拼命压制,自然是厉害的角色。大概是和魔君沾点关系吧?!” 寻常魔族灵者,哪会魔气如同沖天厌气那般浓厚,魔君灵法盖世,只有纯良基因才会造就百年难遇的后生。 蔚蓝心中有数,深情的身份不是魔族的大公主,就是二公主,总归身份是高等的。 深情换了个方式说道:“我爹是荀问诀。” “是谁?” “……” “逗你的,魔君我怎会不认识。” 林间适时地传来几声乌鸦叫,从头顶掠过,飘下几缕羽毛。 什么时候,蔚蓝喜欢逗弄人了。 “对了,关于你师弟后悔的事我想说几句。”蔚蓝和深情并肩走,他的声音像是泡在香醇的酒里,醉人甜蜜。 “后悔是何时加入了姜氏宗族的门派?今日他代表姜氏擂台比武,已经博得虞无枝的关注,你若能联繫上他,告诉他要小心。” 深情停下脚步,问道:“阿悔加入了别的门派?他向来不喜欢束缚自己的。” 蔚蓝:“具体我不太清楚,不过他确实是在帮助姜氏的队伍比赛,一鸣惊人起,再不能遮住锋芒,虞无枝未曾料到这一局面,必定会有动作,要小心防他。” 虞无枝的野心自数年前打击赤山姜氏起便沁深人心,凡修仙门派之生人人皆知。 深情摇头,和一个人生活久了,就算有朝一日他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深情也会相信事出有因,他明白后悔慧灵,他的做法都有他的道理。 “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阿悔有自己的认知,我相信他。” 从个人灵法修为来讲,后悔完全不让人担心。 蔚蓝心知同门连心是好事,但世事难料,凡是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虞无枝没你想像的正人君子,人间正道并没有多白。”蔚蓝缓缓道。倘若不是正道联盟,修仙三大氏族为彰显情谊和为天地安天平的责任心,定期举办友情会,在遗世仙人的薰陶下,他门下的徒弟也不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着虞无枝张着虚假的笑容。 蔚蓝没有专门厌恶虞无枝的情感,相反有自己的了解,他对他仅是无感罢了,见面该有的礼仪要有,晚辈敬重长辈的态度不缺就行。 他知道为人处世多身不由己,便不再逼迫自己,顺其自然,喜欢就看,不喜欢就闭眼。 深情明白蔚蓝担心,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念忘也是如此不待见虞无枝,好像记忆中,念忘和虞无枝没什么交情,在风雨二十年里也没见过两人来往,也不知念忘为何对虞无枝的怨念那么深,难道是积蓄已久? 深情不知,不过老一辈的事谁知道呢,这比老天爷的心思还难猜。 “师父他也不喜欢虞无枝。” 蔚蓝有些讶异,像是发现什么新玩意。“是吗?” “他说虞无枝是只没了毛的公鸡……” 生起气来,就扑腾翅膀乱飞。 一个大男人做事不稳重,动不动就冒火,一冒火就动手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站副本:小人村 诡异事件 木姜小姐姐是安全的,深情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哦,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 ☆、月下桥上婴灵乍现 “泛舟碧河,言笑燕燕,风抚竹林,飞弓逐肉。” “泛舟碧河,言笑燕燕,风抚竹林,飞弓逐肉。” 夜晚的墨色逼近,树林里的风颳的不正常,唿啦唿啦如野鬼呜咽在耳边迴响,夜幕降临的恐惧本来就让人心神恍惚,偏偏又有若隐似现,如蛆跗骨地绵鬼之音由远及近幽怨唱响。 声音从一处传来,进入这墨黑的林子,夹带着风声,四处侵袭,停留滞久,悠悠扬消去。类似儿歌的谣曲银铃清脆,却又时而沙哑低沉旋转,像是一片落在水面上的树叶打着尖儿的漩涡扰动宁波,形成久久不散的波纹荡漾。 深情凭着感觉往前走,她知道晚上不干净的东西频繁出没,外出夜行,耳边没个鬼哭狼嚎都不习惯了。 这些夜晚出没的鬼魂妖精天性如此,遇到他们无论被吓疯还是昏死,都仅仅是他们的爱好。念忘道长说,人活在世,世俗约束的太多,所以只好死后尽情弥补一下乐趣;至于一天到晚不干好事的妖精,他们生来有恶性,要不然也不会有修仙者和捉妖师来灭他们。 地狱和妖界十恶不赦的恶怨少,妖界灵阶高的那些顶樑柱,都忙着修炼更高的妖力以求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唯一有悟性的大概是想再修练个百年,然后渡个天劫,化而为仙,也没时间出来吓吓过路人这种无聊的事情。 可是,地狱的那处就难说了,早听说地狱里什么样的鬼都有,冤死的,老死的,被害死的,怨气冲天,阴气难灭,但这些有冥王的镇压也没给人世间的秩序造成生灵涂炭。不过,这地狱有一些鬼是冥王下了令见着了无需手下留情直接魂飞魄散的。 恶鬼就是这一些鬼的“幸运者”,他们往往是游荡在世间不愿离去,于地狱存活数百年的百年鬼,鬼性为恶,不臣服冥王,也不在乎修仙界。 恶鬼食人肉身,也吸人魂魄,在吸魂魄的时候还有所挑拣,专吸三魂七魄中的恶魂恶魄,吃了长功力和年寿,更以鬼力扫荡世间。 第55页 不过,恶鬼也有例外,有些怨气极深的新魂死后心结难解,头七之日吞噬坟前过路人的魂魄也能化身为恶鬼,游歷不投胎,报復仇人。 晚间阴气重,阴风狠厉,空气也凉透了心。蔚蓝往前走了两步,抬手遮住眼前,将高挂夜空的圆月截成几半。 月影重重,云层顿开,晕着萤绿色的光,月光不友善,看来是闯入了不友善的境地。 蔚蓝放下手,问道:“可否害怕?” 深情被风吹的凉身,抖了抖肩:“有点。” 还好此时此景只有深情和蔚蓝两人相互照应,不然魔族堂堂唯一的太子害怕走夜路算是什么操作? “不过没有回头路了,声音响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捲入这里的虚镜了。你看月亮。” 天一有别,月象显现,人间的月亮纯白,而妖异之境的皎月闪着阴冷。 月异生三相:双月同天,白月染青,鬼冥妖蓝。 这三相乃象徵三界之别,这是比较明显的可以判断。但是月有三相却不代表月仅如此。 相传魔族地府玄黑而无月,白天有阳光,晚上却没有月亮。 …… 数步前行,豁然开朗入目俨然整齐的房屋,被笼罩在庞大的月亮之下。挡前三两房屋,皆木柱黑瓦,门前挂着白纸灯笼,烙上隶字的福字,竹笼空心,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摇晃在月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惨白。 这看上去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山村小镇,左边房屋靠的是大路,建在右边的房屋是隔着一条河的,河面宽广,一眼望去,那边小小的房屋仿佛是建在水上的。 借着萤绿月光勉强能看清的景物,深情看到那一座座屋子后面是一大片竹林,竹子应该长得不错,葱翠粗长,起码映在月面上的如剪影墨画,意境优美。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这个小地方,沿河岸边走,河岸边走几步就有一个摆渡口,渡口停着一只船舫,船中央遮着半圆的木蓬,船头随意摆放着两柄船桨。 整座河相比大川河海就小很多,在这小地方,从轮廓上来讲算是比较大的。渡口停靠船舫的岩石台阶因常年人流往来或者货物交易爬满了暗绿的苔藓,细长的藓绒飘在水里,柔柔的,像女鬼软弱无骨的苍白的手指。 从这里纵观河岸边上的人家,一整齐的黑暗无光,悄无声息。虽然说夜深人静,家家户户熄火安睡也无稀奇,但是有着头顶上无法忽视的月光照耀下的此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有一团黑气穿透心胸的悚然。 深情道:“该不会这家家里面的都不是人吧。” 蔚蓝眉眼一弯,有意无意恐吓道:“怕不仅如此,连这些房屋都不一定是真的。” 深情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泛舟碧河,言笑燕燕,风抚竹林,飞弓逐肉。” 熟悉的谣曲激盪又起,这次的声音已经确定是从这不起眼却暗藏玄机的小山村传出来的,只是,声音依旧是飘在空中,找不出源头。 谣曲的声音渐渐变大,也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可以听出这里面有三个小孩子的声音。 “这是童谣吗?”深情问。 “先有无名氏歌曰:断竹续竹,飞土逐肉。此声的意思差不多与无名氏歌相差无几。” 这首远古名歌歌唱了先民狩猎的生活,短句整齐,展现了那时欢乐有趣的日子。 曲词听着没什么特点,也没什么值得惊悚的,不过谣曲无头无尾,随风飘荡,无中生有地弄出了些紧张感。 “你在担心?”蔚蓝看出深情脸上的忧虑,随口问道。 “不是,声音有点烦,还有,我想睡觉了。”关于这种想吓人却又不现身的主,不好意思,深情不接招,她照顾自己都还来不及,脑子已然不够用了,怎么可能浪费精力去思考那些吓人的鬼想说什么。 做事磨叽不果断,深情不如去逗弄桃花来的有趣,虽然现在桃花不在自己身边。 深情深唿一口气,压下袭上心头的困意,眼里朦胧升腾出些水汽。她眨了眨眼睛,凝视着蔚蓝。 蔚蓝微微转了转眼,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深情将目光点点从他身上离开,一直往边上移动,然后停了下来。一只带着蓝色萤光的夜蝶扑闪着翅膀想在蔚蓝肩上停下,可能是忌惮他的灵息,盘旋未曾驻足。 深情伸手将它引到指尖,夜蝶停在手上合了翅膀,顿息两秒,化散成莹莹闪闪的一行字:已回到竹山。 是木姜的回信,有回信说明她没遇到什么危险。 萤光的字在空中停留片刻,如风沙般一吹即散。 “我觉得跟着你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刚刚看那夜蝶纠结要不要停下来的样子实在太无奈,若不是感应到深情在周围,那夜蝶早就离去了。 “所以你是想说你现在想睡觉?” 深情赞赏地点头:“蔚公子果然能读懂人心。” “可是,在这满耳传唱的不绝谣曲,你能睡得着?” 深情无所谓道:“除非唱曲的人出来,不然我管他?!” 蔚蓝靠近了点,轻声说道:“已经出来了。” 顺着蔚蓝的目光望去,原本河面上空无一人的木拱桥不知何时站了三个小孩子,两个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砍竹,另一个举着弓箭用劲地拉伸;他们一边分工做自己的事,一边唱着曲儿。 “泛舟碧河,言笑燕燕,风抚竹林,飞弓逐肉。” 桥下微漾的河面倒映着小孩子的身影,可令人惊讶的是,河面上的身影高大,足够是成年人的身高,发冠,衣袍无一缺少。 是那桥上圆盘明月的作用吗?从远处看,三个小孩子好像是在月亮里砍竹拉弓,整座木桥也好似拱在月盘里。 蹲在桥上的两个小孩子将手里砍好做好的竹箭递给拉着弓的小孩,那小孩嘻嘻笑,将弓箭拉紧,对着水里的圆月,嘴里唱着谣曲,一箭射过去。 射入水中的竹箭扰乱了河面的宁静,水里的月亮颤颤巍巍,再不能保证美玉般的姿态,不仅如此,颤动的月亮好像有生命的灵体,从被箭射入的点开始,略微亮点的地方旋转染红,盈满了整个水中月。 深情一顿,抬头看向天上挂着的那个,一如初见,并未染红,而水里的红色仍旧未散,红的如鲜血触目惊心。 她将目光转向桥上的几个孩子,在萤绿的月光下,她看清了他们的面容。 辱白爬满黑丝的瞳孔,漫无目的的张望,他们的额头和颈部都有相同的黑丝,似乎占满了身体,如同被禁锢的躯壳。 怨死婴灵。深情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身份,婴灵怨死,大部分是在母胎之中便被药流,二世投胎还是重复如此,积压的怨气不能释解,于人世作怪。 婴灵的鬼力不大,经常结伴同行,以害人为乐。 这些婴灵嘴唇发白,连指甲尖都是辱白的,这是在胎中浸泡甚久,死胎落地,颜色被天地生灵洗刷造成的。 有一种说法是死胎身上原来的紫是婴儿的一种保护灵罩,属于灵气,一旦被沖刷,便极易造成刻意被打胎的婴儿变成婴灵。 第56页 那砍竹飞箭的三个小孩脸色眼珠白成那样,身上的怨气自然也可想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恐怖什么的还好吧 ☆、识破鬼爷前尘往事 三个小孩销声匿迹,来去无踪迹。 青桥跨月,水波潋滟,皆与从前别无二致。 “他们想做什么?” 就这样走了?别埋怨深情脑袋一根筋,只是出来露个面就想达到吓到深情的效果实在是太没水准,深情不是胆小到极致的凡胎肉体,看到血肉恐怖什么的就魔音尖叫不绝于耳;这些年平凡的生活过得多了,她虽然也像普通人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可在路上见到另类惊悚之事也仅是心中起波澜,只要手头有任务,再毛骨悚然的事,她也绝不后退保持淡定。 “姑娘胆子挺大的啊……”蔚蓝的声音没响起,等来的倒是粗哑砂砾饱经沧桑的老人的声音。 老人满脸皱纹,鼻子下巴处长了许多灰不熘秋的肉瘤,勐地一看,让人背后直起冷汗。目前看不出他是男是女,身子矮矮的,左手挎着一个盖着深色粗布的竹篮,里面放着一块洗的见白的肉。 老人穿着朴素的农家衣裳,脚穿的鞋底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湿泥土,明明是干涩的青石板路,他却像刚刚从田地里劳作回来。 刚才还只有深情和蔚蓝两个人,这下突然冒出一个苍苍白髮的老人,任谁都会心悸。 怕是这人来歷不简单,是鬼也说不定。 “您是?”深情定睛问道。 老人阴惨惨地一笑,却操着十分温柔的声音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劝你们快点离开这里的。” 他语重心长,话语间有急切赶人的意思,眉头皱的皱纹挤在一起,看起来像是生了多年的树干皮。 “为何?”蔚蓝问道。 老人往桥那边看了看,回过头来说:“你们刚才没看见?桥上的那是小鬼索命,你们要是再不走啊,那一箭可要射过来了!” 老人说的抑扬顿挫,仿佛亲身经歷过一样,深情猜测他是不是每次都会这样告诫不小心闯进来的过客。 深情:“您是如何知道的?” 老人眼皮耷拉严重,看不见眼瞳,只有微微摆动的脑袋才知晓他在瞧蔚蓝。 “呵呵,你们看不出来吗?我也是鬼啊!” 说话的同时,老人身上的衣服开始渗血,一直流到了腿脚处,鼻尖也适时地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又忽然在一剎那,老人恢復才见面的模样,穿着干净整洁朴素的衣裳,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深情的心湖小盪了一下,随即恢復平静。 现在的鬼没有别的吓人的法子了吗? “鬼大爷,如果您做鬼摸清门路了,应该见到他会甩腿就跑的。”深情也相当有礼貌礼尚往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指着蔚蓝说道。 鬼大爷一眼瞟过蔚蓝,也知道怕的,看过一眼也不会坚决不看第二眼,全程对着深情说话。 蔚蓝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道:“添一句,如果您混的久了,也应该害怕这位姑娘。” 鬼大爷诧异道:“她不就是个平凡的魔人吗?” 别怪人家有眼无珠,深情身上狂放不羁的魔气被挡了一大半,人鬼大爷嗅到的也仅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族气息,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为了证明自己有多让人害怕就释放身上的魔气,实在小题大做没有必要。 蔚蓝冷哼了一声,把傲娇的鬼大爷吓了一跳。 说错什么话了吗…… 深情不再纠结怕不怕谁的问题,她想弄明白为什么鬼大爷说要快点离开这里,是说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辞绝侵犯。 “鬼大爷,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吗?” 鬼大爷的气势在两人一前一后“应该害怕他(她)”后逐渐减弱,似乎不太想继续跟这两位不买帐的谈下去,先前搭话带着老人吓唬小孩的态度,现在就有能逃开就逃开的想法,可一旦进入虎穴,焉能轻易逃脱? 鬼大爷怀着复杂的心情将两人领到村落中央一块平坦的小天地,这里是村子晚上最亮的地方,摆放三两张长桌,添置有七八个竹子编制的藤椅,藤椅的摆放十分讲究,并不围着长桌摆成一个圈,而仅仅是占据了长桌的一小部分,形成环的形状,正对着挡住半边圆月的繁茂大树,树只有这一棵,最底下的树枝没有树叶,像两根棍子像两边延伸,将上面的枝繁叶茂撑住。 深情选了一个藤椅坐下,她一坐下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一丝凉意,藤椅后背绑着罐壶似的小瓶,里面有铃铛,人一坐下就会叮噹作响。 每个藤椅后背都有,似乎有特别的用处。 蔚蓝坐在深情身边,一手摘下她椅子上的罐子,鬼大爷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忍忍憋了回去。 蔚蓝拿着罐子把玩了一会,没看出什么门道,随手放在长桌上。 深情察言观色大爷的神情,十分换位思考地将罐子递了过去,她知道这里东西的摆放绝不是随意弄得,看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估计是不敢得罪蔚蓝,深情只好做个调和人缓和缓和僵硬的气愤。 鬼大爷顺手接过罐子,放在了自己的脚边,然后又看了一眼蔚蓝,确定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开始讲述他们这里的秘密。 人烟稀少民风淳朴的小村落原来叫月台村。 “两位也都看明白了,这村子里闹小鬼,但是村子从不请道长来作法,因为大家都靠着这些小鬼 来保护庇佑。风调雨顺,生活美满,都是小鬼保佑的。” …… 月台村先前只是众多普通村庄的其中一个,家家户户以耕作为生,小部分人做起了卖绢布,开茶铺等生意,日子也过得小火。 那时候村庄闭塞,对外交流也少,外来人口也少,所以村庄里生产的稀有珠宝也闭塞流通不畅,虽生活过得去,却也不算富贵。 是的,月台村有大量的稀有珠宝,就藏在村子里的那条河地下,到处都是。 人们想着既然卖不出去,索性留着做些小饰品,给家里的妻子儿女戴着,图个可观的乐趣。 村里有个嫁做人妇的姑娘叫柳柳,人生的俊美,一头乌黑的长髮,眼睛亮的跟夜晚皎洁的明月似的,炯炯有神,大家都羡慕她的夫君,说他娶了个好娇俏的美人胚子。 柳柳的夫君也高兴,就喜欢别人听别人夸赞他的妻子,每每有人一谈到他妻子就赞不绝口,他如同吃了蜜一样乐滋滋。 柳柳是个守妇道的女子,在家从夫,为人规矩,穿着严谨不外露,有时候外出上街摆摊卖白菜都穿着常常的衣衫将脖子和手都裹了起来,起先大家都调笑说这是昨晚太过勐了,还叫她不要害羞。 柳柳只是微微弯眉一笑不在意,之后大家也就忘记了,她以后再这么打扮,乡民们在调笑她两句的时候再加上为人贞洁这样的词语。 安宁却不乏平淡的村落生活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村长从外面带回一个满身是血的快要断气的胡人,为了救人,村子里所有会治病的大夫都出动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活,其中花费了不少的银两和贵重的药材。 第57页 那胡人醒来后,对乡民表示真诚的谢意,也表示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回抱乡民们,乡民们目的单纯,只抱着能将人救活的初心,没想要什么回抱,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从中也能得到福气。 柳柳那时候坏了八个月的身孕,救治胡人期间,给胡人送了两三次补药,一来二去不算数也是很客气。 胡人醒来后休养了三天就走了,临走前他骑走了村落里唯一一匹马,像乡民们抱拳挥别。 本这样的小事过去就过去了,大家送别胡人后日子恢復原来。 只是没想到,胡人的离去,他所承诺的报答竟是血洗村落,洗劫珠宝,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天道莽莽,人心不古,胡人骑马回村,乡民喜迎旧友,旧友却带着大队军马,笑容僵持在脸上,鲜血漫天飞溅。还记得那个叫柳柳的女子吗?快要做娘亲的她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抛开肚子,挖出了过几天将要降临人世的孩子。” 胡人军马踏进村落,触手能及的举刀杀刺,最后横尸遍野,只留了几个乡民,被绑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其中就有柳柳。 胡人挡着几个乡民的面,将孩子破肚取出,还将柳柳割喉。 做完这些,剩下的乡民都难逃此难,皆死于胡人刀下。 胡人当初被救醒来的几天里,他在村庄四处走动,原本以为只是活动筋骨或是欣赏风景,却不知是在观察地形,寻找宝藏。 乡民被屠杀殆尽,村里所有的珠宝全被席捲掠走。 …… 深情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止不住想像当时的惨状,深嘆了一口气。 “可是,村子的村民无人倖存,又何来小鬼庇佑一说?”深情问道。 鬼大爷说的口干,又没有水喝,只好咽了口唾沫润润喉。 “老天仁慈啊,有一些乡民躲进了地窖免于此难。” 倖存下来的乡民小心翼翼出来,光是捡数埋葬尸体就花了七天七夜。 “那胡人也是有些来头的,他不知用什么法子将死去那些乡民的灵魂禁锢了怨气,封在这些罐子里,使他们无法报仇。” 鬼大爷说着将脚边的罐子拿出来,他指指深情蔚蓝背后的藤椅上的罐子。 “藤椅用符咒洗过的竹子编制的,摆放的形状也是按照镇鬼符的形状来摆的,真是用心良苦!” 后面几个字鬼大爷咬的特别重,深情离得不近,也能听见他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鬼大爷:“只有小鬼的怨气不同,胡人镇不住,当然他也以为一个小婴灵闹不起大风大浪也就没多管。” 后来村子仅剩的村民都十分小心,特别担心有外人进村,死去的小鬼是柳柳未出世的孩子,他担负起了保护村民的责任,只要有外人闯进来就会施诡计将人吓走。 深情道:“那三个小孩是小鬼一个人变的?” 鬼大爷点点头:“我老了,死了,捨不得这里,帮着一起守护村庄也好。” 鬼大爷声音沙哑涌出哭泣的声音,一个瘦瘦小小的坐在对面,显得十分孤独。 蔚蓝从头到尾面瘫着一张脸,等鬼大爷说完,他问道:“泛舟碧河,言笑燕燕,风抚竹林,飞弓逐肉。是何意?” “一首童谣罢了,村子里的夫人都用这个来哄小孩睡觉。” 鬼大爷又说:“如果两位不介意的话,还是早些离开吧,也好给夜晚从不亮烛火的村民安心。” 蔚蓝冷笑一声:“我看,方才一段话怕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吧,若仅是小鬼作乱,为何会将人捲入这里的虚镜中,使人脱身不得?” 善用此招者必不善心。 深情瞪着眼睛,轻声:“蔚蓝。” “是保护村庄,还是助纣为虐?事情真是如此简单?” 鬼大爷急急忙忙起身,慌忙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蔚蓝继续释放冷傲的气势:“罐子封装鬼魂,却血气浓重,你说事情过去多年,新有的血气应该早就散去,为何还会有?想不到人老了变成鬼也如此说谎话漏洞百出。” 周遭又起风了,这次刮的沙土捲起,狂风卷落叶。 鬼大爷置于风中临危不乱,仰天长啸,发出的笑声竟是孩童银铃般的声音。 他的脸不再皱起老皮,耷拉松弛的皮肤也渐渐变了样子,原本很矮小的身子又变的矮了,深情挡掉眼前的灰土,看清了他的容貌。 辱白黑丝的瞳孔,布满黑色藤条似的皮肤,嘴唇惨白,裂嘴一笑,露出黏腻的尖牙利齿。 大风吹着面前这位从大爷变装成小孩子的人,事情还未完,蓬松质朴的农户衣服下裹着的是上下叠成的两个小孩。 上面露脸的坐在下面小孩的肩膀上,撑起了“鬼大爷”的身高。 他哈哈大笑,笑声尖厉,每到一处爆发着撕裂万物的气势。 果然婴灵的怨恶之气较平常鬼之高,叠罗汉的两个小鬼同时交叉双手释出鬼力,带出无影无形的气力,将蔚蓝和深情两人一瞬间吸入了一个未知名的境地。 狂乱的大风摇的那棵树簌簌落叶,似乎把挂在天上的月亮都抖落下来。 风声渐渐变小,最后一片落叶晃晃悠悠飘荡,恰好停在讲故事的长桌上。 …… 深情只觉得耳边小鬼尖锐的叫声满脑子跑,她的瞳孔都要被撞破了。 她拼命捂住耳朵,想起用灵力护住自己丹田,才慢慢恢復过来。 时过片刻,深情在蔚蓝的唿唤下慢慢抬头,入眼的是一个瀰漫着严重雾气的虚数空间。 脚底下的土地向上长着细绒的糙状物,周围飘着像叶子一样的东西,越往头顶雾越浓,看不太清楚,也看不到顶。 “这是什么地方?” 蔚蓝:“也许是小鬼造出来的死境吧。” 看这样子不找到破解的法子,是出不去了。 “恭喜你们啊,也被弄到这里来了。” 背后传来幽灵似的女声。 作者有话要说:  编故事真带劲 一写就写飞了 决定趁现在有灵感再去想一章出来 有bug不可避免,希望大大们可以指出来探讨探讨 ☆、冥冥之中终是守护 说话的女子是只野鬼,而且很不巧的还是只恶鬼。 不过她看起来不像很恶的样子,梳着一个单边头髮,头上钗着一个简单的花簪,因为做鬼长期见不到太阳的缘故,她的皮肤很白,几乎跟雪一样白了,她的眼角流露着病态的娇弱,整个人看起来就不是很精神。 深情提问:“你是谁?” 女子答道:“我姓牡,名丹,字如花,没有号。” “这么清楚呢……” 牡丹点点头:“生前爹娘念叨最多的就是我的名字,所以记得清楚。” 周围雾气浓重,牡丹的脸看的也像蒙上了一层纱:“你在这呆了多久了?你方才恭喜我们什么?” 第58页 提到这件事,牡丹完全可以解释一下,她并不是真正想恭喜他们掉进来,只是通常进到这里的人多半是遇到了上面的那个村人的迫害。 上面的那些编催泪故事的鬼都不安好心,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杀掉误入他们领域的人鬼妖魔,但凡各路,无一倖免。 牡丹说道:“我二十有四逝于世,被陷害致死的,本想赶着投胎,不想头七之日坟前醉倒一位大汉,阴差阳错吸了他的魂魄变成恶鬼,胎也投不成了,只好四处乱晃,一不小心误入此地。” 牡丹说完,眼睛往上瞟了瞟,道:“等会。”而后拿出一个小本本,翻开几页,看了几行字。 “不好意思,记性不好,看了才能记起些。” 鬼界还有这等煳涂的恶鬼,真不知怎么评价。 “上面是不是有个人面兽心的老头说一些悽惨的故事了?别听!也对,你们肯定听过了,不然也不会防不胜防掉了进来。他们就是一窝婴灵,整个村落都是,抓一些生人,吸食肉身魂魄,吸食灵力,然后扔进这里,不过你们没有失去这些算是幸运的了。” 蔚蓝:“我早就知道了。” 牡丹一脸不相信:“知道你不跑还被弄进来了?傻吗?” 毫不客气的损顿,深情尴尬地举起手:“是我信了。” 牡丹微微张开嘴:“你傻啊!一群智商低下婴灵,编出的故事都有填不完的漏洞,你也信?” 牡丹自己相信那时候,还不能证明自己就是傻,人才新死没多久,脑子还是煳的,可以不计较。 深情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如何才能出去?” 牡丹迈着步子绕着二人走了一圈,说道:“不应该啊,你,你不是修仙者吗?”她指着蔚蓝说道。 灵阶这么高的都能被弄到这里来,看来外面那些婴灵的鬼力增进了不少啊。 “有什么问题吗?”深情说。 蔚蓝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你俩一个修仙,一个为魔,还斗不过外面一群婴灵?等会,你们不会要灭了我吧!我可不做坏事的,成为恶鬼只是个意外,如果可以我十分愿意去投胎转世的……” 牡丹一口气说到底,然后停顿下来又掏出小本本,翻看几页。 “我一定好好做人,痛改前非。” 蔚蓝和深情愣在了原地,牡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只好又说:“好好做鬼……” 深情好笑道:“你一定要拿着这个才能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吗?” 牡丹无可奈何:“四处漂泊,难免碰到各路人士,应对之策应早些想好,可保小命,但记性不好,也只能随笔记下。” 深情:“我猜你生前一定是耍猴的,专门娱乐别人。” 蔚蓝:“你在这里多久了?” 牡丹:“不记得了,这里没有时辰,我也不知道有多久。” “一直没出去过?” “没有。” 坐以待毙肯定没办法出去的,但是婴灵的虚镜送人进来就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 蔚蓝道:“深情,先走走看吧。” 深情贊同地点头。 两人踏步往前走,牡丹忽然笑了起来,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深情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牡丹眼泪快要笑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耍猴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深情:“……” 蔚蓝:“……” 三人在迷雾中摸瞎前进,途中看到地上黑乎乎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这四面楚歌的虚镜真是处处有惊喜,走到一半又看到了路边的堆堆白骨,把牡丹吓得哇哇大叫。 深情被她跳到身旁抓着的手指抠的生疼,安慰道:“白骨而已,你在这这么久都没看到的吗?” 牡丹委屈极了,不是自己是鬼就胆子大的好吗。 “我规矩,从来不乱晃的。” 恶鬼界有你这个胆小的鬼也是丢了大脸了。 捱过了沿路有白骨的地段,牡丹跟他们谈起了天,这才知道所谓的月台村,不是是胎的左右分开,象徵着此处是婴灵的栖息之地。 深情问道:“那你知道柳柳是谁吗?” 牡丹拿出小本本,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他们说的故事呢,大体上是有这么半点真,但不全真,那个柳柳确有此人,却不是他们所说的那般,柳柳长相极丑,婚姻是强迫她那所谓的丈夫的,她嫁过去的丈夫特别讨厌她,所以每次对她非打即骂,弄得浑身是伤,柳柳要上街卖白菜,只好穿着宽大的衣服遮挡。” “柳柳性格泼辣,嫁了人之后变得温顺,就算被打了也不吱声,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深情沉思:“这么说,那胡人也是假的了?” 牡丹一副惋惜她上当受骗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胡人,都是编的,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是好人,说好听点粗野狂放,难听点,就是嗜血暴躁。” 牡丹说的真假难辨,深情听的也云里雾里。蔚蓝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的?” 牡丹道:“作为恶鬼,刚来时不小心吃掉了一个比较弱的婴灵,他脑子里的东西,我自然就看到了。” 深情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来你也是吃过其他魂魄的,难以想像! “那你知道什么是‘泛舟碧河,言笑燕燕,风抚竹林,飞弓逐肉。’?” 牡丹翻了几页纸,说道:“你们想到的这首谣曲应该是什么样的?” 深情:“惬意的生活。” “错了,‘泛舟碧河’指的是村子里青桥下面的那条河,那不是普通的河,是往年所有误入这里的过客身上的血液汇集而成的;‘言笑燕燕’也不是多开心,恹恹非燕燕,本身就透着一股阴气;‘风抚竹林’,都是人的尸骨变成的;‘飞弓逐肉’,肉也是知道真相慌不择路逃跑人身上的肉。” 太可怕了。 深情满脸震惊:“竟是这样的吗?” 牡丹看看小本本,而后抬头确定道:“没错,还有一点我刚刚看到才想起来。” “这个村子根本没有什么曾经的村民,住的都是小人,满村的小鬼!” 俗称小人村。 想想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村子里的人永远长不大,永远都是婴孩的容貌,却跟个恶魔一般做着骇人的事。 牡丹突然变得哀伤:“别看他们都是小人,心肠贼坏,我们怕是永远被困在这鬼地方出不去了,我还想投胎呢……” 黑压压的地方,一点光明都没有,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牡丹变成鬼魂之后害怕阳光,现在她宁愿在阳气的照耀下灰飞烟灭,也不想暗无天日度过绝望的等待。 “万物有存就有灭,找对了方法,一定能出去。”蔚蓝修的圣书多,说的话也非常有道理。不过眼下,除了深情相信他,牡丹最听不得这样的大话,能破能破,有本事先破了再说。 第59页 可人家是修仙道的呀,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三人摸索着前进了一段距离,发现周围的景物都是一成不变的,到哪里都像是刚进来的模样,除了几段有白骨的地方。 这里无光,看起来着实费劲,蔚蓝挥灵弄出一盏灯,提手照亮。 众人看着光芒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并不能传播多远。 果然还是没有希望的,牡丹泄气地想。 蔚蓝在心中搜索着早前为给深情寻找隐蔽自身魔气方法时,看过的那些书籍,想着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法子。 大千世界,志怪奇多,大多万变不离其宗。 蔚蓝似乎想到了什么:“小人村里有白天吗?” 牡丹:“当然有,而且白天过路的人最多,小人越开心。” 蔚蓝又转向深情:“你还记得刚才我们遇到的那滩黑乎乎的东西吗?” 深情不明白:“什么意思?” 蔚蓝用灯盏照了照四周,漂浮在空中看起来又臭又噁心的烂叶子在亮柱中旋舞。脚底下的长绒细糙也在摆动自己纤瘦的肢体。 “先跟我过来。” 三个又往前走,找到那滩黑乎乎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地方。 因为有了光的指引,三人发现那滩黑乎乎的其实是一滩血迹。 血迹成圆状,好像一轮圆月。 “还记得才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场景吗?” 站在桥上的那个小孩弯起弓箭射向了水中的月亮,月亮染成血红,久久不散。 深情一点即通:“你是说我们现在在水底?” 脚底下的长糙,漂浮在空中的烂叶,湿润看不清的周围,联合起来确实像是在水底。 牡丹一脸茫然,她一个人煳里煳涂待的不见天日的地方惊然在一个水底下。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牡丹问。 蔚蓝将手里的盏灯交到深情的手上,然后说道:“深情,把我交给你的玉佩拿出来。” 深情照做,牡丹凑过头来看,赞嘆:“这玉佩不错。” 蔚蓝没好气冰冷道:“远点。” 牡丹哦了一声,乖乖地躲到一旁去了。 那玉佩在蔚蓝手上绽放出蓝色的光芒,然后啸然一变,化作了一把利剑,乃是蔚蓝的佩剑无妄。 深情此刻才忽然明白为什么当日进了易水没有人发现,身上的魔气也无人闻出,原来一切都是蔚蓝将自己的灵剑化作护罩护在她身边,所以她才会平安无事。 一名修仙者他的佩剑与他的生命相连,剑灵人气,剑损人伤。所以当深情那日身上的魔气觉醒,强大的气力与依附在玉佩里蔚蓝灌入的灵力相冲,不敌,才会出现裂纹。 如果这样说的话,蔚蓝的心脉应该是受了损的。 想通了一切,深情喃喃道:“蔚蓝……” 蔚蓝作势,念诀用自身灵力去运行这把灵剑,他要靠着把剑的力量,冲出禁锢的水底。 “牡丹,拉着深情的手。” “哦哦!” 蔚蓝表情严肃,灵力对抗有些吃劲。 他回头对着深情道:“深情,手给我,我带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是神附体,爆了字数,但还是熬到第二天放上来,我预测还有一两章的样子,副本就完了。 然后就是顺藤摸瓜找到念忘,然后发现念忘半死不活急需救治,再然后正派再次围剿魔族,深情浴火重生ps:这里会穿回帅气霸道女装,然后走个霸王花副本,很简短,然后差不多就要完结了,嗯……还有番外,预计写三对人的故事 ☆、小人搬运找出念忘 婴灵乡中湖,有人持剑御水而上。 蔚蓝御剑冲出水面的那一刻,小人村撕开展现了它本来的面貌,那边的桥上,还有河的两岸加上路街,站满了个头矮矮的小人,他们每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圈中央用黑水化上了奇形怪状的符文,符文此时还没有动静,如安静的一潭死水。 他们中间有人看见蔚蓝等人从湖中冲出,立马上前尖声厉叫,其声穿云裂石,响彻云霄,方圆数里不减威力。 听到召唤的小人倾巢而动,纷纷施法从湖中引上一注水流引入所画的方阵之中。符文方阵收到唤醒,顺着黑水的怪异纹路,河水流向的地方随即亮起了红金色的光芒。 牡丹牵着深情的手,在空中停滞稍有不适,见到此状,立马大喊:“他们在利用血河里的血怨气企图囚禁我们!四个方向占全了,我们会死的。不,你们会死的!” 蔚蓝手持无妄,面对着范围只能顾及两个方向;深情自然是不能让他冒险,她手点一点灵力足以撑起牡丹,便松开她的手,和蔚蓝背对背,将牡丹护在中间。 不论人间鬼界果然是顺其道而行,恶鬼必是又凶又灵法高阶,偶有性格温顺的,灵力法术就不行。 蔚蓝和深情心意相通,同时念出口诀,汇展灵力在他们所占的上空形成竖排跳跃着光晕的镇鬼口诀。蔚蓝青灵,深情紫灵,各占一半,形成敦厚,似有翻卷天地的能力。 地下小鬼不甘示弱,将四方符文聚合起来,汇成能发挥最大攻击力的邪恶之力。 两股势力相撞,竟不相上下,局面僵持。 可小人数量多,他们还可以变成许多分|身,那些分|身以透明的形状飘在空中,从各方面用各自的鬼力击打蔚蓝深情两人聚起的防护墙。 牡丹惊恐地看着周围飘着的婴灵,又急又害怕,情急之下,脑子灵光,想起自己记万事的小本本,于是拿出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对付这些小人的。 牡丹是个人才,若她能重活,这个看起来弱智的小本便可助力她成为全能型金榜状元:当教书先生,太子太傅,捉鬼天师都没问题。 本子上虽只潦糙写了一句:我可以对付鬼力微弱的其他同伴。 这是她长久以来游荡世间得出的简单结论。 毕竟是恶鬼嘛,总不能一无是处,何况这些婴灵不过是分|身,自然不能全部继承真身所有的鬼力。 牡丹合上小本,从头上摘下花簪,使鬼力化为数枚针簪,向那些小人□□刺去。 一簪消一个,五簪消五个,等到小人全部被消灭时,牡丹还有些不相信,心想她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厉害的法术了。 只是有件事她不知道,她一直都有,不过她一直认为自己很怂罢了。 地上小人还有动作,深情目光集聚,左手翻掌,从掌心生出许多带火的岩石球,这些岩石火球乃地府赤山积压百年的石头,受魔族歷代魔气洗浴,其能力足以荡平方圆万物。 深情阴压的灰眸聚起了嗤恐的紫色,她似乎不受控制了,嘴边也盪起不可一世的笑容。 牡丹害怕地往后躲了躲,求助地看向蔚蓝。 蔚蓝不为所动,专心对付小人的招数。 突然,深情徒手分开两人合力抵抗小人符文的法力,用气劲隔开蔚蓝和小人的对抗,只身一人闯入符文阵中,瞬间被符文咒语淹没。 第60页 牡丹心惊,喊道:“小心啊!” 深情被困阵中,丝毫不显慌乱,她先是收掉全部的攻击灵力,留下一些护身,然后在阵中寻找破绽。 小人符文引用血河之水,靠的就是众人的血气鬼气,只要这些东西没了,符文阵就是无用之物。 血气是吧……深情想,好东西。 她撤回抵抗的灵力,任符文里的字诀进入到身体中,从外界看来,她已被攻陷,不出多久她就会爆体而死。 蔚蓝却没有表现的慌张,他明白深情想做什么,也知道深情睁开眼睛的一剎那,就是这些小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时刻。 牡丹内心如千军万马飞腾,不过看着身边的大侠,心想他为何不去帮忙? 小人个个露出诡异得逞的笑容,甚至还有些小人举起弓箭射向深情,尽管有他们的符文挡住,却还是不亦乐乎来表达他们的高兴。 可惜高兴得太早了! 符文在深情周围翻转穿梭,本以为会将人化成白骨,不料符文红金却慢慢消失,随后形成一股气力进入到深情的身体。 小人都愣在了原地,有反应快的,已经开始逃跑了,剩下的深情灵柱所击中者,立刻化为碎沙湮灭。 跑的快的也没好下场,皆化成砂砾风归尘土。 事毕,深情回到岸上,蔚蓝随后跟来,牵扯牡丹不得不向前追上去。 蔚蓝小心问道:“可有受伤?” 深情无声摇了摇头,蔚蓝将无妄变回玉佩递给深情,深情许久不接。 “护主佩剑怎么不带在身边?反正我在你旁边,身上的气息也削弱了不少。” 说到底深情是有点愧疚的。 牡丹充作凝固气氛前的搅和棒,说道:“都别推辞了,我们赶快走吧,这里太冷了,月亮看着也不让人觉得舒服。” 三人决定尽早离开此地,免得浪费太多时间。 不过结界还未破,说明小人婴灵还未死绝。 其实从头到尾,所有看见的都是他们的认知而已,真正是什么样的,他们还不知道。 转身的时候,深情瞥见了浮在空中匆忙搬运什么的小人,继而消失在转角。 深情立刻追上去,想要探个究竟。 这一探,才发现这村中婴灵作怪的真相。 转过那个角落,深情看到了先前鬼大爷讲故事的地方。 这里所谓的长桌藤椅,是障眼法中的障眼法,而全村小人的命穴就在这里。 长桌摆放下面是吐着幽冥之气的穴口,穴口通向哪里尚且不知,在它周围插上了数只黑旗。 值得惊讶的是,这样的旗帜大多用来封印某些魔物或是上古神兽的,这些小人搬运这些旗帜是要做什么,更让人想知道的是这些旗帜的来源。 深情觉得这些旗帜很熟悉,脑海中好像有过这样的画面,她站在一个插满旗帜的地方,里面的世界烧得火红。 她变得狠厉,极速掐住一个小人的脖颈,问道:“这些旗帜是从哪弄来的?” 小鬼沾不着地面的脚在空中乱踩,费力地回答:“赤……赤炎山……” 深情得到答案扔下小人,一只夜蝶就飞到了她的身边。 夜蝶带信,是司颜传来的。 太子殿下,念忘道长被困赤炎山! 深情不假思索,即刻动身准备去赤炎山。 蔚蓝拉住她,道:“会不会有阴谋?” 话音刚落,又飞来一只夜蝶。 太子殿下,后悔出事了! 蔚蓝:“怎么回事?” 接受的信息太多,深情一时无法周转,道:“不知道,先去赤炎山。”她随后唤出夜蝶,传信给司颜等人让其在赤炎山等候,稍后与其会合。 蔚蓝:“我跟你一起去。” 牡丹顿了顿,也举手表态:“我也一起去。” 到赤炎山的那一刻,深情傻眼了,她本以为见到是司颜等人的身影,没想到还有蔚墨和一帮易水蔚族的门生。 双方各自为营,针锋相对。 司颜见深情来了,寻空隙逼退了跟他交手的蔚墨,向前跨了几步,走到深情身边。 “太子殿下!” 深情看了一眼蔚墨,回头对着司颜说道:“怎么回事?” 司颜道:“赤炎山气息有所波动,想必是出了什么事,赶来一看,发现了和太子殿下口中描述的念忘道长很像的人,刚飞出夜蝶通知,易水蔚族的人便赶了过来。” 师父?深情脑子只想到这个:“在哪?” 司颜手一指,深情顺着方向看去。 被咒阵,咒旗镇压的赤炎山,早已可用惨来形容,这些驱魔仙器防守的赤炎山在它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墙,墙身还飞舞着足以让小妖小魔魂飞魄散的咒语。而念忘道长正虚弱地倒在一个鬼画符似的阵中,上面还插着一面镇魔旗。 镇魔旗专门剥离魔族人的内丹,吸收内丹的灵力增强旗帜本身的灵力,从而循环达到致死阵中人的目的。 念忘道长的内丹被高高吸附在镇魔旗上,闪着绯红的光。 看到念忘道长内丹的那一瞬间,深情几乎魔怔了。 念忘的内丹只有半颗,如同摔碎了的绯红流星珠,中间还有一点金色的星星。 无论怎么看,都像那天深情第一次下山,后悔交给自己的那一颗。 她忽然明白,念忘道长为什么那天没有来送她,因为剥了自己半颗内丹,怕是唿吸都困难了,哪还有力气走路? 往昔念忘俏皮的白花鬍子还在眼中吹鬍子瞪眼的飞。人老心幼稚,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愿去想的师父全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如水波动盪,逐渐与眼前消瘦许多不见人形的师父重合。 * 深情心中涌起熊熊怒火,不仅有对自己无能的自责,更多是将念忘困在阵里的愤怒。 她腾起周身的灵力挥击咒阵,企图破坏这些旗阵镇压的赤炎山。 在此之前她心中一直摇摆不定,纠结是否该回魔族,现在她知道了,不管回不回魔族,首先不能被外界侵扰的是身边的人,她有能力,而这能力应该用来保护他们,而不是原地徘徊,什么都做不了。 深情动作一出,蔚墨自然按耐不住上前阻挠,双方又陷入交战的水火之中。 司颜,石莫别,木姜,还有七言聚在一起保护深情;蔚墨则带领蔚族子弟奋起抵抗。蔚墨的冷酷无情是公认的,他可能是打不过别人,但绝不可能因此放弃,因为他的信念就是除魔卫道,没有任何其他理由。 蔚蓝挥灵阻止,蔚墨面无表情,语气却是无比阴冷:“蔚蓝你做什么!” 蔚蓝:“非要赶尽杀绝吗?” “你是要与他们勾结在一起吗?” “事有对错,不用针对人。” 蔚墨看着蔚蓝眼睛涌出意蕴不明的神情,随后平静下来,带领蔚族的子弟一旁随时准备灭了这帮不该留下的魔族。 蔚墨表面不动,心里冷笑。 第61页 这虞无枝真不愧是老狐狸,利用上古斩魂剑结合比武大赛引出姜氏残留余孽,顺便也引出了自投罗网的魔族。 上次七言众目睽睽之下被魔族余孽救走,虞无枝心中便开始存在关于姜氏后族未忘的念头。尽管姜氏那权项不停地寻找继承人未果,但这种想法始终无法从他脑海里去除,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想法愈加根深蒂固。 比武大赛之所以利用上古斩魂剑,是因为这把剑的真身是由姜氏歷代守护的魂灵剑,遇姜氏血脉解封灵,灵威巨大。 为了调查虞氏杀人案,后悔和宁三声等姜氏子弟闯入了安放古剑的阁楼,殊不知这正是虞无枝的阴谋。 后悔众人刚进去,便受到了勐烈地攻击,虞无枝亲自出手以免发生意外。 饶后悔灵阶再高,也还不是身为前辈虞无枝的对手,虞无枝出招迅速却狠毒,每一击下去必奔着让他出血去的,数招难以招架,后悔败下阵来。 虞无枝抓住时机用利剑划伤后悔的手,与此同时也划伤了宁三声,葱花和味香的手。 一个一个将血滴到斩魂剑上试试,第一个滴的是后悔的血,没想到一次便让斩魂剑发光嘶鸣,威力震慑,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被震退了好几步。 虞无枝大喜,同时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用嫉恶如仇的目光看着后悔:“姜氏果然没有绝了后代,十多年过去了,你终于出现了。” 虞无枝是十多年前首发起歼灭姜氏的人,他能杀了姜氏掌宗,姜氏纯种血脉他也不在乎。既然当年姜掌宗有胆子勾结魔族使者,便应该料想有一天他要遭此灭门之灾,不仅是他,他的子子孙孙无一倖免,皆要活在世人的唾弃中。 …… 深情加深内力,释出灵柱的手开始颤抖,赤炎山周围的阵法实在太多,加起来绝非她一人之力就可以解决。 阵法乃黄字金光,硬闯不行,深情其灵力被反弹后退。 司颜,石莫别,木姜:“太子殿下!” 众人皆跑过去查看,蔚蓝想上前,却被蔚族子弟举剑拦下。 “请蔚公子不要插手!” 胸中涌起奔涌的血气,深情稳步调息,眼神却还死盯着蔚蓝:“还我!” 蔚墨一脸不知道的表情。 “还我!” 深情继续说道。 蔚蓝仿佛记起了什么,道:“那颗流星珠我会让师父还给你,你耗损的太厉害了,不要勉强。” 蔚墨听说了深情在蔚族拜遗世仙人为师的事情,经蔚蓝一提醒,便想了起来。 他倨傲地说道:“给了蔚族的东西还想要回去?谁教你的?你那躺地上半死不活的师父吗?” “你……”深情平生第一次气愤到话都说不出来。 不许任何人对念忘不敬,谁都不可以。 蔚蓝斥道:“蔚墨!” 蓝枫染此时从远处赶来,对蔚墨下命令:“蔚墨,掌宗让我们回易水,先离开。” 蔚墨不解:“为何?” 蓝枫染看了一眼深情道:“命令,立刻回去!” 停顿了一会,又说:“虞无枝盯上蔚族了,行事小心,先回易水。” 倘若虞无枝散布在外的探子汇报蔚族子弟同魔族在一起,尽管是对立的状态,他也能找任何理由往歪路上说。 这本是虞氏和这些人的恩怨,易水蔚族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蔚墨只好带着蔚族的子弟离开赤炎山。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倒数三 ☆、后悔逃脱枫染湮没 头上的汗水顺着刀削似的脸颊往下滴,后悔觉得丹田里的气息四处逃散凝固不起来。他还没有从自己是姜氏后人的震惊里回过神来,虽然说他从小是个孤儿,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但也没想过自己是姜氏宗族的后代。 同样震惊的还有宁三声,怎么他的老大权项找了多年的大公子就这样在路上被他捡到了,这看似老天爷开玩笑的相遇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现在受着伤,自家门派尊贵的公子也跪倒在地,抽息着减轻身上的疼痛。 还是笑不出来的。 何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被虞无枝的灵力波及到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伤的严不严重。 宁三声捂着手腕,扑到他身边摇他:“小妖精?小妖精?死了没啊?!” 何鱼还是没有动静,宁三声探探他的鼻息,半晌才感受到了微弱的唿吸,他瘫坐在边上:“还以为你死了呢……这样的话,那也太倒霉了。” 早知道就不该来参加这什么破比武大赛,虞无枝的鬼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也不至于被关在这个地方,手无缚鸡之力被虞无枝像逗小鸡一样颠来颠去。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大公子回来的猝不及防,也算一点安慰。 宁三声摇摇晃晃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后悔面前,后悔白着脸,脸色极不好看。 “大公子,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手有点疼,我怕这是幻觉,有点难以接受。” 后悔硬着声道:“难以接受吗?” 宁三声迷迷煳煳点了点头,后悔又道:“那就别当我是。” 宁三声连连否决:“不不不,我们找了你好久了,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可能在比武大赛上出风头,也不可能知道虞无枝这老狐狸竟然偷拿姜氏的宝剑,简直无耻!” 虞无枝冷笑:“这不是偷,这是战利品。” 宁三声哪还听得了这句话,张口就来:“放屁!” 明明是为了姜氏仙门王牌的头衔,虞无枝小事化大,在剿灭魔族地府没几天后,便接连攻向赤山姜氏。 因知没有把握,便唆动修仙界其他门派倾巢围剿,害得姜氏家门破败,事后还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扣到姜氏头上。 世人不知,便以为真。 殊不知姜氏蒙受了多少年的冤枉。 虞无枝疯魔狂笑:“你们姜氏勾结魔族不是走歪路是什么?正道聚起而屠之又有何错?” 那年的事,后悔年纪小,什么也记不得,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宁三声道:“我们掌宗可做什么伤害正道的事?况且那个魔族人也未给正道带来什么麻烦,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虞无枝:“只要与魔族有关联的,都不可饶恕!” 正道是什么?就是至高无上,不可玷污,你区区赤山王牌姜氏有什么例外! “没想到的是,这把古剑居然和魔族缔结了契约,古剑解封之时便会让缔结契约的那人感应到,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当年那个与你们姜氏勾结的魔族人竟然没死!” “你什么意思?” 虞无枝缓缓道:“方才域外灵力震盪感受到了吧,从赤炎山传出来的,赤炎山阵门仙器众多,里面无人,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偏偏里面困了一个人,叫,念忘道长……” 言下之意,念忘就是和斩魂剑缔结契约的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和姜氏厮混的魔族人。 第62页 “不可能!”后悔一口否决:“师父身上没有魔气,而且年近花甲,时间不符。” “魔气可以被拔除的,当然拔除之后必要付出些代价。” 变老,记性不好,留着一颗纯净无暇却只能保命的内丹。 在后悔的记忆里,他仿佛见过念忘年轻时候的模样,俊眉入鬓,星眸皓月。不过很快,念忘就老的不成样子,除了记得自己是他的徒弟,常常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一些事情忘记。 念忘好像说过:“过了便过了,平平安安的吧。” 他是否早就料到了如果不废除自己的魔族灵息,今日的局面会提前到来。 后悔坚然起身,往门外飞奔而去。 虞无枝见状,出手将其击倒。 后悔半跪在地上,狠劲地咳嗽了一声,半晌直不起身。宁三声觉得虞无枝太过分了,这只是上辈子的恩怨,就算他说的姜氏罪名成立,也不该牵扯到后悔身上来,毕竟他是无辜的。 宁三声动用少的可怜的灵力打向虞无枝,尽管不能伤他分毫,他也要出心中这口恶气。 没有任何悬念,宁三声的招数被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化解,反而收穫了虞无枝更狠的攻击。 葱花和味香已经没有力气了,他们俩第一招的时候就倒地不起了。 后悔趁着空档,起势作假攻击虞无枝,另一边飞快飞向宁三声,虞无枝看他速度极快,便有所防备。 后悔看了宁三声一眼,无声地说了什么,宁三声会意,同后悔声东击西,将何鱼,葱香和味香相互架着,往门口冲去。 虞无枝蓄起灵力,打向他。 宁三声空中旋转回身,朝虞无枝得意一笑,然后往下沉腰,躲过虞无枝的攻击。 后悔早有准备,升腾起一股灵力隔空撑起宁三声。 虞无枝错过的那一掌打在门上,同时也冲破了门上的封印。 虞无枝明白过来,想要再击过去,被后悔拖住了身。 因为后悔缠住了虞无枝,宁三声带着三个人离开了阁楼,躲着人绕着人烟稀少处去了虞氏的花园。 记得没错的话,那潭水可以通向外面。 到了差不多没人的地方,宁三声捣捣葱花和味香:“起来起来,别装死了,流点血还死不了,再不赶紧走真就快没命了。” 宁三声这么一吼,装死的两人连忙起身,扛着何鱼跟着老大走到花园潭水边,跳了下去。 ……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游就要死,所以就算中途累得半死,还是逆流,宁三声也不懈怠分毫。 姜氏大公子好不容易让他们先逃出来,被抓回去或是半路死掉岂不是亏大了。 从潭底游了很久,宁三声看到水上面有白灿灿的光,于是浮身上去。 浑身湿透了,几个人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葱花一上岸就叫喊着:“老大,我们现在去哪?” 宁三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说道:“等公子赶上来。” 后悔救了他们,如果他没出来,宁三声就回去找他。 “如果他……”葱花还未说完,宁三声便打断说:“公子会回来的。” 士气低迷,最听不得这些话。 话音刚落,后悔湿了一身从水里走上岸。 宁三声大喜:“公子。”而后跪地拱手行礼。“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必了。” 后悔站停下来,往四周看了看,道:“我还有事,你们找地方躲起来。” 宁三声:“你去哪?” “赤炎山。” “不回姜氏吗?” 好不容易找回的公子,首先要去的竟然不是姜氏,宁三声问道。 后悔运诀灵力将全身烘干,道:“我要回去找师父。” 是虞无枝说的那个魔族人吗?是那个害得他姜氏灭亡的那个人,宁三声想来是恨他的,但看在他将姜氏公子养大成人的份上,从情理上讲,这补偿足够了。 “我也去,公子去哪我们就去哪。” 后悔摇头:“你们回赤山,我,会回去的。” 深情只身一人上了易水,此行目的不在于挑事,她只想拿回念忘的另半颗内丹。 内丹为半本就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坏,何况剩下的那半颗还被镇魔旗吸食着灵力,念忘年岁已高,没了内丹的话,就会死,所以无论如何,深情都要把那半颗流星珠拿回来。 心里早做好了准备,面临即将迎战的众多蔚族子弟。 蔚君早就带了人站在门口迎接深情。 “敢问这位姑娘,我宗族到底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为何总是来我易水蔚族!” 深情面无惧意:“我来拿回我丢在这的东西。” 蔚君:“姑娘想必是弄错了,我族从不会收来歷不明的东西,当然也不会苛留他人的东西。” 深情说道:“我有一颗流星珠落在这了。” 蔚君不知道遗世仙人是怎么收徒的,自然也不会知道遗世仙人要的拜师礼是深情的流星珠。 蔚墨一旁说道:“你说的流星珠是你送给遗世仙人的拜师礼吧!送出的东西怎么往回要?!” 她不是自愿的,当时也不知道那是念忘道长的内丹。 “那是我师父的内丹,我不能给你们。” 蔚君疑惑:“内丹?” 深情解释道:“当初送给遗世仙人的拜师礼是我师父的内丹,因为破坏了蔚族的规矩,得遗世仙人相助,不得不拜他为师化解危机,其中又将我师父的内丹赠与他,实为不敬,只要那颗内丹,我便离开蔚族。” 蔚君回头问蔚墨:“怎么回事?” 蔚墨扬声道:“内丹没有,有灵算得上,一个没有灵力的内丹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深情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我等怎知那是内丹,只觉得此物协灵力乃绝世好物,便用它来灌溉仙字仙器,如今灵力耗尽,自然没有用就扔了。” “你说什么?” 这么一瞬间,深情周身紫灵魔气卷腾而起。 霎时,天象大变,路道两旁的大树和花糙全被散发出来的魔气吹得东倒西歪,久久直不起腰。 那是念忘的保命内丹,深情的压抑在赤炎山的时候就已经压到临界点了,一点火苗就燃,这帮易水蔚族的子弟虚妄名头也不过如此,咄咄逼人,枉顾正道之称。 深情的手聚起一道紫色的灵力,目的非常明确的对上敌方同样桀骜的蔚墨。 哼!区区小辈,敢于我魔族较量! 深情的魔气特徵完全被开启了,魔族的护我意识非常强烈,当他们感受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必然会升腾起更强大的灵力来保护自己,必要的时候杀了对方也不在话下。 不出所料,深情的一掌便超出了蔚墨的负荷,深情还在加重灵级,蔚墨的心脉已经遭到入侵,一丝血迹从嘴角涌出,但他并没有放弃抵抗。 第63页 蔚君见状,正准备出手的时候,蓝枫染从远处奔来,以外力试图分开两人。 深情灰色的眸子变紫,她断然收掌,然后回以更大的攻击。 蓝枫染和蔚墨两人共同抵抗。 两方交战如火如荼,蔚君看的心急也无济于事,因为就算他也加进去,恐怕也无法完整脱身。 双方强横拼着灵力,蓝枫染抓着fèng隙,艰难地对蔚墨说:“你快走!” 蔚墨不是深情的对手,蓝枫染自然也不是,两人当中任一个人脱身,另一个就会受伤。但是蔚墨知道蓝枫染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害怕他会受伤的意思,或者这样说,不只是担心他会受伤。 蔚墨冷漠地回了一句:“不用。” 蔚墨这样冷漠,连他的亲哥哥也是一样的态度。蓝枫染自知这是小时候缺少关爱的遗留,但因为自己,蔚墨才会变成这样,所以蓝枫染对蔚墨一直有着亏欠的感觉。 两兄弟的爹是蔚族第二把手,而他们的娘则很早就过世。爹姓氏为蔚,娘姓氏为蓝。第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爹为了表达对他娘的爱意,给第一个孩子取名为蓝枫染,随母姓,预示了他的地位,另一个孩子出生后,便虽爹姓,叫蔚墨。 本世间大道,妇随夫,但在老蔚的严重,蓝枫染的存在比蔚墨的存在的意义要高许多,不为什么,就因为他姓蓝,这种感觉在两兄弟的娘亲离世后,表现在老蔚对蓝枫染更关心的态度上,而逐渐忽视了蔚墨,更甚者,老蔚对蔚蓝的喜爱都超过了蔚墨。 这叫蔚墨怎么不孤僻? 有谁有过看着一个人特别期盼他也能看你一眼却次次未实现的失落? 蔚墨有。 很小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玩,摔倒了,练剑不会了,吃饭撒身上了,都一个人弄,他知道没人帮他,他最亲爱的爹也不管他,他学会了自己一个人承受,在他故意摔倒后等待人来扶却没有人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他只有做的更好,只有更好才不会出丑,也不用期盼别人可以看他一眼。 以前他需要,现在他不需要了。 * 深情的攻击内力加深,蓝枫染心血翻涌,他勐然闭上了眼睛,而后睁开。 “阿墨,你的剑法和灵力都很好,爹他一直想看你舞剑,你要不要舞给他看!” 蔚墨愣住了,他不明白蓝枫染忽然说这话的意思。 “其实我一直很想亲近你,可你总是拒绝我。”蓝枫染虽然从小被爹宠爱,性格却没有恃宠而骄,他是个安静的人,心思细腻,待人随和,只是小时候乖巧安静,他想跟蔚墨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长大了,人各有志,两兄弟越来越难交流。 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渐渐地,亲兄弟貌似不像亲兄弟。 趁蔚墨愣神的时候,蓝枫染一把将他推开,一个人用身体挡住了深情的全部攻击。 蔚墨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抬眼的时候,只见到一片血红,好像是雨滴落到他的脸上,盖住了所有。 蔚墨晃神,看了蓝枫染一眼。 只看着人往后躺,然后还未及地,蓝枫染就消失在眼前。 蔚君痛心喊道:“双半!” 这一声不仅喊醒了蔚墨,也喊醒了深情。 深情眼眸紫色淡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蔚蓝刚好从里面出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倒数二 ☆、终极之战正魔开战 深情是逃着离开易水的。 就像蔚蓝担心没保护好深情,念忘道长会怪罪一样,深情误杀了蓝枫染,蔚蓝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 蔚蓝那样维护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将护主灵剑离身,为她压制魔气。 自己太冲动了,深情想,为什么不能控制一下呢? 一路落荒而逃来到赤炎山。 念忘道长还被困在阵中,奄奄一息。 深情忽然仿佛全身脱力,跪瘫在地上。她伸手想要够到念忘,可是因为仙器的阻挡,只能停留在光罩外。 “师父,我今天,杀了人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是故意的,师父,对不起。” 早知道,当年很小的时候,念忘就该让她被狼叼走或是吃掉,省的现在几乎所有的麻烦都是她惹出来的。 她就应该乖乖待在竹山,一辈子做一个普通人,永远做运气最不好的徒弟。 天天仰仗着她那冰雪聪明的师弟;天天出任务会顺手买一颗金片糖;天天围着桃花转悠,什么都不懂,却什么烦恼都没有。 可现在,师弟出事了,他被指认为姜氏的后人,本应享受无上荣耀,却因为世家的衰落,饱受争议。 金片糖也买不到了,不仅做糖的东家手艺好,卖得快,吃糖的人也不在如从前老顽童。 桃花也没了踪影,甚至她都没去找过它。 “师父,你快醒来吧,你快将我身上的魔气拔除,做个普通人,或是就此而死我也不怕。” 其实,我也只是想保护我身边的人而已,我没想伤害任何人。 这些话心里想想,深情没有勇气说出口,她知道或许没人会信她,大家都只会当她是魔族的恶人,在为自己犯的错找藉口。 “跪着哭,师父也不会醒来。” 听到声音,深情回头,后悔一袭初见的装扮,他还是冷冰冰的,说话的时候一副别人欠了他前的大爷架势。 “阿悔?!” “你没事!”总算有一个人在她的牵挂中完好无损。 后悔哼了一声:“你很希望我有事?” “当然不是……”深情解释道。重新见到后悔,深情有许多话要说,她要赞赏他,没想到自己的师弟竟然是王牌仙门的后代,真给自己,给念忘长脸;她也想说,这么多天没见面,他又变帅了;她还想说,阿悔是她认识的灵阶最高的修仙者,他将来一定会更有出息,尽管前途有拦路虎,但谁也无法抹去他的光环。 “我来看看师父。”后悔说,他靠近了繁杂的阵法当中,看着里面躺着紧闭双目的念忘。 那悬在镇魔旗上方的内丹早已失去颜色。 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挽回有什么用呢…… “虞无枝说师父他是魔族人,说他是数年前同姜氏宗族勾结的魔人。” 深情不可思议:“师父不是修仙者吗?” 他的身上没有魔气,他的灵力虽然展现的不多,但在她心中那一定是冰山一角。 “魔族被祛除魔气,人会迅速衰老,记忆变差,灵力也无进步。” 深情和后悔的记忆生疏,如果他们两三岁就可以记得清清楚楚,那么他们一定会知道那时候的念忘绝不是现在的模样,也不是现在的性格。 “是不是就算找回内丹也没用了?”深情说,没了内丹已成定局,但她总不想否认。 后悔背对着深情,沉思片刻,用一种很飘忽的声音告诉她:“从小到大,你的运气一直很不好,我也一直看不起你,因为有你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出问题,这种霉运从未消散,直到现在,你依然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我没想到你是也是魔族的,我该恨你们魔族所有人,应该恨!但是你和师父都是我的亲人,可为什么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我的师姐,为什么告诉我你们是魔族人,我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一辈子都看不起你,以为你只是个废物!” 第64页 后悔声嘶力竭,是姜氏宗族的血脉在作怪,他的为人正直,他想天下所有走正道的修仙者一样,肩负着除魔卫道的使命;他讨厌欺骗,讨厌虚伪,可偏偏他最信任的两个人通通骗了他。 他不能接受,他宁愿他们什么都不是,也不愿相信他们竟是自己最恨的那种人。 可这样的事,没有答案是正确的,因为命运的安排如此,没有谁可以抵抗。 他知道很快虞无枝就会带着所有名门正派再来一次血洗,这不仅是逼着深情,也在逼着后悔。 情谊和正义只能选一个。 他代表着姜氏纯正抗拒一切邪魔外道的作风,他也代表着他在此围剿中是否有为天下太平奉献的决心。 “我会站在你这边。”这是后悔唯一做出的权衡。 也许会有人认为他是违背正道,但多年前念忘没有做错,那么今日他也没有做错。 深情很高兴,他的师弟虽然将自己厌恶的一文不值,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支持自己。 后悔明面上难与人亲近,但只有她知道,他是最护短的。 身边的人可以做错事,噼头盖脸一顿骂之后,收拾残局的永远都有他。 深情同他一起长大,这些事情她最了解。 “谢谢你,阿悔。” 深情忽而露出明媚的笑容,她勐然一击后悔的后颈,将其敲晕。 “但我不能拉你下水。” “司颜!” “在。” “送他回姜氏宗族,看住他。” “是!” 赤炎山的结界似乎是永远的隔阂,将永远隔在了两头。 …… 翌日,易水蔚族闭门关丧白仪式,祭奠门生蓝枫染,举门无一人问窗外事。 翌日,忘忧虞氏率志同道合之士前往魔族地府赤炎山,逼魔族掌门人自刎。 魔族掌门人不应,双方即刻交战。 魔族人数屈指可数,对应人间正道无数,战火连绵,却不分胜负。 三日后,两败俱伤。 第四日,围剿魔族首领虞氏虞无枝接到消息,有异族闯入忘忧城扰乱秩序,百姓苦不堪言。些许,剩下正派中,领域广的,皆收到此类消息。皆退。 此围剿无果而终。 数日后,也无围剿之声復起。 此事皆罢。 …… 某一天,赤炎山魔族外的镇魔旗和诸多仙阵被撤,魔族地府宛若重生。 ……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在等我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了 可能会有大大觉得结局很仓促,因为第一次写文,时间没有安排好,导致剧情比较紧张,进展的比较快,所以该有的情感戏不是很多,活生生地把女频文写成了男频修仙文,像本来会给蔚墨加戏份的后来也没有加,所以决定在番外里会写他;还有空许,不知会不会有大大记得他,我也准备给他一个戏份的,后来也没有加,看看番外会不会有他吧。 关于主角深蓝cp,我会在番外里写他们日常生活,正常的情侣情感戏还是该有的,我会补充。 这篇文我以后有时间的话一定会精修一番,到时候可能会在其中加一些没写过的内容,来填补第一次的欠缺。 那么本文到此就结束啦,感谢各位大大的捧场,最后我们番外里见。 下一本新文开预收了,《死是你的鬼》,现代甜蜜耽美文——我的老公是鬼,延伸一下就是我的摇钱树,感谢各位捧场 ☆、番外一 竹山念忘居室今日换了个新牌匾,题字从“无所不能”也换成了“有求必应”,木质边上镶上了真金边,字体也敷贴上了金箔。 字体如游龙飞舞,悬在屋外竟有种身居神殿一般的感觉。 蔚蓝嘲笑深情换了牌匾上的字有什么不同,两种说法都表达的一个意思。 深情搬完山上捡来的木柴放在院子角落,走到居宅外面,递给蔚蓝一颗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碧绿果子,盯着这块新牌匾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啊,换个新题字,迎接新生意。” 蔚蓝没敢接这碧绿碧绿的果子,这颜色看起来就不吉利。 深情看他脸色飘忽不定,以为他嫌果子不干净:“我洗过了,挺好吃的。” 蔚蓝还是一副“你别骗我”的样子,最终拜倒在她的诚意之下,接受了这颗果子。 咬了一口,酸甜酸甜的,蔚蓝不喜欢吃酸的,刚进嘴的那一瞬间,蔚蓝全身的灵力都要冲出体外,几乎要了他的老命,还好甜味随后而来,硬逼回去了被酸的四处逃跑的灵力。 蔚蓝牙齿打颤,面容扭曲说道:“这是什么果子?” “不知道。” 居然还特别诚恳的样子,我也是信了你的邪了。 蔚蓝脸上笑嘻嘻,心里也特么笑嘻嘻:“不知道你就随便摘了?” 深情特无辜,她左右看了看蔚蓝的嘴唇,没变色,道:“反正没毒,你吃了没事啊!” 蔚蓝虚空一口血,敢情原来拿他当试吃啊。 尽管自己生命被看的这么轻,蔚蓝总能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有东西吃能想到他已经很好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接着深情道:“没毒就好,院子里那一篮子都归我了。” 蔚蓝“……”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宅院,宅子的构造也和原来的有些差别。自从上次正魔大战之后,深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喜欢上了插花。原来东南角摆放盛放莲花的几个大罐被移走,开了几亩田,种上了许多颜色鲜艷的各色花种。 花亩前方修了好几个形状复杂的花架,各花架之间有木板连接,四处通透。因为插花的时候需要把鲜嫩的花朵折下来,这样容易导致折下来的花枯萎,花架上空架了滴水的竹管,在竹身上戳几个洞,不太大,能达到滋润花的效果。 东南角的插花架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每个进来的人都赞不绝口,深情有时想可以在中间在砌个石凳,方便休息什么的。 可蔚蓝不贊同,他说,花架上滴水,没事谁跑到那下面去?洗浴吗? 深情只好作罢。 也是,就图个好看,构架也不大,一个石凳估计还放不下。 深情拎着一篮子碧绿果子进了堂室,蔚蓝眼睛盯着她,身子偏到堂室看不见的死角,毫不犹豫地将吃了一小口的果子扔掉。虽然果子是甜的,但吃到甜味必须经歷酸楚,他还是算了吧。 这时,深情在堂室里大声说道:“蔚大公子,我一会要出去办事,你什么时候走?” 蔚蓝两三步蹦过去:“我为什么要走?” 深情愕然,不可思议道:“你都在我这赖了三个月了还不回你家?你要知道你来我这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一个生意都没接到!” 谁知道有那么一天,蔚蓝突然跑过来,说要在这住两天,住着住着就赖了三个月,每天把这当自己家一样,赶都赶不走。不走也就罢了,他还总是搅黄上门来求事的生意,人家一来,就瞪着大眼,满脸怨恨,每每来的人看到他,唾沫一咽,话还没说,甩头就走了。 第65页 害得匆匆赶来的深情一脸笑容在看到客人嫌恶地眼神,浑身都僵硬了,那段时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丑了,人家一来看到自己瞬间没了想求事的欲望。 若不是前天,深情躲暗处观察,发现是蔚蓝搞的鬼,她永远都被蒙在鼓里,等到有一天,她这个有求必应的招牌泯灭在茫茫大海,风沙荒漠了,她都还在风中凌乱。 “没有生意,我就没有银两生活,你在我这吃喝,也不给钱,当我能变钱出来啊!” 蔚蓝眨眨眼,笑呵呵地说:“这不是让你多休息休息嘛,每天那么累不好,不如多陪陪我……” 蔚蓝在看到深情陡然变色的深情,立马噤了声。 蔚蓝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懂,好不容易得到蔚君的同意来竹山和心上人在一起,心上人却每天想着赚钱,这能同意?当然不能!那不能明面上阻止,就背地里整点阴招制造意外,事后就死不承认好了。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捅不破的纸,和沖不烂的泥塑姐妹情?东窗事发,蔚蓝只得乖乖认罪。 深情灰眸腾起了一丝火,蔚蓝看的不自觉地倒退几步。 她快速进屋,几秒后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算盘,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打着珠子。 “吶,白吃白住,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三个月的粮食,加上三个月的住宿,加上三个月无人问津的生意,还有陪伴费……” 深情每说一个,蔚蓝脸就臭三分:“等会等会,陪伴费是什么?” 深情:“不是你说让我陪你的吗?” “可那不是算在了无人问津的生意上面了吗?” “哼哼,顶嘴,算上主客关系不和费上。” “我……” 有异议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这一帐算下来,总共五百四十两,深情心肠好,免了他二十两。如果蔚蓝没银两还的话,他就必须要在深情边上做小工做上十年才还的清债务。 深情心满意足地收起算盘,愉悦地说道:“你不是很有钱么?这点小钱都拿不出吗?” 想当年,连如月石当普通石头一样往外砸,现在怎么就不豪气了,落魄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蔚蓝无奈地说:“那时候,物价也没现在这么贵啊,我用一个如月石就能买一条狗外加送一个人。” 蔚蓝绝对是在讽刺她呢,说她连狗都不如,别人来买狗,自己充当个赠品送给别人的。 以为这样就像免除差欠的银子了吗?没门。 深情不跟他废话,整理好衣襟,空手变出写有“有求必应”的旗幡,自顾自大步往前走,嘴里还说着:“蔚小工,快跟上,我要下山做任务,走后面的记得把门锁好。” 蔚蓝想跟着深情后面,就必须接受蔚小工这个侍童一样的名字。 除了居处,下了山,深情一会指使蔚蓝去装点泉水,一会让他背着旗幡,一会让他念首诗来听听,一会让他别说话。 蔚蓝忙都忙不过来,深情叫他做事的间断太短了,纯粹可以归属为故意找茬。 “你是不是在讨回刚才给我果子吃的报酬?” 深情惊讶脸:“被你发现啦!有进步有进步。” 天神,早知道就不吃了。 还酸的差点丢魂。 走了一会路,面前有两条岔口,一条通向红灯城,另一条通向雾涧桥。 深情犹豫了一下,道:“走这边。”毅然选择了通向雾涧桥的那条道。 一般来竹山求事的客人,都来自红灯城,不一般的那些人也都是其他境域的人,很少有雾涧桥来的,再说雾涧桥只是一座拱桥,多树林,来往的也是住在红灯城里的农户,深情怎么会走这条道? “为什么走这条路?” 深情道:“有求之人在这边。” 稀奇了,来自雾涧桥的客人,百年难遇一次,这次怎么就碰上了。 “何事?” “身死百年,魂不愿归,独站桥边,望一心上人。” 是一位痴情的人么…… “可鬼魂途遇,不自主吸人阳气,总归不适。” “那求事之人是谁?” 进了雾涧桥的境地,周围雾气升起,连带着深情的眼睛都染上了雾气。她闪着水亮的眼眸说道:“鬼魂的心上人。” 蔚蓝心一沉:“他要她死吗?” 深情摇摇头:“我送她去轮迴,等着其他人来,怕是要魂飞魄散。” 一向以除魔卫道的捉鬼道长来收鬼,他们都是将鬼击溃的魂灭,因为在道士的修为度里,每杀一妖孽,便积一个福德,有利于成仙。 蔚蓝:“你要怎样送她去轮迴?直接扔进去?” 深情黑线:“我有这么粗鲁?当然是用真情感动她。” 师父曾经教导,遇到难事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讲道理永远是有用的。 闲聊之间,两人一脚踏上了雾涧桥。 这雾涧桥当真不愧其名,连接两座大山,跨越一条长河,桥高山远,雾气迷濛,河水泠音,美妙至极。 雾涧桥以雾出名,当然冷气必不可少,只是今日比寻常更冷一点。 深情悠悠声来了一句:“出来吧,有人托我带句话给你。” 山间空旷,深情轻轻一句话便在此传盪了很久,回音隐隐,连绵绝去。 尾音一消失,一个白衣女鬼苍白着面孔垂立在眼前。 女鬼维持着活在阳间时候的美貌,除了苍白的嘴唇有些不正常,灵阶底下的或者凡胎是看不出她的特别之处的。 深情拿出一条红飘带,说道:“他让我带句话给你,让你别等了,下辈子他会靠着这个红带认出你,只认定你,你要理解他,今生你和他殊途,註定不能同归。” 女鬼嚅嗫了一下嘴,慢吞吞道:“他真的这么说?” 深情:“痴情总归不是好事,你害怕忘记,所以执着不愿轮迴,但你一日不去,他一日不会回来看你,他既然许诺你下辈子,你何苦执迷不悟?” 深情走近她,撵上红带的一头,轻点女鬼的额头,在她额间点上一点红印。 “你会记起一切的,等他找到你的那一天。” 深情说完,女鬼一直看着她,目光没有离开过,雾涧桥的雾越来越大,将两人裹在一个白色的密闭空间。女鬼忽然赦然一笑,像一朵纯白的莲花,她道:“我明白了。” 她在这里等了他很久很久,最终他都没有出现,她早该想到的,她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既然他许定了下辈子,哪还有什么不舍。女鬼握紧了手上的红带,慢慢消失在雾气里。 有了这个,还担心什么? 半晌,雾涧桥有史以来最清明的一刻,桥上雾气全然散去,露出了整个桥身,也宏伟地展现了这座桥的辉煌、清冷,或许还有揭露了神秘的面纱。 从桥上能清楚的看见桥下流淌的河水,哗啦啦欢快的河流遇石则绕,奔流向前,消失在眼前。 第66页 蔚蓝好奇地问道:“那女鬼就这么走了?” “走了。” “那她等的人是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深情深意地弯弯嘴角:“假的。” 蔚蓝张大了嘴:“那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骗人是不好的!骗鬼也是不道德的! 深情绕过他在前面走着,边走边说:“那人是个道士,灵阶达到最后一度了,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就算女鬼轮迴,再世为人也不可能同他在一起。道士不愿当面见女鬼,何不是另一种保护?他不愿意收了她,说明已经对她动心了。”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一个修了道,一个留乡待君归,可惜待君归的命不好,思念成疾,抑郁而终。 深情点的那个红印确实是能让女鬼记起前世,她觉得应该给女鬼一个机会,下一世,道士若能领悟,便会放弃一切同她在一起。 事成之后,深情又去了一趟红灯城,前几日,她拜託城中的画师画了一幅肖像,她打算挂在堂室,作供奉祖师爷。 拿回来的画上是一位翩翩少年模样的人物,眉眼犀利,却不乏俊美;手持一把青扇,宛如一位仙人。 深情十分满意,心情不错地拿着这幅画回竹山了。 可不巧,蔚蓝心情很不好地当个兴致不高的小工。 他就纳闷了,自己就半个月没来找她,她怎么就从哪弄勾来一个少年,好到为他画幅肖像的程度了。 蔚蓝自从离开易水蔚族严格的管理后,智商仿佛也下降了不少,不过也不怪他,他只跟念忘道长见了一面,又怎么能看出这幅画是深情描绘出的念忘年轻时候的模样。 念忘道长贪财,看那画上眼神犀利;念忘道长记性不好,看那眼神无聚焦,念忘道长脾气差,看那画上身段高挑,一副全世界为我倨傲的样子。 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啊…… 深情回到堂室,将念忘的画像放好,计划着去弄一下她的花架,也不管身后满脸不开心的蔚蓝。 一脚踏出门外,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落到她的脚边。 深情取下白鸽脚上的纸条后,将白鸽放飞。 纸条是后悔寄来的,不,现在应该叫姜寒,赤山姜氏掌宗姜寒。 “时过许久,心中挂念,可否来姜氏一聚。” 蔚蓝也从里面出来,道:“是后悔传来的?!” 深情折好纸条,点点头:“他让我去一趟姜氏。” “那就去啊。” “没说不去,不过,你……” 蔚蓝盯着深情不对劲的眼神:“你不会要丢下我吧……” “家有人要看。” “我又不是狗。” “偶尔可以是。” “……” 听说魔气觉醒了的女人比较邪气。这一定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后来,深情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待在竹山,“为难”地带他一起去了。 一路上,蔚蓝总是叽叽喳喳说些有的没的想引起深情的注意力,都被深情忽视了。 到了赤山姜氏,深情意外地看见了司颜,石莫别,木姜还有七言。 “你们怎么也来了!” 司颜正和后悔聊着什么,看见深情,依旧恭敬道:“太子殿下。” 七言看见深情,兴奋道:“深情姐姐!”扑了个满怀,好久没见面的两人,七言还怀念着在牧野城刚见面是的针锋相对呢。 可惜,七言笑容还没笑开,怀抱还没捂热,就被蔚蓝面无表情地扯开。不过,扯开了也没什么用,深情又和后悔来了个拥抱。 这是从小到大,两个同门第一次拥抱。 后悔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说话的时候嘴角扬着淡淡地笑容:“好久不见,师姐。” 师姐这个称唿也是第一次喊,深情还蛮不适应的:“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姜掌宗。” 后悔哼声:“彼此彼此。” “哎呀呀!这么多人呀!太好了,我做的烧饼可有人有口福了。”宁三声幸福地拉着嗓门大喊。 别提烧饼还好,一提烧饼,后悔就想吐,刚回来姜氏宗族的那段日子,他天天吃烧饼,吃的脸都绿了,可姜氏就这么点人,除了宁三声会做烧饼,就没人会做吃的了,无奈之下,后悔只好外出雇了几个侍人回来,帮忙打理姜氏的饭点。 “别理他。”后悔道。 深情颔首:“我也不喜欢吃烧饼。” 宁三声不高兴了,他知道自家掌宗一定是在窃窃私语说自己的烧饼不好吃,可他偏偏要做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大厨。 “葱花,味香,摆摊架火抄傢伙。”这仗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去约战呢。 木姜呵呵一笑,心想,这姜氏宗族原来是伙夫出身的吗? 众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通过那么几个人将大家联繫起来,彼此也都不拘谨,有说有笑,共享盛宴。 后悔举着酒杯敬深情:“我还记得我怎么喝都喝不过你。” 深情举杯回礼:“现在依然喝不过。” 后悔:“那不醉就继续喝。” 席座各位皆起闹,纷纷拿起酒杯劝酒。七言也毛躁地拿起酒杯,被石莫别一掌拍下:“小孩子喝什么酒!” 七言委屈的哦:“喝酒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喝过。” 石莫别恶狠狠道:“喝喝喝,不读书光喝酒,瞧你智商怎么跟得上。” 七言嘟嘟嘴,非常不愿意地放下酒杯。 而对面的蔚蓝可就犯了难了,他不能沾酒,沾酒必醉,搞不好还容易出糗,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毁了他圣洁的名誉啊。 深情斜眼瞅他盯着桌上的酒,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觉得好笑。 “算啦,不能喝就不喝啦,醉了没人背你回房间。” 蔚蓝感觉被嘲笑了,但还是没有胆子拿起酒杯。 宴会继续,酒味浓厚,蔚蓝闻不得浓重的味道,藉口身体不适便离开了。 独自离开后,大家各吃各的,各玩各的,也没人理他。 时间一晃,也到晚上了。 蔚蓝从宴会出来后,在屋子里待了一会,觉得闷,就出来站在湖中亭内吹吹风。 湖中亭小小的一个,在偌大的湖面上,很不起眼,只有靠近了看,才能欣赏到其中的韵味。 蔚蓝看着空中的月亮,思绪翻腾,想起了那些日子和深情在小人村幻境里经歷的事,虽然再来一次,他肯定不愿意,但好歹身边还有一个人,哪像现在自己从宴会上出来了,深情也不会追出来慰问他,果然是不如从前了啊,没人疼爱啊! “一个人寂寞了啊,站在这吹冷风?” 说曹操曹操到,蔚蓝心里小小惊喜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早早睡了呢,发现你屋子没人,恩,月光之下,你还挺有情趣。” 第67页 蔚蓝故意平淡地说:“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我嘲笑你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也是,没好处的事,深情也懒得去做。 蔚蓝懒洋洋地说道:“我没事,你要不回去睡觉吧。” 深情靠在亭柱边,面对着蔚蓝:“我还有话要说呢……” “什么话?” 深情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小壶酒,稍稍抿了一口:“我想知道你怎样说服蔚掌宗拿到解除赤炎山阵法的方法的?” 蔚蓝深唿了一口气:“魔族人已不多,掀不起什么腥风血雨。” 蔚君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有一点就是,或许多年前参加屠杀魔族的联盟本身是一个错误,如今弥补错误,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你又为什么来竹山找我?” “我爹说,曾经我的娘亲也是个坏道人家的女子,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深情闪了闪眼光,道:“然后呢?” 蔚蓝垂了垂眼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因为我喜欢你啊!” 深情意料之中满意地喝了一口酒:“终于说了啊!” 蔚蓝:“怎么?” “没怎么啊,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说,不说的话,我就说了。” 蔚蓝平静的表面,内心如狂风海啸,真特么造孽啊!就差一句啊! 深情又抿了一口,道:“这酒真不错,你不喝喝?” 蔚蓝赌气:“不喝!” 不喝就不喝,发这么大脾气,还想趁着你喝醉的时候办点事呢…… 浮云白月,靓影一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基因突变的番外 画风秒变 突如其来的表白,闪了老子的腰 ☆、番外二 “云道兄,你可知这神州大地什么地方最美?” 念忘胳膊肘支撑着身体,一把青扇斜插在衣襟里,毫不规矩地坐在一个小山坡头,山坡头绿油油的,昨日刚下过雨,坡上的野糙还挂着小水珠,用手轻轻一逗,便毫无阻拦地落入糙fèng中。 念忘昨晚在外露宿没有回赤炎山,他那个老哥哥也就让他混,整天整夜在外瞎过,总有一天得惹出事端来。 可他才不管这些呢,所谓的凡夫俗子自出生后只有三个目标:成年,娶妻,生子。就算是修仙或是妖魔类也不例外,除了比正常人多了个修习法术,提升灵阶之外,生活一样没有乐趣。 但念忘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他觉得灵阶到达一定境界了,没有小妖小魔来挑衅,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就没有必要总是追求不败的地位。 能打败世上所有的高手有什么意义?每日活在仇家上门讨伐的恐慌当中,一点儿也没有为人的及时行乐来的重要。 游山玩水,踏花寻野,结实友人,不比天天对着满是看不懂符文咒语的书捲来的好玩? 也就是念忘浪荡的性子,还真让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他口中的云道兄便是同他有一样想法的同道中人。 年轻俊美,蓝颜知音,而且从灵息上探,也绝非等闲之辈。 “要说这中土的美景最好看的要属瑶梦里的一座山桥。”云道兄说。 “一座山桥?”那有什么好看的? 云道兄来了兴致,滔滔讲到这山桥的美丽之处。 “瑶梦里的那座山桥名叫雾涧桥,常年有雾环绕不散,桥长连接两座大山,桥下泠泠河水,犹如仙境,这还不美?” 念忘喜欢游山玩水,也到过不少人间仙境的地方,但无论去了多少地方,他还是觉得他魔族地府的赤炎山最好看,红红火火的,看着就很喜庆,加上魔族尤其喜欢举办各色各样的活动,世间有的他也有,像上元节,烟火会,时间可能还长点,人多聚起来,特别热闹。 “那改明儿我们去一趟?”念忘提议道。 云道兄却摇了摇头:“这时间估计是拖得长了,今日得回家一趟,家生传信来,我爹生病了,需要我回去打点事务。” 云道兄是姜氏宗族的后生,乃人间第一正道之人,家族管教本来就严,又是家中独子,将来掌控氏族的大任十有十的要落到他的肩上。一个担负延续家族辉煌的后辈怎么能总是在外面游荡,会被人说闲话的。 可他爹身体近年来一直很不好,他也早有心理准备,这一趟回去,估计是不能再和念忘约定踏遍千山万水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呗,反正我又没事做,正好去你家晃悠几天,说不定可以长很多见识,看到很多美女呢!” 两人虽然结交甚久,但两人都没将自身背景告诉过对方,若是带念忘回去不就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而且姜氏有规,不得擅自带外门进入门派中。 云道很为难,他知道念忘不是那种小人,两人认识这么久了,还在一些事上推辞,倒显得自己过于小心防备。 下定决心,云道说:“和我一起回去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念忘道:“什么忙?” “我带你回去,你得必须是我的救命恩人,为表示谢意,邀请你来我族做客。” 念忘呵呵一笑,这么小意思的忙他早该想到了,一点也不例外。 云道看着他笑的瘆得慌,说道:“你不惊讶?” 念忘抽出斜插在后背衣襟里的青扇,潇洒展开,轻扫周围的风。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简单的人了,世间正道家族哪个规矩都是森严的。说说吧,你是哪个氏族的?嗯……姜氏?虞氏?还是李氏?” 云道有点被戳穿了阴谋的感觉,尽管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赤山姜氏之子。” 念忘瞪大了眼睛:“哇塞!是正道王牌氏族呢!敬佩敬佩!” 念忘连连夸赞,表情浮夸。 云道一脸漠然地看着他:“公平起见,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我你还不清楚吗?浪荡道人一个!” 云道,难道我问了个蠢问题? “胡说,一看你也不是什么凡胎肉体,我都告诉你了,你还隐瞒我?” 念忘也不尴尬,嘻嘻笑道:“那你猜猜我是谁?” “不是正道的人,肯定是魔族的灵者。” “这你都猜出来?我明明隐藏的很好了呀。” 云道兄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不好意思,你那把青扇,我在书阁妖器图谱上见过,妖魔十大妖器,所持者需功法相当才能用之;阴邪之力,当然妖气重的人才能掌控。” 念忘深深嘆了口气:“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我……” 当然是在夸你了,我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朋友吗?当然不是。 云道回到姜氏宗族,第一关第二关都过得很顺利,没人问他出去做什么了,也没人怀疑他带个外人进来声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第68页 不过奇怪的是,他一回宗族,他爹的病就好了,还在正堂迎接他回家,云道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他爹为了骗他回家想出来的伎俩,太损人了。 事实证明他想的一点没错,他爹之前是身体不好,但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骗他回家也只是告诫他一些事情,好给姜氏的未来做准备。 云道被拉去跟姜老掌宗“训话”了,念忘无聊,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宗族里面散步。 上来之前,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魔气是否被掩藏的严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 还好他有做准备,很久以前打跑过一些上门挑衅的道人,将他们身上的仙字仙器都保留了下来,提取灵力做成武器,放在身上足够掩盖身上的魔气。 就是不知道时间久了法力会不会有所减弱。 迎面走来一小队巡逻的人,念忘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被领头的叫住了。 “你是哪里来的?没见过你。”此人说话的声音冷冰冰的,语气也相当不友好,也没有对待陌生人该有的尊敬,看样子在姜氏地位不低。 念忘突然就有了捉弄他的念头:“你不认识我?我可是你们姜氏公子的救命恩人,你可对我客气点。” “救命恩人?”那人明显不信,自家公子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世上能遇到与其抗衡的人不多,就算遇上了,他也相信以公子的智慧一定能化解的。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灵力充其量也和公子的灵力在伯仲之间,说是救命恩人,不大可信。 念忘还等着他立马变脸然后点头哈腰对自己赔不是,说一些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屁话,没想到他居然不相信。 方才进来的时候也没人怀疑啊,难道那些人没此人专业? “不信,你问问你们家公子去啊,我就站这不跑,不过我现在要去玩,你要是因为此事耽误了我的时间,我可不好哄的。” 领头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只是奉命每天定时巡逻,平常都没什么事,也不用处理什么紧急事务,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做。 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了歉:“对不起,您请自便。” 这还差不多,念忘得意洋洋地刷开青扇摇头晃脑地走了。 说真心话,姜氏宗族这家还真敞亮,建筑十分气魄,树木都长得过分葱翠。 相比赤炎山主打的玄黑色染得深沉,偶尔住在这样明亮的地方还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念忘扇着扇子,哼着小曲,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一不小心迎面撞来一个小屁孩,个子不高,约莫十来岁,脸长得红扑扑的,眼睛黑亮,只是跑的匆忙,没想到会撞到人,一下子瘫在地上。 念忘担心连忙扶他起来,道:“你没事吧?” 小孩特流氓,嘴巴一张,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你是谁呀你,没长眼啊,看不见有人跑过来吗?不会让路啊你看着么大的姜氏谁看见我不绕着走,你这么没眼力见,你是哪里人?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去操场练武功,居然逃课,小心我告诉师父,你就倒霉了,啊呦,真是气死我了。” 念忘被小孩骂笑了,本以为长得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应该很温柔,怎么说话跟打架似的,停不下来。 “小朋友,别人没告诉过你不要跟大人叫板吗?” “大人了不起啊,大人又不是打人,我还怕你不成,你赶紧给我道歉,不然我生气了。” 念忘扇了两下风,合上青扇,点点小孩的下巴,傲娇道:“我还就不道歉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孩嫌恶地推开念忘伸过来的青扇,双腿一叉,像是要发功的样子,可是发功发了一半,小孩就傻眼了。 “那,那是扇子?!” 念忘疑惑:“看不出来吗?” 小孩哇呀惊叫出声:“妈呀,你是魔族人,只有魔族的人才会有这把扇子,这是妖器啊,你你你,你有毒!救命啊!” 扯开嗓门大喊,这是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的节奏啊。 念忘没办法,只好在小孩嘴巴大张的时候扔进去一颗听话丹,扔完说道:“闭嘴,别喊了。” 小孩立马闭了嘴巴,眼睛无神,静静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念忘弯下腰,小声地凑到耳边对他说:“现在,立马忘记这件事,然后我走开,你重新从哪里来再跑过来一次,没看到我记住了吗?” 小孩点点头,撒开脚丫子就跑。 轰走小孩之后,念忘长舒了一口气,打开青扇扇了扇风,妈呀,真是要命。 他摸了一下头,把青扇收起来看来还是不能在这里明目张胆地装大爷! …… “有魔人!有魔人!在那!” 身后远处传来一人叫喊声,接着就是一大波人手持各色武器朝念忘奔来。 念忘一头黑线。他忘了刚才小孩的声音穿天透地,足够招来那些人了。 救命啊!念忘撒脚跑开。 老天啊!我哪来那么多听话丹一个一个餵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最后一个番外,加夫妇相性一百问,希望博读者大大一笑 真心希望所有喜欢小说的、和爱写小说的作者能保持初心,坚持一切,为了爱,也为了自己。因为下一章的作话会被一百问占掉,所以这些话我就提前说,最后祝福大家在即将到来的2018年能够开心快乐,我们下一篇文再见。 下一篇文《死是你的鬼(重生)》耽美文 言情和耽美在我心中一样重要,写出来了就都是我的小孩。 ☆、番外三 蓝枫染十七,蔚墨十五。 两人一起外出游玩。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妇相性一百问 审问人:晋江第一探长xx帝国九王兄。受训人:深情,蔚蓝。还有后悔(姜寒)友情捣乱。 1.本王兄(严肃):报上名来! 蔚蓝(彬彬有礼):神州易水玉牌蔚族大公子蔚蓝 深情:荀深情,荀是荀,念荀不念苟,出门往右走。 本王兄:谁允许你们加那么多前缀的,我不care。 2.年龄? 蔚蓝:不问年龄是规矩。 深情:问了年龄是禁忌。 本王兄:老实点! 蔚蓝、深情:20 3.性别是 蔚蓝:男 深情:我是女的! 4.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蔚蓝:一表人才,武力值爆表,温柔细心,总是为对方考虑 深情:哦,慢点说;哦,你说什么?哦,不懂,别说了。 本王兄:…… 5.对方的性格呢? 蔚蓝:大战前,与世无争,平平淡淡;大战后,基因突变,有毒! 深情:哼,骚! 本王兄:懂! 6.两人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蔚蓝:红灯城抢亲现场。 深情:同上。 本王兄:没了? 蔚蓝、深情(默默想):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第69页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蔚蓝:好俊俏的小娘子。 深情:死变态。 蔚蓝…… 8.喜欢对方哪一点? 蔚蓝:漂亮,没女人味。 深情:帅气偏娘。 本王兄:你什么时候好这口? 深情:自己给自己加的戏。 蔚蓝: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本王兄、深情:闭嘴。 9.讨厌对方哪一点? 蔚蓝:没有。 深情:暂且没有。 10.你觉得自己和对方相性好吗? 蔚蓝:嗯。 深情:昂。 11:怎么称唿对方? 蔚蓝:深情。 深情:蔚蓝。 本王兄:真他妈没有特点! 12:希望对方怎么称唿你? 蔚蓝:蓝蓝,阿蓝,蓝儿,小蓝,都可以。 深情:荀深情。 蔚蓝:这么叫很像仇人哎。 深情:我乐意。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你觉得对方是? 蔚蓝:兔子。 深情:蓝精灵。 14:如果要送对方礼物你会选择? 蔚蓝:玉佩吧,女孩子比较喜欢。 深情:燕窝。 本王兄:为什么? 蔚蓝:她想吐我一脸口水。 本王兄(瞬间就懂了。)哦~~~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蔚蓝:不是燕窝,都可以。 深情:刀枪剑戟。 本王兄:彪悍。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什么事情? 蔚蓝:没有不满。 深情:总赖在我家不走,害得我没有生意做。 本王兄: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深情刚想说,王兄打断:我懂,比较客气的是吧。 …… 17:您的癖好是? 蔚蓝:闭关。 深情:不换衣服。 本王兄:你怎么这么糙? 深情:你给我换过衣服吗? 18:对方的癖好是? 蔚蓝:不换衣服。 深情:闭关。 19:您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蔚蓝:我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知道,哪还知道什么不快? 深情:我的世界我做主,谁敢有反抗情绪? 20:对方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蔚蓝:没有。 深情:老赖在我家。 蔚蓝:得,你总翻起这件事是吧。 深情:嗯。 21:你们关系到什么程度? 蔚蓝:刚刚表白 深情:革命友谊阶段。 本王兄:不打算……? 深情:拒绝。 22: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蔚蓝:没约会,不过考虑被你审完去红灯城的茶楼坐坐。 本王兄:做做? 深情:我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23:那时两人的气氛怎么样? 蔚蓝:估计很和谐。 深情:是比较和谐。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蔚蓝:喝茶牵牵小手。 深情:不会发生关系。 本王兄:高手过招,果然了得。 25:经常约会的地点是? 蔚蓝:蠢。 深情:同意。 本王兄:啥意思? (都说了没约过会,还问这个蠢问题。)蔚蓝、深情:没有。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准备? 蔚蓝:长寿面。 深情:鸡蛋。 27: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蔚蓝:我。 深情:他。 蔚蓝暴风哭泣,就差一点啊,就差一点就等到她的表白了啊。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蔚蓝:一毛钱。 深情:他欠我的银两数。 蔚蓝、本王兄:啥意思? 深情:自己琢磨。 29:那么,你爱对方吗? 蔚蓝:爱。 深情:还行。 30:如果约会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你会怎么办? 蔚蓝: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啊。 深情:分手。 本王兄:你牛! 蔚蓝…… 31:认为你的情敌是? 蔚蓝:被她挂在堂室的那个。 深情:那是我师父。 本王兄:…… 蔚蓝:看,她心里就没有我,恋师癖。 本王兄:恋尸癖? 32:对方做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辄? 蔚蓝:不爱我的时候。 深情: 没有。 33:如果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蔚蓝:打断她的腿。 深情:跟我有毛关系。 本王兄:深情,你完胜! 34: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蔚蓝:应该不会。 深情:应该不会。 本王兄:这么果断的? 蔚蓝、深情:我是说不会变心。 35: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部分? 蔚蓝:我睁眼便能看到的。 深情:我最喜欢我自己身上的。 36:对方最性感的表情是? 蔚蓝:还没get到 深情:木头呆瓜一个。 37: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感到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蔚蓝:亲吻。 深情:我亲过你吗? 蔚蓝:没有,我就想想那感觉应该就是亲吻的时候了。 本王兄:注意场合啊。 38:你曾向对方撒过谎吗?你善于撒谎吗? 蔚蓝:没有,不擅长。 深情:我不用撒谎。 39: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蔚蓝:和她在一起都很幸福。 深情:米兔。(me too) 40:曾经吵过架吗? 蔚蓝:没有。 深情:没有。 41:都是些什么样的吵架呢? 蔚蓝:废话。 深情:同意。 本王兄探头朝着后悔怒吼:能不能准备问题的时候走点心? 后悔:我直接百度的,复制粘贴。 42:之后如何和好呢? 本王兄:怕死(pass) 43: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蔚蓝: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深情:不一定,因为我不死不灭。 44: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被爱着呢? 蔚蓝:每时每刻。 深情:有谁敢不爱我? 本王兄:没有,下一个。 45:什么时候觉得也许他已经不在爱我了……? 蔚蓝:做梦的时候。 深情:都爱我,不接受反驳。 46:你爱情的表现方式是? 蔚蓝:唱征服。 深情:让他给我唱征服。 47:两人之间有相互隐瞒的事情吗? 蔚蓝:有……吗? 深情:我其实是个男的……开玩笑的。 本王兄:吓我一跳,我怎么不知道呢。 48:你的自卑感来源于? 第70页 蔚蓝:永远不会自卑。 深情:骄傲是我的王牌。 49: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 蔚蓝:是人都知道。 深情:狗也知道。 50: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蔚蓝:你猜? 深情:你猜? 本王兄:纸上惊海内,万世留香。 51: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蔚蓝:我是男的。 深情:我是女的。 本王兄:后悔!!! 后悔:干嘛,别打扰我追剧!超爱看《暗黑者》,杀死所有逃脱法律制裁的罪人,darker加油!! 52:为什么如此决定? 蔚蓝:因为我是男人。 深情:我是明媚的女子。 本王兄:nonono,那不一定。 蔚蓝:啥? 53: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蔚蓝:勉强比较满意吧,就是没结婚,总缺点什么。 深情:不满意,没挣到钱。 54:初次h的地点是? 蔚蓝:想都不敢想的好吗? 深情:王兄,你说晋江帝国允许吗? 本王兄:好像是不行啊,嘿嘿。 55:当时的感想是? 蔚蓝:没有哪来的感想? 深情:我替你喊后悔,阿悔! 后悔:就当发生过了嘛,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来喊我,我很忙的。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本王兄:先声明,我已经脑补你们h了,说说你们的感受。 蔚蓝:慡。 深情:不慡。 57:初夜的早上,你的第一句话是? 蔚蓝:宝贝,醒了么? 深情:滚去刷牙。 58:每星期h的次数是? 蔚蓝:您说了算呀。 深情:我无动于衷,全凭你们的恶俗。 59:你觉得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次最好? 蔚蓝:每星期无节制。 深情:想得美。 本王兄(认真脸):纵慾过度对身体不好啊。 60:那是怎么样的h? 蔚蓝:开天闢地,惊涛骇浪。 深情:…… 本王兄:蔚蓝,你才是最会脑补的那个吧。 61: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蔚蓝:我浑身没有痒痒肉。 深情:距离一公里是我的安全心理范围,越线都算敏感部位。 本王兄:靠。 62: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蔚蓝:全身。 深情:没有。 本王兄:默契。 63: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是? 蔚蓝:娇艷欲滴,秀色可餐。 深情:难民扑食。 本王兄:相当有画面感。 64:坦白的说,你喜欢h吗? 蔚蓝:喜欢。 深情:不喜欢。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蔚蓝:床。 深情:他的想像中。 66:你想尝试的场所是? 蔚蓝:水里。 深情:禁慾。 67:沖澡是在h之前还是h之后? 蔚蓝:看你。 深情:看我。 68: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蔚蓝:我就蹭蹭不进去。 深情:约法三章,第一永远不会有床上生活,第二,重复第一三遍,第三,重复第二无数遍。 69:你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蔚蓝:金童。 深情:玉女。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持贊同还是反对呢? 蔚蓝:贊同。 深情:喜欢她还没胆子上她?直接上,我支持。 本王兄:我发现你基因突变是一阵一阵的,帕金森。 71:如果对方被暴徒□□了你会怎么做? 蔚蓝:不会被□□。 深情:搬椅子,吃瓜群众。 72:你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或是之后? 蔚蓝:都有。 深情:脸皮厚。 73: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你会? 蔚蓝:拒绝。 深情:送她一种蔬菜。 74:你觉得自己擅长h吗? 蔚蓝:技术最好。 深情:不相信。 蔚蓝:不信试试。 75:那么对方呢? 蔚蓝:都是我的功劳。 深情:我无所谓。 76:如果有人找你打麻将,对方正好生病了,你会怎么做? 蔚蓝:拒绝赌博。 深情:我只会爆炸抢人头。 77:你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蔚蓝:红脸。 深情:从来不看他。 78:和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蔚蓝、深情:不可以。 本王兄:默契。 79:你对sm有兴趣吗? 蔚蓝、深情:没有。 本王兄:默契。 80:如果对方突然不再索求身体了,你会? 蔚蓝:她就是这样的。 深情:皆大欢喜。 81:你对□□怎么看? 蔚蓝:太监。 深情:爆人头。 82:h中比较痛苦的是? 蔚蓝:只有快乐。 深情:没有痛苦。 本王兄:稀奇。 83:在迄今为止h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蔚蓝:脑补不出来。 深情:应该是野战时。 本王兄(震惊脸):你经歷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84:曾有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蔚蓝:我是男的。 深情:我是明媚的女子。 不存在攻受。 86:攻方有过□□行为吗? 蔚蓝:…… 深情:我想看他……被…… 蔚蓝:嗯!黑人问号脸。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蔚蓝: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深情:一定很销魂。 本王兄:深深,你是腐女啊?! 88:对您来说作为h的对象是理想的对象是? 蔚蓝:像深情这样的。 深情:夫君。 本王兄:撒花。说得好。 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蔚蓝:万分满意。 深情:还行。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蔚蓝、深情:没有。 91:你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 蔚蓝、深情:尚未发生关系。 92: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蔚蓝:算是。 深情:不知道。 93:喜欢被对方亲吻哪里? 蔚蓝:都行。 深情:最好不要。 95:h中最能取悦对方的方法是? 蔚蓝:不知道啊,没试过,王兄…… 深情:哼。 96:h时你会想什么? 蔚蓝:满足了心愿。 深情:他什么时候去死? 第71页 本王兄:可怕。 97:一晚h的次数是? 蔚蓝:一夜七次。 深情:他只知道这个数。 98:h的时候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呢? 蔚蓝:衣服古装,难弄。 深情:古装唯一的好处就在于这个方面。 99:对于你而言h是? 蔚蓝:你懂得。 深情:第八字母。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吧! 蔚蓝:我想与你成亲,如果有一天你的意中人会来娶你,那一定是我。 深情:你是谁? 晴天霹雳。 后悔:妈的,网卡住了,破网,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