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已熟请享用》 第1页 [仙侠魔幻] 《小妖已熟请享用》作者：豆角很逗【完结】 文案 戎戈神君将一株果子种在仙友的花坛里，打算养几天就拿来吃了。孰知他转头跟人打了一架，把这事给忘了，就这么沉睡了千年养伤。出关之日，好友相迎，顺便将一娇滴滴的小妖精推到他怀里：“神上，你家的果子成熟了。” 神君低头瞥了一眼，丰胸细腰，果然熟了。那他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男主几十万岁纯情上神一枚，面瘫、吃货、腹黑。 女主两百岁小妖精，被误人子弟的师尊教成了没有节操的逗比。 本文是披着仙侠外壳的纯言情文，【1v1，双c。√甜文√暧昧流√女追男√腻死人√】，欢迎入坑! 本文又名《扑倒神上的一百零八种方式》、《果然不要脸皮比较容易追到男神》、《媳妇要从小管教起》等等等等……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蜜颜、戎戈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第 1 章 九重天皓庭宫的卫霄上仙今个刚起床，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过往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一定是赤明宫那位行踪诡秘的神上又不见了。除此以外，九重天也没什么事情能烦到自己的了。 刚换好衣服打开门，果然见赤明宫的侍从风灵像是丢了魂一样飘过来。 “上仙，我家神上又不见了……”风灵一张脸垮得简直像要哭了。 卫霄打了个呵欠，云淡风轻安慰他：“估计又是去凡世什么地方找吃的了吧?你家神上现在也就这么点乐趣了。” 风灵却是不依不饶：“赤明宫中什么吃的没有，神上为何屡屡下凡?难道是嫌弃我的厨艺不好?” 卫霄转了个头，看着风灵颓然的脸色，很想说，你厨艺再好，戎戈吃了几千年，也够腻的了。但想到风灵那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又生生将话吞了下去，道：“稍安勿躁，至多一个时辰，他也就回来了。” 此时的戎戈确然正在一处凡世之中。这里正值夏季，漫山遍野的霞草开着粉色的五瓣小花，极目眺望，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他来此却不是为了赏花。听说凡世有无数好吃的东西，他在赤明宫闲着也是没事，便随意挑了个地下来，打算找点吃的，却没想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竟然降落在一大片山坡中间。 身为战神，他很忌讳“出师不利”这四个字，正打算捏个诀回赤明宫，让风灵给他做饭算了，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人结伴走过，正在交谈。 一人说：“方才那株蜜颜果，你瞧见了吧?这回你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另一人回道：“那样大的果子，确实难得一见。不过，似乎还没成熟啊……” “过不了几天了。这么大的蜜颜果，一定好吃极了。我可得天天来守着，免得被人给摘了。” “哎哎，你可不能吃独食，大家对半分了吧。” 声音越飘越远。 下凡时，戎戈特意隐去了神迹，是以那两人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对话落入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戎戈琢磨着他们交谈中的重点词：“蜜颜果……”而后眼中一亮，“看来不是出师不利。” 沿着那两人来时的方向走去，戎戈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所说的那株果树。没有任何旁枝的树干顶端，结着硕大的一颗绿色果子。果子已经有一部分变红了，看起来，不过几天时间，便能成熟。他伸出手来一比，那果子竟然比他的拳头还大。 四周缭绕的甜蜜动人的气息，均是从这颗果子上面散发出来的。唔，果然很好吃的样子…… 戎戈站在果树前，广袖一挥，那果树陡然便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皓庭宫中，卫霄正沿着花圃给他种的奇花异草浇花，忽然间觉察一阵仙力的波动，抬眼一看，半空中有人踩着祥云而来，玄色广袖长袍，二指宽影纱覆眼，容姿俊美，沉静稳重。可不是赤明宫那一位嘛。 卫霄睨他一眼：“你家风灵刚哭着回去，拜託你，下一次给他留个书信可好?要不然他天天往我这诉苦……” 还没说完，见戎戈从袖子中掏出一件物事，轻飘飘地插在了他的花圃里。 卫霄眼睛都瞪直了：“神上，你知不知道我这花圃是九重天唯一一处可自产灵气的地方，你把凡世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这一种，是会出乱子的。”生出个妖精什么的怎么办? 戎戈伸手接过卫霄手里的水壶，自顾自地给那株果树浇水，浑不在意道：“就是知道你这土壤好，我才种这的。我迫不及待想尝尝这个果子，你替我看两三天就成。” 卫霄语滞。相交几万年，这位神上其他方面的能力已是登峰造极，就是脸皮的厚度，还不断在涨…… 浇完水后，戎戈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果子熟了，来赤明宫喊我一声。”便大摇大摆走了。 卫霄原本以为，自己也就替好友照料这棵树两天，万万没想到，一场变故，竟把两天变成了千年。 那日戎戈刚回到赤明宫，九重天阙便响起警钟，有人擅闯寒霜洞。寒霜洞是神女舒雅的居所，万年前，神女以元神祭剑，助战神戎戈打败魔界以后，便一直沉睡在洞中，由天兵把守。除非有天帝旨意，任何人不能擅闯。 第2页 戎戈立即赶到，在洞口见到舒雅被魔君苍冥抱在怀里轻薄，当即大怒，引万钧雷霆噼向苍冥。 苍冥和戎戈交了两下手，便窜逃回魔界。可戎戈哪里能罢休，竟追至北荒，只身闯入魔界，与苍冥大战了一天一夜。 戎戈回到九重天的时候，浑身是血，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想来苍冥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但这一天起，这位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便陷入了沉睡。这一场战斗几乎动及他的仙元，此次沉睡，非千年不可醒来。 戎戈临睡之际，吩咐自己的侍从风灵看守好赤明宫及寒霜洞，不可有误。若有事情，可去皓庭宫寻卫霄上仙帮助。 风灵望着躺在仙塌上的主子，眉目如画的脸如今苍白得几乎透明，玄色长袍垂于一侧，像是打翻了一砚池的墨水。九重天万年不至的冰雪，瞬间飘飘荡荡地下了起来…… 风灵一下子就哭了。 戎戈疲惫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未做，却又无力再回想。将气息调到最低，直至感知不到周遭事物，便这样睡了过去。 其时，卫霄在皓庭宫中，看着漫天飘下的冰雪，眉头微微一皱，半晌，长嘆了一口气。 正打算回屋，眼角却瞥见戎戈种的那株果树，顶端的果子已然红透了。 卫霄伸手想要摘下果子，碰到果子的一刻，心里却是闪过一个念头。 “不知花一千年时间，为神上准备一份大礼，他会不会很惊喜呢?”卫霄收回手，唇边化开一抹狡黠的笑意。 第2章 第 2 章 凡世沧桑变幻，往往只是一时之间，便天翻地覆;而九重天却千年如一日，单调得这些神仙连连打哈欠。 好在，戎戈神上沉睡后的第八百个年头，皓庭宫出了那么个小丫头，令九重天顿时生出别样的趣味。算来，这小丫头如今也已经两百岁了。 闲得没事的仙家们喝茶下棋时，找不到话题，总会拿小辈出来充谈资。而论辈分，这小丫头连仙身都未修成，此时不过是个小妖精罢了，自然是逃不掉的。 正巧，太阴星君在仙宫中招待几位仙友，人多热闹，大家就凑在一起八卦了一下。 “虽是妖，但蜜颜那小丫头生得可真真是不错。”有位仙友如是评价，“倒有几分神女的仙容。” 另一位仙友很明显是神女的拥护者，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说她长得不赖我同意，但你说她像神女，我就不爱听了。神女仪态何等端庄，是蜜颜那丫头能比的吗?” 太阴星君出来打圆场道：“既然是八卦，大家不要太认真。”话毕，眼中精光一闪，“都说卫霄上仙只爱养花弄草，这两百年养个娇滴滴的妖精在宫里，你们说，他们平时都干些什么?” 众仙友一致目露奸笑：“这不是明摆的嘛。” 此时皓庭宫中，卫霄上仙正躺在床榻上睡着懒觉，连给花草浇水这样重要的事情也全然忘记了。主要是昨晚他和几位仙友打马吊打到半夜，结果一把都没煳，心情实在很糟糕，没把花圃里的东西给拔了就不错了，遑论精心照料什么的。 卫霄正睡得香甜，却勐然觉得被子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刚睁开眼睛，就对上正上方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眼眸下方两片红润的唇微微张了张，粉红的小舌头朝上面一扫，顿时水光潋滟。 卫霄略微僵住。下一刻，黑眸的主人微微动弹了下，黑若鸦羽的头髮垂落下来，在他的脖子处撩来撩去。顺着那头青丝望过去，两方清瘦的锁骨从微微敞开的衣襟处显露出来。再顺着衣襟深处看过去，是白皙丰满的…… 饶是身为九重天最受女仙欢迎的男仙，卫霄此刻也禁不住了，唰地一下，脸就红了。 压在身上的少女却更加得寸进尺，放低了身体，整个人改为俯卧在他身上，两条毫无遮蔽的小腿翘了起来，一前一后地晃着，问道：“师尊，还不起床吗?太阳都出来了。” 卫霄捏了捏眉心，咽了口唾沫，努力平息躁动，假装什么都看不到：“啊，是么?为师竟然睡过头了……”说罢，正儿八经地就要将她掀下去。 此时，少女却忽然双手夹住他的脸：“哈哈哈，好热哦，师尊你脸红了，你竟然脸红了……啊哈哈哈，师尊你动心了是不是?” 卫霄一张老脸一下子就没地方搁了，但是身为这九重天高阶的上仙，该装的时候，还是怎么都得装下去，施了个法术，被子一空，人已经站在屏风后头，一边换衣服一边冷静。 蜜颜就这么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屏风后的人影，笑道：“师尊有什么好脸红的?这难道不是你教我的吗?我学得好不好?” 没大没小!卫宵在心里吐槽了下，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不知道戎戈神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这个小妖精摆在皓庭宫实在是一个莫大的麻烦。 “我教你这些是让你用在戎戈身上的，何时让你来戏耍我了?”卫宵翻了个白眼，整理好了衣裳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床上的少女翘起二郎腿，得意地看着他：“因为师尊太过分了，养了两百年的徒弟，说送人就送人。我不要回赤明宫，我又不认识那个叫戎戈的。” 卫霄眉头叠在一起：“别闹了。戎戈那人分外小气，你可是他亲手带上九重天的，我怎敢留你。”说着衣袖一拂，身影已经移到皓庭宫的院子中，提起水壶给花草浇灌。 第3页 蜜颜跟着跑出来，红唇一撅：“分明就是师尊你撒谎。我听说了，那位戎戈神上有心上人了。” 卫霄额头滑下三道黑线：“谁在你面前嚼舌根?” 蜜颜道：“全九重天的人都知道。戎戈上神因为神女被轻薄，就气得打入魔界，把魔君苍冥给揍得到现在还下不来床。难道不是喜欢她吗?” 卫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缓缓对小徒解释：“这个缘由，我以后再细细和你讲。但你要相信为师，戎戈神上绝对是纯洁的，我保证他这几十万年来，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你如果能收了他，将是造了多大的功德啊。” 话虽这么说，对那位存在了她意识中两百年，她却从未谋面的上神，她真是很难产生感觉啊。但说到积功德，她倒提起不少兴致：“这个功德很大吗?能帮我修成仙身吗?” 卫霄顿了顿，郑重地点头：“当然了!”管它的，先把她煳弄过去再说。 话一说完，果然见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嗷嗷，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去勾、引神上的。” 卫霄松了口气，正想回屋。眼角却忽然捕捉到一抹奇异的色彩。极目望去，九重天的天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彩虹。这种情况，大约有一千多年没见了吧。 他一下子便笑了：神上醒来的日子，也真真是挑得极好。 百花节不日将临，九重天上繁花盛放，处处可闻清香。仙雾飘渺深处，一座巍峨宫殿笼罩在彩光之中。 赤明宫遥居一隅，又因为戎戈神上自千年前便沉睡，并不如其他仙宫一样生气勃勃。然而因为今早这一道彩虹，宫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神上要醒了，神上终于要醒了。”风灵快要发疯了。他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赤明宫其他的仙仆这一千年简直无所事事到崩溃，听到主子将要醒来，纷纷涕泪连连，只差没喜晕过去。 九重天的神仙们，除了几位高阶的神仙及赤明宫的风灵，极少有人知道戎戈战神的真身。古往今来，神仙大多为生灵修炼有成所化，不外乎是人、动物或是植物。然而戎戈却是九重天唯一一个自云雾化生的神，因这个原因，他的情绪主宰着九重天的天气。高兴时，天雨鲜花，不高兴时，乌云密布，雷霆作响，身体虚弱时，甚至可能大雪纷飞，冰封天宫。 千年前，戎戈刚刚沉睡下去的时候，九重天连着好一段时间不见白昼，有些资歷低的小仙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吓得连门也不敢出。后来情况渐渐好转，但也只是阴转多云。要论真正叫人打从心底愉悦的好天气，今天算是千年来头一遭。 有几位仙君看出了端倪，一早便驾临赤明宫，打算迎接战神出关。卫霄携着蜜颜姗姗来迟，还被揶揄了一下。 翊圣真君道：“上仙为人师表，走到哪里都带着门下高徒，真是关爱有加。” 卫霄和戎戈深交多年，在厚颜无耻这一门学问上，还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当下便应承：“那是自然。毕竟小徒美艷不可方物，我若像星君一样，座下弟子皆是又黑又壮的汉子，也就不必为人师表了。” 此话一不小心就刺激了翊圣真君的小心脏，说实话，翊圣真君也是想要收女弟子的，只是他长得实在太过吓人，满天庭的女仙都没有一个愿意投入他门下的。此时被卫霄这么一说，简直是在伤口上撒盐，愤懑地哼了声，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人。 贵客驾到，身为近身侍从的风灵不敢怠慢，奉茶奉点心之后，便请诸位仙君移驾到碧水阁。 碧水阁外有一十丈见方的池子，池中盛放白莲，清香自来，居中建有一六角小亭。风灵将众仙安排在此后，恭敬道：“请各位上仙稍后，容风灵去恭迎神上。” 蜜颜坐在六角亭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扯着方才从池子里摘下的白莲。卫霄自命怜香惜玉，向来见不得人辣手摧花，正打算要抢过她手上的花，只听轰然一声，两人循声望去，碧水阁的门缓缓开启。 一片深邃漆黑中，有人步调缓慢地走了出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宽阔衣袍的下摆，黑色为面，金丝为线。而后是尺宽的同色腰带，黑玉为佩。最后，才是那一张清俊冷冽的脸。 所有赤明宫的僕人齐刷刷跪下：“恭迎神上出关。” 蜜颜撕扯花瓣的手，一下子便停住了。 这两百年间，听师尊说过无数次关于戎戈的事迹，说他的战功光是记载入册的，就堆满了仙界藏书库一整个架子;说他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魔界打退至北荒不毛之地;说他不喜与人争辩，信奉与其喋喋不休争论不如用武力较个高低。 她一直以为，这个戎戈战神，定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鬍子，不修边幅什么的，万万没想到，长得竟比师尊还要俊美三分。虽然覆在眼睛上的黑纱削弱了几分气势，却不影响他出现时她心中的震撼。 完了完了，原本师尊交给她任务的时候，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以为戎戈不好看，那肯定就没有女仙喜欢他啊。现在这样一看，师尊根本就是在哄她，这位神上怎么可能没有女仙喜欢?他的受欢迎程度，肯定不会比师尊差的吧? 还没思忖完，手腕被人抓过。师尊拉着她走了过去，直到她和这位神上只有咫尺之隔。 第4页 千年闭关，没想到一出关便有这么多人相迎。戎戈扶起跪在自己跟前的侍从：“风灵，这一千年，辛苦你了。”风灵激动得眼泪直掉，却是拼命摇头：“神上醒来就好，属下等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太久了。” 戎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这才转向一干仙友。 卫霄率先道：“神上这千年睡得可好?真是叫我等挂念啊，哈哈……” 戎戈扫了他一眼，面上却是毫无表情：“不好。”他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蜜颜脚踝一崴，差点没当场栽下莲池。 风灵赶紧道：“属下立即去为神上准备午膳。”说完，领着僕人们匆匆退下。 戎戈拦都拦不住，脑子里却有记忆一闪而过，他总算想起自己千年前入睡前还没做的事情了。 手朝好友一伸：“卫霄，我种在你那里的蜜颜果呢?拿出来，我要吃。” 蜜颜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这名字听起来，好熟悉啊……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师尊揪住了衣领，顺势推到了戎戈怀里。 “神上，您的果子，熟了。” 第3章 第 3 章 怀里丰胸细腰的小妖精睁着滴熘熘的眼睛望着自己，熟悉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戎戈觉得，自己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到手的果子变成妖精更让人悲痛欲绝的事情了。熟成这样的果子，要怎么吃?!卫霄，你吃给我看! 赤明宫中上一刻悬挂的彩虹瞬间消失，乌云滚滚捲来，半空中有雷电闪鸣。 翊圣真君第一个觉察不对，迅速拢袖：“神上刚出关，还需静养，本君便不叨扰了。”其余仙友亦赶紧抱拳：“告辞了。”齐齐熘之大吉。 卫霄见状，也打算要走，手刚举起来，半空中一道雷霆噼了下来。他堪堪闪过，看着好友低沉的脸色，忍不住退了两步：“哎哎，戎戈，不至于吧?一个果子而已……” 好友却一点罢休的意思都没有，转眼间就噼了十七八道雷下来。 卫霄一边躲一边解释：“这事真不怪我啊，你一睡就千年，我又不敢动你的东西，养着养着，就成这样了……” 雷霆暂停了落下的趋势。戎戈转头看向蜜颜：“你平时叫他什么?” 蜜颜不假思索道：“师尊啊。” 戎戈回过头去：“还说不敢动我的东西?你让她叫你师尊，难道不是存心要占本座便宜?”说罢，右手掌心化出一柄长剑，是当年对付魔君的熙煌。 卫霄一见就傻眼了，这柄剑当年把苍冥打得重伤差点不治，要是自己受一剑，只怕就魂飞魄散了。他赶紧朝小徒弟使了个眼色，方才来的一路，他就预料到会是这个情况，已想好了对策。 说实话，蜜颜也不太想帮忙。难得可以看到两位高阶神仙火拼，简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盛事。但其中一个是她的师傅，一个是能帮她修功德的对象，她实在没法袖手旁观。赶紧冲过去，从身后把戎戈抱住：“师尊快跑。” 卫霄便趁戎戈这一短暂的失神，捏了个诀，从赤明宫逃走了。 “人都走了，你还不松手?”戎戈收回熙煌剑，冷冷对那个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妖精道。 蜜颜讪笑两声，这才松开手。见他转身要走，又赶紧跟上去拉住他的袖子：“神上，我晚上睡哪里啊?” 戎戈眉心一锁，觉得有些头疼。难不成，卫霄带她来，是要物归原主?他对食物以外的东西，全无兴趣。 “回你的皓庭宫去。赤明宫从不豢养女妖。” 今日，风灵为自家神上准备的午膳是自己最拿手的素宴。为了使神上醒来后还能享受到一如千年前的水准，这些年来他从不懈怠，每天一定要下厨去炒几道菜，然后在一众僕人垂涎的目光中全数倒进垃圾桶里——他的厨艺，只有神上可以享用。 可是今天，神上却好像完全没有胃口，只动了一口菜就搁下了筷子。 风灵惶恐问：“神上，是不是风灵的厨艺退步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风灵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差点就要双手插入头髮跪倒在地上仰天哀嚎了。 神上却只是轻飘飘地指着角落里那道身影：“她为什么还在这里?”语气明显不太高兴。 蜜颜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蹲在墙边画圈圈诅咒自己的师尊，此时听见神上提到自己，亟不可待地告状：“神上，师尊好无情，竟然在宫外下了结界，呜呜，我回不去了……” 戎戈目光探向风灵，后者沉痛地将下巴一点。 千年不见，卫霄那厮是活得不耐烦了。戎戈冷冷道：“那就把她随便给我丢哪个仙友的宫里养着，等卫霄愿意出来了，再扔过去。” 风灵犹豫了下，觉得还是将另一个更加沉痛的消息告诉主子：“神上，其他仙君的宫外，也下了结界。” 这回，戎戈的脸色是彻底黑了，这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烫手山芋?他捏了捏眉心，对风灵道：“找个房间让她住下，记得弄得离我远点。” 赤明宫贵为九重天仅次于天君的战神戎戈的居所，绝不是只有外表富丽堂皇那么简单的。 第5页 一路上，风灵自豪地提点蜜颜：“赤明宫什么都多，尤其是房间。你一定要记好路线，要不然，一出房门你可能三天都回不去。” 蜜颜想起今天看到的僕人不过也就数十个，不由得多嘴问了句：“神上为什么要建那么多房间?够用不就行了?” 事实证明，她真是嘴欠，因为风灵的回答是：“房间多才显得神上尊贵啊，也显得我们高级啊。你也可以一天换一间房间睡，是不是很过瘾?” 蜜颜彻底无语，赤明宫的人，兴趣真的好特别哦。怪不得来之前，师尊还特意给了她一件法宝，说可以担保她顺顺利利地摸到戎戈神上的房间，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安顿好房间之后，蜜颜便将师尊给的匣子取了出来。师尊说，这盒子里养着一只小蜜蜂，能认得戎戈身上的味道，只要打开盒子，跟着蜜蜂走，就能顺利找到戎戈的房间。 这种蜂，蜜颜在书上看到过，叫引路蜂，有些是靠气息探路，有些是靠灵力感知。据说靠味道找人这种，必须有那个人穿过的衣服给蜜蜂闻一下才行。 想到这，蜜颜浑身哆嗦了一下。师尊怎么会收藏有戎戈神上穿过的衣服这种事实，真的好引人遐想啊。 不管怎样，待她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就去探探路吧。 此时的皓庭宫中，卫霄正一遍遍地加强自己的结界。 今天白天，光是欠了戎戈一个果子就差点被他用熙煌剑杀死，要是今晚颜颜顺利爬上戎戈的床，他这皓庭宫一定会被戎戈砸个粉碎，自己的头也会马上被拧下来。 他得赶紧设百十来个结界才行，这样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遁地去天君的宫里避一避。 结界设好以后，卫霄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后背却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他坐起身来，摸到床上的东西，拿起来一端详，是颜颜一直戴在身上的一串铃铛，估计是今天早上不慎落下的。 两百年了……卫霄握住那串铃铛，忽然有些失神。说不捨得她是假的，到底也被她一口一个师傅叫了两百年。轻轻松松将她推到戎戈的怀里，没顾虑过她的意愿，实在太不磊落光明。 但只要想到，万年之期将近，神剑熙煌的威力即将消失殆尽，他就不能容许戎戈有一点差错…… 蜜颜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夜色深沉，猜测所有人包括那位尊神都已经休息了，才拿着师尊给的东西熘出了房间。 “蜜蜂啊蜜蜂，带我找到神上的房间吧。”蜜颜打开盒子，只见一只泛着萤光的黄色小蜜蜂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两圈以后，朝一个方向径直飞去。 蜜颜赶紧跟上。一路上，每到拐角，她就在墙上留下一个微小的标记，免得自己回来找不到路。在留了几十个标记，跑得慢满头大汗以后，引路蜂总算停了下来，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以后，又飞回了盒子里。 蜜颜望着面前的两扇小门，一下子有些吃不准了。堂堂神上，难道竟住在这样寒碜的房间里?而且房门好像还没关上，这么轻率，真是一点神格都没有啊。 这么想着，蜜颜心上倒是轻松了许多，她没有打算会在这间房里找到神上，所以推门的时候，也就推得十分心安理得。谁想到，这两扇小门不过是一道障眼法，蜜颜的手刚触及房门，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吸了进去。下一刻，她整个人都石化了——天啊，这房间也忒大忒阔了。 几乎像皓庭宫庭院那么大的房间里，青色鲛纱重重地围住几丈开外的一张又大又豪华的床。因为鲛纱挡住，蜜颜看不清楚床上是不是有人，但此刻，她非常确定，这房间，肯定是神上的无疑了。 虽然来之前，她确然是抱着要爬上神上的床的念头来的，但白天神上发火要砍师尊的模样她还歷歷在目，一想到和他独处，她就浑身发抖，双腿打颤，连走都走不动了。 要不还是回房算了，过几天和神上混熟了再说?蜜颜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转头就想出去，可是一摸墙壁，麻蛋，方才进来的口呢?难道这是只能进不能出的房间? 完了完了，一会神上发现她，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把她弄死?一想到这，蜜颜就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顺着墙壁慢慢挪到角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够安全，又躲到桌子底下，捏住自己的鼻子，使劲屏住唿吸。 好一阵子，四周安静得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像擂鼓一样。那张床却毫无动静，仿佛整间房间就只有她一个人。 蜜颜忍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如果神上没回来，她岂不是跟傻子一样白在这害怕了?想到这，她大着胆子朝那张豪华大床摸过去。 第4章 第 4 章 豪华大床此刻离蜜颜不过几丈的距离，但这段路，她却好像跋山涉水一样走了好长时间。两只脚提起来，轻轻放下去，同时还要小心地压低自己的唿吸，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接近那张床。隔着一层青纱，她似乎见到大床中间有什么东西鼓起来，等到离床边只有两步的时候，她吓得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嘴。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身白色单衣，微微侧着身子，手随意地支在额头处，双眼在影纱后面安然地闭着。一头乌黑的长髮披散在枕头上，光泽流转。被子只搭到腰际，衣襟却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健硕而白皙的胸膛。 第6页 娘哟，神上竟然真的在床上，为什么她一点也没察觉? 师尊说过，当神仙的其实和凡人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了些随心所欲的力量罢了。该唿吸还是得唿吸，肚子饿了，还是要吃饭，没什么大的差别。 可是此刻，她离神上只有两步的距离，却感觉不到附近有任何灵力的存在，更不要说唿吸间气流的波动了。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一个可能性：床上那个人不是活的。 天啊，为什么她第一次摸到神上的房间就出了这种事情?蜜颜脑子里开始浮现这些年师尊说起戎戈神上时的惆怅表情：“颜颜，你别以为戎戈是战神就无坚不摧，其实他不知多脆弱。打个架就把自己整得一千年起不来床，说不定哪一天躺下去就翘辫子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呵护他，关爱他。”一下子就崩溃了。 虽说她和神上不过刚认识，也腹诽过他脾气不好和面瘫无情，但是她真没诅咒过他睡下去就起不来啊。 想到这，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掀开青纱，就这么扑了上去：“呜呜，神上，你千万别死啊。” 蜜颜哪里知道，戎戈身为战神，在九重天多少万年，死在他手中熙煌剑下的妖魔和罪仙何止百万。他的声名和气势震摄四方。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其他仙友就得浑身抖上三抖，更不要说靠近他一步了。何况，有风灵这个忠心耿耿的侍从在，赤明宫四周就像立了无形的墙，谁敢擅闯。所以戎戈入睡，向来无所顾忌，就如他这千年一样，气息调至最低，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也没料到，有人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爬上神上的床。 床铺忽然一沉，几乎是第一时刻，戎戈的神识就恢復了。但那句奇怪的唿喊让他忽然间不想睁开眼睛了，他倒想看看，是谁那么蠢，竟然以为他睡死过去。 蜜颜跪在戎戈的身边，先是摸了摸戎戈的额头，冰凉的;又转到脖子那里按了按，没什么跳动;最后，她干脆趴在他胸口上，连心跳也听不见。 她一下子就慌了：“不会吧，堂堂战神，竟然这么外强中干?师尊也太乌鸦嘴了，说什么应什么。” 闭着眼睛的戎戈闻言，被子中的手一个紧握：卫霄……你死定了。 事已至此，蜜颜也是无计可施了。只盼望风灵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可千万不要以为是她把神上给弄死，她真的是无辜的啊。她怯怯地往后一退，跪在床边，低头苦闷地瘪着嘴。过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爬了上去。 趴在他的枕头旁，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请示床上的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听说九重天上高阶的神仙们肚量都很大，你肯定知道不是我害的你，也知道我是奉师尊的命令来的，如果什么任务都没完成，师尊一定会揍我的。”再迟疑了下，“既然你都挂了，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吧。” 说完，手便伸了过去，刚触上那薄薄的一层影纱，手腕勐地一紧，定眼一看，竟然是五根手指。 蜜颜吓得大叫一声：“救命啊……”下一刻，身子一歪滚下了床。 床上的男人从容地坐了起来，影纱后头的眼眸射来一道寒光，语调不急不慢：“卫霄之徒，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蜜颜躺在地上，和他四目相交，浑身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神……神上，你，你没死?” 戎戈收敛了敞开的衣襟，站了起来，缓缓走下床榻：“身为妖类，竟连闭气凝神之法都没见识过，卫霄当真是收了个高徒。”语气中尽是轻视。 蜜颜心里大唿冤枉。在皓庭宫这些年，师尊根本就没教过她多少法术。有时候她看见别的仙君座下弟子招雨唤风，羡慕得不行，回头和师尊一说，师尊直接就扔给她一本春宫图：“女孩子家家学那些做什么，还不如多看点书。”当然，除了看书以外，师尊也教了她一些别的。比如，在其他仙君泡澡的时候，偷偷熘到澡池旁边把衣服偷走;又或者在他们吃饭的时候，飞过上空顺便把磕完的瓜子壳丢下去什么的…… 一言蔽之，师尊说：“这都是九重天生活必备技能。要想立足，得先把这些学会了。法术之类的，可以徐徐图之。” 她一直深信不疑，甚至靠这些技能在九重天横行霸道两百年，令一众神仙们见她和师尊如见妖魔，退避三舍。今天竟然头一遭被人鄙视了。 蜜颜觉得，她有必要替师门争光，让这位见识浅薄的神上知道，什么才是又上档次又实用的好技能。但念着眼下是深更半夜，发扬师门实在不急于这一刻，更何况这位神上从刚刚醒来就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为免他下一刻直接祭出熙煌剑，她还是忍了忍，跟上他的脚步，顺便谄媚道：“神上说的极是。那神上能不能顺便指教下蜜颜，这房间的出口在哪?” 面前高冷的上神停下来，淡淡睨了她一眼：“这就要走了?你大半夜摸到本座房间来，没完成任务，怎好和卫霄交代?把你的目的说出来，也许本座可以大发慈悲帮你完成。” 蜜颜立刻在心里狂扇了自己几十个耳光，叫你多嘴，叫你多嘴。然后迎上戎戈的目光，厚着脸皮解释：“神上误会蜜颜了。蜜颜有梦游之症，方才撞进来真的只是不小心。师尊也没交代过蜜颜什么任务，应该是神上你做梦听错了吧?” 第7页 戎戈一侧的唇角微微勾起，下一刻，蜜颜怀中的匣子就这么透过衣裳飞了出去，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捏着那方盒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弄人于鼓掌之间的得意：“梦游还带着引路蜂，莫非你是睁着眼睛梦游的?再不说，我就像捏死这只蜜蜂一样捏死你。”说罢，五指一紧，匣子连同蜜蜂在他手里化成了粉末，黑中带黄，好不吓人。 蜜颜平时转得飞快的脑筋，此时就跟打了结一样，满脑子只剩哀嚎。呜呜呜……师尊，你个没良心的，竟然把娇滴滴的徒弟推到这样一个魔窟里来。可要她说出目的，那岂不是让她自断成仙之路? 幸好，从前捉弄其他仙君被追杀的次数多了，她早已掌握了生存的法门。此时，望着戎戈迫人的眼神，她将头颅一仰，桀骜出声：“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反正整个九重天都知道我今晚住在赤明宫，神上有本事就把我捏死，让大家知道你肚量狭窄，连一个小妖也容不下。” 说完这番话，蜜颜才开始后怕，两条腿拼命打颤。好一会，四周静得只有她和戎戈的唿吸声在交汇着，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作死，师尊和神上多少年交情，为了一个果子，这位神上就翻脸不认人，由此可见，这位神上不仅小气，而且小气得令人髮指。 巴望这位神上顾忌名节放她出去，根本是在做梦。这么想着，她觉得还是直接跪下来求饶算了。膝盖刚一弯，却听到对面的神上哼了一声，喑哑的嗓音传来，带着些许森冷：“本座真是小看你了。千年前，将你从凡世带上来，只是因为你个头长得大，没想到，你的胆子也很大。看来，赤明宫往后不会沉闷了。” 关于不同的人对自己胆子的评价，蜜颜是有一番研究心得的。比如说，如果现在站在对面的人是师尊，那么她就会觉得，这是师尊在夸她，因为师尊向来只怕她胆子不够大成不了事;又比如说，现在站在对面的人是翊圣真君，那么她会觉得不痛不痒，因为翊圣真君出了名的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动动嘴皮子，他谁也收拾不了。 但很可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三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界战神，是连天君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唯恐他哪天不守着九重天的戎戈神上，这种感觉又不同了。 蜜颜觉得，自己有妖识以来，第一回 觉得，她好害怕，怕得连心肝子都疼了起来。 第5章 第 5 章 人在极度惊慌下，脑子往往会出现一度的空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自己做什么事情根本完全不受控制。等到你缓过神来，一般就是你想死的时候了。 蜜颜现在就很想死，看着神上脑袋顶上隐隐出现的乌云，她真想一头撞墙上去。方才她干了什么啊?让她再回忆一下。 戎戈：“门就在后面，你是自己死出去，还是等本座把你拍出去?” 蜜颜：“神上你真不怜香惜玉。不如你抱我出去吧?” 要死了要死了。这两百年和师尊相处，每回得罪师尊，只要她死皮赖脸地撒娇，师尊就完全拿她没办法。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她一点也改不过来啊。 “神上，刚才是个幻觉。你什么都没听到，我立刻就走啊。”蜜颜安抚着对面的黑脸神君，正打算熘之大吉。 刚转身迈开脚步，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怜香惜玉这种情操，本座倒想和卫宵学学。”玄色衣袍的男人缓缓走过来，将她抱了起来，一张俊俏好看的脸盯着她，目光里却笼着一丝寒意。 蜜颜立刻就后悔了，想讨个饶，偏偏浑身连嗓子都被封住了。身子被戎戈抱在怀里，穿过了那面墙。他步履均匀地朝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好像不是她刚刚来的方向啊。 果不其然，片刻后，她就被戎戈丢进了莲池。他还体贴地告诉她：“你身上的术法，三个时辰后就会解开。那个时辰，风灵他们应该也正好经过这里。你好好想想，用什么理由来解释吧。” 这是要她在赤明宫所有人面前丢脸吗?神上，算你狠。 这一夜，蜜颜泡在莲池里冻得心都凉了。天明的时候，风灵带着僕人托着戎戈的衣物和饰品经过碧水阁前，看到蜜颜在湖里，惊唿起来：“咦，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 术法恰好在此刻解开，蜜颜浑身几乎都僵硬了。她扭了扭身子，赶紧作势在水里啪啦了两下，对风灵挤出一丝笑容：“昨晚太兴奋了，睡不着。今天早上起来游游泳，活动活动筋骨嘛。” 风灵点了点头，貌似颇为赞赏她的朝气活力。不过还是好心提醒：“碧水池是种莲花的，下面泥多，你想游泳，可以到后院的温泉嘛。” 蜜颜抹了把冷汗，当她真的想游啊，她是被扔进来的好吗? “好啦，不说啦，我要去侍奉神上更衣了。”风灵扭着身子就走了。蜜颜看着他那小媳妇的模样，浑身打了个冷战，从池子里爬了起来。 好在，后院的路并不难找，白天侍从多，问一问也就到了。蜜颜洗了个澡，把衣服漂干净，施了个干衣的术法，就去找戎戈了。 虽然第一回 失败了，但是屡败屡战才是致胜的法宝。这是师尊教的。 她好不容易才摸到饭厅去，结果风灵却说，戎戈已经出门了。蜜颜立刻想到那位始作俑者，忙不迭出了赤明宫，朝皓庭宫跑去。路上经过翊圣真君的府邸前，还偷了他的神兽来骑，结果到皓庭宫，到处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嘛。 第8页 只是，这几百层的结界……师尊，你要不要怕成这样啊? 好在，师尊的结界，她是学过破解的办法的，不费什么力气便熘了进去。 卫宵今天起得甚早，正在花圃里捉虫。这些年花圃的灵力逸散越来越多，几天不除虫，只怕九重天就要被生出的小虫妖给占据了。 正捉得头晕眼花，一看蜜颜来了，卫宵立刻如释重负：“颜颜，快来帮我捉虫。” 蜜颜正闲得无聊，有点事情做打发下时间也好。赶紧屁颠颠地过去帮卫宵。 “昨晚，没出什么大事吧?”虽然他心里是巴不得戎戈那小子被颜颜给吃了，但是，身为人师，关心徒弟的一面还是要表露出来的。 “呜呜，师尊，神上他真的好兇残啊。”蜜颜立刻哇哇大吐苦水。 兇残……卫宵咽了口唾沫，这两个字分外引人遐想。“他怎么个兇残法?”是正着来还是反着来，还是颠三倒四地来?难不成戎戈那厮是闷骚型的，其实早就经验丰富了? “他把我扔到了莲池里，害我冻了一夜。” 卫宵额头冷汗一滑。果然，这才是神上的一贯作风。这已经算轻的了，没下九十九道天雷噼死她就算是好的了。看来，小徒弟还是很有希望的，他千年的心血没白花。 “对了，师尊，”蜜颜一边捉虫一边问，“你知道神上去哪里了吗?他一早就不见人了。” 卫宵闲闲地坐在一边喝茶，千年未醒，那傢伙肯定会先去看那个人，然后再来皓庭宫找自己算帐。想到这，他这一颗心，就吊在了嗓子眼。 “颜颜，我先去天君宫里坐坐，你在这捉虫。万一神上来了，你就帮我招唿他两下哈。”卫宵说着，一个遁地就熘了。 招唿?招唿啥啊?蜜颜挠着脑袋想不明白。 今日戎戈的心情实在很不妙。昨晚被那小妖精打扰了一下，竟让他后半夜噩梦连连。先是梦见那小妖精将自己按在墙上轻薄，又梦见卫宵那厮伙同天君来逼婚，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要不是念着今早要来寒霜洞，他一定先去皓庭宫灭了卫宵那厮。 寒霜洞万年不变的冰冷刺骨，冰霜雪棱将洞内铺成一片雪白的世界。神女的冰棺周围，拔地而起的冰锥围了整整三十三圈。 哪怕是仙元深厚的天君，入这寒霜洞也需有天罡罩庇护，否则寒气会像利剑一样穿过身体，疼痛难忍。但戎戈却是个例外，任何水化成的东西，对他都只有助益，没有害处。 三十三圈冰锥在他靠近的瞬间融化为水，化成溪流潺潺流过。他走近冰棺，俯身凝视冰棺之中那个人的容颜，一如既往平静而安详。白皙的皮肤下，血脉依旧沉寂。 “还是没到醒来的时候吗?”戎戈将手停留在冰棺上方，正对着她的脸，仿佛那样就可以触摸到她，“舒雅，我已经睡了千年，你还要睡到何时呢?” 冰棺内的少女安然躺着，没有任何回应。戎戈在洞中停留了片刻，不愿打扰她的安眠，转身离开。他的脚步刚离开，三十三圈冰锥又拔地而起，将神女的冰棺重新守护住。 戎戈从寒霜洞出来，便立即去了皓庭宫。看到几百个结界像球一样笼住皓庭宫，他心里冷笑了两声，右手祭出熙煌剑，直接对着那重重结界砍了下去。 蜜颜好不容易捉完虫子，刚将放虫子的盒子盖好，忽然感觉地动山摇，整个人都站不稳，扑到了花坛里。因为捉虫子的时候怕弄脏自己，她还特意把鞋子脱了，结果现在倒好，整个人全摔泥里去了。 戎戈降临在半空时，看到的就是那个小妖精光着两条腿不雅地趴在花圃里，顿时皱了皱眉：“卫宵呢?” 一听到这把声音，蜜颜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是师尊临离开时交代她要好好招唿神上，她只有压下胆战心惊从花坛里爬起来，带着一身泥土仰头道：“神上来得不巧，师尊片刻前刚离开了。神上要不要喝茶啊?我给您泡一壶。” 戎戈听她前半句话时，本想转身去天君宫里找人的。可听到后半句，又忽然不想走了。记得一千年前，卫宵确实种下两棵上好的茶树，他还没品一品呢。 他降落在平地上，冷冷地看着小妖，道：“你打算这副样子给本座泡茶?” 蜜颜慌忙跳下花圃，略微不好意思道：“那蜜颜先去换身衣服，神上稍候。”说着光着脚板就跑开了。 戎戈没有理她，挥手化出一方茶几，一张太师椅，就这么在皓庭宫院子里坐下，优哉游哉地等着品茗。 蜜颜回到自己屋里，脱下衣服后，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挑了套衣服换上。然后又去卫宵房里，把他柜子顶的那罐茶叶取了下来，又拎了铜炉和水壶，这才回到院子里。 戎戈正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听到她靠近的声音，淡淡道：“准备好了?” 蜜颜放下东西，又道：“还有茶具，神上再等下哈。”又跑开了。 片刻之后，蜜颜将东西都摆好。清泉水也灌到水壶里去。她抓了张蒲团，放在茶几前，跪坐上去，整了整自己的头髮和衣服，咳了一声，道：“神上，准备好了。” 戎戈睁开眼睛，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刚坐起来，一双眼睛忽然瞪大了一倍，然后迅速地别开头去，声音带着几分怒气：“卫宵之徒，你是在和本座开玩笑?” 第9页 蜜颜低头看着自己的容装，没有什么不妥啊。为了招待神上，她还特意换了最好的衣裳，梳了头髮，撒了香粉，只差把自己浑身的皮给褪了。她保证，自己绝对干净得不行了。 “神上是嫌我还不够干净?要不然，我先去沐浴薰香，一会再来给您泡茶?” 戎戈捏了捏眉心，觉得她绝对是故意的。有人泡茶像她这么个穿着吗?虽然只是一眼，什么都尽收眼底了，那方清瘦的锁骨，还有唿之欲出的…… 果然是他睡了一千年，卫宵祸害人的无耻程度，已经到了他无法想像的地步了。 第6章 第 6 章 “不必了，把你刚才的衣服换回来。马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戎戈觉得自己的气都喘不顺了，侧着头努力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里拔除。 真是有病啊。蜜颜咕哝了一句，拎着自己超长的裙摆又跑回屋子里。这衣服那么隆重，要不是看在他是九重天举足轻重的战神，她还不穿呢。 虽说戎戈让她换回原来的衣服，可是那身脏兮兮的东西要怎么穿啊?蜜颜想来想去，还是换了一身平时穿的素雅纱衣，这才回到了庭院里。 戎戈扫了她一眼，这回总算没有发火了。问她：“这是什么茶叶?” 蜜颜打开罐子，用木勺舀出几片茶叶，放进戎戈的碗里，颇为得意：“这茶叶是在我化形的那年採收的，师尊便用我的名字给它命名，叫蜜颜。这茶色泽浓郁，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师尊说，和我的名字正好相配呢。神上可尝一尝。” 说着，提起水壶，将沸水灌进戎戈的碗里。 蜜颜茶……也只有卫宵会用这种办法讨好人了。戎戈冷笑，怪不得这小妖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不过话虽如此，这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如她所说，入口甘甜，回味悠长。 戎戈喝完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也懒得和卫宵计较了，起身打算回赤明宫。蜜颜赶紧收拾好茶罐，打算送回师尊房里，免得被他发现自己动了他最宝贝的茶叶。 戎戈忽然叫住她：“你做什么?” 蜜颜回头，犹豫了下，还是靠过去，神秘兮兮道：“师尊交代我招唿您，可没允许我动他的茶叶。我是偷偷拿出来孝敬神上的，您可千万别告诉他，要不然他非把我脚板打烂。” 偷师傅的茶叶孝敬他?戎戈觉得，这个说法听起来甚让他满意。他直接右手一招，她手中的罐子就跟长了腿一样，飘到了自己手上，他转身便要走。 “哎哎，神上，这样不行啊。要是师尊知道，非打死我的。”蜜颜急得快哭出来，跟在后面扯住他的腰带。 戎戈转身看了她一眼：“他当真会打你?” 呃，虽然是个夸张的说法，但从前师尊不打她是因为她没偷过茶叶。要知道，师尊宝贝这罐茶叶到什么程度，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拿出来亲一亲闻一闻那种。上回天君来要，他还不肯给呢。神上要是直接一罐子全给拿去了，师尊铁定会发疯的。 想到这，蜜颜重重地点头：“会!而且他一定会狠狠打我的。” 戎戈一听，更加愉悦了：“那正好，你活该。” 蜜颜见势不好，直接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嗷嗷哭了起来：“神上，看在我方才为你泡了茶的份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啊?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戎戈捏着茶罐，觉得方才的滋味实在让他爱不释手，但这小妖精说的话又未尝没有道理。他身为上神，喝了人家泡的茶，转头就不理她，好像又不太好。 “也好。”他低头将她捞起来，“那你以后就归我赤明宫了。” 啥?蜜颜惊呆地看着戎戈：“可是神上，我们方才讨论的，是这罐茶物归原主的问题。” 神上盯着那罐茶，半天，不解地回头看她：“对啊，这罐茶已经归我了，你也归我赤明宫了，卫宵以后就打不着你了。我说的不对吗?” 呃……蜜颜觉得，神上的逻辑好像有那么点，奇怪。但是她竟无法反驳是怎么个回事? 还没思忖完，戎戈已经不耐烦地招了朵云，将她扔上去，飞回赤明宫了。 戎戈一回到赤明宫，便将茶罐交给风灵：“好好藏起来，非我的命令，不许让任何人碰到这罐东西。” 风灵诚惶诚恐地接过，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屁颠颠就去找地方藏了。 蜜颜欲哭无泪：“神上，你这样实在是……” 强人所难四个字还没出口，对面的神上冷冷瞥她，大有威胁的意味：“如何?” “太棒了!”蜜颜一转腔调，谄媚道，“想要就要，绝不手软。这才是堂堂上神的格调嘛。我师尊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一罐茶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太丢分了。” 戎戈微露满意的神色：“你说的很对。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多说。” 蜜颜抹了把冷汗，觉得自己的小命大约活不过今晚了。果不其然，傍晚的时候，风灵刚将饭菜端上桌，卫宵就杀了过来。 第7章 第 7 章 蜜颜一看见师尊，立刻钻到了桌子底下，下意识抱住了戎戈的小腿。戎戈浑身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差点想将她直接踹出去。念着这样似乎有损他的英明形象，他忍住了，只是轻轻蹬了桌子底下的人。 第10页 卫宵一进门，就看见好友戎戈坐在桌子前淡定地坐着，一整个大殿不见蜜颜的踪影。他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坐过去：“听说你今天去找我了?不巧，我去天君宫里坐了会儿。我那小徒弟没有怠慢你吧?” “嗯。”戎戈轻轻哼了声。 卫宵皱了皱眉头：“你这嗯是说她怠慢你，还是说她招唿得不错?” 戎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你就为了来问这一句?那现在你问完，可以回去了吧?” 戎戈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卫宵抓住了手臂。 卫宵咬了咬牙，终于把 来意说出来：“今天你去完我宫里，我的小徒弟和我的一罐子宝贝茶叶就不见了。” 戎戈挑了挑眉：“不见了你去找啊，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卫宵：“我这不是在找吗?” 戎戈沉下脸：“ 你的言下之意是，是我带走了你的小徒弟和茶叶?那你是想要你的小徒弟，还是想要茶叶呢?” 蜜颜蹲在桌子底下，下意识睁大了双眼。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师父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区区一罐茶叶了，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嘿，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我来要蜜颜那丫头干什么，她本来就是你寄放在我那边的嘛。我来，当然是为了那罐茶叶了。你不知道，那罐茶叶啊，是…… 啊!” 卫宵突然感觉自己腿一疼，从椅子上跳起来，就看见自家徒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满脸愤怒额：“师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徒弟了?” 卫宵一愣，再看看戎戈，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容，分明早就知道蜜颜躲在桌子底下。 卫宵赶紧给自己徒弟赔笑脸：“你不要这样嘛，师尊话还没说完呢。不管你在哪里，你永远都是师尊的好徒弟。师尊疼你哦!” 蜜颜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过去，卫宵堪堪躲过，吓得大叫：“你谋杀师父啊!” 戎戈冷冷瞥他：“你还不赶紧走?想死在我赤明宫啊?” 卫宵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撤退，以免自己真被徒弟砸死。 卫宵走后，蜜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擦了擦眼泪。这么多年，她在皓庭宫和师尊朝夕相处，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她丢给别人呢?难道这两百年的感情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吗? 戎戈看见她肩膀抽动，本来想走的脚步停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递了过去：“擦擦吧。” 蜜颜抬头看他，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冷漠无情，却还是挺有善心的。 她心怀感激地接过手帕，刚想说一句谢谢，戎戈又补了一句：“鼻涕横飞的，难看死了。” 卫宵回到皓庭宫后，想到蜜颜愤怒的表情，还心有余悸。他养了蜜颜两百年，怎么会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呢?之所以故意说在乎那罐子茶叶 ，不过是为了让她伤心绝望，这样她便会心甘情愿留在赤明宫了。 “蜜颜啊蜜颜，别怪师父无情，师父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等到万年之期过去，师父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 戎戈回到房间，看了会儿这一千年来神界的要事录，又翻了一些记事簿，才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原来，蜜颜这小妖是两百年前化生的。皓庭宫那个花圃是仙界的灵气之眼，他当初把果子插在那，本来是为了催熟，好让自己早点能吃到，没想到，和苍冥那一战，让他足足睡了一千年。 卫宵的说法也没错，蜜颜果是他带来的，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卫宵不准动那个果子的念头，现在这玩意儿变成了小妖，似乎也该是归他管。 只是，赤明宫中的下人已经够多了，他看见这小妖又莫名其妙心头烦乱的，只能喊来风灵：“ 赤明宫有什么差事是可以让人忙一整天又不用在本座面前出现的?” 风灵想了想：“没有。赤明宫上下都是为了神上您服务的，自然要出现在神上您面前。” 戎戈捏了捏眉心：“那你就安排一下，比如，值个夜班什么的，反正白天本座就出去熘达，也不会见到她。” 风灵愣了愣：“神上所说的，难道是那个蜜颜?” 戎戈现在听见她的名字都头疼，点了点头，让风灵赶紧去办，然后便遁入自己房间了。 风灵本来就担心皓庭宫那位仙上不知把这个小妖送过来干什么，想她在仙界的声名狼藉，这要是出去调皮捣蛋毁了赤明宫的名誉就罢了，若是打扰了神上的清修，让神上无法恢復当年的修为，那可才真是罪该万死。 于是，风灵毫不犹豫地，立刻将蜜颜叫到了跟前：“神上方才交代过我，你如今是赤明宫的人，又是卫宵仙上的徒弟，要给你特别的优待。这样吧，以后你在赤明宫就值夜班，替神上磨琼浆，这样神上一醒来就可以喝 。至于白天，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是不是很好?” 蜜颜愣了下：“可是赤明宫里那么多房间，晚上又黑，我怕我一不小心又会走错路。” 这一点，风灵早已想好对策：“每天晚上呢，我会把你带到厨房，等天亮，我再把你带回来不就行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就将蜜颜带到了厨房，然后关上了门。蜜颜还没来得及反对，就听到身后锁门的声音。 第11页 “喂，要不要这么过分啊?还锁门?放我出去啊!!!” 风灵在外头抛了抛钥匙，虽然神上没说锁住她，可看神上对这小妖的厌恶，锁上她说不定正合神上的意思。 蜜颜拍了半天门没人应，只能认命地来到石墨前面。仙界的琼浆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果子磨制的，坚硬无比，连神力都不能撬开，唯有这赤明宫中一口玄石磨能将果子磨碎。听说，这玄石磨还是天君赏赐给战神的礼物，以嘉奖他多年来为仙界立下的悍马功劳。 听师尊说，戎戈没有闭关沉睡之前，赤明宫时常会做好酒，风灵会将其送到各宫给神君们品尝，可是自从戎戈沉睡后，就再也没有了。赤明宫毕竟不同于一般地方，戎戈又是为了仙界而受重伤，没人敢进赤明宫，更别说动这口磨了。 其实她早就很想知道这琼浆是什么味道了。 蜜颜想了想，自己这也算因祸得福吧。这琼浆据说只有各宫的正位仙君才有资格享用，凭她的资歷，只怕再修炼个三千年，位列仙班也不可能得到这种待遇。可现在就不同了，她可以借着帮戎戈磨琼浆的机会，偷偷地喝两口，想来也不会被人发现吧? 心动不如行动，蜜颜立刻动起手来。她先将盛满果子的篮子提起来，将制作琼浆的果子全都倒入石墨中，然后推着石磨转动起来。 没过一会儿，果然有晶莹的汁液从石磨中流淌出来。 但这还不是琼浆。这只是琼浆的原液而已。要让它变成美酒，还需要一种能发酵果汁的酒虫。 可她在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风灵给她留下酒虫子啊。难道说，风灵是怕她偷喝酒，所以才故意把酒虫子藏起来? 哼，以为这样就能管住她了? 蜜颜贼贼一笑，从自己的锦囊里开始倒东西。这锦囊是卫宵给的，看着不起眼，小小一个，可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是个干坤袋子，可以装下半个皓庭宫。以前卫宵给她这个袋子的时候就说，让她把自己喜欢和需要的东西都装在里面，那么即便将来她去到任何地方，哪怕被关起来，山穷水尽，也不至于会走投无路。 等等，难道师尊以前就预料到她会有今天? 蜜颜不敢再想，想下去又怕自己哭起来。她从干坤袋里面找到一个小罐子，摊开掌心一倒，一条发着光的小虫子便爬了出来。 “嘻嘻嘻，酒虫子，今晚我能不能喝上好酒就全靠你了哦。”蜜颜说着，把酒虫子扔到了原液里。凡间因为有浊气，五谷杂粮会发酵，之后便会形成酒汁，但仙界因为灵气充沛，没有一丝浊气，也因此东西不会坏不会腐烂，要想酿酒，就只能靠这种酒虫子，它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物质，能提供同样的发酵作用。而且用不到凡间的几十天，只要短短几个时辰，就可以酿出美酒。 等酒虫子酿酒的时间，她就在这个厨房里四处熘达。真不愧是战神的小厨房，又大又豪华，比皓庭宫的厨房还要更奢华。除了各种珍稀食材，这里竟然还有凡世的调料，花椒大料辣椒什么的。 她诧异不已，要知道，神仙都是饮天地精华而修炼的，那种充满刺激的味道，对神仙来说那是阻碍修行的诱惑。神仙嘛，当然要清心寡欲了。喝两口酒就够好的了，难道他还想吃香喝辣? 哼，哪有这么不清心寡欲的神仙? 蜜颜想了想，决定把这些调料都给他收起来。 随后她在厨房里逛了一圈，越拿越多，等到酒酿好，赤明宫的厨房也空了。 她闻了下琼浆，果然是芳香扑鼻。她勺了一口送进嘴里，酒汁瞬间滑进她的喉咙里，带来清凉甘润的感觉，天灵盖一阵清爽。 她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她又再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越喝越多，越 喝越 停不下来，等到她意识过来，那一桶琼浆已经被她喝完了，而她的意识也开始迷煳。 “嘿嘿嘿，为什么到处都在转?”她站在厨房里，开始到处转圈，一会儿撞到架子上，一会儿撞到墙壁上，最后撞到了门上。 撞到门上的一瞬间，门刚好打开，她看见一身玄色的袍子，可是下一秒脚下却不稳，直接跌进了那个怀里。 昨个晚上，没有那个小妖精打扰 ，戎戈睡得很早，醒得也早。因为还没到早膳时间，他不愿意叫醒风灵，便自己走到厨房觅食，没想到，风灵给这个小妖精安排的工作就是让她在厨房干活? 闻见她身上的酒气，戎戈将她推开，走进厨房看了一眼，就发现石磨上残留着琼浆原果的皮肉，而那桶琼浆已经被她喝光了。他顿时沉下脸，勃然大怒：“你居然偷喝酒?” “什么偷喝?我酿酒，不得尝一下吗?”蜜颜虽然喝醉了，难得的是，醉中还能找到点逻辑，“再说了，我是赤明宫的人，我喝两口酒，能算偷吗?” 呵呵，还挺会狡辩的? 戎戈转身想走，下一秒，身后的人又粘上来，抱住他的腰：“别走嘛，人家被关了一个晚上，好孤单好寂寞哦。”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身上又全是酒气，戎戈皱了皱眉，很难才克制住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你这厨房里又大又空的，到处都是石头疙瘩，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人家醒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还有啊，你让人家磨什么琼浆，人家手都磨肿了，呜呜呜……” 第12页 “还有啊……” 没等她说完，戎戈转头拦腰一抱将她抱起来。他简直不知道这小妖是不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他刚将她抱起来，她两条手臂立刻缠到他脖子上，跟个八爪鱼似的。 他皱了皱眉头，轻轻嘆了口气，抱着她往自己房间走。他不知道风灵给她安排了哪个房间，可如果随便将她扔进一个房间，又怕风灵不好找到她，只好将她安置到自己的房间。 刚将她扔到床上，她就翻了个身，钻进他的被子里，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的床。 戎戈虽然已经不困，可见到自己睡惯的床被人占据，而且这样“□□”，他还是有些不悦。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坐到床边，扯了扯蜜颜的袖子：“起来!” “不起!”她不仅不起来，还翻过身将他往被子里一拖，戎戈一时不察，被她拉倒下去，她顺势抱上来，竟然将他当成了抱枕。 “你?放肆!松开!”戎戈厉声吼她，然而这个烂醉的女人根本完全听不见他的话，还将他抱得更紧。 戎戈掰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这条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掰下来，最后只能放弃。 蜜颜又往他身上攀了下，靠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 戎戈感觉到怀里的人传来均匀香甜的唿吸，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混合着一种果子的香气，竟然慢慢也感觉睏倦，和她一起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一片大雾茫茫，他似乎看见一条河，有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河对岸。他走到河边，对那个女子打招唿：“你……我们认识吗?” 那个女子一直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来。 他总觉得那个女子是他熟识的人，可又一直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风灵来唤自己主子起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果子妖躺在神上怀里睡得香甜，而神上也抱着她睡得香甜的画面，顿时震碎三观，突然便有种不想活的冲动。 他站在戎戈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小声啜泣。 戎戈在梦里跨过那条河，就在他把那个女子扳过身来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了那个小妖的脸。 戎戈瞬间从梦中惊醒，就看见风灵站在门口，双眼含着眼泪，一副深受打击又欲言又止不敢反驳的样子。 下一秒，他看见缠绕在自己胸口的凝滞白玉般的的手臂，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干什么嘛?嗯?”蜜颜还没从酒醉里醒过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怀里一空，整个人也空了起来，又继续缠上来，这次是抱住了戎戈的大腿。 风灵双眼一直，差点想冲上去将她扒下来，可想到那是神上的床，神上又纵容这个女妖在他榻上睡了一晚，说不定，早就被吃干抹净了，他还能怎么办?身为神上忠实的侍从，还不是得宠着神上，满足神上的任何要求? 因此，哪怕是觉得神上品位降低，风灵也只能忍痛问：“神上早上想用什么早膳?要不然，风灵给您送到房间里来?今天早晨赤明宫的凤凰花开得正好，不如做一道百鸟朝凰，再来一道凤落九天，如何?” 戎戈哪里有胃口，挥挥手：“不用了，稍迟我再用午膳吧。” 风灵心里一紧，神上这是要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节奏吗?他再次含泪应允，然后退了下去。 风灵和戎戈对话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一听见两人的声音就发现不对劲。她不是在厨房里吗?怎么身边会有风灵和戎戈上神的声音? 再感受到身下的柔软，枕边的丝滑，她瞬间反应过来，这和前一天晚上她在戎戈房间感受到的床是一样样的。 蜜颜瞬间清醒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在戎戈床上的，明明昨天晚上风铃把她扔进厨房以后就把门上锁了啊，以她的仙力，想要解开风铃设下的锁那是不可能的。难道说，是师尊趁她半夜不备，偷偷解开然后将她扔到戎戈的床上? 这也太无耻了吧? 她很清楚，这种事情她就是跟戎戈解释，他肯定也不会听的。再说，就算他听，找到师尊那边，师尊肯定也不会承认的。想到这，蜜颜只能假装睡觉。 风灵退下以后，戎戈看了眼身边的人，见她睫毛颤了颤，冷冷开口：“醒了还不起来?想赖到什么时候?” 蜜颜只能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戎戈冷哼：“这赤明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是本座不知道的?说，昨晚喝了多少酒?” 喝酒?蜜颜瞬间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喝了酒。至于喝了多少……她还真没印象了。 “我只记得，我把风铃给我的果子都倒进石磨里面，然后磨了一桶酒。然后……就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是吗?”戎戈点点头，冷笑，声音骤然沉下去，“好，那让我来告诉你。你喝了整整一桶!” “一桶??” “一桶!” 蜜颜心虚一笑：“没想到我居然这么能喝?” 戎戈：“这是重点吗?” 蜜颜抿了抿嘴唇：“那重点是什么?” 戎戈突然倾身凑到她面前，目光笔直地射进她眼睛里：“你知道这琼浆是什么人才可以喝的吗?” 第13页 蜜颜的表情随着他这句话渐渐垮下来最后惶恐地大哭起来额：“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啊，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我真的知错了，我只是想偷喝两口尝一下，我则呢么知道自己会越喝越多。” 戎戈冷笑，她哪里知道，这琼浆为何能成为仙界第一美酒，就是因为它有令人沾之即上瘾的功效。只是，平常的仙家最多手上也就能有个一壶半壶的，哪怕上瘾，喝完也就没有了。可她倒好，把风铃准备给整个仙界送礼的琼浆都喝完了，也亏得她能够这么快清醒，看来，卫宵这两百年没少栽培她啊。 见他不反应，蜜颜的手指在床上爬了两步，揪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下：“好不好嘛?求求你了。” 戎戈闭上眼睛，深唿吸了一口：“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得重新补我一桶酒，从原料到酿酒，你一个人完成。” 蜜颜立刻举手保证：“我一定完成任务。” 戎戈扫了她一眼，懒懒地从床上起身，这才离开。 ******* 天君上宫 此番醒来，戎戈还没到天君宫里拜见过。倒不是不懂礼数，他醒来的当天，天君便派人过来传过话，让他好生休息两日，请安之事可以晚些再说。 他和天君也是多年君臣了，不必客套，便依照他的话去执行了。 今天是第三天，他也该去拜见了。 千年不见，天君依旧风采不变，对于神仙来说，年月不过是个名词而已。多多少少，都不会改变什么。 可对戎戈来说，时间却很重要。 万年之期将至，他身为战神的使命也该结束了。 “此番过来，便是想和天君商议一下，在仙界遴选新一任战神的事情，还望天君恩准。” 天君看了看戎戈，突然沉下脸来：“你看看你，你怎么一来就说这种话呢?你可是咱们仙界至高无上的战神，所有人对你敬仰有加，你又是朕最倚重的臣子，放眼整个仙界，还有谁能替代你?” 戎戈早就知道天君会有此一推，不慌不忙道：“天君抬爱，我本不该推让。可仙界战神万年不变，亦不是一件好事。我与魔君苍冥交手数次，他对我的实力和招数也已经瞭然于胸，下次再交手，我未必能打得过他。” 天君：“你也说了，你们交手数次，那你对苍冥的路数不也清楚得很吗?如果你都不能打败苍冥，那选个新的战神出来，不是更加打不过吗?” 天君果然是个老狐狸，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担子抛了回来。 戎戈也不紧张，缓缓道 ：“既然如此，我将苍冥的路数都传个他不就行了?何况，遴选新战神对于宣扬我仙族威名有极大好处，也能震慑魔族，让他们知道，我仙族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对吗?” 天君哑口无言，半天后深深嘆了口气：“你明知道，朕是捨不得你，你为什么非要卸下战□□号呢?” 戎戈本不想说出来，但想了想，还是开口：“舒雅在万年前为了祭神剑曦煌而献出自己的性命，她助我一举击败魔族保了仙界万年安宁。如今，她甦醒的时刻即将来临，我只想往后的日子好好陪着她。这个战神我已经当了万年，也当腻了，战神之名对我来说，也只是虚名，君上知道的，我从不在意。” 天君转了转眼珠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也不便勉强你 。不过，遴选战神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天君只是开了这么个头，戎戈已经知道他想行拖字诀，他立刻抢过话头：“君上要是信得过戎戈，这件事就由我来办。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筛选出一个最合适的接班人，绝不会置仙界的安全于不顾。” 天君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只能点头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戎戈立刻起身，欣喜地谢恩，然后退下。 待他走后，卫宵从大殿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神色落寞。天君侧头看了他一眼，亦是嘆了口气：“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卸任了。其实，戎戈辛苦了这么多年，朕也不想让他一直操心，可是，你说他怎么就一颗心栓在舒雅身上呢?你明知道……” “君上!”卫宵竖起食指，示意天君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环视了一圈，才坐到天君对面，小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先顺着他的心意了。但我已经另有安排，希望能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让戎戈少受一点儿伤害。” 天君摇头，捏住眉心，苦恼不已：“要是他知道咱俩合伙骗他舒雅会醒过来，这往后朕和他还怎么当君臣，你和他还怎么当兄弟?” 卫宵嘆气：“在当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 ******* 这一切，还得从万年前仙魔大战说起。那是苍冥魔君刚登上魔君之位不久以后的事情，那时候仙魔两族势头相当，各据一方，本来是相安无事，甚至大有化敌为友的迹象。 本着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念头，天君特意设宴请苍冥魔君在盘龙谷一会，算是为两族和平打下基础。若能和谈成功，魔族也愿意安分守己，那么三界和平便是指日可待。 可偏偏，就是这次盘龙谷之约出现了意外。 那时候，仙界宴会素来都有仙子歌舞助兴，天君想着，既然是要与魔君会面，那自然这种助兴的节目不能少，而且档次可不能低于在仙族中的档次，于是便命卫宵紧急去遴选盘龙谷宴会当日的舞仙。这一选，神女舒雅便脱颖而出。 第14页 舒雅在彼时不过是个小仙，只是生得十分动人，竟连九天玄女也未能比得上她的容颜七分。后来，卫宵查阅舒雅的仙籍，才知道她是已经羽化的冰露仙子与虬龙上神的后人。众所周知，冰露与虬龙在仙族一族记载中少有的倾国倾城的容貌，尤其冰露，她在未成仙之时曾经是凡世的公主，因为太过美丽，引得诸国争夺，反倒害了母国被围攻，最后，她大义凛然，从城楼一跃而下，牺牲自己，阻止了战争，也因此，她的一缕精魄被太上老君救走，最后，修炼成仙。 这两人生出来的女儿，自然继承了倾国倾城的容貌，也自然是参加此次盘龙宴会的上上之选。 可天君没料到，舒雅继承了冰露的容貌，也继承了她倾国倾城的命运。在那次盘龙宴会上，苍冥对她一见倾心，非要将她迎回魔族做妻子。 舒雅自然是千般不愿，且不说仙魔两族不通婚，这苍冥手底下已有好几个妾氏，舒雅心高气傲的，怎么会甘愿与别人分享丈夫?何况，那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人纵横三界，年纪轻轻便曾率军出战，又在仙界遴选战神的比试中以一己之力打败众多高手，脱颖而出成为新的战神，风头无二。整个九重天的仙子都在的背地里爱慕他，没有一个不以嫁给战神为自己心中的首要心愿。舒雅心高气傲，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入她的眼。 那个人，便是戎戈。 盘龙宴会那几天，苍冥表面客客气气，仙魔两族把酒同欢，一切似乎和乐融融。可盘龙宴一结束，苍冥便开始屡屡潜入九重天去找舒雅，时常迫得舒雅不得不喊来天兵天将，他才甘心离开。 后来，舒雅百般无奈，只能求助天君。可天君想到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不愿意把脸面撕破，便让她忍耐忍耐，又加强了仙界的防守。但再坚固的防守，又怎么可能拦得魔君苍冥?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苍冥潜入舒雅的府邸，轻薄了她。虽说最后舒雅拼命反抗，总算没有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可这一次的事态实在太严重，天君也看不下去了。 苍冥屡屡来仙界，简直是当仙界如无人之境。他下发了诏令，命卫宵前去魔族交涉，要苍冥给个说法。没想到，卫宵这一去，带回来的苍冥原话竟然是i：“既然是本君轻薄了舒雅，那本君娶了她便是。虽说她不能成为本君的正妻，当个小小妾氏总是可以的。” 众所周知，魔君夫人的位置一直悬空，苍冥虽然有众多妾氏，却一直未立魔后，就是因为魔后地位特殊，与魔君需是同舟共济的爱人。苍冥在盘龙宴上对舒雅一见钟情的时候，对天君曾说过，非舒雅不娶，定要迎她为正妻，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要舒雅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卫宵一番调查之后，才知道，苍冥最后一次潜入仙界，轻薄舒雅的那天晚上，舒雅早已做了准备，命人去通知了戎戈。苍冥轻薄她到一半，戎戈便突然出现，制止了他，而后，舒雅便当着苍冥的面，亲口说自己心有所属，而自己的心上人就是仙界的战神戎戈。 苍冥到底也是魔君，虽说仙魔两族个性和生活习惯都不同，如果输在天君身上，苍冥尚且可以接受，可输在一个小小战神手上，他委实不服。也是因为舒雅这一番话，苍冥因爱生恨，立誓要将舒雅夺过来，而且要报復她。也因此，卫宵去交涉的时候，苍冥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是为了让舒雅受到羞辱。 交涉失败，天君也勃然大怒。戎戈在此时请命，希望与魔界一战。 大抵这天下间的男人见了美貌女子都是难以平静的，这舒雅虽说不是天君的妻妾，但她跪在跟前，眼泪汪汪的，我见犹怜的样子，谁能拒绝?天君也是一时脑热，便同意了。 这一战，仙魔两族足足打了好几个月，引得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却还没分出胜负。 戎戈虽然是战神，但毕竟经验尚浅，再加上魔族人生性狡猾，这一战，仙族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舒雅每天坐在自己府邸中，看着战线前方传来的密报，知道有多少仙族的士兵战死，又有多少无辜的凡人因此被连累，一颗心犹如在火上煎烤。她从没想过，因为她一个人的问题，竟然引得三界动盪，民不聊生，这实非她所愿。 最后，舒雅做了一个决定。她在仙魔两族开战到最关键的时刻赶到战场，当时戎戈和苍冥正以生死相搏，两人均已筋疲力尽。她冲出天际，以身祭羲皇剑，将自身全部灵力灌入羲皇之中。有了舒雅的灵力，戎戈灵力大增，终于用羲皇打败了苍冥。 随后仙族一鼓作气，终于大败魔族，苍冥也因为此战损失惨重，再不敢轻举妄动，休养生息了好几千年。 可舒雅却因为祭羲皇剑，失去所有灵力和仙根，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回忆到此处，天君深深嘆了口气：“都怪我们一念之差 ，看到戎戈那么伤心，就动了恻隐之心，骗他说只要万年过去，舒雅就会回来，要不然，现在也没这个烦恼了。” 卫宵平静道：“戎戈这傢伙看着冷冰冰，其实比谁都长情。我当时出那个主意，又将期限定到一万年，也是想着，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定会忘了舒雅，也不会再执着于她能不能甦醒这件事。万万没想到，这个痴情种过了一万年，醒来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去看舒雅。哎，这次咱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了。” 第15页 天君抬起头来，看了眼卫宵：“你不是说，你另有安排了吗?你那个安排是什么安排?快告诉朕!” 卫宵迟疑了下：“君上还是别问的好。这……并不是个什么光明磊落的办法，若是被戎戈知道，只怕咱俩都有大麻烦。” 天君板起脸：“朕的口风你还不相信么?朕就是想问问，你快说快说。” 卫宵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小声凑到天君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下一秒，天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你居然想让蜜颜那丫头去勾引戎戈?” 卫宵吓得不顾尊卑捂住了天君的嘴：“小声点啊，君上，要是被传出去，戎戈一定会杀了我的。” 天君虽然诧异，但越想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虽然说蜜颜这丫头在仙界的名声狼藉，几乎哪个仙君都怕了她，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但她生性活泼，又拜了卫宵当师尊，更是学得无法无天。可这万年来，多少规规矩矩的女仙都没打动过戎戈，也许，就要是蜜颜这样别具一格的，才能出奇制胜呢? 想到这，天君拍了拍卫宵的肩膀，大为赞赏：“怪不得你一直护着那丫头，原来是为了这个。好样的!你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愧是朕的好帮手。” 卫宵表面领下夸奖，内心却一片苦涩。 第8章 第 8 章 戎戈从天君处回到赤明宫，就看见蜜颜那丫头被风灵罚跪在大殿，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刚跨进去，就听见风灵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妖，真是胆子大了啊。我刻意将酒虫子收起来，就是怕你会动那些琼浆的念头，你倒好，自己还藏了酒虫子，自己把酒酿了，又自己喝得一干二净。你可知道琼浆是什么酒?那可是上神上仙才有资格享用的，凭你个两百年道行的小妖也配享用吗?” 话说得一点儿不错。风灵训人倒是越来越有理有据了。 戎戈心里这么想，下一瞬又听见风灵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成功爬上神上的床，就可以平步青云成为赤明宫的女主人了?我告诉你，想得美。就算神上被你迷住，那也是神上一时脑筋煳涂罢了，你不要 以为自己可以在这赤明宫一直逍遥快活，做梦!神上心里可只有神女舒雅!” 听到此处，戎戈终于忍不住喝止风灵：“够了!她偷喝琼浆，本座已经罚过她了，风灵你就无需再训示了。” 风灵这才发现，戎戈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赤明宫，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想必将刚刚他所说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他顿时惊慌失措地跪下去，向戎戈请罪：“风灵一时失言，请神上责罚。” 风灵伺候戎戈多年，一直安分妥帖，是他不可缺少的侍从。这赤明宫上下，戎戈很少打理，从不关心，也是风灵一直帮他照料，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在戎戈心里风灵早已是自家人，他不会对他见外，可今天他对蜜颜所训的这些话，却似乎已经有了些恃宠而骄的意味。因此，即便戎戈不想责备他，不想让他难堪，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风灵，你也伺候我多年了，向来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这赤明宫上下的僕人都以你马首是瞻，你的一言一行尤为重要，你若言行有失，在这赤明宫中倒还好，本座护得住你，可你若在外头说错了话，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风灵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风灵知错了，风灵知错了。” 戎戈冷冷看着他：“且不说本座做任何事都无需对他人交代，就算需要，也不是对你交代，你也无权利越俎代庖。你要做的只是管好赤明宫上下的杂务，至于本座的私人生活，同何人交好，和谁睡在一起，你都只需要当做看不见就可以了，懂吗?” 风灵跟戎戈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戎戈对他说这样重的话。他又一直将戎戈看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主子，这番话等于要了他的命，他一下子便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但戎戈却丝毫不为所动，任由他跪在地上，直接起身走到蜜颜跟前，将她拉了起来，然后道：“走吧。” 蜜颜看到风灵那个样子，有些不忍。她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的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而且她早就听说过，风灵是戎戈上神最信任的人，虽说两人尊卑有别，可戎戈上神早已当风灵是一家人了。风灵在这赤明宫中的话语分量，跟戎戈上神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看见他这个样子，又想到风灵被训是因为自己，蜜颜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下意识开口求情：“你真的让他跪在这里吗?” “多事。”戎戈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带离了大殿。 然而刚拐出大殿，戎戈便立刻松开她的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似乎并没有打算带她去哪里。 蜜颜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醒悟过来，他这是在拿她当枪使，去教训风灵啊? 她立刻冲过去拦在他面前，气愤地质问他：“你刚刚那是在做戏给风灵看?你明知道他已经够讨厌我了，你还在他面前假装对我好，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那以后风灵还不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啊?” 戎戈低头看着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仰起脑袋、双目圆睁的生气样子，还真有点像是一千年前他看见的那个果子，尤其是她双颊那两坨粉扑扑的颜色，更是衬得她有些鲜嫩可口。 第16页 他有些失神，突然咽了口唾沫，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想吃东西。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吃东西了。 他皱了皱眉头，道：“那又如何?就算我不做这个戏，你以为你在九重天就很受欢迎?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在外头的的名声如何啊?” 蜜颜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还知道得一清二楚，顿时心虚：“我，我在外头名声怎么样，用得着你管吗?” 戎戈：“本座有说想管吗?本座只是提醒你，安分一点，不要自以为是。风灵是本座的人，他自有分寸，不会虐待你。若是他虐待了你……”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 蜜颜顿时紧张地看着他：“怎样?” 戎戈冷冷扯开唇角：“那你也只有受着。谁让他是本座的左右手呢?” 说完，戎戈转身走远，留下一个背影给她，蜜颜恨得一口牙齿差点咬碎。 ***** 因为偷喝了琼浆，蜜颜现在只能去天河尽头的凡朱山采果子。据说，这琼浆的果子原名叫解思果。有传闻说，这果子可解人相思，若是心中有喜欢的人，可又见不到他，思之如狂，便可以摘下这果子吃。吃一个可解一半相思，吃多了，就容易把心上人给忘记了。 这世上其实哪有这么玄乎的东西。 蜜颜想，这东西传得那么玄乎，其实不过是因为能酿酒罢了。酒这东西本来就是麻醉人心智的，一旦你喝了酒，那不就什么相思都解了嘛。要不然怎么会有那句话，一醉解千愁呢? 她来到凡朱山，找到解思果树，采了满满一篮子，刚准备往回返，就见师尊划着名船朝这边过来。 她现在看到卫宵，内心都止不住气。想着若是这样往前走，一定会和他碰个正着，又不知有多尴尬，她迅速地钻到解思树后头。 卫宵今日和天君碰头完后，便去了一趟赤明宫，本想和宝贝徒弟道个歉，没想到风灵一脸埋怨地告诉他，蜜颜偷喝了琼浆，被戎戈发配到凡朱山去采果子了。 好在，解思果的树就在天河尽头，果子也不难摘，就是比较硬，不好破开罢了。 他立刻划着名船到凡朱山这里来找人，不过这凡朱山不大，一眼就望到头了，怎么也没见蜜颜那丫头? 卫宵将船停靠，然后走到岸上，往果树那边走。蜜颜见他走过来，心急之下赶紧爬到了树上，借着丰茂的树叶挡住自己。 就见卫宵在下方转了两圈，自言自语：“奇怪，怎么没人呢?”他蹲下去，从地上捡起一个果子，握在手里端详：“果子是被人摘下来的，这就证明她来过。可怎么我来的一路都没碰见她?” 笨死了。 蜜颜拿起一个果子，透过树叶的缝隙，狠狠砸向卫宵的脑袋。 这解思果硬度极高，外皮不亚于一块石头的硬度，这么砸过去，卫宵头顶顿时一阵吃痛，立刻抬头张望，才看见树叶缝隙中露出的一方红色衣角。 原来，这丫头是故意在躲他。 他双指併拢，施了个咒法，然后手轻轻往下一扯，那个红衣小丫头便连人带篮子落了下来。 “啊啊啊!!!”蜜颜大叫，她想也知道这是卫宵干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求饶，“我知错了，师尊!” 下一秒，她的人和篮子一併落入了卫宵怀里。 “敢砸师父，我看你去了赤明宫之后，是越发没规矩了。”卫宵责备她，口气却满是宠溺，“改明儿我便宣告九重天，和你脱离师徒关系。” “什么?”蜜颜一听，立刻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惶恐，“师尊你开玩笑的吧?” 卫宵：“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 蜜颜：“不要!”她把篮子一扔，双手攀上卫宵的肩膀，“师尊，你不要丢下我啊。你带我回皓庭宫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赤明宫。” 她这句话差点瓦解了卫宵的所有意志，他几乎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够坚定地无视她的请求。虽说当年养她成妖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事情，但仙非草木，术能无情?哪怕一朵花，养了千年也是倾注了不少感情的，何况，她吸取灵气成妖，在他皓庭宫里跑来跑去两百年? 她每哀求一次，他的心就跟着不忍一次。 “赤明宫不好吗?哪里又奢华又大，还有令整个天庭女仙朝思暮想的戎戈上神，你可不知道你是得了多大的福分，才能直接住进赤明宫。别人想要那还没有呢。”既然难以拒绝她，卫宵只能诱之以利。 “别人喜欢赤明宫，让别人住进去啊。”蜜颜委屈道，“我在皓庭宫生活了一千年，前八百年，我是个果子，不能动，只能听。那时候，师尊你每天给我浇水，对我唱歌，给我讲故事，我虽然不能回应，可我都能感觉的。我那时候就经常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变成人形，我永远不会离开师尊。”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在赤明宫，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吗?”卫宵无奈，只能拿出之前两人的约定来压她。 蜜颜的脸色顿时垮下去：“我是答应了，可我之前以为这件事很简单，我以为一个晚上就可以搞定了。谁知道那个戎戈神上那么难对付，风灵又整天把我当情敌看，我觉得我可能没完成任务就牺牲了。” 第17页 她抓住卫宵的衣襟，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地开口：“师父，你就当疼我好吗?把我接回皓庭宫好不好?” 卫宵内心道，好，可双手却无奈地将她放下来，轻轻将她的头髮别到耳朵后，温声道：“蜜颜乖，你永远是师父的好徒弟。你看，师父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我回皓庭宫?你明知道我在这里根本待不习惯。” 卫宵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将她拥入怀里：“师父知道你待不惯，也知道你受委屈，师父答应你，以后会告诉你原因。但是现在，你必须待在赤明宫。” 蜜颜抬头看着他：“那……师父你会补偿我吗?” 卫宵勾起唇角一笑：“你想要什么补偿?” 蜜颜将双手抬起来：“师父背背，你好久没背我了。” 她要的补偿就是这样小小的要求? 卫宵顿时一笑，拿她没办法，转身蹲下去：“上来吧。” 蜜颜立刻趴了上去，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师父，转起来。” 卫宵对她从前就是无计可施，现在心里怀着愧疚，更加言听计从，在树下便转了起来，左三圈右三圈的。 戎戈到天河尽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宵背着那个丫头在树底下转圈圈的场景，解思果掉了一地，像是打翻了星河，坠落漫天星光。 那丫头趴在卫宵背上，笑得咯吱咯吱的，犹如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开心。 不知为何，戎戈心里有些膈应，大概是因为觉得这两人有些妨碍风化吧。他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 他刚走，九重天突然晴转多云，漫天的星光也被乌云掩去。卫宵停住转圈圈的动作，看了眼星河，有些摸不着脑袋：“戎戈这傢伙又心情不好了?” 蜜颜一听，心情顿时有些忧虑。 到了半夜，蜜颜才带着一篮子解思果回到赤明宫。禀告了风灵以后，她便自动去厨房磨果子了。 这次她将酒虫子给了风灵，以免自己又经不住诱惑偷喝酒，那酒当真可怕，一沾便停不下来。 磨完果汁，天还没亮，蜜颜便在厨房里打盹。打着打着，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她回头一看，就见厨房的门敞开着，锁不翼而飞。 奇怪，进来的时候她明明听见风灵把厨房给锁了的啊。 她狐疑地走到门口，往外头张望了下，没人。她将厨房门关上，回到刚刚打盹的地方，又闭上眼睛。 结果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不知哪来的阴风，吹得门开开合合，好不吵人。可奇怪的是，临着厨房的好几间杂物房的门却好端端的，纹丝未动。 蜜颜想了想，这厨房莫不是有什么小洞?所以风灌进去便形成对流，将门吹开了? 她想了想，反正自己任务也完成了，干脆回房休息。 结果天刚亮，她就被风灵从睡梦中拎起来。风灵一脸愤怒地质问她：“昨晚让你磨的解思果子呢?” “我磨好了啊。”蜜颜说，“我放在桶里了啊。” “你还撒谎?”风灵说，“我今早带人去厨房做饭，分明看到那个桶空空如也。你是不是又偷喝了?” “我哪有?”蜜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我把酒虫子都给你了，我还偷喝什么酒?解思果子不酿成酒，它也不好喝啊，又苦又涩的。” “哦，你不打自招了吧?”风灵伸手指着她，得意地说，“你要是没偷喝，你怎么知道解思果又苦又涩?” 蜜颜一愣，这个逻辑，她还真无法反驳。但…… 她是昨晚尝的啊。 她还没开口，风灵已经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跟我到神上跟前解释吧。” 戎戈还未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为上神，他所需要的睡眠其实比其他小仙更少，修为的强大让他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復精气神。所以戎戈往往是在风铃等随从醒来之前就已经在书房看书或者在大殿坐着了。有时候风灵他们才刚起来，戎戈已经在九重天熘达了一圈。 今天他却破天荒没有起来。要不是身边跪着那个小妖，风灵都要怀疑，神上是不是又被那个小妖给占了便宜。 他只能等候在外头。 日上三竿的时候，房间门才缓缓打开。戎戈已经换好了袍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见到蜜颜跪在外头，顿时眉头一皱：“又怎么了?风灵?” 风灵立刻解释道 ：“请神上明察。昨个您罚蜜颜这个丫头去摘解思果回来酿酒，她的确摘了满满一篮子回来，可今天早晨，属下带人去厨房给神上做早点，却不知为何看到桶又空了。石磨上残留着解思果的残渣，可见，昨天她带回来那些果子是的确磨成果汁的，可这厨房里却没有一点儿果汁。所以属下才斗胆将她压过来，请神上处置。” “有这回事?”戎戈挑眉，眼角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蜜颜抿着唇，气得把脑袋甩到一边。 “你有什么话说吗?”戎戈低头问她。 蜜颜抬起头来望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桀骜：“我如果说我没偷喝，你信吗?” 戎戈云淡风轻道：“有证据则信，没证据则不信。” 蜜颜一听，脸色顿时垮下去：“我……我没有证据。我昨晚磨完果子，那厨房的门不知为何自己就开了，我看它一直开开合合的烦死人了，我就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了。我怎么知道，会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把那些果汁偷走啊。我要是知道，我就不睡觉了嘛。“ 第18页 风灵斥她：“你还狡辩?厨房我明明锁着的，怎么会开呢?赤明宫上下都是神上的人，谁敢给你开这个门?” 蜜颜低下头：“我怎么知道?” “算了算了，”戎戈开口，“以后不要让她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了。你就随便给她指个洒扫的活儿，让她好好待在赤明宫就是了。” 风铃立刻恭敬地领命：“是，神上。” *** 蜜颜对这赤明宫算是完全绝望了。这里上上下下根本没一个人会相信她，也不会有人帮她。她真不知道额师尊为什么要将她扔在这里，她现在看见戎戈那张脸就想打人。 风灵将她发配到赤明宫的花园里打扫，每天她要做的工作就是扫落叶，将水池里的落叶也捡起来，保证赤明宫一尘不染。 可这赤明宫也不知吹的什么邪风，她熬不容易刚把地上的叶子都扫干净，风一吹，整个花园里又被盖满了，她扫一遍，叶子盖一遍，忙了一整天，她发现自己根本在做无用功。 到了傍晚，风灵过来检查成果，一看见地面，顿时火冒三丈：“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干活?你是不是存心要和我过不去?” 风灵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戎戈不在附近，凑近了蜜颜，小声道：“你在皓庭宫是小公主，到了赤明宫可什么都不是。我是好心劝你，你何必死乞白赖留在赤明宫呢，回去求求卫宵上仙，他一个心软说不定就放你回去了呢?” 蜜颜盯着风灵，她看出来风灵的意图了。其实风灵这个人不坏，只是太过在乎戎戈，才会处处针对她。她何尝想待在这赤明宫，要不是师尊吩咐，她一刻也不想留了。 不过现在风铃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了个主意。 “想让我回皓庭宫，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配合我演一齣戏。” “什么戏?”风灵狐疑地问，似乎有些不放心。 蜜颜：“我留在赤明宫，是我师尊的吩咐。你也知道，我本是凡世一株果子，只所以会出现在九重天，也是因为戎戈上神将我带过来的。所以我师尊觉得，应该将我物归原主，还给戎戈神上。” “神上又不在乎你，卫宵上仙也太过拘泥规矩了。” 风灵说，似乎已经和她同声同气。 蜜颜心里一喜，赶紧附和：“就是啊。所以呢，我们得想个办法，勾起我师尊对我的感情，这样他才能破除那些世俗的规矩，将我再要回皓庭宫去。” 风灵一听，来了兴致：“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蜜颜的办法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一出苦肉计。世间的人往往都是在自己最危险或者喜欢的人最危险的时刻，才会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她决定了，要狠狠地受个伤，让师尊心疼一把。不让他心疼一下，他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这个徒弟。 风灵听完她的想法，极为贊同：“就这么办。你这个主意好，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蜜颜兴奋道：“只要你扮个黑脸，每天往死里折磨我，我一做不好你就打我，打到我遍体鳞伤，这样我师尊一定会来救我的。” 风灵的脸随着她的话渐渐阴沉下去：“等等，你的意思让我当坏人了?”恍然大悟状，“呵呵，你还挺聪明的嘛。到时候我成了坏人，你如愿以偿被接回皓庭宫，那要是卫宵上仙算起帐来，神上还不得拿我试问?” 蜜颜赶紧道：“我不会让师尊去找戎戈神上问罪的，这一点你放心。” 风灵还是不相信她：“不行，不能我当恶人。前几天我不过责备了你两句，神上就差点不理我了，想来，神上一定也顾念着你是卫宵上仙的徒弟，所以怕轻慢了你，卫宵上仙回头会找他算帐，所以才这么说我。你说，我要是再毒打你，将你打得遍体鳞伤，那神上不会更要生我的气了吗?那到时候在赤明宫待不下去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蜜颜摸了摸下巴：“你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那如果你不能做恶人，我总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弄伤吧?这样也显得太假了。我师尊那么聪明的人，很难相信的。” 风灵沉吟片刻，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当这个恶人。” “谁?” *** 戎戈在书房里看书，莫名其妙便打了个喷嚏，也不知是因何缘故。神仙是没有生老病死的，只有渡劫和羽化。他早已位列上神，无需再经歷渡劫，而羽化还有极长的一段时间。 他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打喷嚏。不应该啊。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为什么。因为下一秒，一个不速之客推门而入，对他甜甜一笑：“神上，风灵让我来问问您，今晚想吃什么?” “风灵?”戎戈皱了皱眉头，“他为什么自己不来问我?” 蜜颜转了转眼珠子：“风灵他本来想自己来问的，可是他方才被翊圣真君叫走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然后他就让我来了。” “胡言乱语!”戎戈面无表情道，“风灵手下有十几个随从，整天跟着他行走，他若是真有事走不开，派谁也不会派你来。何况，风灵最忌惮的就是你靠近本座，他会让你过来找本座?” 第19页 这人是个逻辑怪吧?好在，蜜颜本来就是随口撒了个谎，根本不是真的被风灵指派过来的。 她将书房门在身后关上，贴在门上，沉默了须臾才道：“好吧，是我撒谎，其实，是我自己想来的。” 看到她的表情，不知为何，戎戈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刚刚打的那个喷嚏就是个预兆，这丫头来找他准没好事。 何况……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脚下的酒罈子，用脚将它踢进了桌子底下。 蜜颜慢慢朝戎戈走过去，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她却在内心不断给自己鼓气：加油啊，努力啊，过了这一关，就可以回皓庭宫了。哪怕是断手断脚也值得啊。 她走到戎戈书桌前面，笑眯眯地问：“其实呢，是我有些问题想问神上，我好奇很久了，不知道神上能不能解答我的疑惑?” 戎戈再次翻开书籍，冷冷拒绝：“不可以。” 蜜颜当然不会就此死心，今天无论如何，她不成功便成仁。她将戎戈手里的书压下来，上半身直接趴到他面前：“神上要是不解答，我就不走了。” 戎戈抬起眼皮，微微一笑：“你确定?” 哎嘿嘿，最好他现在就动手，那就省得她多费唇舌了。 蜜颜斩钉截铁点头：“确定。你打死我我也要问。” 戎戈早已将她定义为怕死的性子，也因此现在听到她这句话，顿时有些诧异，不知道她是想问设么问题，求知慾竟然大于求生欲。 也罢，一个小妖有求知慾还是值得赞赏的。 他放下 书籍，懒懒问：“有什么问题?” 蜜颜顿时咧开嘴角：“其实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就是想问问身上，你平生最不喜欢人家对你做什么?” 戎戈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问题?问这个干什么?” 蜜颜开始编故事：“是这样的，早晨风灵把我叫过去训话，说是让我搞搞清楚赤明宫的规矩，了解下每个人的喜恶，这样有助于我在赤明宫的生活。” 原来如此。 戎戈心想，风灵这主意倒是出得不错。不过嘛…… “你无需来问本座，赤明宫上下的每个人，每个细节，风灵都一清二楚。本座的喜恶，他也瞭若指掌。你有任何问题，问他便是。” “若是风灵能说得清楚，我还来找你干什么?” 蜜颜继续放引子，“再说了，风灵伺候你一直都是尽心尽力，也恭恭敬敬，他已经是个得力助手了，他当然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他这么多年肯定从来没有惹你不高兴过吧?” 戎戈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蜜颜道：“可我就不一样了。神上也知道，我被养在皓庭宫，跟着卫宵师尊，向来是很放任自流的。神上不也从其他仙宫的仙君口中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你倒有自知之明。” “就是这样，我才要来问问清楚，您有没有什么禁忌是绝对不容许下人侵犯的?要不然，下一次我又犯了错，风灵肯定要将我逐出赤明宫，那我不是冤枉死了?” 戎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恭顺，而且还表现出想留在赤明宫的意愿，明明摘解思果的时候，她还让卫宵带她回皓庭宫，这现在又是想做什么? 但他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只想赶紧打发她走，于是便道：“你只要不在本座沐浴的时候闯进来，本座就不和你计较。” 蜜颜双眼顿时一亮，见戎戈抬头，又急忙垂下眼眸，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蜜颜知道了，那我下去了。” 戎戈不说话，拿起桌子上的书，又沉浸了进去。 蜜颜退出他的书房，立刻找到风灵，将戎戈说的话跟风灵转达了一下。风灵听完后沉默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神上有这个禁忌?神上每次沐浴，都是我亲自伺候的啊。” 蜜颜瞥他一眼：“当然啦，那能一样吗?你是男的 ，我是女的。他和你当然没那个禁忌啦。” 风灵：“说的也是。” 蜜颜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等到神上沐浴的时候，你给我偷偷开个门，让我闯进去，到时候他一定雷霆震怒，说不定就会将我吊起来殴打，我师尊得知消息就会将我接回皓庭宫去，我们俩都达成所愿。” 话是这么说，可是风灵却有些不情愿：“可是神上 冰清玉洁的身子……” 一个大男人还冰清玉洁……蜜颜忍住吐槽的冲动，道：“我都牺牲我的眼睛了，你牺牲下神上会死吗?再说了，我只是看一眼，我又不会对他怎样。要不然，我真的一辈子困在赤明宫，你就高兴了?” 大概终于想明白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风灵最后同意了蜜颜的要求。 只是，这想要等戎戈沐浴，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这就要说到九重天的神妙之处了。因为高居无尘无垢的上清镜，九重天上的神仙难以接触任何凡尘污垢，身体和衣服也因此能一直保持一尘不染。所以啊，神仙一般是不怎么洗澡的，尤其是像戎戈上神这样的高位神仙，他们自身的修为已经到了能抵御任何世间元素的状态，哪怕是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尘埃，也近不了他们的皮肤。 第20页 也因此，各宫的温泉池子其实一般都是给小仙们梳洗沐浴用的，这样他们才不会沾染灰尘俗气，怠慢了宫里的主子。 风灵想了想，神上上次沐浴都是一千年前了。当然，这也不是因为神上一千年才沐浴一次，主要是因为，神上一千年前和苍冥打了那一架，然后便闭关休眠，到最近才出关。 蜜颜灵机一动：“既然如此，不是更有理由让他洗澡了吗?他都一千年没洗澡了，那该多脏啊?” 风灵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去向主子进言。 戎戈刚吃完晚膳，身边的风灵便来请示他：“神上，近日脉山的温泉正好，您要不要吃完饭后去脉山沐浴一下?” “怎么突然由此提议?” 风灵解释道：“是这样的，神上自打一千年前闭关，便一直没有沐浴。过几日天君要请西方佛祖前来九重天宣讲，属下想，为表示尊敬，神上沐浴一下，也是极好的。” 他这么一说，戎戈倒是没有理由拒绝。只是莫名其妙的，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大约是看书有些劳神的缘故，戎戈也不想深究，便同意了风灵的要求：“那你去安排吧。一炷香后，本座去脉山沐浴。” “是!”风灵立刻领命退下。 **** 知道戎戈要去脉山沐浴，蜜颜便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当然，她不是要轻薄戎戈那傢伙，她对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她是在想，要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地激起戎戈的怒气。 他既然不愿意被人看见他沐浴，这么小气，想必别人碰他，他肯定就更生气了吧? 蜜颜想了想，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 吃完饭后休息了会儿，戎戈便唤来风灵，准备了替换的衣服和沐浴的香料，启程去脉山。 与凡朱山只有一山之隔的脉山，是九重天温泉的发源地，源源不断地流入各宫之中。但像戎戈这样的上神，自然是不能跟普通小仙共用一个温泉池子的，于是，天君特意在脉山源头处开闢了个池子，供上神上仙沐浴之用。 风灵捧着替换衣服到了脉山的池子，见池子今天空无一人，倒是刚刚好。立刻便让赤明宫的下人们布了帷帐，请戎戈进去沐浴。 戎戈一进去后，风灵立刻让所有下人退出五十丈以外，以免打扰戎戈。然后才将躲在暗处许久的蜜颜招了过来。 “先说好啊，出了事以后可不许说是我帮你的，一定要说是你自己熘进去的。”风灵提醒蜜颜，后者一脸“我你还不放心吗”的表情，拍了拍胸口：“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蜜颜悄悄地熘进了温泉池子的帷帐之中，就看到到处白雾缭绕，这九重天寒气逼人，可却有温泉池，池水的热气一遇到外面的寒气，就自动凝结为雾。 这样很好，她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戎戈发现了。 蜜颜蹑手蹑脚地熘到池边，靠近了一些，总算能看清楚戎戈的所在了。那傢伙褪去了所有的衣服，从前束起的头髮也放了下来，披在背后，再加上白皙的裸背，看着还真有些让人血脉沸腾。 蜜颜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然后赶紧摇了摇头，定下心神。她今天可是来这里办正事的。 她刚摸到池边，池子里的人便突然开口：“是风灵吗?过来给本座擦背。” 好你个戎戈，还找人擦背，你怎么那么会享受呢? 蜜颜内心吐槽，正中下怀的喜悦。她立刻抓了条毛巾，然后将腿伸进池子里，屁股一滑，整个人便熘进了池子里。 池水并不算很深，刚好到她的胸口处，遮住了重点部位。她走到戎戈身后，用毛巾给他擦背，刚擦了两下，便听见戎戈开口：“你将蜜颜那丫头贬去扫地了?” 蜜颜瞪大眼睛，不敢吱声，她一吱声这不就完了吗? 她只能沉默，手也顿时停下来，忘记了给他擦背。 好在，戎戈似乎并不是在问，只是引出话题的引子罢了。他随后又是一笑：“你安排得很好。这后花园中的风口常年有乱流，树叶根本扫之不尽，她一直扫地，就没有空来烦本座了。” 原来如此。 蜜颜咬住牙齿，手上下意识用了点力道。 戎戈却反而有些享受的样子，继续道 ：“今天那丫头来找我，说你让她了解赤明宫各人的喜好，你倒挺有心的。不过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丫头，你何必教她?教了也是白教。” 蜜颜倒是看不出来，他平时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泡个澡倒是特么跟个话痨似的。还每一句都在贬她，她拆他家祖坟了啊，他就这么跟她过不去? 她突然失去耐性，干脆将毛巾往水里一摔，恶向胆边生地抱住了戎戈。 第9章 第 9 章 戎戈本来正和风灵说话，完全没想到突然间身后一双手抱了上来 ，滑腻的触觉让他一下子惊觉，这不是风灵。 他迅速擒住其中一只手，反身一扭，蜜颜顿时哇哇大叫：“别别别，是我，是我!” 听见声音，戎戈瞪大眼睛，灵力一驱动，整个池子里的水雾一下子变成水珠子落下，视野也瞬间清晰，就见到蜜颜站在他身后，而他噙着的那只手，正是她的。 他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谁让你过来的?” 蜜颜早已和风灵对好词 ，哪怕是没有对好词，她也不会出卖风灵。她本来就是要惹怒戎戈，现在当然要自己扛下，于是便道：“哪有谁让我过来?我自己想过来的，不行吗?” 第21页 “本座沐浴，外头五十丈以外是赤明宫人，帷帐外头是风灵，若没有风灵的许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那又怎样?”蜜颜得意道，“凡事总有个例外。我在这九重天生活了两百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瞭若指掌，我想偷偷进来，有的是法子，你以为风灵能发现?” 戎戈没想到她这么猖狂，脸上全无忏悔的表情：“你有什么目的?又是你师尊让你来的?” “嘁，”蜜颜桀骜地甩开脑袋，“提他干什么?我就是自己想来不行吗?你非要和他扯上关系。” 戎戈终于明白自己那个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了，原来，她是故意来问他禁忌，然后打算用触犯禁忌的方式，让他将她送回赤明宫? 这丫头也忒狡猾了。 戎戈腹诽，可惜她不走运，碰到了更狡猾的狐狸。 他突然改怒为笑：“即使如此，我不提卫宵便是。那你呢，你来是为了什么?” 蜜颜假装示好得伸手在他锁骨下方画了个圈圈：“人家仰慕你，想亲近你，不行吗?” 果然如此。这要是换了平时，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她躲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主动亲近他? 想到这，戎戈内心甚至有些想笑。 好啊，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玩。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猝不及防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以身高优势俯瞰她，邪魅一笑：“既然如此，咱们换个地方亲近。” 风灵在外面紧张不已，不断搓手掌，也不敢靠近生怕被神上怀疑跟蜜颜勾结。他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里面传来动静，自己再假装紧张地冲进去，到时候神上就不会怀疑他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等到里面传来声音，神上已经披上衣服出来了，怀里还抱着蜜颜那丫头。再看蜜颜的表情，呆若木鸡，生不如死。 风灵转了转眼珠子：“好你个蜜颜，你怎么熘进去的?神上，风灵真是该死，让这个丫头打扰了您沐浴，风灵现在就将她抓回去，好好管教。” 风灵上前几步，就想从戎戈手里将人接过，然而戎戈轻轻一侧身，就让他扑了个空。 戎戈挑了挑眉，道：“处置她的事情，就不劳风灵你了，本座自有法子。你带人先回赤明宫吧。” 风灵愣了愣，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低头应了声诺。 ****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蜜颜感觉自己的小命像是正在加速燃烧的蜡烛，很快就要油尽灯枯。她被戎戈抱在怀里，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这不是回赤明宫的方向。 他该不是想找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把她做掉吧? 蜜颜今晚实施这个计划，其实只想引戎戈生气，然后把她毒打一顿，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求师尊带自己离开赤明宫。她哪里知道戎戈这傢伙这么淡定，他越是淡定，就越代表有事情要发生，她已经不敢再想了，只能开口求饶。 “神上，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神上?我错了行吗?神上，你别杀我啊。” 不论她怎么哀求，戎戈都不为所动，只是嘴角由始至终都挂着一抹冷笑。 蜜颜真的是要疯了，为了保住自己小命，她只能铤而走险地搂住戎戈脖子，咬了下他的耳朵。 不是调情那种，是真的往死里咬。 戎戈一个吃痛，果然将她扔了下来，捂住自己的耳朵：“你是不想活了吗?” 蜜颜：“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我当然要反抗了。” 戎戈扫了她一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又觉得实在拿她没办法，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算了，滚下去吧。” “是。”蜜颜欣喜若狂地应，然而一转身却又有些不甘心，今晚都进展到这个程度了，如果不搞点皮肉伤回去，怎么让师尊心痛? 想到这，她又折回戎戈 面前：“要不，你打我两掌出粗气吧。” 戎戈冷笑，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他都已经放过她了，她竟然还要求他打她两巴掌?她不是有毛病? “本座为何要打你?本座不想弄脏手，快滚。” “ 不是啦，你不打我你心里会不舒服的。你弄脏手回头洗洗就是了嘛，再说了，你都抱了我一路了，你现在才嫌弃我脏会不会晚了点?” “你……”戎戈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个贪生怕死的丫头怎么会主动求打? 他转了转眼珠子：“我不打，打女人岂是男人所为?” 蜜颜急得不行：“你别拿我当女人不就行了?你拿我当果子就好啊，你不是很嫌弃我吗?你今晚被我碰了，你心里难道灭有气吗?你打我两下你才能睡的好啊。” “不打。” “打嘛。” “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加油。” “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要不打我，我怎么让师尊心疼?” 蜜颜脱口而出，然后四周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 她看见戎戈一瞬间阴沉无比的脸色，顿时有些慌乱，怯怯地解释：“我，你听我说。” 戎戈凛着脸，一步步朝她靠近：“所以说，今晚搞了这么多名堂，全都是为了让卫宵将你接回皓庭宫?” 第22页 “ 我……”对上他的眼神，蜜颜发现自己的嘴就跟被施了禁咒一样，张都张不开。 “我赤明宫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你地方睡?” “都……都不是。” “让本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千年前，你是本座在下界挖的果子，一千年后，你是赤明宫的所有物。你生是本座的人，死是赤明宫的鬼。不论你是果子是妖抑或成仙，你都是本座的。” “ ……” 蜜颜被他吼得说不出话来。 戎戈用满是威胁的目光盯着她：“明白了吗?” 蜜颜一声不敢吭，重重地点了点头。 戎戈嘴角抖了抖，这才转身离开。 ******* 蜜颜垂头丧气地回到赤明宫，刚进房间，风灵便急匆匆敲门。她一打开门，风灵立刻熘进她的房间将门关上，然后问：“今晚神上将你带走后去了哪里?他没问起我吧?” 蜜颜摇摇头：“没。他就是警告我，别想离开赤明宫，否则就弄死我。” 听到第一个字，风灵大大松了口气，可听到蜜颜的后半句，他又忍不住诧异起来：“神上怎么那么奇怪?他从前是不会在乎区区一个下人的啊。再说了，你根本连个下人都算不上，你不过就是卫宵上仙帮神上养的一个果子罢了，虽说不小心养成精了，但神上也不至于对你上心啊。” “他哪里是对我上心，他只是不想让我回皓庭宫吧?他说，我是他摘回来的果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不论变成什么都是赤明宫的所有物。” 风灵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了。其实呢，神上根本不在乎你，他在乎的是赤明宫的名声。想我们神上是堂堂天界战神，多少女仙想尽办法想入赤明宫大门都不得法，你这个小妖倒好，进来以后整天想着要出去，神上当然会生气啊。对神上来说，他可以主动将你扔出赤明宫大门，但是你想自己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蜜颜听到这，整个人像瞬间被剥夺了所有希望：“那你的意思是，我永远不能回皓庭宫了?” 风灵：“ 你急什么?我估计神上现在在气头上呢，等他冷静下来，说不定还嫌你烦，直接就将你扔回给卫宵上仙了。” 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吗?蜜颜内心怎么觉得那么没谱呢，她总有种感觉，自己要在这赤明宫过一辈子了。 风灵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放心吧，我对神上是何等了解，你还不知道吗?我伺候了神上万年，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为过。相信我，说不定明天早晨一醒来，神上就会将你扔回皓庭宫了，毕竟神上平时就看你不顺眼。” 听到他这么说，蜜颜又再次充满了希望。 “承你贵言啊，要是神上真的把我扔回皓庭宫，我一定请你吃饭。” 经过今天这一战，两人似乎化干戈为玉帛，之间再无隔阂。风灵不再将蜜颜当成情敌，蜜颜也不再觉得风灵狗仗人势。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希望在眼前。 然后，他们迎来了连续三日的大雨。 ******** 正如前面所说，戎戈乃云雾化成的神仙，他的心情直接影响整个九重天的天气。 卫宵坐在自己宫中，看着漫天瓢泼大雨，连门也出不得，自己宫中的小仙们一个个在迴廊之下望眼欲穿，议论纷纷，他的心情也跟着忐忑不安起来。 他认识戎戈上万年，对他的脾气也身为了解。那个傢伙一向自视甚高，睥睨众人，等闲之辈是不能轻易入他眼的。不能入他眼，自然也就无法牵动他的一点点思绪。所以啊，戎戈一般不生气，也没什么人能让他生气。你若是惹了他，他一个弹指就让你灰飞烟灭，连让你在心头停留一瞬间的时间都不会有。 现在九重天竟然下了三天大雨，是哪个能人，竟然能让他动这么大的肝火?卫宵下意识便觉得是寒霜洞的那位出了事，可不对啊，若真是如此，应当早就有人上门来找他了才对。 可若不是，还能有谁呢? 卫宵突然被这铺天盖地的水汽激得打了个寒战，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浮上来。可别是他的小徒弟把戎戈给惹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没可能，那个丫头古灵精怪，行事又不按章法，九重天的神仙没几个不怕她的。虽说以她的道行，想惹戎戈发毛似乎还有点差距，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除了她，这个九重天似乎也没什么人有这个本事了。 想到这，卫宵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蜜颜若是能惹恼戎戈，那就代表她在戎戈心目中至少和寻常人不一样，他和天君一直谋划的，不就是让戎戈移情别恋么?忧的是，一旦蜜颜尺度把握不好，戎戈很可能会像对付别人一样对付她，那他养了两百年的徒弟不就…… 想到这，卫宵有些不放心，决定上赤明宫看看情况。 ***** 赤明宫上下雅雀无声，所有下人齐聚在大殿，看着外头的大风大雨不敢吱声。这九重天一旦颳风下雨，谁都知道是戎戈神上心情不好。可至于这为什么心情不好，除了风灵，谁敢去问? 但这一次，风灵不问也知道神上是因何生气。他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这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要是神上再继续生气下去，只怕九重天所有仙官都要上门来慰问，到时候，他这个仙界第一随从的名号就沦为仙界笑柄了。 第23页 早知道那个蜜颜这么会惹神上生气，他就不跟她同流合污了。现在，神上不仅没有赶她走，还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这要是气坏仙体，那该如何是好? 风灵想想便忧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几个仙侍在旁边叽叽咕咕半天后，凑过来求他：“风灵大人，您去看看神上吧，好歹弄清楚神上是为了什么生气啊。这神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头风雨大作的，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几天，若是天君过来传唤，那咱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啊?” 风灵何尝不知，但…… 他下意识看了大殿角落的那个丫头一眼，她倒是一脸无所谓地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根簪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风灵一看就来气，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便将她拉到了四下无人的地方，然后才质问她：“你到底在浴池里对神上做了什么?” 蜜颜当然不敢直接告诉风灵，这要是告诉了他，他还不把她脑袋拧下来? 她只能支支吾吾道：“不就是看了他两眼嘛。谁知道他这么小气，居然生了三天气到现在还没消。” 风灵狐疑地摸着下巴：“神上向来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你肯定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才会将他激怒成这样样子。你快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蜜颜哪里知道那个戎戈生什么气，明明从浴池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嘴角带笑的，走到半路就开始发火，她不就说了一句想回皓庭宫嘛，他又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至于生气成这样吗? 难道……他生气的就是她想回皓庭宫?正如风灵所说，他觉得面子过不去? 蜜颜突然站起来，恍然大悟：“我，我哪里知道他这么在乎面子，我要是知道，我就不说我想回皓庭宫了。” 此时，卫宵刚好踏进殿里，听见蜜颜这句话，心里一跳，难道说，戎戈这三天生闷气是因为蜜颜想回皓庭宫?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这步棋子算是下对了。 蜜颜见到卫宵出现，顿时如见救星，冲到他面前求助：“师尊你来了就好，快想想办法啊，要不然，风灵就得杀了我了。” 卫宵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淡定点，然后才转头问风灵：“怎么回事?” 风灵扫了一眼蜜颜，才行了个礼，对卫宵解释：“是这样的，昨晚神上在脉山沐浴，蜜颜这丫头不慎闯进去，惹怒了神上。神上回来后就将自己关进房间里，到现在都没出来。” 卫宵看了看自己徒弟，后者的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 他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怪我，培养出这么个混世魔王，给你们赤明宫添麻烦了。” 风灵赶紧道：“不敢。” 卫宵继续道：“既然戎戈是因为我徒弟而生气，那我去跟他说一声，我将这个麻烦精带走，不再留在这里便是。” 风灵脸上一喜：“那敢情好?”雀跃之情藏都藏不住。 蜜颜暗自咬了咬牙，问卫宵：“师尊，你前天不是说……” 卫宵打断她：“好了好了，别罗里吧嗦的。你不是想回皓庭宫吗?师尊现在就替你去说去。” 蜜颜连连点头，一蹦三尺高：“那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师尊你快去说，说完来接我。” 卫宵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随后，风灵在前边带路，将卫宵引到戎戈房门口，禀告：“神上，皓庭宫的卫宵上仙求见。” 说完之后，风灵等着房间里头的人回应，然而等了半天，戎戈也没有出一句声。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再禀告一次，卫宵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在外头吧，我直接进去。” “这……不太好吧?”风灵有些犹豫，虽说卫宵上仙和自家主子关系极好，但主子之前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来赤明宫打扰。若是随便让人进去，主子会不会觉得他这个随从没有用? 卫宵将风灵拉远一点，语重心长道：“你们神上都下了三天雨了，这天河水暴涨，再下去要是出个什么事，你担待得了吗?就算你担待得了，你又捨得看你们神上一直消沉下去吗?” 风灵愣了下，突然茅塞顿开：“多谢仙上开解，那神上就拜託仙上了。” “好说好说。”卫宵将扇子一打，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和你们神上什么关系啊，自然会帮你开解他的。” 说完，卫宵便直接进入戎戈的房间。 他刚进门，两道冰棱便直冲他脸面而来，来势汹汹。卫宵急忙避开，那两道冰棱直接插入了房门中，又很快消失不见。 卫宵瞪大眼睛看着好友：“你谋杀啊?我哪里得罪你了?” 戎戈侧卧在床上，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我的允许就擅闯我的卧房，还不让我生气了?” 卫宵嘿嘿一笑：“外头都下了三天雨了，你生气恐怕不是因为我吧?” 戎戈瞪着他，嘴上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分明默认了他的说法。 卫宵慢悠悠地往他身边一坐：“哎，我也知道难为了你，蜜颜这丫头我养了两百年，因为想到是你的东西，不敢磕了碰了，就怕的你出来以后要找我算帐，结果生生把她养成了个混世大魔王的个性。现在你醒了，我突然将她还给你，她不适应，肯定会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第24页 戎戈沉默，眉头微微一皱。他太清楚卫宵这傢伙的秉性了，这傢伙怎么可能会突然那么好心来看他，还说这种负荆请罪的话，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卫宵抛出诱饵：“既然蜜颜在赤明宫待不惯，又老是惹你生气，不如还是让我接回皓庭宫去住吧。她还是个孩子，没轻没重的，眼里也么有男女尊卑的观念，实在是不适宜和你待在一块儿。” “你的意思是，她就只适合跟你待在一块儿了?”戎戈终于出声，略带不满地问。 卫宵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到底是她师尊，又照顾了她两百年。她刚化成人形的时候，连衣服都不会穿，那还是我……” 卫宵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一股冷气扑过来，一回头就被冻成了一块冰。 “喂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又没有瞎说，实事求是都不行吗?” 他越是这么说，戎戈便越生气，但此时此刻，他还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只是下意识不想卫宵再继续说下去罢了。 卫宵被冻在冰块里，好在，这不是真正伤人的术法。他微微用了点法术，便将冰块破开了，不顾身上还沾着湿气，埋怨戎戈：“有话你就说嘛，干嘛动粗?” 戎戈冷冷地回：“听见你的声音，觉得烦。” 卫宵大惊，退了两步，捂住胸口：“你我同舟共济一万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现在竟然说我声音烦?你是嫌我人烦了吧?好，我走!” 他作势走到门口，想看看戎戈会不会来留自己，然而他躺在那连挪都没挪一下。 卫宵扯了扯唇角，打开房门：“那蜜颜那丫头，我就带走了。” 下一秒，房门被一股力道带上，戎戈将他重新困在房间里，声音冷冷传来：“你试试?” 到这一刻，卫宵终于明白，自己的计策当真奏效了。 他转身看向戎戈，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戎戈闭上眼，搭在腿上的手抬起来，手指尖依次敲了敲腿：“她是我从凡间带上来的果子，凭什么住在你皓庭宫?” 卫宵沉下脸色：“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既然如此，我带她走，不是省得招你烦了?” 戎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烦是另一回事，我自会□□。可她若跑回皓庭宫，你该知道怎么办了?” 卫宵贼贼一笑：“放心，我自会将她送回来，这总行了吧?” 戎戈冷哼一声。 有他这一句话，卫宵心里踏实多了：“那你教导她的时候可温柔点，这两百年我可是把她捧在手上心疼着的。” “看不出来。”戎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给我滚。” 卫宵回到大殿，就见到风灵等随从望着窗边的白天雀跃不已。他一走出来，风灵立刻过来道谢：“多谢仙上，要不是仙上，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卫宵摆手：“不用客气，谁让我和你们神上是兄弟呢。” 他刚说完，蜜颜背着包袱从拐角处闪出来，一见他便双眼发亮：“师尊，我收拾好东西了，咱们可以走了。” 卫宵一愣，糟糕，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讪讪一笑：“乖徒弟，你看，天花板上那是什么?” “天花板?”蜜颜不疑有诈地抬头，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再一回头，赤明宫大殿里哪里还有卫宵的影子，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 经过这一次，蜜颜算是看明白了，师尊就是大猪蹄子，戎戈那傢伙就是个神经病，这两个男人之所以能当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要是指望这两个男人，就等着老死在这赤明宫了。 她决定去找天君。虽然她和天君都没什么交情，也有些惧怕他老人家，但是天君是整个天庭最公正的人，她相信，天君一定会给她做出公正的裁决。 趁着风灵带人去厨房做饭的时候，蜜颜偷熘出赤明宫，去了趟天君的宫殿，万万没想到，刚进去就见戎戈和天君对坐在桌子两边，桌上摆着个棋盘。 蜜颜转了转眼珠子，转身就想开熘。 天君：“你这小丫头，过来找朕做什么?过来!” 蜜颜转过身来，讪讪一笑，挪着规矩淑女的步伐走到天君跟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蜜颜拜见天君大人。” 整个九重天，也就天君没吃过她的亏，对她自然也比其他仙君对她态度更好。天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过来坐吧。” “哦。”蜜颜立刻顺从地坐过去。 她刚坐下来，就听见对面的戎戈冷冷开口：“这九重天的规矩教得是越来越不怎样了。” 天君捏着棋子正思考着，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嗯?怎么说?” 戎戈道：“这底下的人见了比自己品阶高的人，不是应该逐个行礼的吗?若是只挑最大的那个行礼，岂不是容易造成九重天上的攀比之风 ?” 蜜颜一愣，他这不是就是在说她吗?哦，她刚来进来的时候没跟他行礼这种小事，他也要计较?天君都没说话呢，他多事什么? 她刚这么想着，旁边的天君清咳了两声：“戎戈说的极是，这规矩是该好好教一下了。”转身对蜜颜道，“快，给神上行礼。” 第25页 蜜颜只能又从蒲团上爬起来，走到戎戈面前，双膝一点，朝他行了个礼。然而这个礼行得自然比刚刚给天君的那个礼敷衍多了。好在，戎戈也没和她计较，继续和天君对弈。 蜜颜看不懂棋局，虽说在皓庭宫的那些日子，师尊也教过她下棋，但她对这种需要耐心的活动完全不感兴趣，每次学到一半不是打瞌睡就是尿遁开熘。现在坐在这边，看着棋盘，她又开始连连打哈欠。 她觉得真烦，为什么九重天的这些天闲着没事就要下棋，下棋这么无聊的事情，他们居然能一坐就是一天。难道不想出去玩玩吗? 但她已经下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和天君说上话，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坐着，等他们下棋结束。为了打发时间，她便开始数天君头上的白头髮，数到一万六千三百五十三根的时候，棋终于下完了。 天君起身哈哈大笑，拍了拍手掌：“哈哈哈，没想到你休息了一千年，棋艺仍旧精湛，这一把是朕输了，你想要什么赏赐?” 下棋赢了居然还能有赏赐?敢赢天君，不是应该拖出去砍了吗? 蜜颜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没好好学棋，要不然，她说不定就能靠着和天君下棋发家致富了。 戎戈谦虚道：“ 是君上谦让，戎戈胜之不武。” 这还算是句人话，蜜颜心想，赢了天君就该偷笑了，任何人也是不敢要赏赐的吧。可她万万没想到，戎戈这傢伙还真是脸皮够厚。 他谦虚完，又对天君道：“不过赏赐嘛，戎戈还真有一个心愿，希望君上成全。” 天君心情似乎很好，手一挥便道：“你说，不论是什么，朕都一定会达成的。” 戎戈扫了旁边的蜜颜一眼，后者立刻感觉有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戎戈恭敬地对天君道：“是这样的，蜜颜这小丫头现在已经从皓庭宫搬入我赤明宫中住了，以后她的言行举止将和我赤明宫有直接关系，身为赤明宫的主人，我需要对她负责。本来嘛，今天卫宵来找我，说想将这丫头带回皓庭宫去，可君上想想，卫宵身为师父，对徒弟总是不忍心管教的。若是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只怕这丫头会闹出更大的麻烦。也是因为如此，我斗胆向天君请个恩旨，就让这丫头留在赤明宫受我管教。只有在我手底下，她才会服教。君上觉得呢?” 蜜颜万万没想到，这傢伙居然洞悉了她的来意，抢先一步跟天君提出要求。她赶紧抓住天君的袖子，刚想开口，天君已经金口一张：“你考虑得很周到，就这么办吧。” 蜜颜本来怀抱着满满的希望而来，强忍着不耐烦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下棋结束，结果却被捷足先登，顿时满腔怒火燃烧起来。天君刚一走，她立刻蹦起来朝戎戈就是一脚，然而她这区区两百年道行，怎么可能是戎戈的对手?她的脚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手握住了脚踝。 戎戈也是没想到，她没上没下到这种程度，卫宵是怎么教她的?看来，他很有必要给她上一课了。 他握住蜜颜的脚踝，冷冷命令：“道歉!” “道什么歉?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蜜颜反驳他，试图将脚收回来，然而他实在握得太紧，她根本没办法挣脱。 “凭你一个小妖，连仙根都没有修起来，就胆敢对上神无礼。我若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戎戈握住她的脚踝，往上一提，蜜颜双眼顿时瞪大，脸色也瞬间仓皇起来：“别别别，别啊，我，疼!” 戎戈冷哼：“道歉不道歉?” 蜜颜内心还有些桀骜，哪里愿意这么服输，想了想，把头一甩：“不道。” 戎戈将她的脚又再次提高了一尺。 蜜颜顿时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丫的，他这是在让她站立噼叉啊!这个人对女人还有灭有点怜香惜玉之心了? 她内心咒了他几百遍，可是腿上传来的痛却让她只能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你饶了我吧。” 戎戈这才松开她的脚，转身离开。 *** 蜜颜颤抖着两条腿回到赤明宫，进门的时候差点跨不过那个门槛。她见到戎戈坐在大殿里品茶，一脸好整以暇的样子，脸上的肉就开始因为愤怒而抽动。 这个王八蛋，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折磨她。他又不在乎她，又不喜欢她，就为了他上神的面子，非要强留她在赤明宫，有这么小气没风度的神仙吗?他连翊圣真君的心胸都比不上。 蜜颜一面吐槽，一面颤抖着腿从他面前走过。刚经过他身边，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噼叉都不会，这两百年卫宵没教你武功吗?” 要你管!蜜颜内心吼，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 她是真的生气了，以后她就老老实实在后花园扫落叶算了，哪怕是扫一整天，只要不对着戎戈那张脸，她就谢天谢地了。 睡前，风灵却突然来敲她的门，说戎戈命他送了一瓶药膏过来。 风灵并不知道她是哪里受了伤，还以为她大概是出去玩调皮之下磕了碰了，便语重心长地劝她：“你也跟着卫宵仙上两百年了，对这九重天也算了解得透彻 ，怎么还不知道约束下自己呢?这九重天再好玩，玩个两百年也腻了啊，该收收心了，以后没事就别跑出去了。” 第26页 蜜颜噘着嘴，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能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其实风灵已经不把她当外人了，否则还不多费这番唇舌呢。他想了想，又道：“神上喜欢温柔娴静的女孩子，虽说你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不堪的印象，可你以后是要在赤明宫中住下来的人，你好歹得扭转一下他的印象啊，要是整天跑出去，又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神上对你的印象一直恶化下去，那你以后还怎么在赤明宫立足?” 蜜颜低着头，略带不满道：“我看啊，你们神上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大男人，他才不在乎我变成什么样呢。反正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和你们赤明宫，他才看不上任何人呢。” “胡说!”听见蜜颜这么诋毁主子，风灵立刻反驳她，“谁说神上心里只有自己，你可知他这一万年都在等一个人。我敢说，九重天上可没有人比我们神上更专情的了。” 等一个人? 蜜颜听到这，顿时来了兴趣，立刻将风灵抓到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 风灵见状，不由得有些害羞：“你，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蜜颜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想问问你一些事情，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风灵转了转眼珠子，似乎这才放松了一些，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蜜颜凑近风灵，好奇心写满脸上地问：“你们神上在等谁啊?是不是神女舒雅?” 风灵皱了皱眉头，又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告诉你。” 蜜颜不依不饶：“你刚刚都跟我说出来了，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找你们神上，说你在背后叫他舌根。” 说完，蜜颜作势就要出门。 风灵真是怕了这个姑奶奶，怪不得整个九重天的仙官都对她避之如蛇蝎勐兽，她可真是够狡猾的。 风灵只能认栽，他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往外乱说啊。没错，我们神上一直在等神女舒雅呢。” 蜜颜听师尊说过这个人，只是师尊一直没肯告诉她具体的信息，只是说，当年戎戈曾经因为舒雅和苍冥打起来，也是因此，她才会在皓庭宫种了一千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见，她之所以能成为小妖，还是亏得了舒雅呢。 风灵直起腰ban，一脸自豪的模样：“神女舒雅你都不知道?那可是上古神祇冰露和虬龙的后代，天界第一美女，也是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最大功臣。” 蜜颜一愣。天界居然还票选过美女榜单吗? 第10章 第 10 章 风灵白她一眼：“别没点正经的。仙界当然不会搞这种凡夫俗子的东西，我之所以说舒雅是第一神女，那可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的美是全仙界公认的，连九天玄女都自愧不如。那说她是仙界第一美女，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蜜颜接受了他的说辞，又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说她是万年前仙魔大战的第一功臣?难道说，她还是个女将军不成?” 风灵摇摇头，这才对她道：“你有所不知。当年仙魔大战僵持了数月，神上和魔君苍冥交战了无数会合，均势均力敌，两人谁也无法将对方一举击败，只能一直互相耗着。主将不退手底下的人也只能拼死抗战，这大战一打起来，整个凡间一片混乱，百姓生灵涂炭。舒雅为了拯救苍生，也为了终止这场大战，抱住仙界的实力，不惜以身殉剑，用自己的灵力祭羲皇剑，终于助神上打败了苍冥魔君，也让仙魔两族各自休养生息了几千年。所以啊，在那次大战之后，天君便将舒雅封为神女，以此表彰她的大义。” 原来如此。竟有这么有趣而生动的一桩往事，蜜颜不由得有些气愤，师尊怎么从来没跟她讲过呢? 她又赶紧问风灵：“那后来呢?” 风灵不解地反问：“什么后来?” 蜜颜双眼闪着好奇的光芒：“神女舒雅后来怎样了啊?” 风灵嘆息：“你想想，一个寻常的神仙，将自己灵力献祭出来，都会伤筋动骨的，何况，神女是将她的命祭了羲皇剑。那羲皇剑可是上古神剑，本身就煞气深重，一旦开了吸取灵力的口，自然是将神女的灵力都吸得一干二净，在那种情况下，神女还能活下来吗?” 蜜颜一愣：“你是说，她死了?” 她居然第一反应是，戎戈那傢伙一定很伤心吧?他那种冷冰冰的个性，一旦喜欢一个人，肯定是一颗心都交了出去，那么他的心上人死了，他估计也跟着心死了吧? 风灵摇头：“那倒没有。卫宵仙上在最后时刻用仙力护住了神女的最后一丝灵魄，终于保住了她一线生机。后来，神女便被放在了寒霜洞中，仙上说，要待一万年后才能甦醒。” 一万年?那不是就快到了? 蜜颜想，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 风灵说完故事，又长长地嘆了口气：“如今神上是一颗心都在期盼神女归来，我想，等神女甦醒的那天，九重天定是热闹非凡的一天。蜜颜啊，你到时候可不能给赤明宫丢脸啊。” 蜜颜讪讪一笑：“我尽量。 ” 话交代完，风灵也起身离开，嘱咐她记得上药，然后便将门带上了。 第27页 蜜颜坐在床上发呆了片刻，才拿起那瓶药膏。戎戈那个死冰块脸倒还有点良心，居然知道派人给她送药，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吧。 蜜颜脱了裤子，给自己大腿上药，没想到药膏才刚摸上去，大腿的皮肤顿时火辣辣地疼 ，疼到她差点的跳上天花板。 她一边跳一边闻了下药膏，眼睛慢慢瞪大，咆哮出声：“戎戈，你这个王八蛋!!!” 他让风灵给她送过来的，居然是一瓶辣椒水。 ******** 第二天，蜜颜不仅没有痊癒，走路还更严重了，一瘸一拐的，而且两条腿都不敢併拢，要不然皮肤就会额互相摩擦，伤口就会疼得不能自制。 想起这一切拜戎戈所赐，她就恨得整个人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弄死他。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怕自己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戎戈那傢伙一知道又得对付她。 她只能躺在床上，用传音鸟给卫宵传消息。这鸟儿是卫宵给她的，以前两人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玩具，你一句我一句，算是解个闷。 她本来是不想搭理卫宵的，心头还气着他不将她接回皓庭宫的事情，可是放眼整个九重天，她也没什么人可以找了。 她想了个话题，用传音鸟送过去给卫宵。 卫宵正在自己宫中闲坐，看见传音鸟飞进来，抓到手上，按下机关，就听见徒弟的声音：“师尊，你知道神女舒雅吗?” 卫宵整个人差点从蒲团上滚下去，勉强定了定心神，才问：“你问这个干嘛?” 蜜颜：“我听风灵说，戎戈神上喜欢神女舒雅，还等了她一万年，有这个事情吗?” 卫宵：“风灵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你和他关系还处的不错嘛。” 蜜颜：“你少说些有的没的，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保住神女舒雅的那缕灵魄的?按道理，她都以灵力祭剑了，灵魄不是应该灰飞烟灭了吗?” 她倒是聪明，比起戎戈居然还有点智商。大概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才会这么清醒吧? 卫宵心想，自己哪里有本事保住舒雅的灵魄，那缕灵魄，不过是天君用冰露已经羽化后留下的残余幻化出来的罢了。因为冰露是舒雅的母亲，自然和她血脉想通，所以那缕灵魄放进舒雅躯壳后，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戎戈才没有觉察出来。但冰露仙子留下的残余灵力也只够支撑这个躯壳一万年，等到时间一过，神女的躯壳就会和那缕假的灵魄一样，灰飞烟灭。 他嘆息一声：“你不要问那么多，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为师要睡了，你不要再送鸟过来了。” 蜜颜听着传音鸟里的声音，闷闷地将鸟儿一摔，有些不悦。 她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为什么风灵也不说，师尊也不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舒雅不是马上要甦醒了吗?就算他们不说清楚，等舒雅醒了，在九重天一走动，还不是人人都会问? 莫名其妙。 她抱着传音鸟，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风灵说神女舒雅被放在寒霜洞里。那是个什么地方?她这两百年怎么听都没听过? 想到自己居然有没去过的地方，蜜颜便来了精神，她从床上爬下来，去找风灵问这个事情。 风灵一听她问寒霜洞，立刻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寒霜洞那可是禁地，别说是你，就连我这个随从，没有神上的命令也是不敢轻易到寒霜洞去的。” 蜜颜心里盘算着，风灵这傢伙谨慎小心，肯定不会轻易把寒霜洞的位置告诉她，要想让他自己暴露出位置，就只能用点巧计了。 她想了想，假装放弃地说：“好了好了，瞧你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是问问，我还能干出什么事来?你不说就不说呗，我还不想知道了呢。” “你自己放弃最好，”风灵松了口气，“要知道，神女现在就靠神上的灵气护持，加上寒霜洞的冰冷之气，才能维持躯壳的完整，这要是你闯进去不小心破了寒霜洞的结界，那神女一下子灰飞烟灭，九重天以后怕是出不了太阳了。” 蜜颜听不见后面的话，她只听见了前面的关键字：冰冷之气，结界。 这九重天的结界她都熟悉，可如果说寒霜洞是阴冷的地方，那就好找了。 她欣喜不已地开始用师尊给的法宝，一个灵力仪，开始探测这九重天的灵力分布。除了皓庭宫那个花圃以外，她发现只有几个地方有异常的灵力波动。根据方向，她排除了几个属性和术法并不是水系的，终于找到了唯一一处设置了水繫结界的地方。 她将灵力仪一收，嘿嘿一笑：“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了?哼，天真。这九重天还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呢。” ****** 寒霜洞就藏在脉山山底之中的一处空层里。脉山是温泉发源地，将神女的冰棺藏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免九重天的一些无关小仙打扰，所以才可以将冰棺放在了最热的地方。可谁也没想到，蜜颜仅仅靠一个灵力仪，就找到了这处所在。 她用尽各种法宝，终于挖出了一条通道，找到了寒霜洞的所在。那是一处泛着蓝光的洞穴，从门口厚厚的冰稜缝隙里，她可以看见洞穴中间有一个浅蓝色的冰棺。 可她一碰那些冰棱，就觉得刺骨难当，整个人都浑身打颤，别说进去了，现在站在这洞口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第28页 看来，这戎戈对神女舒雅果然上心，要不然也不会布了个冷气这么重的结界，尤其她又是个果子精，风霜雨打的根本扛不住，算了，熘了熘了。 蜜颜转身准备要走，却忘记了自己是从挖的地道出来的，竟然走错了方向，结果就被看守寒霜洞的两个神兵发现。他们看见她从里头走出来，顿时双目圆睁：“何妨妖孽，竟敢擅闯寒霜洞?”说着就要来拿她。 蜜颜始料未及，只能拼命抵抗。这寒霜洞的神兵想来从万年前就开始驻守在此处了，从来也没出过这洞穴，自然不知道这两百年间九重天出了她这么个小妖。就算他们知道，但看守天庭任何一个重要位置的神兵，那都是重重筛选过的，绝对不是会徇私枉法，因为认识你就放过你的那种。 蜜颜心里大叫不妙，而且她才区区两百年道行，很快就被神兵制住，扭送到天君那边去了。 天君一看是她，再看到她身后的神兵，顿时瞪大眼睛：“你去寒霜洞了?” 蜜颜瘪嘴，沉默表示默认。 天君手指向她，颤了颤 ：“你这个混世魔王!”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溢于言表。 蜜颜当然知道自己擅闯禁地是自己的错，但是她又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偷看了下嘛，大不了罚她禁闭几天呗。 可她没想到，随后风灵急匆匆跑入天君大殿，神色苍白，步履惊慌，到了天君面前，直接扑通一跪：“君上，寒霜洞 ……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 蜜颜立刻站起来，被天君一声：“你给我跪好”，又跪了回去。 随后，天君带着神兵出门，留下她在那跪着。风灵自然也跟着天君走了，只是临走时，他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充满隐忧的样子。 蜜颜对上他的眼神，本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却又迅速转过头离开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安分认命地留在天君殿里等消息。可这一等却是好几个时辰，中途她从大殿门口似乎能看见天君宫殿外头有一些仙官跑过，可他们都没有进门，她想去问，然而天君有命，让她跪好，她就是再胆子大，也不敢违背天君的命令啊。 她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希望有人能来告诉她，寒霜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看见九重天的天色一下子阴暗下去，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瓢泼而下，随后是雪花漫天飞落，她才终于坐不住，不顾侍卫拦阻就要出门。 好在，此时救星赶到。 她看见卫宵冲进来，对侍卫道：“放开她。” 那些侍卫见是卫宵，自然不敢不依，迅速将她松开，蜜颜立刻奔到卫宵跟前，问他：“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宵心想，你还有脸问?嘴上却嘆了口气：“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去躲躲。” 躲?躲什么躲? 蜜颜还没来得及问，卫宵已经搂住她的腰，一个转身便施了个咒术遁走。没过多久，两人落在天河尽头，卫宵掏出一条船扔到水里，对她道：“这段时间，你就到下界去躲躲，千万不要回来。我已经将在你周身下了一道屏障，没人能循着气息找到你。你只要乖乖的安分的，等风头过去，师父会去接你回来的。”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蜜颜完全摸不着脑袋的：“为什么我要出去躲?师父，你总该跟我说清楚，寒霜洞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卫宵皱眉，嘆了口气，将眼神别向一边，沉痛道：“神女……出事了。” 蜜颜眼睛慢慢瞪大：“出……什么事了?” 卫宵这才抬头看她：“你不是明知故问吗?若不是你擅闯寒霜洞，舒雅怎么可能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蜜颜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卫宵见时间不多，继续道：“你也知道舒雅对戎戈意味着什么，你犯下这样的错误，哪怕为师身为戎戈的好友，也是不敢给你求情的。为今之计，你只能去下界躲躲，等什么时候戎戈度过最难的时间，我再将你接回来。” 蜜颜初听到舒雅羽化的消息，半天没反应过来，但她反应过来，却拒绝离开：“师父，连你也以为，这是我做的?我有几斤几两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让神女灰飞烟灭呢?别说是动神女了，我根本连寒霜洞额也没进去。” 卫宵看着她，眼神复杂。他也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知道她不是个坏孩子，也不会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撒谎，她虽然调皮捣蛋，可绝对不至于会对无关的人下手，更何况，舒雅躺在冰棺里 ，又没惹到她，她怎么会轻易动手呢? 但怕就怕，她是无心之失。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他和天君都很清楚，舒雅祭了羲皇剑后，灵魄早已飞散，根本难以维持。是天君伪造了灵魄，但这灵魄也只能维持万年的时间，再加上，羲皇剑的威力即将熄灭，舒雅羽化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具体时间点，他和天君明明推测出，至少还有两年时间，却不知怎的，会提前这么多。 不过舒雅的灵魄的确已经是油尽灯枯，也许外人的一丝气息都可能让她羽化加速。总之，怪就怪这丫头去闯寒霜洞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居然赶到了这上面。这件事的真相又不能对戎戈说，这个锅不由她来背，还能由谁来背? 第29页 身为师父的，他能做的也只有将她赶紧送走，保住她的小命要紧。 没等她再问什么，卫宵便将她扔进船里，伸手在她额头一点，一个硃砂痣顿时显现出来，将她所有灵识封住。她浑身一软，晕倒过去，躺在船里再无反应。 卫宵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蜜颜，别怪师父，师父完全是为了保护你。到了下界，你便当个普通人吧。等将来事过境迁，师父一定会来接你的。” 说完，他用灵力驱动小舟，看着它慢慢往天河尽头开，终于从天河的瀑布飞流直下，汇入下界河川。 卫宵闭上眼睛，驻足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在漫天暴雨风雪中朝天君大殿走去。 *********** 三年后，凡世，流音谷 蜜颜在这流音谷中已经生活了三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有么有亲人，流音谷的村民说，她是躺在一条小船上流入谷中的，后来被人救起，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蜜颜。 流音谷中的村民很是淳朴，她便在此处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三年。这三年里，她从陌生害羞的胆小鬼，渐渐和所有人相处熟络，终于慢慢变成真正的谷中人，真正的个性也显露出来，变得活泼大胆。 现在，她已经变成流音谷和外头做买卖的一把手，每天便负责带着村民将流音谷中的产物拿到外头变卖成钱，然后再换各种需要的东西回来。 流音谷坐落在中原边境，离山谷最近的城是绝城。这绝城虽说名字里有个绝字，可各种物产却一点儿也不稀缺，反而很是丰饶，尤其这绝城中出的丝绢，那简直是比女人的脸还滑，一摸上去，能让人产生梦幻般的感觉。 蜜颜来绝城换得最多的东西，就是丝绢。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比如胭脂、菜刀、首饰之类的东西。 把从流音谷带出来的东西都卖干净，换完东西后，她才带着村民们准备回去。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城里的人说，这里明日要举行一场祭神大典，以感谢神明这些年对绝城的保佑。 蜜颜立刻问身边的小五：“祭神大典是什么?我怎么来那么多次都没听过?” 小五年方十六，从小长在流音谷，是谷主的外甥。虽说近两年他才开始出谷走动，但是对外头却十分了解 ，便告诉蜜颜：“祭神大典可是绝城的一年一度的节日。相传这绝城之所以叫绝城，就是因为当年这里曾经经歷洪水洗礼，又经歷过连年干旱，差点山穷水尽，人也快死绝了，但是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位神仙突然降临，解救了绝城人的困境。后来，绝城便改了这个名，一则是让这里的民众不忘居安思危，一则是为了纪念让绝城绝处逢生的那位神仙。” 蜜颜恍然大悟：“那这祭神大典一定很好玩咯?” 小五一看就知道蜜颜这丫头在想什么，她向来是哪里有好玩去哪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是他们这次出来可是办正事的，这要是多停留一天，出了什么岔子，回去就不好跟村长交代了。 小五打破她的美梦：“别幻想了，这祭神大典只有绝城的城民可以参加，而且咱们现在还带着几车东西呢，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还是早点回流音谷吧。” “可是我好不容易碰上一次，不看一看热闹不是太可惜了吗?” “明年再看吧。” 蜜颜哪里能等到明年，流音谷的日子本来就过得比外头慢，每天无所事事的，她都快无聊死了，再说，明年指不定村长又会给她安排什么新的事情做，那到时候她可能又会错过这个祭神大典。 想到这，蜜颜不顾小五阻拦，决定要留下来。她让小五将交换来的东西带回流音谷，自己则决定在绝城待一个晚上，明天看完祭神大典的热闹后再回去。 小五见她意志坚定，也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妥协。叮嘱了她几句让她万事小心后，便带着人走了。 夜里，蜜颜宿在绝城一家客栈的顶楼，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对着外头的月色吃喝，别有一番情调。小二来送菜的时候，蜜颜顺道问了他一句：“我听说你们绝城的祭神大典是为了祭奠一个救过这座城的神仙，不知道是什么神仙啊?” 小二见她一个姑娘，眉宇之间却颇有几分英气，独自一人住店也毫无畏惧之色，不由得有些敬佩，便侃侃而谈：“说起这个神仙，姑娘也许听说过。那可是天界的战神。” “战神?”蜜颜拧了拧眉头，“没听过，很了不起吗?” “战神你都没听过?也太孤陋寡闻了。”小二继续道，“那可是万年前仙魔大战的统帅，带领天界百万雄狮力克魔族大军的战神啊。他是仙界的护身符，也是咱们黎明百姓的护身符，要不是有战神时不时下界巡视凡间，咱们凡间肯定早被魔族给搅得乌烟瘴气了。别的不说，就说说咱们这绝城，当年绝城为何会山穷水尽?还不是因为魔族引来洪水，后来又断我们水源，这才民不聊生;好在战神及时出现，击退了魔族那些喽啰，咱们绝城才又恢復了往日的光辉。所以啊，战神可是咱们绝城的守护神啊。” 原来是这样。 蜜颜转了转眼珠子：“那你们绝城百姓一定时时供奉着战神的画像了?能不能借我瞧瞧?” 第30页 这可问倒了小二。虽说这战神是绝城的守护神，但他的真容却一直不为人所知。绝城百姓虽然也供奉战神，但其实谁也不知道战神长什么样子。 “搞来搞去，原来你们也连战神都没见过啊。”蜜颜觉得这就有点没意思了。 小二嘆息：“ 姑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堂堂天界战神，那怎么可能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轻易见到的呢?再说了，战神一向只出现在需要他解救的地方，绝城都风调雨顺上千年了，谁能见过战神啊?” 说完，小二摇了摇头，大概也觉得这客人脑筋有问题，不想多聊，便端着盘子下楼了。 蜜颜想了想，小二说的也在理，便不再多想，吃完后便上床休息，等着迎接第二天的祭神大典。 那小二前一个晚上虽然和她谈到一半便走了，但却惦记着她要看祭神大典，早早便来喊门，让她跟着百姓一起去城外祭神。 蜜颜生怕错过大场面，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后便啪嗒啪嗒下楼了。刚出客栈，就见到整个绝城大街被人潮挤满，所有人手里都拿着香烛供品等东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城门口挤。 这战神果然是拥趸众多，光是看这绝城百姓趋之若鹜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百姓的心中的威望了。 蜜颜看见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干脆重新上楼，然后翻上屋顶，从屋顶一路跑过去，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借着高处视野好，她看见城外果然搭起了一座祭台，上头放了一个三足巨鼎，用来焚香用的，祭台上还有无数长桌，用来给百姓们摆放贡品。大典还没开始，那巨鼎中已经插了三支胳膊粗的香，裊裊青烟升起，果然声势浩大。 蜜颜立刻从屋顶上翻下来，混入人群，跟着他们往城门口走，很快便来到祭台之下。只见高高的祭台上早已堆满瓜果牲畜等贡品，三炷香已经燃烧到中间。绝城的县令主持祭神大典，高唿：“让我们叩谢战神恩典，求战神庇佑来年风调雨顺。” 县令说完，所有人齐刷刷跪下，上半身都趴到了地上。 只有一个人例外。 蜜颜站在原地，看着一群人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神仙那么忙，他们就是跪在这里念叨到天黑，神仙也不会看见的啊。要是神仙那么容易就出现帮你实现心愿，那天底下哪里还有穷人和劳苦百姓? 蜜颜虽然有记忆才三年时间，对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没见识过，但脑子却是极为聪明的，举一反三是她的强项，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成为流音谷和外头沟通的桥樑。 但这一次，蜜颜却料错了。 神仙不仅出现，而且还出现得有些高调。 只见天边突然捲起大片乌云，遮天蔽日地朝绝城移动过来。绝城的百姓纷纷仰头张望，在那片乌云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空洞，万丈金光投射下来。 有人立刻惊唿：“是神仙下凡了，一定是神仙下凡了。” 蜜颜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神仙，不由得有些好奇，立刻瞪大眼睛张望，果然见到万丈金光中，一道身影慢慢从虚无中显现出来。那是个身穿玄色广袖长袍的男人，身形伟岸，睥睨众生。他在金光中现身，然后便一步步走下来，空中明明没有台阶，他却如履平地，步调慢悠悠的，从容不迫。 蜜颜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情景，一下子整个人僵住了。同时间，她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可又一时间无法组织起来，只能暂且不去想。 再抬头时，金光中的神仙已经走到了祭台之上。本来站在祭台上的县令顿时吓得腿软地跪下去，连连唿喊：“战神显灵，战神显灵啊。” 这个男人离得近了，蜜颜才看清楚他的样子，眉目如画，耀如天上星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就听见男人冷冷开口对县令道：“绝城每年的祭神大典耗费不少，以后免了吧。本神冗务缠身，也照拂不到你们绝城。” 县令一听，顿时脸色煞白：“战神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们绝城百姓不够虔诚?我们往后一定供奉更多瓜果礼品给战神大人，还请战神大人不要遗弃我们啊。” “求战神大人不要遗弃绝城。” “求战神大人不要遗弃绝城。” “求求战神大人了。” 整个祭台前的百姓到底立刻此起彼伏地拜起来，不断哀求着祭台上的神明。 蜜颜本来听说了绝城的故事，还有些钦佩这个战神，现在见他这个拽得二五八万，任由下方百姓跪拜而不为所动的样子，她顿时觉得，这算什么神仙啊，分明是鱼肉百姓的坏人吧。 想到这，她不顾一切，直接冲上祭台，冲着那个神仙吼道：“你没看见这些百姓都在跪拜你吗?他们给你供奉，对你毕恭毕敬，你就是这么回馈他们的?哪怕你是神仙，高高在上，也不能这么对待你的信徒吧?” 说完，她盯着那个黑衣神仙，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有骂她，也没有动手，他只是用一种极为惊诧、又似乎另有深意的目光盯着她，盯到她有点心虚。 不知为何，蜜颜总觉得，这个战神的样子似曾相识，可她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的记忆只有三年，从前的事情一概不知，也许她真的和眼前这个战神见过面? 第31页 她迎着他的目光，怯怯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呵。”男人冷冷一笑，似乎在笑她多此一问，“我们何止见过，还很有渊源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蜜颜不太懂他的意思，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腰上一紧，下一秒便感觉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随后，她就像被捲入一阵风里，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蜜颜才渐渐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黑衣神仙的身影，他正坐在她身边，手中握着一罐子茶叶。 她急忙坐起来，把身体往后缩了缩，才开口问：“你，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这里是哪里?” 她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有花有水有树，可就是美好得有些不像凡间，倒像是个仙境。 “连太阴星君的别院你都忘记了?看来，卫宵为了保护你，倒是颇费周折。”他说着，放下茶罐，突然欺身过来。 蜜颜被他突如其来靠近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仰，脑袋便碰到了后头的墙壁，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戎戈轻轻一笑，笑容里饱含着讥讽和不屑。他的手指停在她双眉之间的硃砂痣上，本来想抹去那个禁制，让她恢復记忆，可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就这么让她恢復记忆，不是太过便宜她了吗? 他又将手缩了回来，慢悠悠道：“你为什么会在绝城?” 蜜颜心想，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可嘴巴莫名其妙就老实交代：“我拿着流音谷的东西出来卖啊，再从绝城换东西回去。” “流音谷……” 戎戈想了想，突然便恍然大悟。怪不得三年前事情刚发生，整个九重天就不见了这丫头的踪影，他刚开始还以为人被卫宵藏在九重天哪个地方，可翻遍了也找不到。原来，他是在天河尽头将她下放到人间了，还在她身上加了禁制，怪不得这些年他不论怎样都找不到这丫头的所在。 蜜颜听到他嘴里咂摸着流音谷三个字，顿时后悔不迭，明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好神仙，她怎么能随便把流音谷供出来?万一他记恨她刚刚说的话，挟私报復，害了流音谷的百姓的，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她急切道：“不是流音谷，我是说，黄莺谷。你听错了。” 戎戈内心浮起一丝冷笑，当年舒雅消失，她也是这般狡猾地说她不知情，可明明就是她擅闯寒霜洞，才导致舒雅羽化的。卫宵是她师父的，当然会相信她，但他可跟她没什么交情，不会傻到听信这种谎言。 这几年，他和卫宵的关系一落千丈，也是拜她所赐。现在见到她，他虽然很想立刻弄清楚当年她到底为什么要对舒雅做这种事，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念头告诉他：她还能有什么理由呢?不就是妒忌、贪玩吗?问她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最终得到的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与其从她嘴里找答案，他不如直接报復。 想到这，他缓和了脸色，对她微微一笑：“即是如此，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回那个流……啊不，是黄莺谷吧。” 他一定是知道了，对吧?神仙都是无所不知的，他怎么可能被她轻易矇混过去呢? 回流音谷的路上，蜜颜越想越后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逃过这一次的劫难。这个叫戎戈的神仙似乎很不好惹，她要是逃跑，他搞不好能原地把她撕碎了。她该怎么办才能救流音谷的人啊? 蜜颜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闪：对啊，她不回去不就行了吗?随便往其他地方走，他还能怎么样? 于是，她放松了心态，开始带戎戈绕圈子，但凡是分岔路，她便选择和流音谷相反的那个方向，然后打算随便找个山谷就当做是自己口中所说的黄莺谷交差，然后就让他回去算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绕了一大圈，居然还是回到了流音谷。当她站在山谷谷口，看着熟悉的草木砂石，石化原地的时候，她听见了身后的嗤笑声。 “你不知道一直往左，或者一直往右，最后都会兜回到原点吗?你每到一个分岔路，就选择与流音谷相反的方向，最后当然会回到流音谷啊。” 蜜颜双膝一软，瞬间跪下抱住他的腿：“神仙饶命啊，流音谷里的百姓都是无辜的。今天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对您大大的不敬，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朝我招唿，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啊。” 她这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倒是和从前如出一辙，看样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他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眉间的硃砂痣：“本座何时说过要他们的命了?起来!” 蜜颜揪着他的裤子，对他有些不信任：“你保证?你发誓，要是你伤害他们，你就会……就会……” “就会怎样?” 这要是普通人，蜜颜就会让他发个肠穿肚烂、五雷轰顶之类的誓言，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神仙，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什么报应才会让他有所顾忌。 她想不出来，只能问戎戈：“那你们神仙一般都怕什么?” 第11章 第 11 章 戎戈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们神仙怕五谷杂粮啊，如果吃了凡间的东西，就会折损仙元 ，吃的越多伤得越多，严重的时候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呢。” 第32页 蜜颜双眼一亮，立刻道：“那你发誓，如果你伤害流音谷的百姓，你以后就只有凡间的食物吃。” 她居然真的相信，看样子，果然是完全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戎戈差点被她逗笑，为了取信她，他只能正儿八经地举起三根手指：“好，我发誓，如果我伤害流音谷的无辜人，就让我以后只有凡间的食物可以吃。” 蜜颜这才放心地站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带你回去吧。不过先声明啊，你到流音谷里可不许暴露你的身份，村长他们都是没见过神仙的百姓，会被你吓坏的。” 戎戈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规矩，从前的她也不是那么会替人着想的个性啊。但为了让她少啰嗦，他还是只能敷衍她：“知道了。” 蜜颜出了一趟门，结果却带回来一个小伙子，这让流音谷的百姓诧异不已，纷纷围着戎戈端详起来。 村长对此尤其担心，特别将蜜颜叫到跟前，语重心长道：“咱们流音谷虽然不是闭塞之地，也并非不能容纳外人，但是颜颜，你年纪还小，对这男女之事一定要慎重一些。这外头的男人长得虽然好看，可是灭有咱们谷里的男人正派，若是把你骗了，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蜜颜连连点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再三跟村长保证自己不会吃亏。 戎戈没想到这凡间的人如此大惊小怪，有些厌弃地皱了皱眉头。好在，关键时刻，蜜颜拉开围观的人，将他救了出来，他才总算解脱。 随后，蜜颜将他带回自己家里，给他安排了一间房，让他暂时住下。 戎戈见她这三年来都住在这样一个破落的地方，倒是有些诧异。想来，当时卫宵为了保护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也无法帮她安排，只能让她漂到哪里算哪里。 他想了想，问她：“这几年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蜜颜本来正在给他收拾东西，听到这，突然回过身来：“你怎么知道我原先不是流音谷的人?你果然以前是认识我的，对吗?” 戎戈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她。 蜜颜知道他不会回答，也只好不再问，铺好床褥后便出去了。 戎戈在房间里躺下，闭上眼睛养神。想到今天下凡之前在九重天和卫宵的一番对话，心中仍无法平静。 卫宵l：“都三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蜜颜吗?难道你真觉得，她会刻意去伤害舒雅 ?你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她是哪种人，你这个当师傅的最清楚了，不是吗 ?这些年，她在九重天得罪了多少人，无法无天习惯了，连天君也怕她，这不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吗?” 卫宵：“你，你当真这么想?就算蜜颜这丫头有些行为乖张，她也绝不敢伤人性命，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的。”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去过寒霜洞之后，寒霜洞便被破，舒雅羽化，我等了一万年，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卫宵，你让我怎么原谅她?怎么原谅?” 想到这，戎戈闭上眼睛，拳头不自觉在身边紧握。他不仅不能原谅，也永远不可能姑息这种人。他要她永世再回不到九重天，也永世享受不到温暖。 **** 蜜颜觉得这尊战神有些奇怪，不仅话里有话的样子，还似乎跟她从以前就认识。可是没道理啊，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天界鼎鼎大名的的战神，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过她倒是听流音谷的村长说过，这世上的人是有前世今生的，每个人死后会喝下孟婆汤，忘记上一世的事情。也许，她是上辈子见过这个战神也不一定。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很好奇，自己上辈子和战神是怎么认识的，又发生过什么故事。 隔天早晨，蜜颜早早起来，去山谷里打了两只鸡回来炖汤，想到戎戈不能吃凡间的食物，她炖完就顺便把汤和鸡都吃了。戎戈一醒来，看见那一地的鸡骨头，皱了皱眉：“我的的份呢?” “你?你不是不能吃凡间的东西吗?我就没煮你的份啊。” 自己撒的谎，馋了也只能忍着了。 戎戈瞥了她一眼，故作不屑道：“这种毫无营养和色香味的东西，亏你居然能吃干净?果然是凡夫俗子。” 蜜颜瞪大眼睛，他居然说她做的东西毫无色香味???这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要知道，这几年在流音谷，她只要一做饭，周围立刻有无数人跑过来蹭饭吃，他居然这么说她。 蜜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他证明一下自己。 于是，她又去山里打了两只鸡，回来做了一顿鸡公煲和烧鸡。然后将菜推到戎戈面前：“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色香味俱全?” 戎戈捏起一个鸡翅膀，闻了闻：“ 还行，就是不知道味道怎样也。” “你不相信我你就试试。”蜜颜说，“只要你不怕死的话。” “本座是战神，仙元还是非常深厚的，这两只鸡弄不死本座。”说完，戎戈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两盘鸡，将空盘子丢给她，顺便还打了个嗝。 蜜颜端着空盘子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洗完盘子顺带去村长那边请教了下：“神仙是不是最怕吃凡间的东西啊?两只鸡吃下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第33页 村长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孩子，神仙怎么会不能吃凡间的东西呢?那要是这样，百姓还供奉什么瓜果牲畜呢?神仙胃口可大着呢，两只鸡，那怕是不够的。” 村长顿了顿，继续问她：“我听小五说，你去了绝城的祭神大典。难道，你也想拜神吗?咱们流音谷虽然不搞绝城那套，但也并非不能这么做。你若是想要拜神，自己在家里设个神坛便是。” 蜜颜内心呵呵一笑，她哪里是想拜神，她想杀神的心都有了。 罪过罪过，她怎么能有这种的想法呢?想来，九重天的神仙千千万，估计也就这一个臭不要脸的吧?居然还让她给撞上了，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点儿背。 蜜颜气沖沖地回到家里，看见戎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骗我!” 刚才见她往村长家的方向跑去，戎戈就猜到她为了什么，不慌不忙地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么笨啊，居然什么都信。既然你知道本座能吃凡间的东西，那还不赶紧去做更多的好菜送过来?” “凭什么啊?” “就凭本座是战神，可以保佑你们流音谷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若是你惹本座不高兴，本座也可以随时让你们这里连年灾祸，你信不信?” 经过前面的教训，蜜颜现在已经不敢轻信他了。 她仰起脑袋，冷哼一声：“我才不信呢。你有本事证明给我看看啊。” 戎戈轻笑一声，真是不知死活。他抬起右手，手指张开，灵力在手中运转，窗外本来大好的晴天突然阴暗得犹如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唿啸。 蜜颜一愣，就听见外头的人开始奔走唿号：“糟了，要下暴雨了。怎么这么突然啊?哎呀呀，早上刚栽的苗儿，这要是下雨可怎么得了啊?” 她没想到，这傢伙居然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且一看就冷漠无情说到做到的样子。她只能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您收回神通吧，我再也不怀疑您了。” 话音刚落，外头瞬间又恢復了大白天。 蜜颜听见王大妈纳闷的的声音：“这是闹哪样啊?说变天就变天，说晴天就晴天，天上的神仙是不是喝醉酒了啊?” 呵呵，不是神仙喝醉酒，是神仙折腾人呢。 蜜颜苦着脸道：“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找吃的。” 戎戈又补了一句：“给我带两壶酒回来。” 现在对这尊神，蜜颜只有四个字：言听计从。 她从山里挖了一篮子鸡枞，又打了些野味回来，到村子里的酒窖换了两罈子酒，这才回到家里。刚到家门口，就见小五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一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她立刻上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五突然脸色一委屈：“我去山里回来，他们都说你带了个男人回来。难道说，昨天你想留在绝城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蜜颜立刻反驳：“你胡说什么呢?我像是那种人吗?我，我是今天才认识他的。” 小五显然对这个说辞并不相信：“你才刚认识他，就能将他带回来住吗?我不信，你肯定早就跟他见过的。” 蜜颜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干脆就不想解释了：“好好好，你觉得是就是吧。我要去做饭了，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小五一听她根本不打算解释，顿时气得转身就跑，跑得又急又沖，还撞倒了过来串门的王大妈。 蜜颜赶紧把王大妈扶起来，就听她道：“我找你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跟大妈说的话吗?” 三年前…… 蜜颜愣了愣：“您说的是……” 王大妈拍了拍大腿，笑道：“你忘了吗?当时你坐着小船漂到咱们谷里，我一看你就喜欢，就想你住在我们家。后来你告诉我，你初来乍到，还不是很适应，想着过两年再说。我也就没有逼你了，现在呢，你在咱们流音谷也住了三年了，也适应了，那是不是可以考虑下跟我们家小宝的事了?” 蜜颜反应了下，才知道王大妈说的事是什么事，她嘿嘿笑了两声，正想着怎么敷衍过去，突然听见轰的一声，青天白日的怎么天上 就打响雷了呢? 蜜颜看了看天，对王大妈道：“那我考虑考虑，回头给您个答覆。” 王大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那行，那我等你消息，你可别忘了啊。一定要答应哦。” 蜜颜送走王大妈，抹了把冷汗，又看了看天，刚刚那道响雷不会是里头的那位打的吧? 她走进房间，果然见到戎戈一脸阴沉地坐在屋里里，听见她进来，他抬了抬眼眸：“你倒挺了不起的，我看这流音谷里想把你娶回家当媳妇的人家还挺多的嘛。” 蜜颜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反而疑惑地问：“是吗?不就王大妈一家吗?” 戎戈皱了皱眉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刚刚来找你那个小五，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蜜颜瞪大眼睛：“小五?不会吧?他才十六呢。我，我虽然不知道我自己几岁，但是怎么也应该比他大吧?” 戎戈懒得理她：“那他若是不介意呢?” 蜜颜认真思考了下：“小五是村长的外甥，人倒也挺好的，他爸妈对我也好，就是他自己人有些幼稚，过几年也许可以考虑……” 第34页 她还没说完，戎戈一掌拍在桌子上，生生把她的话打断了。 “有蚊子。”戎戈轻轻一扫，对她弯起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蜜颜顿时浑身打了个冷颤，赶忙道：“我不说了，我去给你做饭。” ******************** 晚上，戎戈坐在院子里，对着月亮喝酒。蜜颜睡前打算打盆水，一出来就看见月光下，戎戈坐在石凳子上，背靠着石桌， 右手握着酒壶就往嘴里灌。 经常跑动绝城，蜜颜看过不少酒馆里的大老爷们喝酒，也是这样一壶往嘴里灌，可奇怪的是，其他人这么喝，她总觉得特别粗鲁难看，而戎戈这么喝，她却心头一跳，觉得月光下的他该死的有些英俊是怎么回事? 她甚至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画面，便打算直接回屋，放弃打水了。刚转身，身后传来戎戈那清冷的调子：“过来!” 嘁，不会说个请字吗?没礼貌。 她转身，走到他旁边坐下，乖巧地把双手放在腿上：“干什么啊?” 戎戈指着天上，道：“你知道，九重天是什么地方吗?” 这她怎么会知道?她就是一小老百姓，别说九重天了，就是这流音谷外头，她也只去过绝城啊。 “我听绝城的说书先生说，那是神仙住的地方，到处都云雾缭绕的，宫殿呢会发着金光，还会有神仙每天在上面飞来飞去。” “哼。”戎戈笑了笑，“想像的倒也和现实差得不远。”又问，“那你知道，九重天上的天气是靠什么控制的吗?” 蜜颜摇摇头。 戎戈再次一笑：“是本座。” “真的假的?”蜜颜问，“不是龙王才负责布云施雨吗?” “那是凡间。九重天可不一样，那里灵力充沛，又是不染尘埃的地方，等闲的风雨进不去，只有我愤怒难过的时候，才会颳风下雨。” 蜜颜第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事情，立刻问：“那你在九重天上生活的时候，颳风下雨过吗?” 戎戈不说话，但却点了点头。 蜜颜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有愤怒难过的时候。他不是战神吗?绝城的百姓说，战神是九重天上除了天君以外最受人敬重的神仙，那不是应该唿风唤雨，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吗?他还能有不高兴的时候? “神仙也是有意识的灵体，只要有意识，就摆脱不了七情六慾的操控。本座也不例外。” “那你以前下雨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的?” 蜜颜随口一问，就见到戎戈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月光下，他的神情复杂，眼神清冷，薄凉的唇抿成一线。 他唇角微微一勾，问：“你真的想知道?” 蜜颜想了想，重重点头。 戎戈又提起酒壶喝了口酒，这才回忆往事，慢慢道：“最近的一次，是在三年前。九重天上，有一个我很在乎的人羽化了。你知道羽化是什么吗?” 蜜颜摇头。 “凡人有生老病死，神仙虽然没有病和老，但生和死是和凡人一样的。神仙的死，就是羽化，只是一个神仙从出生到羽化，中间要经歷极为漫长的岁月。所以啊，神仙其实对羽化看得很淡，不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发生在别人身上，都不值得难过。” 蜜颜皱了皱眉，他刚刚明明说他很难过，现在又说不值得难过，那他到底是难过还是不难过? 戎戈似乎知道她会有此疑惑，又或者他早已想好要告诉她，蜜颜没问出口，他却已经开始说起来：“可她不一样。她才活了短短的一千多年，便因为仙魔大战而牺牲了自己。天君保住了她一丝灵魄，将她的躯壳放入冰棺中，存放在一处叫做寒霜洞额地方，就是为了养她的仙元，待她仙元集齐，便能起死回生。” “那不是挺好的吗?后来呢，她活过来了没有?” 蜜颜问出口，却看见戎戈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他再次灌了口酒，眼神也变得更为灰暗：“没有。在她即将甦醒的时候，有人闯入寒霜洞，害她功亏一篑，羽化成烟。” “什么人啊?他怎么能这么坏呢?他跟你在乎的那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戎戈回过头来，眼神直接探入她的眼底，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也很想问她，到底和舒雅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蜜颜 反应过来：“那个人逃走了?你没有抓到她吗?你为什么不去抓她?” 戎戈轻描淡写道：“我自然是在寻她，也不会放过她。你听完这个故事，你觉得，我该不该杀了她?该不该让她受到百倍千倍的伤害?” “当然该了!”蜜颜不假思索地说，“俗话说的好，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嘛。对付坏人，当然要让他切身体会到别人所受的痛楚，那才能让他痛改前非啊。” 戎戈嘴角弯起，轻笑一声：“你这话很中听，本座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说完，戎戈将壶里的酒喝光，站了起来：“本座要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接下来的日子，本座还会住在你这里，多有叨扰，还请担待。” “等等。”蜜颜拦住他，有些不明白，“你一个大神仙，为什么要住在我这个小破屋子里啊?你没有正经事要做吗?” 第35页 “自然是有的。”戎戈意味深长地开口，“你就是我的正经事。” 说完，没等她想明白，他已经回屋了。 ********* 蜜颜思考了一个晚上，也没明白戎戈这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就变成大神仙的正经事了? 看来，这戎戈果然以前就是认得她的，不然也不会死乞白赖地留下来。可如果是认识，为什么他不直接说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不出来，只能先不想了。 早晨醒来，她见戎戈房门还紧闭着，便决定先去弄点吃的，免得这个尊神一醒来就要发脾气。结果刚出门就发现整个流音谷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有些人是不解，有些人是嘲笑，有些人是幽怨。 她挠了挠脑袋，转了转眼珠子，内心疑惑了下，突然抓住路边的一个人，张口就问：“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吗?” 路人摇摇头：“没有。” 蜜颜：“那你们干嘛都看着我?我怎么了?” 路人这才道：“他们都说，你要嫁人了?” 蜜颜一愣：“嫁人?我嫁给谁啊?” 路人：“不是王家的大胖小子吗?” 蜜颜这才知道，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王大妈已经跟整个流音谷的人传遍了，说她已经答应王家的亲事，马上就要嫁过去了。 她要是早知道这王大妈那么信口开河，她昨天就不该敷衍她了。她哪里答应了啊，八字都没一撇呢。 蜜颜赶紧找到王大妈家，更没想到，她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一批前来道贺的村民。他们一看见蜜颜出现，立刻笑眯眯地跟她道喜：“恭喜啊，蜜颜，马上就要当的新娘了。” 王大妈的儿子坐在院子一角的长凳子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正磕着瓜子，身上落满了瓜子壳。看她来了也不起身，只是咧开嘴角露出一抹憨痴的笑容。 蜜颜闭了闭眼睛，努力摒弃这可怕的画面，然后才走到正主王大妈面前，笑了笑：“王大妈，我怎么今天一出门，到处都听说我要嫁到你们家来呢?” 王大妈一脸“那可不嘛”的表情，道： “昨天咱们不都说得好好的嘛。” “不是。”蜜颜差点给她气笑了，“咱们什么时候说的好好的了?我没答应您吧?” 王大妈一听，脸色一沉：“蜜颜你什么意思啊?昨天我去问你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好好考虑的吗?” “是啊，我说的是额考虑，又不是答应嫁过来。我都没考虑完呢，您就到处说我要嫁给你们家，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考虑考虑的意思，那不就是离答应只差一步吗?”王大妈摆出她的逻辑，“我自问平时对你不错，我们小宝对你也是一心一意，那你没道理拒绝我们啊。” 蜜颜一愣，竟不知如何反驳她，只能笑了出来：“那敢情是我的错，我昨天给您面子，么有当场拒绝您，是我的错咯?” “那当然是你的错了。”王大妈叉起腰，大概是知道了她有心要拒绝婚事，对她的态度也一下子转变起来：“你既然不想嫁给我们小宝，你为什么不当场拒绝我?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藉此抬高身价对不对?我们又不会少给你聘礼。” 蜜颜被气得心脏发疼，吼道：“我不嫁。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你的儿子。” 王大妈一听，护犊子的心上来了，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你居然敢瞧不上我儿子?你一个没身份没记忆的小丫头，从不知哪里漂过来的，要不是被村长救了，你早淹死在河里头了。你什么都没有，现在我们小宝肯娶你，那是可怜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蜜颜万万没想到，这王大妈平时看着和蔼可亲，隔三差五往她那边送东西的，原来内里是个母老虎，吃人不吐骨头啊。 她是没根没底，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人，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蜜颜板起脸，道：“一码事还一码事，我没答应嫁就是没答应嫁，谁也不能逼我。今天我就当着众位乡亲的面跟您说清楚了，您昨天的提议我不接受。我不喜欢你们家王小宝，也不喜欢你王大妈。哪怕你把我赶出流音谷，我也是这个说法。你休想逼我就范。” 王大妈气得用手直指着她，对其他人道：“你们看看，你们评评理，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我平时对她多好啊，现在就变成逼她就范的人了，这还有公理吗?还有道义吗?这个吃里扒外、恩将仇报的死丫头。” 众乡亲只能一边安抚王大妈 ，一边安抚蜜颜。但其实，所有人内心都秉持着看好戏的态度，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这件事很快就闹到了村长哪里。村长带着小五赶过来调解，小五嘛，那自然是往蜜颜跟前一站，护着她：“蜜颜说不嫁就不嫁，谁也不能逼她。” 王大妈看人越来越多，村长也来了，干脆话锋一转，直接泼脏水：“村长你可得给我还有我们家小宝做主啊。这蜜颜要是没答应，我们能往外说吗?你看，我们屋子里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呢。而且啊，这两年她可跟我们小宝好着呢，两人在一个房间里睡觉都好几回了，不嫁我们小宝，她想嫁给谁啊?” 第36页 蜜颜愣直了眼睛，她想也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蜜颜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声音也颤抖起来：“王大妈，做人要凭良心。我在这流音谷里一直规规矩矩，我何时跟你儿子好过了?更别说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了?”顿了顿，终于撕破脸皮，“就你儿子那个傻样，但凡有眼睛的姑娘都看不上。更何况，我不仅有眼睛，我还长得好看。” 蜜颜在这流音谷里向来是与世无争，也不爱和别人起冲突，但这一次事关她的切身利益，她要是再不争，怕是i能被绑上花轿。 她要么不张嘴，一张嘴就是个小辣椒，谁也说不过她。 王大妈：“你……” 蜜颜：“你什么你?你自己儿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啊?又傻又懒，每天就只会坐在家里嗑瓜子，连一点儿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王大妈涨红了脸：“你胡说!” 蜜颜：“我是不是胡说，村里的人可以作证。再说了，要是你儿子没问题，至于快三十都找不到姑娘愿意嫁给他吗?在我出现之前，这流音谷里哪一家的姑娘没被你骚扰过，你自己心知肚明!!!你现在居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少欺负我在这里没人没势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逼我嫁进你们王家，我就敢让你们家绝子绝孙，鸡犬不宁。 说完，蜜颜转身就走。 因为实在愤怒难当，她也无心管戎戈吃什么喝什么了，直接便回了家，刚进家门就见他靠大厅门边，不知是在等她，还是在等她带吃的回来。 她低下头，平息了下 怒气，才道：“我，我刚刚遇到了一点儿事情，没给你带吃的回来，你要是饿了，就忍忍，晚点我再给你做吃的。” 出乎意料的，戎戈并没有不满。他慢慢直起身来，走到院子里，目光看向王家的方向，问她：“那家人这么对你，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你怎么知道的?”蜜颜问，不过问完就觉得自己愚蠢，他可是神仙啊，他当然什么都知道了。 蜜颜嘆了口气：“那我有设么办法。他们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我只是个来了三年的外人，哪怕我再生气，吃再大的亏，也不可能和她们斗吧?再说了，就算我有本事和他们斗，斗完之后呢?这流音谷看着民风淳朴，实际却很排外。我还没站稳根基，就把王大妈一家给扳倒了，以后这里的村民会怎么看待我?会不会当我是蛇蝎勐兽?” 戎戈看着她，神色有些错愕：“你这三年过得挺不容易的吧?” 蜜颜摇摇头，将脆弱掩藏起来，桀骜道：“这有什么啊?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绝不会任人宰割。” 戎戈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乐观，可往往越乐观的人，要不就是被保护得太好，要不就是已经经歷过千锤百鍊，把心都锤鍊结实了。她这三年在流音谷孤身一人，自然不是保护在深闺的大小姐，原因就只有后者。 想到这，他内心竟然有些恻隐。他说服自己，那王家的人都是恶人，他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不算是帮她。何况，他復仇的计划并没有改变，不算是违背初衷，这才对她道：“那如果我有办法整治他们，又不会让流音谷的人以为这是你的问题呢?” 蜜颜立刻抬起头来：“你有什么办法?” 戎戈卖了下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后的几天，蜜颜深居简出，除了去买吃的，一般不往外跑，省得撞见王大妈一家人，起冲突不说，还得落人口实。 但她有些惊讶的是，王大妈这几天居然也没来找她的麻烦，似乎之前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很是好奇，按照王大妈那种个性，就当天没来找她，隔天也应该杀上门来了才对啊。哪怕她一时忍住了，怎么可能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呢?这不符合逻辑啊。 蜜颜偷偷打听了下，才知道王大妈这几天根本顾不上来找她算帐，他们家发财了，竟然从院子里挖出了一罈子金币，现在他们在流音谷里可算是耀武扬威，谁都瞧不上了。王大妈还放话说，蜜颜配不上她的小宝，现在哪怕是村长的女儿，她都要考虑考虑才能接受呢。 这流音谷本来就是个穷乡僻壤，村民也大多都没什么钱，只能靠着这山谷里的野生动物和一些珍惜药材换取日常生活的东西。所以啊，这里的人没有特殊富有的，也没有特殊穷的，都是彼此彼此，也因此，贫富差距不大，所有人反而相处得极为融洽。现在王大妈家突然一夜暴富，这平衡被打破了，流音谷里自然对他们家的非议之声就多了。 因为这几天蜜颜没出门，没听到外头的风声，这一出去才知道，山谷里的风向早就变了。本来之前她和王大妈吵那一架，有些人站在她这边，有些人站在王大妈那边，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是王大妈家有问题了。 蜜颜没想到，自己的危机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化解，这倒是幸运。反正她也不在乎王大妈家变得多有钱，她们有钱是他们的事，只要不来烦她就好。 不过，这院子里挖出金币，怎么想都有点蹊跷…… 她去问了下戎戈，他果然承认这是他的杰作。 第37页 “这额就是你所谓的整治他们的的办法?你这不是整治，是报恩吧?”蜜颜吐槽，“你怎么不在我院子里埋一箱子金币啊?那样我就直接去绝城买大房子了，还用的着在这流音谷里?” 戎戈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你着急什么?看下去就知道了。” 他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蜜颜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耐心地等着，直到有一天，一队士兵闯入流音谷，将王大妈一家拿下。 原来，王大妈得到了金币以后，就开始到处挥霍，在绝城的各种购买房子、首饰，渐渐引起了官府的关注。官府调查了下那批金币，才发现，那竟然是官府银库里的金币，经过清点，果然少了一箱，立刻便发兵来拿王大妈。 王大妈不断求饶，口口声声跟自己没关系，但金币是她花出去的，绝城到处都有她买东西按的手指印，哪里是能抵赖得了的事情。 蜜颜灭想到，这戎戈整治王大妈一家居然用了这么重的办法，这又有点过分了。虽说王大妈心胸狭窄，又含血喷人，还试图霸占她当儿媳妇，但总的说起来，她罪不至死。这盗取官府钱银，要是真的被抓起来，是要砍头的吧? 蜜颜立刻去找戎戈，求他想想办法救王大妈 。 “你不是很恨她吗?这下又想救她了?” “我讨厌她是一回事，但是她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小惩大诫也就算了，何必要她的命呢 ?” “你可想好了?一念之仁，往往是往后祸事的开端。你今天饶她一命，往后她未必会饶你一命。确定?” 蜜颜心中其实也巴不得将这个王大妈关起来，永远见不到才好。但她的良心过不去，始终没办法将一个罪不至死的人害死。如果真的任由这件事发生，那她以后的人生也不会快活的。 她对戎戈重重点头：“我确定。” 戎戈轻轻一笑：“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又住在你这，平白受你供奉，自然会帮你。放心吧，几天后，他们就会被放回来了。” 蜜颜知道他说到做到，王大妈一家肯定会没事。果不其然，几天后，绝城官府查到，那批金币原来是被一伙盗贼偷走的，他们招认了将金币藏在流音谷一处人家中，想着往后回去再取，没想到，却被王大妈提前挖出来。 既然盗贼招认了，也就是说，王大妈只是捡了个便宜，也不是存心盗取的，官府很快将她和王小宝放回家，只是象徵性地打了他们一顿，算是小惩大诫，让他们以后不可再贪图来歷不明的钱财。 王大妈这一波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捱了一顿板子，回家躺了好几天。要不是村长关照，让大夫去查看，他们母子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第12章 第 12 章 但这都不是最惨的，惨的是那种得而復失的心态。王大妈飞来横财后，在流音谷里一直是横着走的状态，连的村长都不放在眼里，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被打回原形，难堪不说，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戎戈这计谋玩得出神入化，蜜颜都觉得有些同情王大妈了。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也不会招致这种下场。 蜜颜想想，也不同情她了。但愿以后能跟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但是经歷这一次，她总算见识到了戎戈的神通，对他佩服不已：“你们当神仙的都这么大能耐，那不是可以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了?” 又道：“当神仙真好啊，我也想当个神仙，你看我有这个潜质吗?” 戎戈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当神仙有那么容易?除了成仙之前那漫长的勤修苦练，成仙以后也是需要清心寡欲，不可随意被情绪支配，否则对修行无益。” 蜜颜愣了愣，琢磨着他所说的意思，然后极为认真道：“我觉得我可以啊 。我一向是个莫得感情的人，我觉得我可以成仙。” 戎戈唇角轻勾：“是吗?我看，未必见得吧。” 蜜颜还在想，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然后就感觉自己腰上突然一紧，戎戈伸手一抄，将她压在了墙壁上，脸凑到她面前咫尺之处，吐气如兰地问：“就算是有男人离你这么近，你也需要无动于衷，你可以吗?” 蜜颜记忆中还从没被男人这么亲密地拥抱过，更何况，戎戈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是个正常女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啊。她要是无动于衷，那她就是石头了。 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起来，喉咙干咽了一下：“我，我可以。” “是吗?那这样呢?”他手上突然用了更重的力道，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贴在他的身上，嘴唇也离她的只有毫釐之距。 蜜颜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心跳过快之外，还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一时间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只觉得…… 危险。 对，是危险。 她从没觉得一个人身上带着那样浓烈的危险气息，那种危险不是刀枪剑棒带来的□□裸的威胁，而是从内而发的，不易察觉的威胁。 她不太明白，戎戈明明是个神仙，怎么会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神仙不都该是保护百姓、 给人安全感才对吗? 第38页 她怯怯地看着他，小声地问：“你……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为森么这么说?”戎戈问她，调子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蜜颜低头，不敢肯定，只是小声道 ：“我总觉得，你来流音谷的目的不单纯;你和我好像以前就认识，虽然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可我就是有种潜意识里的感觉，觉得你心里有事，而且是和我有关的事。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和我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你认为本座会和你有设么关系?”戎戈反问她，“或者应该这么问，你觉得堂堂天界战神，会和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蜜颜感觉到他话里的羞辱之意，一把推开了他：“我知道你了不起，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神仙，行了吧?既然你和我之间么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非要赖在我家呢?我又没有找你惹你，你走啊。” 戎戈看着她，额头青筋微微跳动的，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就在蜜颜以为他会夺门而出的一瞬间，他却又突然缓和脸色，走到她面前，温声说：“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就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就你这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想当神仙?呵，还是早点停止做梦吧。” 蜜颜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说，他刚刚那些话，是在测试她的控制能力? 他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 连着两天，蜜颜都赌气没跟戎戈说话。但她嘴上硬气，身体却很诚实，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打猎，然后回来给他做好吃的。昨天下雨发现他屋里漏水，她还冒雨上去补了一下，就是这么没骨气。 她当然也想直接赶走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主，但是她又想，万一他真的走了不回来，那她该怎么办?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他要走，她心里就一万个不情愿。 在这流音谷里，她一直一个人生活，从没有人陪着。三年前漂到这里的时候，村长本来想让她住在家里的，可她拒绝了。她不喜欢和别人住在一起，她也不愿意和陌生人相处，哪怕村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现在，她却容留他在自己这里住了大半个月，现在流音谷里的绯言绯语都传遍了，说戎戈就是她养在家里的小白脸。 噗嗤。她不敢想，戎戈如果听见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估计能把那些人的脑袋都拧下来吧? 好在，这流音谷的人胆子小，他们在外头传流言是一回事，却不敢上门来质问她，她也落得清净。 这天，蜜颜在自己家院子里噼柴，小五突然上门来找她。其时，戎戈正好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小五一进来见到戎戈，脸色瞬间就黑了。 戎戈这傢伙也不避着，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躺着，还顺手抽走了她腰间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挡日光。 小五一看就急了，将她拉到一边询问：“你怎么还留着他在这里?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他欺负了?” 蜜颜挠了挠头髮：“没有啊，他为什么要欺负我?” 小五气急，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你，你怎么那么笨呢?” 蜜颜愣住：“我怎么就笨了?我好好的，又没得罪他，他不可能欺负我啊。” 小五脸色更加红了，跺了下脚，才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蜜颜顿时也脸红了，又气又急地回：“你说的什么啊?才没有那种事情呢。他，他……他才不会看上我呢，你想太多了。” 听到她这句话，小五似乎脸色缓和了许多。然后，他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有没有看上他?” 蜜颜眨了眨眼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上他?哈哈哈哈，那怎么可能呢?物种都不一样。” “啥?”小五瞪大眼睛。 蜜颜赶紧摇头，笑道：“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说说。” 小五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后天是我生辰，阿爹说要帮我办个生辰宴，你……会来吗?” 蜜颜眼中一亮：“生辰宴?听起来好像很好玩啊。我一定去。” 小五脸上顿时展开一抹笑容：“那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来啊，我会准备你最喜欢吃的菜的。” 蜜颜点点头：“嗯，一定。” 小五走后，蜜颜才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既然是小五生辰，她是不是该给小五准备一份生辰礼物? 她立刻将自己的储蓄翻出来，然后跑去换了匹丝绢回来，盘算着给小五做个锦囊。至于为什么不是做衣服或者腰带，当然是因为，她不会啊。 做个香囊多简单啊，只要剪两块四四方方的布，放在一起，将三条边缝起来，翻个面，扎上口子，就变成香囊了。真是太简单了。 戎戈醒来的时候，看见她笨手笨脚地在缝香囊，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干什么?你居然还会做女红?” 听出他口中的嘲讽之意，蜜颜冷哼一声：“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你以后就会知道，我是全能的。” 戎戈坐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缝的东西，嗤笑一声：“就你这针线功夫，要是送给人家当生日礼物，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吧?” 蜜颜顿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哦，你刚刚原来是在装睡。你其实偷偷听着我们说话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个正经神仙啊?” 第39页 戎戈冷哼一声：“不想被人听见，那你们就小声点，现在居然反过来怪我?” 蜜颜撇了撇嘴，不想理他。 戎戈又凑过来：“不过这个小五，倒是比王家那个儿子强多了，起码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又是村长的亲戚，算是有点权势。” “怎么?你当神仙不过瘾，还想当红娘啊?” “那倒不是。红娘的功夫自有月老做，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到九重天上帮你问问，看看你的真命天子是不是这个小五。” 蜜颜一听，差点就信了他，还想叫他帮自己查查，但是转念一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万一让他帮忙，他又提出什么条件，那她就不划算了。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才不想知道呢，船到桥头自然直。” 戎戈笑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又躺回院子里去，放弃得毫无执念，让蜜颜一下子又有些适应不过来。她想了想，凑近他 ：“你真的可以从月老那边知道我将来会嫁给谁?” “你昂才不是说你不想知道吗?” “我是不想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什么时候会嫁?” “为很么在意时间，而不是那个人是谁?” 蜜颜满不在乎道：“女人哪有的选择啊，又不是我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的。而且，如果知道了对方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那我不是更加揪心了嘛。其实，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过，最好不要那么快的成亲，再多过两年逍遥日子就最好了。” 戎戈倒是没想到，她落入凡间，心性却还不改当年，还是这种自由自在的个性。 他轻轻哼了声：“你若是真的想要自由，那还不简单吗?法子多的是。嫁人才是难事，要想不嫁人，是最简单的了。” “ 你又有什么法子了?”她凑近来问，身上的水果香气渗进他的鼻息里。戎戈睁开眼看着她，恍惚间又回到了赤明宫的时候。 他再次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时间一转便到了小五生辰那天。蜜颜赶了两天，总算赶出了一个像样的香囊送给他，又买了一坛好酒，这便拎着一起去小五家了。 到的时候，小五家已经宾客满座，连王大妈和王小宝都在，两人见了她，冷眼一扫，看向别处，也不和她打招唿。 这正好。蜜颜也不想和他们打招唿，便抱着礼物去找小五了。 小五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是上次去绝城时候的一块料子做的，又把头髮都扎了起来，这么一看，他倒真是个翩翩公子哥了。 蜜颜从前一直觉得小五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不知不觉才发现，他原来已经长得比她都高，还有些英气勃勃的。她都要仰着头看他了。 她将酒罈子放下，然后才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囊送给他：“我自己缝的，缝得不好你不要见笑啊。” 小五似乎很是i诧异的样子，盯着那个香囊看了好半天，才讷讷问：“蜜颜，你送香囊给我?” “是啊，你不喜欢吗?”蜜颜问，“那你要是不喜欢 ，我改送你点别的。” 说着，她便要去把香囊抢回来，然而小五却迅速地把香囊往怀里一揣，拼命摇头：“不，我喜欢，我非常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送我这个。” 蜜颜嘿嘿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欢就好。” 小五立刻拉过她的手：“我带你入座。” 他将她安排在了最前头的一张桌子坐下，等到其他人入戏，蜜颜才发现，这是主人桌，桌上坐着的除了小五和他的家人，还有村长一家人。 她顿时有些惊慌，对身边的小五低声道：“我和你们坐在一起不好吧?我要不还是去其他地方坐吧。” 小五却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安分坐下，这才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怕什么?有我呢。” 席开之后，小五先是举杯感谢了下这些年乡亲们的照顾。这是他十六岁的生辰，按照流音谷的规矩，他在今天之后就成年了。成年意味着他可以成家立业，以后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说完感谢的话后，小五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囊，对众人道：“今天我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个我喜欢了许久的姑娘送给我的。我没想到，她对我原来也是一样的心意。我希望借着今天满座的宾客见证，我想向她求亲。” 蜜颜正埋头吃着东西，突然听见这一句话，再听见周围的人齐刷刷鼓掌，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就见小五手里抓着她送的香囊，正带着笑容深深地看着她。 蜜颜嘴里的鸡翅膀顿时掉落在碗里。 她看着小五，就听见他问：“蜜颜，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蜜颜放下筷子，抿了抿嘴唇，“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我先回家了。” 她站起来想走，然而小五却拽住了她的手腕，焦急地看着她：“蜜颜，你不想嫁给我吗?” “我……”今天是小五的生辰，周围又全都是宾客，蜜颜实在不想让他丢脸，只能道，“我不是不想，我真的是家里有点事情。” 第40页 “你送这个的香囊给我，代表你也对我有情谊，对吗?”小五深情地看着她，“你说你不是不想，那就是想咯?” 蜜颜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在流音谷这三年，对她最好的就是小五，她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如果说要谈婚论嫁，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可今天是小五的生日，她也不能当众落他面子，那样以后小五还则么出来做人?她只能讪讪一笑。 小五显然将她这一笑当做是答应的意思，立刻转头对爹娘道：“爹、娘，你们不反对吧?” 小五的爹娘都是淳朴的人，这三年也是看着蜜颜过来的，都觉得她的人不错，也挺喜欢她的，现在又看她送了小五香囊，自然也乐见其成。 于是，两老都点头同意了。 所有宾客立刻开始纷纷祝贺小五一家人。只有王大妈和王小宝，见到这种场景，的双双摔下筷离开。 蜜颜坐在人群中，开始觉得骑虎难下了。早知道她就不来参加这个生辰宴了。 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那，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有些熟悉。她四处望了一下，就看见戎戈飘在墙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她立刻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想想办法啊。 戎戈挑了挑眉，明明嘴巴没动，声音却再次飘过来：“是不是只要能让他改变主意，什么办法都行?” 蜜颜咬了咬牙：“是。” 话音刚落，她看见戎戈在的墙头上消失不见。她环视四周，再也没找到他的身影。小五一家和宾客们还在互相招唿着，谁也没留意到后头的蜜颜。 等到小五的父母一回头，顿时吓得手中的杯子都掉了下来。而后，所有人都僵直在原地。 蜜颜发现周围的声音突然集体消失，一回头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惊恐愕然的表情。她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吗?” 她刚一开口，立刻有人大喊一声“妖怪啊”，然后转身就跑。随着第一个人跑走，所有宾客立刻也撒开腿跑出了小五家。 小五的母亲不惊吓，当场就晕了过去。他父亲只能抱着他母亲，走也走不了，留又害怕，只能惊恐地在原地哭了起来。 蜜颜再愚蠢，也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可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小五，刚伸出手，他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大喝：“你别过来。” 蜜颜愣住：“小五，你，我……我怎么了?” 小五脸色苍白，惶恐地出声：“蜜颜，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你原来是个妖怪。” 什么妖怪?蜜颜听不明白，但她听出了关键。她立刻跑到小五家院子里的水井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双眼发着红光，脸色也是红的，连带着头髮都是鲜红如血的颜色。恰好她身上今天就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个红色的果子。 她终于知道戎戈所说的不惜一切代价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她急切地对小五解释：“你听我说啊，小五，我不是，我不是妖怪。” 小五却拼命摇头，越来越往后退：“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蜜颜，我自问一直真心待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们一家?” “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害过你?”蜜颜问他，“你忘记了吗?我还救过你，那次咱们去绝城採办，中途遇到坏人，我担心你受伤，便让你先走，我挡着 那些坏人，你忘记了吗?” 小五闭了闭眼，又突然睁开眼睛，吼道：“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你的同伙?你是妖，你随便是个法术变几个人出来，不是轻而易举的的事情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让我喜欢上你，你想让我误以为你是个值得我喜欢的姑娘，所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嫁给我，然后害死我们一家对不对?” 人对亲眼所见的事情往往便觉得是事实，小五显然被自己亲眼所见的场面吓坏了，以至于他已经考虑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也想不到过往的任何点点滴滴。他现在眼里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喜欢的姑娘原来是个妖怪。 蜜颜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院子，现在人去楼空，只剩下小五和他的父母留下，满脸苍白地盯着她，手脚和心里都是一阵冰凉。 她没想到，自己在流音谷生活了三年，和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应该了解她的为人。哪怕她真的是妖怪，她也从来没害过任何人，他们为什么要怕她呢? 可原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哪怕她没害过人，对这些人来说，妖就是妖，永远也不值得他们信任。 她再也无法面对小五陌生的眼光，她冲出了他的家门。 整个流音谷的人此时都围绕在小五家门口，只是在刚刚短短的一瞬间，他们都跑回家里，拿了各种防身的武器出来。有扫把，有铁锹，有锄头，这些过往给过她关心和爱护的人，此时却已经变成了敌人。 他们一起叫喊着，给彼此鼓励和勇气：“打死这个妖怪!” 就连一向爱护她的村长，都夹杂在人群中，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他们是真的要杀她。 第41页 到了这个时候，蜜颜再也承受不住了，她四处张望，找寻着戎戈的身影，叫喊着他：“你出来啊，我不要你帮我了，我只想恢復到从前的样子。你出来啊!!!” 回应她的，只有冷寂的山谷和无情的风。 她不知道戎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帮她，让这些她一直视若家人相处的人对她刀剑相向，她从来不知道，人心可以变得这样冰冷。 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下来，摇头解释：“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们。” 她还没说完，王大妈已经举起铁锹狠狠在她脑袋上砸了一下，顿时鲜血如注从她的额头淌下，流进她的眼睛里。她抬头看着王大妈 ，从她眼里看到了报仇雪恨的痛快，又看到了砸中她一瞬间的害怕。她后退了两步，怯声开口：“糟了，这妖怪要吃人了。你们看她那双眼睛。”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是惶恐害怕的，谁也不知道对面的妖怪会做出什么，只能抢先在妖怪没出手之前先动手，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于是，他们一窝蜂地涌上来，开始用手中的武器对蜜颜大打出手。 蜜颜很快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遍体鳞伤，鲜血模煳。 迷迷煳煳中，她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助手”，然后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黑色的靴子，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的金线彰显了衣服主人的尊贵。 她奄奄一息地抬起眼睛看向戎戈，心想，这个王八蛋可算是出现来救她了，早干嘛去了? 她拽着他的衣摆，用仅剩下的气力哀求他：“快告诉他们，我不是妖怪。” 戎戈看着地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将衣摆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这才回头对流音谷的人开口：“吾乃天界战神戎戈。此番来流音谷，正是为了收拾这小妖。如今她已显出原形，我正好带她回九重天治罪。流音谷以后也可恢復平静了。” 他在说什么?他不是来帮她的吗?蜜颜的瞳孔渐渐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戎戈直面她的眼神，并无任何波澜。他併拢右手二指，施了个法术，将她的原形变出来，恢復了最初见她时的模样——一颗果子。 流音谷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蜜颜原来竟是个果子精呢? 村长嘆息一口气：“要是早知道她是个妖怪，三年前咱们就不应该救她。真是的，也不知道这三年里，她都对咱们这个村子做了什么?” 王大妈附和：“就是就是，我们家之前遭了那么大的罪，肯定也是她害的。谁都知道，她不想嫁给我们小宝，就背地里想这种阴招害我们家。我现在可算都明白了。” 王大妈本来在这村子里已经全无信誉，但现在她这么一说，所有人却都觉得很有道理。怎么不偏不倚偏偏在蜜颜拒婚以后，王大妈一家就挖出了那些脏物呢?分明就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啊。 所有人纷纷开始说起这三年来自己遇到的各种稀奇事，并且将这些事情都暗插在了蜜颜头上。 戎戈看着地上的果子，神色复杂。他虽然将她变成原形，却没有封闭她的五感，她是可以一清二楚地听见这些人的话的。想来，现在这些人的话对她来说，应该每一句都是刀子吧。 但这却还远远不够。 他任由她躺在地上，遭受万人唾弃，一直等到小五从家里出来，才将她从地上捡起来，送到小五面前。 “我知道，她最想见和最不捨得的人就是你，在我带她走之前，你和她告个别吧。” 他将蜜颜递给小五，可还没递到面前，他已经慌得挥手将她打落在地上。蜜颜滚了几圈，所到之处，所有人纷纷都散开，仿佛面前的是一块烧红的炭，碰到了就会皮开肉绽一样。 她听见小五对戎戈道：“你既然是神仙，为什么不早点除掉她?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到我自己喜欢过她，就觉得噁心无比!!!你快把她拿走，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原来，这就是爱情。这就是那个曾经喜欢她，看见她就连话 也说不好的小五。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蜜颜绝望地在心里笑了声，这流音谷，她终究是来错了。 听完小五的话，戎戈总算是了却了在这里的心愿，他走到蜜颜面前，将她捡起来，然后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流音谷里从此有了个禁忌，蜜颜这个名字，再也没人提起过。 ************** 卫宵没有想到，事隔三年，蜜颜还是被戎戈给找到了。这三年里，他一直不敢去找蜜颜，任由她在下界自生自灭，就是担心自己过度牵挂她，反而会暴露了她的行踪，却没想到，冥冥之中，她还是和戎戈碰面了。 这也许就是天命不可违吧。 得知戎戈带回蜜颜的消息后，他立刻赶到赤明宫，一进门就见到蜜颜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立刻狂奔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遍体鳞伤。他的心顿时一痛，责问戎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戎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卫宵见她微微睁开眼睛，关切地问：“蜜颜，你……还好吗?” 蜜颜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戎戈一样眉目如画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比他要温柔许多。她觉得他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每一寸皮肤都在受着煎熬，她哭着抓住他的衣襟：“救救我……” 第42页 卫宵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是师父对不起你，蜜颜。是师父让你受苦了。” 他抱起蜜颜，正打算要走，戎戈的声音冷冷传来：“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卫宵!!若不是你从前一直纵容着她，她会变成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吗?她会闯下那样的弥天大祸吗?你现在还打算继续纵容着她?” “ 你说的对，是我纵容着她，所以，她所有的过错，都应该由我这个师父来担待。戎戈，你若是要算帐，就只管找我来算，不要迁怒到她的头上，她是无辜的。” 说完，卫宵不理他再有任何话，抱着蜜颜走了出去。 他带着蜜颜回到皓庭宫，将她放在花圃里修养，让灵力修补她身上的伤势。好在，她虽然灭有记忆，也被封住了灵力，但妖丹的根基还在，很快就恢復如常。 待她恢復之后，卫宵才解开她额头上的封印。记忆一下子涌进来，蜜颜的眼泪落下来，喊了他一声：“师尊。” 然后便扑进他怀里。 卫宵心疼不已：“是师尊的错，师尊不该丢你一个人在下界，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蜜颜的摇摇头：“我知道师尊是为我好，我不委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流音谷的人都不相信我，九重天的人也不相信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上天入地，难道要别人一个相信，就这么难吗? 蜜颜哭着问卫宵：“是不是当妖怪生来就要被人怀疑，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当师尊花圃里的一颗果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卫宵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假以时日，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这世上谁都可能不相信你，但你永远有师父，师父永远相信你。” 这是蜜颜这段日子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个相信她的人。她含着眼泪看向卫宵，刚想张口，一把冷冷的声音插进来：“你相信她就能解除她的嫌疑了么?” 戎戈不知何时出现的，就站在大殿门口，一脸鄙夷的神色。 想到他在流音谷中做的事情，蜜颜下意识往卫宵身后躲。 戎戈看见她额头的硃砂痣不见，便知道卫宵已经替她接触了禁制，冷冷一笑：“看来，你已经恢復记忆了。那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流音谷里那样对你了?” 蜜颜的确已经知道，但她不服。她根本没有害过神女舒雅，为什么他就是不信? “我问过看守寒霜洞的神兵，当日除了你，根本没有人进过寒霜洞，除了你，还有谁?”戎戈质问她，“你若是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去闯寒霜洞?那个地方是九重天的秘境，谁也不知道，根本也不会有人告诉你它的所在，你处心积虑找到寒霜洞，难道不是有所图谋吗?” 蜜颜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知道，有些人天性就是好奇，就是喜欢穷根究底，她想去寒霜洞，根本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只是好奇想见见传说中的神女舒雅是什么样子而已。何况，她那天根本连寒霜洞也没进去，门口的冰稜子一碰就疼得要命，她哪里敢进去嘛。 戎戈冷哼：“你现在当然会这么说了。一个兇手，又怎么会承认是她杀了人呢?” 蜜颜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关键：“那天看守寒霜洞的神兵可以替我作证的啊，他们将我押走的时候，寒霜洞的结界根本都还没破，又怎么可能是我害死的舒雅?” 戎戈再次反驳她：“信口雌黄。我已经审问过那两个神兵，在其中一个拿下你去见天君的时候，另一个立刻去查看了寒霜洞的结界，就发现结界已破。他这才赶紧去赤明宫请示我，我赶到的时候，舒雅便已经羽化了。你还想狡辩?” 蜜颜恍惚地摇头：“不会的，这根本不可能。我明明……” 戎戈打断她的自言自语：“你明明就是兇残成性，看见舒雅毫无反抗之力就心生恶念，将她杀害!” 蜜颜：“我没有!为什么你非要将我想成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在九重天两百年，是偶尔会调皮捣蛋，跟人结梁子，可我从来没害过人啊。” “那是因为其他人都不会任由你害，你倒是想害，你有这个本事吗?你只会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者。” “你胡说!!”蜜颜大吼，目眦尽裂地盯着他。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恶意，她和戎戈也算有过几天相处的时光，她竟然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蜜颜痛定思痛，对卫宵道：“师尊，我想见天君。” 她不能担着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罪名。如果她当真害了舒雅，那是她应有报应，理应被拿下问罪，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可她没有，她除了闯进寒霜洞，根本什么也没有做过。她不能任由戎戈将这种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她一定要为自己要个清白。 卫宵闻言，眉头一皱：“蜜颜，这件事其实……” 蜜颜握住他的手臂，郑重道：“师父，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你三年前就不该让我走的。我一走，反而好像那件事真的是我做的一样。如果当时我留下来，未必事情就没有反转。我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逃避。我一定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寒霜洞会在我走之后被破了结界，神女又为什么羽化了，我不相信，这中间一点儿证据也没留下。” 第43页 看见她意志坚决的样子，卫宵一下子有些头大。三年前带她走，其实就是天君的意思。一方面是害怕戎戈雷霆震怒之下会伤到她，一方面，这也是天君的私心。天界不能没有戎戈，若是让戎戈知道，舒雅的灵魄是假的，羽化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那只怕他会发疯，做出不可预料的事情。 既然蜜颜恰好在舒雅即将羽化的时机闯入寒霜洞，那这个锅就只好由她来背了。同时，天君也允诺，等事情过去之后，会在仙籍上给她留一个位置，那她从此就是正儿八经的神仙了。 可如果她在此时去找天君，将神女的事情彻查，这若是查出来是其他人做的还好，若是查出来神女舒雅本来就是自己羽化的，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天君被戎戈发现是作假针真兇，这不仅会导致天君和戎戈之间的关系破裂，天君之前答应的事情恐怕也就不作数了。 想到这，卫宵迟疑了。 蜜颜看见他沉默不语，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讷讷问：“师尊，难道说，连你也不相信我吗?连你也不觉得，我能够洗刷清白?你也觉得舒雅是我害死的吗?” 卫宵抬起头来，目光沉痛地看着她：“蜜颜，不是师尊不相信你，也不是师尊不想帮你。只是，三年已经过去了，就算你想翻案，也恐怕难如登天。且不说寒霜洞中戎戈和我都去调查过，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留下，就算是有，你觉得我和戎戈都找不到的线索，你能找到吗?” “那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啊。难道就让我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任由罪名扣到我头上吗?”蜜颜含着眼泪说，“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死个明白。” 卫宵心里清楚，她这一回是不弄清楚绝对不会罢手的了。他只能从了她的心愿，带她去了一趟天君的宫殿。 第13章 第 13 章 天君见蜜颜回来，竟没有责问她关于寒霜洞的事情，反而宽慰道：“蜜颜看起来瘦了啊，这几年在外头日子过得艰难吧?过来，让天君看看。” 戎戈大为诧异，立刻清咳两声提醒天君，天君才恍然大悟，开始摆出正经架势：“一码事还一码事，你之前擅闯寒霜洞，连累神女舒雅羽化，这件事朕是不能坐视不理的。那就罚你……在皓庭宫闭门百年，以示惩戒吧。” 戎戈瞬间瞪大眼睛：“君上，这么大的过错，难道你就罚她闭门百年?” 天君轻轻嘆息了一声：“戎戈，舒雅已经羽化，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我们杀了她又能怎样呢?舒雅也不会活过来。再说了，蜜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绝不是心狠手辣为非作歹的人，她顶多就是调皮了一些。卫宵是你的挚友，她又是卫宵的徒弟，朕实在不愿意看着你们因为她而反目成仇，此事就给朕一个面子，到此结束好吗?至于舒雅，这也许就是她命中应有此一劫吧。九重天虽然有规矩，杀仙需受九九雷霆之刑，但问题是，舒雅已经死过一次，虽说朕保住了她一丝灵魄，但你很清楚，那丝灵魄不代表舒雅就是存在的。所以，朕也不能根据九重天的刑罚，将蜜颜送去受雷霆之刑。” 戎戈听到此处，冷冷一笑：“所以君上的意思是，就只能放过她了?” 天君嘆息：“朕不是已经罚她百年不得出了吗?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生不如死的处罚了。何况，她在下界流音谷也受了你的惩罚，不是么?” 戎戈万万没想到，天君竟然对下界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还一心维护这个丫头，顿时大失所望。但他既然身为臣子，就不可能违逆君上的意思，君上既然金口开了，他除了执行，别无他法。 他朝天君深深鞠了一躬：“即是如此，戎戈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大步流星。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天君仿佛经歷了一场大战一样地瘫软在宝座上，对卫宵连连疾唿：“卫宵，快过来替我捏捏肩膀，朕都快虚脱了。” 卫宵赶紧跑上去，将他扶正：“君上，你这也太没气势了。” 天君瞪他一眼：“我没气势?你没看到他刚刚朝我鞠的躬有多认真吗?上万年了，他从来没对我这么恭敬过，我能不虚吗?” 卫宵一想也是，眉头一堆：“他对您都失望了，对我只怕就更加失望了。这份怨气，怕是i一时半刻都不可能消弭了。” 天君：“算了，时间一长自然就过去了。就是要委屈蜜颜这孩子了。” 蜜颜在下方听得煳里煳涂的，她明明是来找天君请求调查清楚舒雅在寒霜洞中遇害一事的，怎么天君二话不说就让她回家禁闭，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这不还是等于昭告整个九重天，这是她做出来的事情吗? 她立刻抗议：“君上，师尊，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们为什么也不给我个机会?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啊，虽然我知道，你们是爱护我，不希望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对我不利的结果，想让我安然度过这次的事情，可是，我明明都没有害舒雅，为什么你们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查清楚呢?” 此时，戎戈不在，卫宵才终于能告诉蜜颜：“这件事不是师尊不想让你查，而是，这件事不能查。” 蜜颜皱起眉头，诧异不已：“为什么?” *********** 第44页 回到皓庭宫，蜜颜在房间里发呆了许久。她怎么也没想到，舒雅羽化这件事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内幕，而这个内幕关系到天君和师尊背地里为戎戈所做的一切。 怪不得她离开三年，关于舒雅羽化的事情却一直没调查清楚，这不该是师尊的水平。现在想来才明白，他是刻意阻止了调查，不想让事态发展下去。 原来，师尊并没有不相信她，可他却将她流放到下界，将杀死舒雅那么大的黑锅丢给她，让她承受戎戈的怒火。 呵呵。果然不论是下界还是九重天，根本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所有人都是只顾自己，只顾利益的。 “蜜颜，你在吗?”卫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如往常温柔，“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开开门好吗?” 事到如今，他还来关心她做什么? 蜜颜冷冷道：“我不吃。你走吧。” 卫宵早知道将实情告诉她，她会心灰意冷，可如果不说，又怕她会追查到底，最后导致戎戈知道真相。他是天界的战神，若是对天界起了什么嫌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知道，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让蜜颜体谅自己和天君的决定，他只能将东西放在门口，道：“那你若饿了，就开门把东西拿进去。我先走了。” 他没想到，隔天他去看蜜颜的时候，那些吃的依然在门口。养着她的两百年，她也和他赌过数次的气，可是每次一到饭点她就会缴械投降，自动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小丫头向来没心没肺，哪怕有心事，也不会一直想着，很快便忘得一干二净，可这次，她似乎是真的动了怒，也铁了心要和他生气了。 卫宵再次敲了敲她的门，哄道：“蜜颜，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这件事，的确是师父不对。师父不该让你背锅，也不该在出事的时候将你送到下界，让你平白受了三年的苦。” “我以为，当初师尊你把我送到下界，是担心我会被戎戈神上问罪;我以为师尊你觉得我贪玩，觉得舒雅是被我连累的。所以，当我得回记忆，我并没有怪您，我反而觉得您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可原来，你早知道一切的内情，你只是要推我出去扛下这个责任，让戎戈不至于记恨天君和九重天。”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嗓音嘶哑中带着哭腔，“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我去赤明宫。原来，你是怕戎戈神上知道神女復活无望会伤心，所以你才让我接近他，让我转移他的情感。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徒弟???对你们来说，我就是一枚棋子!!!” 卫宵沉痛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其实也无话可说，我总归是欠了你，若将来有朝一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哪怕豁出我的性命，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蜜颜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不用。你养了我两百年，就当我还了你这份恩情，从此你我互不相关。” 说完这句话，蜜颜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再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卫宵站在门外，慢慢闭上眼睛，靠在门框旁边，除了嘆息和懊悔，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亲手带大的徒弟，终是被他一手推开了。他选择了保全戎戈，保全九重天，也选择牺牲了他和她的师徒之情。 他再无颜面对她，这样也好，也好。 *********** 蜜颜被关进皓庭宫的密室中思过，卫宵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皓庭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卫宵本是司掌天界文职分配和管理的上仙，他一走，九重天各个文官找不到人汇报，只能去找天君请示，天君一下子被烦得脑袋都大了，堆在天君殿里的奏摺比山还高。 “这个卫宵，说走就走，也不跟朕禀报一声，简直是任性妄为。”此时的天君在大殿中批阅奏摺，一边批一边开骂。 伺候了他几万年的仙侍小声道：“君上，我听皓庭宫的小仙们说，蜜颜被关进密境后，便封了自己的五感，对卫宵仙上不理不睬。想来，这大概就是卫宵仙上离开的原因吧。他们师徒一向感情甚好，现在走到这个地步，卫宵仙上心里一定不好受。” 天君一听，将手里的奏摺扔下，又气又无奈道：“他当朕心里好受呢?朕不也是想息事宁人才关了蜜颜嘛。不过区区百年时间，到时候她一出来，朕便将她录入仙籍，以后他们可以做永久的师徒，这难道不比现在强多了?” 顿了顿，“蜜颜这丫头也是的，我们都把实情告诉了她，她怎么就那么不识大体不懂事呢?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种道理她都不懂吗?” 仙侍沉默了下，才开口：“君上，此事的关键还在戎戈神上那。若是蜜颜能得到戎戈神上的理解，咱们也无需关她百年禁闭;她不被关着，说不定就会原谅卫宵仙上，卫宵仙上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对啊，朕怎么没想到呢?”天君豁然开朗的表情，但随即又想到个问题，“戎戈都气成那样子了，怎么可能轻易原谅蜜颜?你这不是说废话嘛。” 仙侍又道：“那可未必啊，君上。您想想，神女羽化这件事虽然对戎戈神上打击甚大，但是九重天上也就下了七天的雪。可是蜜颜回来以后，你数过没有，最近天气已经多久没见晴朗了?” 第45页 天君一听，愣了下：“哎?你这么一说……好像已经半个多月暴雨了。” 仙侍：“岂止暴雨啊，前几天还下冰雹了。皓庭宫方向那还打雷了。” 天君转了转眼珠子：“所以你的意思是，戎戈之所以那么生气，不完全是因为对舒雅的思念，反而是因为……” 仙侍神秘一笑：“ 世间万物，唯有感情是捉摸不透的。也许连戎戈神上自己都没意料到，他对蜜颜有多在意。” 天君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他：“付诸啊付诸，你可真是朕的好帮手啊。那你帮朕想想，怎样才能让戎戈原谅蜜颜?” 付诸想了想：“君上，三十六计，苦肉计为上啊。” ******** 在没有得到付诸的建议前，天君本来是没想过要狠狠处罚蜜颜的。他是知根知底的人，舒雅的事情怪不到蜜颜头上，人家背锅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还刑罚她，那跟嫁祸他人的坏人有什么两样? 关她禁闭百年就已经够过分了，哪里能让她再受什么苦? 但现在被付诸这么一提醒，天君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他不应该在戎戈面前护住蜜颜的，不仅不应该，他其实反而应该在戎戈面前狠狠地将蜜颜往死里收拾才对。这样虽然蜜颜会受一时的苦，但说不定戎戈消了气，就会原谅蜜颜，也不会和卫宵置气了。 哎，他怎么这么煳涂呢?凡世里若是熊孩子犯了错，家长包庇维护往往反而导致受害者更加愤怒，事态也会升级，现在蜜颜的事情不是完全一样的吗?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天君懊悔不已，不过好在付诸提醒了他，现在为时还未晚。 他立刻下了一道诏书，让人将蜜颜发配到蚀骨崖去。蚀骨崖这名字和九重天浩瀚缥缈、仙风道骨的名字截然不同，就知道这是一处专门用来下放罪仙的地方。犯了错的罪仙不配享有九重天灵力的滋养，天君和刑罚神官一般会将他们流放到下界，剥除他们的仙籍，让他们永世不得再回九重天。而对于一些罪行格外严重，流放到下界可能会为祸一方的罪仙，他们建了蚀骨崖。这里终年积雪，寒冷入骨，哪怕是神仙都难以抵挡。再加上结界的作用，进来的罪仙首先会行动迟缓，肢体渐渐僵化;一段时间后，罪仙会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麻木，哪怕是再愤世嫉俗、恨意难平的罪仙，经过蚀骨崖的摧残，也会变得麻木不堪，脑子里和心里都只剩下冰冷和苍白。 蚀骨崖的作用却还不仅仅是惩罚，以往九重天曾经设置过其他刑罚的秘境，或是刀山火海，或是天雷万丈，可经过这些惩罚的罪仙，在惩罚结束后都并没有悔悟，大部分只会更加恨九重天。但这蚀骨崖不同，它泯灭了人内心最后一点希望，让人在绝望和消沉中捱过大部分时间，最后的结果便是：哪怕罪仙扛过了蚀骨崖的岁月，一出了蚀骨崖，反而无法接受外面的世界，继而变成畏惧阳光和声音的个性，也再无对生活的斗志。 一言以蔽之，这蚀骨崖可算的上是九重天对罪仙的最高惩罚，哪怕天雷九十九道都比不上。 这诏书一下，整个九重天为之譁然。谁也没想到，天君会突然改变主意，而且是将蜜颜发配到蚀骨崖这种地方。这刑罚未免也太重了吧? 太阴星君人缘素来好，消息一传来，所有人立刻上他府邸讨论去了。 翊圣真君：“虽然蜜颜这丫头平时古灵精怪，时常对我不敬，但这丫头从前也曾经给我送过好吃的。哎，她被发配到蚀骨崖，真是叫人有些于心不忍啊。” 玄武真君：“谁不是呢?你说蜜颜不在这三年，九重天死气沉沉的，一点儿生机也没有。往常若是有她在，哪怕是恶作剧，倒也有些滋味。九重天这么多年，也就出过这么个混世魔王，不知等她从蚀骨崖里出来，还能否像从前一样恶作剧了。” 另一位元君道：“想什么呢?蚀骨崖那种地方，哪怕是有万年仙基的罪仙进去了，都逃不过行尸走肉的命运，蜜颜这区区两百年道行，这一进去，只怕抗不过三年五载，就要死在里头了。” 所有人齐刷刷嘆了口气，都有些惋惜那个从前讨厌却令人怀念的小丫头。 风灵本是奉了戎戈的命令，前来给太阴星君送琼浆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劲爆的消息，酒也顾不得送，立刻便赶回赤明宫，将消息告诉了戎戈。 戎戈本在看心经，这些日子他一直心情不好，这九重天上的天气也跟着乌云盖日。太阴星君昨日委婉地送来了两本心经，说是请他没事读一下，意思非常清楚了。 虽然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意见，更不在意自己的情绪会不会连累到别人的生活，但他还是收下了心经。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堵得慌，不想再这么堵下去。 于是今天起来后，他便死马当活马医地看起了心经，却没想到，这还没看两眼，风灵就闯进来，将外头疯传的消息告诉了他。 “这是真的?天君当真将她打入蚀骨崖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天君不是早前才宣布罚她禁闭百年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风灵摇头：“属下 也额不知道。但是太阴星君和翊圣真君言之凿凿，应当是真的。这天君下的惩罚未免也太重了，这蚀骨崖是何等地方，她一个两百年道行的小妖，怎么可能扛得过去呢?” 第46页 风灵一边说一边皱眉头，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虽然舒雅出事后，他也曾记恨蜜颜，气她断了神上的希望，可那丫头却有种莫名其妙的魔力，让人又恨又牵挂的。 戎戈看着自己的仙侍，竟不知他居然对蜜颜有好感。他问风灵：“你很担心那个丫头吗?” 风灵一愣，急忙跪地请罪：“神上恕罪。风灵不是那个意思。” 戎戈淡淡道：“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 风灵迟疑了下，才忐忑不安地站起来，立在他身边。 戎戈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这是天君的意思，那我们就不必管了。外头的人说什么也不必理会，这要做好自己便可。” 风灵闻言，沉默许久既不退下，也不说话。 戎戈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风灵犹豫半天，才冒着大不讳开口：“神上，您真的……不管她了吗?” 戎戈淡淡地翻开心经：“如果不是她先犯了错，也不会遭到这种责罚。这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风灵：“……可是这报应也太过严重了吧?” 戎戈充耳不闻，将心经第一页反反覆覆翻了几遍，再不和他搭话。 ********* 第一次听到蚀骨崖这个名字，蜜颜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在九重天的两百年间，仙界一直安生着，没出过什么大事，也没有人曾被放到这个地方去。 现在乍听这个地方，她还没往心里深处想，没想过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直到那些天兵来皓庭宫押送她，看见她的时候一个个目光同情、脸色遗憾的，她便有种预感了。 等到她被扔进蚀骨崖，迎面而来的冰霜扑到脸上，刺骨的寒冷从脚一直蔓延到手再蔓延到身体里，她才知道那些天兵为什么对她表露同情了。 这是一个炼狱一样的地方，能让人在一瞬间忏悔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哪怕再硬的骨头，也会一瞬间软化。 可她内心没有什么要忏悔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处罚，如果说在九重天生活的这一千年，从一棵果子变成小妖，得了九重天的灵气滋养，最后就是要还债，成为师尊的一颗棋子，成为舒雅羽化的替罪羊，那她宁愿自己是一颗什么也不知道的果子，就在凡间自由生长，等到成熟的时候，被谁摘下，一口吞进肚子里，这一生的虽然短暂，也算是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她闭上眼睛，抱紧了自己的双膝，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尽量不去想时间，也尽量不去想那些令自己糟心的事情，她希望能假装这是一场梦，狠狠地睡一场，哪怕是睡上三千年，最好醒来以后什么都忘干净就最好了。 但这到底是她的奢望。不过半天时间，她就被刺骨的冰冷冻醒，浑身上下像有一千一百只虫子在抓挠一样，又是疼又是痒的，连带着身上的皮肤也开始变成一寸寸的紫色。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眼泪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流不出来。她无法压制住身体里的痛楚，也无法哭，她便只能叫喊，甚至在原地打滚。 “救我啊，救我啊。”她喊着，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因为她根本想不到有谁会来救她。她只是想喊一喊而已，这样好像还能有个寄託。 戎戈站在蚀骨崖上的结界外，看着她在下方痛哭，打滚，拼命叫喊，双手渐渐在身边紧握成拳头。这本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可为什么现在看到了，他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我没有害人，我没有……”蜜颜再次叫喊起来，很奇怪的，当她想着自己快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可当她想到自己没有害人，却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样，止都止不住。 她翻滚了十几圈，然后躺在雪地里，对着漫天迷濛的风雪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求着你们养我，也没有求着要成仙，为什么要让我顶罪?舒雅明明不是我杀的，为什么要将这样的罪名栽到我头上??老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戎戈再也无法停留。他不能被她的话所迷惑，否则，也太对不起舒雅了。 他转身离开，将刚刚的声音和画面抛诸脑后。 可直到回到赤明宫，那些画面和声音还在萦绕在他脑子里，他只能对风灵道：“给我取琼浆过来。” 风灵愣了愣：“神上，您怎么突然要喝酒?” 戎戈不想对他解释，只是又命令了一声：“给我拿酒来!” 风灵见他满脸怒气，也不敢多问，只好将赤明宫所有的琼浆都拿了过来，摆在他面前。 戎戈也不倒到酒壶里，直接扒开封口便往口中灌，酒汁撒得浑身都是，眨眼间便将十几坛琼浆都灌进了肚子里。然后他终于意识开始模煳，脑子也想不起那些画面了。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往床上一躺，就此睡了过去。 隔天早晨，风灵打开他的房门，见他还没醒，只能去熬醒酒汤，等他醒过来再喝。就在途径太阴星君的府邸时，他又再次听到那些人在讨论。 翊圣真君：“蜜颜这丫头真是可怜，早晨我听蚀骨崖换班下来的看守卫兵说，昨天她在崖底又哭又喊的，一直说自己没做过害神女的事情。我看啊，那件事未必是她做的。” 第47页 太阴真君：“这蚀骨崖能让罪仙在顷刻之间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行，以她的道行，应该一个时辰便招认了，她竟在下面喊了一天，的确蹊跷。” 玄武真君也开口：“咱们在这说又有什么用，关键是天君不信她啊。天君既然将她打入蚀骨崖，可见是动了真怒。即便不是天君动怒，天君是为了平息谁的怒气，咱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天君是绝不会轻易将她从蚀骨崖放出来的。我看啊，咱们也别再讨论了，若是传进天君或者赤明宫那位神上的耳朵里，恐怕蜜颜这丫头就永生也别想从蚀骨崖里放出来了。” 众人连连点头，太阴府邸里又恢復了安静。 风灵收回目光，沉默了一下，才带着醒酒汤的材料回到赤明宫。他直接去了厨房熬汤，一边看火一边想着那些人说的事情，想来想去，终究是无法坐视不理。他搜罗了一圈额厨房，将驱寒的食材都翻了出来，一股脑丢进锅里去煮，又弄来几块长生炭，将其烧红了放在瓷做的暖炉里，然后将煮好的汤倒在与火炭相隔的上层，趁着戎戈还没醒，去了趟蚀骨崖。 看守的卫兵并不允许他进去，他只能捏了个诀在火炉上，然后将火炉往下方扔。好在，火炉里放的是长生炭，哪怕是这蚀骨崖，应该也能维持一会儿。剩下的，就只有希望蜜颜能看到他扔下去的这个东西了。 ********* 蜜颜是在天亮的时候才终于睡过去的，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已经筋疲力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烟消云散。她很开心，觉得这一切的痛苦终于要结束，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可是还不到两个时辰，她便再次被刺骨的寒冷逼醒，浑身的骨头袭过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雪地里翻滚，眼看着自己的的皮肤又加深了一层颜色，现在倒不想哭了，反而有些想笑。 这是什么世道，她又是走的什么运道，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她哈哈大笑起来，内心祈祷：求求了，让我早点死吧。这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可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东西。她看见天空中一个黑点离自己越来越近，黑点也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砸到她的脸的时候，她下意识把脸往另一边别开。 那东西也在即将砸到她的时候停住，就悬在她的脸上方几尺处。 蜜颜愣了愣，抿了抿嘴唇，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心脏都吓停了。这是什么东西啊? 好像一张瓷做的凳子，下边是镂空的一个隔层，里面放着几块烧红的火炭。 等等，什么东西? 她从雪地里突然爬起来，抱住那个东西放在眼前端详，果然是长生炭，上面的火焰是三昧真火，至热之火。一碰到这个东西，她便感觉自己浑身都暖了起来，那种刺骨的寒冷也一寸一寸消退。 尽管她很清楚，这长生炭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在这蚀骨崖下的万丈冰冷，长生炭的温度也持续不了多久，可她却无法放下手中的这个东西。 她苦笑了一声，这才明白，自己原来不想死。本能让她抓紧了这点热度，她渴望温度，渴望有人能给自己一点温暖。 她不知道这是谁丢下来的，可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无比感激这个人。他让她在绝望中看见了希望，也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她看见这个盒子还有上层，便将它打开，便看见里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她笑了笑，几乎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替她做这样的一碗汤吗? 她由衷得感谢那个人，不管他是谁。 她将汤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喝着，不愿意轻易喝完，那样幸福就结束了。 她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谁做的。这两百年，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每个星君府邸的点心吃食她都偷过，也不记得是谁的味道了。 可这个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 喝完汤之后，她将碗又放回盒子里面。盒子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又重新飞回蚀骨崖上方。 山崖很高，她看不见上面有没有人，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句谢。 ******* 风灵带着东西偷偷回到赤明宫，没想到才刚进门就被戎戈当场抓了个正着。他看着他手中的盒子，再看见下层长生炭的痕迹，便猜到他刚刚去了哪里。 他顿时愤怒不已：“谁让你给她送东西吃的?风灵，你好大的胆子。” 风灵扑通一声跪下，对他求饶：“神上，那蚀骨崖实在不是她可以承受额地方，也不是她该去的地方啊。我，我实在是不忍心……” 戎戈现在才知道，这丫头远远比他想的还要有人缘。她竟不知不觉牵动了这么多人的思绪，哪怕是她害了舒雅，所有人竟然都不忍心让她受苦。 哪怕是他，昨天在蚀骨崖上听到她的哭喊，竟然都差一点动了恻隐之心。 他尚且如此，又怎么能怪风灵呢? 想到这的，戎戈让风灵起身，然后才道：“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有一点，不要让天君知道。这毕竟是天君的命令，不可做的太出位。” 风灵愣了愣：“神上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去看她了?” 戎戈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转身钻进房间。风灵琢磨了一阵，突然喜上眉梢：他家神上还真是傲娇，明明就是关心蜜颜的，为什么不承认啊? 第48页 ***** 随后的日子，风灵每天都会如法炮制，将长生炭以及暖身汤丢入蚀骨崖中给蜜颜。每次看着飞上来的食盒中空空如也的碗，他内心都多了一份踏实，总算那丫头么有丧失生存的斗志，还是在努力地活下去。 这样他就放心了。 风灵这边每天往蚀骨崖送东西，那边天君和付诸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天君对付诸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的手段高啊。” 付诸笑了笑：“也多亏戎戈神上手底下有个风灵，若是没有风灵先开了个头，我想，戎戈神上也不会发现，他原来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不在乎蜜颜。看样子，蜜颜出蚀骨崖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天君连连点头，但想想又有些不放心：“不过现在蜜颜我倒是不担心了，反正有风灵天天往里送东西，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担心的是，戎戈这边，他若是借风灵的手对蜜颜好，那他要是一直不出面该怎么办?既然是要用苦肉计，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吧?” 付诸一听，也顿时犯了难：“您说的也有道理。戎戈神上的性子速来清冷的，他知道蜜颜有风灵照顾，也知道蜜颜不会有生命危险，倒真的有可能任由她在蚀骨崖待下去，那样起不违背了咱们的初衷?” “就是就是。”天君立刻道，“你赶紧想想办法啊。蜜颜那丫头身子骨弱，要是再待下去，怕小命都没有了。” 付诸在天君面前来回走了几趟，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 眨眼间，蜜颜在蚀骨崖下已经度过了半个月。天知道她最近是怎么撑过来的，也许就是那个好心人每天给自己送的那些炭火和汤水延续了她的生命，她才没死在这里。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天天地缩减，这个蚀骨崖名不虚传，当真是会吃人的骨头。 她力气越来越少，每天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 短。 今天她一醒来，才发现已经过了那个好心人送饭的时间。她爬起来找了一圈，发现么有食盒。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能扛过睏倦，她拿不到长生炭不要紧，怕就怕，那个好心人将食盒收回去看见她一口也没动汤水，会以为她死了。 那他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来看她了。那样的话，她也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蜜颜没想到，自己这乌鸦嘴还真是说什么应什么。接下来的几天，那个好心人竟然真的一次也没来给她送过东西。 他是以为她死了，还是以为她吃腻了他的东西，所以不愿意再一厢情愿过来送东西，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那个人不来，她的命就算走到头了。 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打从进来这个鬼地方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可她还是很难过，为什么那个好心人不能再来看她一次呢。哪怕就一次也好啊，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关心着她。 她在雪地里蜷缩身体，渐渐昏迷了过去。 ******* 风灵提着食盒匆匆回到赤明宫，这已经是第七天了。难道说，蜜颜真的已经死在蚀骨崖下边了? 她要是没死，怎么会不吃他丢下去的东西呢。那丫头向来胆小怕事，又贪生怕死，她要是稍微能动弹，肯定是会有求生意志的才对啊。 偏生他现在又没办法下蚀骨崖去看一眼，真是急死人了。 戎戈见他失魂落魄地回来，手中的食盒里长生炭还燃烧着，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了?” 风灵突然往他面前一跪：“神上，您去看看她吧。这已经七天了，我送下去的东西每次都原封不动地飞上来，我真的担心，蜜颜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戎戈拍案而起：“七天了?你是说，她已经七天没有取暖过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风灵摇摇头：“属下不敢告诉您啊。您为了神女舒雅的事情一直在气恨她 ，能让属下去送点汤水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属下怎敢让您再为她费任何心神。可现在，属下真的害怕，蜜颜那丫头才两百年道行，会不会就这么死在下面了。她若是没死，属下想，她无论如何也会吃一点的。那丫头向来贪生怕死，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性命的。” 这一点即便风灵不说，戎戈心里也很清楚。七天了，他居然等到七天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我去看看她，你留在这里，再炖一些补元气的东西。等我回来。” 说完，他立刻冲出赤明宫。 风灵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反应了半天，突然一笑：神上这是要原谅蜜颜了? 第14章 第 14 章 蜜颜在雪地里昏迷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才渐渐从昏迷中醒转。醒转的原因说来也好笑，竟然是因为打雷了。 她在这蚀骨崖下，居然还能看到打雷闪电，这是不是有些过分啊。把她冰在这么个鬼地方还不够，还要让她被雷噼被=电闪吗?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山壁上，心里想，既然这样，那我随了你们的心愿便是。 她坐等着那团乌云过来，等着里头的雷电将她直接噼死，却没想到，在漫天风雪中，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过来。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发现那是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她居然看见了堂堂的战神大人。他不是最恨她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蚀骨崖? 第49页 蜜颜想想，恍然大悟，大概是因为她快要死了吧，所以他不想错过这欣赏她最后一刻的机会吧? 呵呵。哪怕是死，她都得死出点价值来才行。好吧，如果能让战神高兴高兴，那她就算完成她这一生的使命了。反正，她原本就是他摘下来的果子，如果没有他，她也不可能多活这么些年。 她看着戎戈急匆匆地跑到自己跟前蹲下，顿时裂开嘴角一笑：“你来啦?来得还算及时，我马上就要死了，你等一下就能看见了。” 下蚀骨崖之前，戎戈从没想过，自己会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她蜷缩在雪地里，浑身已经被冻得发紫，从上到下的皮肤全都开裂，像是干涸的土地一样，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 他更没想到，看见她这副样子，他心里浮起来的第一抹思绪，竟然是心痛。 他不敢应对她话里的讽刺，将身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伸手去抱她：“我带你上去。” 她却摇头：“是天君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戎戈不懂，这时候她还执拗于这些做什么?这很重要吗?难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他不说话，蜜颜却也猜到了。如果是天君的命令，现在来接她的就不是他了。可她不明白，戎戈怎么会来救她呢?他不是恨极了她吗? 她摇头：“如果想看我死的样子，就站到一边去;如果不是，就走，我不想见到你。” 她眼底的万念俱灰和冷漠刺痛了戎戈，他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从前是天真爱笑的小女孩，调皮捣蛋，却不知世间什么是难过悲伤。可现在，她眼底除了灰暗，只有浓浓的绝望。 他这才明白蚀骨崖为什么是仙界第一牢笼，这里会将人的绝望放大无数倍，让你时时刻刻沉浸在痛不欲生之中。 她在这里度过了那么多天，也许，早就不想活了吧?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心里是有悔意的。这个惩罚，不知是天君给她的，还是给他的。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就算你要气我要恨我，不想见到我也罢，都等你出了这个蚀骨崖再说。” *************************** 这里她也曾住了一段时间，对陈设了如指掌。现在她一醒来，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睡在戎戈的房间里。 屈辱感和危机感让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夺门而出，结果刚开门，就见风灵端着盘子正要的进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风灵惊喜道：“你终于醒啦。” 蜜颜看见他盘子里的汤，和她在蚀骨崖底喝的如出一辙，顿时反应过来，当时那个好心人就是风灵。 她愣了愣，有些喜悦，可又不知怎地，有些失落，扯了扯嘴角，半天才道：“ 原来之前一直给我送炭火和热汤的人是你。” 风灵将她拉进房间里：“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从蚀骨崖上来，身体受了寒气侵袭，仙基不稳，你赶紧将补阳气的汤喝下去，否则，以后是要落下病根子的。” 虽然知道了风灵是救自己的人，蜜颜却还是不想接受他的馈赠。只要想到现在她是在赤明宫，这个房间是戎戈的，风灵又是戎戈的人，她就根本坐不下去，一刻也不想待了。 她推开风灵给自己的汤：“不必了，我什么胃口都没有。你让我走吧。” “你想走去哪里?”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清冷的调子带着几分威严。她一抬头，就看见戎戈现身在房门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一见到他，蜜颜的脸色立刻垮下来，她站起来，直视着门口的人，眼色不善。 戎戈走进来，朝风灵使了个眼色。后者接收到眼色，然后选择了继续留下来。 戎戈：“……风灵，你先出去。” 风灵近来胆子是越发大了，听完主子的话后，思前想后，居然开口反驳：“神上，我觉得蜜颜不是很想见您。要不，您改日再来?” 戎戈瞪大眼睛，干脆将他抓起来扔了出来，手一挥将房门关上。蜜颜见状，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往后退一步：“有什么话你直接说，离我远点。” 戎戈知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也知道她不想接受任何来自他的帮助，但他却无法放任她不管。 他走到床边坐下，对她命令：“坐过来。” 蜜颜充耳不闻，当他是个摆设，根本不想理会。 戎戈直接拉过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她便坐到了他对边。然后，他举起她的手，在眼皮底下端详。她原本白皙的皮肤被寒气冻成紫黑色，皮肤也一寸寸干裂，看着触目惊心。 他抬头看着她，问：“疼吗?” 蜜颜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还会关心她疼不疼。她将手抽回来，藏到袖子里，冷冷道：“疼又怎样?不疼又怎样?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为什么还要将我从蚀骨崖救出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救我，只要再忍一下下，我就可以死在蚀骨崖下面了。我就可以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了。你是不是怕我死得太简单，才要将我救出来，等养好我以后，再将我丢进去?” 戎戈没料到，她会将他想得如此不堪。他愣了愣，才开口：“你觉得我把你救上来就是为了折磨你?你眼里的我，就是这样的?” 第50页 “那不然呢?”蜜颜反问，“你忘了你在流音谷里对我做的事情了吗?” 戎戈垂下眼皮，恍然失笑：“是啊，我的确是这种人。”再抬眼的时候，他突然变得有些玩世不恭，偏生要激怒她一样的开口，“就当我是这么盘算的，你又能奈我何?” 蜜颜顿时气炸：“你不要太过分了!事情的真相是怎样，你们连调查结果都没有就直接订我罪。那也罢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不能!”戎戈冷冷说，“我就是要养好你，再将你扔到蚀骨崖去周而復始地受苦，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蜜颜望着他，内心一片冰凉。她怎么能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他对舒雅大概是真的爱极了，对她这个“兇手”当然就恨极了。这才会用这样残忍的办法来惩治她吧? 想到这，她心痛难当，比被师尊背叛利用还要心痛百倍。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还是没有轻易屈服。她咬了咬牙，桀骜地顶撞：“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现在就回蚀骨崖。”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可她的身体此时只不过是个破袋子，哪怕风一吹都能将她吹跑。她才走了两步，便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在她往后一倒以为自己会后脑勺点地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 她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胸怀，这堵胸膛她并不陌生，第一天来赤明宫的时候，她就曾经被他抱过，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在池塘里待了一个晚上，但现在重来一次，她依旧能立刻回忆起那种熟悉的感觉。 她愣愣地看着戎戈，戎戈也没料到她倒下来的时候自己会下意识去扶住她，两人都有些错愕。 然而还是蜜颜更快地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推开。但也许是太过用力，已经她本身已经虚弱不堪的缘故，她没有将他推动，却反而自己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戎戈心头一紧，手也伸了出去，然而到半路却被她仇恨的目光打了回去。他只能收回手，对她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既然将你带回赤明宫，你就必须乖乖地，老实地待在这里i。你要是i敢轻举妄动，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代价。” 说完，他拂袖转身，将她留在房间里，独自出了房间。 蜜颜冷冷一笑，当神仙真好啊，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由得自己做主了是吗? ************* 随后的几天，蜜颜一直被关在戎戈的房间里，哪儿也去不了。风灵每天给她送来的都是大补滋养的东西，竟然还有药王星君的丹药，说是戎戈亲自去药王府邸拿的，对治疗她身上的冰寒创伤有奇效。 蜜颜越来越弄不懂他的想法了。难道他真的要把她养好如初，再丢进蚀骨崖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还不如直接回去呢。 她抓住风灵的手，和他求救：“你把我送回蚀骨崖吧。” 风灵大惊失色，问她：“为什么 ?” 蜜颜迟疑了下，才如实道：“你的主子把我从蚀骨崖带上来，没有知会过天君吧?现在，天君估计还被蒙在鼓里。你赶紧将我送回去，也许还来得及。” 风灵伸手摸向她的额头：“你是病了还是疯了?蚀骨崖那种地方，去过一次你还想去?你是嫌命长吗?” 蜜颜挥开他的手：“那也好过留在你们赤明宫啊。” 风灵：“赤明宫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每天给你送吃的的，还有药，你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而且，你想想你多幸运啊，这要是神上晚一些去救你，你说不定就死在下边了。那蚀骨崖关过无数罪仙，好多刑满释放以后就疯了，你该不是也疯了吧?” 蜜颜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们神上有那么好心啊?他救我，不过是怕我死得太轻易i罢了。他是想治好我再折磨我呢，你当他真是关心我?别逗了。” 被她这一说，风灵陷入沉思。他怎么不觉得神上是存心要折磨蜜颜?以神上的身份，昨天还亲自去药王那边求了灵药，这一点儿也不像是要折磨她的样子啊。 但蜜颜说的信誓旦旦，他又只能纳闷，难道神上对她说了什么? “不管如何，你先把伤养好嘛。就算神上对你不好，你只要养好伤，说不定卫霄仙上一回来，你的事情就有转机了呢。” 风灵不提卫霄还好，一提卫霄，蜜颜脸色更加阴沉。她突然躺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厌烦地沖他吼：“你给我走!以后再也不要给我送东西了。我就是死我也不吃。” 风灵急了，忧心不已：“你说你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干什么?好好的命折腾没了，除了你自己，又有谁会心疼呢?” 这话本是关心，可戳进蜜颜的心里却犹如一把刀子。她在被子里瞬间便淌下眼泪，声嘶力竭地吼：“ 你滚!!滚出去!!再也不要出现在的我面前!!” 风灵见她情绪激动，也不敢再劝，只能离开。 *************** 戎戈早晨出了一趟门，到了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见风灵忧心忡忡地站在大殿里来回走动。他立刻反应过来，可能是蜜颜那丫头又出了事情。 果然，一问才知道她今天没吃药，补阳气的汤也没喝进去。 第51页 他顿时有些气恼，责问风灵：“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你一定要哄她喝下去吗?你明知道她现在身体支离破碎，如果不每天进补，仙基回不来不说，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你这也纵容她?” 风灵一脸冤枉：“神上，不是风灵办事不利，实在是蜜颜那丫头，她个性就这么拗，我根本劝不过她。” 戎戈沉默了下：“她怎么说的?” 风灵犹豫了下，还是将蜜颜的话一五一十都告知了主上。说完又嘆息地补了一句：“神上，您说您明明关心她，为什么又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还口是心非地说就是要折磨她，这不是把她往死胡同推吗?” “多嘴!本座问你意见了吗?”戎戈喝他。 风灵撇了撇嘴，赶紧找藉口：“我想起来厨房的药还没炖好，我去炖上。” 戎戈白了他一眼，立刻去房间里看她。 *************** 蜜颜在房间里哭了大半天，直到眼睛酸痛得睁不开，力气也哭没了，才沉沉睡去。这一睡，却梦见了许多以前发生的事情。她梦见这两百年在皓庭宫里和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梦见他悉心教导她如何穿衣服、吃饭、读书、写字 …… 可画面一转，师尊却站在她面前，冷冷地将她推入戎戈的怀里，要她去迷惑戎戈。她不愿意，拒绝 ，可师尊却不管不顾，迅速消失。 她和戎戈开始相处，渐渐融洽，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抽出一把刀子刺入了她的胸膛，目眦尽裂地说：“你害死了舒雅，我要替她报仇!” 她勐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来。她望着高耸的房梁入神，然后才感觉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异样触感和温度。 她微微侧过脑袋，就看见戎戈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她有些错愕，甚至不敢相信。就在此时，她看见戎戈的眼睫毛微微翕动，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她听见身边的人动了下，似乎是坐直起来，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她感觉两人交握的手之间，一股灵力自他那边向她这边灌输。 他这是在……渡灵力给她? 蜜颜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呢?而后又恍然大悟，哦，是怕她就这么死了，他的復仇计划就无法施展了吧? 这个人就这么执着要报復她吗?就不能给她一个痛快吗? 她有些生气，可是从他那边渡过来的灵力又让她感觉身心舒畅，难以放弃。她悲凉地想，人家都欺负她欺负成这样了，她居然还这么诚实地接受他的灵力，真是毫无骨气。 最终，她还是动了下，算是对他的一个提醒。 戎戈一见她醒来，立刻中断了灵力的输送，将手倏地从她手上抽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冷冷质问：“醒了?” “嗯。 ”蜜颜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房间，我不在这，那我应该在哪里?” 蜜颜顿时语塞，这说的也是哦。 “可是你最近都没有在这个房间里睡啊。” 戎戈似乎被她这句话点醒，突然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在这里睡了。”顿了顿，低头凑近她，“反正我们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对吧?” 蜜颜知道，他是在说她偷喝琼浆醉了酒那一次，可那次能和现在一样吗?那次她和他还不是仇敌，她又喝了酒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怎么会和以前一样呢? 现在她和他已经结下了梁子，别说是睡一起了，就算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她都嫌弃他碍事。 她立刻翻开被子：“你要是想在这里睡，那我去其他地方就是了。” 戎戈将她撂倒在床上，低头看着她：“你就一定要这么倔强吗?和我睡一起又不会怎样，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现在的样子有兴趣?” “我的样子怎么了?”蜜颜反问，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手都变成那样了，恐怕脸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但他居然有脸说，如果不是他，她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吗? 她无法忽视心里的羞愧难当，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有多在乎自己在戎戈面前的形象。她一把推开他，厉声道：“你没兴趣就离我远点啊。我又没求着你来，我避你都来不及了，你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我……”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方温热的唇封住了剩下的字句。 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只能任他欺负。不知过了多久后，她才反应过来，再次将他推开：“你……你……” 惊愕和羞怯让她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她只能愤怒地瞪着戎戈，用表情警告他，她现在很不高兴。 戎戈愣了愣，突然站起来，夺门而出。 ************* 风灵察觉自家神上今天有些奇怪，去完蜜颜的房间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在大殿发呆，似乎满腹心事。而且他察觉到，神上这副样子，和从前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当年神上收到神女舒雅的表白手帕后，也曾经是这样呆呆地做在大殿里半天，时而迷茫，时而困惑的。 第52页 现在的状态，比当年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禁想，今天神上去蜜颜房间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不敢问，只能默默在旁边，偷偷端详戎戈的神色。 但这一回，他没问，戎戈倒是先开了口：“风灵，你说我是不是冤枉了她?” “神上为何有此一问?” “本座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谁让你反问了。” 风灵撇了撇嘴，这才道：“风灵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蜜颜不至于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我去蚀骨崖的时候，听见她在下方喊冤。我想，如果她真的是兇手，那她演得也太认真了吧。都被丢到那种地方了，还要伪装成无辜者，难道不累吗?” 戎戈突然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封灵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急忙认错：“神上恕罪，封灵不该妄言。” 戎戈摇摇头：“我没怪你，我只是在想，连你都想的明白的道理，我为什么一直想不明白。” 风灵睁大眼睛，惊喜道：“神上的意思是，您也开始相信蜜颜是无辜的了?” 戎戈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可是我每次只要一碰见她，就会失去原本的判断。见不到她的这三年里，我一直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她做的。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的信念在渐渐动摇。明明知道，没有理由地相信一个人，和没有理由地去怀疑一个人，是同样的愚蠢，可我却不由自主地做了这样愚蠢的事情。” 风灵眉头蹙起，看见主子这个样子，他也担忧不已，只能道：“其实，神女在当年那一战就已经香消玉殒。神上，如果没有天君强硬地为您留下她一丝魂魄，其实神女早就已经没了。我想，神女是那样无私的个性，一定也不希望因为她而连累其他人。不管是蜜颜，还是任何其他人，她都一定不会怪罪的。” 听到这，戎戈似乎有所顿悟，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座枉为上神无数年，竟没有你看得通透。” 风灵不敢居功，急忙道：“神上只是当局者迷而已，其实只要跳出来看，您一定会想明白的。” 戎戈笑了笑：“如今，我已经不想跳出来了。” *************** 蜜颜在房间里筹谋着逃走，这个鬼地方，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现在越来越摸不透那个戎戈想对自己做什么，她觉得再待下去，她会被他捉弄得精神衰弱的。 她趴在门上，听见外头一片安静，确定没有人了，才打开门跑出来，然后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 但她忽略了，赤明宫这地形本来就不是等闲人可以进出的，她还没走过几个弯，就彻底迷失了方向。最后，她只能随便找了一间房间钻进去，准备躲在里面，起码先躲个两天，让耳根子清净清净再说。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在新房间的床上还没躺热，门被人推开了。隔着纱帐，她看见戎戈走进来，轻车熟路地走到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风灵跟在他身后进来，将晚膳放到桌子上，：“神上，蜜颜那边 ……” “把东西给她送过去，看着她吃下去，不得有误。” “是。” 听这意思，他们不是故意来逮她的，那么说，他这两天是住到了这里? 蜜颜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运气这么好呢，随便一换就换到了他的房间里。这下该怎么办? 她只能趁着他没发现，准备转移阵地。她从床上小心翼翼地挪下来，准备挪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万万没想到，下床的时候脚后跟熘了下，她直接从床上滚到地上，又从地上滚到了戎戈脚边。 她一抬头，戎戈一低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尴尬瀰漫了整个房间。 蜜颜讪讪一笑，毕竟这种时候，除了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还能做什么呢? “这么巧啊，你睡这个房间?” 戎戈冷冷一笑：“你这是……准备逃跑?” “当然不是了!”蜜颜赶紧辩驳，“我干嘛要逃跑呢?我在这里又好吃又好住，为什么要逃跑? 要是让戎戈知道她要逃跑，他还不得更加变着法子折磨她啊?不能，不能告诉他。 戎戈挑眉：“如果不是逃跑，那就是有心送上门来的咯?你是后悔今天白天没有答应我的提议，所以i现在直接上门告诉我，你愿意和我一起睡了?” 他这是什么逻辑?蜜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有道理这么歪的人。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一步都还没迈开，就被戎戈打横抱起来。 “你觉得我会让你熘走第二次吗?” 蜜颜只能赶紧求饶：“我错了，我不该逃跑，你让我回你房间吧。” 戎戈冷笑：“这就是我房间啊。” 她一愣：“我是说原来那个房间。” 随后，戎戈果然把她放回原来那个房间了，但他是抱着她回来的，进门的时候顺便把房门一带，外头的锁自动锁上了。 蜜颜愣直了眼：“我没让你跟着进来啊。” 戎戈：“我想进来，还由得了你?” 整个赤明宫都是他的，蜜颜也知道，自己不论去到哪里，都逃不了他的控制。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好好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便你。” 第53页 说完，她躲进被子里，挪到最里侧，背过身不去看她。 戎戈也不捉弄她，坐在外侧，思索良久后才道：“你能不能坦白地告诉我，当日你为什么要去寒霜洞?” 时隔三年，他终于愿意问了吗?她还以为他根本不感兴趣，只是认定了是她做的，过程原因都不需要理会呢。 她深吸了口气，赌气问：“你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戎戈不假思索：“有。起码，这个对我很重要。” 蜜颜回过头来看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如果我说，我只是好奇她长什么样子，你相信吗?那天，风灵跟我说，她是你一生所爱，是神界第一美女。他说她祭了曦煌剑以后，你便一蹶不振，消沉了许多日子。我就有些好奇，她是什么人。再说了，师尊从来没跟我说过，九重天还有个寒霜洞，人家好奇嘛。” “那你看到了?” “我哪里来得及看，我才碰了下那些冰稜子，就被震到到地上，立刻就被神兵给拿下了。不信，你看我的手。” 蜜颜摊开掌心，被冻得发紫的手心里，还残留着两道旧伤痕，一看便是连皮带肉被撕开了以后留下的伤痕。而且从伤痕的恢復情况来看，也的确是三年前的伤痕。 如果说那道结界将她伤成这样，那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看守寒霜洞的神兵是很警觉的，哪怕她挖地道这件事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她被结界震伤，神兵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 那么她应该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害舒雅。 戎戈看着那两道疤，心下一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蜜颜把脸别开：“你问过我吗?你在乎吗?你不是不管不顾，就认定我是兇手吗?” 戎戈突然将她拉进怀里，靠在她肩膀上：“对不起。” 这是发生事情以来，他第一次和她说对不起。蜜颜愣住了，想想便觉得委屈不已，眼泪也簌簌直落：“师尊不信我，你也不信我，你们根本没有人要听我解释。”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戎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当时事情一发生，卫霄便将她送走，他下意识觉得，是她畏罪潜逃。既然如此，他也根本不需要听她解释。 后来在绝城遇到她，她已经失去了记忆，自然也不记得这些过往，也不会和他解释，它又恨极了她，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只想着如何报復她。 等到她解开记忆，她已经连解释也不想解释了。 误会到今日，她竟平白无故为这件事受了这么多的苦。 想到这，戎戈心里再无法平静：“你如果想哭，想打我，就打吧。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什么都可以。” 事到如今，他觉得打他一顿，就可以让她心里好受吗?她打了又能怎样，心上的伤口会好吗?受过的苦就可以完全忘记吗? 如果不能，打他不过是再一次疼了自己罢了。 蜜颜沉默了片刻，轻轻将他推开：“我不想打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戎戈抬头看向她，就听见她道 ：“我想见天君。” ****************** 这还是出事以来，蜜颜第一次单独和天君见面。知道事情真相后，两人也再无从前的的熟稔。她眼里的天君再不是那个慈祥和蔼的天君伯伯了。 天君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陌生和疏离，也知道这孩子如今心境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心中的确有愧于她，可身为高位者，有时候为了更重要的人和事，牺牲一些次要的人，是无可奈何的。 他知道蜜颜记恨自己，但也知道，她不会怎样。卫霄教出来的徒弟，他还是有信心的。 “你来找朕，有什么要求便说吧。只要朕能给你的，朕一定会满足你。” 蜜颜轻轻一笑，替他斟了一杯茶：“ 君上是看着蜜颜长大的，可原来也不了解蜜。” 天君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件事，是朕亏欠了你。可是蜜颜，朕也无可奈何。” 蜜颜抬头看着他，质问：“利用我是无可奈何，那将我打入蚀骨崖，也是无可奈何吗?“ 天君嘆息一声：“朕是为了救你。不愿意看着你和戎戈继续再这样交恶下去。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平息他的怒气。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蜜颜怅然哭笑：“平息他的怒气，您就这么在意戎戈上神，可我呢?我的生死和喜怒哀乐就全然不重要了是吗?您平息他的怒气，扪心自问，为的是我，还是他?” 天君深吸了口气，这丫头太聪明，也太不给人面子了。若她还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调皮捣蛋的丫头，那该多好啊。 “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你只需要知道，朕会补偿你，你在蚀骨崖受的苦不过是一个月，但等戎戈消了气，朕会赐你仙籍，你以后可以在九重天安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可以和卫霄当一辈子的师徒，你以后就是真正的神仙了，这样不好吗?” “君上觉得，这样的恩赐就可以弥补我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伤痛吗?” 天君一愣，大约是诧异她竟然这样还不满足。要知道，对多少小妖来说，成仙可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蜜颜冷哼一声：“如果当神仙就要这样灭情绝爱，泯灭人性，为了九重天的利益，牺牲无辜者，那我当这个神仙又有什么意义?我会因此而变得更快活吗?” 第54页 话说到此处，天君大致也明白了她的来意。 “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蜜颜抬头与他对视，然后才道：“请君上废了我这一千年从九重天获得的灵力，废了我所有道行，让我重新做回一棵果子树吧。” 话音刚落，天君整个人愣了下，疑心自己是耳朵出了错。 他愣愣地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加起来可是一千年的道行。你知道，你若是被打回原形，从此便会失去自由，也会失去所有的能力。在凡间，你是最低等的生物，弱肉强食之下，你只能任人鱼肉。你何必因为和我赌气，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我不是赌气，我是当真不想要成仙。君上不是说，会满足我的所有要求吗?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君上都不愿意答应了?” 天君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恍然间觉得陌生无比。她再也不是这两百年里对他没大没小，和他亲昵无比的小女孩了。 他和卫霄一起谋划的这个局，最后错失的，竟然是她。 哪怕是高高在上惯了，此时此刻，他竟然也感觉到了一丝心痛。 “你决定了?或者，等卫霄回来，我们再商量。” “不，我不能等他回来了。”蜜颜斩钉截铁地说，“您明知道，我师尊是不会答应的。若是他答应，我也不会来找君上了。” “你不想让卫霄知道，那么说，戎戈你也打算瞒着了?” 蜜颜低下头，轻轻一笑：“这两个人，都没有资格替我决定任何事情。我不需要知会他们，也不想知会他们，往后，我的生死也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话到此处，天君也知道她心意已决，唯有答应 了她的要求。 他唤来付诸，让他送蜜颜去诛仙台。 听到这三个字 ，付诸愣了愣，可也知道，他们已经谈妥了，便没有再问，只是领命而行。 去往主线台的一路，付诸对蜜颜道歉：“其实，送你去蚀骨崖的主意是我出的，与戎戈神上无关。我本是希望解戎戈神上的气，让你早日脱离苦海，没想到，你经歷这一场劫难，却连神仙也不想做了。” “一千年前，戎戈将我带上天庭的时候，没问过我想不想去，那时候我也回答不了他;如果当时我能说话，预料到今天的结果，我也会拒绝他。可能天命如此，註定我该走这么一遭。我既然不能选择开始，我总能选择结束吧?只要能让我选择一次，我就知足了。” 付诸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默然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便到了诛仙台。从这里下去，任何神仙妖怪都会被剥夺自身灵力，成为最初的样子。 付诸仍然还是不忍心，再次询问她：“你当真决定了要这么做吗?” 话音刚落，她却已经纵身往下面一跳，连给他劝说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一道金光飞向诛仙台。戎戈的身影瞬间出现，却只来得及抓住她一片衣角。 她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断了和整个仙界的联繫。 第15章 第 15 章 三后，皓庭宫。 蜜颜跳了诛仙台的那天，除了戎戈赶到，卫霄其实也去了诛仙台。只是，他很清楚，蜜颜已经下了决定，不会改变。与其强留她在仙界，不如放她自由。也许，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水果，才是她最大的快乐吧。 经歷此事，他和戎戈握手言和，两人之间又恢復了从前的好友关系。只是后来品茗下棋，两人之间却总有一个禁忌无法提起，那个禁忌的名字，叫做蜜颜。 三年后，卫霄才辗转得知，魔族在三年前多了一个秘境，里头供奉着一座冰棺。而最近，那座冰棺里的人终于羽化，苍冥魔君痛不欲生。 他将此事告知了戎戈，没想到，戎戈只是愣了愣，却没有多大反应，随后，淡淡道：“罢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不管舒雅是三年前羽化的，抑或是被苍冥偷走，如今，她是真正消失在世上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执着呢?” “那蜜颜呢?你也放弃了吗?”卫霄突然开口问他，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提到蜜颜这个名字。 戎戈将棋子落在棋盘中：“你我都心知肚明，她再不可能会理会你我了。我们出现也只是给她添堵罢了。” “你要是真的放下，就不会让风灵去日夜守护她了，不是吗?”卫霄轻飘飘一句话，就揭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这棋是没法下了。 戎戈将棋盘一掀：“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难道不是隔三差五就去太阴那边的凡世镜看她?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你这是要算帐是吧?”卫霄也来气了，“她明明说她不想成仙了，你让风灵偷我花圃里的土去给她养根，这算什么?” “呵呵，你拿天河水去给她浇灌的时候，我拦着你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到最后，终于筋疲力尽地一起坐下来背靠背，讨论以后的事情。 戎戈：“你说，她将来重新化成人形，会不会怪我们自作主张?” 卫霄：“谁知道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性。这丫头古灵精怪，记仇得很。” 戎戈：“我把话先撂到前头了，你就是绑也得给我把她绑过来考仙籍，否则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55页 卫霄：“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似的。” 戎戈：“那怎么不是你的责任?你可是主考官。” 卫霄：“你就没责任了?我不管，这次我不当她师父了，换也该换你当了。” 戎戈：“……” 当了师父，岂不是就只能当师徒了? 卫霄想得美! ********* 七百年后 蜜颜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变成个果子，希望能短暂地活一世，被人吃掉也就算了，结果最后还是额修炼成了妖精。 褪去原形，变化成人的那天，她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戎戈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立刻转身就跑，然而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被他抓了回来。 他揪着她的后领子，冷笑道：“你有能耐跳诛仙台，怎么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我为了什么跳诛仙台，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戎戈道，“你跳诛仙台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七百年我是怎么度过的?” 呵呵。他还能怎么过?他可是堂堂战神，不是在众星拱月之中度过的吗? 戎戈看着她不屑不关心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平復内心的气闷，这才道：“这七百年，我一直在等你。” 蜜颜怔了怔，慢慢回过头去看他。 他的脸上并没有玩笑的神色，浩瀚若星辰的眸子里盛满真挚：“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以前我从没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哪怕是当年舒雅以身祭剑，我也不过迷惘了一小段时间，很快便回復过来。我以为，那就是喜欢，那就是思念。当看到你跳下诛仙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大错特错。原来，我对舒雅不过是愧疚，是自责。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我没有打败苍冥，才让她牺牲自己，成全了我天界战□□号。直到你跳下诛仙台，我才知道，什么是万念俱灰。我这漫长的仙途中，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情。我日日夜夜 思念着你，一刻也没有停止。可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只能借风灵的眼睛来看你。天知道，这七百年来我怎么度过的，我每天都期望你能早日褪去原形，修炼成人;可我又怕，当你褪去原形，一旦有了意识，以前的记忆也会随之而来，你还会再离开我。” “你怕的一点儿都灭错，所以我拜託你，额能不能放开我?”蜜颜开始挣扎，试图从他手里挣脱开。 直到他突然将她拉入怀里，她才瞬间安静下来。 戎戈：“对不起，这一次我不打算再放开你了。就算你气我也好，恨我也好，如果七百年不够让你消气，我愿意再等，哪怕是一千年，一万年，我都等，等到你什么时候气消，便和我回赤明宫好吗?” 蜜颜咽了咽鼻腔里的酸楚，其实早在她看见风灵抱着土来给她养仙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气了，也不恨了。只是她内心的骄傲让她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就这么轻易跟他回去罢了。这七百年里，她想的最多的，便是在赤明宫那段日子，还有在蚀骨崖下，他朝她冲过来的那道身影。 她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也早就喜欢了他，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 但如果她就这么跟他回去，不是显得她意志很不坚定?好像他轻而易举就将她拿下似的。 她想了想，道：“你想要我回九重天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达成我三个条件，我就跟你回去。” 戎戈没想到，她居然松了口，顿时大喜过望。以他的身份，别说她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他也可以替她达成。 他立刻应允：“ 你说。我若不能圆你心愿，我这战□□号不要也罢。” 蜜颜不屑地哼了声：“你可不要答应得太早，听完再说。” 她在戎戈面前开始来回迈步：“第一，我要当比你品阶更高的神仙，若是不能，我就不回去了;第二，我要你和师尊打一架，不许留手，必须将他打到大半个月下不来床那种才行，你要是不忍心就算了。第三嘛，我要你当着整个九重天的面跟我道歉，承诺以后我走前面你走后面，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如果这三个条件你都答应，我就跟你回去。” 戎戈笑了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他和卫霄。 他趁她不备，揽住她的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谢谢你给我机会，这三个要求实在太简单了。” 蜜颜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她已经绞尽脑汁想出来这么刁钻的三个主意了，他的居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喂喂，你不要想想清楚再说吗?别的不说，就说第二个，你狠得下心把我师尊打一顿吗?你们可是最好的兄弟啊。” 戎戈冷冷一笑：“谁和他是兄弟?我已经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正愁没机会下手呢。” 说完，他将她抱住，捏了一个诀，眨眼间便回到九重天。 卫霄正在皓庭宫里喝茶，戎戈突然从天而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再加法术伤害，他哪里打得过堂堂战神，直接就损了千年道行，躺在床上几个月下不来。 卫霄挂彩后，蜜颜去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噗嗤一笑，也不气了。 第56页 卫霄见她肯回来，自己这伤也算没有白受，兜兜转转，坎坎坷坷的，他的小徒弟总算是又回来了。 他看着她，心里满是欣喜。尽管欣喜中又有些苦涩，如果换了是他去劝，也许蜜颜就不会回来了。可见，她心里终究是更看重戎戈。 他和她，註定是一辈子的师徒。 他摸了摸她的头髮：“那你会留下来了，对吗?” 蜜颜仰起下巴：“还有两个条件呢，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戎戈吗?” 卫霄捏了捏眉心：“你觉得，以戎戈的才智，会轻易答应他做不到的事情吗?” 听到这，蜜颜愣了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浮现出来。 几天后，赤明宫向天君请求赐婚，随后，战神即将迎娶一个连仙籍都没有的小妖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九重天。战神还特意对外宣告，成亲以后，赤明宫中将以夫人为尊，夫人的意思便是战神的意思。 戎戈用一道赐婚的圣旨，直接就将蜜颜的第一个要求给 办了。 蜜颜立刻杀到赤明宫：“这不算!你耍诈!” 她终于知道卫霄是什么意思了，戎戈这个傢伙实在是太狡猾了。 “为什么不算?你要当比我更高位的神仙，我不是已经帮你做到了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后还是堂堂战神，我可什么都不是。我要的是你听我的话，你要是还当战神，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啊?” “谁说不可以?”戎戈将她的小腰往自己怀里一揽，“我可以关上门来听你的话啊。还有，你不是要比我高位吗?以后你上我下，我保证不反悔。” 他语带双关地说，蜜颜瞬间涨红了脸。 “你个臭不要脸的，我不答应。” “不答应也晚了，天君已经赐婚了。” “我要去跳诛仙台。” “你跳多少次，我都会把你带回来。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身边。” 在她喋喋不休的抗议中，戎戈决定用实际行动封她的口。 他将她拦腰一抱：“有什么事情，我们去被子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