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武大隋开始》 第一章 巍巍大兴 绝世骁果! 任何一个事物! 当体型庞大到一定程度时,都会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威慑和震撼。 这是普通人面对巨物时,源自本能的一种情绪。 而此时,此地。 在面对眼前事物的时候。 每个人心中不自觉涌起的正是这样一种情绪。 当然了。 此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 并不是什么超出常人认知的怪兽或者凶物。 甚至都不是什么活物。 那是一道城墙。 是的,城墙。 具体的说,是一座城池。 大兴城! 这大隋帝国的都城。 对一个帝国而言,无论是哪个国家,都城都是自身的脸面所在。 从另一个方面看,都城的样子,情况,也在某个程度上代表着这个国家的实力。 当年隋皇的杨坚,先吞北周,再灭南陈,混一六合,开创大隋帝国。 其后便下令召集工匠,由宇文恺主持修建城池,以做大隋之都。 在当时吞周灭陈这等大势下,修建而成的城池,自然而然的就带着一种堂皇的气势。 更何况杨坚登基后,励精图治,锐意改革,成就开皇大兴。 这让本就底子雄厚的大隋,更加附带了一种勃勃生机。 而在如此状况下,大兴城自然也是年年翻修,年年扩建。 直到杨坚驾崩,杨广登基。 又耗费无数,进行了一次规模宏大的扩建。 这才造就了,如今展现在众人面前这大兴城的最终模样。 高达百余丈的城墙,绵延数百里的城池。 就那么横亘在无边大地之上。 一眼望去。 给人的第一个反应,那并不像城池,反而像是一头静静坐卧,随时等待着冲天而起的可怕巨兽。 那种震撼,是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当然了,如果真的只是一座巨城,还不至如此。 大兴城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气势和震慑力。 归根到底,还是背后的大隋。 都城是一个国家的脸面。 但同样,国家的国力也是都城的支撑。 一个国家,如果国力贫弱,国内纷乱,就算是真的不惜财富兴建巨城。 给旁人带来的也不会是震撼,只会是荒唐。 当然,如今的大隋,毫无疑问,正处于巅峰状态。 数十年的开皇大治,让本就强大的大隋,国力年年暴增。 无论是财富还是兵力,都正处于烈火烹油的极盛状态。 也无愧于九洲各国口中的一句天隋评价。 在如今的九洲,国家数量并不在少数。 极度兴盛,国力浩大,甚至不逊于大隋的帝国,也不是没有。 但同样,也绝没有哪个帝国,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一定就比大隋强。 斜阳西照,微风徐来,不断的轻打在城墙之上,仿佛也在为这座城池喝彩。 此时大兴城外,来来往往的路人,不知为何,都转过了头,把目光看向了另一边。 “咚,咚,咚!” 一声声整齐划一的巨响,如重鼓,似雷霆,仿佛每一下都直接砸在周遭人的心脏之上! “是骁果军!”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而随着声音落下,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可抑制的出现了震撼之色。 大隋的军队,以十二卫为主。 左右十二卫,拥兵超过百万,这也是大隋有如此实力的底气。 但如果问,这浩浩荡荡近百万大军中,哪只军队最为精锐,哪只部队的战斗力最强。 无论是谁,都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名字。 骁果! 那是从全国所有部队,精挑细选,严格选拔,而后经百战磨炼,最后才成型的部队。 大隋骁果! 仅仅这四个字,就代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震慑力。 微暗的夕阳下。 那一排排映入眼帘的明光铠甲,散发着一阵阵耀眼的寒光。 只是简简单单的列队前进。 却有一股无形的杀气,笼罩四周。 城池外本来排队准备进城的很多武者,都是纷纷脸色大变,连连飞身而退。 不为其他,只因为在那强大杀气的冲击下。 他们体内的真气,竟是迅速开始凝滞,浑身上下都出现了一种虚弱之感。 “这,这就是大隋骁果的气势吗?” 直到部队全部进城,身影消失。 才有武者脸色惨白的开口。 也不怪他们如此。 刚才骁果军的气势,并未针对任何人。 但那种百战余生,已经浸染在部上上下下的强大杀气,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这,这只是一支千人队!如果全都聚齐,那……” 又有人心惊肉跳的开口。 刚才途经城门的骁果军数量,只有千人之众,却已经又这般气势。 如果真的全部骁果汇聚,天知道会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想到这里,城边的很多人,都是瞳孔大震。 当然了,也有少数的人,面露不屑之色,这些人,都是大隋,甚至是大兴城的本地居民。 此时他们,看那些外乡人的现身,活脱脱的就像看乡下没见过世面的穷亲戚。 良久之后。 场中众人才回过神来,继续排队入城。 “轰!” 但就是这时,一道惊天的轰鸣突然炸响。 所有人不自觉的抬头。 “那是,皇宫方向,出了何事?” 有熟悉的人第一时间惊呼。 “难道有人闯宫?”有人大惊开口。 但第一时间,就有人反驳。 “怎么可能?那可是大隋皇宫,谁能有那个胆子?” “再说,闯皇宫,那不是妥妥的找死吗?” 有人嗤笑道。 一个皇朝的皇宫,怎么可能会简单。 就算是贫弱小国的皇宫,都必然有着无数高手坐镇。 更不用说大隋这样,正处于巅峰的帝国。 一个巅峰皇朝,拥有的底蕴,绝对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九洲江湖,确实门派无数,高手如云。 但论起真正的实力,皇朝永远是最强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一个个坐拥江山的帝国。 就在所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 远处再度传来一道炸响。 随后一道可怕长棍虚影,骤然暴起,如通天彻地般的横亘在了皇宫上方。 一道苍老却强势莫名的声音轰然炸响。 “弈剑之术?傅采林家的小崽子吗?” “可笑,就算是傅采林,老夫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在我大隋皇城放肆!” 第二章 通天彻地的棒,洞穿虚空的刀! “这根棒!” “是靠山王的囚龙棒!” “是他老人家!” “天啦,真的有人强闯皇宫!” 场中惊呼连连! 而在大兴中央。 皇宫的上空。 惊天的棒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庞大,甚至慢慢凝结成了实质。 可怕的气势,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席卷而下。 “是靠山王杨林,刺杀昏君已不可为,快撤!” 下方迅速传出一道惊呼。 而后数道身着黑衣的人影,便分散而非,朝着各方疾驰而去。 当年大隋鼎立,扫灭诸国。 除了依靠开国之君杨坚的英明。 同样还有一个个无双人杰的助力。 这就是如今大隋国内,常常提及的开隋九老。 这九位人物,每一个都是允文允武之人。 其中几位,更是可以用不世出几个字来形容。 只不过时移世易。 数十年过去。 当初的开隋九老,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人世,只有少数几位硕果仅存。 靠山王杨林,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这位杨坚的胞弟,当年大隋立国之时,以一根囚龙棒,近乎打遍天下,立下了赫赫战功。 到如今。 更是军中妥妥的头号人物,大隋擎天玉柱式的人物。 下方! 几个黑衣刺客四散而逃。 但暗中的杨林,却依旧没有现身。 伴随着虚空中的一声不屑的冷哼。 庞大的棍影轰然砸落。 远远看去,就像是天柱崩塌一样。 整个虚空都在震荡。 四散的黑衣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遍被棍影淹没。 “啊!杨林老贼!” 皇宫外围! 某道人影看着这幅场景,嘴中发出了凄厉的怒吼。 只不过,男子的声音刚刚落下,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 他左侧的空间,便突然撕裂。 一抹漆黑的刀光,猛的探出! 男子连表情都没来得及,便被刀光撕裂。 瞬息之后。 虚空恢复如常。 远处只留下了一具残缺的尸体,以及一句苍老的声音。 “跳梁小丑,也敢在大兴狂吠!” 棒影消失,刀光遁去。 整个大兴,迅速恢复如常! 就好像刚才那场震撼全城的波动,从未发生一样。 但城中,目睹一切的人,显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平复情绪。 这场风波虽然短暂。 但暴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惊人了。 靠山王杨林! 这可是威震大隋数十年的人物。 以往一直统兵在外坐镇。 没想到竟然悄悄的回返了大兴。 还有刚才的那些刺客。 弈剑术,很明显出自高丽的傅采林。 杨林回返,高丽刺杀。 再结合近日,时常出现的骁果军队。 稍微反应快点的人,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大隋朝堂要有大动作。 要出大事了。 当然了。 这是很多关心朝堂和天下局势的人。 还有更多的人,对这些其实并不关心。 他们关注的还是刚才那场惊鸿一瞥的战斗。 杨林展现出来的实力,绝对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这才是最吸引那些武者关注的。 对于这位靠山王。 很少有人是不知道他名字的。 只不过,杨林最活跃的时候,无疑还是当初立国之初。 这些年随着大隋慢慢稳定,以及自身年纪。 杨林已经很少真正出手了。 所以如今江湖中的很多人,对于这位靠山王,其实并不是非常了解。 “靠山王,想不到今天竟然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出手。” “哈哈,靠山王果然是老当益壮!” 有不少人激动的狂吼。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靠山王,竟然有此等实力。” “是啊,不过传说,靠山王走的不是兵道吗?” “怎么竟也如此强大?” 也有人疑惑不解。 “井底之蛙!”旁边第一时间露出了嗤笑之声。 “兵道,武道,儒道等等等等,哪一道走到巅峰不是惊天动地?你以为只有像你这样练武的,才有实力吗?可笑!” 大兴城中,因为刚才的事,波澜四起。 但作为事件最中心的皇宫所在,却显得极其平静。 不过此时。 大隋皇宫中心处的某座大殿中。 数道人物正端坐于此。 如果有熟悉大隋的人在此,绝对会认出。 此处端坐的,都是如今大隋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端坐在最上方,身穿龙袍的年轻人,正是如今的隋帝杨广。 下方左手处,坐着一个身穿铠甲白发老者。 “辛苦皇叔了!” 老者摆手: “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崽子罢了,老夫虽老,但还没到提不起棒的地步!” “若是傅采林亲至,还能有点看头。” 很显然,这老者正是大隋赫赫有名的靠山王杨林。 “皇叔老当益壮!是我大隋之幸。” 杨广笑着开口。 “靠山王的期待注定不可能成真了,傅采林身负高丽国运,他是不可能轻易犯险的。” 另一个老者开口。 “不错,不过高丽来了这么一着,看来他们已经有所防备了。”又一道声音响起。 “防备就防备,我们调兵并未遮掩,原本就瞒不了人。” 杨林沉声开口: “再说了,高丽撮尔小国,我大隋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这些年,高丽屡屡犯边,不拔除这颗钉子,面对西北两面的敌人,大隋就无法投入。” “既然要动兵,就索性大动,一次将他们铲平。”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是点头。 “靠山王所言有理!不过这统兵之人嘛……” 右首之人开口:“陛下亲征之事万不可行,还请收回成命。” 听到此话,杨广脸色一暗,迅速转头看向了杨林,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杨林似乎也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双眸还稍稍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杨广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了龙椅上。 “也罢,统兵之人,就有各位爱卿讨论吧。” 见此情景,几人也没有在意。 片刻之后,杨林缓缓开口。 “主帅之事好说,陛下亲征虽然不合时宜,但也提醒了老夫一件事。” “如今大隋军中,大多是一群老骨头,当年那些悍将战神,死的死,老的老。” “老夫虽还算健朗,但也打不了几年了。” “所以老夫提议,这次高丽一行,多带些年轻人吧!” “不知道如今大隋的军方后辈中,有没有可堪造就之辈。” “靠山王此言有理!” 底下众人迅速附和。 “说道军中后辈,已故越公之子杨玄感倒是颇为不错。” “杨素之子吗?”杨林挑了挑眉。 “对了,寿光县公韩擒虎似乎也有个外甥,叫李药师。”又一人开口。 杨林点点头,杨素和韩擒虎都同属当初的九老,也都已经故去。 “大家都想想吧,有什么出色的年轻人,这几天可以和老夫汇报。” “既然决定了,就索性把高丽当做练兵场,有我们几个老头子坐镇,料高丽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众人点头表示清楚,便纷纷起身拱手。 也就是这时。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黑衣老者突然开口。 “加一个,把高家的也带上吧!” 听到此话的杨林明显一愣,片刻之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三章 耀世双星,煌煌武道! 大兴城西部区域! 这是一座占地相当辽阔的宅院。 仅从外表看,就可以看出此处主人的不凡身份。 巍峨堂皇的大门前方。 笔直的树立着十二把长戟! 漆黑色戟身上,早已带上了斑斑锈迹。 一看就已经伫立了相当长的一段岁月。 但饶是如此。 每一把长戟之上,都还蕴留着一丝丝杀气。 远远看去。 那红褐色的锈迹。 就好像是一缕缕干枯的血液。 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敬意。 勋门立戟! 这是将门世家的象征。 而且绝不是普通的门第。 必须是在战场上立下了不世功勋的名将,才能享此殊荣。 但让人奇怪的是。 能有如此功勋的将军。 按照常理,必然是身居高位,尽享荣华。 可此处宅院,却是门可罗雀。 除了那气派的房屋,笔直的长戟外。 就再没有任何其他特殊之处。 占地广阔的宅院,反而更添了一种独特的荒凉之感。 不过,如果是大兴城的百姓。 亦或是对大隋朝廷,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其实都不会奇怪。 大隋立国。 论功勋,首推开隋九老。 九老之中,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战功无数。 当然了,这其中论功绩,也有高下之分。 而其中能够格,在府外立戟十二的,哪怕在九老之中,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三人。 其中靠山王杨林,自然是其中之一。 不过靠山王杨林,虽然也是出身军伍,声威赫赫,但其除了自身皇族身份外,更多的还是靠的是自身的勇武。 要论起排兵布阵,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大兵团作战。 另外两人要更为出色。 一个就是越国公杨素。 另一个则是齐国公高颎了。 这两人才是当初杨坚麾下最重要的人物。 虽然在明面上,高颎为文,杨素为武。 但实际上的两人都是文武双全。 杨素有入朝为相的经历,高颎也有纵横沙场的经历。 也正是有这两人相助。 当初的大隋,才能气吞山河一般的扫灭诸国,威震天下。 高颎,杨素。 这两人可以说是当初大隋,真正的战神。 耀世双星! 当然了时移世易。 时至今日。 这两位战神级人物,已经是先后故去。 这也是近些年大隋对外,颇为安稳,一直没有大规模用兵的原因。 而此处宅院。 正是齐国公府,也就是高颎的府邸。 按理说,以当初高颎的功绩和威望。 哪怕故去,他的府邸,也不该这般冷清。 但实际上,却不是如此。 当初大隋创立之初。 高颎杨素两人通力合作,隋军高歌猛进,气势如虹。 无论是高颎还是杨素,在朝中都是荣宠连连。 但随着大隋稳固,战事停歇,矛盾就由外部转到了内部。 开皇后期。 大隋朝堂出现了一系列争端。 高颎杨素这对大隋双星之间,也发生了种种龃龉。 至于具体原因,没人知晓。 总之,无论是高颎还是杨素,在朝堂上都突然受到打压。 尤其是高颎,所有职位都被拿下,只保留了一个齐国公的爵位。 高家的地位,也是瞬间一落千丈。 杨素所在的杨家,虽然没有如此,但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而后不久。 隋帝杨坚,齐公高颎,越公杨素,这合力创下大隋基业的君臣三人,便是先后逝去,让无数人忍不住唏嘘。 高府之中。 某处房间之内。 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床榻之上闭目打坐。 不过很快,他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因为屋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 “少爷?” “是高伯啊,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个驼背的老者迈入大门。 “高伯有事吗?” “少爷,刚才宫中来人传信,召您入军!” 高伯开口。 眼中带着丝丝担忧,但同时又夹杂着一些欣喜和激动。 “宫中?是圣旨吗?为何不来通知我?”男子疑惑道。 “不,并不是圣旨,来的是靠山王的部下。” “据说是靠山王的意思,而且这次征召的不仅是少爷您,还有好几位功勋之后。” 老者连声开口,犹豫了一下,又继续添了一句: “少爷,入军虽然危险,但这次有靠山王坐镇,对少爷来说也是个机会,若是立下功勋,就有机会恢复高家往日的荣光了。” 男子没有表态,只是缓缓抬了抬眼眸: “我知道了,高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老奴就先退下了。”高伯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一晃数年,或许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随着脚步远去,男子突然喃喃的自语道。 此人正是齐国公高颎的独子,高长生! 同时也是一个穿越众。 他是数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不过他并没有和众多先辈那样,一穿越,就忙着搞三搞四。 首先,这是一个无比庞大辽阔的世界。 也是一个拥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 煌煌武道,可通天人。 据他的了解,武者实力到了高深境界。 那真的可以用飞天遁地,搬山填海来形容。 这样辽阔的世界,精彩自然是精彩,但同时伴随的则是无尽的危险。 他初穿越之时,尚在幼年,在没有一定实力的时候,冒然瞎闯,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另外还有重要一点。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单一武侠世界。 而是一个综合世界。 秦,汉,隋,元,宋,明,等等国家同时存在。 剧情庞博,互相交织影响,纷乱到了极致。 这种情况,如果迷信原著剧情,随意掺和,肯定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只蝴蝶的翅膀扇动,都能引起某处的剧烈反应。 更不用说这么多世界互相影响了,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就像大隋。 他那位便宜老爹高颎。 在正常历史中,那是被一撸到底,去封号,然后冤杀的。 可这个世界,高颎虽死,但国公封号却做了保留。 还有一点,在他这些年的了解中。 杨坚,高颎,杨素,三人 其中后两位当初突然爆发冲突。 而后,两人先后被罢官。 紧接着,三人就是突然暴毙。 这一段故事,高长生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 就高家一家,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偏离。 更不用说放大到整个世界。 这种情况,试问高长生怎么敢去相信那些所谓的原著剧情? 第四章 杨素之子 杨玄感!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时间,高长生并没有外出。 也没有动用关系去打听朝堂的事。 其实,近期大隋朝堂的情况,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那般规模的兵力调动,只能是一个原因。 那就是朝廷准备起兵了。 至于动兵的方向。 哪怕高长生不是穿越者,用脚指头也能猜得出来。 目前大隋国内虽不能说是一片铁板,但也算整体平和。 要动兵,只能是对外。 而大隋四境异族,虽然不少。 但这个时间段,能让大隋突然出兵的,只有东北部的高句丽了。 这些年,高句丽一直不算安稳,在双方边境时常挑起摩擦。 双方之间的战争,能拖延到现在才爆发,已经是有些奇怪了。 不过如今。 大隋的意图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了。 要不然,前几天,也不会突然出现高句丽刺客闯宫的事。 而高长生本人。 对于朝廷的征召,心里其实并不太抵触。 穿越之后,数年的蛰伏。 如今高长生的心里,也早就有蠢蠢欲动之势了。 这般精彩庞大的世界。 高长生又怎么可能不为之神往。 “奉靠山王之令,召齐国公往城西军营一行!” 天一大早。 杨林的召令便入了高府。 高长生也未多做表示。 随意的收拾了一番。 便在高伯担忧又激动的眼神中,出了府邸。 两人一路前行。 很快便出了大兴城。 “齐国公,前方就是军营了,卑职无召令不得擅入,公爷自行前往便可。” 说完,传令兵便调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高长生也没有急着入营。 只是站在原地,放眼打量着前方的军营。 军营占地极为辽阔,只一眼根本看不清具体容貌。 不过那一股股扑面而来的军阵煞气,足以震慑任何宵小。 迅速收敛心神后,高长生也不再耽搁。 拎了拎缰绳,便朝前而去。 不过很快,高长生又重新顿住了脚步。 就在军营的大门前方。 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身着黑色的年轻男子。 身姿挺拔,双眼微眯。 就那么站在大门之前,目光则落在高长生的身上。 似在打量,又似乎带着一种别的含义。 高长生虽然疑惑,倒也并不惊慌。 在对方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之人。 此人年龄并不算大,样貌也只是中人之上。 仅从外表,这并不算是一个出众之人。 不过此人虽只是平静而立,身上的气息却是根本无法隐藏。 或者说,此人根本没想过隐藏。 凌厉霸道,却又桀骜异常。 只从这一点,高长生就能隐隐看出此人的性格了。 “你就是高家传人,高颎之子?” 片刻之后,男子终于开口。 声音配合着目光,既带着审视,又似乎带着一种跃跃欲试。 脑海中思绪一转,高长生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杨玄感!” “正是!” 杨玄感轻哼一声,目光依旧是直勾勾的看向高长生。 高长生也没有躲闪,端坐马背,平静的给与回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对碰。 刹那间,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丝丝电弧闪烁之声。 谁也不知道。 高颎,杨素! 这两位影响了大隋一个时代的传奇。 他们的直系后人。 又这般奇妙的见面了。 “轰!” 片刻之后。 杨玄感身上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一股气势透体而出。 凌厉的气势,朝着高长生扑面而去。 但奇怪的是。 高长生的脸色依旧如常,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反倒是杨玄感,脸色一沉。 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 “哼,高颎之子,还算不差。” 随着话音落地,杨玄感身上的气势也是瞬间消散。 “承让!” 高长生轻笑道:“既然不愿继续,不如一同入营?” 杨玄感脸色更冷。 不过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僵硬的扭过头迈开脚步。 “堂堂齐国公,高颎之子,不会是一个人来从军的吧?” 没走出几步,杨玄感又再次开口。 “哦?莫非阁下也带了很多人?”高长生也不恼,随意的回道。 进入军营的高长生,也明白杨玄感为何要这般问了。 此时的军营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粗略一眼看去,就能发现。 这些人的聚集范围是一块一块的。 每一个区域,为首的都是年轻人。 不用想,应该是和高长生杨玄感一样,被征召而来的将门子弟。 而这些人的身后,几乎每一个,都跟着一队士兵。 少的数十,多的甚至成百上千。 很明显,这些都是他们从各自家族带出来的家族亲兵。 此时高长生看的正是,其中人马最多的一方。 “不用看了,那是宇文家的人!”杨玄感轻哼一声,言语中似乎隐隐带着不屑。 高长生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了杨玄感。 杨玄感冷哼一声: “哼,家父虽不在,但门生故将遍布大隋,只要杨字旗一竖,自然从者如云,何须像他们一样。” 杨玄感脸上傲然之色一闪。 但很快又想到了,身边之人的身份。 杨素在军中的威望确实强大,但高颎可是不弱分毫。 这两人可是齐名于世的大隋军神。 再想到之前,因为心有不甘,本能开口嘲讽对方孤身一人,结果自己却也是同样。 杨玄感的脸色顿时一僵。 冰冷的脸庞之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丝淡不可见的红色。 高长生心中轻笑,但也没有再刺激对方。 “不知今日是什么章程?杨兄知道吗?” 杨玄感脸色一缓,又迅速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也是刚到,左右不过是誓师,亦或是和靠山王见个面罢了。” 说完,又扫视了一下前方。 “不过靠山王终究糊涂。” “兵者,国之大事,带这么多二世祖,废物,能有什么用?” “磨砺培养后辈罢了!” 高长生随意道,杨林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 “哼,一块顽石,就算打磨千遍万遍,也成不了金玉。” 杨玄感冷哼:“带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只要我……呃……” 话说了一半,杨玄感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动,话音一变:“杨高两家的人,又没死绝,足以支撑大隋军队!” 第五章 兵之极境 肉身证道 “肃静!” 就在两人低声交流的时候。 前方的高台之上,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高长生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两个老者。 一人身穿铠甲,体型雄壮,如同猛虎下山。 另一人身穿黑袍,眼神锐利之极。 最重要的是此人的一双瞳孔,竟是极为难见的重瞳。 当然,让人惊异的并不是两人容貌,而是两人身上那如山似岳的气势。 “那是伍老和鱼老!” 旁边的杨玄感突然开口。 高长生瞬间了然。 雄壮老者应该是伍建章,没想到这位竟然还活着。 不过一想这并不算是纯粹的隋唐英雄世界,高长生也没有太过奇怪。 至于另外那重瞳老者,很明显就是鱼俱罗了。 这位也算是传奇人物了。 伍建章,鱼俱罗,这也是除杨林外,开隋九老中,还存活的为数不多的几位了。 心有所想,高长生目光转动。 而这时,高台之上,一双重瞳也是恰好缓缓转过。 两道目光悄然相撞。 高长生心中一动。 刚才目光相交,他似乎隐隐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有些异样。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 因为这时,伍建章开口了。 “高家,杨家,韩家,罗家,李家,还有宇文家,好好,都是我大隋杰出的后辈。” 伍建章目光扫视全场,哈哈大笑。 “那是韩擒虎的韩家,不过这次来的好像不是韩擒虎之子,而是他的外甥,李靖李药师。” 一旁的杨玄感突然开口。 “罗家那位好像是罗艺之子,不过他之所以能来,并不是因为罗艺,而是由定彦平推荐。” 高长生诧异的看了杨玄感一眼。 这般碎碎念的行为,着实和对方之前那天下老子第一的风格不太相符。 对高长生的目光,杨玄感倒是没有察觉。 仍旧自顾自的嘀咕。 “还有李家和宇文家,啧啧,这两家竟然也来凑热闹。” “宇文家家传的不是冰玄劲吗?什么时候也修上兵道了,凤翅镏金镋,兵器倒是做的漂亮,可惜华而不实。” “还有李家,身边竟然还带着个小孩子,简直笑话。” 杨玄感毫不客气的开口嘲讽。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 身旁高长生的目光,已经在那几位身上驻足了很久。 尤其是他嘲讽最严重的那个形如饿鬼的小孩子。 事实上,不只是高长生。 高台上的伍建章还有鱼俱罗同样在此子身上打量了很久。 不过高长生也算是明白,被征召而来的,基本就是九老之后,还有各大门阀。 像李家和宇文家就属于门阀之列。 至于另外两家,独孤家属于皇亲,并不从军,岭南宋家嘛,懂得都懂。 “大家不用紧张!” 伍建章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并没有要事,只是和你们这些后辈见个面。” “本来靠山王是想亲自来的,不过他要统筹出征之事,抽不出时间,就委托我二位前来。” 伍建章说完,下方还是一片安静。 “这样吧!” 伍建章笑了笑。 “各位都是将门虎子,修的也大多是家传兵道。” “老夫呢,也算是浸淫此道数十年,不说成就,总算有些经验,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 此话一出,场下的人都激动了,包括杨玄感。 能来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家学渊源,并不缺少传承。 但基本上长辈都已经不在,而像李家宇文家这些,家族的传承并不在兵道。 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前辈指点的机会,众人当然激动。 “敢问伍老,兵武之道,顶点在哪?” 终于有人开口了。 “武道之路,哪有终点?”伍建章大笑。 而后又看了看问话的人,再次开口: “老夫懂你的意思!” “气血兵道,修气血,成体魄!” “气血九重天,就像是一条登天路,一步一重天。” “九重天之后嘛,当然是纵身一跃,登临极境。” 伍建章话音一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 “什么是极境?” “力之极境,肉身成道!”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有种莫名的震撼。 “敢问伍老,世间可有此等人物?” 开口的是杨玄感。 此时的他,双眼就好像两盏明灯一样,不断的放着光华。 “当然!” 伍建章哈哈大笑。 “九洲辽阔,人杰无数,从不缺少惊才绝艳之人。” 不过伍建章似乎也明白,这番回答不会让众人满意,又缓缓开口。 “就说我大隋境内,二十年前,靠山王杨林就曾经迈出了半步,短暂的立身于那个境界。” 话刚落地,伍建章又话音一转。 “只是后来年迈体衰,气血败退……”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已经明白。 一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失望之色。 气血兵道,源于沙场,肉身无双,攻击酷烈霸道。 这是一条为战而生的道路,战斗力无比强悍。 但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完美的道路。 兵武一道,最重气血,而人的气血,从来就不是长盛不衰的。 除非像伍建章说的那样,登临极境,迈入另一个层次,完美的锁住全身气血。 要不然,哪怕再强悍的人,数十年一过,气血衰败,战力终会下降。 “是不是心中有了迟疑,觉得相比于武道和其他道路,兵道的局限太大了?”伍建章突然开口。 听到此话,有不少人都是不自觉的点头。 “愚蠢!” 伍建章一声爆喝。 “兵之大道,武力永远只是其中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 “兵家四势,兵阴阳,兵形势,兵技巧,兵权谋。” “勇战固然是其一,但远远不是全部。” 说到这里,伍建章目光滑动,落到了某处,正是高长生和杨玄感所在之处。 “想必大家都知道,当年大隋的两位军神。” 话音一落,场中所有人都是身躯一动。 “论武力,无论是齐国公高颎还是越国公杨素,都比不上靠山王。” “但为什么,总有军神这种兵家代表称号的,不是靠山王而是他们二位。” 一时间,无数热烈的目光,都落在了伍建章身上。 “个人的实力再强,终究有限制,这永远不是兵家的追求。” “极境如何?甚至那武道的陆地神仙又能如何?” “二十年前,隋灭南陈!” “高杨左右两路,奔袭而下,数十万大军,摧枯拉朽而过。” “南陈八百里佛国,三千比丘,五百罗汉,还有三位征得金身的在世佛陀,还不是化成了齑粉。” “军阵一起,屠仙弑神,这才是兵道最强之处。” 第六章 兵道,武道! “敢问伍老,武道兵道是否可以同修?” 一道声音传出。 正是李家阵营中,站在那枯瘦少年前方的人。 这是一个满脸英气的年轻男子,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非常自信之人。 来自李家,身边又跟着那非常具有辨识度的少年。 再结合这人的容貌,高长生第一时间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心里也不由感叹,这又是一位大神级别的人物。 环顾全场。 此次出现在场中的年轻人,当真可以用英杰辈出来形容了。 宇文家那位,凤翅镏金镋这般明显,高长生又怎么可能不知,很明显就是将来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了。 罗艺之子,又是定彦平推荐,除了罗成再不做第二人想。 这两人的出色,根本不用赘述。 最重要的还是另外那几位。 韩擒虎外甥,那可是李靖。 再加上李家的这位李世民。 众人一直说,高颎和杨素这两位军神。 殊不知,这两人同样也是未来大唐的两大军神。 当然了,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综合世界。 大唐究竟会不会和真实历史上那样出现,高长生也不敢确定。 但有一点不用怀疑,这两人绝对都是兵道一途的绝世天才。 “哈哈哈,年轻人确实有想法!” 伍建章大笑。 “武道一途,从丹田蕴真气,走周身百脉!” “而兵道,则是通过全身穴窍蕴养气血。” “看似毫不相干,也有互补之处,的确可以同修。” 伍建章爽朗的声音传遍全场。 场中的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这时,伍建章话音却是一转。 “不过,人体经脉穴窍,复杂玄奥,谁也无法尽知其中隐秘,看似毫无瓜葛的两处位置,说不定就带着生死攸关的联系。” “所以,兵武同修,看上去虽是一条康庄大道,但其中的艰难,好比登天。” 话音落地,不少人的目光又转为暗淡。 这时,伍建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哈哈哈,不过对此路,老夫并没有什么发言权,老夫天资有限,一生只钻研于兵道,对武学之道,不算了解,所以老夫的话,你们一听就罢,不必奉为真理。” 说完,伍建章并没有再看台下,而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鱼俱罗。 “鱼兄,我看这些小家伙对这些挺感兴趣,不如你为他们解解惑?” “嗯?” 伍建章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场下的人自然可以听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鱼俱罗身上。 “伍将军说的没错,老夫确实同修了兵武。” 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但此时,没人在乎声音如何,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鱼俱罗的话上。 刚才伍建章已经说过,兵武同修的艰难,可没想到,话音刚刚落地,这就出现了一个同修兵武的高手。 一时间,很多人都已经认为,刚才伍建章是和他们开玩笑的了。 “呵呵!” 鱼俱罗嘴角一台,发出了几声难听的笑声。 “老夫主修武道,只是兼修了兵道的一些法门,并不算是同修。” “伍将军说的没错,要想同时走通这两条路,其中的难度,比登天差不了多少。” “是啊,这两条路都是可通极境的通天之路,可人的精力时间毕竟有限,又怎么可能同走两道呢。”伍建章附和道。 不过下方,却有几人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能来此处的,都是常人口中的天骄之列。 对自己自然无比自信,旁人走不通的路,不代表他们走不通。 似乎是看出了下方一些人的心思。 鱼俱罗标志性的笑声再度响起。 “精力和时间是其次。” “这世上,从不缺少天才,能花费更少的精力作出比别人更大的成就。” “事实上,就像伍将军说的那样,兵道,武道,在前期并无太大瓜葛,确实可以同修。” 这个时候,全场没人插嘴。 所有人都知道,鱼俱罗后面必然有着转折。 而这些话,都是一个前行者宝贵的经验。 放到江湖中,都已经算得上是不传之秘了。 在场的没有傻子,自然能清楚,这些看似普通的话语中,蕴藏着怎样的财富。 而这时,鱼俱罗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最关键之处,是后期。” “武学之道,先天,宗师,大宗师。” “先天通经脉,宗师成周天,到了大宗师,就要天人合一,凝聚法相真身。” “至于兵道,横向对比,气血九重天,四重即为先天,六重可为宗师,八九重,则相当于大宗师境界。” “同样,兵道入了大宗师,周身气血也会发生极大变化,气血实质,肉身豹变。” “到了这时,才是两者冲突的最大时刻。” 说到这里。 鱼俱罗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为冷漠。 “历史之中,并不缺少同修两道的人物。” “前期并不存在太大问题,但只要到了大宗师阶段,有一个算一个,结局都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没有意外。” 一句话落下。 全场都变得极为安静。 高长生也是瞳孔骤缩,双眸中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当然了,在前期两者同修,并不会有太大问题,反而还会是彼此的补充。” “只不过,必须要有主次之分,一道为主,一道为辅。” 鱼俱罗幽幽道。 看到全场的气氛不知不觉下降了好几个度。 一旁的伍建章第一时间笑着开口。 “哈哈哈,既然碰到了这个机会。” “鱼兄,不如索性在给这些年听人传授一些经验!” 鱼俱罗闻言一愣,眸间闪过一丝思考之色。 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 “老夫不善言辞,走到今天也全凭苦修,让我说,也说不出什么东西。” 此话很明显已经算是拒绝了。 不过还没等众人露出失望之色。 鱼俱罗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伍将军说的对,在场的都是我大隋英杰。” “老夫也不能太过吝啬。” “这样吧,老夫只出一刀,能不能有所感悟,就看你们自己了。” 话音一落。 一道漆黑如墨,却又刚猛无比的刀光,陡然升起。 第七章 刀光起,雷霆现! 没有招呼,没有什么起手式,甚至都没有什么气机爆发。 漆黑的刀光,就那么突然的升腾而起。 “轰!” 整座军营,刹那间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啊……” 一道道惊呼突然传出。 原本安静的军营,瞬间出现了阵阵骚乱。 “安静!” 高台之上响起一声爆喝。 出声的是伍建章。 不过,和刚才的满面笑容,一派和煦不同。 此时伍建章的脸上,已经是被不满之色充斥。 原因不是其他。 是下方骚乱的来源。 各家带来的亲兵。 按理说,能被各家派出来跟随杰出子弟的,不可能是什么乌合之众。 但现在,仅仅是稍有动静,场中竟然出现了这般骚动。 固然,鱼俱罗突然击出的刀光,确实可怕。 但在伍建章看来,这绝不是军队骚动的原因。 对他这样一个沙场宿将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军队的这般表现。 正像他之前说的。 兵道的最强之处,就是麾下的军队。 只要军队在手,那么兵家就有面对任何对手的底气。 什么江湖高手,百家高人,都不足为惧。 这也是各个皇朝,能够坐稳江山的最大底蕴。 要不然,在这样一个武力值无限拔高的武道近玄的世界。 仅凭朝廷的高手,一对一防御,怎么可能压的住那些无孔不入的江湖高手。 但凡是有利自然有弊。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真正无敌的手段。 是的,军队结成军阵,确实可怕。 但能够做到这样的军队,都是有前提条件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纪律性。 一支触之即乱,遇敌即溃的军队。 别说对敌,放到哪里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此时,伍建章已经是看出了这样的趋势。 当然了,他也明白。 这其中有各自为政,没有统一指挥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就场中此时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伍建章不满了。 好在,场中各家的领头人,这些各家的杰出后辈。 都没有露出任何慌乱之色。 这才让伍建章脸色稍霁。 事实上。 此时场中的各人。 根本没有去注意军队的情况,甚至都没人理会伍建章的情绪。 他们每个人的目光,早就放在了前方的刀光之上。 漆黑的刀光。 从鱼俱罗指尖冒出。 迅速升腾而起,横空而过。 不过并没有直接落下。 而是就那么悬在了军营之上,半空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 这是鱼俱罗在展示自己的刀。 兵道也好,武道也罢。 到了后面,都需要走上自己的道。 而现在。 就有这样一位高手,在展现自己的道。 这种机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机缘。 在场的自然没有傻子。 事实上,只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此时都可以感受到,空中刀光之上,那扑面而来的意境。 这种机会,没人会错过。 就像杨玄感。 之前,还喋喋不休的在吐槽着场中各家之人。 但此时,早就已经闭上嘴,双眼放光的看着上方的刀光。 其他人能懂。 高长生自然也不例外。 一双眸子,同样看向高空。 而且,在他的眉心。 一道似圆似方的图案,突然浮现,但很快又隐了下去。 只不过,眉心处时不时的还会有淡不可见的光芒闪现。 瞳孔之中。 一抹刀光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成型。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 就能看出,正是此时悬于空中的那抹刀光。 一眼望去。 此时悬于天空的。 就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刀。 除了最开始爆发那会。 此时的刀身之上,没有丝毫的气势外漏。 但那是在普通人眼里。 在场中的这些有修为在身之人的眼中。 此时的那把黑刀,就好像黑夜之中的灯塔一样。 那种没有丝毫遮掩,扑面而来的刀意。 足以让任何人心脏直颤,如痴如醉。 高长生也不例外。 如果细看的话。 就可以看到,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是浮现出了激动之色。 右手不自觉的前伸,那是一个拔刀的姿势。 而在他的瞳孔之中。 漆黑的刀光不断的上下翻飞,而后又打碎重组。 连带着,高长生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亮。 “卡擦!” 刀光又一次破碎重组。 也就是这时。 瞳孔之中,原本平静的刀光突然一颤,而后刀身之上,突兀的冒出了一抹雷霆。 剧烈的炸鸣声。 刹那间,将高长生的整个瞳孔直接照亮。 两个瞳孔,也是随之一缩。 “这是……” 高长生不自觉的轻呼了一句。 不过这个时候。 周遭刚好响起了一片叹息之声,将他的声音淹没。 “唉……” 原来,也正是这个时候,鱼俱罗恰好收回了刀光。 场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露出了意犹未尽之色。 当然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像鱼俱罗这等高手,能够破例为他们演示一次,已经是机缘了。 不可能要求对方无限制的展示刀光。 “谢过鱼老。” 收回情绪,众人同时拱手拜谢。 高长生同样按下了刚才的一抹情绪,跟着众人一起拱手。 “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有所领悟,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不必说谢。” 鱼俱罗摆手道。 “哈哈哈,鱼兄谦虚了。” 伍建章笑着接过话茬。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 “接下来说正事,这次征召尔等,具体原因想必你们也清楚。” “不错,我大隋将起兵征伐高句丽。” 伍建章收起笑容,语气转为铿锵。 “这一次由靠山王为帅,老夫也会同行,为的就是一举将高句丽这颗钉子抹去。” 听到此话,场中的很多人都是脸色一肃。 台上的伍建章,目光扫过一张纸脸庞。 “还有一点,老夫现在告诉你们。” “这一次,虽然是靠山王指挥,老夫等人随行。” “但是,这个战斗,其实是为尔等准备的。” “我等九老已经老迈,大隋也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 “按靠山王的话,这场战斗算是一场练兵。” “但在老夫看来,这更像是一个机会,一个为尔等准备的机会。” “所谓时势造英雄,机会已经给你们,是成龙还是成虫,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伍建章的声音滚滚而落,回应的则是一双双炙热的目光。 第八章 再见鱼俱罗,当年关系! 鼓舞了众人几句后。 伍建章并没有再继续长篇大论。 只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今日并不是出征时间,只是提前召集这些二代过来见一面。 高台之上,伍建章和鱼俱罗的身影都已消失。 场中之前略显压抑的氛围也迅速消失,重新变得嘈杂。 场内各家的子弟已经聚到了一起。 毕竟在此的几乎都是各大家族的嫡系弟子。 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拓展人脉的机会。 尤其是像李世民这样长袖善舞的人,简直是如鱼得水。 当然了也有两个例外。 杨玄感就是一个。 杨玄感性格桀骜,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很看的上这些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高长生有高颎之子的身份在前,又在和他的气机对碰时小胜了一手。 杨玄感也不可能对高长生这么客气。 至于另一个,显然就是高长生了。 他同样没有上去凑热闹。 场中的这些当然都算是英杰。 但高长生对于这种带着虚情假意的攀谈,着实不感兴趣。 另外,还有一点。 高长生也觉得挺有意思。 靠山王召集这些子弟,很明显是为了给大隋军方培养后继之人。 仅从天资来看,这些人也确实出色。 但高长生作为上帝视角,却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毕竟,场中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啊。 身边的杨玄感,真实历史上,那可是隋末第一个起兵造反的人。 罗成,未来的瓦岗五虎之一,妥妥的反隋先峰。 宇文成都的宇文家,那更不用多说。 至于李家的李世民,那是懂得都懂。 唯一算正常一点的可能就是李靖了,但这位也不算是什么老实角色。 要知道大唐双龙里面的李靖,可是到处寻找明主投靠的。 当然了,在这个综合世界,或许会有很大改变。 原本会发生的事情,也不见得就会按时发生。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场中的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是大隋的死忠。 “齐国公,齐国公!” 就在高长生思绪发散的时候。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有事吗?” 高长生转头,发现是一个身着轻甲的士卒,不知是奉谁的命而来。 士兵没有开口,只是行了一礼,然后示意高长生跟他走。 高长生转头,用眼神和杨玄感打了个招呼。 杨玄感轻微的点了点头,脸上平静如水。 但是那不断朝高长生所在方向转动的眸子,显然说明,这位已经是好奇之极。 对于突然出现了士卒。 高长生也没太过戒备。 这可是大兴城的军营,又有伍建章等人坐镇,是不太可能出现什么意外的。 两人一路前行。 很快就离开了校场,来到了军营另一侧的一处军帐。 士兵示意高长生独自进入,便转头离去。 高长生也不犹豫,一撩门帘直接踏步而入。 “鱼老!” 刚入营帐,高长生便是第一时间拱手。 营帐之中只有一人。 正是之前见过面的鱼俱罗。 “叫我一声鱼叔便可,老夫和你父亲高颎,乃是生死之交。” 此时的鱼俱罗脸色,一改之前的冰冷,变得和蔼异常。 “这……” 高长生眼中闪过讶然,这事他还真的不清楚。 九老之间,互相熟识,这是在正常不过的。 但鱼俱罗竟然用上了生死之交这几个字,这足以表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只是,高长生从未听高府的人说过。 “你不知也属正常,陈年旧事而已。” 鱼俱罗摆手。 “九老之中,老夫和高颎杨素三人,早就相识,关系也最为亲密。” “不过杨素心思深沉,行事阴狠霸道,所以论关系,还是我和高颎之间更为亲密。” “侄儿见过鱼叔!” 听到这里,高长生自然不再犹豫。 这可是一位大佬级的人物。 既然有这样的关系,高长生怎么可能不认。 “好!好!” 鱼俱罗目露笑容。 “对于你们高家这些年的情况,老夫一直知道。” “你也不要怪老夫不出手帮扶。” “侄儿不敢!”高长生连连摆手。 这是他的心里话。 这种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本就怪不到任何人。 而且高家只是失去了权势,国公位置还在,事实上算不得落难。 反正别人不知道,高长生这几年过的是相当自在。 鱼俱罗却是会错了意,以为这位故友之之子,这些年过得并不太舒心。 “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一些隐秘,高家也好,杨家也好,都在其中。” 听到此言,高长生心中一动,迅速抬头,看向了鱼俱罗。 鱼俱罗却是摆手: “这事你目前不适合知道太多。” “你只需记住,高家永远是高家就行,为人做事,不必畏首畏尾。” “别说高颎之事另有隐情,就算他真的获罪,我大隋军神之后也容不得任何人欺凌,你尽可放心就是。” “是!多谢鱼叔。” 高长生拱手,没有再继续追问。 但心中却是确认了之前的猜测。 果然,高颎杨素,这几人的先后暴毙,隐藏着秘密。 不过还没等高长生继续沉思。 就被鱼俱罗的声音打断。 “我这次叫你来,第一个嘛,就是和你见见面。” “日后,无论是在大兴亦或是军中,有困难都可来寻老夫。” “多谢鱼叔。”高长生再次行礼。 “你我两家,不必如此。” 鱼俱罗摆手。 “这第二件事,刚才在校场,老夫出刀之后,你似乎有所领悟?” “还要多谢鱼叔。”高长生也没有隐瞒。 “哈哈,老夫本就有意传授,巴不得你们有感悟,是你就更好了。” 鱼俱罗哈哈大笑: “不过,场中那么多人,也只有你一个感悟到了藏于刀光之后的雷霆意境。” “好悟性,不愧是高颎之子。” 看到高长生的表现,鱼俱罗显得非常开心。 “这就是第二件事了。” “老夫向来孤身一人,但现在年岁渐老。” “这次跟随出征,也是想要寻找一个传人。” 高长生心中一动。 在演义中,鱼俱罗的徒弟正是那宇文成都。 不过无论是刚才杨玄感的介绍,还是几人的表现。 鱼俱罗和宇文成都都不像是认识。 原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偏移。 但从现在看,两人并不是没有关系,而是还没有来得及产生关系啊。 如果没有高长生的插入,或许这次引起鱼俱罗兴趣的就会是宇文成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之前场中那么多人。 论天赋,或许宇文成都算不上第一。 但他有一个优点,或者说特殊之处。 其他的人,像杨玄感也好,罗成也罢,甚至是李靖。 都是九老之后,有各自的传承。 唯一例外的就是李家和宇文家,这两家都不是正统的兵道家族。 宇文家主修武道,家传冰玄劲名镇江湖。 李家的情况,则是比较复杂,既有兵道,又有武道,只不过都不算顶尖。 而鱼俱罗想要寻找传人,最合适毫无疑问只能是这两家了。 准确的说,李世民不算,只能是李元霸和宇文成都二选一。 如果论天赋根骨,毫无疑问李元霸要更胜一筹。 而鱼俱罗之所以排除李元霸,是因为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道家意境。 虽只是一缕,已经足够让鱼俱罗确认,李元霸已经另有师承。 所以排来排去,鱼俱罗要收徒,最合适,也是唯一合适的也就只有宇文成都了。 第九章 刀出七式 名为紫雷! “从之前的情形看,你修了武道?” 鱼俱罗并不知道高长生心中的所思所想,开口询问。 高长生点头。 “那兵道呢?” “高颎的枪法兵道,你是否习练。” 高长生抬了抬眼眸,没有说话,但鱼俱罗已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年轻人有这种气魄,倒也正常。” “也罢,兵武同修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刚才老夫所说之话,你要谨记。” 高长生点头,表示清楚。 “说起来,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初高颎曾得到一门上乘枪法,只不过和他的性子不符。” “此枪虽是武道法门,但颇为贴合兵道意境,你倒是可以试试。” 高长生心念一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高家秘库内放的一本秘籍,想不到鱼俱罗连这都知道。 看来他所说的生死之交并不虚假。 高长生心中思考。 对面的鱼俱罗却是突然一叹。 “想来也是天意!” “当初高颎原本走的是儒道之路。” “最大的梦想是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加身,成就儒道之圣。” “只不过造化弄人,高颎由儒转兵,踏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说完鱼俱罗看向高长生。 “原本老夫以为,高颎心有所憾,会让你这个儿子,重走儒道之路。” “没想到,到最后,你依旧还是走上了兵武之道。” 高长生心中讶然,没想到高颎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 高颎虽是军神,但本质还是文臣。 每一个文士的最大梦想,毫无疑问,都是集三不朽于一身。 “也罢,这也是缘分吧!” 鱼俱罗声音再想。 “老夫这次原本是想寻个弟子,传承兵道,算是为大隋培养一个后辈。” “但老夫这一身武道也不想蒙尘,虽不收徒,但也琢磨着找个顺眼的后辈传下去。” 说着,转眼看向了高长生。 “老夫当年关系最好的,就是高颎杨素,但你们两家本就有自己的传承兵道。” “按老夫的计划,本是打算把武学刀道感悟,传给杨家那小子,再另选一个兵道传人。” “只是没想到,你也兼修的兵武。” “亲疏远近,人之常情!” “既然高颎之子走上了这条路,老夫当然不能小气。” 听完鱼俱罗的话,高长生也是心神连动。 传承兵道,毫无疑问指的是宇文成都了。 不过没想到,鱼俱罗突然又提起了杨玄感。 武道,传承,杨玄感。 再联想到之前那惊鸿一瞥的刀光。 高长生身体一顿,双眼之中精光一闪。 难道是…… 也正是此时,鱼俱罗的声音恰好响起。 “老夫这门刀法,是当初偶然所得。” “其中精深奥妙之处,实在难以赘述。” “纵使研习数十年,也只能说是略有所得,不敢说尽窥全貌。” “现在,老夫就把这门刀法传给你。” “算是我这个世叔,多年来不闻不问的赔罪,也算是第一次正经见面的礼物。” “卡擦!” 话音刚落。 营帐之中,便出现了一道道闪烁的电弧。 鱼俱罗以手化刀,在高长生面前,演示起了刀法。 “刀有七式,名曰紫雷!” 鱼俱罗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同雷霆炸落。 “果然!” 高长生心中惊呼一声。 果然是这门刀法。 杨玄感这个人物,本就是历史真实存在,所以各个演义世界和小说世界,也时常出现,性格作风也各不相同。 但如果要说最强大,气势最盛的杨玄感,毫无疑问是那位天传中的再世霸王。 一手紫雷七击,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横绝当世。 原本高长生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毕竟以他目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并没有发现太多天传世界的剧情痕迹。 而且最初和杨玄感见面时,对方气机爆发时,他也没有发现紫雷刀法的影子。 直到鱼俱罗展示刀法。 高长生才脑海才隐隐闪过了一丝念头。 没想到他使出的刀法,竟然真的是紫雷七刀。 在这个综合世界,紫雷刀法最初竟然是落在了鱼俱罗手中。 这么看来。 如果没有高长生出现。 那么鱼俱罗传刀,肯定会选择关系亲近了,杨素之子。 而后才造就了那位再世霸王? 这么说,自己算是截胡了杨玄感的机缘了。 高长生心中念头闪过。 当然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之感。 穿越者嘛,如果不抢机缘,还能算穿越者吗? 再说了,这次也不是他刻意为之。 鱼俱罗是否传刀,本就是对方的选择。 谁让高颎杨素两人中,鱼俱罗和高颎关系更近呢。 别说杨玄感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说了这么多。 但实际上只不过是高长生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几个念头。 此时更值得他关心的,毫无疑问是眼前鱼俱罗正在演示的刀法。 鱼俱罗以手成刀。 动作极其缓慢。 但那汹涌的刀势和意境,却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了,此门刀法的强大。 营帐之内,雷鸣之声不绝于耳。 闪烁的弧光,如同沸腾的热水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只不过在鱼俱罗的控制下,并没有完全爆发,而是局限于方寸之地。 高长生眸光不动,死死的落在鱼俱罗的手掌之上。 眉心之处,温度不断上升。 一道淡淡的纹路再次出现。 和眉心的灼热不同,他的全身,尤其是脑海,却迅速的升起一股清凉之感。 说起这独特的纹路。 是高长生穿越之后自带的。 应该算是金手指之流。 只不过这么久以来,高长生并没有发现太多的东西。 倒是有一点,他可以明显感觉到。 自己的悟性得到了很大的加强。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数年之内,拥有这样的实力。 至于悟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处。高长生暂时还不清楚。 第一式,第二式…… 鱼俱罗毫无保留的在高长生面前,展示着紫雷刀法的招式和意境。 而高长生这边。 在眉心纹路的辅助下。 一道道感悟也是涌上心头。 在他的脑海深处。 一式式刀法,也在慢慢划过。 随着一刀刀的落下。 高长生的瞳孔,甚至浑身上下,都是浮现了一丝丝闪烁的雷霆。 此时,鱼俱罗已经是展示完全部七式。 正面带欣赏的看着高长生。 之所以传出刀法,更多的是看在高颎的关系上。 但从本意上来说,鱼俱罗也不愿意自己的刀法所托非人。 当然,现在看着高长生的表现,原有的那一丝顾虑已经彻底消散。 此时,鱼俱罗眼中的满意之色,完全可以用溢于言表来形容。 高长生的表现,很明显是彻底领悟,并且沉醉进了刀法意境之中。 如此表现,不止是满意,可以说是把他惊到了。 “老朋友,看来你的儿子,要比你更加出色啊!”鱼俱罗喃喃自语。 而此时。 高长生脑海中的影像,也已经大变。 一道伟岸到极点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无穷雷光的长刀。 一刀又一刀的落下。 带起了无尽的波涛。 直到七式刀法演练完毕。 身影陡然消失。 但那把雷刀,却是瞬间暴涨。 笔直的升向高空。 而后种种的朝前落下。 刹那间,乾坤倒转,天地反复。 整个识海,就像直接劈成两半。 高长生身躯一震。 猛的睁开双眼,伴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惊呼。 “那是……” 良久之后,高长生才是彻底回过神来。 映入眼眶的,是鱼俱罗那熟悉的脸庞。 “紫雷刀奥妙精深,你也不必执着于一时,日后再慢慢感悟就是。” “多谢鱼叔传法!” 高长生彻底回过神来,迅速拱手道谢。 “哈哈,早说了,和老夫不必客气。” “再说了,能为此刀找到你这样出色的传承者,说不定还是老夫的幸运。” 第十章 军阵如网 滚滚而落! 月兔升,金乌坠! 转眼之间,天色已是全部转暗! 此时的高长生已经回到了府邸。 白天,学到紫雷刀后,高长生并未在军营久留。 鱼俱罗毕竟是九老之一,又是这个临近出征的时候,事务繁忙,他也不便长时间打扰。 书房之中。 数盏灯烛,将房间照的如同白昼。 高长生端坐于书桌前方,手执一册发黄的古卷。 这是白日离开之时,鱼俱罗赠与的。 上面记述着鱼俱罗的武道经验,还有军阵和一生兵道的总结。 可以说,无论是放到江湖还是朝堂,都是神功宝典一般的存在。 说起兵法军阵。 高府自然不缺。 高颎虽然早逝,但也留下了自身的传承。 以兵道而言,高颎绝对是不弱于任何人的存在。 但这份古卷,仍然给高长生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兵道一途,何等广博。 鱼俱罗征战半生,虽然没有高颎杨素两人的名头响亮。 但绝对能称得上一句大家。 这样一位存在的毕生经验,对任何人都有极大的作用。 更何况,从紫雷刀法上,也可以看出。 鱼俱罗虽是孤身一人,但自身机缘绝对不小,他的传承,绝对不会简单。 时光缓缓流逝。 外面的夜色也是越来越沉。 但沉浸在文字中的高长生,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一样。 直到外界突来的动静,将他惊醒。 “轰!” 一声不大不小的爆鸣。 高长生猛的抬头,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这声音,是有人在交手。 而且距离极近,就在高府之中。 很明显,冷清很久的高府,似乎来了不速之客。 “何方鼠辈,竟敢闯齐国公府邸,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声爆喝,仿佛雷霆一般,在夜色中炸响。 是高伯。 不过此时高伯的声音,完全不像之前的老态龙钟。 刚硬洪亮,响彻云霄。 尤其声音中的怒火和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哪怕还在书房。 高长生都能想象感受到,高伯身上此时狂涌的气势。 很明显,高伯是一个实力极强的高手。 这一点,高长生并无任何意外。 这些年,在高府中蛰伏,他接触最多的就是高伯。 或许最初,他还不太清楚。 但随着实力的提升,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高伯体内那潜藏的力量。 当然了,就算没有这一点,也并不难推测。 高伯现在确实是高府的管家。 但在之前,却是高颎的贴身侍卫,亲兵统领。 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是普通的老人。 “有意思,也不知是哪方的人?” 高长生轻声自语,缓缓起身,眸中掠过一丝好奇之色。 高颎在时,高府确实是如日中天。 但随着高颎逝去,高府早就不比往日。 这些年,在大隋,在大兴。 无论是高府还是高长生,都是近乎毫无痕迹的存在。 哪怕是高长生熟悉剧情,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又有什么原因,会冲着高府而来。 身形一闪,高长生缓步踏出了书房。 虽然有不明来意的人闯入府中。 但高长生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担忧。 事实上也是如此。 对于高府的安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担忧。 高家确实算是没落。 但就像鱼俱罗说的那样,永远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欺上门的。 迈步书房。 高长生仍是不急不缓。 但前进的速度却是极快。 仅仅几步,就来到了前院之中。 抬眼望去。 空中一道人影凭空而立。 身上的红色气血澎湃而出,照的四周如同白日一般。 正是高伯。 只见他一手探出,并指成爪,直接将身前一位黑衣人的长剑拍的粉碎,而后长驱直入,穿胸而过。 血腥无比的场面,明明白白的表露出高伯的冲天怒火。 高长生皱了皱眉。 倒不是对这个场景感到不适。 只是黑衣人的实力明显超出了他的资料。 不是太高,而是太低。 这般实力的人,竟敢强闯高府。 难道真的是高家低调太久了? 高长生摇了摇头。 抬头环顾四周。 除了死在高伯手上的这个。 还有十数道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出。 并不是冲着高伯,而是朝着府邸深处。 “想靠着人数优势吗?这未免有些天真!” 高长生轻轻一笑。 但说话之时,眸中仍然有一丝疑惑没有散去。 果然,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空中的高伯便是爆喝一声:“杀!” 随着他的声音。 一道道杀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暴起。 空中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色网线一闪而逝。 “不好,高府之中有军队驻扎,我们已经落入了军阵之中,快撤。” 其中一个黑衣人惊恐的大吼。 不过很明显,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弥漫的血气,如同巨网一样笼罩而下。 “哼,一群乌合之众,竟敢闯我高府,简直笑话。” 高伯从空中落地,脸上的怒气仍然未消。 他是贴身跟着高颎多年的亲卫,也是高家绝对的死忠。 对他来说,高家比一切都要重要。 这么多年,看着高家一步步衰落,高伯心情本就不好受。 现在,又有这样一群刺客闯入。 高伯怎么可能不愤怒。 在高伯眼中,高家永远都是当年那个独一无二的高家,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些二流角色都能欺上门的地步。 “少爷,老奴失职,让这些小贼打扰了少爷。” 落地之后的高伯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高长生。 迅速上前请罪。 “高伯言重了,高府多年冷清,难得有客人上门。”高长生轻笑道。 听了此话的高伯无疑更加愤怒。 “少爷,老奴必定问出这些人的具体来历。” 高长生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只是看着那已经被一网成擒的黑衣人。 “奇怪!” “嗯?” 刚吐出两个字,高长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 “原来如此啊!” “高伯!” “老奴在,少爷请吩咐。” “来历就不必问了,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就行。” 高伯闻言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头轻喝了一句:“杀,一个不留。” 一句哈说完,重新转过头的高伯,却是发现,原本站在原地的高长生,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第十一章 补天阁,原来是你! “调虎离山,手段虽老,但效果确实不错。” “只是,阁下突然上门,却不跟主人家照面,未免有些失礼。” 某个房间内,一道轻笑声突然响起,让房中的黑衣人身体瞬间紧绷。 “高长生!” 黑衣人第一时间转身,看向堵在房门外的人影,沙哑阴沉的声音传出。 “咦?你认识我?” “不得不说,我更加好奇了。” 高长生轻咦。 在大兴城,知道高府的人很多,知道高颎之子的人也有。 但能准确叫出高长生名字的人,可是着实不多。 毕竟这些年,高长生从未出府,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容貌。 就连杨家的杨玄感,这样和高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初见面之时,也只能用一句高颎之子来形容。 可眼前的人,确实第一面就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当然让高长生好奇。 对面之人没有说话。 但高长生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在不断紧绷,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当然,我更好奇的还有一点。” “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你前来,甚至不惜用十数条人命为诱饵。” 高长生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 同时环顾四周。 “看你刚才似乎在寻找什么?这处房子,似乎是先父的卧室,有意思,难道这里还隐藏了什么?” 话音一落,黑衣人终于色变。 阴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想知道原因,很容易,下去亲口问高颎吧!” 声音一落,男子的身影鬼魅般的在原地消失。 是的,就是消失。 这处卧室的面积并不大。 站在门口,根本不用转头,房间里的情况就一览无余。 但此时,目光之内。 却是再也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 这般诡异的身法武学,足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高长生的双眼,也是微微一眯。 很显然,这人的实力,和刚才那些炮灰。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铮!” 仅仅一个眨眼。 在高长生的右侧。 刚才消失的黑衣人,突然浮现。 于此同时。 一把细长的短剑,直刺高长生的眉心。 长剑角度诡异,但速度如同闪电。 凌厉的杀机,瞬间便笼罩高长生全身。 “有意思,你这身法,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面对如此绝杀之剑,高长生却没有一丝慌乱。 脚步一顿,朝后微退了两步。 同时右手猛抬。 直直的点向了前方。 “嗡!” 这一刹那。 周遭的空间都在剧烈的震荡。 虽是平平淡淡的一指,但在黑衣男子的眼中。 却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狂涌而来。 “这是什么枪?” 是的,在他的眼里,高长生探出的根本不是手指,而是一杆霸道绝伦的枪。 黑衣人惊呼一声。 身体瞬间以奇特的姿势扭曲,而后瞬间消失。 再次出现,已经是回到了原本站立之处。 不过此时。 黑衣人那阴冷幽深的要眸中,已经是带上了一丝丝慌乱。 而他手中原本握着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是断成了数截。 “好枪法!” “看来世人都小看了你,小看了高府!” 男子幽幽的道。 高长生没有回应,只是轻轻一笑。 “现在有兴趣聊聊了吗?” “哼,我还没输!”男子冷哼道。 “你的刺杀之道的确精妙,只可惜在这方寸之间,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高长生淡淡的道。 男子闻言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以对。 “算了,将你拿下结果也是一样的。” 高长生摇了摇头,再度开口。 而听到此话的黑衣人,瞬间戒备,身体进入了若隐若现的状态。 “吼!” 不过就是这时,后方传来了一声惊天的巨吼。 “何方贼子,竟敢闯入老爷的卧室,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 “吼!” 说完又是一声爆吼。 出声的显然是高伯。 哪怕没有转身,高长生也能感受到后方那狂暴如同凶兽一般的气息。 如果说闯高府,是撩拨了高伯神经的话。 那么闯入高颎生前卧室这件事,毫无疑问是触犯了他的底线,他的逆鳞。 见如此场景。 高长生也是微微朝旁边让了两步。 “补天阁的手段!” 高长生这一动,高伯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屋内的情景。 而后爆喝出声。 “是石之轩的意思吗?” “哼,就算是石之轩敢冒犯老爷,老夫也必让他首尾不能两全。” 听到高伯的吼声。 对面男子的瞳孔不断紧缩,身体也已近乎完全虚无。 而高长生却是眼眸一动。 难怪刚才觉得熟悉。 如此诡异的刺杀之道,确实是补天阁的手段。 魔门两派六道中,补天阁专研刺杀之法,也是代代单传。 这一代的补天阁之主,正是邪王石之轩。 而传承他补天阁功法的,自然也就再无疑问了。 “补天阁,石之轩之徒,你是杨……” 高长生轻声开口。 仅仅一个杨字出口。 对面的黑衣人就是脸色突变。 “住口!” 伴随着一声厉喝。 杨虚彦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随后分化为一道道黑影,凶狠的扑向了高长生。 “幻魔身法,少爷小心!” 看到高颎居所被入侵的高伯自然出离愤怒。 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但比起房子这种死物,高长生的安危无疑更加重要。 黑衣人突然爆发,朝高长生展开攻击。 自然迅速引起了高伯的警觉。 高伯身体一闪,瞬间来到了高长生身前,周身血气爆发,如同护罩一样,将高长生护在中间。 “高伯,不用紧张,他这是想跑!” 高长生第一时间开口。 刚才两人已经交过手,对方心里很清楚彼此的实力。 这种攻击虽然突然,但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而现在,他依然还是这么做了,只能是有其他目的。 高长生只是微微一思考,就明白过来。 很明显,他是打了一个信息差。 借着高伯不知道刚才的事,也借着他的关心则乱,拉出一个空隙,准备逃跑。 高伯闻言一楞,猛的转头,果然发现,房间中的那一道道幻影都开始迅速消散。 “好贼子!” 高伯冷哼一声。 猛的转头,朝着远处挥出一拳。 巨大的拳印,直接罩住了远处的虚空。 “嗯哼!噗……” 一道闷哼声伴随着血液飞溅的声音远远传来。 “哼,算你跑的快!” 高长生轻轻一笑,很明显,高伯这最后一击,虽然重创对方,但还是让此人逃了。 对这种情况,高长生倒是没什么遗憾。 比起此人,他更好奇的是,这房间里藏了什么,竟然让这位不惜安危闯入。 第十二章 密室,书卷,暗格! 杨虚彦! 如此明显的特征,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石之轩虽然身兼花间派,补天阁两派掌门。 但他的传人并不多。 真正的弟子只有两人。 传承花间派绝学的侯希白,以及继承补天阁功法的杨虚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就像是石之轩两种性格的化身。 侯希白继承的是光明一面,而杨虚彦则属于阴暗面的聚集体。 当然了,这是题外话。 对于石之轩师徒三人的情况,此时的高长生并没有太大兴趣。 他关注的还是杨虚彦这个人。 除了石之轩徒弟之外的另一个身份。 大隋皇室正统。 前太子杨勇之子。 只不过,当初杨勇和杨广的夺嫡之争。 最后以杨广的大获全胜作为了结局。 当然在这个综合世界,对于其中的具体细节,高长生也不太了解。 但涉及皇位,涉及夺嫡。 其中的惨烈残酷,根本不用细想。 杨勇满门近乎尽绝。 只有杨虚彦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儿子,得以存活。 当然,也成了丧家之犬,只能隐姓埋名混迹江湖。 哪怕不知道剧情。 稍微想想就可以猜出,杨虚彦的心里必然充斥着恨意,对杨广,对朝廷,甚至是一切。 或许,这也是石之轩选择此人成为弟子的其中一个原因。 高长生此时几乎可以确认。 杨虚彦今晚出现在高府,必然是因为自身的这重身份。 如果对方单纯是以江湖身份而来,也就是补天阁传人。 那么必然是为了刺杀。 绝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绕过所有人,潜入高颎的生前卧室。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 高长生才更加好奇。 高颎有秘密,这并不让他意外。 任何一个人,走到他那样的高度,都不可能一点秘密都没有。 但现在,已经死去多年的高颎,竟然还能引来杨虚彦这样的杨勇遗孤。 这其中的牵扯必然不会小。 杨虚彦,杨勇。 再想到之前鱼俱罗那似有深意的几句话。 加上自己之前联想的一些线索。 这所有事情加在一起。 几乎可以确认。 眼前之事,或者说之前提过的那些事。 必然涉及到一个天大的隐秘。 “高伯,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先等等。” “知道了,少爷,我就守在外面,有事就招呼一声。” 高伯没有询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奇之色。 高长生点了点头。 虽然隐隐猜到了一些。 但真正的内情,仍然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 高颎,杨素,可能还有杨坚,杨勇甚至包括杨广。 这么多人牵扯到一起,究竟做了什么,又或者拥有了什么。 高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所有一切,高长生都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高长生看出来了。 杨虚彦刚才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而这样东西,或许就可以为他揭开迷雾的面纱。 迈步进入房中。 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 这本来就是一处普通的卧室。 而且高颎去世多年,虽然高府一直保留着房子。 但一些书籍册子之类的东西,早就已经取出。 所以,此时房内放着的,也就只有床榻,桌子和几张凳子了。 如此环境,怎么都不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高长生并未失望。 既然是隐秘之物。 本就不可能堂而皇之摆在外面。 而且高长生可不相信。 杨虚彦如果没有肯定的消息,就会贸贸然的闯到高府来。 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 眸光一扫,略过了一册的桌椅。 很快就落在了床榻之上。 迈步上前,细细打量之下。 果然发现床脚的立柱内测,有个奇怪的凸起。 轻轻一扭。 原本的床板,瞬间朝着两侧分开。 果然是密室。 高长生轻轻摇头。 如果不是杨虚彦今天闯来。 或许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发现此处。 这是高颎的卧室,高府保留本就是用作纪念。 在高颎生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此处寻找。 密室之门大开。 高长生也没有丝毫犹豫。 直接迈步进入。 说实话,他此时越加好奇了。 高颎留下密室,但死之前却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是他这个儿子。 这其中到底涉及到了什么。 实在是很难不让人遐想。 飞身踏入密室。 因为没有火光,内部一片暗淡。 但这点自然难不住高长生。 以他如今的功力,黑夜视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能力了。 密室并不大。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场景。 粗略看去,只有小半个卧室那么大。 最里面,靠着墙壁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 桌子的后面,挂着一张字帖。 “善作者未必善成,善始者未必善终——景略!” 高长生挑了挑眉。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把目光放回桌面。 只见桌子上,摆放着数卷书册。 只一眼观之。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 难道是那书册? 高长生皱了皱眉。 迈步上前,抬手开始翻动书册。 “兵法集注——高昭玄!” “王景略兵法汇总——高昭玄!” 仅仅看了两个名字,高长生眼中就闪过一丝讶然。 昭玄就是高颎的字,高昭玄就是高颎。 这么多书卷,其实就只有两部。 其一似乎是高颎整理成册的前人兵法。 第二卷,赫然是高颎自己的一生理念汇总。 高长生惊讶的正是于此。 事实上,高府中,高颎并没有留下成体系的兵道总结。 虽然高伯等人的诉说,已经书房秘库之中的一些资料补充。 高长生的兵道修炼,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之前,包括高长生还有高府中人,都认为是高颎去世太过突然,所以没有来得及留下这些。 但眼前的这两卷书册,无疑表明了并非如此。 一卷前人兵法,很可能是当初高颎突然由儒转兵的依仗, 一卷自身著作,为一生经验汇总。 只是高颎为什么要把这两卷书册放在密室,束之高阁呢? 高长生眼中尽是疑惑。 还有,杨虚彦要找的又是什么? 兵法?很明显不太可能。 高长生眯了眯眼睛。 先是扫视了一遍全场,随后突然挥手,摘下了墙上的字帖。 随着字帖落下。 一道暗格瞬间展现在了高长生面前。 “嗯?” “怎么会……” 第十三章 杨坚,杨素,高颎! 一个不大的暗格! 只有大约两个饭盒大小! 这应该就是此处密室,所隐藏最大秘密了。 但奇怪的是,此时高长生的眼中并没有任何激动之色。 双眸之中充斥的反而是疑惑之色。 空的! 是的。 此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暗格,就是一个空洞,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是杨虚彦?” 高长生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 他出现的时候,杨虚彦很明显还在寻找密室的入口。 并没有能进入此处。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杨虚彦已经进入,在他面前装蒜。 高长生同样认为,可能性不大。 首先,杨虚彦并不知他会突然堵在门口。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也能看出,杨虚彦虽然知道高长生的存在,但对于他的实力,很明显不清楚。 再说了,杨虚彦如果真的得手,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必然早就溜之大吉,不可能留在原地。 而从最后杨虚彦那不甘愤怒的眼神,高长生也可以确定,对方并没有任何收获。 那东西去哪了呢? 高长生凑到洞口,仔细观察。 不大的暗格中,此时已经是积聚了不少的灰尘。 但最中心处的灰尘,很明显要比四周薄的多。 高长生心中一动。 看来,这里确实曾经放置了某样物品。 从灰尘的形状看,似乎是某个盒状物。 只不过已经被人取走。 从中间积蓄的灰尘情况,至少已经有数年时间了。 高长生眸光连动,心中不断思索。 “数年时间!会是谁呢?” 高长生轻声自语,将桌上的东西收起,走出了密室。 打开房门。 首先映入眼眶的是高伯的脸庞。 “少爷,怎么样?老爷的住处没被那贼子破坏吧!” 迎着高伯担忧的眼神,高长生轻笑的摇了摇头。 “放心吧,高伯,那人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 “那就好,那就好。” 高伯拍了拍胸口。 “还好没有什么,看来这么多年,府内的警惕心开始下降了。” “高伯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事情突然,谁也预料不到。” 高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现在府中的人,都是老爷当初的亲兵,只不过多年没有战事,都习惯了种花,打扫这些下人的工作,再加上年纪老迈,警惕心和反应力都难免下降。” “今日就是一个警惕。” “换做当年,别说一个弟子,就算是石之轩本人亲至,也是枉然!” 说完看了看高长生。 “现在少爷马上就要出征,高家将要复起,可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老奴马上让那些混蛋操练起来。” 高长生摆了摆手: “这些事,高伯自己处理即可。” 他马上就要远征,高府的事,也确实没有时间去操心。 “对了,高伯!” 说完,高长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有一件事。” “当年父亲去世,此处卧室封存,那之后,还有旁人进过吗?” “不可能!” 高伯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 “老爷身前的卧室,没有少爷的命令哪有人敢擅闯,这在高府,已经算是一个禁地了。” 高长生点头,也不意外。 府中的人确实不太可能。 除非是高伯,但看对方的样子,明显不像是知道什么。 虽然弄清了这一点,但高长生眼中的疑惑并没有消除。 要是外界的人,如果闯入高府,也不大可能无声无息啊。 “不过,要说进入过卧室的,确实是有!” 高伯突然的开口,吸引了高长生的注意。 “嗯?是谁?为何我不知情?” 没有丝毫犹豫,高伯开口询问。 “也不是在卧室封存之后,而是之前。” 高伯缓缓开口。 “那会正是老爷去世之后几天。” 高长生挑了挑眉,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当时少爷正忙于老爷的后事,可能不太清楚。” 高长生点了点头,继续看向高伯。 高伯也没有耽搁,直接开口。 “当初老爷的卧室尚没整理,依旧保持原样,众臣前来吊唁时,有几人曾入内缅怀。” “是哪几位?” 此时高长生心中的预感越来做强烈,随意道。 “共有三人。” “第一位是老爷的好友鱼俱罗!” 高长生点了点头,这一位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第二位就是那越国公杨素了!” “至于第三人!” 说到这里,高伯的声音都变低了很多。 “正是先帝!” 高长生眸光一动。 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从现在看,鱼俱罗或许知道一些,但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排除。 而另外的两人。 杨素,杨坚! 不出意外的从高伯的口中出现了。 事到如今。 高长生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可以确认。 当年,高颎,杨素,杨坚这三人在谋划着什么。 而杨虚彦或是从杨勇的口中,或是通过自己调查,了解到了一些线索,才会闯到高府。 至于高颎密室中的东西,必然是落到了这两人手中。 只是不知道是杨素还是杨坚。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长生心中自语。 杨坚,高颎,杨素。 这三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 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需要三人合力。 而且高颎死后,另外两人没过多久,也都先后暴毙。 更为这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事到如今。 高长生所能了解到的所有线索已经全部断了。 虽然好奇,但目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查探之事,只能留待日后了。” 高长生也没有太过失望。 无论三人做了什么,都必然有着目的。 迟早也都会为人所知。 事实上,虽然线索已断。 但高长生也不是没有进一步的查探点。 毕竟从目前情况来看,明显有不少人知道一些相关的线索。 首先就是杨广,无论杨坚等人做的是什么,这位大隋新帝,都必然知道细节。 相应的,像靠山王杨林,还有鱼俱罗等九老,或多或少的都会知道一些。 当然了,要想从这些人身上查探或者询问,至少短时间内不大可能。 抛去这些。 高长生能想到的就只有两个人物了。 其一自然就是杨虚彦了。 此人必然知道什么。 另外一个,就是高长生之前见过的杨玄感了。 对方身为杨素之子,纵然不清楚,但杨家或者杨素,很可能留下了什么。 毕竟三人中,杨素是最后一个去世的。 第十四章 宝库,玉璧,大兴乱? “你说杨玄感找我?” 书房中,高长生抬起头,看向身前的高伯。 “是的,少爷!” “杨府派下人来送信,说是杨玄感邀请您明日在城中醉仙楼一叙。” “他怎么会突然找我?” 高长生疑惑的自语。 经过杨虚彦一事,发现了高颎等人隐秘一些端倪的高长生,这几日正在念叨杨玄感呢? 杨玄感的年龄要比他大上五六岁。 而且据高长生所知,杨玄感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在了杨素身边。 当然,像杨素这样的老狐狸,如果真铁了心的想隐瞒,杨玄感是不可能发现什么的。 但贴身跟随多年,又是亲生父子,说不定就会知道一些什么。 但高长生没想到。 还没等他做什么,杨玄感竟是先找上门了。 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杨玄感竟突然请他去酒楼。 要说关系。 两人不过初次见面,虽然有过一些交流,但要说有什么深厚的交情,那就纯属说笑了。 而且高杨两家,可是有宿怨的。 高颎杨素两人,在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可是斗得不可开交。 据传言,甚至不止一次动过手。 虽然在高长生眼中,当初的事,透着种种怪异。 但在其他所有人眼中,高杨两家,说是世仇也不为过。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 杨玄感的邀请都是极其突兀的。 “少爷,要不要老奴陪你一起走一趟,杨素之子突然邀请,不可不防啊!”高伯担忧的开口。 很明显,他对于杨家是没什么好感的。 “不必了,之前已经打过照面,或许是为了出征之事吧,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会同行,见个面也不为过。” “可是,那是……” 高伯还待开口,不过还没说完,就被高长生摆手打断。 “高伯不必担心。” “这是皇城,又临近出征,杨玄感不会那般不智对我出手的。” 说完又看着高伯笑了笑。 “再说了,那是杨素之子,他邀请我饮酒叙旧,我还要带一个高手在身边,岂不是……” 话没说完,高伯就是浑身一震: “是啊,是啊,少爷堂堂高家之主,岂能在杨家后人面前弱了声势。” 高长生摇头一笑,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门面上的事情,但他也很清楚,这个理由对于高伯绝对有用。 果然,高伯再次开口: “那老奴就不影响少爷了,不过,少爷也千万不要大意。” “那杨玄感也不一定是为了出征之事。” “哦?高伯何出此言?” 高长生挑了挑眉,高伯这话,很明显是知道些什么。 “嘿嘿!” 高伯轻轻一笑。 “少爷您这几天,不是练武就是研习兵法,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不知道,如今的大兴城到底有多热闹。” 高长生更加好奇。 高伯的话语明显带着幸灾乐祸之意。 对方又提到了杨玄感,很明显是杨玄感亦或是杨家出了什么事。 “杨家怎么了?” “瞒不过少爷!”高伯笑了一声,才继续道:“这几日杨家可是不太平!” “哦?” 高长生来了兴趣。 高伯没有卖关子,迅速说起了事情。 “前两日,江湖中,尤其是这大兴城内。突然传出了一道消息。” 高长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聆听。 高伯的声音也很快接上。 “说是,杨素生前曾命人打造过一座宝库!里面不仅收藏着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还有无数的神功秘籍,兵器铠甲!” “杨公宝库?” 高长生轻声开口。 “不错,正是杨公宝库!” 高伯点头:“江湖还有传言,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和氏璧,杨公库!”高长生喃喃自语,神色莫名。 “是啊,能和和氏璧并列的杨公宝库,可想而知,对天下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这两天,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的闯入杨家。” “杨府上空,几乎是日夜不停的有军阵在环绕,据说杀人之后留下的血液,都已经染透了方圆几条街道。”高伯乐道。 高长生点了点头。 这两样东西,原著中都出现过。 只不过原著中,消息出现的时候没有这么早,那时候,杨玄感已经是造反失败殒命。 而现在,杨玄感还活着。 江湖中人自然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杨素之子还在,对所有人来说,那不是天然的宝库坐标吗。 只不过现在会和原著一样吗? 原著中,散播消息的是傅采林之徒傅君婥。 现在换了一个世界,又提前了很多年,还会和原著一样吗? 高长生并不确定。 轻轻摇了摇头,哪怕是熟知各个原著,他的眼前仍然是不可以免出现一个个迷雾。 一个交杂融合的世界,细节处的偏移实在是太大了。 就说此时谈论的两样东西。 杨公宝库先不说,肯定不会和原著一样,但至少还有相关联系。 相差更大的反而是另一样物品。 和氏玉璧,传国玉玺! 这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鼎鼎大名。 但高长生可以肯定,在这个世界,必然有着变化。 很简单,这个世界各个国家同时出现。 大秦正在其中。 真实历史上,传国玉玺是由始皇嬴政打造。 可在这个世界,很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但和氏玉璧仍然出现了,还成了闻名天下的重宝。 那么很简单,其来历跟脚必然发生了变化。 “看来,确实要见一见杨玄感了!” “先是高家,又是杨家……” 高伯闻言猛的抬头:“少爷是觉得,此次杨家出现了乱象,和之前闯我高府的人有着联系?” 高长生摇头:“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有一点,大兴要乱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高伯浑身巨震,他感觉少爷的话里,带着一丝丝让人惊恐的深意。 看到高伯的反应,高长生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的话已经有所保留了。 他的真实意思其实是大隋可能要乱了! 大军濒临出征,大兴城内却是先后出现这么多事情,实在有些怪异。 如今的大隋确实强大。 但无论是按前世的经验,还是这一世的了解。 高长生都能感受到,如今强盛至极,四海升平的大隋,暗地里其实潜藏了一系列濒临爆发的惊涛骇浪! 第十五章 和氏璧,人皇玺? 恢宏的大殿内,一位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并排而列。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沙盘。 而大殿上首位置,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位满头白发却气势雄浑的老者。 “靠山王?那杨公宝库的消息,我们是否要插手?” 下方一个将领开口询问。 很显然,上首位置坐的正是如今大隋军方的第一人,靠山王杨林。 “不必理会!”杨林铿锵有力的摆手。 “如今出征事项才最为要紧。” “可是据说那杨公宝库……”又一道声音传出。 “怎么?听到如山的财宝,你们也动心了?” 杨林眉毛一竖,众将顿时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末将不敢!” 一个个身影拱手。 “末将只是担心,这事会不会影响……”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林直接打断。 “影响什么,不过宵小的阴谋罢了!” “高丽也好,其他人也罢,只有无能者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杨林冷笑道。 看着强硬的靠山王,众将也不敢再说什么。 对眼前众人的表现,杨林似乎非常不满意,怒哼一声: “真是愚蠢至极!” 突来的骂声,让全场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你们认为杨素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人知道杨林此时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林摇了摇头。 “海量财宝,神功秘籍,还有兵器钱粮?” “这般惊人的宝库,你们觉得能无声无息的建成?” “你们是把先帝当成瞎子?还是把大隋朝堂的官员当成傻子了?” “要知道,当初的尚书左仆射也就是左相是高颎,还有老夫也在朝堂,你们觉得杨素有这般神通广大?”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 “靠山王的意思是,杨公宝库之事是假的?” “不,是真的!”杨林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摇了摇头。 “啊?” 全场都发出了惊呼。 “你们不用管这些!” 杨林摆手:“尔等只需要知道一点,宝库,杨素,这一切朝廷还有陛下,都心中有数,不需要尔等操心。” “至于宵小之辈,也不必太在意!” “他们费尽心思,不过是想要引起大隋内乱。” “只要陛下不乱,老夫不乱,十二卫大军不乱,任何风波都撼动不了大隋。” 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戈轰鸣! “当下最需要我们关心的大军远征,先拔除高句丽,眼前的宵小有的是时间解决。” “接下来好好议议行军之事吧。” “是!” “谨遵将令!” 众将纷纷拱手。 “我就说消息怎么会爆发的如此突然,果然是有人推波助澜!” “是啊,依我看,就是高句丽的人做的。” “之前入宫行刺被靠山王镇压,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又想出了流言的招数。”有人低声感叹。 “蛮夷之辈,也只能想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了。” “是啊,不过他们想破头恐怕也想不到,宝库之事朝廷早就了解。” “哈哈,还一本正经的想出了什么箴言,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简直可笑。” 下方的人小声议论着之前的事情,对此杨林也没在意。 直到其中一人突然说出了流传的箴言。 刹那间,杨林浑身一震,双眸陡然怒铮,一股气势喷薄而出,直接锁定了发声之人。 “和氏璧?” “你刚才提到了和氏璧?” “和氏璧现世了?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杨林一改之前的平静,整个人变得相当激动。 至于周遭的人,则是彻底被吓到了。 尤其是出声之人,几乎是浑身瘫软。 杨林的实力何等强大,虽然不是全力爆发,但也不是他这个普通将领可以承受的了的。 “靠,靠山,王!” 将领想要开口,但如山的压力落在身上,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 杨林见此也是迅速收起气势,但目光并未挪动,仍旧是盯着对方。 “说说吧,你从哪里听到的和氏璧的消息?” “禀,禀靠山王,这是,这是……” 虽然已经没有压力临身,但此人一时间还是没有缓过来。 见此情形,此人身侧的一人开口。 “靠山王,是这两日流传出来的谣言,已经传遍大兴,和杨公宝库的消息同时出现,应该是出自同一来源。” “是这样啊!” “本王这几日忙于军务,并没有关注大兴的情况,看来是本王误会了。” 杨林吐出一口气,幽幽开口。 说完之后,杨林直接陷入沉默,一双眸子没有焦距一般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但如果有人凑的足够近的话,就能看到,此时的杨林,上下嘴唇正在轻轻开合,似在呢喃着什么。 “和氏璧,人皇玺……” “是背后之人无意提起?还是那东西真的要现世了?” “杨公宝库!和氏璧,这两者怎么会联系到一起。” “不行!” “轰!” 一阵无人听到的呢喃过后,杨林突然抬头,猛的从座位上起身。 而这行为,再次把众人吓了一跳。 “你们先详细研究一下,高句丽的地势,老夫暂时有要事,先离开一会!”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就直接迈步离开了大殿。 “哗!” 杨林如此突兀的离开,瞬间让全场哗然。 “这,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双眼呆滞。 要知道,靠山王对军务向来极其重视。 以往每一次商讨,都几乎是从早上一直延续到深夜,靠山王也一直是所有人中最后离开的人。 像眼前这样,突然搁置军务,中途离场的事,在靠山王身上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和氏璧吗?” “这到底是什么宝物,竟然能让靠山王这般紧张。” 要知道,那杨公宝库号称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也没能让靠山王动一下眼皮。 现在仅仅听到和氏璧三个字,竟然就有这般变化,怎能不让众人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场中的众人,没有一个知道答案。 和氏璧三个字,在江湖中名头虽大大。 很多人都知道,那是重宝,也知道那似乎是一方玉玺。 但对于和氏璧的真正来历,以及真实样子,大多人其实都是一无所知。 “和氏璧,那到底会是什么宝物呢?” 最后的最后,大殿之中只传出了一句疑问。 第十六章 印玺真假,突现之人 醉仙楼! 一个在武侠世界非常普遍的酒楼名字! 但大兴城内的醉仙楼,来历却是相当不凡。 在大兴城这种寸土寸金之地,能够盘下这么大一块地方兴建酒楼,本就代表了一切。 何况醉仙楼所在之地,还是处于大兴城中心地带,也是最繁华的区域。 如果背后没有一丁点势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上,据高长生的了解。 醉仙楼的背后,应该和独孤家有些关系。 大隋四大门阀。 宋,李,独孤,宇文! 论实力,宋阀虽远在岭南,但论实力毫无疑问还是宋阀最强。 无他,只因为宋阀之主宋缺! 天刀二字,已经不用其他东西证明。 当初大隋携攻灭南陈之势,兵进岭南。 最后的结果却是,宋缺十荡十决,生生的打出了一个岭南自治加镇南公的封号。 当然了,这其中有着很大的巧合性。 毕竟当年岭南一战,是由杨广实际指挥。 这本是杨素一行人,为杨广奠定军功的操作,没想到却撞上了铁板。 最后诸多形势结合下,只能咬牙认下了招安的结果。 总之,岭南一战,其中的微妙特殊之处,很难用三言两语表达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最后是宋缺赌赢了,博出了宋阀的特殊。 除了宋阀之外的另外三家,总体实力较为评论,各有各的擅长领域。 像独孤阀,因为是皇亲的原因,和大隋皇室的关系是最近的。 可以这么说,四大门阀虽然都属于大隋。 但只有独孤阀才是坚定的保皇党,也是完完全全和杨家一个战线的。 回到眼前。 此处的醉仙楼,正是独孤家在背后扶持,这才有了偌大的规模。 甚至每年八月十五,还能请到著名才女,曲艺大家尚秀芳前来演奏。 有独孤阀的支撑,安全性不用担忧,又有尚秀芳的名气加持。 醉仙楼的之名程度那就显而易见了。 当然,今日不是八月十五。 所以人流虽然不少,倒也没有太过夸张。 高长生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杨玄感的相邀。 “高兄,久等了!” 高长生到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杨玄感才姗姗来迟。 不过一看杨玄感的样子,高长生就知道了原因。 周身气血激荡,就像是沸腾状态的开水。 身体四周,环绕着一丝丝浓郁的杀气。 身侧衣角处,还有一处处血迹斑点。 很明显,杨玄感是处于刚动完手的状态。 “杨兄这是……” “一群跳梁小丑,已经处理了,只是耽搁了时间。” “无妨!” 高长生摆手。 心中也猜到了原因。 应该是之前高伯所说的事。 看来杨公宝库的吸引力真的是相当的大。 据高伯所说,这几天杨府周围已经是血流成河了,现在看,好像依然没有吓住窥探之人啊。 “高兄请进!” 杨玄感稍稍平复了一番气血,迅速伸手。 在杨玄感的指引下,两人很快来到了位置。 二楼的一处靠窗的包厢! “杨家最近遭遇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若需要帮忙,杨兄直说便可!” 高长生笑道。 听得此话,杨玄感似乎也想起了这几天的经历,脸上怒气一闪。 “高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杨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古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这些人想死,那就成全他们。” 杨玄感冷声开口,话语中的杀气没做丝毫掩饰。 高长生点点头,他倒是有些理解杨玄感此时的情绪。 虽然没有亲眼去杨府看过,但只是通过高伯,他已经能想象出大概情况。 别说杨玄感了,就算是换做一个好脾气的普通人,也受不了这样折腾。 “杨公宝库,和氏玉璧,两样至宝,也怪不得世人疯狂!” 高长生笑着开口。 “哼!” 杨玄感轻哼一声。 “宵小之辈的鬼蜮伎俩而已,上不得台面!” “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杨家?简直痴人做梦!” “哦?” 高长生挑了挑眉,露出好奇之色:“按杨兄的意思,这突现的谣言是假的不成?” “自古以来,所谓的箴言预兆,有几个是真的,都是有心人传播而已,也就只能骗骗愚昧之辈。” 杨玄感缓缓开口:“什么杨公宝库,若有这样的宝库,我这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知!” 高长生心中一动。 杨公宝库之事,他当然可以确定。 可现在以杨玄感的态度来看,他似乎真的不知。 这就有意思了。 高长生心中轻笑。 “至于和氏璧!”杨玄感皱了皱眉! 听到这三个字,高长生来了兴趣,迅速开口: “和氏璧如何?” “不瞒杨兄,对此物高某也有些好奇,只是和氏璧名头虽大,但着实有些神秘。” 杨玄感眼中闪过一丝回忆! “我曾经听我父亲提过几句。” “和氏璧是古人皇轩辕皇帝所铸印玺,所以也叫人皇玺!” “据说得人皇玺者,可得天下!” “不过……” 杨玄感又摇了摇头: “这些都属传说,人皇时代太过遥远。” “而且,一代传一代的流传,但却从来没人见过和氏璧的真容,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说完,杨玄感抬头看向高长生: “高兄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数千年来,谁都没有见过这传说中的人皇之玺,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很明显,这是小人伪造的谣言。” “既然和氏璧是假的,那杨公宝库之说又怎么可能为真!” 高长生眸中闪过思索之色,但并未表露在外,只是轻轻点头:“杨兄所言有理,我……” “呵呵呵,此言差矣!” “和氏璧可不是虚假传闻,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人皇印玺,无上至宝!” 高长生的话没说完,一道笑声突然响起。 两人同时一动,猛的抬头。 杨玄感更是直接怒喝: “何方鼠辈,鬼鬼祟祟的偷听,给我滚出来!” 厉喝之声,伴随着疯狂涌出的煞气,可以看出杨玄感此时的怒火。 “哈哈哈,贤侄好大的火气啊,老夫可不是偷听!” “只是在此处喝茶,碰巧听到你二人交流而已。” 伴随着清朗的话音。 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缓步迈入房间。 第十七章 儒家之人,裴矩?邪王! “儒士?” 高长生和杨玄感同时一愣! 原本以为突然出现的会是哪个图谋杨公宝库的江湖人士。 没想到竟是一个身穿儒衫的文士。 从容貌看,男子大约四五十上下。 白面长须,儒雅随和! 尤其是对方身上隐隐透露出的一种阳刚平和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儒家的浩然气! 高长生和杨玄感都不是普通人,自然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这是真正的儒家子弟。 儒教作为当世显学,传播广泛。 儒家弟子可以说遍布九洲,数不胜数。 习文练字,便可称儒家之后。 但实际上,那只能算是儒家门徒。 只有像眼前这样修出浩然气的人,才算是真正踏上儒道,可以称一句儒家弟子。 一个儒家之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口称贤侄,怎么看怎么奇怪。 高长生双眼眯起。 对方身上的浩然气自然是做不得假。 但高长生的内心却是不自觉的紧绷。 看着来人如沐春风的表现,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似乎总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对方那平和的外表下似乎隐藏了什么。 就像是灵觉示警! 越观察此人,高长生就;越有一种寒毛直竖之感。 这感觉没有来由,但高长生不敢有丝毫大意。 “阁下是?” 杨玄感也是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哈哈哈,高贤侄历来深居简出,无缘一见,但杨贤侄你,当初可是和老夫见过的!” 男子呵呵笑道。 杨玄感再次皱眉,看样子似乎在不停回忆。 男子也不催促,不急不缓的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杨玄感才迟疑的开口:“你是,裴侍郎?” “哈哈哈,好记性,数年前的一面之缘,杨贤侄竟然还记得。” “老夫裴矩,见过两位贤侄!” “见过裴侍郎!” “裴钜!” 高长生外表平静,但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裴矩此人出身河东裴氏,正担任内史侍郎一职,也算是一方要员。 当然,让高长生震动的,肯定不是这个。 而是此人的另一重身份。 没有人知道,这样大隋朝堂中颇为重要的一位官员,甚至参与主持西域战略的人。 会有另一个闻名江湖的身份。 邪王,石之轩! 魔门两派六道,近百年来,最为惊艳的人物之一。 也是被誉为最有可能承当初邪帝衣钵,一统魔门的人。 高长生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危险之感了。 他也没想到,才刚刚见过杨虚彦,转眼间,又和对方的师父相遇了。 当然,高长生可以确认,石之轩肯定不是为了杨虚彦之事而来的。 对魔门中人,尤其是石之轩这样的人,徒弟只不过是随手可用,也是随时可弃的棋子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用担心石之轩。 这个江湖高手如云,比石之轩实力强的,也不是没有。 但论危险性,是很少有能与这位相比的。 江湖上,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动手厮杀都是需要原因的。 或为名,或为财,又或者是为仇! 而石之轩危险就危险在他的不确定性上。 此人兼修佛魔两道功法,本想融合为一,别出窠臼。 但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被慈航静斋算计,陷入情劫。 因为当初碧秀心一事,石之轩的心灵出现了极大的破绽。 性格双分,分裂成了佛魔两面。 佛性一面悲天悯人,多愁善感,魔性一面则无情无义,动辄杀人。 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经病,没人能预估后面的事情发展。 而且这还是原著中的石之轩。 此世的石之轩明显更加复杂,因为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还修炼了儒家之法。 三道同修,这可以提现石之轩的天赋才情。 但现在性格分裂之后,也无疑会让石之轩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多变,也更加可怕。 石之轩举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后,突然转头看了高长生一眼。 “好敏锐的感知。”高长生内心一动,迅速收起情绪。 “见过裴侍郎!” 一旁的杨玄感拱了拱手,高长生也同样附和了一句。 两人的称呼都一样,裴侍郎。 虽然石之轩口称贤侄。 但无论是杨玄感还是高长生,显然都不会那么轻易认下叔侄的名头。 更不用说,高长生还知道对方的隐藏身份。 “唉,遥想当初高公和杨公的风采,转眼之间,却是故人已逝。” “不过两位贤侄都如此出色,也算是能告慰两位的在天之灵了。” 石之轩连连感叹。 杨玄感皱了皱眉,露出了不适之色。 高长生同样也是撇了撇嘴。 “唉……” 石之轩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自顾自的喝着茶水,而后又是一叹。 “不知裴侍郎刚才所言是何意?” 高长生率先开口。 石之轩此人因为身体原因,行为做事虽然无法估计。 但此番突然出现,肯定还是有着自己目的的。 高长生不愿意浪费时间,索性直接挑明。 石之轩挑眉看了高长生一眼。 高长生则是举杯回了一个微笑。 刚才是不知对方身份,所以心中猜疑。 现在知道了是石之轩,高长生也迅速恢复了平静。 石之轩当然可怕。 警惕归警惕,但高长生也不至于畏惧。 首先这里是大兴城,就像高伯说的,高家就算落寞,也不至于怕了一个石之轩。 再说了,石之轩天赋强,高长生也不弱,还有着金手指帮助,更加不至于怕了石之轩。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以他的实力,或许还敌不过石之轩,但全力爆发下,脱身也不困难。 高长生的回应,石之轩自然也看到了,他倒也没做表示,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 “刚才杨贤侄说和氏璧是传说,没出现过,并不存在,其实不然。” 两人同时抬起了头,看向石之轩。 “事实上,和氏璧曾经出现过。” “当年太公姜尚垂钓于渭水,恰巧遇到了西伯侯访贤!” “此事想必两位贤侄都听过吧。” 两人点头,姜太公钓鱼之事,自然人尽皆知。 “呵呵!后来,西伯侯姜太公为军师,之后则是武王伐纣,鼎定乾坤。” “大周建立之后,太公曾赠武王一物,以镇大周国运!” “而那物品,正是人皇之玺,和氏玉璧!” 第十八章 一座宝库,两个地点? “姜子牙,周武王!” 无论是高长生还是杨玄感都听的非常认真。 这等隐秘可不是常人能够得知的。 高杨两家虽然都是名门,也都有各自的传承。 只可惜,无论是两家的长辈都属于早逝。 兵法秘籍之类的,自然不会缺少。 但像这样的隐秘,两者了解的就不多了。 至于石之轩能够知道这些,肯定不足为奇。 石之轩本就身负补天,花间两派传承。 魔门的两派六道可都不是普通宗门,每一派的传承都极为古老。 事实上,两派六道的起源是由诸子百家演化而来的。 而石之轩,除了魔门传承,又化身投过佛门,研习过佛门正统法门。 再加上原本河东裴氏的儒家传承。 要论博学,还真的没几个人比得过眼前人。 两人没有怀疑石之轩的言论。 这种事情,石之轩没有理由欺骗两人。 何况高长生是知道对方的身份的,也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这么说,和氏璧真的现世了?”杨玄感皱眉道。 听到此话,石之轩完了摇头。 “此事老夫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空穴想必不会来风。” “若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不止大隋,恐怕九洲都会闻风而动!” 石之轩幽幽道。 莫名的语气中,仿佛蕴含着一场铺天盖地的血雨腥风。 杨玄感怔了怔神。 高长生同样是瞳孔一缩。 不同于杨玄感,他想的更多。 大隋数十万兵马枕戈待旦,眼看就要出兵。 这个关头,却突然出现这么多风波,怎么看都显得极不寻常。 真实历史上,杨广三征高丽,都以失败告终,更是直接导致了大隋末路。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 首先,世界不同,在这个浩瀚的世界,大隋的国力和兵力都比正常历史强得多。 当然,世界带来的增强,并不只有大隋,高丽也是同样。 可就像两个数字,1和10,如果同时增强数倍或是十倍,其中的差距只会更大。 真比起实力,高丽和大隋,那就是幼童面对壮汉。 最重要的是,这次远征,已经确定杨广不会亲征,而是由靠山王挂帅,绝不会存在指挥上的问题,算是弥补了一个最大的弱点。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大隋都是优势满满。 但高长生却有一种预感,这次出征或许不会像所有人想象的那么顺利。 “和氏璧是真的,那杨公宝库……” 杨玄感突然想到了传言中的另一项。 “当然也是真的!” 石之轩眼睛一亮,呵呵笑道。 “不可能!” 杨玄感本能的反驳,道: “如果真有宝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时的石之轩,满脸都是笑容。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杨公的背后还有人!” “什么人?” 杨玄感本能的开口。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杨素当年是什么身份,有资格在他之上的,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人。 果然,石之轩伸出手指朝上方指了指。 “这么说,杨公宝库是朝廷所建,我爹只是奉了先帝的命令?”杨玄感皱着眉毛开口。 高长生也同样一愣。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杨公宝库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只是…… 高长生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一旁的杨玄感也在此时开口。 “为什么?” “如果是存放宝物,钱粮,大隋有的是地方,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是啊,如果是杨素,建造宝库那没什么问题。 但是朝廷,或者说杨坚,那就完全不合理了。 大隋有皇宫内库,有国库,有各大粮仓。 完全没有必要耗费精力去建造什么隐秘的宝库。 “谁知道呢?或许真的是为了留待后人吧!” 石之轩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极为隐秘,只有少数几个人参与,老夫也是偶然听说了只言片语。” “至于先帝为何要这么做,宝库位置又在各方,老夫也不得而知。” “扬州!” 石之轩的话刚刚说完,杨玄感就不由自主的脱口说了两个字。 不过话一出口,杨玄感就反应了过来,迅速闭上了嘴。 但很明显,此时已经晚了。 一道惊人的光芒从石之轩眼中爆射而出。 面对终于失去平静的石之轩,高长生也是挑了挑眉。 果然,这位突然出现,就是为了杨公宝库而来。 或者说,是为了藏在其中的邪帝舍利。 “贤侄的意思是,杨公宝库在扬州?” “难道杨公真的留下了什么线索?” 虽然外表依旧平静,但石之轩很明显已经有些激动了。 杨玄感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怎么可能?我父亲是何人,如果想,他肯定会明明白白告诉我,既然不愿意,那就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那杨兄为何会突然提到扬州呢?”高长生突然笑道。 杨玄感顿时脸色一滞,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罢了,既然宝库是源自先帝,那么当初必有安排,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我说扬州,并不是知道什么,而是猜测。” 说完没有等两人询问,就继续开口: “我记得,当年先父临终前,曾数次离开大兴,一去就是一两月之久,而去的地方正是扬州。” 说完杨玄感就不再言语。 在他看来。说了扬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知道扬州也没什么用,扬州地域何等辽阔,要寻找一个宝库位置,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了,杨玄感也没有骗人,他知道的其实也就这些了。 “竟然在扬州,怎么可……” 石之轩愣在了原地,嘴里喃喃自语。 高长生轻轻一笑,他自然知道石之轩发蒙的原因。 原著中,杨公宝库的地址是在长安,也就是大兴城跃马桥的下方。 石之轩也早就知道了大概位置,一直待在大兴城内寻找。 可现在,按杨玄感的话,宝库却在扬州,和他的认知完全是南辕北辙了,石之轩怎能不蒙。 “大兴,扬州,还真是有意思了!” 高长生眯着眼睛,心中自语。 一座宝库,竟然出现了两个地点,而且两个都像是有证据支持。 第十九章 高和杨,是特殊的! 醉仙楼,大门之外! 高长生和杨玄感,两人并排而立,目送着一道人影幽幽远去。 “哈哈,今日多有打扰,两位贤侄,再会!” 轻笑声缓缓传来。 而话音落下的瞬间。 前方的人影突然转身。 “贤侄,有缘再见,哈哈!” 人依旧是那个人。 气质也没有太大变化。 但在高长生的眼中。 此时的石之轩,就像此时周遭的环境一样。 太阳西落,有明转暗。 一双瞳孔。 白色部分慢慢消散,黑色部分急剧扩散。 石之轩的回头,虽然是看向两人。 但高长生有种感觉。 对方刚才那句话,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了自己身上。 整场交流,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 但现在看来,这位邪王似乎还是发现了一些什么。 “高某也很期待和裴前辈再见!” 高长生笑着回应了一句。 石之轩身体一顿,眼角一动,深深的看了高长生一眼。 而在高长生的观察中,此时对方的双眸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 “会有机会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少了最开始的平和,多了一份莫名的冰冷。 而等到话音落下,抬头再看时,石之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高兄好像对这位裴侍郎很有兴趣?” 一旁的杨玄感开口,而后又快速接上: “不过此人确实不是常人。” “修的是儒道,却精通纵横之法,先父曾评价过,裴矩此人,当的起一句天纵之才!” 高长生点了点头。 石之轩的才情,自然不用多说,只是杨素? 摇了摇头,没有再去多想。 这几天接触的秘密已经够多了,只可惜每一桩都处于未解状态。 “不说这些了。” “杨兄,还是说说你今日请我来的目的吧!” 今日来醉仙楼本就是受杨玄感的邀请。 后来却突然出现了石之轩这个插曲。 以至于到现在,濒临散场了,所谓的正事还没来得及谈。 听到高长生的问话,杨玄感也没有犹豫,这本就是他的目的,所以直接就是开口: “邀高兄前来,其实很简单!” “因当年之事,高杨两家几成水火。” “但时移世易,当年孰是孰非,谁也不知,而且高公和家父都已故去。” “所以邀请高兄前来,是有个提议,高杨两家,所有前事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哦?就只如此?” 高长生轻咦了一声。 对于这个提议,高长生倒不怎么反感。 两家的所谓针锋相对,他都没有经历,也没什么感受。 至于真正起源。 无论是从鱼俱罗,还是这几天发现的线索,都表明了当初之事不简单。 这些老狐狸,当年很明显在谋划着什么。 在没搞清楚的时候,他当然不愿意莫名其妙的去和什么人作对。 他奇怪的只是,杨玄感这么大张旗鼓的邀请他来,难道就为了这么一句恩怨全消? “当然不止如此!” 杨玄感继续开口。 “我还想和高兄做个约定,彼此守望相助,互为支援!” “结盟!”高长生心中轻呼一声。 他也没想到,杨玄感的邀请竟然是这个目的。 “杨兄的意思是,征高丽一事?” 高长生挑了挑眉,杨玄感的性格,他有些了解,桀骜不驯,颇有种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感觉。 要说对方和他较劲,甚至找他比试,那不会有任何不对。 可现在却是结盟。 难道杨玄感发现了什么不对? 要不然以这位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和他人结盟的。 “不止!是现在,也是未来!” 杨玄感摇头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 高长生瞬间明白,对方指的并不是远征高丽之事。 这也正常,目前的局势,无论是何人,恐怕都会得出大隋有胜无败的结论。 杨玄感指的是未来,也就是从高丽回来之后的事。 了解了对方的意思,高长生又升起了第二个疑惑。 “为什么?” 杨玄感为什么要突然和人结盟,又为什么要找他结盟。 “杨兄,我能知道原因吗?” 高长生果断的开口。 杨玄感瞬间露出了纠结之色,顿了一下才开口: “高兄恕罪,此事我无法多言,说实话杨某也只是有备无患。” “毕竟事实难料!” 高长生眯了眯眼睛。 心中浮现起一个人名。 杨素。 杨玄感此时的态度,很明显是知道了什么。 而能够引起杨玄感如此巨大反应和变化的,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人,杨素。 想到这里,高长生也不再追问,而是轻笑道: “有意思,那么我能知道为什么是我吗?” “纵然往事全消,但高杨两家毕竟有这么多年恩怨。” “就算要寻找盟友,我高家应该也不是最佳选择。” “大隋上下,门阀势力多如牛毛,能给杨家提供帮助的也不在少数。” 高长生并不是奉承,而是实话实说。 杨素虽不在,但杨家仍旧拥有极大声望。 要是传出杨家需要盟友,附庸者绝对不计其数。 就算排除那些小势力,可供选择的对象也多的是。 别的不说,上次在军营里出现过的那几家,就同样不差。 “呵!” 杨玄感冷笑一声: “就算要寻盟友,我杨家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看得上的。” “尤其是我杨玄感,我选盟友,看重的是人。” “高家有资格和杨家并立,你高长生也配得上和我杨玄感做盟友。” 杨玄感的目光直视高长生。 “当然,我知道高兄的意思。” “什么李家,宇文家的,势力或许不差,当日所见的那些人,或许也有天才。” “但是,有句话,高兄要明白!” “大隋世家很多,门阀也不少。” “但高杨二家,是特殊的!” 高长生猛的抬头。 “杨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过此事毕竟不小,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杨玄感点头:“这是应当的!此事不急!” “那杨兄,就此告辞,我们军中再见!” “军中再见!” 杨玄感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高长生远去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 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天边慢慢落下的夕阳,嘴唇微动,不知道在自语着什么。 而那一双目光中,则时不时的露出一丝丝忧虑,但忧虑之余,又夹杂着一种兴奋。 第二十章 辽东城外三百里! 辽河! 自西向东,浩浩荡荡绵延数千里! 这是大隋东北部,流域最大的一条河。 也是大隋和高句丽两国的边境线。 由南向北渡过辽河,便是高句丽的辽东城。 高句丽并不是大国。 举国上下,加在一起,也只有十几个城池。 但这十几个城池,能勉强算的上大城的其实不多。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高丽城,这是高句丽的王城,自然不用多说。 而排除高丽城外,那就是辽东了。 这是高句丽的边境重城,也是抵抗大隋的桥头堡。 对这座城池,高句丽也是下了无数的血本,驻扎重兵,年年修缮。 而现在,这座高句丽举国上下寄予厚望的坚城,显然即将迎来考验。 “哗啦啦!哗啦啦!” 辽江水流滚滚,阵阵轰鸣不绝于耳。 波澜壮阔的江流,扑面而来的清风,结合到一起,绝对算得上是一副奇景。 但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前来观景。 江水北岸。 雄阔的辽东城,静静的伫立在那。 除了不断咆哮的辽江之水,方圆百里再无一丝人迹。 安静!肃穆! 这是一眼看去,此处给人的第一映像。 但这种安静,却带着一种让人难以诉说的压抑。 辽东上空! 无尽的乌云滚滚而来,仿佛就要直接横压而下。 天地之间,笼罩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可怕气机。 这是杀气! 由兵戈带来的杀伐之气。 “轰,轰,轰!” 一道道沉重的马蹄,让整片大地都在不断晃动。 这里是辽河以南,大约三百里的地域。 旌旗,战鼓,骏马,长枪! 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士兵整齐而列。 营帐绵延,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军势席卷,冲散了周遭的一切。 别说飞鸟这等生物,就连天空之上的白云,被大军不自觉散发的气息,碾成了一片虚无。 如此可怕的军势,别说对战,常人就算看一眼,恐怕都会四肢瘫软,心神炸裂。 大军的正中! 一杆赤黄色的大纛军旗伫立于此! 军旗之上,绣着一只硕大的四爪巨蟒! 巨蟒中央,铁画银钩般的写着一个杨字! 杨字军旗!又是只比五爪金龙旗只逊色一等的四爪蟒旗。 其主人是谁,已经根本不用多说。 大隋九老,靠山王杨林。 行军打仗,主帅所在之处,又被叫为中军。 而既然叫中军,自然而然的,是位于大军的中央。 毕竟主帅是大军的灵魂,既是决胜的关键,也是大军的弱点。 身处大军环绕之中,可以避免为敌所乘。 可现在,看隋军阵势。 杨林的大帐,分明摆在了大军的靠前部位,也就是前军位置。 再加上那迎风飘扬的大纛,分明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旁人。 他杨林就在这里,有胆子就来劫营! 只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杨林的强势和自信。 当然了,这也并不奇怪。 以如今大隋的巅峰国力。 就算是派出一支偏师,都足够让高句丽头疼。 更不说这浩浩荡荡数十万精兵,还是杨林这位战功赫赫的靠山王作为主帅。 “几家的小子都怎么样了?” 大帐之中,雄浑的声音响起,正是靠山王杨林。 “都分到了左右两军,这些本就是各家子弟,虽不全出自将门,但在军中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人脉,并不算是彻头彻尾的新丁!” 杨林点头。 这些他自然清楚,甚至好几家子弟,都是从家族中带着亲兵出来的。 对这种行为,杨林也没有阻拦,而是开了方便之门。 他的本意是想培养统帅,自然不会让他们从小兵做起。 “对了,鱼将军看好的高家小子呢?”杨林突然开口问道。 “在后勤,看护押运粮草!”一道声音响起,正是鱼俱罗。 杨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鱼俱罗,缓缓道: “鱼兄,爱护后辈没有错,但如果太过可有有害无益了。” “雏鹰不离开保护,如何展翅纵横?” “这次带上他们本就是磨砺,你把他放在后方,可不是帮助,而是阻碍!” 鱼俱罗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哈哈,靠山王误会了!”左边的伍建章笑道。 “鱼兄可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这次高家那小子被放在后方,可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史万岁的安排。” “史万岁?”杨林挑了挑眉,恍然道: “难怪,史万岁是当初高颎的部将,不过这次可是好心办了坏事。” 杨林眼中露出不满之色。 “心疼晚辈本就是人之常情,也属正常。” “靠山王也不必往心里去,灭国之战,又不是三两日能够结束的,高家小子有的是机会战斗。” “是金子想来肯定是会发光的,我想高颎之子,又能得鱼兄看重的,肯定不会是庸碌之辈,会有机会的。” “那就再看吧!”杨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么说说现在吧,大家觉得应该如何展开!” 杨林指着身前的沙盘开口。 “从地形上看,这第一战,辽东是重中之重,这是高丽南线重城,也是紧靠辽河的最大据点。” “我军过辽河,入高句丽,这辽东城是怎么都绕不开的,现在只是看怎么攻而已。” 杨林点头。 一旁的鱼俱罗也缓缓开口。 “从地图上看,高丽辽河据点有两座,辽东和新城,两城相距仅数百里一东一西守护辽河防线。” “而两城中央还夹着一座盖牟,三城互为犄角,彼此支援。” 鱼俱罗沉思了片刻,才说道:“辽东和新城一大一小,从地势上看,先攻新城距离较远,也容易腹背受敌,不太可取。” “我军要么直攻辽东,要么从两城中间穿插而过,先取盖牟,再回过头打辽东。” “但无论哪一条,辽东都不容忽视,哪怕先取盖牟,仍然需要派重兵紧盯辽东!” 伍建章也是点头:“不错,除非水陆并进,分兵一路从海上直击高丽,要么辽东是怎么都绕不开的绊脚石。” “但分兵需要承担风险,大海茫茫,很难统一指挥,此策有利有弊。” 杨林深深的看着地图。 “辽东吗?” 轻声自语了一句后,杨林猛的抬头。 “兵道自古便有正合奇胜两条路。” “这次我军携大势而来,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自当走堂皇正道。” “既然是拔钉子,那就一颗一颗按顺序拔!” “嗯?” 话音落下,麾下众将都在消化杨林所言,并没有出声回答。 而为首的杨林三人,却是猛的抬头,看向了营外。 杨林看了一眼身边两人,放声笑道: “很好,看来对方已经帮我们做出了选择。” “那就这么定了!” 杨林一巴掌拍在沙盘之上。 沙盘上耸立的辽东城池,瞬间化作齑粉。 “渡辽水,攻辽东!” 第二十一章 通天棋盘,横亘于辽东城头! 杨林一马当先走出大帐,鱼俱罗和伍建章两人则紧随其后。 三人立于大帐之外,放眼望去。 虽然距辽河还有数百里之远。 但站在此处,还是能够看到那奔腾而过的河流。 还有那地平线尽头,一座四方四正的巨大城池。 辽东城。 也是此次隋军远征,面临的第一个硬骨头。 很快,中军帐中的将领便跟随着走出了大帐。 “那,那是……” 相比于前方三人的平静。 后方诸将,在抬头的一瞬间,却是纷纷心神一震。 他们同样可以看到辽东城。 而此时让他们震惊的,正是位于三百里外的这座城池。 此时! 一股冲天的光柱,正从辽东城中冲天而起。 高处的乌云,瞬间被清扫一空。 光柱升腾而起。 而后在天空极处轰然炸裂,化为一片片光辉撒下。 肉眼之内。 就像是一道从天而将的光罩,瞬间笼罩住了整个辽东城。 “这,这……” 场中的一些普通将领,自然是从来没见过这等画面。 一个个都有些瞠目结舌。 而就在他们震惊的时候。 一团巨大的黑白气流,再度从辽东城中出现。 黑白二气喷薄而起,不断升空。 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 化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虚影。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 虚影又很快消散。 但转瞬之间,又迅速凝聚。 “棋盘?是傅采林?” 伍建章轻咦了一声。 是的。 此时,那黑白二气,经过重新幻化,已经凝聚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 就那么横在了辽东城上方。 纵横方圆,接近百里的城池上方。 横亘着一张四方四正的棋盘。 足可以想象出,这棋盘有多么巨大,又有多么震撼。 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和神迹没有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此时辽东城内,无数的高丽百姓已经跪成了一片。 “来的倒是挺快!”鱼俱罗冷哼道。 “不止!” 杨林摇了摇头。 “傅采林是大宗师,法相施展下,确实可以可以勉强做到如此,但无法长时间维持。” “如此大规模的勾连天地,笼罩全城,必然借助了其他力量。” “军阵!”伍建章和鱼俱罗同时开口。 “不错!”杨林点头。 “奕剑如奕棋,傅采林的武道剑道本就脱身棋道,自身法相也与此有关。” “不过现在嘛,竟然将法身于军阵相结合,融棋道于兵道,倒是有些意思。”杨林笑道。 “看来确实不止傅采林!”伍建章开口。 傅采林是高句丽的镇国大宗师,武道剑道都是名震天下。 但对方并不善兵道,自然也就不可能布下如此军阵。 很显然,傅采林身边还有人相助。 “渊盖苏文!” 几人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 高句丽只是番邦小国,国内并无什么太出名的将领。 有能力统领大军,布下军阵的,几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人。 “有意思!” “渊盖苏文,傅采林!” “一个宰相,一个国师,一个武道柱石,一个兵道支柱,竟然同时出现在了辽东城!”杨林呵呵一笑。 “很明显,高丽这是不愿坐以待毙,准备全力一博了!”伍建章道。 “很明显!”鱼俱罗点头。 “这是棋,也是阵!” “傅采林这是明明白白的邀战!” “告诉我们,他已经在辽东布下重兵!” 几人都不是普通人,那辽东城头的冲天战意,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就算感受不到,只要不是瞎子,也能看到那横亘在天际的棋盘。 打量着远处,杨林幽幽开口:“所谓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傅采林虽还没那等气魄!” “但以整个辽东城布下棋局,也算是魄力不小了。” “那就战吧,没什么好说的!”鱼俱罗冷声开口,身上不自觉的有刀气在纵横。 “不错,傅采林渊盖苏文同时出现,辽东城的确更加难攻!” “但有弊有利,这两人可都是高句丽的国家柱石!” “他们同时出现,敌军固然士气大涨,但也方便了我们!” “灭国之战,怎会没有硬仗,既然有,晚打不如早打。” “毕其功于一役,一旦解决了这两人,那后面就是一片坦途。” 辽东城的异象固然是惊天动地。 但眼前的三人,可是一起打下大隋江山的开隋九老。 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自然不可能被这种场面吓到。 “自然要战!” 杨林冷漠开口。 “数十万隋军枕戈待旦,又岂能被一道法相吓退。” “呵呵!” “傅采林既然邀本王下棋,那本王就陪他对上一局!” “只不过……” 杨林冷笑道。 “凡下棋都要有赌本!” “傅采林以辽东为凭开祺,未免有些想当然了!” “本王可看不上这区区一座城池!” “这一局祺,本王要的是整个高句丽!” “传本王将令,全军拔营,先锋搭桥,兵渡辽水!” “轰!” 大军开动,如雷霆般的马蹄声,开始在天地之间炸响。 而远处。 盘旋于辽东上空的巨大棋盘,也是瞬间开始大放光明。 恐怖的战火,瞬间开始点燃。 就在辽东城外,两军的第一战即将打响的时候。 后方某处。 一个青年正悠哉悠哉的骑在马背之上朝前方前进着。 不是旁人,正是高长生! 那日醉仙楼离开后,没过几天,他就跟随着大军一起开拔了。 原本以为会进入鱼俱罗麾下,或者前方的哪只部队。 但高长生万万没想到,安排下来的命令,竟是让他押运粮草。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高长生也没有太在意。 相比于攻城的血肉磨坊,后方押送的活,足可以用天堂来形容了。 至于战场立功,高长生并不排斥,但也不会那么迫切。 悠闲的骑着马前进,时不时的看看周遭的风景。 此时的高长生根本不像一个军中将领,反而更像一位外出踏青的书生墨客。 不过和高长生不一样。 他右侧的一个同样跨坐于马背的男子,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一张脸庞,由内而外的透着铁青之色。 剑眉倒竖,腮帮鼓起,明明白白的把郁闷两次写在脸上。 “哈哈,罗兄,既来之则安之,别太往心里去!” 第二十二章 兵家之奇葩,军队之奇迹! 说话间,高长生也是笑着转过头看向了同行的青年。 这是和他一起,被派遣到后方的人。 并不是之前和他接触最多的杨玄感,而是另一位。 此人也是当初在军营,接受鱼俱罗指点的其中一位。 北方罗家,北平王罗艺之子,也是另一位九老之一,定彦平的义子罗成。 和高长生不同。 自来到这个位置之后,罗成的脸色就从没有好看过。 听到高长生的话,罗成眼中郁闷之色一闪。 有些瓮瓮的道: “男子汉大丈夫,当在前线奋勇杀敌,窝在这后方算是怎么回事。” 高长生哑然失笑。 此时的罗成尚且年轻,还没有彻底成长为日后的冷面寒枪。 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少年意气。 对于自己被派到这个闲职显然非常不满。 高长生摇头不语。 罗成为什么会到这里,高长生大概也知道原因。 大隋浩浩荡荡数十万部队,北伐高句丽。 如此巨大的动静,早就震动周边诸国。 大隋朝内,由上到下,打的主意都是一鼓作气覆灭高句丽。 杨林,伍建章,鱼俱罗! 三位九老,数十万部队,虽然不算倾国之力,但也绝对算得上郑重以待了。 这等规模的兵事,当然不会想当然的出兵就出兵。 从上到下需要考虑的实在太多。 后勤补给这些不谈。 周边其他国家的动静,就不得不去考虑。 大隋周边的异族国家可不止是高句丽一个。 这边出兵高句丽,其他异族会不会趁机来犯,甚至高句丽会不会联合其他异族,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而罗成的父亲,罗艺镇守的幽州北平,正是紧挨着北部的dtz。 也是大隋需要重点防御的异族国度。 还有向西部,南部,等等需要提防的边境处,都已经提前驻防了重兵。 回到眼前。 罗成被调到后方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按照推测,大隋北部,还有西北部边境,突厥很有可能兴兵。 到时候北平就是首当其冲。 当然了,朝廷肯定和罗艺那边打过招呼,甚至援兵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老子在那边随时可能血战,儿子罗成这边,就连靠山王恐怕也不好意意思,一来就把罗成放到最血腥的前线。 想到这里,高长生也好奇,罗成到这里是因为罗艺,那他自己呢,难道是鱼俱罗打了招呼。 不过按照高长生了解的鱼俱罗之性格,显然不太像。 对高长生的表情,罗成并不意外,事实上对于原因,他自己也心里有数。 “哼,为兵为将,又何惧沙场血战,就算马革裹尸又如何,那本就是将军的最佳归宿。” “父亲也真是多事,既然让我来了,为何要多此一举打什么招呼。” “难道这次战斗,我们就这样敬陪末座,虚度光阴。” “那我这般郑重的带这些百战亲兵过来干嘛,到时候又以什么面目返回北平!” 罗成越说越气,白皙的脸庞已是泛起了青紫之色。 高长生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的目光已经挪到了身后某处。 那里除了这次受他们辖制押送粮草的普通士兵外,还亦步亦趋的跟着数百身影。 仅从气质,就能看出两处士兵素质的差距。 这些是这次罗成带来的亲兵,都是跟着罗艺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 目光挪动。 落在了几百人的最前方。 此时高长生的眸光中,不自觉的露出了赞叹之色。 这数百人虽然是精锐,但还不至于让高长生如此。 他此时看的是其中,和其余人服装迥异的一队骑兵。 身骑黑马,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双冷漠的双眼。 腰配弯刀,后背弓箭。 从头到尾只有十八人。 但在马上的一举一动,呼吸节奏,甚至身下马匹的脚步,都是一模一样。 “燕云十八骑!” 如此标志性的装扮,高长生自然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一支部队。 抛开前世的一些了解。 只说这一世,在鱼俱罗的兵法见解,还有之前密室中拿到的高颎的兵法著作中,都提到过这支部队。 其中并没有太过具体的介绍。 但说起这支部队。 无论是高颎还是鱼俱罗,都用了同样一个形容词。 “兵道的奇葩,也是军队中的奇迹!” 看到这样的介绍,在结合前世的一些了解。 高长生很难不注意到这支部队。 此时处在平稳行进状态的十八骑,每一个都好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但高长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支部队的不凡。 当然了,可能还有很多深藏的东西,需要经过战斗才能看出来。 毕竟,高颎鱼俱罗既然用到了奇迹,怎么想都不会简单。 恋恋不舍的撤回目光,重新转到罗成脸上。 “罗兄何必如此苦恼,这是灭国之战,注定耗时长久!” “战斗的机会多的是,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后方。” “要不然靠山王何必把我们调来!” 听到此话,罗成的脸色才稍有好转。 “再说了!” 高长生轻笑道。 “押送粮草也算不得什么闲职,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食补给可是全军的命脉。” “自古以来,战场之上,可从不缺乏奔袭粮道,火烧粮草的战例。” 迎着高长生的目光,罗成不由得撇了撇嘴。 “算了吧,粮草之重我当然懂!” “不过我军数十万兵马,估计早就把辽河堵的水泄不通了,他们哪来的那个本事飞过来袭击粮道。” “就算侥幸有敌军突破辽河,越过大军,又怎么可能突破柳城防线!” 罗成斜了一眼后方。 “单单看这些士兵,完全就是三线的部队。” “如果粮道真的有危险,靠山王怎么可能派出这种队伍。” 说道这里,罗成长吐一口气,才再次开口。 “不过高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高大哥了!” “说实话,我还真的希望高大哥所言成真。” “如果真的有敌军出现,刚好可以让我过过瘾。” “运粮部队虽然战力不行,但有我这些亲兵在,根本不惧敌军。” 高长生失笑。 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就如罗成所说,此次粮道,遇敌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却又猛的闭上了嘴。 “呜~~~~~” 第二十三章 一语中的,还真的有敌人? “号角?还有马蹄声?” 罗成愣了片刻,怪异的看了高长生一眼。 “警戒!” 高长生迅速轻喝一声。 但此时眸中也尽是疑云。 难道真的一语中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随意的几句半闲聊半安慰的话,竟然转瞬就可能成真了。 军号伴随着马蹄,很明显,有军队在朝此处而来。 隋军? 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太小。 如今隋军正在大举向前,怎么可能突然反方向行军。 逆向行军,要么是溃兵,要么就是其他的调动。 前者自是不可能的事。 大战才刚开始,大隋哪来的这么多溃军。 而第二个,倒是说的通。 但看着显然不像。 如果是隋军,突然逆向,必然是会向附近部队通报,避免引发误会。 就算是隐秘的军事行动,也该沿前方路线排除斥候,避免冲撞友军。 可眼前这一切都没有。 那么只能是一个解释了。 “还真的真有敌军来了!” 罗成惊呼一声,眼中尽是激动。 而高长生则是眼睛一眯。 没想到在这不可能出现问题的粮道上,竟然真的出现了敌人。 不过高长生虽然惊讶,但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这确实算是极大的意外。 但此次出征前,他的心中早就有了预料,这次战争不会太过顺利。 “一队守护粮草,其他队伍列阵迎敌!” 高长生轻喝一声! 罗成虽然是北平王之子,但在这粮草大队中。 高长生才是最高统帅,前者只是副将。 毕竟不管怎么说,高长生还有一个齐国公的名号。 “是!” 罗成高喝一声。 后方的部队迅速排列成型。 以罗成的几百亲兵居首,组成了方阵。 而此时罗成的身边,也就只剩下十八骑护卫了。 “咚,咚,咚!” 在两人锋利的目光中。 滚滚烟尘席卷而来,对面的部队也终于露出了真容。 “哼,这是,行白衣渡江事吗?” 高长生冷哼一声。 因为此时那对面疾驰而来的部队,赫然一水的穿着平民的服装! “什么白衣,什么渡江?”罗成疑惑的开口。 “没什么?” 高长生摆了摆手。 “看这规模,有三四千人!” “怎么可能?” 罗成满脸不解。 “数千军队,连人带马,是怎么越过前线的,又是怎么跨过柳城的,难道前方那么多人都是瞎子不成。” “或许不是瞎子,而是……” 高长生抬头看向北方,幽幽的说了一句。 “啊?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幸好我们在此,要不然这样一只来去如风的骑兵肆意流窜,我军后方无宁日。” “不错!” 罗成也是连连点头。 “真想不到小爷我送个粮草,也会有功劳送上门来。” 笑完,又迅速转头看向了高长生:“高大哥,呃,高将军,让我出战如何?” 说话的时候,脸色甚至已经泛起潮红,显然是激动的。 高长生不由失笑,也没有拒绝,大方的摆手道: “去吧,小心点!” 话音刚刚落下。 罗成身上的血气就升腾而起。 “所有骑兵,随本将冲阵!” 高长生点了点头。 如此年龄的罗成,显然还没有到达巅峰。 但从气血爆发的气息来看,也已经隐隐快要踏入五重天了。 兵道的四,五重天,已经是相当于武道的先天境界了。 再进一步,踏入六重,那就是宗师人物。 单从此点看,罗成不愧他的天才之名。 至于眼前的敌军。 单从士兵实力看,敌方肯定是超过他们这方的。 高长生这边,除了罗成的那三百精兵,其他的都是普通士卒。 兵戈之争,军队自然是根本,但其实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那就是领军之人。 沙场之战,从来都是统帅的艺术,也是军阵的艺术。 “听我命令,结锋矢阵,凿穿他们!”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出,突击的部队迅速开始变化。 一股锋利的气息在场中成型。 高长生看着场中那隐约成型的锋利箭矢,赞赏的点了点头。 罗成虽然年轻,但行军之上并没有鲁莽。 锋矢阵,只是基础阵法,并不复杂。 罗成选择用此阵法,确实聪明。 毕竟这支部队兵员素质不齐,太过复杂的阵势,根本行不通。 就像此时场内。 冲锋部队虽成箭矢形状,但绝大部分气势还是出自前方的数百亲兵。 好在,这杆长箭也有独特之处。 那就是有两处锋刃,一处是一马当先的罗成,另一处则是一团黑色影子。 “当真是让人羡慕的部队!” 高长生不由得轻语。 他说的自然不可能那些亲兵,而是那一团黑影。 燕云十八骑。 那数百亲兵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罗成的指挥排出了阵势。 而燕云十八骑虽然独立在外,却是能够巧妙的将气机融入了锋矢之中,甚至都不用罗成指挥。 如此部队,任何一个将军都会羡慕。 “咚,咚,咚!” 平原之上。 两支部队以极快的速度在互相靠近。 恐怖的杀气已经开始了汇聚。 “嗯?” “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应对?” 高长生轻咦一声。 锋矢阵的穿透能力极为强大。 而对面那袭击而来的部队,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之前那般模样。 “对方没有主帅,亦或是主帅不通兵阵?” 高长生念头一闪。 而此时,一马当先的罗成,脸上也是闪过了一丝不屑。 “杀!” 随着一声高喝。 两支部队,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有意思!” “真的没有指挥吗?” 高长生轻笑一声。 远处,隋军如利箭一样插入了敌军之中,仅仅几瞬便是凿穿了对面的部队。 而这个时候,对方竟然还没有太大反应,甚至分成两半的军队都没有快速聚合。 而是分成了两队,一半一部分迎向了罗成的骑兵,另一部分竟是掉转马头,朝着高长生这边而来。 “是没指挥,还是想围魏救赵?” “如果是这样,那就着实可笑了。” “盾兵在前,枪兵居中,弓兵在后!” 高长生轻喝一声。 赤色气血透体而出。 留在原处的步兵就好像受到牵引一样,迅速开始列阵。 “射!” “一道道箭矢如同洪流一样,涌向前方!” “嗡!” 也就是此时,一声嘹亮的轻吟声突然炸响! 第二十四章 北霸枪,突来的叹息! 箭出如河,在空中横淌而过。 如瀑出,如雨落。 带起一道道飞溅的血花。 战场之上,骑兵为王,这几乎是公认的事情。 但在兵戈之争中,从来就不存在无敌的兵种。 一个个兵种之间,既相生又相克,其中复杂程度,很难一言而尽。 落到眼前。 这突然出现袭击他们的高丽部队,是一群轻骑兵。 轻装骑兵,来去如风,用在敌后袭扰方面,自然是无往不利。 但万事万物,有优自然有劣。 轻骑兵的机动性固然强大,但自身的防御是个巨大的弱点。 尤其是眼前的这群骑兵,为了隐蔽,换装隐行,甚至大部门都没有具甲。 最重要的是,在遭受罗成的拦截后。 对方一分两片,自身的冲击性也下降大半。 在这样一片平原之上。 一群失去冲击力且没有着甲的骑兵,那基本上就是弓兵的活靶子。 面对隋军的箭雨,那一半高丽骑,仅仅是前进了百米,就纷纷驻足不前不敢再进了。 而远处的罗成,凿穿敌阵后,已经重新掉转马头,带着部队朝这边涌来。 高长生眸光泛起波动。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好像是一场闹剧一般。 眼前这群高丽骑兵单从气势上看,素质并不算差。 但这一场战斗,对方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拉胯。 四千骑兵,就像是一具具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灵活性可言。 就像高长生最开始的反应,这群士兵就像是没有指挥一样。 面对攻击,完全是依靠士兵的本能在行动。 也正是看出这一点,高长生才更加疑惑。 确实,如果此次没有高长生和罗成,突然遭遇袭击,粮队必然无法保存。 但是,一只插入敌后的部队,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没有统帅。 除非高句丽上下都是傻子,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如果是真的,那这桩战功,我就不客气了。” 高长生轻哼一声。 周身气机狂涌,双眸之中爆射出两道光芒。 地面之上。 以高长生所在之处为中心点。 一道道无形的光芒突然显现,朝着四周开始蔓延。 就好像是一片片巨大的蛛网一般,朝着大地笼罩而去。 远处的罗成还有他身后的士兵,率先有了反应,周身纷纷一震。 “这是……” 罗成猛的抬头,震惊的朝高长生所在之处看了一眼。 “轰!” 光阵弥漫而出,周遭的大地都突然一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高长生缓缓抬头,长吐一口气 “还是有些勉强了,兵不离阵,阵不离兵,确是至理名言。” 说完转过头,冷漠的向前方。 “不过,也足够了!” 也就在他话音一落的瞬间。 隋军身上的气血纷纷爆发。 而且和高句丽骑兵的散乱不一样,隋军这边,前后将军,骑兵步兵的气血,已经隐隐勾连到了一起。 “哈哈,杀!” 罗成长笑一声。 本来,这群龙无首的高丽士兵,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不过他的兵力太少,加上一番冲击,有所损耗,也无法一下子将敌军解决而已。 现在有了这般助力,罗成的信心自然更足。 不过攻击之于,罗成的心中也同样泛起疑惑。 就这般表现,这些高丽士兵是来干什么的,难道就为了送人头。 也就是此时。 远处的空间,一道嘹亮的清鸣突然炸响。 “嗡……” 是剑鸣。 同时,伴随着剑鸣而来的,还有一道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隋狗,住手!” “果然,看来正主出现了!有意思……” 高长生轻笑的抬头。 远处一道人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飞窜而来。 此人应该就是这只骑兵的领头之人。 而之所以让高长生感到有意思的。 是此人出现的地方,并不是高丽士兵之间。 是从另一个方向而来。 这就难怪,高丽骑兵一遇攻击就成了无头苍蝇,原来统领之人真的不在阵中,而且还未到达。 “或许罗成说的对,我们运气真的不错!” 高长生嘴角轻抬。 一支部队的士兵和统帅不在一起。 这绝对是极难遇到的情况。 “嗡……” 就在高长生思考的时候。 远处的人影,已经是如同闪电一般的越过虚空。 皎白的剑光横空而过,竟是直接的朝着高长生所在之处而来。 “隋狗,受死!” 剑光清冷如霜,直指高长生胸前暴露的空当。 “呵!” 高长生轻笑一声。 原本沉于地表的光网,突然大放光明。 持剑攻来,尚在空中的女子突然顿了一下。 下一秒。 高长生的身侧,一条长龙横空而起,划破虚空。 只一个刹那,便来到了对方身前。 那是一把漆黑如墨的长枪。 这个时候,高长生却是突然摇了摇头。 他并未看袭来的人,而是瞟了瞟身后很多呆如木鸡的士兵。 “轰!”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 空中的人影瞬间如遭中立,飞速爆退。 “弈剑术!你是傅采林的哪个徒弟?” 问虽然是问了。 但高长生心中已经有数。 身为高丽国师,傅采林弟子并不算少,但很多都只是传下一些皮毛的门徒。 之前大兴那群闯宫的便是此类。 他真正的亲传弟子,得到弈剑术和九玄大法真传的也就只有三个。 而其中,能够被委以重任的,只能是傅君婥了。 “隋狗!” 傅君婥落在地面,嘴角已是淌下了血迹,但眼神却没有丝毫示弱,仍是恨意冲天。 “哈哈,没想到还有傅采林的徒弟,高大哥你说的没错,能立功的人走到哪都会有功劳。” 罗成哈哈大笑,带着骑兵滚滚而来。 连番冲击下,高丽骑兵早就已经七零八落。 这种情况下,罗成自然毫不犹豫的抛弃那些溃兵,直奔傅君婥这条大鱼而来。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高长生突然脸色一变。 “罗成,速速回阵!” 听到这般命令的罗成明显一愣,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为一道幽幽的叹息突然响起。 “那是北霸枪吧!” “唉……当真是时也命也,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竟会出现这等意外!” 第二十五章 有阵无兵,你要如何应对老夫? 黑白气流凌空一闪! 一道人影突兀的浮现在了傅君婥身边。 这是一个老者,身材瘦小,眼睛,鼻子,嘴巴,每一样都极为丑陋。 但奇怪的是,此人站在那里,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容貌上的一切。 整个人就像是融入周遭的天地一样。 “师父!” 傅君婥轻咳一声,朝着老者行了一礼。 此时,周围的所有人,尤其是罗成,此时已经彻底愣住了。 能被傅君婥称为师父的,还能有谁? 高丽的镇国大宗师,傅采林! 而震惊之余,每个人的第一念头也是不敢相信。 傅采林出现在了这里,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一个大宗师级的人物,自然天下都可去得。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数十万隋军已经兵临高丽。 作为高丽最重要的一个底蕴,怎么可能不留在国内。 “没事吧!” 傅采林轻柔的问候了傅君婥一句,而后转头,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平原,眼中露出一丝悲痛。 “是我无能,请师父降罪!” 傅采林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本是我的计划,怎能怪你,况且谁能料到,会突然遭遇隋军。” “而这一支运粮队中,还恰好藏了这等人物。” 说完,傅采林抬头看向这边。 “你是北平王罗艺之后吧,已尽得罗家真传,当真不错。” 傅采林温和的夸了一句,而后又看向高长生。 “至于这位,这场中的阵势是你布下的?原谅老夫眼拙,实在有些看不出来。” “不知小友来自大隋哪家,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兵道修为,还有当年慕容垂的北霸枪法!称得上一句天纵之资!” “难怪仅仅半个时辰的偏差,我高丽数千儿郎就几乎尽丧,谁又能想到,突然遭遇的运粮队中,竟然会有这等天骄呢!” 傅采林长叹一声! 高长生心中恍然,难怪高丽骑兵会这般怪异。 很明显这支骑兵还有傅采林两人,是分开潜进来的。 双方还没有会和。 而且看情况,在这里的相遇也是偶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运粮队。 “傅宗师过奖了!” “说起没想到,该说此话的应该是我等才对。” “谁能想到,在两国大战的关键时刻,大宗师傅采林竟然没留在高丽,而是来到了大隋。” “难道傅宗师已经准备放弃辽东,亦或是知道高丽没有希望,开始提前准备退路了。” “放屁!隋狗,你竟敢侮辱家师,师父何等人物,岂会……”傅君婥闻言怒喝开口。 “君绰!”傅采林轻声开口制止了傅君婥。 高长生轻笑摇头,他当然知道不可能。 傅采林此人走的可是护国之道,是一个把高丽当成信仰的人,自然不可能临阵脱逃。 不过也正是知道这点,高长生才更加好奇,傅采林的目的,还有他凭什么敢这个时候离开高丽。 “冒犯之处,还请恕罪,不过晚辈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能够让傅宗师不顾辽东和高丽的安危,此时潜入大隋。” 傅采林摇头一笑: “无论什么目的,眼下都已是注定失败,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不顾高丽,更是无从谈起,我高丽虽然比不得大隋,但君臣一心,举国同力,就算没有老夫,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冒犯的。” 高长生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傅采林的话语分明充满了底气。 可他一时间想不出对方的底气来自哪里。 要知道此次隋军可是高手如云,杨林,鱼俱罗,伍建章等等等等。 就算傅采林留在高丽,一人之力都极为勉强。 更不用说他还离开了高丽,除了他高丽还能靠谁? 事实上,高长生此时并不知道辽东城的情况。 如果知道了,那么他肯定能明白,但同时也会更加疑惑。 辽东城头的巨大棋盘,已经冲天的气息,很明显出自傅采林。 可现在同一时间,傅采林又出现在了大隋境内。 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地呢。 当然了,现在无论是高长生,还是辽东城外的杨林等人,都不知道此事。 就在高长生思考的时候。 远处的傅采林突然再次开口。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了!” 傅采林幽幽而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但高长生的心里,却是已经戒备到了极点。 四千高丽骑兵近乎全陨。 尤其是对方那不知道的大事,直接遭到破坏。 高长生可不相信,傅采林会这般轻易的罢休。 能把武道修到这个境界的人,可不会是什么老好人。 尤其现在还是在两国交战的敌对状态。 果然,傅采林再次一叹,而随着他的叹息,一股无形的杀机瞬间浮现。 “唉!” “老夫向来爱才,习武数十载,也从未做过以大欺小之事。” “奈何,现在两国大战,高丽危急,有些事,也容不得老夫了。” “两位小友都是天纵之才,只可惜不是那我高丽之人!” 又是一声叹息落下。 空气中的杀气,已近乎凝成实质。 高长生神色一肃。 体内气息运转,周围空间的光芒,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傅采林也不着急,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周遭天地中的一切,以及自身隐隐受到的压制。 “好阵法,小友当真是惊艳之极!” “难怪我高丽儿郎败的如此之快。” “只是,可惜了!” 傅采林突然摇头一叹。 “可惜小友有阵无兵!” 傅采林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高长生身后,那一个个明显不像是受过训练,显得格格不入的士卒。 “无兵之将,可算不得是真正的将!” 笑声落下,傅采林的声音一转,变得杀机四射。 “靠着这些,小友可以欺负欺负我那些群龙无首的儿郎。” “但现在,你该怎么应对老夫的法相之力呢。” “轰!” 一股可怕的巨响传出。 整片大地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傅采林的身后,一道巨大的影像凭空浮现。 一股凌厉到极致的剑意,划破虚空,直直的指向了高长生等人所在之处。 第二十六章 老夫一生,只有一棒! “杀!” 无尽的喊杀声在山河之间激荡! 天地之间早已再无其他余色! 入眼之内尽是一片红光! 到底是兵卒将领的气血,还是纷纷乱溅的血液。 没人分得清,也没人有心思去区分。 不错,这里正是辽东城下。 不过此时的辽东城,早已没有一点之前的样子。 身处其中,映入耳框的全是惨叫声,嘶吼声。 滚滚辽水依旧奔流。 但无尽的江水早已被血色染红。 自古以来,攻城之战都是最为惨烈的! 尤其是工事完备的大型城池。 孙子兵法有言: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下攻城!” 不外如是。 就如此时的辽东城,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 横跨辽江的浮桥上,河岸边,以及那靠近辽东城的城池边。 到处都是伴随着惨叫的厮杀。 辽河南岸。 一杆大纛静立于此。 大旗下伫立着两道伟岸的身影。 杨林,鱼俱罗。 至于另一位随军的九老伍建章,已经去前方指挥了。 两人默默而立。 注视着前方的厮杀。 对那惨烈的景象,以及飞速消失的一条条生命,两人都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但看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辽东城头。 无论是杨林还是鱼俱罗都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此时,辽东城头的黑白棋盘已经垂落。 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黑白线条笼罩全场。 不过这些线条每次闪光的时候,都会被另一股涌现的力量冲散。 城墙之上,黑白气息依旧浓郁,但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不断涌现的黑白气息中,正夹杂着一丝丝微弱的血色丝线。 “辽东果然不好攻!”鱼俱罗轻语了一声。 “国破家亡前,士兵悍不畏死,本就不足为奇。”杨林开口。 鱼俱罗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前方的辽东城,目露疑惑之色: “纵横十九道,棋道至理尽融于大阵之中,牢牢的笼罩着整个战场,合辽东,接辽水,防御森严,近乎牢不可破。” “确是可怕之阵!我方阵势虽然压下,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杨林皱眉, “老夫只是好奇,这渊盖苏文竟有这般能力?”鱼俱罗眼中尽是不解。 杨林眼中同样疑惑: “本王并不了解此人,从搜集到的消息看,此人不像是有这般境界的人。” “不过这种消息,能信也不可尽信,高丽虽小,但出了一个傅采林,未必就不会再出一一位名帅。” “何况事实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不是吗?” 鱼俱罗沉默。 杨林也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幽幽的看着前方,良久之后才是突然一叹: “唉,这军阵一道,本王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想当初那两位,举手投足间,换天时,改地势,那才是真正兵道大家啊!” 鱼俱罗闻言,眼神也是不由得有些飘散。 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兵道广博,高杨有他们的长处,靠山王也有自己的优势,没必要硬拿来比较。” “哈哈,鱼兄多虑了,本王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斤两,也明白自己的长处。”杨林失笑开口。 鱼俱罗没有再多说,都是血水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物,自然不会像年轻人那般多愁善感。 “要不我也一起出手,这般僵持也不是办法!” 鱼俱罗开口建议。 辽东防御的稳固确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对方竟然可以布下这般惊人的阵势。 当然了,从形势看,眼前的局势只是势均力敌,隋军并未落入下风。 而且隋军还没有投入全力。 但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第一战就这般陷入僵持,好说不好听啊。 这也是鱼俱罗开口建议的原因。 此次三军主帅,杨林,鱼俱罗,伍建章。 伍建章已经在前方指挥。 而杨林显然是不太能轻动的,毕竟他可是全军统帅。 何况,对面的傅采林还有疑似布阵的渊盖苏文都没有现身。 这种情况下,要改变战局,鱼俱罗显然是最优的选择了。 至于增兵或是派其他将领,或许可以增加优势,但无法快速打破僵局。 “不必了!” 杨林果断摆手。 “靠山王?” 鱼俱罗一时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杨林静立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鱼兄的话说的对,个人有个人的优势!” “本王幼年从军,南征北战数十年,从始至终就属于勇战派之人。” 鱼俱罗张了张嘴,他已经明白了杨林的意思。 “当然,数十年经验,于兵阵之道也算有了一些见解,但那始终不算是本王的优势。” 鱼俱罗没有开口。 这话自然是谦虚,杨林的确靠勇武出名,但行军布阵只能,也不弱于大部分人。 而此时的杨林,已经是跨马上前。 身上的气势节节高声,很快就化成了一道通天的气柱。 “傅采林也好,渊盖苏文也罢!” “如此之阵确实超出了本王的预料!。” “但本王主修的从来也不是军阵之道。” “本王这一生,横行天下,打遍南北,靠的只是这一双铁棒!” “轰!” 冲天的气血轰然爆发。 铺天盖地的气势,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如天柱一般的巨大棒影,横空而起,可怕的气机,直直指向了前方的辽东城。 “嗡!” 辽东城上空的黑白气息猛的震荡。 一把巨大长剑缓缓探出。 一剑,一棒,就这样隔着辽河遥遥相对。 “傅采林!终于出现了!” 鱼俱罗自语了一声,仔细的打量着远处的巨剑。 “嗯?这剑的气息?” 声音刚刚响起,就被一道笑声打断。 “哈哈,好,终于是出现了!” “骁果军何在,随本王一起打碎这乌龟壳。” “轰!” 一声令下! 中军阵中,如雷霆般的马蹄声开始炸响。 无尽的煞气冲天而起。 仅仅一瞬,辽河周边的厮杀声,都被瞬间压下。 杨林的话语打断了鱼俱罗的思绪,也让他的眼中升起讶然之色。 仅仅是第一战,还是攻城之战,杨林竟然就准备动用骁果军。 要知道,这可是如今大隋的最强之兵。 这次杨林远征隋兵所带兵马,连主战带辅兵,有数十万之多。 但骁果可就只带了中军阵中这一万人。 第二十七章 借燕云十八骑一用! 辽东战局如火如荼! 而随着骁果军的如场,也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同样也即将发生一场惊天之战。 这是一处平原。 但此时的平原之上,遍地都是断矛残刀。 入眼之内,枯黄的土地早就被血液染透。 断臂,残肢,随眼可见,活脱脱的一副地狱之景。 当然了,此时可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些。 整片场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人身上。 那是一个枯瘦丑陋的老者。 此时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衣袍高高的鼓起。 在他的身后,庞博的气劲随着狂风席卷而上。 一具通天彻地的虚影缓缓浮现,如神灵般俯视着整个大地。 如此可怕的景象,震住了周遭的所有人。 平原西北方向不足百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柳城。 城中无数的居民,都是不自觉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南边。 哪怕是距离如此之远,他们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可怕的庞然大物,以及那扑面而来的可怕气息。 “法相真身,大宗师!” “该死,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就突然冒出这等强者!”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了,紧张什么,又不是在城中,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一道年轻的声音笑道。 而城池的另一个方向,也是迅速传出一道声音。 “这里怎么会出现大宗师,快派人去查探,还有注意警戒。” 对于柳城的变化。 平原上的人自然不会知晓。 此时的傅采林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只是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几人,甚至嘴角还浮现了稍许笑容。 但高长生等人可不会因为这一抹笑容,就轻松多少。 罗成面色凝重,双眸中不可自免的带上了慌乱之色。 面对一个随时准备动手的大宗师,没有人可以保持冷静。 “高,高大哥,我们,怎么办?” 罗成很明显方寸已乱。 这也怪不得他,对面的敌人已经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应对范围。 大宗师,放到天下那都是有数的高手。 如果他们身后带着数万兵马,那自然不会畏惧任何高手。 只可惜,他们的运粮队本就是后方的辅兵,实力不强,数量也不多。 再加上刚才一番战斗,折损了不少。 就眼下残余的士兵,很难布下强有力的军阵。 也不可能挡得住大宗师级的人物。 罗成的目光放在了高长生身上。 此时的他明显已经失去了主张。 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逃吗?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跑得过一个大宗师。 他们可不是在江湖,而是在军中,沙场之上。 尤其身后还带着大量供给前线的粮草。 这种情况下撤退,那就是属于逃兵。 别说是对他们这样的将门子弟,就算是普通士卒,这两个字也属于是天大的侮辱。 对于罗成的情绪波动,远处的傅采林看的一清二楚。 他也并未插嘴,依旧是淡笑的看着。 也不知是出于猫戏老鼠的心态,还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两位大隋杰出后辈的选择。 高长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从傅采林出手那刻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对方身上。 从真气涌动,到法相横空,再到剑意勃发! 高长生几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而他的眉心处,也有一抹独特的道痕若隐若现。 “呵呵!” 良久之后,高长生突然轻笑开口。 “法相大宗师啊,当真名不虚传,令人神往!” 轻微的一句感叹,高长生又看向了罗成。 “罗兄弟,沙场之上,若是敌强我弱,亦或是陷入重围,该当如何呢?” “自当死战!” 说完之后,罗成浑身一震,整个人就像是遭遇重击一般。 一抹愧色一闪而过。 “多谢高大哥,罗成明白了!” 话音一落,罗成整个人陡然一变,身上再无一丝慌乱,有的只是凌厉和决绝。 “高大哥说的对!” “大宗师又如何,小弟和大哥一起,不过一死而已。” 罗成握中手中之枪,铿锵有力的说道。 傅采林眼中第一时间闪过一抹赞赏。 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到罗成的变化。 仅仅一瞬间,罗成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更加的凝练。 傅采林虽然不走兵道,但也明白,那代表着一个将军从稚嫩走向了成熟。 用武道的话,那就是道心的蜕变。 当然,更让他惊讶的还是高长生。 从他出现,到表露杀机,再到展露气势。 傅采林竟然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任何的心态波动。 “真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出色的甚至让人害怕!” 傅采林不断的打量着高长生。 眼中的神色极其复杂。 赞赏,忌惮,遗憾,冷冽,种种情感不断交错。 “唉,如此英才,为何不生在我高丽啊!” “罢了,终归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伴随着一声叹息。 傅采林缓缓举起了手。 刹那间风云变幻。 一道让人遍体生寒的气机在场中浮现。 是剑意! 可怕到极点的剑意。 很明显,傅采林要动手了! “全军准备,随我和高将军一起冲锋,和他们拼了。” 罗成举起长枪怒吼道。 “等等!” 高长生也是双眼一眯,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制止了罗成。 听到声音的罗成,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不解。 “罗兄弟,你为我掠阵。” “不可!” 几乎本能的,罗成吐出了两个字。 掠阵,高长生的意思分明是准备自己去面对傅采林。 但一对一的对上大宗师,与送死何异? “无法结阵的士兵,面对这等强者,只是一个个幼童罢了!” 高长生摇头,罗成也是不知怎么反驳。 “他们无用,我至少也该何大哥一起,怎么让大哥独自面对。” “放心吧,罗兄弟,高某从不是鲁莽之人!” “再说了,我也没说要独自一人应对傅采林,那毕竟是大宗师啊!” 说完没待罗成询问,便再次开口。 “当然,我们能否渡过此关,还需要罗兄弟的帮忙!” “大哥请说!要小弟怎么做。”罗成激动的开口。 “借燕云十八骑一用!” 第二十八章 泪如梨花,枪名度难! 罗成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虽不太明白原因,但罗成还是非常果断的挥了挥手。 仅仅一瞬间。 十八道黑骑便如同幽灵一样的来到了高长生身后。 燕云十八骑,是属于罗艺的护卫亲兵。 此次虽跟随罗成而来,但只是为了保证罗成的安全,实际上是游离在隋军之外的。 看着令行禁止,冷峻干脆的十八骑。 高长生的眼中再次闪过赞叹之色。 这已经是一支已经有了自己意志的部队。 除了罗艺还有罗成,其他人根本无法调动。 “可敢随我冲阵?” 抚摸着手中长枪,高长生轻声开口。 没有声音回应,出现的只有十八道纯粹的杀意。 “哈哈!随我来!” 高长生放声一笑。 催动坐骑,如利箭一般的射出。 黑色的十八骑,也没有一丝落后,成人字形态,跟在了高长生身后。 赤色的气血,在天地之间激荡。 高长生目光如炬,手中的长枪缓缓抬起。 裹在长枪外的黑色外壳,片片碎裂,露出了一杆造型古朴的长枪。 长枪通体赤红,泛着道道红光。 枪身之上雕刻着一片片独特的纹路,乍看之下犹如朵朵盛放的血色梨花,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是一滴滴垂落的泪滴。 枪身展露的瞬间。 远处的傅采林瞬间身躯一震,眸中射出一道精光。 “天地有难,泪如梨花!苍生同悲,持枪度厄!” “高昭玄的度难枪,原来你是高颎之子。” 场中没有回音。 只有一道一往无前,有进无退的枪意! “不愧是高昭玄之子,区区十几骑,就敢主动朝老夫进攻。” “虽不自量力,但也可敬可佩!” 傅采林轻声一笑,而后又摇了摇头。 “若在平时,老夫也不是不能手下留情。” “只可惜现在两国交战,再加上如此天资,又是高颎之子,实在是留你不得!” 说着,傅采林踏前一步。 身后的法身瞬间一震,巨大的旋风凭空而起。 一道璀璨的剑光,由天空坠落。 凌厉的剑意弥漫而下。 “高大哥……” 罗成惊呼出声,眼中充斥着担忧之色。 十九道身影一往无前,冲天的气血中透着无尽的决绝。 如此场面,怎能不让人心神震动。 尤其是罗成这样的将门子弟。 仅仅是一个起步,罗成就清楚,他做不到高长生这样。 带着十八骑从北平来到这里,时间已经不短,但他无法做到像高长生那样如指臂使。 此时场中的情形看上去,就像是行动统一的一个人。 心中虽然明白,但罗成还是不自觉的为之神往,恨不能以身相替。 如此场面,对他这样一个骑兵将领来说,实在是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随着傅采林的出手。 情况迅速突变。 那巨大的法相缓缓压落。 原本急速前进的一行人,瞬间就好像变成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如此情形,罗成怎么能不担忧。 差距实在太大了! 终归,傅采林的实力太强,燕云十八骑的数量也还是太少了。 “一如十八,十八如一!” “确是好部队,但不够!” 傅采林的声音如雷霆般滚滚而落。 伴随着声音,可怕的气势滚滚压下,乌云就像沸腾一样开始翻涌。 周遭剑意收缩。 但傅采林并没有出剑,只是探出右手,化为一道巨掌,朝前拍落。 “高大哥……” 随着巨掌拍落,整个平原风起云涌。 一道道可怕的旋风携带者黄沙弥漫而起。 罗成等人已经再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黄沙,以及那仿佛天穹坠落的巨掌。 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 但如此可怕的景象,在那中心处的高长生等人会承受怎样的压力,根本不用多想。 罗成死死的握住长枪,满嘴的牙齿几乎被咬碎。 但哪怕他再不甘,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此时的罗成,只觉得浑身充斥着一种无力感。 而相比于罗成。 站在傅采林身边的傅君婥则完全不一样,脸上尽是畅快之色。 “不自量力!” 傅君婥不屑的吐出几个字。 而后看向傅采林,刚准备开口,却猛的娇躯一震。 因为一道声音突然炸响。 “起!” “高大哥!” 远处的罗成第一时间惊喜开口。 “怎么可能?” 傅君婥猛的转头,不敢自信的惊呼。 就连傅采林都是露出了异样。 “当真是出乎老夫的意外了,竟然能挡住老夫这一掌!” “嗯?怎么可能!” 话音一落,又是一道惊呼传出。 而这次发出惊呼的竟然是傅采林。 从出现以来,一直古井无波,仿佛一切都在掌握的傅采林,第一次失去了平静。 一双瞳孔呈发散状态,脸上原本挤在一起的五官也是陡然散开。 眼中充斥着震惊之色。 傅君婥也惊了。 她倒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惊讶于傅采林的状态。 她从小到大,还没看到傅采林有过这样的情绪。 要知道哪怕知道大隋兴兵数十万兵进高丽那一刻,傅采林也只是皱了皱眉,又迅速恢复了自信。 “师,师父,怎么了?” 傅采林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看着前方高空。 傅君婥不解,但也迅速转头。 而后她就看到了惊悚的一面。 原本呼啸的狂风黄沙,不知何时已经突然顿住。 一股奇特的气机突然出现。 傅君婥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场中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急剧下降。 “这是杀气,哪里来的这般恐怖的杀气。” 傅君婥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第一时间便看出了变化的原因。 而下一刻,她便知道了原因。 一把巨大的弯刀突然出现,刀锋朝上冲天而起。 只一瞬间,便把空中的狂风搅的粉碎。 而后就那么横空而过。 傅君婥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突现的弯刀,而是刚才弯刀出现的时候,她隐约直之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可怕的虚影一闪而逝。 黄沙消散。 高长生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巨大的弯刀迅速坠落,而后消失不见。 但此时所有人都能发现不一样。 因为高长生一行人身上的气息正在剧烈的变化。 尤其是原本跟在高长生身后的十八骑,此时一闪一灭,就好像所有人都要融入虚空一样。 但他们身上的气息正在剧烈膨胀。 “这,这怎么可能……”傅采林依旧在自语。 而此时罗成也同样浑身一震,不过和傅采林单纯的震惊不一样。 罗成在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激动。 “这是……军魂?” 第二十九章 以心火成阵,点燃军魂! “军魂!” 罗成的高呼声响彻全场! 傅君婥愣住了。 军魂是什么,她并不知道,毕竟她从小习武,对兵道之事并不了解。 但她明白一点,此时场中出现的变化,很明显是对她们不利的。 不由得,傅君婥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师父。 而此时的傅采林,一双瞳孔也在迅速收缩。 “军魂,果然是军魂吗?可是怎么可能呢?” 军魂是军队独有的东西。 正常来说,士卒聚集在一起,都能被称为军队。 但同为军队,肯定是有区别的,兵种的区分自然不提。 就单纯以战斗力来说,军队也可以分为很多种。 像之前跟着高长生押送粮草的,那只是最普通的士兵。 用辅兵来称呼更加恰当。 这些军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只具备基本的纪律性,征召而来,最多只能在后方运送粮草。 而在辅兵之上,那些经过训练,具备一定素质,能够投入战斗的,那才是正常的军队。 不过这种只是普通军队。 在普通军队之上,就是那些经过长期训练,亦或者经历过血腥战斗的士兵。 这些也就是世人口中的精锐,或者精兵。 当然所谓的精兵,也有着高下之分。 百战余生的精兵,自然是比普通的精兵要强。 经过名帅调教的特殊精兵,也同样要更胜一筹。 但军魂不一样。 军魂一词,代表军队的极致。 那是临驾于所有军队之上的东西。 一支军队,如果觉醒军魂,那么无论是素质还是战斗力都会出现质的变化。 但这其中的困难性,根本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一支军队,只要按部就班的训练,必然而然的会成为精兵,区别只是时间长短。 但军魂,那绝不是依靠努力就能够做到的。 哪怕聚集了所有东西,名帅指挥,优势装备,艰苦训练,最后能不能觉醒军魂,依然要看造化。 因为军魂是一支军队意志的极致体现。 比如大隋,算是一个正值巅峰的帝国了。 国力雄厚,兵员充足,名将也是如同雨后春笋。 但哪怕如此,遍观大隋百万军队,也找不出几支拥有军魂的部队。 至少对傅采林来说,除了那名震天下的骁果,他再也没有听过大隋,有任何一支其他部队,疑似拥有军魂。 可今日,在这平原之上。 却有一支部队当着他的面,觉醒了军魂。 这让傅采林怎能不震惊。 最重要的,也是最让傅采林难以置信的是,眼前部队的数量。 十八人!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军队是指挥的艺术,同样也是团体的艺术。 对军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数量。 数量不够,别说军阵,甚至都无法成军。 而拥有军魂,必然是一支独立的部队。 可十八人,放到军队中,那只能算是一个小队,怎么可能成军。 就算成军,十八人的部队,连结阵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觉醒军魂。 高句丽国内并无军魂部队。 但傅采林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别说大隋,就算放眼九洲,他也从没听说过,有哪支数量这么少的部队,最终可以觉醒军魂。 这绝对是违背了常理的事。 而相比于傅采林。 此时的罗成就完全是兴奋了。 “军魂,真的是军魂,父亲没有骗我,十八骑竟真的能够觉醒军魂。” 作为将门子弟,他当然听说过军魂。 而军魂部队,也几乎是所有将领的梦想。 在双方情绪各异,思绪也各异的时候。 此时场中。 十八骑身上的气势依然在不断变化。 “师父,要不要出手打断他们!” 傅君婥虽然不懂,但她也能看出,此时必然是高长生等人的关键时刻。 “已经晚了!” 如此提议虽不算光明正大,但傅采林可不是什么放不下身段的人。 只不过相比于傅君婥,他大宗师的感受更为清晰。 他清楚的感受到,此时的十八骑的变化已经接近完成。 这个时候出手,只能徒徒落了下乘。 果然,就在傅采林话音落下的瞬间。 高长生身上的气血激荡而出,瞬间罩住了十八黑骑。 在他的胸口处,一道无形的火花飞射而出,而后坠落地面。 下一秒,一道道复杂到极点的纹路在周遭迅速成型。 身后的十八道黑影同时一震。 “心火为阵,点燃军魂,好!” 罗成鼓掌狂吼。 “不必担忧!”傅采林看到了徒弟的轻语,轻声开口。 “就算拥有军魂又如何?” “我傅采林纵横一生,何曾怕过谁来?” “再说了,就算点燃了军魂,他们毕竟只有十八人,人数上是个天然的劣势,就算高家小子有通天之能,也改变不了这点。” “十八人的军魂部队,的确是奇迹中的奇迹,但区区十八人,老夫又有何惧!” “轰!” 傅采林话音落下的瞬间。 天地之间传来一声炸响。 一柄弯刀陡然浮现。 和之前的弯刀模样一致,但先前那把只是一虚幻的影像,此时这把却几乎凝成了实质。 弯刀之后,是一把巨型长弓。 刀弓显化,带起了道道轰鸣。 而后迅速分列左右。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影像从中间浮现。 那是一道身穿黑袍的巨大人影。 “是他!” 傅君婥惊呼一声。 因为那巨大人影的面容,赫然就是十八人前方的高长生。 黑色人影出现的瞬间,周遭的煞气就像沸腾一样。 无穷无尽的气流从空中垂落。 所有人都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没别的,此时空中弥漫的杀气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燕云十八骑,本就是一支为了杀戮而生的部队。 这支部队就是一架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 他们身上的杀气本就可怕无比。 现在觉醒军魂以后,那种杀戮气息又再次蜕变。 仅仅是杀气外露。 众人就有一种坠入无边地狱的感觉。 “师,师父!” 傅君婥连牙齿都在打颤。 作为傅采林的大徒弟,多年以来也不少杀人的她,并不是一个会还是杀气的人。 但此时场中出现的杀气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不带任何的血腥气息,有的只是纯粹的,直指人灵魂的杀气。 傅采林皱了皱眉,挥手打出一道气流,挡在了傅君婥身前。 “师父,这,这难道是法相?” 第三十章 赤色洪流,肉身横渡! 傅君婥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 法相,又叫武道真身! 是武者迈入大宗师之后,天人合一,与天地交感,结合自身武道意境凝聚而出的独特异象。 这是每一个大宗师自身之道的体现。 也是大宗师强者之所以可怕的原因。 武者法相,拥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玄妙之处。 那是没有进入这一层次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井蛙无法理解苍天的浩渺,蝼蚁无法体会神明的伟岸。 虽然没有这般夸张,但内在的本义是相同的。 武道之路,一步一重天。 有时候看似只差一步路,但其中的距离却有如天地之远。 那不仅仅是实力的差距,更是层次和境界的区分。 傅君婥当然不是大宗师,甚至距离宗师境界都还有一段距离。 对于大宗师境界的修炼,还有法相的具体情况,她只是一知半解。 但她毕竟是傅采林的亲传弟子。 日日跟在傅采林这位大宗师的身侧。 不管理不理解,至少,有傅采林指点且见过对方出手的她,对大宗师的实力,以及法相的威能,是有具体的印象的。 她清楚的知道,法相强者彻底爆发,会是何等的可怕。 明白这一点的她,再看着高长生身后的影像,试问怎么可能不惊,又怎么可能不忧。 “并不是!”傅采林摇了摇头。 “那是军队军魂的具现,并不是武者的法相之身,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武者法身,来自于武者的武道意境,是道的体现。” “而此相却是军队煞气的聚合,看似相像,实则天差地别。” “那威力……”傅君婥急声开口。 傅采林轻笑一声:“不必担忧!” “还是那句话,对方人数太少。” “影响武道法相的,是每一个武者自身对道的领悟层次。” “军魂则不然,它依靠着军阵还有军队的数量。” “高家小子确实惊艳,这十八黑骑也着实难得,十八人心念如一不分彼此,每个人的气血强度还在三重天之上,可以比肩普通将领了。” “若在沙场之上,十八人祭出军魂,结成阵势,无论是正面冲阵,还是骑射袭扰,都能无往不利,足以应对超过自身百倍甚至千倍的敌人。” “可现在是武道交锋,正面对决!” “他们虽然凝出军魂,实力暴涨,但终究会受到人数限制。” 傅采林摇了摇头。 “军魂是奇迹不错,可大宗师又何尝普通。” “若以为这样就可以应对大宗师,那老夫只能说,太过天真!” 傅君婥长舒一口气,她对于什么军阵军魂的,并不感兴趣。 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傅采林的意思,此战必胜! “傅采林!” 滚滚而来的长啸声,打断了师徒二人的对话。 发声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高长生。 高长生目光如电,长枪高举,直直的指向了傅采林。 其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来战! “好!好!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那就让老夫看看,这前所未有的十八人军魂,有何独特之处。” 傅采林笑声清朗,浑身都透着轻松之意。 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并不认为高长生一行人能够威胁到他。 言语之中依旧带着高高在上之意。 并不算是蔑视。 就像是一个武林前辈,面对江湖中无知后辈,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包容。 是的,就是包容。 哪怕眼前之人已经上了傅采林的必杀名单,但并不妨碍他露出这种情绪。 说完之后! 傅采林一抬右手,原本静立的巨大法相,蓦地一动。 巨大的身影携带着无边的风云朝前压下。 “嘶~~~” 也就是此时,高长生一拍马臀。 马鸣之声瞬间划破长空。 下一秒,骏马仰头,猛的迈开蹄子,竟是直接腾空而起。 “轰!” 如雷霆一般的轰鸣声倏地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所有人转睛,而后赫然发现。 这声音的来源,正是高长生。 准确的说,是高长生的身体内部。 就好像一场惊天动地的雷云,眨眼之间在高长生体内成型一样。 不断的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而在声音炸响的同时。 一股冲天的气息也从高长生身上喷薄而出。 无边赤色瞬间染透苍穹。 那是气血! 但此时高长生身上,爆发出的气血力量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那一团团的赤色气息,就像是滚滚洪流一样,在天地之间激荡,咆哮。 “怎,怎么会这么强?” 傅君婥的脸色都已经煞白。 无他,高长生此时爆发出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 虽然在她的感知里,和傅采林还有一丝差距,但可怕的是,高长生身上的气息还在不断暴涨。 不只是傅君婥,此时的傅采林也是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震惊了。 前方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师父,快看那里……” 傅君婥突然开口。 傅采林也是快速转头,而后便是瞳孔一缩。 只见原本伫立在高长生后方,由军魂化出的虚影,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越来越淡,就像是要消散一样。 傅采林嘴唇一颤,喃喃自语道:“纳军魂于体,这是什么兵家秘术吗?” 他对于兵道其实懂得也不是非常多,但他可以感受到,那浩瀚的军魂并不是消散,而是正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进入高长生的体内。 矫健的骏马横空而起! 十八道黑影融于军魂当中,一隐一现的出现在两侧。 看上去,就像是两扇若隐若现的翅膀。 马背之上,高长生就像是一尊赤色神灵一样。 浑身上下都包裹在无尽的气血当中。 而周身上下,还有一处处光点,正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人身上的穴窍所在。 一股股凶悍霸道,宛如蛮荒凶兽一般的气息也从身上弥漫而出。 傅采林脸色肃穆,他清楚,那是肉身增长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露出的一种气息。 但此时此刻,看着空中那持枪跨马,携赤色洪流滚滚而来的身影。 傅采林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紧张,还有不安的情绪。 第三十一章 傅采林的剑,高长生的枪! 天地间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了! 傅采林的法相依旧通天彻地,气息不曾有丝毫减弱。 而相比于傅采林的庞大法相。 另一边,军魂融于体内,彻底消散。 此时的高长生多少显得有些渺小。 尤其是,一人一马,跃于空中靠近傅采林后,那种大小的对比显得格外强烈。 但此时全场的人。 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忽视高长生。 不错,他的体型远远不能和那通天法相相比。 但携带着气血洪流,滚滚而来的他。 周身上下爆发的气息,却是可怕到了极致。 甚至隐隐盖过了傅采林。 “气血,直上九重天吗?” 傅采林喃喃自语! 他的心乱了,高长生真的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此时的他已经再没有了掌控一切的从容,也失去了必胜的把握。 连带着,原本立于大地之上的法相也出现了些许的晃动。 “师父!” 傅君婥轻声开口。 她感受到了此时高长生的可怕。 也看出了傅采林的迟疑。 “您身系全国安危,没有必要和他在这里硬拼!” “我们可以先撤,日后再和他算账。” “此人不过是暂时借助外力,他日他没有军队在身边,师父自能轻易将此人斩杀。” 话音一出! 傅采林倏地一震,眼中突兀的出现了迷茫和犹豫之色。 但是很快,傅采林就重新恢复,眼神恢复清明。 而且和之前的古井无波不同,此时傅采林的双眸变得前所未有的透亮,甚至带着一种难言的锋锐感。 而后一道充满感慨的声音传出。 “老夫怕了,老夫竟然怕了!” “以国家为重,是啊,以国家为重!” “三十年了?还是四十年!” “老夫守护高丽大半辈子,所行所做皆以国家为重。” “这是我自己选的道路,我也从未后悔!” “只是,老夫竟然在怕?怕这个仅双十出头的青年!” “是此人太过惊艳,超出了老夫的预料吗?或许是,但更多的,还是老夫怕死啊,怕突然死去,高丽无人守护!” “可是,老夫终究是一个武者,也是一个剑客啊!” 一道幽幽的叹息响起,让身边的傅君婥脸色一变。 “师父!” 显然她听出了傅采林的言外之意。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被傅采林直接打断。 “不必多说了!” “作为一个高丽百姓而言,能守护自己的国家,老夫无比荣幸,也无怨无悔。” “但作为一个剑客,一个武者,这数十年光阴,老夫从未有一天开心。” “不错,军魂入体,气血冲宵,高家小子现在已经有了大宗师战力!” “可那又如何,无非就是一战。” “就算是大宗师,我傅采林何曾弱谁一筹,又何惧一战!” “轰!” 对于傅家师徒的对话,以及傅采林的变化,高长生并不知晓。 此时他的眼中已经再无其他。 冲天的气血中,闪烁着寒光的枪影腾空而起。 枪还未至。 霸道的气息已经席卷而来。 不仅仅是升腾而起的枪意,还有那如同长江大河一般的气血洪流。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巨响! 无边洪流,直接撞在了法相之上。 霎时间,整个天地仿佛倒悬。 山崩地裂般的景象让每个人都是脸色惨白。 整个场地上,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两人还保持着冷静。 一个是心态转变,彻底燃起战意的傅采林。 另一个自然毫无疑问就是高长生了。 此时的空中,因为剧烈的爆炸,高长生的身影已经被倒卷而下的风云遮挡。 但所有人都明白,此时的高长生绝不会有事。 事实上也是如此! 风云未散,高长生的身影也未出现。 一道漩涡突然成型。 漩涡的中央,一杆银色长枪缓缓探出。 傅采林猛的抬头。 双眸之中两道精芒飞射而出! “纵横半生,没想到竟被一个后辈逼到了这等地步!” “好,那就战!” 铿锵有力的声音,有如剑气轰鸣! 下一秒,原本被震散的法相,再度成型,于此同时,一道寒光从傅采林手中浮现。 傅采林出剑了! 自傅采林出现,到现在,已将近半日时间。 他终于是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剑光浮现的瞬间,一股足以撕裂一切的剑意陡然升起。 还未等周遭之人反应过来。 傅采林便再次有了动作。 法相踏步而出,黑白气流来回飘荡,直接撞向那条赤色大河。 而傅采林也是同样飞身付出。 凌厉的剑光带着滔滔剑意,同样刺向了高长生身后的大河。 能修到大宗师这个境界的人,每一个的道心都是极为坚毅。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绝不会再有犹豫。 傅采林号奕剑大师,本就是顶尖剑客。 而他的奕剑大法,脱胎于棋理,走的便是料敌机先,攻敌弱势的进攻之道,自然不会在原地坐等。 这也是傅采林此次攻击的原因。 在傅采林的观察中,因为军魂入体的原因,高长生的气血暴涨,周身穴窍共鸣,以将他的肉身推到近乎无懈可击的地步。 他身后那由气血汇聚,几乎有如天地大势碾压而来的长河则更加可怕。 从这一点看,此时的高长生确实已没有弱点。 但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高长生毕竟是借助军魂这等外力,就算融合的再好,也不可能真正的完美无缺。 在傅采林的眼中,那滚滚长河所在,既是至强的一点,同样也是缺陷所在。 所以傅采林毫不犹豫的以法相横机长河,而手中剑光则直至那气血长河和高长生相接的连接点。 “不愧是奕剑大师!” 看到傅采林的动作,高长生也不由的轻赞一声。 “那就看看,是你的剑利还是我的枪强吧!” 剑道是进攻之道,枪道同样不乏多让! 至于自身可能存在的弱点,高长生并不在意。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完美无缺的武学或者法门。 他没有因为傅采林的攻击,就去防守弱点所在之处。 枪道脱身于战场,最重要的就是一往无前之势。 因为敌人的动作就作出改变,只会落入对方的节奏,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高长生自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心念一动,高长生手中的长枪毫不犹豫的直刺而出。 霸道绝伦的气势轰然爆发! 枪芒所到之处,空间都是迅速开裂,形成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第三十二章 霸绝天地的枪 剑!枪! 天地之间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 只有那四射的剑气和横空的枪芒。 傅采林神色肃穆,手中长剑直刺而出,看上去就像是庙里的香客,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高长生,从始至终看的都是手中的剑。 这一刻的傅采林,已经不再是那个身系一国安危的高丽国师。 他只是剑客,一个纯粹的,虔诚的剑客。 剑光飞起之时。 黑白二气盘旋而出。 仔细看去,此时傅采林的剑尖之上,一张棋盘一闪而逝。 棋盘之中,黑白二子纷纷而落,仅仅片刻便已经布满全局。 如果有精通围棋的人在此,绝对会被那复杂到极致的棋局惊到。 眉角位置一滴汗珠缓缓滑落,额头之上也是青筋直跳,那是心神之力大耗的表现。 傅采林独创的弈剑术,是一套立意极高的剑法。 奕棋奕剑,棋理剑理,料敌机先。 从某种程度上很像另一门绝世剑法,独孤九剑! 但实际上两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独孤九剑一招一式直指对方破绽,走的是有进无退的进攻之道。 弈剑术虽然类似。 但更多的还是类似棋理的演算之道。 剑势运转之间,敌人的后手变化尽在掌握,这才是独属于弈剑术的对敌方式。 而此时,那在剑光中一闪而逝的棋盘,并不是傅采林真的在和谁下棋。 那其实是战局的表现,是双方交手招式在棋盘上的具现。 那浮现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也并不是真正的棋子,而是双方的剑意和枪意。 棋盘之上,一颗颗黑子落下,马上就会有一颗颗白子跟上。 一子跟着一子,而后快速消融,但很快就会有新的棋子出现。 落到现实。 是天空中不断垂落的万千道枪芒,而迎接他的则是一道道剑光。 “好玄妙的枪法,北霸枪果然名不虚传!” 傅采林喃喃自语。 北霸枪是当初后燕慕容垂的看家绝学,只不过慕容垂死后,后燕快速灭亡,这门枪法也随之失传。 没想到竟然落到了高家手中,在今日重新出世。 事实上,高长生手中的北霸枪法确实是高颎遗留。 当初慕容垂死后,他的儿孙后人,没有一个学会这门枪法,直到后燕灭国,北霸枪彻底失传。 而高颎的北霸枪也并不是来自慕容垂传承,亦或是哪个慕容后代。 它是由另一个人所留。 王猛王景略。 当初慕容垂开创后燕前,曾投靠前秦帝国,并交出了自身绝学作为投名状! 之后则诞生了那道千古阳谋,金刀令。 出此谋之人,正是王猛! 高颎曾经得到了王猛的传承,只不过自身性格并不适合北霸枪,所以束之高阁留在了高家之中。 回到场中,此时傅采林的心神确实极其凝重! 单从眼前的形势看,他暂时并没有落入下风。 但同样,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刚才的棋盘并不单纯是场中战况具现,同样是一场推演。 那是傅采林在心神之中对于战局的推演,还有对方招式后手的测算。 但结果显然并不让人满意。 他完全没有看出高长生的具体后招。 或者说,那成千数万道枪芒,每一道都有可能变成真正的杀招。 虚中藏实,实中藏虚! 看似朴实的一枪,随时都可以分化千万。 而成千上万道枪,也随时可以合二为一,演化为惊天一击。 “轰,轰,轰!” 剑光枪影交错,发出的轰鸣让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仿佛天地都要在此刻倾覆! 下方的人,无论是傅采林这边的傅君婥,还是高长生这边的罗成和士卒,早就纷纷后退。 两个大宗师境界的人全力交手,哪怕是余波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既然算不到,那就攻!” 傅采林冷喝一声! 他是一个果断之人,既然心力演算没有收获,那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劳,让自己变得被动。 既然无法看穿对方的枪势后路,那就索性抛开一切,化守围攻。 就算抛开奕算之道,他傅采林也是成名数十年的大宗师。 他不相信以自身的武道以及战斗经验,会输给一个年轻人。 心中决定一下,傅采林手中的剑光顿时暴涨。 周身空间仿佛变成剑域! 一道道剑光飞射而出,从上下四方围住了高长生。 “来得好!” 高长生以鼻音出声,仿佛雷霆炸响。 浑身气血激荡,仿佛赤色神灵一般。 面对着那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剑光! 高长生没有避让,甚至不退反进。 周身气血如雨幕般撑开,目光如电般的直射前方。 胯下骏马仰天长嘶! 在高长生的气血笼罩下,身下的坐骑似乎也带上了某种神异。 战马横渡,长枪横空! 赤色气血在高空中流淌,映照出一道如神似魔的身影。 “铿!” 高长生持枪跨马! 横渡虚空,直接来到了傅采林身前。 对那漫天降临的剑雨,他就像视而不见一般。 而是直接抬手。 短短几息,便是连刺四十九枪! 杀气腾腾的枪芒,几乎瞬间就将傅采林周身笼罩。 视周遭攻击如无物,枪芒直指对方本尊。 如此攻击,实在是酷烈强势到了极点。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武者的对战,而像是一位冲阵斩将的无双将领。 眼中只有敌方将领,那周边射来的如同小兵的剑雨,根本没落到他的眼中。 “嗡!” 伴随着一声剑鸣,傅采林退了。 他没有办法不退,这般酷烈到近乎决绝的攻击,任何常人恐怕都无法等闲视之。 脚步一点,傅采林瞬间便是朝后飞退了数百米。 但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 那如影随形一般的枪芒,又出现在了眼前。 “轰!” 剑光横起,迎上了刺来的枪芒。 巨大的轰鸣中,傅采林也是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再度爆退。 这般硬碰硬的对撞,他显然也不太好受。 “卡擦!” 让人头皮发麻空间撕裂声响起。 傅采林双眼一眯,眸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怒火。 这样被一招接一招的压着打,别说傅采林这样的大宗师,就算是如同武者恐怕也会受不了。 口中爆喝一声。 空中的法相骤然变化,化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挡在了傅采林的身前。 高长生这样只进不退的酷烈招式,让他一时间应对不暇,只能借助法相希望获得喘息之击。 但也就是棋盘刚刚出站一瞬间。 一道长啸划破虚空。 “卡擦,卡擦!” 紧接着是一道道让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那是周遭的空间在破裂。 一杆霸绝天地的枪影,洞穿了虚空,带着破灭一切的气势,直接点在了棋盘的天元位置。 第三十三章 辽东城内的私语 古语曾言: 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那是神话中,不周山断,天塌地陷的末日场景。 而此时的辽东城,就好像是这样一副末日场景重现了。 硝烟弥漫天空,血水笼罩四野,辽水几乎断流。 辽东城上空。 一道贯穿天地的棒影如雷霆般砸落。 就好像那突然断折,砸落地面的天柱不周山。 这是靠山王杨林在出手。 时隔多年之后。 当年打遍大隋南北的囚龙棒,再次展现风采。 如今虽早已白发苍苍,气血境界也不复当年。 但当囚龙棒升起的时候。 所有人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一棒打天下的强势意境。 “嗡!” 棒影落下的瞬间。 辽东城内也升起了一道惊天的剑光。 天空中棋盘闪烁,无尽的气流如河流一样汇入了剑光之中。 “轰!” 剑棒相交,让整座辽东城都在晃动。 周遭的天色都好像随之一暗。 “傅采林,何不现身一战?” 杨林持棒而立,雷音笼罩全城。 但想象中的人影并没有出现,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飞射而出的剑光。 “哼!” 杨林冷哼一声,随手一棒将飞来的剑光击的粉碎。 “莫非无胆一战?还是寄希望于这道乌龟壳?” 杨林声音再起,而这次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好,那老夫就先打碎你这乌龟壳!” 杨林眼中厉色一闪,放声喝道: “骁果军,起阵!” “轰!” 整片战场突然变得为之一静。 一万骁果军,同时举起手中长枪! 可怕的煞气以恐怖的速度汇聚到了一起。 一道顶天立地的虚影在空中一闪而逝。 辽东城瞬间就好像受到重击一般,那耀眼的棋盘也是迅速变得暗淡。 而这个时候,棋盘中央位置突然出现一抹血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就连一直注视大阵的杨林都没有发现。 “起阵,攻城,隋本王碾碎这辽东城池!” 杨林杀气腾腾的声音响彻全场。 所有隋军的士气都为之一振。 而相对的,高丽一方的士卒则显得有些萎靡,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压制。 就在杨林亲自带着骁果军攻击的时候。 辽东城城内,城墙下方的某个阴暗的角落。 两道人影正相对而立。 这是两个体型魁梧的男子,不过因为所处位置以及自身打扮,根本看不清容貌。 “为什么阻止我!” 其中一人冷漠开口。 “那手段不能轻易动用,你应该清楚!” 另一人回道。 “难道看着杨林破掉大阵,耀武扬威!” “如果你怕了,自己走便是,我自己足以应付杨林。” 前者显然不满意,对于后者的阻止非常愤怒。 后者也不生气,只是幽幽开口: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来此可不是为高丽去拼命的!” “何况骁果军军魂以起,以高丽这些士兵的实力根本不会是对手,除非大汗的怯薛军在这里,要不然就算你用出那手段,也无非是拖延一段时间罢了,于局势无益,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听到对方口中的大汗两字! 暴怒男子这才收起情绪,冷哼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 “不必,我们可以走了!” “为什么?”男子惊呼道。 “我们来此可不是真的帮高丽,我们的目的只是试探而已。” “虽然杨林这么早动用骁果军,出乎了我的预料,但该知道的事情,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说完没待前者开口,就迅速接道: “大隋九老只于四人。” “伍建章资格虽老,但资质平庸,此生没机会再进一步,不足为虑。” “剩下的也就是杨林的棒,鱼俱罗的刀还有定彦平的枪了。” “其中定彦平早已经半退隐,暂时不用考虑。” “鱼俱罗虽深不可测,不知深浅,但论威胁,最大的还是杨林。” “所以这一次能探到杨林的底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听到此话,之前之人也点头。 “杨林实力虽强,但气血衰退,已经不复巅峰,至于他的阵法以及用兵思路,我也已经大体了解。” “不错,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后者笑道。 “那高句丽?” “高丽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 “倒也是!”前者冷笑道。 “走吧,趁杨林还没彻底破城,我们正好离开。” “至于高丽如何,那就要看傅采林还有什么隐藏手段了!” “那倒也是,傅采林明显不只寻了我们一方!” “总之与我们无关,若傅采林和高丽,能够耗掉大隋的一部分元气,我们乐见其成,若没有,也无关痛痒。” “走吧,也不必遗憾,我相信很快就有机会再见杨林的,到时候自然可以继续一战。” “哼,到时我必然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做一盏与众不同的骷髅盏。” 随着最后一道话音落下。 两道人影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附近周遭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除了城中某处,一道发光的人影似乎隐隐有所感应,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很快就抬起头颅。 那里,一道铺天盖地的气息,已经覆盖在了辽东城上。 骁果军军魂横空,结合大阵滚滚而过。 仅仅几个呼吸,辽东城头的棋盘大阵便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再也无法守护全军。 而彻底摆脱大阵压制的隋军也是迅速爆发,如潮水般的涌向了辽东城。 原本坚硬如同磐石的辽东城,仅片刻时间,就已经危如累卵。 “骁果军啊,看来,辽东守不住了!” 一道悲怆的声音幽幽的从城中响起。 也就是声音落下的瞬间。 辽东城上的棋盘轰然崩碎。 一道道杀气腾腾的身影,疯狂的涌上了城墙。 大隋军中各个方向,也是同时飞出一道道气机。 当然,处在最中间的是一道巨大的棒影。 仅仅片刻时间。 辽东南面城墙轰然倒塌。 巨大的城门直接崩碎。 辽东城破! 就在辽东城被攻破的时候。 南面某处的平原之上。 傅采林和高长生的战斗也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 傅采林以法相化棋盘,守护周身。 而高长生则轰出了绝颠一枪。 极致的攻击之枪,撞上了无双的守护之棋。 这是矛和盾的碰撞! 第三十四章 兵道的浪漫,生命的璀璨!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音。 没有惊天动地的余波! 安静! 只有安静! 整个天地仿佛陷入了奇特的沉默状态! 就像时间在此刻突然凝固一般。 但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天空中的画面。 天元! 是北极星的象征。 是群星中最闪耀的一颗星。 围棋中,纵横十九道,勾勒出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 在棋盘中,就好像是一颗颗独立的星辰。 而天元就位于整张棋盘的最中央。 属于群星环绕之处。 而此时! 高长生那横绝天地的一枪,刺重的正是这个位置。 这是傅采林法相的核心位置,也是最强所在。 但世事往往无绝对。 阳极之处会生阴,阴极之处则诞阳! 最强之处往往也会成为最易攻破的地方。 强弱之变,虚实轮转,往往就是这般奇妙。 “师父!” 凄厉的叫声直上云霄。 这是傅君婥的声音。 这并不奇怪。 因为此时不止是她,包括罗成在内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 那由黑白二气汇聚而成的法相正在片片皲裂。 如喝酒一般的赤色气血已经涌上棋盘。 浓郁的黑白之色正在消退。 这棋盘是什么? 那可是傅采林的法相所化。 而现在,却被高长生的一枪彻底击碎,这代表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 尤其是傅君婥。 如果说法相短暂消散,这不算什么。 先前傅采林的法相和高长生气血长河对撞的时候,就曾一起被震散。 但那只是因为余波力量太强,短暂消失罢了。 事实上傅采林也很快就重新凝聚出了法相。 可眼前的景象不一样。 傅君婥知道。 那是师父的法相真的被直接打碎了。 因为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原本笼罩四野的意境正在消散。 作为傅采林嫡传弟子的她当然知道,那是师父的武道意境。 可是现在却在消退。 那代表着什么? 傅君婥怎会不知,她又怎能不慌。 罗成是修气血兵道的人,他有身后的士兵,并没有傅君婥这样敏锐。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就算看不透具体原因。 但天空中的景象,以及傅君婥那凄厉至极的叫声,足以代表一切。 傅采林要败了! 或者说,他已经败了! “高大哥,他击败了傅采林,击败了大宗师!” 罗成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股股血气上涌,将脸庞映照的一片通红。 以阵道点军魂,以军魂助气血! 纵马提枪,横击宗师! 举手投足间,将原本他认为已是绝境的局势,轻松化解。 如果高长生已是大宗师,或用的是其他手段,罗成还不至于如此激动。 但很显然高长生不是。 以弱击强,而且用的都是兵家手段。 这对于罗成这样的兵道中人的冲击,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说武者的浪漫是仗剑天涯,纵酒狂歌! 那兵者的浪漫毫无疑问就在于此了。 升起的军魂,纵横的军阵,以及那一往无前的冲锋。 每一点都让罗成沉迷,也让他兴奋。 不过此时另一边的气氛,那就是天地之别了。 就像是被无尽的冰霜冰冻一样。 巨大的法相已经彻底开裂! 而高长生的枪,却没有丝毫的停止。 散发着无尽冷光的枪尖,仿佛要把拦在身前的一切彻底洞穿。 而此时还在长枪前方的,就只有一个傅采林了。 傅采林极速退后,举剑格挡。 但是一步后,步步后。 面对那闪电一般的枪芒,傅采林的一切举动,都显得那么迟缓,那么无力。 更重要的是。 法相的崩碎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傅采林。 此时他周身的剑意都在极速的减弱。 如此情况,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局势一定,傅采林已经再无什么回天之力了。 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命。 毕竟从高长生枪尖还有周身环绕的杀气,就可以看出他的目的,绝不是仅仅击败傅采林。 没有人能想到。 堂堂奕剑大师,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傅采林。 竟然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平原之上,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上,甚至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当然,这一战有着更多巧合。 军阵,军魂,等等。 但毫无疑问,傅采林败了,败的极其干脆。 如果消息传出去的话,绝对会引发江湖震荡。 “师父!” 傅君婥口中再度发出一声狂啸。 而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竟是直接拔剑而起,飞身朝高空冲去。 罗成张了张嘴,在他眼里,这个女人绝对是疯了。 空中那可是两个大宗师在交手。 而傅君婥呢,连宗师都没入,换句话说,她就是个先天强者。 这等实力,放到江湖上,或许算得上是一方高手。 但在大宗师面前,那其实就是蝼蚁。 这般贸贸然的出手,闯入大宗师的战场,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此时的傅君婥自然不知道罗成的想法。 她的心神,她的目光,已经全都落到了一个位置。 那是高长生击出的长枪。 “嗡,嗡,嗡!” 嘹亮的剑鸣,从傅君婥身上传出。 她身上的气势也在迅速攀升。 而后在一刹那,破入了另一个界限。 宗师! 傅君婥这爆发一剑,赫然超出了自身的实力范围。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 所有人都只觉得微微一愣。 那是傅君婥的剑光。 一道极其璀璨的剑光。 论实力,此时的傅君婥虽然突破,但还远远比不上傅采林。 但莫名的,远处众人却有一种感觉,傅君婥的这一道剑光,竟是比傅采林刚才的剑还要明亮。 但很快,众人就隐隐明白了原因。 因为空中传出了一声沙哑的悲鸣:“君绰!” 而再看傅君婥,只见原本还靓丽明亮的脸庞,此时已经尽是鲜血。 蓦然之间,众人似乎明白了原因。 那耀眼的亮光,并不是威力的强弱! 那是生命之剑。 为了救下绝境中的师父,傅君婥抛却了自己的一切,斩出了这一剑。 那剑上的光芒,不仅是剑芒,还是一条生命的流逝啊! 生命的璀璨,又怎能不耀眼。 “轰!” 闪烁的剑光,连同已经变成血人了傅君婥,毫不犹豫的撞上了那横空的枪芒。 第三十五章 佛门的气息? 花开花落,枯荣刹那! 随着剑光的逐渐耀眼,一缕芳魂也在随风慢慢消散。 “轰!” 伴随着一道惊天的爆鸣。 灿烂的剑光,不偏不倚的撞在了枪芒之上。 所有人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爆炸产生的余波呈圆环状,向外扩散。 “君绰!” 空中只留下傅采林那略显苍老的悲鸣。 因为爆炸的余波太过耀眼。 下方的人根本没法直视,也不知形势到底如何。 但是对于傅君婥的结局,所有人都已经心里有数。 傅采林的声音极其悲怆。 那是他最疼爱的亲传弟子,虽是徒弟,实如亲女。 看着傅君婥的决死一击,听着傅采林的悲怆怒吼。 高长生的眸中没有任何波动。 这是战场,是你死我活的死斗! 容不得任何心软。 更何况,他也非常同意傅采林的那句话。 立场对立,无关身份,无关善恶。 归根到底,不过君之英雄,我之仇寇!如是而已。 高长生的右手依旧握着长枪。 身上的气血仍旧在沸腾。 璀璨的枪芒没有丝毫的迟滞。 枪身上,铁画银钩的度难二字显得格外耀眼。 傅君婥以生命为燃料,绽放出的一剑,的确超出了自身的极限。 只可惜。 有些差距,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弥补的。 先天和大宗师的界限何等遥远。 生命虽然珍贵,但有时候,生命其实也一文不值。 毕竟她不是高长生。 哪怕是高长生,为了此时的大宗师战力,也是几乎用出了所有底牌和手段。 无上军阵,融魂入体! 这都是兵家的不传之秘。 此外,他还借助了军魂的力量。 前无古人的十八人军魂,本就是世间奇迹。 最重要的。 高长生本身的实力,也不是傅君婥可以比拟的。 兵武同修! 兵道六重天,武道宗师体! 若没有这个境界的实力,高长生根本没有那个底气去面对大宗师。 回到场内! 傅君婥的攻击,并没有能够威胁到高长生。 但她的所作所为,也不是真的全无作用。 那激烈的爆炸声,让滚滚而过的枪芒有了一息的停顿。 一息时间,也就是眨眼之间。 甚至周遭的人都没有发现这种变化。 但是对于大宗师层次的人,自然是无法瞒过的。 这一息对于傅采林来说,是个难得的喘息之机。 “啊!” 原本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头发,此时早就乱成一团。 在狂风中,肆意的飘散在身后。 傅采林双眸赤红,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 声音中充斥着怒吼,但更多的却是悲愤和不甘。 枪芒的刹那停顿,他当然看到。 在这等对战中,哪怕刹那时间,也会成为机会。 但傅采林很清楚,如今的他已经无力再改变战局了。 法相被破,精气损耗。 已是重伤之躯的他,根本无力再反败为胜。 虽然高长生也是借助的外力,而任何借助外力拔高战力的手段,无论正邪,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法持久。 但傅采林无法确定,高长生究竟能坚持多长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确认,自己无法坚持太久。 “啊!” 傅采林再度长啸! 体内的真气如同汽油一样开始燃烧。 而此时,高长生的枪芒也如期而至。 “咦?” 一道轻呼声突然传出。 正是来自高长生。 他的目光正惊疑的看着傅采林。 此时的傅采林很明显已经是在拼命了。 丹田真气如同不要钱的倾泻而出。 让高长生惊讶的自然不是这点。 拼命一搏,这是任何一个人面对绝境都会做的选择。 何况是傅采林这样一个大宗师。 他奇怪的只是另一点。 在丹田真气狂涌的同时。 对方由头顶,眉心往下,这一条线上,竟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个亮点。 一道道金光透体而出。 “佛光!” 高长生发出一道惊讶的呼声。 那透体而出的光芒,分明就是佛门功法的气息。 傅采林竟然兼修了佛门功法。 而且从这散发的气息看,相当古老纯粹,必然是正经佛门功法。 这确实是出乎了高长生预料的。 傅采林的成名功法是弈剑术和九玄大法,和佛门并无任何瓜葛。 “高丽之事,佛门也插手了吗?” 高长生喃喃自语! 儒释道三家,是主流三教! 每一家都拥有着极其可怕的势力。 其牵涉之广,底蕴之深,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不过仅仅是心念一动,高长生就快速收起情绪。 毕竟还在战斗之中,并不是思考闲事的时候。 此时的傅采林,整个人都已经被佛光笼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耀眼的太阳。 但高长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对方的气势确实在不断上涨。 可如此表现,毫无疑问有些华而不实。 哪怕修了佛门之法,但傅采林本质上是一个剑客。 弈剑术虽然看上去招式复杂,但落到实处,其实异常凌厉简洁。 “轰!” 笼罩着佛光的身影,悍然撞向了枪芒。 巨大的轰鸣声中,夹杂着一道冲天的血箭。 “他要跑!” 高长生瞬间反应过来。 其实一个大宗师想跑,对手是很难堵住的。 尤其此时的高长生只是有了大宗师战力,并不是真正的大宗师。 先前的傅采林无法脱身,只是被高长生霸道酷烈的攻势压制,自身也被枪意锁定,无法轻易摆脱。 而此时傅君婥带来的一息时间,无疑给了他机会。 “轰!” 巨大的轰鸣声后。 佛光直接炸裂,而那璀璨的枪芒同样拦腰而断。 此时的傅采林已经是浑身染血,但脸上却露出了似笑似悲的神色。 高长生眉头一皱。 傅采林虽然伤上加伤,但借助刚才那一击,已经是打破了高长生的锁定。 “刷!” 此时的傅采林根本没有给高长生再度出手的机会。 右手捂住胸口,如同闪电般的爆退而去,甚至连傅君婥的尸首都没有去管。 “当真是为了高丽,能够放弃一切,如此人物,虽处敌对,却也不得不敬!” 傅君婥的决死出手,以及傅采林的冷漠逃离。 毫无疑问,都是为了保住傅采林的命,最根本的则是为了保住高丽! 这一对师徒,真的是可以为高丽奉献一切。 高长生出手自然毫不留情,但心中确实是涌现了一丝敬意! 第三十六章 不该出现的马! “轰!” 高长生从空中降落。 燕云十八骑也退出了军魂状态。 此时的十八人,虽然依旧身形笔直,但每个人的身躯之上都带了一些萎靡。 骤然脱离那种状态。 高长生浑身也是不自觉一颤。 一种难以言述的空虚之感,涌遍了周身百骸。 于此同时,高长生的嘴角,也是缓缓流下了一道血迹。 兵家之术,自然不是邪道功法,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但这种强行提高战力的法门,本就是非常手段。 何况兵家法门是出了名的酷烈刚猛。 虽然高长生以军阵之法,缓解了这方面的压力。 但起阵人数毕竟有限,终究无法完全消弭。 而且大宗师的对战,本就可怕。 哪怕高长生从始至终占据优势,自身的内腑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创伤。 “高大哥,高大哥!” “你,你打赢了傅采林,天啦!” 几乎是眨眼之间。 罗成便是来到了高长生的面前。 脖间青筋直跳,满脸都是血红之色。 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足可以看出,此时的罗成是何等的激动。 不过说完之后,罗成也看到了高长生嘴角的血迹。 “高大哥,你没事吧?” “无妨,只是内腑受到些许震荡。”高长生摆手笑道。 罗成点了点头,又重新陷入激动。 “尽灭高丽偷袭之兵,斩杀傅君婥,重创傅采林!” “虽不知前线如何,但高大哥已经是拿下头功了!” 罗成哈哈大笑。 他此话并不是胡说。 此时前方正在大战,他们并不知道辽东战况如何,辽东有没有被攻下。 就算辽东被拿下,也无法掩盖高长生的功劳。 傅采林对于高丽的重要性,那根本不用多说。 如果能够斩杀傅采林,对高丽的打击,绝对要超过攻破辽东。 虽然这次让傅采林逃了,但对方也是重伤逃遁。 这等功劳,一旦上报,绝对是无比耀眼的。 “还有,还有,此战传出之后,高大哥必将名震天下,哈哈!” 面对罗成的激动狂笑,高长生并没有回应,而是略微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罗成发现之后,也是跟着转过了头,这才发现,那里躺着一道已经是不成人样的身影。 傅君婥。 此时的傅君婥,再也没有了原本的风采。 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鲜血染透。 但她的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 “她,她还没死?” 罗成惊呼道。 燃烧生命,而后直面了大宗师的一击,对方竟然没有当场丧命。 此时的傅君婥虽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罗成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胸膛还在轻微的欺起伏。 “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高长生轻轻开口。 罗成点头,而后又露出了一丝讶然。 “她,她这是在笑?” 此时傅君婥那满脸血污的脸上,赫然浮现了一抹笑容。 虽然这个时候对方的脸庞,再也看不出一丝秀丽,但这笑容却给人一种灿烂之感。 “是因为傅采林还活着!” 罗成吸了一口气道:“此女对师父倒是忠心!” 高长生默默摇了摇头: “不只是为了师父,更多的是为了高丽!” 罗成闻言轻轻一震: “是希望傅采林活着去守住高丽吗?” “可那又有何用,不说傅采林已是重伤之躯,就算完好,他一个人又怎么挡得住我大隋数十万部队。” 罗成明显有些不解! 高长生轻轻一笑: “结果这东西,不到那一天,谁都不会知道!” “但至少,对傅君婥而言,甚至对很多高丽人而言!” “只要傅采林还活着,那高丽就会有一分希望,无论这希望是不是渺茫!” “她只是为了这一分希望而已。” 话音一落。 傅君婥的瞳孔陡然一亮,看向高长生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 惊讶,赞同,甚至还有一份感动。 唯有之前充斥的怨恨,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突然遇到了一个理解自己的人吧。 不过此时的傅君婥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那明亮的眸光是她全身的最后一丝气力。 下一刻,眸光转暗,气机消散,生命彻底陷入沉寂。 “虽是异族,但以女子之躯,奔赴战场,还能如此慷慨的赴死,此女倒也值得敬佩。”罗成感慨道。 高长生没有回应。 看着地上消逝的芳魂,他的心中也有些复杂。 倒不是后悔。 只是有些感慨。 傅君婥此女,在原著中也算是一个着墨甚多的奇女子。 现在却在这处莫名之地,提前这么久走到了终途! “打扫完战场后,让人好好安葬吧!” 高长生摆手道,不过说完之后,突然浑身一震。 因为他的眉心之处,突然传出了一道滚烫之感。 高长生微微一愣,这是他的金手指所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动静。 心神一动,看了看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声息的尸体,高长生的心中有了某种隐约的猜测。 “高大哥,你快来!” 还没等高长生细细思考。 前方突然传来了罗成的声音。 “何事?” 高长生打马来到位置。 这里是之前将军战斗的战场。 此时除了满地的尸体外,就只有一些残留的战马了。 “高大哥,你看!” 罗成指了指前方某处。 那里停留着几匹不断嘶鸣的马匹,是高丽士卒陨落后所留。 此时罗成所指的正是这些处在慌乱之中的马匹。 “这不是高丽马!” 高长生的瞳孔也是一缩。 高丽国地域狭小,虽有自己的马场,但产出数量并不算多。 另外高丽本国高丽马,大多体型略小,而此时场中的马匹却是体型高大。 “这是青蚨马!” 高丽国内骑兵所用之马,除了本国的高丽马外,就是少量从突厥购买的突厥马了。 而很显然,眼前的马既不是高丽马,也不是突厥马。 这是产自大隋国内的马匹。 大隋的马竟然出现在了高丽,还是千里奔袭,偷入隋境的骑兵所用,这其中隐含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人联想。 “飞马牧场!” 高长生重重的吐出了四个字。 大隋国内产马地并不少。 像西北秦州,北方幽州,都有设立的马场。 而眼前的青蚨马,正是一处地方的特产。 云梦泽边,飞马牧场! 第三十七章 先入柳城,神而明之的预感 “高大哥……” 罗成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飞马牧场在大隋是极为特殊的一处存在。 紧靠云梦大泽的地利只是一个方面。 更重要的是它的自身成分。 这是一个民间组织,是一处私人马场。 但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其中的关系必然复杂。 战马是一个国家极为重要的军需物资! 用战略物品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完完全全的交给一个民间组织。 若没有一定的官方背景,大隋是绝对不可能让这样一个组织存在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飞马牧场虽然独立,但和大隋官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牧场中每年培育的战马,绝大部分都供给了大隋军队。 而罗成之所以露出这等表情,是因为他曾听他父亲说过。 飞马牧场当年和高杨两家的关系都极为密切。 换句话说,在背后支持庇护飞马牧场的,就是高杨两家。 当然了,对于内部具体的情况,罗成也不太了解。 但现在飞马牧场培育的战马,却出现在了高丽手中。 罗成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投向了高长生。 高长生皱了皱眉。 高府和飞马牧场确实存在着联系。 只是这战马…… “看来需要抽时间去飞马牧场走上一遭了!”高长生心中自语。 这些年高府相对沉寂! 所以像一些高家有关系的下属势力,甚至军中的关系,都处在一个松散的状态。 但现在情况显然不同了。 尤其是飞马牧场此事。 不论此事是不是牧场之人所为,都是必须要处理的。 若是,那就是通敌叛国。 就算不是,牧场的战马流通也必然出了问题,其中必然有人起了异心。 “此事我心中已有数!日后再说!” 高长生摆了摆手。 罗成点了点头,飞马牧场之事本就和他无关,只是牵扯到高长生,他才说起此事。 “处理的如何了?” “已经结束,敌我双方的尸体都处理好了!” “高大哥,接下来我们……” 罗成看向高长生。 一场战斗,他们虽然是全歼了敌军。 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们这支运粮军本就良莠不齐,虽然军阵和老卒的帮助下,赢得胜利,但此时也只能算是一支残军了。 高长生看了看身后士卒的状态,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虽然出现第二支敌军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可不防!” “先转道入柳城吧!” 高长生开口道。 “入柳城?会不会延误时间?” 罗成目露迟疑。 虽只是运送粮草,但也是奉了军令的。 万一延误,事情可大可小! 高长生摇头轻笑: “不必担心!” “我们的军令,是将粮草运往前线!” “前方数十万大军,具体位置,本就没有明确的说明!” “靠山王中军大营是前线,屯放粮草的营城是前线,这柳城又何尝不是呢?” 罗成恍然! 数十万大军的战斗,每日耗费的粮草都是海量,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们这一路运粮部队,所有粮草的运送目的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位置。 两人接收的命令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两人是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后方的。 罗成的心中从始至终也没有考虑过其他地方。 是因为他也早就有了主意。 所以在他看来,这粮草自然是运的越远越好,最好是直接送到杨林面前,然后顺势留下。 “行,那就听高大哥的,先去柳城!” “走吧,尽快上路!” 高长生开口:“如此残兵,押送粮草行于野外,太过凶险。” “尽快到柳城,补充兵员!” 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穹。 “而且,说不定你的愿望直接就可以实现了!” “什么愿望?”罗成没有听懂,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高长生说的意思。 “高大哥的意思是前线?为什么?你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吗?什么时候?” 罗成焦急的开口询问。 高长生摇头: “没什么消息,只是一种预感!” “战场的局势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声音幽幽响起,直接让罗成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让人说这种神神叨叨的话,罗成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开口驳斥。 但眼前却是早已让他心服口服的高长生。 而且罗成曾听他父亲还有义父定彦平说过。 某些顶尖名帅,对战场局势的把握,往往会到达一种神而明之的程度。 他没有丝毫怀疑高长生的判断,而是迅速对着后方高喝! “快,加速,尽快赶到柳城!” 话分两头! 就在高长生一行人全速朝柳城前进的时候。 此时的辽东城中! 无尽的喊杀声已经慢慢平静。 两道雄壮的人影,站在城头上方,目视着周遭的一切。 一个个隋军士卒正在奋力的清扫着战场。 但早已被血水浸透的土地,显然不是短时间就能够恢复如初的。 “虽有波折,但辽东这块骨头还是被啃下了!” 杨林的声音响起。 “但伤亡也比我们预计的要大的多!”鱼俱罗沉声开口。 杨林眉头一皱,但也很快舒展。 “虽有伤亡,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而且高丽此次连傅采林都出动,也属于动用全力了。” “如今辽东城破,对高丽的打击也必定巨大!” 鱼俱罗点头:“只可惜没有留下傅采林!如果除掉他,那后面就好打的多了!” “正常,傅采林出现,是证明对辽东的重视!” “但再重要,辽东也终究不是王城,傅采林是不会在此处死战的!” 杨林轻轻一笑:“不过高丽地域也就那么十几座城池,等我们打到王城,他再逃又能逃到哪去!” “那我们接下来……” “嗯?” 鱼俱罗顿了顿后,重新开口,不过话仅仅只说了一半,就是突然停下。 整个身体剧烈一震。 而出现这种变化的并不只是鱼俱罗,一旁的杨林同样如此。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目光直刺远方,眼眸中露出了极度震惊之色。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鱼俱罗才缓缓转身,但眼眸中的神色没有丝毫褪去。 “靠山王,这……” 仅仅四个字,却包含了种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感。 杨林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远方。 眼眸中,惊讶,疑惑,担忧,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憧憬,种种情感不一而足。 “唉,太急了啊……” 第三十八章 朕要建东都,通运河! 大兴城,皇宫! 一道人影正立于龙椅之前,浑身上下透露着意气风发之色。 此时是大隋半月一次的大朝会。 身穿龙袍,立于龙椅之前的正是皇帝杨广。 但此时,除了高高在上的杨广。 下方的群臣,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是一副被鬼迷了心智,失魂落魄的状态。 “陛下,您,您刚才说什么,老臣,老臣没有,没有理解!”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的开口。 朝会之上,连皇帝所说之话都没有听清。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失礼二字就可以描述的。 认真追究起来,这可是天大的罪! 但此时,周遭的群臣,却没有一个在意此事。 几乎每一个的目光,都是落在杨广身上。 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站在上方的杨广也没有在意! 轻轻的挥了挥手。 立马走上一个太监,打开一道金黄的圣旨,大声的诵读起来。 而随着声音的传出。 整个大殿就像是被炸弹轰炸过一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太监的声音消失良久之后,殿中都没有再次响起声音。 还是杨广再次开口,笑道: “众卿现在可曾听清,若没有,朕再说一遍!” 说完竖起两根指头。 “两件事!” “第一,重建东都!” “第二,以东都为中心,挖掘一条河流,上起涿郡,下连江南!” “沟通南北,以固国本!” “轰,轰,轰!”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每个臣子却都产生了一种耳晕眼花之感! 就好像有人拿着锤子,朝着他们的额头,重重的砸了急锤。 事实上,包括最先开口的那个老者,他们并不是没有听清,只不过一时间无法相信。 从北至南,开凿一条运河。 短短的几个字,却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站在这里的都是朝堂要员,这条命令背后代表什么,没有人不清楚。 “不可啊,陛下!” 果然,第一时间,大殿中就响起了一道凄厉的哀嚎。 “陛下,国朝已有大兴,实在没有必要再花费心力重建东都啊!” “至于运河之事,实在,实在……” 说到后面,此人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颤抖。 “刘大人说的没错,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北起涿郡,下到江南,如此浩大的工程,实在太过异想天开!” “其中耗费的民力,财富,根本难以想象,一个不好,恐会动摇国本啊!” 仅仅是一瞬间,大殿中反对之声四起。 甚至有些老臣已经是涕泪横流。 “哼!” 杨广轻哼一声,面露不悦之色。 “大兴城地处关中,对东南地域的掌控太过薄弱,兴建东都势在必行。” “至于运河,那是足以改变大隋国运的东西,些许财物算得了什么!” “陛下,非只财物,两处工程,每处都必须征召百万以上的民夫,对民力的损伤耗费根本难以计算。” “因为一道诏命,让无数子民殒命,陛下难道真的忍心看到这些吗?” “不错,更何况如今靠山王正远征高丽,每日都需耗费钱粮,若开启工程,万一前线粮草不济,那该如何?” 杨广闻言哈哈大笑: “朕的两道命令,都是为了大隋江山。” “我大隋子民忠君爱国,必然是应者如云!” “死伤无数之说更是笑话,这只是做工,又非打仗,何来的大量损伤。” “至于高丽战事,众卿更是多虑了!” “我大隋名将如云,又是靠山王亲自挂帅,小小高丽必是手到擒来。” “说不定,就我等朝会这个时候,靠山王就已经攻下高丽王城,只不过捷报未到而已。” 说到这里,杨广脸上也出现了一些不耐烦,迅速摆手: “总之,朕不是和尔等商量的,圣旨以下,众卿依圣旨安排,各自行事即可!” 说完杨广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原地。 “陛下有令,退朝!” 上方只传出了一声尖细的声音。 “陛下,陛下!” “此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大殿中的哀嚎,近乎连绵不绝。 只可惜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如今在朝堂上真正拥有举足轻重地位,可以影响到皇帝命令的人,几乎都不在大兴。 朝会落下帷幕后,仅仅不到半天。 一队队人马便带着清脆的马蹄声,冲出了大兴。 一张张纸质的命令,飞速的传向四方。 大隋这台庞大的机器,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了运转。 一场滔天巨浪,以大兴为中心,朝着四方席卷。 各种有形的无形的变化,在大隋各地迅速发生。 大兴城深处,某处未知之地。 一道若有若无的咆哮声骤然炸响。 对这些事! 此时的高长生并不知晓。 他并不知道,真实历史上,那条影响大隋国运,甚至间接导致大隋灭亡的运河,已经在杨广的命令下,开始挖掘了。 而且还不像历史上那样,先从通济渠开始,一步步成型。 此世的杨广,竟是直接准备开凿全河。 这一番惊天的变化,到底会引起怎样的剧变。 又会让如火如荼的战局走向何方,此时进入柳城的高长生并不清楚。 而辽东城头的,杨林鱼俱罗两人依旧处在震惊当中。 “国运在震荡,大隋出现剧变,靠山王,我们……” 鱼俱罗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冷静,开口道。 此时杨林的眉头也是如同两道锁链一样,紧紧锁在了一起。 抬头看了远处一眼,那是大兴的方向。 “鱼兄不必心忧,此事本王知道,只是没想到陛下那般着急!” “是那件事……” 鱼俱罗惊呼道,转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可是……” 杨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算是一个开始吧,陛下终究还是年轻,太过心急,不过也没有大碍,既然要做,早做晚做都是一样。” “此事若成,我大隋江山永固,若败…不…” “大隋绝不会败!” 杨林声如洪钟的吼道! 说完又猛的抬头: “鱼兄,此番突变,我们必须改变计划了,不能按部就班,当急攻速攻,尽快解决高丽。” “我等必须今早回国,以防生乱。” 第三十九章 杨虚彦再现,神秘人的谋划 狂风呼啸,黄沙滚滚! 几道人影立于土坡之上。 虽没有任何动作,周遭嘶吼的狂风却没办法靠近他们身躯一分。 “大隋的国运确实在震荡!” 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开口。 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中时不时的射出紫色的光芒,让人一看就心底发凉。 “有意思!” 雄迈的笑声响起。 这是站在最前方的一个男子。 体型雄壮之极。 一双眼睛犹鹰视如狼顾。 只一眼,就可以确认,这是一个天生带着侵略性的人。 就连说话的语态都是如此。 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头长啸的狼。 “这就是你说的变故!” 男子突然开口,他没有回头。 但后方的其中一人却是突然身体一震。 此人同样身穿黑袍,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如果是高长生在这里,必然可以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毕竟这个人,这双眼睛,他曾经见过。 影子刺客,杨虚彦! 而此时的杨虚彦! 他在颤抖! 仅仅是男子平平淡淡的一句询问。 这位无法无天影子刺客竟然在颤抖。 “是,是的!” 杨虚彦点头。 “哈哈哈,有意思!”男子放声一笑。 “据你所说,这好像是杨坚高颎杨素等人合力的谋划?” 男子缓缓转头,目光直直的刺向了杨虚彦。 仅仅一瞬,杨虚彦整个身体都在隐隐发软。 年少时家破人亡,流落江湖。 杨虚彦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见过的高手绝不在少数。 在此之前,在杨虚彦的认知里,最可怕的人就是他的师父邪王石之轩了。 对方的一举一动,一个行为,都能引发杨虚彦最本能的畏惧。 可现在,杨虚彦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比石之轩更加可怕的人。 眼前的男子。 他没有看到对方动过手,甚至从始至终,对方的语气都算和谐。 但莫名的,杨虚彦就是有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不是气息压制,而像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碾压。 就像是羔羊碰到猛虎时的感觉。 “是的!” 杨虚彦慌忙的点头。 “三位人杰,碾压数十年的谋划,着实让本座好奇了!” 男子眼中精光四射,兴趣十足的道。 “你可知道具体细节?” “不,不知!” “具体情况太过隐秘,我并未查出!” “我只知道一点,此事一旦开始,大隋必有剧变!” “所以……” “哼,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合作?”杨虚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蝼蚁竟妄想和天上的皓月合作,简直可笑。” 如雷霆般的喝声,在杨虚彦耳边炸响,几乎瞬间就震散了他的周身真气。 “住手!” 为首男子伸手拦住了出手之人。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男子摇头笑道: “看此情形,几人的谋划必然和国运有关,如此大事,又是出自三位人杰之手,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本座喜欢朋友,也从来不会亏待朋友!” “多,多谢大汗!”杨虚彦额头冷汗直冒,连连开口。 “不必客气,你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 迎着对方幽幽的目光,杨虚彦只能本能的点头。 “大汗,我们要动手吗?” 后方的一人急声道。 “当然!” 男子果断点头。 “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们也不必知道。” “就算杨坚三人有通天之能,如今也不在了。” “国运震荡如此剧烈,单靠一个老杨林可未必压的下四方干戈!” “至于隐秘是什么!” “能查出来固然好,查不出来也无妨,等到大隋覆灭,一起埋葬也算是一场祭奠!” “那我们现在就调兵,攻入隋境!”下方一人急不可耐的开口。 “兵者,国之大事,怎可如此轻率?” 男子突然回头,怒斥了一声。 “大隋国运虽动,但乱象未显!” “此时出击,面对外敌,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取消计划,全力迎敌?” “到时候面对大隋的举国兵马,难道我们也要起倾国之兵吗?” “请大汗示下!” “不急!”男子摆了摆手。 “狼面对猎物时,最不可或缺的就是耐心。” “此时也是一样,面对大隋这种肥美的猎物,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静静的等,等对方露出疲态,露出弱点。” 男子笑容满面,但声音中却透着浓浓的嗜血之色。 后方之人没有说话,但眼中还是露出了不甘之色。 “难道我们只能等待?” 听到此话,男子突然一笑: “当然不是!” “我国兵峰正盛,儿郎们早就跃跃欲试,不吃点肉如何能够满足?” “大汗的意思是……” “哈哈,九洲辽阔,可不只是大隋一国。” “大隋的武力确实让人忌惮,可其他几国就没有这种担忧了。” “这么做,不仅是见血练兵,同样也可以麻痹一下大隋。” “大汗英明!”几人纷纷拱手。 一行人肆意的交流。 杨虚彦根本不敢参与,那来回激荡的浓郁血腥之气,让他几乎窒息。 不过杨虚彦想当个小透明,对方显然没有如他的愿。 为首的男子猛的转头,幽幽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他的身上。 一股可怕的压力,直接笼罩了他的全身。 “作为帝国的朋友,现在朋友有事相求,我想阁下应该不会拒绝吧?” 杨虚彦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他不是傻子,能让这等人物开口的,想想都不会是简单的小事。 更何况,对方刚才的对话可是根本没做掩饰。 但形势很明显,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下,在下愿意帮忙,只是希望大汗记得约定,不要反悔。” “哈哈哈!” “本汗向来言而有信。” “事成之日,杨广全族的命都是你的,我也可以允诺,像我孩儿一样,给你一块地盘自建汗国!” 眸中神色连闪,杨虚彦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 “好,请大汗吩咐!” “杨某必定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大意!” “很好,很好!”男子哈哈大笑。 “事情很简单,本汗需要你返回大隋,到时候…………” 第四十章 不是什么正经人! “呃……” 高长生嘴唇微张,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多少有些错愕! 此时他们已经是进入了柳城之中。 柳城只是边境小城,规模并不算大,放在平时并不起眼。 但如今战时,柳城的地位就凸显出来。 前靠高丽,后接大隋。 是连接后方和前线的一处重要据点。 如此位置,自然是要驻扎兵马的。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高长生才会调整路线,转道柳城。 而他和罗成一入柳城,就感受到了森严的防卫。 这并不让人惊奇。 不过接下来,他们就遇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末将见过少帅!” 一个披甲将领,单手捶胸,恭敬的立在了高长生的面前。 “你是柳城的守将?” 高长生迅速开口。 将领也是第一时间回应:“末将张须陀,史万岁将军麾下,奉命驻守此城。” 张须陀,又是一位名将! 不过高长生早已见怪不怪,这个时期的大隋,堪称一句名将如云。 这还是高杨二人,还有韩擒虎贺若弼等老帅已经故去,要不然那般阵容将更恐怖。 “少帅?你是先父麾下部将?” 略微一想,高长生就猜到了原因。 听到此话,张须陀眼中不由得闪过激动之色。 “不,不,高帅当年南征北进时,末将只是他麾下的一名士卒!” “只可惜天不假年,未能亲身跟于大帅身侧,听聆他的教诲,是末将终身所憾。” “好在少帅如今继承大帅衣钵,当真是老天垂怜!” 说到这里,张须陀已经是双眸泛红。 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还是一位掌兵的将领,却当着麾下的一众士兵,露出此等神态。 足以看出,张须陀是真的在动容。 “斯人已逝,张将军无需如此!” “不知张将军这是……” 高长生开口询问。 此时他们所处的是城门后方。 他和罗成来的突然,张须陀显然不可能提前得知,所以不存在刻意迎接他们的情况。 张须陀迅速开口解释。 高长生才明白,这还是因他之故。 张须陀作为柳城的最高将领。 一般巡城的工作自然用不着他。 不过之前他和傅采林的对战,闹出那般巨大的动静。 近在咫尺的柳城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 这种时候,柳城旁边突然出现大宗师的踪影。 哪怕不知道原因,只从将领的本能出发。 也会第一时间对柳城戒严。 “什么?傅采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须陀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无论是高长生还是罗成都没有觉得奇怪。 傅采林突然出现在此处,本就极度不可思议。 若不是高长生等人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不会相信这等事。 而随着罗成绘声绘色的诉说,张须陀终于是慢慢相信。 眼中的神色,由震惊慢慢转做激动,而后又化为了急切。 震惊自然是因为高长生的实力,竟然一对一战败了奕剑大师。 此事甚至比傅采林的行踪更让人不敢置信。 而激动,自然是因为傅采林重伤,同时也因为高帅后人青出于蓝。 “恭喜少帅,立下大功!” “不过傅采林的行踪,绝不是小事,末将必须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 说完,又看向高长生道: “少帅刚经过一番苦战,不如由末将安排,先入城休息。” “粮草之事,少帅不必担心,末将会安排人接手。” 说完似乎觉得对方可能会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粮草之事到柳城,少帅其实已算完成任务。” “末将建议,两位暂时先留在柳城,末将会快马加鞭像前方发送战报,当然也为少帅请功。” “相信靠山王和鱼帅等人,必然会有新的安排。” 听到此话,罗成顿时激动起来。 张须陀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又怎么可能听不懂。 高长生也是同样点头,对方的话语是一片好意,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好,末将这就安排部下带少帅还有罗将军去休息。” 两人平静的接受着张须陀的安排! 不过就在一行人准备动身的时候。 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哀嚎。 “救命啊!” “冤枉啊!” “冤枉啊,冤枉啊,这位将军,少帅,小民冤枉啊,请少帅主持公道啊!” 高长生再度愣了一愣! 百姓拦路喊冤之事,并不算什么奇闻。 不过这拦在军队面前,还是在战场范围内,高长生还真的没见过。 毕竟谁家好人,会在这种地方申冤呢? 而且光听这声音。 三道声音,年纪并不相同,但都透露着一股轻浮,其中一道,还透着猥琐气息。 还未见人,只听其声,就给人一种不是正经人的感觉。 “混账!把这几人给本将押下去!” 张须陀第一时候怒吼道。 “柳城将军欺负百姓了!” “救命啊,请少帅为我等做主啊!” 高长生也是应声抬头,这时他才看清远处几人的模样。 三个人,在远处街角位置,此时正处在一群士兵的包围中。 两个青年,一个老者。 此时扯着嗓子大吼的正是其中一老一少两人,两人穿着一套破烂衣衫,如同难民营走出的乞丐。 尤其是那老者,咧着大嘴,露着满口黄牙,猥琐之气尽显。 至于那最后一人,是一个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男子,此时并未开口,但也一直跟在两人身边。 很明显,这几人是被张须陀所抓,在看到了张须陀对他的恭敬态度后,才会有此反应。 “这几人是……” 高长生笑着问道。 张须陀冷哼: “少帅可不要被这几人蒙骗!” “这是末将巡城时所抓之人,形迹鬼祟,可疑之极。” “问他们的来历时,顾左右而言他!” “是那白面之人,一看就是江湖好手,只不过重伤在身。” “这种人物突然出现在柳城,末将非常怀疑他们是高丽的探子。” “你胡说!” 张须陀话音一落,对面就传来了回应。 “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百姓,这辈子都没去过高丽,怎么可能是探子。” “哼!普通百姓哪来的内力真气?”张须陀冷哼。 “内力真气,那你抓他啊,抓我们干嘛?” 听完张须陀的话,一老一少迅速退后几步,理直气壮的吼道。 白面男子捂住胸口的右手,迅速绷紧,本就苍白的脸色再度白了几分。 喉头连续涌动数下,很明显处在了吐血的边缘。 连续的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下来,无语的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而后才转向几人。 “几位将军,本人绝不是高丽密探。” “在下陆小凤,来自大明,之所以未说,只是因为说了,这位将军也不一定知道,更不一定会相信。” 第四十一章 天南海北,离阳,大明! “大明,陆小凤!” 柳城,县衙! 柳城地理位置独特,属于进攻高丽的桥头堡。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半军管状态,并没有正常的县令。 如今战时,完全军管的柳城,自然更是如此。 这县衙居所,一直都是军事主官的住处。 如今,高长生等人正是被安排在此。 手指轻敲椅背。 在他前方站立的正是之前城门处遇到的三人。 脸色苍白的陆小凤! 还有另外那形同乞丐的一老一少。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本将倒是有所耳闻!” 高长生轻声开口。 当然了此话属于半真半假。 陆小凤的名字在大明江湖肯定是无人不知。 但在大隋,只能用默默无闻来形容。 他知道陆小凤,自然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听到此话,陆小凤眼中也是露出异色。 被人说出外号,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经历。 毕竟他的容貌是出了名的具有特点。 但在这异国他乡,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将领,突然叫出了四条眉毛的外号。 哪怕是陆小凤,也不由得升起了一种独特的感觉。 “哎呀,原来大家认识啊!” 陆小凤还没回应,另外两人就已经率先开口。 “对啊,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老者拍着胸口嘿嘿直笑。 “不错,不错,自己人,自己人!”少年也是接了一句。 “这位将军,你看误会既然解除了,能不能……”老者咧着嘴,摸着肚子笑道。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肚子也是非常配合的发出了咕咕之声。 看着两人没皮没脸的模样,陆小凤不由得嘴角直抽。 “呵呵!” 高长生轻声一笑,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表现。 “陆小凤,本将自然听说过,他的身份也已经挑明了,现在轮到两位了……” 高长生目光一转,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两人。 那老者瞬间身体一僵,对方的眸光就像是利箭一样。 感受到高长生的目光,少年身形一闪,瞬间便缩到了老者的身后,露出一个头道: “那个,这位将军,我们和这位陆大侠不一样,我们可是彻彻底底的普通百姓,不会任何武功。” “哦?是吗?”高长生抬了抬眼皮。 一直大叫的老者此时奇怪的没有再开口,他有种感觉,对面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的是他们两人,但实际上目光却是落在他身上。 “高将军,这两位虽然没皮没脸,但也并非高丽探子,以他们的身份,绝没有必要做此等事!” “哦?”高长生转头。 不得不说,陆小凤确实是一个聪明人。 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他从没有透露过姓名。 唯一的一处细节,只有之前张须陀提到过的高帅之后。 而那会,陆小凤还身在街角,处在士兵的看管之中,自身又身受重伤,就是这样,对方还是记住了这个细节。 不愧是武林最强侦探之一。 陆小凤指着两人道:“这两位其实来自离阳,这位乞丐般的少年,正是那离阳境内北凉王徐骁的儿子,徐凤年。” 陆小凤话音一落,高长生还未开口,一边的徐凤年就已经原地蹦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小爷身份的?” “呵,和你同行了这么久,要是连这点都发现不了,我陆小凤岂不是白混了这么久江湖了?”陆小凤轻哼道。 徐凤年脸色一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指着陆小凤鼻子骂道:“老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出卖朋友。” 听到此话,陆小凤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彼此彼此,先前你二位出卖我时,可是丝毫都没有犹豫。” “我,我们那是为了保留有用之处,先行脱身,再想办法救你!” 陆小凤翻了一个白眼,他显然不信这种鬼话。 “高将军,陆某只是江湖草莽,就算论斤卖,都比不过这位北凉世子,无论是绑是卖,都是对方更值钱,所以……” 听得此话,徐凤年差点连眼球都要惊掉在地上:“老,老陆,你,你好毒啊!” “咳咳!” 高长生轻咳一声,制止了两人的对骂。 他确实是没想到,这天南海北的三人,竟然会混到了一起。 “北凉,大明!” “本将实在好奇,你等三人是怎么碰到一起,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处的。” “尤其是你,陆小凤!” 从徐凤年两人的打扮就可以看出,此时正处在他的三年游历期间。 对方到处乱窜,并不算怪事。 而且北凉所在的离阳,是和大隋接壤的。 但陆小凤所在的大明可不是如此。 此世的九洲整体分为东西两部! 大隋位于东部区域。 从地图上看,大隋的东北部是高丽,北部一路往西北延伸,是东西突厥。 在大隋的西边是大宋帝国。 而因为大宋多年以来对外征战的乏力,国土连连沦丧。 在大宋北部区域,也就是大隋西边往北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直接导致了大隋和紧靠大宋的几个异族国家接上了壤。 而在大隋的南部靠西区域。 也就是岭南宋阀之外的地方,同样也是一块多方接壤所在。 大隋岭南,离阳两辽,北莽的锦东州,以及大宋,四个国家靠在了一起。 离阳的北面是北莽,西面才是陆小凤所在的大明。 而在大明,和北莽西部北部,则盘踞着九洲第一异族,蒙元帝国。 单论国土面积,东靠大隋西北,西接大明北部,南压北莽大宋的蒙元帝国,绝对堪称恐怖。 回到眼前。 所以要从大明来到大隋,要么走陆路跨越数国,要么就只能走茫茫海路。 但无论哪一种,都需要花费极大的时间和精力。 而一个人如果这么做了,肯定是事出有因。 “我举报!” 话音刚落,徐凤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个姓陆的,肯定是在大明犯了事。” “小爷我本来在国内游历的好好了,自从遇到他之后就倒了霉了,被人一路从离阳追杀到这里。” “那肯定是他从大明带出来的,啧啧,万里之遥啊,不是杀父肯定就是夺妻啊,依我看,陆小凤这坏种说不定两样都做了。” 陆小凤胸口一闷,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徐凤年。 “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目光一抽,陆小凤竟是直接爆了粗口。 他逃到离阳后,很快就碰到了徐凤年,几乎也没花多少时间就认出了徐凤年的身份。 原本按陆小凤的意思,是准备借助一下徐凤年的身份,至少拖一下时间,恢复一下伤势。 可没想到,徐凤年这货带着他越走越偏,尤其是这两人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陆小凤身上虽然有一些银两,但几天的大吃大喝后,很快就和对方一起变成了穷鬼。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陆小凤根本没有精力时间去疗伤。 而且这两货到处偷鸡摸狗,一碰到事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一段时间过后,陆小凤身上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是有加重的趋势。 直到被追杀之人撵上,而后一路逃到了大隋。 此时再回想起这段经历,饶是经历过无数危险,心智坚毅的陆小凤,也不由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四十二章 有个老道,剑出斩真武! “时值大战,军中只有粗茶淡饭,请勿见笑!” 高长生轻笑着开口。 此时的陆小凤可没有时间回应,他的嘴里早就被一道道食物填满。 这也怪不得陆小凤。 他们三人来到柳城之后,恰逢战事爆发,而后又遇到了戒严。 种种原因交杂下,几人根本找不到任何食物。 在遇到高长生之前,他们已经整整饿了三天了。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陆小凤,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保持儒雅的吃态。 陆小凤身侧的徐凤年两人,吃相也不遑多让。 场中的几人,缺牙老黄不用提。 另外两个,无论是徐凤年还是陆小凤都不是省油的灯。 陆小凤自带麻烦体质,徐凤年则是一身因果。 不过要说起态度,高长生还是对陆小凤更具好感。 陆小凤虽然乱交朋友,经常惹出一大堆麻烦,但对方行事作风倒是没什么槽点。 而徐凤年嘛,不用多说。 另外,陆小凤是纯粹的江湖中人,徐凤年却是自带着整个北凉。 北凉还有离阳是大隋的邻国,双方虽没冲突,但关系相当微妙,互相之间小动作都不算少。 别的不提,据高长生所知。 当年宋阀之事。 其一是杨广需要功劳,军中刻意让出了指挥机会。 其二嘛,是当年边境处离阳作出了一些举动,牵扯了大隋的精力。 而当初镇守离阳两辽的,并不是顾剑棠,正是还没迁到北凉的徐骁。 在那之后,才有了对宋缺的招抚。 毕竟南方一地,可不仅是宋阀,还有着佛道两门。 在国内大定的情况下,大隋也不想大动干戈。 而招抚以后,单单一个宋阀,大隋自然能够轻易压住。 所以当年的结果,除了宋缺的果决,还存在着各方的博弈角力。 所以于公于私,高长生和徐凤年都注定不是一路人。 当然了,虽然心中这么想,但高长生也没有直接就表明态度。 毕竟这是初次见面,没必要直接翻脸,二来嘛,徐凤年身上也有很多他好奇的地方。 “说起来,高某虽身处军队朝堂,但对于江湖也有很多好奇之处。” 高长生笑着举杯,晃动着杯中的清茶道。 陆小凤咽下食物,刚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已经提前插入,正是徐凤年。 “嗨,高将军你问他算是白问了!” “依我看,这老陆的名头也是吹出来的,若是江湖中成名人物,怎么可能被人撵兔子一样,撵出万里的!” 陆小凤放下杯子,冷哼一声: “你个二世祖懂什么?那可是移花宫,青衣楼,东厂还有……” 陆小凤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到最后突然收声,眼中闪过一道浓浓的忌惮之色。 而后才再次开口: “这么多势力人物,别说是我,换谁来都一样,我又不是武当山上的张真人,可挡不住这般风浪。” 听到这里,高长生也是不由一笑。 陆小凤确实能惹事,原著中就是如此,现在这样的综合世界,无疑更加夸张。 移花宫,青衣楼,东厂,还有最后未说出的势力,也难怪被追杀的这般狼狈。 “咦?武当?大明也有武当山吗?”徐凤年自然不知道这些势力的虚实,只是被武当山几字吸引。 徐凤年灌了一口水才奇异道:“据说当年达摩禅师徒步走遍九洲,创下禅宗少林,在各地都留下了一座少林寺,并且以五大亲传弟子分别镇守各寺,也就是那禅宗五祖!” “难道这武当山也是如此?” 陆小凤闻言,眼中闪过异色:“离阳也有武当派?竟有此等事?武当派是张真人所创,可我从未听闻他老人家有在大明之外另立一脉啊?” “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吧?或许真是张真人的手笔也说不定!”陆小凤摇头。 “有意思,等我回北凉,倒是可以去武当山上瞅瞅,看看这武当……” 徐凤年笑道。 “哎?少爷可不能这么说,咱离阳虽有武当山,但武当山上的可是真武派!”一直沉默的老黄突然开口。 “嗯?” 此话一出,场中同时响起几道轻咦。 高长生和陆小凤目光同时一动。 仅仅一句话,两人就察觉到了,这其中必有隐秘。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目光转向了老黄。 “这就有趣了,既然是武当山,为什么不取名叫武当派,而是叫真武呢?”徐凤年开口。 “这有什么?真武派虽传自吕祖,但根本却是真武传承,供奉的也是真武大帝,取名真武再正常不过了。”老黄咕哝道。 “老黄!” 徐凤年虽然吊儿郎当,却不是傻子,自然可以看出老黄话语的真假。 “唉!”老黄苦着眉,长叹一声,而后才幽幽道: “老黄我也只是知道一个传闻!” “据说当年真武派中曾有真武大帝转世的预兆箴言。” “后来呢?” “后来,某一日!”老黄咽了咽口水:“武当山上,剑气横空,一道阴阳鱼笼罩寰宇!” “那一日,真武神像轰然倒塌,吕祖佩剑长啸连连。” “我滴乖乖,这是大活啊!”徐凤年呆呆道。 “老黄,这是什么原因啊?又是谁做的?” 老黄幽幽开口:“据说是那位真武转世,以剑斩去了真武之身,斩出了真武道果。” “至于是谁做的,没人知道,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现身,最后也只在天空留下了武当二字。” “若不是吕祖剑守护,当日武当山都有可能直接倾覆。” “自那以后,原本的武当派便是改了名字变成了真武派,就是怕惹上因果,徒生灾祸。” 高长生缓缓转头,恰巧和陆小凤对视一眼。 两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阴阳鱼,斩出真武前世,武当。 这些结合到一起,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只能是大明武当山上的那位老道士。 “斩去真武,斩去真武!” 几人默默无语,都在静静思考。 而此时徐凤年却突然开始了轻声呢喃。 随着微不可闻的自语,他的身上也莫名的涌现出了一丝丝淡不可见的恨意。 高长生幽幽的转过头,目光轻轻的看着徐凤年,眸中若有所思。 “被张三丰斩了一剑的真武道果吗?” 仅仅一瞬间,徐凤年就重新回过神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那一刹那,心头莫名的涌现了很多负面情绪。 不过徐凤年也没有细想,很快就重新投入了吃饭和闲聊当中。 第四十三章 等等,我有情报! “高将军,前线有军令送到,张将军请两位将军速至军营!” 令兵冲入县衙,带来了张须陀的急令。 高长生迅速起身,抬手道: “本将有军务在身,不能相陪诸位了。” “本将已经打过招呼,几位可自行离开,不会有人阻拦。” “不过本将建议,几位还是一路往南的好,北面战火如涂,几位虽有实力在身,若闯入战场,祸福依旧难料。” “当然,几位若想在柳城继续停留,也无不可。” “不,不,不,不用了,那般危险的地方,我们肯定不去,我们这就南下,多谢高将军款待了,是吧,少爷!” 第一时间开口的是老黄。 高长生目光幽幽,第一时间落在对方身上。 他当然知道这位的底细,外表虽不起眼,但却是一位实打实的剑道宗师,也是徐凤年浪迹江湖能够得保平安的最大保障。 老黄身体一僵。 高长生每次的目光转动,都让他心尖打颤。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们早已经了解到了高长生的身份。 已故军神,高颎之子。 像徐凤年这样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高颎二字的分量,但老黄可是一清二楚。 尤其老黄还知道一段隐秘。 当年徐骁镇守两辽,曾和高颎有过交手的经历。 徐骁甚至直接动用了最为精锐的大雪龙骑。 这件事情极为隐秘,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也渐渐无人知晓。 老黄也是偶然从徐骁口中得知。 所以和徐凤年不一样,老黄非常清楚,他们双方虽算不得世仇,但可是实实在在有着龃龉的。 高长生一直以来的态度虽然非常平和,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但对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老黄完全摸不清这位的真实想法。 在这里呆的越久,他就越加不安。 但他也不敢有什么妄动,高长生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让他不自觉的心神紧绷。 甚至好几次,他一直隐藏的剑气,都差点不受控制的激射而出。 这一切只能表明一事,这位年轻的过分的高将军,自身的实力也极为可怕。 所以此时高长生的放行之言,对老黄来说,那就是如蒙大赦。 此时的他已经没时间考虑太多,唯一的念头就是走,尽快的走,走的越远越好。 “老黄你的憨货!” 不明所以的徐凤年,显然是认为对方太过失礼,而后才拱了拱手。 “既然高将军有事,那我们就不再打扰,老黄,老陆,我们上路了。” 听到此话,陆小凤嘴角一抽,胸膛又是隐隐作痛。 第一时间就是连连摆手: “你们二位上路就行,陆小凤这条小命实在不够硬,经不起折腾了。” “老陆你要留在这里?”徐凤年惊讶开口。 话音刚落,老黄就迅速接上:“挺好,挺好!” “陆大侠有伤在身,受不得颠簸。” “而且在高将军这里,有大军守护,也不必担心那些追杀之人。” 老黄虽然急于脱身,但说的话,也确实是陆小凤的心里意思。 “徐世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和世子一起的这段经历,陆小凤肯定会终生难忘。” 徐凤年撇了撇嘴,呵呵笑道: “哈哈,老陆这话是怎么说的,本世子正处落难之时,这段时间确实是委屈你了。” “不过等哪一天你有机会来北凉,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简简单单的告别之后。 徐凤年主仆二人,一路出了县衙,扬长而去。 二人离开之后,陆小凤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扭过头尴尬的看向了高长生: “这个,高将军……” 几人的对话,高长生全都听在耳中,对陆小凤的想法自然一清二楚。 “陆兄的意思高某明白!” “只是前方战事紧急,高某很快就会奔赴战场。” 高长生的意思,陆小凤当然明白。 如果他呆在柳城,那么庇护自己算不得大事,但一旦率军出发,显然是不可能带上他这么一个外人的。 想到这里,陆小凤顿时急了。 刚才传令兵的话,他也不是没听到。 据他的估计,高长生出发很可能就是眼巴前的事了。 一旦高长生率军离开,他一个重伤之人独自留在柳城,万一追杀之人出现,那结果根本不用多说。 那样一来,反而还不如和徐凤年两人一起离开呢,那两人虽然巨坑无比,但三人一起,多多少少还能有个照应。 “好了,高某要前往军营了!” “陆兄也不必着急,高某会交代下去,陆兄尽可以留在此地疗伤。” “县衙众地,就算没有军队守护,对方想必也会有所忌惮。” 高长生轻笑道。 但陆小凤的脸色可没有丝毫缓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人的凶悍和无法无天。 尤其是异国他乡,如果有军队震慑还好,一旦军队离开,一个县衙的招牌根本挡不住人。 “高将军留步!” “我这里有个发现,和战事有关,相信对高将军,对大隋非常有用。” “哦?” 高长生挑了挑眉。 “在下虽无证据,但据我观察,有一支高丽军很可能已经悄悄的潜入了隋地!” “刷!” 高长生猛的抬头,双眸直直的刺向了陆小凤。 “踏踏踏!” 陆小凤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看向高长生的眼神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咽了一口唾沫后,陆小凤才是继续开口: “先前和徐凤年逃亡时,陆某曾在某处意外发现了大军驻扎的痕迹。” “那残留的痕迹,和食物的残渣,绝不是大隋士兵所留。” 高长生眼中精光一闪。 “你还记得具体的位置吗?” “当然!”陆小凤自信的点头。 “很好!”高长生展露笑容。 “那陆兄先在此休息,高某先去军营,回来之后再和陆兄详谈。” 高长生挥了挥手,迈步走出房间。 另一边,罗成也恰好在此时出现。 两人眼神交汇,没有多作交流,直接打马出了县衙,朝军营而去。 “呜~~~~” 一路前进。 还没进入军营。 嘹亮的战鼓和号角声,就刺入了两人的耳框。 两人对视一眼,对接下来的事都有了预感。 第四十四章 日月同天,大隋双骑! “张将军!” 高长生罗成直入军营,径直来到了张须陀身前。 “少帅!” “罗将军!” 张须陀先是对着高长生拱了拱手,又跟罗成打了个招呼。 “张将军,是不是要将我们调往前线了?” 话音一落,罗成就第一时间开口,眼中尽是焦急。 只要一看营中肃穆的军容,基本上每个人都心里有数。 但罗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想要知道具体的安排。 张须陀闻言洒然一笑,并没有在意。 将军向往沙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要是统兵之人,基本没有一个不好战的。 更何况罗成这般年纪,正是战斗欲望最强,也是最想建功立业的时候。 “不错!” “前方军令已到!” “靠山王亲率骁果,攻破辽东!” “辽东已落?”罗成惊呼! 高长生同样也是神色一震。 辽东这块硬骨头被啃下,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不错,靠山王亲自出手,击破敌方大阵,傅采林狼狈而逃!”张须陀哈哈大笑。 “傅采林?”高长生心中一动,眸中闪过异色。 前方张须陀的声音在继续。 “拿下辽东,高丽的辽水防线已经出现缺口。” “靠山王已经下令,我军全线出击,分兵数路,沿辽水一线扫荡诸城,而后合兵推进,直击王城!” “嗯?这般焦急?”高长生皱了皱眉。 按杨林最开始的安排,拒绝水陆并进,而是猛攻辽东,分明是走的稳扎稳打之策。 现在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分兵呢? “那我们呢,我们呢?”罗成询问的声音响起。 “本将也奉命出兵北进,按军令,罗将军将和本将一起。” 罗成闻言眼睛一亮。 张须陀是史万岁麾下,而此次大战,史万岁统帅的是最前方的先锋军。 在他的阵中,是绝对不会缺少战斗的。 这一点,自然让罗成满意。 不过很快,罗成就反应了过来。 “那高大哥呢?高大哥他……” 张须陀没有回答罗成,而是看向了高长生。 “少帅,大帅当年统军多年,部众极多!” “不过绝大部分成建制的兵法,都在左右武卫当中,只是此次出征,并未大规模调动左右武卫。” 罗成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张须陀的意思。 “张将军不必担心!”高长生轻轻一笑: “再说我也是初次统兵,是不是左右武卫兵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张须陀哈哈大笑:“少帅误会了,少帅的能力,末将自然相信。” “本来还希望和少帅同行,若成真,末将甘愿归于少帅麾下。” “不过军令已下,末将只能听令。” 高长生笑着摆手:“张将军直说吧!” “具体军令,末将也不清楚!” 张须陀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鱼帅亲笔所书,快马传回,对少帅的安排也在其中。” 高长生眼中闪过异色,伸手接过书信,但并未第一时间打开。 “另外在城北行营中,有五千兵马!” 此话一出,高长生也忍不住抬头,惊讶的看向了张须陀。 “哈哈,少帅莫要误会,末将可没有那个本事。” “少帅要往前线,手中自然是需要可用之兵的,之前倒也无妨,有足够的时间,但奈何眼下形势突变。” “这五千人马中,有两千是史万岁将军从前线调回,史将军跟随高公多年,和高家是一脉,少帅可以放心。” “另外三千是鱼帅由身边调出,是他的随身亲兵。” 高长生愣了一愣,心中涌起一抹暖流,而后缓缓点头。 “唉,只可惜不是那只部队,那才是最适合少帅的部队,也是高家的象征。” 张须陀突的一叹。 高长生眸光一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名字。 一旁的罗成则是好奇的开口:“张将军,不知是哪只部队?” “我大隋的军魂部队,想必你应该清楚吧?”张须陀抬眼。 “当然,绝世骁果,怎能不知?”罗成点头。 “正是骁果,但你恐怕不知,我大隋一共有三支军魂部队,这才是大隋气吞山河,号称天隋的底气。” “什么?”罗成惊呼一声。 张须陀呵呵一笑,似乎很喜欢这后辈被震惊的模样。 “骁果军的成型,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如今也是我大隋的护国之军,自然不用多说!” “而另外两支……” 罗成急不可耐的看着张须陀,恨不得直接掰开对方的嘴。 高长生则是陷入沉思,想到了高颎笔记上的一段介绍,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太阳图案。 “这两只部队,来自于当初大隋的两位军神。” “高杨两位吗?”罗成喃喃自语,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高长生。 “日月同天,大隋双骑,那等场面,你们是无法想象的!” 张须陀喃喃开口,眼中闪过回忆之色。 罗成咽了咽口水:“这日月,就是那两支部队。” “不错!” “赤焰滚滚,金乌横空,日字昊阳骑,那才是最适合少帅的部队啊!”张须陀感叹道。 “那这支部队呢?是在大兴吗?”罗成疑惑道,目光看向了张须陀和高长生。 张须陀摇头:“日月双骑都已消失,没有人知道下落,可能高杨两位逝去后,两军被直接解散了吧。” “怎,怎么会?” 罗成喃喃的开口,虽然没见过这两只部队,但他还是不自觉的心中一颤。 “好了,这都是无关之事,你就当作话本上的故事听听就行。” “眼下最重要的是前线之事。”张须陀语气转为肃穆。 “是!”罗成拱手。 “张将军,既然军令已下,我就先告辞了。”高长生开口。 “军令如山,末将就不送少帅了,少帅一路保重。”张须陀迅速拱手。 “等等,等等,高大哥!” 高长生走出几步,还没出大门,后面就传来了罗成的声音。 “怎么了?罗成?” “之前之事,还没多谢高大哥,若不是高大哥,只我一人遇到傅采林,定无幸理。” 高长生哑然一笑:“何必如此客气,你我既是袍泽,那就和兄弟无异,再说我也是自救,更何况那一战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好了,类似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好好的跟着张将军和史将军,定然不会缺少立功之机的。”看到罗成还欲再说,高长生迅速摆手。 “等,等等,高大哥,我还有一事。” 第四十五章 风沙好大,吹的老夫心疼! “什么?” 高长生的音调突然拔高,瞳孔中闪过一丝滞色。 就连远处并未跟过来的张须陀,此时也是明显的陷入了发愣状态。 而此时的罗成则是满眼真诚。 手中碰着一把巴掌大小的血色弯刀。 “高大哥,这就是十八骑的令符!” “我也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从今日起,这支部队就是高大哥的了!” “呃……” 听着罗成的话语。 高长生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方的这番操作他是完全没想到。 燕云十八骑啊! 原著中,那就是横行大漠,百战无敌的顶尖特种部队。 这个世界更是如此,仅仅军魂二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样的部队,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财富。 要知道军魂部队,可是能作为国家底蕴的存在。 虽然十八骑受限于数量,可能无法和骁果这样的部队比较。 但同样,它也有其他部队无法媲美的优势。 要不然,高颎的著作中,也不会用奇迹来形容这支部队。 而现在。 有人竟把它当作礼物送到了自己面前。 饶是高长生,脑海中也不由的出现了刹那的混沌。 但转念一想,眼前之人是罗成,这一切又不是不能理解了。 这位原著中,可是能够亲手把燕云十八骑这样的大杀器解散的主。 面对高长生的沉默。 罗成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是不想接受。 迅速开口道: “高大哥,你不要误会,我这么做,并不是单纯的感谢。” “燕云十八骑跟随我已经近半年时间,但这么久以来,我和他们一直有格格不入的感觉,更不用说点燃军魂。” “也只有高大哥,让我看到了他们的真正实力。” “正所谓宝马配英雄,我想也只有高大哥能够完全激发他们的真正实力,有了高大哥的统帅,这支部队也能够彻底展现他们的风采。” 就在罗成说话的时候。 大隋北面,某边境城池。 一个手持长枪的中年男子突然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炸响。 “嗯?是今日大漠风沙太大了吗?”疑惑的声音从男子口中缓缓传出。 柳城,军营中。 罗成的话音并不小,远处张须陀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肃穆的脸庞上,也是露出了咋舌之态。 “乖乖,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燕云十八骑的威名,张须陀自然听过,更何况,他是知道之前战报的,很清楚这支部队,那可是真正的军魂部队。 张须陀没有多说什么。 高长生和罗成两人,他肯定是更加亲近高长生的。 这种情况,他自然不会阻止。 不过此时,张须陀看罗成的眼神,怎么都像是在看一个败家子。 “啧啧,也不知道罗艺知道,会不会心疼的吐血。”张须陀低声咕哝道。 “罗成,十八骑是北平王交给你作为护身之用的,现在又是战事,此举不合适!”高长生摆手道。 对燕云十八骑这样的部队,除了罗成,恐怕没有一个将领是不想拥有的,高长生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罗成一路对他一直非常尊敬,值此大战关头,拿走对方的护身底牌,怎么看都不合适。 “哈哈哈,高大哥太小看我了!” “罗成虽然比不上高大哥,但也不是废物,不过战场厮杀,能出什么事。” “何况先前观高大哥之战,我自身境界也隐隐有了突破之感,又是在张将军阵中,有他照拂,更不会出现危险。” “再说,燕云十八骑在我手里,无法用出军魂的他们,也就是一支精兵而已。” “至于老头子那里,大哥也不用担心,燕云十八骑早已经交给我,处置权也在我手里。” “而且为他们找到高大哥这样一位主人,相信父亲知道后,也不会反对的。” 幽州,北平郡! 持枪的中年男子,突然心脏一抽,整个人都出现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嗯?这是什么情况?”罗艺幽幽自语。 “是成儿那边出了状况,还是北平?莫非是突厥有什么动静?” 就在罗艺自语的同时。 罗成这边一把递过了手中弯刀: “高大哥不要再推辞了,你如果认罗成这个兄弟,就收下我的礼物。” 话说到这里,高长生也只能伸手接过了弯刀。 “十八骑,我把他们留在了县衙,高大哥自去便可。” 高长生恍然。 作为守护亲兵的十八骑,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跟在罗成左右。 今日竟然没有出现,看来是罗成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高大哥,一路保重!” “保重!” 拱手道别之后,高长生直接离开了军营。 他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县衙住处,而是径直去了城北的行营。 同时也打开了鱼俱罗送来的书信。 信封中只有两样东西,一封信笺,一块令牌。 “傅采林之事,吾已知晓!五千士卒交于你手,不必拘束,百无禁忌!随意而行!” 书信很短,只有短短两行字。 但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 傅采林的行迹,很明显鱼俱罗也察觉到了异样。 倒是后面的军令,有些出乎了高长生的预料。 没有给出一个固定的目标,而是给予了高长生绝对的自由。 仅仅两行字,就可以感受到,鱼俱罗对于他的关心。 对于普通将领而言,如果失去统帅的指挥命令,只会变成无头苍蝇。 但对高长生这样的人来说,自由两个字,绝对胜过任何命令。 因为那代表着他可以无所顾忌的决定行兵路线,随意施展自身所学。 但这也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现在的高长生只是年轻后辈,在军中没有任何声望,军职也不高。 从常理而言,这种命令是绝不可能下达的。 毕竟,此令一下,高长生是自由了,但却代表着战场上多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因素。 没有一个主帅,会容忍这点。 高长生很明白,必定是鱼俱罗顶下了压力,从杨林那里讨得了这封军令。 这代表着关心,还有信赖。 右手握住信笺,高长生的眸中光华瞬间转为坚毅。 打马进入行营。 营中的士兵,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早就已经整好队形。 “见过将军!” 五千骑兵同时高喝,声音瞬间响彻九霄。 虽然齐声高喝,但一道道身躯却是挺拔依旧,没有一丝动弹。 单单这般军容,就已经透露了精锐之兵的风貌。 “很好!”高长生脸上浮现笑容。 在他的眉心处,一道竖痕突然浮现。 灼热的气息传遍全身。 “果然是气运吗?” 轻不可察的声音,从高长生口中传出。 之前傅君婥死的时候,眉心异动,他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 现在拿到令牌兵符,掌握军队,又引发了眉心的动静,那么一切就很明显了。 高长生眯起双眼,心神探出,沉入脑海。 眉心深处,一道虚无的空间中。 三道虚影正凌空悬浮。 第一道是一把冲天而立的墨色长枪,枪尖上的霸道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 第二道是一个闭目而立的人形虚影,在他的周身上下环绕着一道道复杂至极的图案。 第三道是一柄闪烁着雷光的长刀,只不过此时刀形明显还有些虚幻,比不得前两道影像。 如果仔细看的话,刀身之上,会时不时的闪过一道道或劈或扫的影像。 而此时随着军职在身,气运增长,高长生也发现,在三道虚影的另一侧,又有一股模糊的气流浮现,慢慢的形成一道虚影,只不过此时还看不清具体情况。 ps.本来金手指的情况,是设定在后面说明的,不过看到评论里很多兄弟说,就提前插入了,作者新人,有不好的地方,大家多包涵。 第四十六章 什么?斥,斥候? 柳城,军营! 高长生负手而立,在他身前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陆兄,说说吧!” 高长生的声音传出。 此时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陆小凤。 陆小凤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色比起之前,明显好了很多。 通过掌握的情报,成功获得了高长生的允许,进入了军营当中。 可以说,如今自己的安全性已经不用担心。 一位看不出深浅的高长生,再加上五千精锐铁骑。 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但陆小凤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种不安之感涌起。 不过此时的陆小凤也来不及多想。 迅速的伸手在地图上指出了一个位置。 那是柳城偏西北方向,从地图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异样。 “那是一处密林,陆某也是逃亡的途中偶然发现的行军迹象。” “只是大军吗?傅采林呢?” 高长生开口询问,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白问了! 回想先前和傅采林遭遇的场景! 他们师徒和麾下的骑兵明显不是同行而来。 就算真的是同行,一个大宗师也不太可能留下什么踪迹。 果然陆小凤露出迷茫之色:“陆某并未发现什么其他痕迹!” 高长生并不意外,但脸上却是露出了苦恼之色。 “陆兄,你说的可是有重要情报,本将才破例让你入军中暂避!” “可现在却只有这么一处不清不楚的地点,这样一来,本将着实是很难办啊!” 陆小凤脸上不由得露出尴尬之色。 对于行军之事他并不太懂。 但由常理推断,仅仅一处位置,也确实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 高长生看到那处地点时,眼眸中那一刹那的放光,而后视线也在不断的沿着某条痕迹挪动。 “不好意思了,高将军,此次大恩,陆小凤没齿难忘!”陆小凤连连拱手。 高长生摆了摆手: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和陆兄也算一见如故!” 陆小凤目露感激,刚准备再次道谢,高长生的话音却是突然一转。 “原本嘛,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听陆兄所说后,我已将此事上报,现在情报却是这么个情况,上面要是追究下来,高某实在是……” 说到这里,高长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 陆小凤心中咯噔一下。 他就算再不了解,也清楚军中的规矩向来酷烈无比,一是一二是二,是绝对没有糊弄的余地的。 想到这里,陆小凤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这是陆小凤的不是!连累高兄了!” “如果怪罪下来,高兄可直接推到陆小凤身上。” “至于跟随之事,也就此作罢,陆小凤宁死也绝不会连累朋友。” 听到这里,饶是已经全力控制,高长生的眼中也是不自觉的闪过一丝笑意。 “哎?陆兄言重了,高某岂能为了自己,置陆兄于水火之中。” “上面的事,陆兄不必担忧,高某身后也颇有势力,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陆小凤闻言大喜,他虽然豁达,但如果能够保命,自然是不想直接赴死的。 “只不过嘛!” 高长生开口,再次让陆小凤的心提了起来。 “陆兄毕竟不是军伍中人,何况还是大明人士。” “突然出现在军中,难免惹人非议啊!” 陆小凤点头,两国大战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他国之人,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陆小凤只是正常推断,他并不知道,高长生现在的情况,是完完全全独立的,不会有任何人插手。 “高兄这样说,想必一定有解决办法吧?”陆小凤看向高长生。 高长生点头: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给陆兄一个头衔!” “当然,陆兄可以放心,这只是一个临时头衔,并没有任何束缚,战事一结束,或者陆兄安全,随时可以离去。” “哈哈,原来是这等小事,没问题,高兄可随意安排,陆某绝对配合,想不到我陆小凤有一天竟然会在军中任职。”陆小凤哈哈大笑。 高长生脸上也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陆兄的大名,高某在大隋都是如雷贯耳。” “心细如发,断案无数,能够入高某的军队,当是高某的荣幸。” “高兄客气了!”陆小凤连连拱手。 说到这里,陆小凤也是彻底放下了心。 事情落定,那就代表他的安全彻底得到保证了。 先不说其他。 至少有一个安稳的环境,他自身的伤势可以得到缓解。 要不然再这么拖下去,就算不被追上,他的身体恐怕也会留下永久的暗伤。 “对了,不知高兄给我的是什么职务?提前说明,陆小凤一介草莽,对军伍之事可是一窍不通!” “陆兄谦虚了!”高长生笑着摆手:“陆兄只是志不在此而已。” “对于职务之事,陆兄放心,军中向来是量才录用,高某安排的位置,绝对能发挥陆兄所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陆小凤不疑有他,连连点头。 “将军!”也就是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声肃穆之声。 “刚好,进来吧!”高长生笑道。 话音一落,一个身穿铠甲,一脸恭敬的士兵走入营帐。 “你来的正好,这位是陆大侠,也是本将特地所请,以后他就是你们斥候队的队长了。” “陆大侠对于军中之事并不了解,有什么不懂之处你们多指点一二,但是在探查敌情方面,你们要以他的意见为主!” “是!”士兵恭敬回答,而后对着陆小凤行了一礼:“卑职见过陆队长。” “这位兄弟,不必如此,在下陆小凤,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不必行礼!” “陆某江湖人士,日后还要兄弟多多关照。” 陆小凤连连摆手笑道。 直到两句话说完之后,才是猛的反应过来。 “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斥,斥候?” 陆小凤转头,直直的看向了高长生。 他就算再小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斥候是什么。 “高,高兄?” “嗯?陆兄,有什么问题吗?高某翻遍全军职位,才找出这个最适合陆兄的位置,陆兄觉得呢?” 陆小凤微微一愣。 他最大的本事是破案追凶,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有一部分和斥候类似。 “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 “那就好了!”高长生笑着摆手:“王二,你先带着你们队长下去熟悉熟悉情况吧!” “本将要再研究研究地图。” “是!”士兵立正回应,而后转头看向陆小凤:“陆队长,您跟我来!” 陆小凤张了张嘴,但看到高长生沉浸在地图中的样子,终究是没有说出声来。 直到走出大帐后,陆小凤脸上才是露出了苦笑。 此时就算再傻,他也能知道,自己这是被坑了。 何况陆小凤从来就不是傻子。 “斥候啊!” 陆小凤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口中连连叹气。 “幸亏伤势已经略微好转,要不然还真是要命!” 斥候的工作是前出为大军查探情报,甚至有时候要深入敌境。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唉!我这是走了什么背运啊!” 陆小凤咧了咧嘴,望着天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七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依旧是大帐! 高长生大马金刀坐在主位! 下方则有数道人影。 这是军中的几位副将。 除了几个副将外,陆小凤也位列其中。 不过此时的他早就换掉了原本的服装,身着一身甲胄。 在明亮盔甲的映照下,那一双如同眉毛的胡子,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滑稽。 “此次唤尔等前来,是商量一下进军路线。”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张须陀将军昨日就已率军北进,我军也不可能长时间待在柳城!” “一切为将军马首是瞻!” 几大副将几乎同时拱手。 高长生的五千铁骑一共是两部分,两千来自史万岁,另三千由鱼俱罗调拨。 虽然来源不一。 但无论是鱼俱罗还是史万岁,显然都早就打过招呼。 因此高长生接手部队的过程,没有出现任何波澜。 事实上,这些副将本来也没有什么不满意。 他们统领的部队,无论是在史万岁还是鱼俱罗那边,都是属于亲兵性质。 亲兵的职责就是守卫主将,所以正常情况下,投入战斗的机会并不算多。 而对于将军来说,没有战斗,那就意味着没有功勋。 亲兵统领的位置虽然重要,但也有很多将领并不喜欢。 现在由前两位麾下调到高长生这里。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当然不会有意见。 至于高长生有没有能力统领他们,这更加没有人怀疑。 在大隋,高家,杨家代表着什么,没有一个士兵是不清楚的。 高长生点了点头。 平淡的伸手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线! 几大副将几乎是同时双眼一缩。 “有问题吗?” 高长生轻声开口。 “谨遵将军命令!” 几人同时起身拱手。 “呃,那个我有疑问!” 一道声音响起。 场中众人几乎同时转头。 在此时此地,能够有胆子开口询问的,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陆队长,有什么问题吗?”高长生轻轻一笑。 另外几人原本想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而在看到陆小凤后,也是瞬间恍然。 他们都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斥候队长,也知道这位之前是江湖中人,根本不是军中之人,能有这般表现自然不足为奇。 毕竟高长生的话,已经代表着下达军令了。 这个时候有问题,那就代表着质疑主帅。 当然了,既然开口的是陆小凤,那很可能就真的是不懂产生的疑问。 “那个,高,呃,高将军,我看地图上,离我们最近的,不是北面的营州城吗,再不济也可以是西北方向的怀远。” “从这两城,应该都可以过辽河,入高丽,为何,为何……” “为何舍近求远,对吧?”高长生笑道。 话音一落,不只是陆小凤,几位副将也几乎同时点头。 和陆小凤不一样,他们几人知道的要更多。 如今的形势,大隋攻下辽东。 那么最好的路线,很明显是由营州过辽河,入辽东,直接兵临前线。 至于第二条也没有什么问题。 怀远对岸,是高丽的新城。 此城和辽东同靠辽河,属于高丽的辽河防线。 由怀远过河攻新城,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呵呵!” 高长生呵呵一笑: “陆队长,是不是忘记你提供的情报了?” 陆小凤猛的回神:“你是说那支潜入进来的高丽军队!” 几位副将同时身体一震,有高丽军队潜入了大隋。 “不错!” “那支骑兵虽被本将歼灭,但既然出现,肯定是有来处的!” 高长生目光看向地图: “营州到怀远沿线,早已经被我军围的如同铁桶,他们就算插了翅膀也飞不过来。” “可现在他们确实潜了进来,只有两种可能,一者绕道,二者则是提前潜入。” “但实际上,两者可以合二为一,因为就算提前,也必须要有路线,我军为这场战斗筹谋了数月之久,而高丽士兵显然不可能提前一两年潜入大隋。” “将军的意思,高丽士兵就是由这条路线进入的大隋?” “不错!” 高长生点头:“陆队长之前说过,曾在此处看到高丽士兵痕迹。” “以此地延伸,只有两条线路,一是由怀远南下,但怀远我已说过不大可能,其二就只能是这一线了。” “由扶余经通定,西入大隋,而后一路南下直至柳城!” 高长生幽幽开口。 他说的只是一部分推测,还有一些没有说明。 其一就是傅采林的行迹。 其二则是高丽军的战马! 两点说明了,高丽很可能还有一条潜入线路,另外大隋内部还有配合的人员或是势力。 当然了,这些很明显不适合在此时说出。 “乖乖,西进南下,这得有数百快千里了吧,这群高丽骑兵的胆子还真不小,竟敢……” 陆小凤啧啧直叹,但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啊,高将军之前不是说,我那情报太过简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吗?” 陆小凤猛的转头,目光直直的刺向了高长生。 好家伙,对方之前可是把他的情报说的一文不值,一副要被上面追责的模样。 现在呢,由位置出发,连敌人的进兵路线都推测出来了。 再想到自己现在的斥候位置。 这已经都不算是简简单单的坑人了。 “高将军,请问有什么解释吗?”陆小凤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口。 “哎?陆兄何出此言,你我朋友贵在交心,不必多言。”高长生摆手笑道。 朋友二字一出,几位副将几乎是同时转头,羡慕的看向了陆小凤,同时在心中把陆小凤的地位迅速的往上拔了一层。 高将军不仅是高家后人,还有鱼俱罗,史万岁这样的老帅看重,前途根本不用多说。 而陆小凤虽然只是一个斥候队长,但能够被高长生称一句朋友,在他们看来,同样也是未来可期啊。 迎着众人羡慕的眼光,陆小凤只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如果知道几人的想法,他绝对会狂吼一声:“放屁的朋友,他明晃晃设局坑我的时候,可没有一点朋友的模样。” 至于军中前途,那更是天大的笑话,他陆小凤一个江湖人,甚至都不是大隋人士,这种前途和他有个鬼的关系? 看着高长生的笑容,陆小凤嘎吱嘎吱的咬着后槽牙,如果不是知道可能打不过对方,他绝对会冲上去,照着对方的眼睛打上两拳。 “请将军下令!” 就在陆小凤暗暗咬牙的时候,几位副将同时起身拱手,高声大喝道。 “具体原因,本将已经说明了!” “现在只有一句!” “寇可往,我亦可往!” “传本将令,全军拔营,出柳州,兵入通定!” “是!” 高长生又看向陆小凤! “陆队长,我军沿路,特别是通定城的情况就交给你的斥候队了!” 陆小凤眉毛一抖,狠狠的白了高长生一眼,而后才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 第四十八章 驻马通定,遥望扶余! “将军,通定城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身边的副将皱着眉开口。 高长生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通定城位于大隋东北角,同样紧靠高句丽。 不过朝堂上下,从未将此处当作进攻高丽发起点。 主要是因为,此处地形并不适合大规模部队的展开。 而且通定位置相对较偏,若从此进攻,大隋的补给线将会延长,同样也是一个不利点。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此处是一个三方交界的边境。 除了靠着高丽,在他的另一端还和突厥相邻。 敌情相对比较复杂。 当然了,作为边境关城。 哪怕不是北平那般的重镇,朝堂上下也绝不可能忽视。 该有自己的工事,该有的驻守兵马,肯定都会有。 而这也是高长生等人疑惑的原因。 是的,经过一路的跋涉,高长生已经带着麾下兵马,来到了通定。 而此时落入他们眼中的,却并不能算是一座完整的城池。 四处城墙多有残缺。 那斑驳的石砖上,可以看到一处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有敌军攻击了通定城?是高丽吗?” 副将惊呼出声。 “为何从未听说,难道通定城已经陷落?但高丽进为何进攻通定城?这不合兵理啊!” 副将脸上浮现肃色,但眼中又闪过肃穆。 之前已经说过通定城的位置。 对隋军来说属于偏城,实际上对高丽也是如此。 高丽想攻击此处,同样需要绕道。 而且通定虽小,高丽要想真的将它攻下,也需要消耗不小的兵马。 如今的高丽,应对辽东那边的大隋兵马,已经是近乎花费了全力。 又如何抽调大量兵马远攻通定,就算他们能够抽出兵马,攻下通定,对整个战局也并没有帮助。 大隋各大关镇都驻有兵马,若说绕道从后方袭击隋军,那更是笑谈。 “确实是遇到了敌军,但应该还没陷落!” 高长生看了片刻后,开口。 “至于究竟出了何事,去召守将前来,一问就知。”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残破铠甲,满脸疲惫的将领打马来到了高长生身前。 看着高长生手中的令牌。 将领第一时间露出了激动之色,迅速拜倒高呼: “末将见过将军!” “你是通定城守将?”高长生收回令牌,开口道。 “是,是!”将领连连点头。 “说说吧,通定城到底出了何事?” “禀将军,大约一月前,突厥兵马突然来犯,幸得百姓相助,军民一体,死战数日,才勉强守住城池。”将领单膝跪地,声音悲戚。 “为何不上报?”高长生皱眉。 “不不不,末将第一时间就已经上报了消息,不过并未等到援军啊,这一月一来,末将夜不能寐,唯恐突厥再次来犯。”将领声音惶恐。 高长生瞬间皱起了眉。 已经上报,却没有等到消息。 有两种可能。 朝中或者靠山王已经收到消息,但为了高丽事暂时压了下来。 或者是另有安排,毕竟通定的位置,无论是对高丽还是对突厥,都不适合大规模反攻。 尤其是突厥,地域辽阔,和大隋多处接壤,又是游牧民族。 大隋就算要报复,也必定会换个攻击方向。 而第二个可能,那就值得深思了。 此人发出的战报,并没有能送进朝堂,而是被他人截了下来。 “走,先入城!” 高长生对着身后的部队挥了挥手。 在守城将领的带路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了通定城。 时光如水,眨眼间,太阳已经慢慢西垂。 落日余晖下,通定城北城墙之上,一道人影驻马而立,目光幽幽的看着北面方向。 大约半柱香之后。 又一道人影登上了城墙。 “打探的怎么样?情况如何?” “末将派斥候四处打探,也亲自在城中观察过。” “此人姓骆,是一个孤将,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在通定城驻守了多年,一直兢兢业业。” “另外,通定确实受到了突厥攻击,此将并未说谎,末将在城中走访时,通定几乎家家缟素!城外村庄更是一片废墟。” 说到这里,副将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厉色,很明显,他查探到或者看到的场面,并不让人舒服。 高长生眼眸一动,但并未表明什么态度。 只是声音平淡的问道: “目前通定城余兵多少?” “只余不到千人,而且多有伤在身。” “那么粮草应该也不余多少了吧?” “不错!”副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色。 “嗯!” 高长生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颅。 目光幽幽的直刺前方! 在落日的余晖下,可以在北面某处,清晰的看到一个城池轮廓。 那是高丽的扶余城。 “将军,我们要按计划继续攻扶余吗?” 副将开口:“我们此行并未带太多粮草,而且不仅是粮草,通定城也没办法给我们提供助力。” “若强行攻击,恐怕……” “李副将!”高长生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突然开口。 “末将在!” “以军中手段,将通定城的情况传回去!”高长生轻声开口。 “对了,以防万一,分两条线路,一条送到史万岁将军那,一条直接送给鱼老!” “是!是否要在信中提一句粮草支援?”副将点头,而后又开口问道。 “不必了,你只需把通定的情况如实上报!其余的事,本将自有安排。” “对了,陆小凤现在如何?”说完,高长生又问了一句。 “陆队长非常出色,我们入城之前,他已经带队去探查扶余的情况了。” 既然已经知道陆小凤的身份有些特殊,副将当然不会说什么坏话,何况陆小凤的工作确实完成的不错。 “很好!” 高长生轻轻点头。 “那就这样吧!” “对了,下去做好准备,部队休整一日,后日天色一亮,全军北出!” 副将的声音有些震惊:“是,是要强攻扶余吗?” “呵呵!” 高长生冷笑开口,整个人仿佛瞬间化作万年寒冰。 “扶余城本就鸡肋,而且本将已经现在有了更好的进攻方向。” 第四十九章 横渡漠北三千里! “刺啦,刺啦!” 一道道纸张撕裂般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响。 但和纸张那种清脆不同,这些声音却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如果是稍有一点经验之人,只要一听就能够确认。 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什么纸张,而是刀锋入骨,人体撕裂之声。 耀眼的阳光下。 一抹抹浓郁的血色在不断弥漫。 将撒下的阳光都映照的血红一片。 脚下,整片碧绿的草地,已经被血水浸透。 草地之上,一场激烈的厮杀正在展开。 不,或者不能用厮杀来形容,那是一边倒的屠杀。 如水的黑色铠甲,带着滚滚马蹄,冰冷无情的踏过一驾驾支起的帐篷。 寒光四射的刀光,如雨点般的挥过! 血液飞溅之声,鬼哭狼嚎之声,响彻四野。 远处,一座高起的土坡之上,一道人影跨坐马背,目光冷峻的注视着一切。 那血腥的场景没有引起他脸上的任何一丝波澜。 在他的身后,笔直的排列着十八道黑影,每一个都如同冰雕,不带任何气息。 “哒,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靠近。 “将军,战斗已经结束,没有活口!” 浑身染血的副将,拱手开口。 “很好!” 此人当然就是高长生。 “追我们那支兵马现在何处?” 高长生开口询问。 “这次我们袭击的目标并不远,据斥候报,那支突厥骑兵已逼近我军四十里范围内!” “将军,要不要想办法解决这支骑兵!” 高长生闻言随意摆手:“不必,愿意跟就让他们跟吧,本将暂时没时间和他们纠缠。” “传令下去,老规矩,每人只带七日之粮,继续北进!” “北进?” 听到此话,副将眼中迅速闪过疑惑。 “将军,再往北,草场将越来越少,突厥逐草而居,继续往北的话,这样的部落也会变少。” “如果要袭击突厥,我们最好是转道西进!” 高长生幽幽转头: “西进?怎么,一段时间的屠杀,莫非已经忘记我军的目标了?” 副将闻言明显一愣: “将军说的是……高句丽?” “当然,这次我隋军北伐,征讨的可是高丽,和突厥可没有什么关系!” 副将张了张嘴。 也不怪他。 高长生率军离开通定后,并没有往北进入高丽,反而是从西北方向,直接插入了突厥境内。 再加上之前通定城的情况。 只要正常人都会认为,高长生是被突厥所为激怒,现在是在兴兵报复对方。 高长生摇了摇头: “不攻扶余,是因为我军只有五千,就算强攻下来,也是得不偿失,一座边角处的扶余城,并不值得我们花费太多代价。” “不如绕道而行。” “之所以从突厥绕道,是因为地广人稀,不易被人发现。” “二则是方便补充粮草,也顺便为通定城讨点利息。” 副将恍然大悟:“将军的目的一直都是,由突厥绕过高丽防线,直击对方内陆?” “不错!” 高长生点头:“横渡三千里,跨突厥而击高丽,这才是我军的目的!” “毕竟擅自脱离战斗,转而进攻突厥,可不是什么小罪。” “除非我们能一举荡灭整个突厥。” 副将果断的摇了摇头。 突厥可是大国,哪怕分裂成东西两半,也不是高丽可以比得了的。 以他们区区五千兵马,怎么可能拿下整个突厥。 “好了,收拾完,尽快上路,要不然被突厥骑兵缠上,免不了耗费兵力!” “是!” 副将点了点头,掉转马头,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将军,我们突然西入突厥,似乎没有给那支入高丽的斥候队传递消息,您那位朋友。” 若只是斥候队,副将自然不会这么问。 战场之上,有时候突遇情况,无法面面俱到这是很正常的事。 一支不过十几人的斥候队,也不可能让全军停下来等待。 再说这些斥候,也都受过训练,并不需要担心。 副将有此一问,纯粹是因为陆小凤身在其中。 他不知道陆小凤的具体身份,但之前高长生可是亲口说过两人是朋友的。 “哦,怪不得本将总觉得忘了什么!难怪!” 高长生轻轻的拍了拍额头。 “不必担忧,以陆小凤的能力,除非遇到大军围剿,要不然不可能会有危险。” “更何况他聪明绝顶,不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而排除大军的因素,高丽能够给他威胁的也就傅采林一人了。” “想来他应该不至于那般倒霉,再说了,这人向来命硬,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高长生摆了摆手。 陆小凤那可是出了名的小强命,再加上他的聪明,就算情况再糟,也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 就说之前那次,别看对方脸色惨白,一副就要断气的模样。 可高长生几乎可以肯定,那货一定还留着压箱底的手段。 受伤归受伤,凄惨归凄惨,但陆小凤还不是一路从大明逃到了大隋,而且依旧活蹦乱跳。 单单听一下陆小凤口中惹到的那些势力,换做他人,恐怕连家门都逃不出。 所以对陆小凤的安危,他从来就没有担心过。 “是!” 副将快速拱手,随后打马离开。 半刻钟后,滚滚铁蹄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处死尸遍地的草原。 就在高长生带领军队横渡草原的时候。 通定城北方,扶余城外某处山谷。 一个带着草帽,趴在草丛中的男子,正不自觉的咽唾沫,嘴唇之上,两条如眉毛般的胡须,也在一上一下的颤抖着。 “不,不会吧!” 此时的陆小凤,嘴唇,喉咙就像是火烧一般的干燥。 但他根本不敢拿出水壶喝水。 因为就在他前方数百米外的草丛中。 一道道耀眼的金光升腾而起。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一道道强悍可怕的气息。 山谷中有三道人影。 两坐一立。 站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 而另外两道人影则是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全身放光,另一人则是双眉紧闭,从头顶,眉心处往下延伸,一共有七处位置闪闪发光。 更重要的是,那相对而坐的两道人影,从面容看,有种诡异的相似。 “咕咚!” 陆小凤额头一滴滴汗水迅速滑落,而后又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第五十章 儒释道,密宗三身! 山谷之内相当安静!没有任何飞鸟鱼虫的声音。 如此情景,陆小凤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的趴在草丛里。 山谷中的人没有说话,但仅仅对方无意识透露的一缕气机,就让陆小凤心惊胆战。 这是可怕到极点的高手。 “大宗师!” 陆小凤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三个字。 但同时也在暗暗叫苦。 他此时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冲撞了哪路太岁神。 一个简简单单的查探,就能碰到两位平常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宗师高手。 这已经不是倒霉就可以形容的了。 至于是敌是友,那根本不用多说。 这是哪里,这可是高丽境内。 而他呢,现在身上还穿着隋军的铠甲,双方阵营一目了然。 “真是见了鬼了,该死的大宗师,还有该死的高长生!” 陆小凤心中不断咒骂。 但身上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了解大宗师的实力,如此短的距离,任何声响,都不可能瞒得过对方的耳朵。 内息轻轻运转,此时的陆小凤,连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变得若有若无。 他此时只能全力隐蔽,并且希望对面的两人,做完事后尽快离开。 是的,两人。 场中虽是三道身影,但从容貌来看,盘坐地上的那两道人影,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也是陆小凤心惊的原因。 江湖中幻化之术并不少见,但那种手段再精妙,本质终究是障眼法。 可以陆小凤的观察,此时场中盘坐的两道人影,分明是拥有独立行动能力的两道人影。 这般不可思议的手段,简直超出了陆小凤的认知。 而更不敢想象的是,拥有这样手段的人,却被人打出那般可怕的伤势。 是的,此时盘坐在地上的那人,分明就是重伤之躯。 在他的胸口,有一道狰狞可怕的伤口,看上去是被什么东西直接洞穿而过。 当然,陆小凤并不认识场中的人,无论是站立的老僧,还是盘坐疗伤的那位。 但如果高长生在这里,或者换一个对高句丽稍微了解之人,身在此处,都会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傅采林! 高丽的象征,镇国大宗师傅采林! 很明显,傅采林和高长生一战后,就一路逃到了此处疗伤。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选择城池,亦或是更安全的地方,也很好理解。 归根到底还是对方的身份。 以傅采林在高丽的巨大声望。 他如果以重伤之躯出现在高丽人面前,无论是在何处。 对高丽的士气打击都是极为可怕的,甚至要远超于辽东陷落。 “嗡!” 嘹亮的声音在山谷之中盘旋。 似剑鸣,又好似禅音! 但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声音,却并没有传出,仿佛被什么手段死死限制在了这山谷之间的方寸之地。 陆小凤并没有理会这些。 他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场内之人。 不过他也明白两人的可怕,因此并非直接注视,而是以游离的余光关注。 而此时,陆小凤的瞳孔陡然一缩。 因为盘坐的那两道人影,其中一道骤然大放光明,而后慢慢变为虚幻。 化作一道道光点进入了对面之人的身躯。 闭目盘坐的傅采林,身上七道光点瞬间开始绽放佛光。 而后在陆小凤惊讶的目光中,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这种手段!”陆小凤心神震撼。 江湖中疗伤手段数不胜数,不乏神功绝学。 眼前傅采林所用之法,自然是惊人无比。 但对陆小凤来说,对方的手段却是散发着种种诡异。 此时的山谷充斥着道道佛光,看似正大阳刚。 但却总给人一种妖异之感。 陆小凤自然看出来了,场中之人是吸收了那道化身用以疗伤。 但一眼看去,他的手段就仿佛是在吃人。 也难怪陆小凤心惊,这种手段,他实在是闻所未闻。 也就在陆小凤心惊肉跳的时候,盘坐在地上的傅采林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仿若雷霆般的吐气声轰然炸响。 把陆小凤吓了一跳。 “大师所赠法门,确实神奇!”傅采林缓缓开口。 “老夫曾听闻,北莽境内道德宗有一门不传绝学,一气化三清,乃是道祖嫡传,没想到佛门也有类似手段!” “哼!” 听到道家两个字,老僧不自觉的就是冷哼一声。 儒释道并列齐名,被称为三教显学。 但实际上三家之间,也有龃龉! 而其中冲突最大的,无疑是佛教之间了。 那是教义,信徒,甚至道统之间的争锋,这种冲突,只能用残酷来形容。 像傅采林所提到的北莽,就曾展开浩浩荡荡的灭佛行动,而其中的先锋,正是道德宗。 所以老僧自然不会开心。 “三教显学,老君立道,孔丘创儒,释迦作佛!” 老僧双手合十,语气傲然道:“道家有道祖,我佛门也有世尊!” “一气化三清固然玄妙,但老僧这三身报应法,也不弱于对方!” 傅采林点头:“大师所言极是!” 老僧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而后开口赞道: “傅施主当真不愧是高丽镇国之人,天资悟性着实惊人,短短时间就能修成此法,凝聚出一具报身,实在让老僧佩服!” “可惜,如今报身已散!”傅采林摇头。 “阿弥陀佛,非常之时也是无奈之举,如今的高丽离不开傅施主,也只能彻底吸收这一具报身。” 傅采林只是摇头一叹:“是啊,非常之时!” “老夫九玄大法,是道家法门!” “三身报应却是佛门秘传,而且修的是密宗的三脉七轮!” “如今报身入体,佛道交杂,虽伤势痊愈,但老夫此生已经无望再进一步了!” 老僧眼眸微抬,幽幽开口:“傅施主何必如此悲观!” “佛道虽然迥异,但大道殊途同归,以施主的悟性,未尝就不能佛道融合,再进一步。” “何况,施主所修只是三身之一的报身诀,他日若有机会寻得应身,法身两诀,必然能重新凝聚报身,化道为佛,三身合一,立地成佛!” 傅采林眼光一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天下寺庙何其之多,哪怕只是密宗,也有红花白黄,无数寺庙,寻找一门功法,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至于指着佛门,那绝对是说笑。 傅采林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对方和高丽之间,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佛门也好,其他势力也好,只是把他和高丽当成一枚棋子。 “此事日后再说,大师,你说的支援什么时候能到。” “阿弥陀佛,施主放心,他们现在正……” “嗯?” “什么人?……” 话音刚出,傅采林和老僧同时发出一声爆喝! 第五十一章 来战就是,何必废话! 两道可怕的气息同时爆发,整座山谷就像要被掀翻一样。 “见鬼!要命!该死!” 陆小凤整张脸都是瞬间涨红! 那是一瞬间,疯狂的催动体内真气,内息上涌,生生给憋出来的。 “我真傻,真的,在大明,我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如果不那么好奇,我就不会惹出那些麻烦,远遁国外。” “就算逃亡,有那么多方向可逃,我为什么偏偏要来大隋,如果不来大隋,我就不会遇到那该死的高长生!” “就算前面那些我认了,当斥候就当斥候,我为什么要腿欠,闯到这该死的山谷来啊!” 此时的陆小凤,整个脑海,几乎都是一句句骂人的话。 当然,骂人归骂人,他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减慢。 甚至从小到大,从入江湖到现在,这绝对是他动作最快,也是速度最快的一次了。 高长生并不知道陆小凤此时的水深火热。 他带着麾下铁骑,正肆意的疾驰在漠北的黄沙之上。 而在他的前方,高丽已经是遥遥在望。 就在高长生横跨突厥,即将绕过高丽防线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也出现了一些动荡。 大隋北面,幽州! 北平郡城头! 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肃穆而立! 手中长枪时不时的闪烁着寒光。 冷冽的目光直视前方。 而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队队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的士卒。 “来将何人?” 罗艺高声大喝,音浪滚滚而出! “是本座!” 一道凶悍中透着霸道的声音很快响起。 “武尊,毕玄!” 看到跃阵而出的男子,罗艺瞬间瞳孔一缩。 “毕玄,无故兴兵来此,莫非想挑起两国大战?” 罗艺冷哼道! “哈哈哈!”狂放的笑声从毕玄口中传出。 “两国大战?你大隋如今正全力进攻高丽,哪来的精力和我国大战!” “再说了,我突厥何曾畏过战!” 毕玄声如洪钟,说话的时候,周遭不自觉的涌起一道道热浪。 罗艺心神一凛,不自觉的握了握手中之枪。 而此时,毕玄的声音再次响起。 “罗艺,废话不多说,本座此次前来,只为了一件事!” 听得此话,罗艺眼中本能的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并没有让他疑惑太久,毕玄的声音很快传来。 “日前,有一支骑兵闯入我突厥境内,连屠我大小部落十余个!” “关于此事,本座要一个解释。” 骤然听到此话,罗艺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突厥这样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分为一个个部落。 当然这些部落大小不一,但就算再小,至少也会有上千人,至于大的部落,那就不用多说了。 十几个部落连续被屠,这已经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了,难怪连武尊毕玄也坐不住了。 当然,震惊的同时,罗艺也在疑惑,这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之人做的。 率孤军闯入突厥境内大肆屠杀,这种行为,罗艺简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 要知道突厥可不是弱国,而且以骑兵为主。 而像突厥这样的草原国家,到处都是草原沙漠,也根本没什么隐藏的地方。 其中的凶险性可想而知,一个不好被他们的大队兵马堵住,那绝对是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哦?竟有此事?” 心中思考,但外表却并没有表露,只是惊讶的开口:“不过此事和我幽州有什么关系。” “罗艺,你还在和本座装蒜,这支骑兵不是你派出的吗?” “笑话!毕玄,若想攻城,只管来攻便是,何必用这种可笑的借口。”罗艺冷哼开口。 “轰!” 毕玄身上真气一涌,周遭的地面都在瞬间燃起了道道火焰。 “罗艺,你的意思是本座在耍小儿手段来骗你?” 看到毕玄如此暴怒的表情,罗艺也明白对方似乎不是在找借口。 “哈哈,那看来是老夫误会武尊了!”罗艺打了个哈哈,但很快就是话音一转:“不过此事,你来找老夫肯定是找错了!” “你们突厥平日得罪了那么多人,说不定就是哪方忍受不住了。” “而且这种手段一看就是你们异族自己的惯用手段,我看你还是回去再仔细查查吧,老夫觉得,像西突厥,高句丽,甚至你们dtz内部都有做下此事的可能性!” 罗艺话音一落,又是一声炸响从毕玄身上传出。 “轰!” “罗艺,你还在跟本座装蒜!” “三日前,老夫麾下的一支四千人队,在东北面朵拉河畔被人全歼,老夫的大徒弟拓跋玉当场身亡!” 罗艺挑了挑眉:“武尊节哀!” 毕玄闻言脸上怒气更甚:“老夫的徒弟是死在枪下,而且在现场发现了燕云十八骑的痕迹,罗艺你怎么解释?” 罗艺心中一震! 燕云十八骑,他已经交给了儿子罗成。 但罗成去的辽东高丽战场,怎么会出现在突厥境内。 罗艺心中震动连连重,但脸上一直保持着平静。 “笑话,老夫已经近一年没有走出北平了。” “想来你们突厥的探子应该也知晓吧?你现在说是老夫屠的你突厥部落,岂不可笑?” 听到此话,毕玄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的看着罗艺。 “罗艺,你也不用出言狡辩!” “此事就算不是你,也必然和你有关系!” “既然你说和你有关,你敢不敢将你的燕云十八骑亮出来看看,只要看到十八骑,本座转身就走!” 罗艺眉头一皱,但很快就大声笑道:“哈哈,领兵围城,还要看老夫的部众,怎么,你毕玄是觉得罗艺好欺不成?” 听着罗艺的喝问,毕玄身上的真气再度狂涌。 “哼,今日就算你说出花来也没用,不得一个交代,本座决不罢休!” 罗艺握住长枪,刚待开口,一道冷哼声突然响彻全场。 “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 “你突厥兴兵来犯?还要让我们给你交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十几个部落?就算是我们屠的又能如何?” “若想战,尽管来战就是,何必废话!” “我大隋纵然鏖战于辽东,也不惧任何战斗,无论是谁!” 强势之极的声音滚滚而落,伴随而来的是两道横空而来的枪芒。 “定,彦,平!” 毕玄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 第五十二章 马蹄滚滚来,将旗横空过! “呜~~~~” 无尽的狂风,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怒号。 面对着这般汹涌的风波,城池之上的守城士兵,都有些睁眼困难。 一个个侧身倚靠在墙上,试图稍稍躲避那如刀割一般吹来的狂风。 放眼望去,城墙上士兵那东倒西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太雅观。 对一座城池来说。 守城士卒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不仅承担着放哨的作用,同样也是面临攻击时的第一道防线。 但此时。 城墙上士兵这般表现,却并没有引来什么呵斥。 按理说,高丽如今正值大战,而且是惨烈至极的灭国之战。 国内的士兵不应该如此松懈。 但实际上并不奇怪。 大隋数十万军队来势汹汹。 为了应对兵峰,高丽精心布下了辽水防线。 辽东,新城,盖牟三城互为犄角,紧靠辽河。 上下两端还有扶余和建安两城。 哪怕前面的辽东等城出问题,后面还有玄莬,白岩等城作为第二道防线。 如此防御,虽不能说是不败不破,但也称得上一句固若金汤了。 而为了维持这数条防线,高丽也将国内的大部分精兵前调。 再说了。 作为高丽内陆的城池! 无论是守城士兵还是守城之将。 他们都不认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问题。 毕竟前面那么多防线,那么多城池。 就算大隋攻的再猛,也不可能这么快来到此处。 因此面对士兵们的懈怠,守城的将领也没太过苛责。 “你们说前线现在如何了?” “我听说辽东城好像被攻破了,辽东那般大城,竟然这么容易被破,那大隋真的这么强吗?”城墙上有士兵喃喃自语。 “这等假消息,你竟然能信?”另一人呵斥道。 “我高丽贵为九洲中心,何等强大,那大隋只不过是小国,能翻起什么浪花?” “啊?可我怎么听说,我高丽面积还不如大隋一个普通郡道?”另一个士兵嘀咕道。 “闭嘴,你是哪来的,竟敢在这妖言惑众?”旁边一人愤怒喝道。 “好了,好了,年轻人不懂事,难免被人蒙骗,不必如此恼火。”另一人打着圆场。 说完又转向另一边:“小子,老老实实当差,少说那些有的没的!” “傅大师早就已经前往前线,那大隋就算真的强大,又能如何?” 听到傅采林的名字,场中众人也是迅速变得自信起来。 “不错,不错,有傅大师在,大隋必定会迎来惨败。” 几人哈哈大笑。 也就是这时,那被呵斥的那个年轻士卒,突然轻轻伸手拉了拉前方的队长。 “又怎么了?”队长本来就对前者不喜,此时再被打扰,自然脸色难看。 但年轻士兵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颤颤的指了指前方。 “有毛病!”队长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但下一刻,他却不自觉的抬了抬头。 “嗯?风停了?” 此时,原本疯狂咆哮的大风突然失去了声息。 周遭的环境变得无比平和。 队长摸了摸脸庞,已经再没有了被风割裂的刺痛,不由得咧嘴一笑。 “嗯?你们都楞在那边干嘛?风停了,不赶快趁现在多活动一下,待会又起风怎么办?” 队长半无语半呵斥的说道。 但话音落地后,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这一下,队长也察觉出不对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咚,咚,咚!” 一道道似重鼓又似雷霆的声音,一下下的炸响。 队长和周遭所有士兵,不自觉的双腿一震。 不是因为自身原因。 而是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那种震动并不算剧烈,却是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凉。 哪怕战斗力远远不如那些前线的精兵,但只要是士兵。 没有人会听不出这声音的种类。 马蹄声! 而且如此滚滚如雷霆震荡的马蹄声,绝不是十几二十骑就能发出的。 附近正有大队骑兵涌来! 莫非是前线大军回来了,我高丽已经大胜? 无论是队长还是周围的士兵,心中都是本能的出现这个想法。 毕竟,这里是哪里? 国内城,从地图上看,这已经是高丽的中心地带,内陆中的内陆。 距离前线不仅距离遥远,更相隔十几道关隘! 哪怕心思再灵敏的人,也不可能想到此处会有什么敌军出现。 嘴中自语的同时,队长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而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一暗! 如此场景瞬间将他吓了一跳。 直到定下神来,才是彻底的看清前方的一切。 但看清之后,前方的场景无疑更让他惊惧! 前方原本笔直照射而下的阳光,已经被一样突来的东西挡住。 那是巨大的旗帜! 在轻风的吹拂下,正肆意的在高空舒展! 乍眼望去,不自觉的给人一种遮天蔽日般的错觉。 大旗之上,没有任何其他图案,只有一个硕大的高字,简简单单,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 “咚,咚,咚!” 滚滚马蹄不断炸响。 将旗横空,迎风舒展! 虽只是一面旗一个字,但却好像一片天穹,迎着国内城镇压而下。 “高字?高丽有姓高的将领吗?难道是皇室?”直到此时,守城的一种士兵还是没有升起太多的防备之心。 直到一道道黑点从天边浮现。 “嗯?这是下雨了?这鬼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小队队长嘀咕一声,随后挥手就准备招呼手下避雨。 但刚刚张开嘴,就再次眼前一黑。 而这一次,很明显他的眼前再也不会有光明重现。 一根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已经从后脑勺处直穿而过。 “刷,刷,刷!” 仅仅是一瞬间,一道道箭矢划破长空,带出锋利的破空之声。 如雨点般的坠落在城头之上。 “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迅速响起,同时也伴随着声声慌乱的叫喊。 本就没有丝毫戒备心的高丽士卒,如今骤遇攻击,更是难以组织起什么防御。 而仅仅是这么短短的片刻时间。 如洪流一般的骑兵,已经是涌到了城池之前。 “起阵,挥戟!” 冷漠至极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一落,军队上方一道阵影一闪而过,所有士卒同时挥动手中兵器。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赤色长戟骤然浮现,朝着前方的城门轰然砸落! “轰!” 第五十三章 宋家来客,离阳顾剑棠! 滔滔河水咆哮般的滚滚而流。 而在河流的四周,是一座座险峻如刀削斧凿般的山峰。 单只一眼,哪怕不是对军事一窍不通之人,也可以看出此处地势的险要!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和此地的形势当真是无比的贴合! 而随着视线的挪移。 可以发现,在那奔腾而流的河水背后,一座座山峰的中间,赫然盘踞着一片片安静祥和的院落。 能够占据如此易守难攻之地势,而且建造居所。 可以想想出,此地主人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在大隋! 提到岭南之地,所有人都会脱口而出两个字,宋家! 而提到宋家,自然就不能不提起他们的加家主,天刀宋缺! 是的! 这处群山之间的要地,就是岭南宋阀的大本营,宋家山城。 当年靠着种种谋划,借助复杂的形势,和各方势力的制衡,而后以无畏之心,终于是让宋缺博出了一个镇南公的位置。 而在那以后,宋家一直都极为低调。 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再闹任何幺蛾子。 也正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和平范围,宋家山城才会出现这般祥和的环境。 不过今日! 宋家山城长久以来的祥和氛围似乎被打破了。 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仅仅几步就直接迈过了那宽阔奔腾的河流。 而后咧着嘴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宋家前方。 “有人吗?” 略带惫懒的声音,霎时间响彻整个宋家! “来者何人?” 几乎是第一时间,高墙之上就出现了几道声音,开口质问。 男子撇了一眼几人,随意的晃了晃脑袋。 “宋缺呢?为何不来迎接?” 话音一落,前方几乎是瞬间出现了真气的波动。 宋缺是何人? 不仅是宋家的家主,更宋家所有人心中的神灵。 此时听到这般轻视的声音,这些宋家人会何等愤怒,是明显可以想象的。 “大胆,竟敢在宋家口出狂言,找死!” 伴随着一道暴怒之声,数道刀光同时落下,直接斩向了来人。 面对这锋利的刀光,男子却是连眼皮都没抬,食指轻轻的掏了掏鼻孔,而后轻轻的一弹。 “铿!” 伴随着一道脆亮之声,宋家弟子的手中长刀顿时脱手而出。 无论是出手之人,还是没有出手之人。 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是咯噔一响。 而后便是一个念头。 这是绝顶高手。 对面的男子,此时却是没有理会这些人。 打了个响鼻,而后仰头喝道: “宋缺,老朋友来了,还不现身一见?” “再不出现的话,可不要怪我欺负小朋友了!” “嗡!” 男子话音刚落。 一道嘹亮的刀鸣突然炸响。 “家主!” 一个个弟子几乎是同时开口。 “呵呵!” 一道轻笑凭空响起。 “难得有高手来我宋家山城,磨砺磨砺宋家这些弟子,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就算传出去,以大欺小这种名头也落不到我宋缺头上,你说是吗?” “顾剑棠! 三字一出,周遭人同时心神一震。 离阳仅在徐骁之后的一代名将,位列上柱国,也是如今离阳刀道魁首! 这样的人物竟会突然来到宋家山城。 “切?名声这东西,我顾剑棠什么时候在乎过?” 顾剑棠撇了撇嘴,而后蓦地转过头颅,幽幽的目光迅速划过一个个宋家弟子。 这种如同大灰狼看小白兔的眼神,着实是将这些年轻弟子吓了一跳。 “呵呵!” 宋缺的笑声再度响起! “这些不提,宋某倒是有些好奇,你竟然能够出得了太安城?” “莫非那离阳皇帝发了善心,肯放你出太安养老了?” “还是你这是偷偷逃出来的?” 此话一出,顾剑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就是原地蹦了起来。 “胡说八道,哪来的小道消息!” “这天下谁能困得住我顾剑棠?” “顾某不出太安,纯粹是因为忧劳国事,如此忠心耿耿之举,竟被小人谣传!简直是岂有此理!” “呵呵!” 宋缺的笑声再度响起,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了,废话少说,多年未见,今日顾兄难得到访山城,就先接宋缺一刀吧!” 话音一落! 如雪如霜的刀光就直接凌空浮现! “宋缺,你来真的?” “老子远道而来,一碗招待的饺子都没吃?你竟然拿刀劈我?” 顾剑棠脸色一变,直接开口大骂! 不说他和宋缺曾经熟悉的事。 到了他们这般实力,又同为刀者,出手之时,到底有没有认真,又用了几分力,那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 顾剑棠的声音极为响亮,瞬间便是传遍了整个宋家山城。 不过宋缺的刀光却没有丝毫的迟滞,反而更加迅速,如闪电一般直直坠落。 “宋缺,你……”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宋缺之刀已经是来到眼前。 “轰!” 下一秒,一道剧烈的爆炸在空中响起。 “方寸雷,很好!” 宋缺的赞叹声应时而响! 而烟尘散去,顾剑棠的身影也露了出来。 全身上下没有丝毫损伤,只有双眸之中,两道锋利的刀影一闪而逝。 而这时,山城之中,一股磅礴的刀意也开始慢慢升腾。 顾剑棠瞬间从原地跳起。 “宋缺,再来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碗饺子的事了?” 听到此话! 空中的刀意顿了一顿,而后便开始慢慢消散。 见此情景,顾剑棠嘴角一咧,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开中门,迎贵客!” 宋缺平静的声音缓缓传出。 “唉,唉,不必,不必!” 顾剑棠一张嘴咧的跟花一样,连连摆手。 但嘴上虽说,对周围弟子的恭敬欢迎,却没有丝毫阻止。 “哎呀,宋缺这人啊,就是太重礼数,顾某是那种注重排场的人吗?哈哈哈!” “对了!” 笑完之后,顾剑棠突然转头,拉住身边的一个弟子! “这位小朋友,路就不用带了,顾某自己去见宋缺就行。” “我这有件事,需要麻烦你去办!” “顾前辈请吩咐!”宋家弟子恭敬拱手。 “我说几道菜,你去吩咐厨房,晚宴的时候,别忘记准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饺子,知道了吗?” 顾剑棠一字一顿的嘱咐,而周遭的所有宋家弟子,几乎是同时开始抽动嘴角! 第五十四章 天啦,你难道想…… “轰!” 血色战戟凌空落下,如赤龙咆哮一般,撞在了城门之上。 伴随着一声轰鸣。 巨大的城门瞬间化成了齑粉。 “咚,咚,咚!” 马蹄滚滚,没有丝毫停滞! 如同黑色洪流一般朝着前方的国内城涌去。 兵还未至! 那可怕的杀气已经是铺天盖地般的当头压下。 高长生身后的士卒,本就是精锐铁骑。 而横穿大漠从通定城到国内城,这一路几乎就是踏着突厥人的尸骨淌过来的。 如此可怕的杀戮。 此时的数千士卒,每一个身上都环绕着一缕缕血色的的杀气。 就像是深深刻入骨髓一样。 而当这杀气互相勾连,汇聚在一起释放而出的时候,可以想象那种场面。 半个国内城中的士卒,商旅,百姓,瞬间就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那几乎凝聚成实质一般的杀气,就像是山岳一样,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本就战斗力不强的城中守卒,在如此压制下,更是形成不了什么反抗能力。 微风下! 一杆高字将旗,缓缓飘过,越过黄沙,越过城门。 硕大的高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也映入了国内城所有人的眼眶。 “踏,踏,踏!” 沉重又缓慢的马蹄声,就像是重鼓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街角处略显慌乱的百姓,无所适从的士卒,此时都是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而映入他们眼眶的是一道端坐于马背之上的挺拔人影。 目光清冷如冰,仿佛不带一丝情感。 年轻,冷漠,可怕! 所有人的心头不自觉的涌现出一个个形容词。 “将军,是不是……” 副将打马上前,右手成掌,轻轻做了一个下挥的姿势。 配合着他的手势,再结合着环绕全身的杀气,以及铠甲上溅到的敌军血液,真的是和地狱爬出的恶鬼没有区别,足以让小儿止啼。 不过和让人惊悚的容貌相反,此时副将的眼神却是透着来自心底的崇敬。 事实上,不只是他,几位副将,包括后方的所有士卒,目光转向高长生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一路上的事情,毫无疑问已经把他们彻底征服了。 轻骑突进,深入敌境,血屠三千里,报通定之仇。 神出鬼没般的行军线路,让突厥根本抓不到任何痕迹。 甚至临入高丽前,还特意设下陷阱,于朵拉河畔,全歼了追查的突厥骑兵。 这等傲人的战绩,还有那惊心动魄的过程,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而后折服。 高长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缓缓扫视全场。 此时的国内城,除了城墙上已经被箭雨清除的士卒,其余地方依旧还有士兵残留。 但这些士兵明显彻底已经失去了士气,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身边副将的意思当然也非常明显。 毕竟他们从突厥一路行来,走的都是这个过程。 高长生收回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 “暂时先不用!” 听到此话,副将的眼中不自觉的出现了疑惑。 心软?那根本不可能。 这一路上他可是一直跟在高长生身边的,对于对方的情况非常清楚。 数千里路途,十几二十个大小部落。 他们刀下的亡魂已经是无法计数。 那般血腥的屠杀,像他这种混迹沙场,早已习惯了杀戮的老卒,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事实上,此时全军自他以下,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双眸都是带上了一种可怕的红色。 唯有主将高长生是个例外。 副将看的很清楚,这一路行来,面对那尸山血海般的场景。 他们这位将军,从始至终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平淡,冷漠! 仿佛那倒在大军刀下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猪狗牛马! 这般将心如铁的人,他可不相信对方会突然的心软。 “先控制全城局势,等待本将的下一步安排!” 高长生轻轻开口。 “当然,为了控制方便,可以先杀一批!” 语气轻松如常,但就是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是定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 “是!” 副将迅速拱手! 他们都不是新兵,有些事情根本不用交代的那么清楚。 事实上在城门被破,入城的时候,大军就已经分成了几部,迅速突进,清扫了外围的各个城门。 不过虽然点头,但副将眼中明显还是带着不解。 “突厥闲时为牧,战时为兵,我孤军纵横凶险万分!容不得任何闪失!” “无论是为了自身的安危,还是报仇,该杀的都绝不能留手。” 高长生的声音传出! “那高丽?”副将疑惑。 高长生轻笑: “虽同样是敌后,但现在,我们已经不用再刻意隐藏踪迹了!” “此时的高丽,就算他们知道了,也奈何我们不得!” 副将瞬间了然。 此时高丽的大部分军队都压在前方防线上。 后方虽不能说无兵,但着实是空虚至极。 这般情况,除非他们自己走入死地,要不然高丽还真的一时拿他们没办法。 “所以国内城之人,本就在可杀可不杀之间。” 高长生轻轻摇头:“本将倒是无所谓,区区一座国内,屠了也就屠了!” “不过隋军毕竟是为灭国而来,想的是彻底吞掉高丽!” “一旦行灭绝之事,可能会引起剧烈反弹,给前面的攻击增加难度。” “到时候,在朝堂上可能也会给鱼老带来一些麻烦。” 副将闻言不断的点头,表示明白。 “吩咐下去,迅速清除城内敢于反抗之人。” “控制好四方城门,三日之内,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 “虽然我军不再需要担心踪迹问题,但该有的时间差还是要留出来。” “末将遵令!” “那将军,我们接下来是迅速回师,袭击高丽军的后路吗?” 副将迅速开口。 “依末将看,高丽两条防线,除了辽东,就是后面的白岩城了!” “如果我们可以从后方袭击,一举拿下白岩,必能瞬间动摇他们的整条防线。” “白岩吗?” 高长生轻轻摇了摇头! “前面数十万大军搅在一起,太过热闹了,本将就暂时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说完,轻轻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南边! 副将先是一愣,而后脑袋嗡的一下炸响。 天啦,难道…… 第五十五章 信鹞出发,让它成为历史 “将军,此事,我们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房间中,略微带着为难的声音响起。 “是啊,将军,末将也觉得,可以回头直取白岩,配合大军攻破高丽防线,到时候有机会再取此处!” 又一道声音响起。 说话之时,几人的目光一直都没有挪动地方,始终注视着墙上的地图。 那是高丽的地形图。 图上中心位置,画出了一个红色的圆圈。 正是此时他们所在之处,国内城。 而从红色圆圈出发,有一条笔直的红色箭头。 一路南下,指向了另一处地方。 在那个位置,同样画着一个圆圈,而且比国内城的更加巨大。 很明显,此处正是高长生计划中的下一个攻击地点。 对于高长生! 三千里的漠北纵横之旅,早就磨灭了他们心中本就不多的那些许不信任。 对他的能力,尤其是兵事上,早已不会再有人怀疑。 可是此时! 军中的几个副将,却是清一色的提出了反对。 很明显,他们并不太同意高长生的攻击路线。 从出兵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的情况。 而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巨大圆圈中显眼的两个字。 平壤! 高丽王城! 高长生的下一个目标,赫然是高丽的真正心脏,他们的都城。 这绝对是没有人能想到的事情。 哪怕是跟随高长生一路从漠北进入高丽,来到敌国中心区域的他们。 在高长生没有点明之前,他们不可能想到此种可能。 而在震撼之后,几位副将几乎是同时提出了质疑。 “将军,请三思啊!” “是啊,将军,若攻破平壤,自然可以一锤定音,但其中难度太过巨大了!”另一个副将开口。 而他的话语明显还是有些保守,应该是不想太过扫主将的面子。 事实上,在他的心里,其中成功的可能性几乎可以用不存在来形容。 一国都城何等重要,哪怕高丽已经抽调了全国精兵支援前线。 其他地方或许空虚,但在王城,绝对还驻守着大量军队。 而平壤城池的坚固度,绝对更甚于辽东城。 而攻辽东时,他们隋军动用了何等可怕的力量。 可现在呢,他们手中只有不到五千铁骑。 这种力量,如何去攻下更加坚固的高丽城呢? 而一旦攻击不利,到时候高丽各城士兵回援,他们很有可能会陷入重重包围。 之前也说了,此时高丽国内的情况。 只要不陷入绝地,以五千轻骑的来去如风,基本不会遇到危险。 而高丽王城之下,在几人看来,就是一个极可能化为死地的位置。 以王城内的兵马,再加上各地可能回援的士兵。 或许论战力确实比不上他们,但有时候蚂蚁多了,同样是可以咬死大象的。 面对周遭的质疑。 高长生并没有开口回应。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地图上,并且从国内城开始,沿着箭头一路前进,而后重重落在了某处位置。 “传本将令!” “刷!刷!刷!” 声音一落,几人第一时间笔直而立。 这是源自军人的本能! “传令全军,明日拔营,目标,高丽王城平壤!” “将军?” 几人同时惊呼! “嗯?” 高长生眯起眼睛,微微扭头,轻嗯了一声。 霎时间,几人只觉心神一凛。 “末将遵令!” 几人不敢再多说,迅速回应。 先前算是讨论军务,自然可以发表意见。 但现在很明显,高长生军令已下。 几人都是军中老人,自然懂得军规的森严。 毕竟这一路上,他们也能看出,他们这位年轻的将军,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很好!” 高长生点了点头。 又继续开口。 “军中的信鹞,还有几只?” 信鹞是传讯之物,尤其军中特意培养的品种,要比寻常信鸽速度更快,也更加准确。 “将军,只剩两只了!” 高长生点点头。 他们属于轻骑前进,以战养战,带的东西本就不多。 信鹞这种活物,路途中也会有所损耗。 而且,他们一路前进,并无固定的位置,信鹞放出后,本就无法返回,用一只少一只,剩的不多自然可以理解。 “全都放出去!” 高长生挥手道。 “攻平壤不比其他,牵一发动全身,必须要和前线通个气。” 几个副将点头。 虽然他们不认为能够攻下平壤,但对高长生的话还是赞同的。 此事必须要和主力取得联系。 若是真的成功,大军反应迅速,才能取得最大战果! “而且,兵力还在其次,攻平壤确实需要某些支援,否则……” 高长生轻声呢喃道。 对此话,周围的几人都没听见。 但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高长生有足够的信心,或是已经有计划,可以击破平壤城的王城护卫军。 但同样! 他也在忌惮,亦或是苦恼平壤的其他手段。 “将军,还是像通定一样,一路飞鱼帅,一路飞史将军吗?” “不!” 高长生摇头。 “此次不一样,史万岁将军帮不上忙!” “军报书信由本将亲自来写,一只送到鱼老那,另一只直飞大本营,交给靠山王!” 副将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疑惑不解。 听高长生所说,史万岁将军都帮不上忙?难道是求援军。 可大军被高丽防线所挡,根本就过不来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能过来,史万岁作为前锋主将,他出兵明显更快啊! 对于副将的疑惑。 高长生当然没心思去解释。 “希望能够来得及!” 一声轻语后。 高长生迅速抬头: “去吧,把信鹞放出去,然后准备好明日拔营之事。” “是!” 高长生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而他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到了地图上。 巨大圆圈内的平壤二字依旧显眼。 但高长生此时看的,并不是这早已经确定的目标。 他打量的是平壤周围的情况。 地势,河流,城池,要塞! 等等等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脑海中本就有雏形的计划,也变得越来越完善。 一双眼眸也变得越来越亮。 “现在,就看最后一个支援能不能到了,若能及时,这平壤……” “就要成为历史了!” 第五十六章 名为宗师,实则孤魂野鬼 “啪嗒!” 浑圆的棋子落入棋盘,有力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精神一震。 四方四正的棋盘之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 两端坐着两个身着戎装的老者。 靠山王杨林,高唐公鱼俱罗。 “呼……” 鱼俱罗轻吐一口浊气,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黑子。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 但只要稍稍一看,就能发现黑方大龙已被牢牢锁住。 稍微懂得棋理的人,都能明白,此局胜负已分。 但如果有人仔细研究的话,或许会发现。 棋盘上棋子的位置布局,和寻常的围棋下法截然不同。 那黑白两棋的连接线路,更像是两军的阵型。 杨林持白子主攻,鱼俱罗持黑子沿线防御。 很明显,两人明是下棋,实则是在棋盘上,演练如今两军的战况。 此时杨林也同样放回了手中的白子。 “傅采林没有出现?还有先前辽东那位布阵之人?” 杨林开口,尤其是后半段,甚至不由得用上了重音。 攻辽东初时,他们都怀疑那人是高丽军方的领军人物渊盖苏文。 毕竟,高丽国内也只有这一人能够拿得出手。 但随着辽东的战局推进,这个推测很快就被推翻。 只一句话,渊盖苏文没有这般能力。 能以阵法逼得杨林亲自出手,甚至动用骁果军的。 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而高丽国内显然没有这般人物。 很明显是有他国势力插手了。 具体来自何方,他们还不清楚。 但在战场上,这样的兵家强者,无疑是不得不重视的。 这种重视甚至超过了傅采林。 傅采林再强,终究是个人之力,在数十万大军面前,翻不起任何浪花。 但那未知之人不一样。 一个不知隐藏在哪里的兵家高人,强大统帅,是很有可能改变一场战争走向的。 “都没有出现!” 鱼俱罗缓缓开口。 辽东城莫名出现的兵家高手,还有那张须陀送上来的有关高长生的战报,那同时出现两地的傅采林。 把这些结合到一起。 两人怎么可能想不到,高丽境内已经有很多支未知之手探了进来。 “罢了,当前最紧要的还是攻破高丽的防线!” “他们隐藏再深,迟早还是要跳出来的。” “我们也不必担心那么多,管他再多阴谋,只要我军攻破两道防线,全据辽河。” “就算他们谋划再多,在大势面前,也是无力回天!” 杨林冷静的开口。 目光又转向棋盘上的棋子。 “对了,那几家的小子表现都如何了?” 听到此话! 鱼俱罗也不由微微一笑。 “说起此事,建章也传来消息,颇有些出乎老夫预料。” “杨玄感不必说,杨素之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 “倒是其余几人,竟是没有一个庸人。” “宇文家小子,兵道略显薄弱,但实力不俗,是勇战派的好苗子,罗家那位也不错。” “至于另两位……” 鱼俱罗的声音显得有些正式。 杨林闻言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建章的形容是两个字,惊艳!” “哦?” 杨林来了兴趣! 鱼俱罗继续开口:“当年韩擒虎的一手奇门之阵就是一绝!” “据建章的战报,那李药师完全继承了此法,八门环绕,把玄莬城守卒抬不起头来,而且行军布阵中,似乎别出机杼,颇有种青出于蓝之势头!” “李家的李世民同样如此,先是率军破了横山关卡,然后长驱直入,看阵势,是想穿插而过,直扑盖牟或是白岩!” “落点之准,行军之大胆,都让人眼前一亮。” “另外,据建章说,此子在骑兵的指挥上颇有特色,让他看到了某种迹象。” 说到这里,鱼俱罗微微抬头,看了帐外某处一眼。 杨林微微一愣,脸上迅速浮起笑意。 “好,好,后辈人才辈出,看来我大隋注定兵运长隆!” 爽朗的笑声,将大帐震的左右摇晃。 “不过鱼兄提到李世民,老夫又难免想起他的那位弟弟了!” 听到此话,鱼俱罗也是微微一顿,而后感慨道: “李元霸!此子之根骨体魄当真是举世罕见!” “只可惜懵懂无知,宛如幼童,要不然真是绝世的勇战种子!” 杨林也是默默摇头: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世事岂有圆满?” “不过之前一眼,那李元霸体内似乎有道家气息,是何方提前下手了?难道是宁道奇?” 杨林开口,但话刚一说完,就迅速摇头。 “看来本王也多少受到了一些江湖传言的影响,竟然会往这方面想……” 听完此话,鱼俱罗不由得轻声一笑。 “宁道奇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连根本传承都没有,反而要求道于佛门,如何能算道家!” 杨林洒然一笑:“确是愚蠢至极!” “正一全真,三山符箓,甚至楼观天师,哪一派没有强大传承,如此选择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鱼俱罗抬了抬眼眸:“无非利益结合罢了!一为功法,二为气运!” “那所谓的三大宗师之名,背后显然有佛门的推动。” “不提大隋的其他高手,就说异族的两位,毕玄傅采林二人对各自国家的贡献,宁道奇有何资格并列?” 杨林闻言不屑一笑:“气运一途,何等玄奥,若那般容易谋求,也轮不到他宁道奇!” “此人不提也罢!”杨林又摇了摇头。 “倒是李元霸,道门下手如此之快,看来是想培养一尊护法神将?” 鱼俱罗摇头:“具体哪一派,只一面,老夫也感知不出。” “不过这李家二子确实都是人杰,而且李世民似乎还不是长子,也没听说李渊有其他的意思!” 杨林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眼眸一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李阀确实有诸多问题,但暂时不必考虑,就算李家长子同样出色,李阀一门英杰,又能如何?” 杨林声音坚定:“大到世家,小到朝中各人,谁又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呢?” “只要我大隋永远强盛,他们只会是国家的栋梁。” “再说,本王还没死呢!李阀就算有小心思,也只能乖乖的憋着!” 第五十七章 噩耗!噩耗! “杨,李,韩,宇文,各家的后辈鱼兄都提了,但好像漏掉了一人吧?” 杨林突然笑道。 “本王可是听说,罗家那小子,把燕云十八骑都送出去了。” “罗艺那儿子……”鱼俱罗微微一顿,继续开口:“的确大方!” 罗艺的燕云十八骑,两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事实上在消息传回来时,不止两人,军中很多老将都在感慨。 “哈哈,此事当真有趣,也不知罗艺知道此事后,会是各种反应。”杨林大笑不已。 “不过高长生确实惊到了老夫,点军魂,败宗师,而且如此年纪,就连当年高颎杨素都比不了吧?” 鱼俱罗嘴角一动,摇头道:“高颎在这个年纪,还是苦读的书生,修的也是儒家浩然气。” “至于杨素,那会还是遛狗逗鸟的纨绔!” “青出于蓝,后生可畏啊!”杨林摇头感叹。 “那小子如今在何处,鱼兄不会还把他放在后方吧?” 鱼俱罗迅速摇头:“自然不会,想来应该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好,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杨林哈哈大笑。 鱼俱罗微微一笑,对于高长生现在的具体位置,他并不清楚。 但他已经收到了从通定传回来的消息。 而从地图上看,无论高长生前出攻通定,亦或是绕过通定,沿辽河南下,直达新城,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只是恐怕鱼俱罗也想不到,高长生竟然那般胆大包天,调转方向,横跨突厥,直接打进了高丽的腹地。 “报!” 就在两人闲聊着战场局势的时候。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入大帐。 两人对视一眼。 统兵多年的他们,对传令兵的各种语气显然都非常熟悉的。 而此时传入的声音竟然带着些许慌乱之色。 无论是杨林还是鱼俱罗都是心中一凛,难道是前线出了什么差池? “进来!说!” 杨林果断轻喝! “禀,禀王爷,运送粮草的大队已,已经到达!” 杨林皱了皱眉: “妥善安排,分批送达各军就是!” 鱼俱罗眼睛一眯,死死的看向了传令兵,他的心中已经出现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王,王爷,粮草队并无粮草送到。”传令兵很明显已经有些被吓傻了,说话断断续续。 “轰!” 一股可怕的气势瞬间爆发,直接将令兵掀出了大帐。 但仅仅一瞬,杨林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帐外。 “站起来回话!” “粮草在何处遇的袭,何人为将,又是何人所派?” “先前已有袭击,本王已经吩咐过,粮草要用精兵押运,是何人敢阳奉阴违?” 杨林的怒火澎湃而出,身上的杀死几乎肉眼可见。 军中粮草本就是大事。 何况之前高长生押运时,已经打退过一次敌军,足以带来警示。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出现这等事,可想而知杨林有多么愤怒。 “不,不,不是遇袭!” 令兵说话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是粮仓,粮仓出了问题!” “黎阳,黎阳仓内的粮食,都,都没了!” “轰!” 短短两句话,就好像雷声直接砸在了耳边。 在如今大隋,后世杨广花费极大代价,兴建的回洛,兴洛等粮仓都还未建。 沿关中直洛阳一线。 一共有四大粮仓。 太仓,广通,常平和黎阳仓。 其中黎阳仓是位置最北,靠前线最近的大粮仓。 也是整支大军的粮食供给基地。 可以想象黎阳仓出问题,会有多么言重。 “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又是何人所为?” 杨林的双眸已经变得有些赤红。 听到问话,令兵浑身都陷入了颤抖,但看他迷茫的表情,很明显他也不知道。 “此事先不提,本帅问你!” 另一道声音响起,正是鱼俱罗! “既然黎阳仓出事?为什么不快马加鞭,从常平仓,甚至直接从洛阳调运粮草。” “前线军粮何等重要,你们不清楚吗?” 杨林闻言点了点头,眼中怒气更甚。 一是因为黎阳仓之事,二则是鱼俱罗所说,那么一大支运粮队,最后竟然空着手回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无能。 “禀,禀告鱼帅!” “洛,洛阳还有常平仓,也没有粮食了!” “放屁!” 鱼俱罗本能的开口:“你的意思是常平仓也出问题了?那洛阳呢?难道有人还能攻破洛阳不成?” “不,不!”令兵连连摇头。 “两地都没出问题,但粮草都已经提前被调走了。” “前,前段日子,陛下下令,要修建……” “够了!” 令兵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杨林打断。 “你先下去吧!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传!”鱼俱罗挥了挥手。 等到令兵身影消失,杨林身上的气势陡然消失,而后身体一晃,竟是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鱼俱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对方。 “王爷,不必太过心忧!” “船到桥头自然直,哪怕这几处出了问题,我大隋还有数个粮仓,几大产量地也有粮食可运,不会……” 说到这里,鱼俱罗自己也已经说不下去了。 目前的大隋,确实不太缺少粮食。 但像大兴附近的粮仓,以及蜀中,南方等产量地,距离辽东都太过遥远了。 一去一回调粮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何等漫长。 不过杨林终究也是心智坚毅之辈,仅仅片刻,就重新恢复过来。 “本王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黎阳仓出问题!” “大隋腹地,还是紧靠洛阳重镇的黎阳大仓,竟会遇袭,好,好啊!” 杨林声音冰冷,浑身杀机四射。 鱼俱罗脸色也十分难看。 “如今的形势,恐怕……” 眼中失落之色一闪,沉声道:“以如今军中粮草,灭高丽恐怕已经不现实。”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扫荡周边城池,全面占据辽水,为日后做准备了。” “唉……”听到这里,鱼俱罗也是长叹一声。 “唳~~~” 就在鱼俱罗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声尖锐的鸣叫突然响起。 随后是一道破空之声。 信鹞? 鱼俱罗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向某处。 果然远处,他居住的大帐位置,也有一道残影落下。 “哈哈哈!” “好,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好一个高家子,好一个高长生!” 雄浑的笑声突兀的破空而起。 第五十八章 天下大同,长治久安? “大同江!” 轻轻的呢喃之音在夜色下响起。 大江之畔,一支精锐铁骑无声驻足。 不用多说,正是高长生所部! 自国内城离开后。 高长生率军昼伏夜出,一路疾驰,几乎没有片刻停留。 虽然连日疾驰,但此时一众士兵,倒也并未显得太过疲累。 毕竟这支部队本就是精锐之卒,又是善于奔袭的轻装骑兵。 数日奔波本就算不得什么。 最重要的是,部队的精神状态,如今正处于巅峰。 对军队而言,有时候再多的训练,其实都比不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一支连战连捷的部队,本身就会不自觉的携带着一种独特的势。 那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一种状态。 而当这种势到达巅峰时,将会凝聚出一种独特的东西,军魂。 这也是军队军魂诞生的其中一种途径。 于百战百胜中蜕变升华。 当然,此时这支部队还远远没有到达这个地步。 但一路沿突厥打到高丽。 接二连三的胜利,让每一位士兵都处在兴奋状态。 尤其此时,他们已经逼近了高丽的王城。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高长生在打什么注意。 对这些普通士兵,他们可不会像几个副将那样思前想后。 他们知道的只有一点。 那是敌国的王城,也是近在咫尺的灭国之功。 就这一行字,足以让任何士兵为之疯狂。 “大同江?天下大同?倒是好大的口气啊!” 高长生身边,一位副将不屑道。 也不怪他这么说,眼前之江,不过是环绕高丽王城而过的一条普通江流。 取这两个字,却是有些夜郎自大之感。 “呵呵,那算什么?”另一个副将笑道:“我听闻这高丽王城除了平壤之名,还有个长安的别名呢?” “什么?”另两个不知此事的副将都是一脸讶然。 “长安啊,这高句丽哪来的脸?”两人同时开口。 高长生闻言摇头轻笑道: “不足为奇!” “上古之时,人皇一统,九洲凝一。” “后又有武王破朝歌,分封天下。” “如今九洲虽分裂,各国鏖战,但很多地名,都源自上古,因此各国中地名相重之事,并不奇怪。” “不过,长安大同,高丽取这两处地名,虽有狂妄之嫌,但也足以看出狼子野心了。” 听闻此话,几人同时点头。 “将军,这王城恐怕不好攻啊!” 将目光落在远处。 凄迷的夜色下。 目光越过江面。 可以隐约看到高耸城墙上,那一处处亮起的火光。 以及时不时来回走动的黑影。 很明显,那是夜晚戒备的守城士兵。 和之前的国内城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听到这句话,另两位副将也是同时点头。 从城池规模来看,这王城虽然远不如大兴那样来的震人心魄。 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大城了。 如此大城,要想强攻而下,实在太过艰难,其中需要付出的牺牲,也定然无比巨大。 而他们此时,最为欠缺的无疑正是这一点,也就是兵力。 高长生没有立刻回话。 目光缓缓抬起,落在了远处的城池之上。 “卡擦!卡擦!” 昏暗的夜色下。 一抹电光忽然闪过。 而后便是轰隆隆炸响的雷霆。 在那一缕缕闪烁雷电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天空中,一片片沉重的乌云。 高长生轻轻抬头,看了两眼后,突然一叹: “可惜,这雷光来的晚了一些!” 身后几人都是一愣。 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天空,眼中尽是疑惑之色。 直到良久之后,一道闪电划过,看到片片乌云之后,几人转头一看城池,蓦地反应过年。 “是啊,这王城靠江水如此之近,若掘河倒灌,必能一举而下啊!” 常言道水火无情,而水淹火攻也是战场上经常被人使用的奇谋之策。 “只可惜,此江终究小了些,周遭地势也相对平缓了些。” “是啊,除非连日暴雨,河水大涨,难怪将军会如此感叹。” “天时之事,实在难以预测,就算真的天公作美,我们也无法再等那么久了。” 几人连连感叹。 口中尽是遗憾之色。 在他们看来,这策略简直是绝佳的破城之策。 只可惜时间不站在他们这边。 要想等待大雨,他们就必须守在此处,而且时间绝不是一天两天,说不定就会绵延半月甚至一月。 这其中的风险无疑太大了。 来 他们虽然暂时隐藏了踪迹。 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毕竟他们是先破了国内城,获得了补给! 只要时间一长,对方王城必然会收到消息。 就算他们当初把国内城全屠了也没用,反而可能会暴露的更快。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若要强攻,趁夜色偷袭会更有效。” “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在大部士兵反应之前,夺下城门,说不定会有成功的可能性。” 身边副将开口建议,但声音中明显并无太多自信。 “上兵伐谋,最下攻城!” 高长生轻轻开口。 “硬碰硬是最下之策。” 几人都能看出的事,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以五千骑兵,在这个时间点去强攻对方重兵守护的王城,这种蠢事,他高长生自然不会干。 “张副将!” “末将在!” “本将让你在国内城收集的东西,没出意外吧?”高长生看向其中一人。 “此事是末将亲自带人办的,绝没有任何差池。” “很好!” 高长生点头。 “张副将,你带一千人,按照本将之前吩咐的去办!” “是,末将遵命!” 说完后,高长生又转头看向另外两名副将。 两人身体顿时绷直。 虽然疑惑高长生为何在这个兵力不足的时候,还作出分兵之举。 但他们也没心思细想。 高长生此时的动作,很明显是有任务给他们。 “请将军吩咐!” “王,李,你们两位副将!” “同样各带一千人!” “至于目标嘛!” 高长生顿了一顿。 一旁已经得悉任务的张副将,很有眼力的摊开了地图。 高长生轻轻探手,点到了两处位置。 “你二人听清楚了,本将给你们的任务是……” 第五十九章 刀光合雷光而来,蹄声伴雨声而落! “哗啦啦,哗啦啦!” 瓢泼的大雨,就像一条条粗壮的透明线条,连接着天空和大地。 所有人的眼前都是模糊一片,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尤其是城墙上的守卒。 此时更是狼狈不堪。 没有遮挡之物,没有躲避之所。 但却不能擅离职守。 “这该死的大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一道带着愤怒的咒骂声在城墙上响起。 “卡擦!” 也就是这时。 一道雷霆突然炸响,就好像什么东西被人生生撕裂一般。 城墙上的一群守卒,都是不自觉的身体一颤。 不为其他,实在是那雷霆之声,太过惊人。 而等到声音落下之后,天空之中,才是划过一道凄厉的电弧。 “嗯?奇怪?” “雷声怎么会在闪电之前?” 几个反应较快的士兵,脑海中同时升起疑惑。 而后几人又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一点。 那划空而过的电弧,竟然没有转瞬即逝。 反而不断延长,同时变得越来越粗壮。 那尾端部分不断延伸,而后竟是直勾勾的朝他们所在之处而来。 “卡擦!” 又是一声震撼至极的炸响。 “这闪电,这雷霆,怎么看上去那么奇怪,就好像是一片刀锋……” 一道无意识的呢喃响起。 而这也是城头上响起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而来的是滚滚而落的雷光,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爆炸。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瞬间惊动了小城中的所有人。 “有敌人,是敌袭!是敌袭!” “快,快守城!” “啊!” 一道道惊呼接连炸响。 而回应他们的则是,一声声粗重的铁蹄,仿佛自地狱而来。 瓢泼的大雨中,箭光刀光交错,给这朦胧的天地增添了一抹血色。 …… 大同江后! 高丽王城,同样在承受着袭来的风雨。 当然了,这等程度的风雨,肯定无法给一座坚城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城门处! 几个士兵半倚靠在巨大的城门之上。 借着头顶上方凸出的城墙部分,躲避着扑来的雨点。 因为位置优势,此处的士兵,比起其他位置,明显显得悠闲很多。 “真奇怪,如此大雨,竟然还有这么多来往的商旅。”某个士兵嘟囔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大雨来的突然,谁人能够预料?” “而且下雨又如何?人不还得要吃饭?就像你我,下雨还不是要守城?” “可是前线不是在打仗吗?商旅怎么反而越来越多,难道就不怕?”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局势越动荡,货物的价格就越贵,商人只会越开心,至于危险,笑话,命哪有钱重要?” “行了!”士兵说完,随意的摆了摆手:“又有商队来了,你去检查一下吧!” “好!” “哒,哒,哒!” 后者刚刚点头,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打断。 “报,急报!” “前方让路,让路!急报!” 两个守卒浑身一震! 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的。 慌忙冲进大雨,指挥城门内的行人快速进入。 还没进的则靠边等待。 无论在哪个国家,这种加急奏报,都是重中之重。 别说阻止,稍微耽搁一下那就是重罪。 更别说这个时间点。 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战报,两个守卒自然知道轻重。 “哒,哒,哒!” 令兵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纵马冲入了城中。 “大,大哥,是不是前线……” 他们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出令兵脸上的表情。 这种表情,很明显不是来传什么捷报的。 “别瞎说话,快点安排这些行人进城!” “啊?不检查了?”士兵疑惑道。 “这是王城,本就是例行公事,哪有那么多问题,而且……”老兵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城内。 “什么?你再说一遍?” 平壤城,高丽皇宫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怒视下方跪着的士兵,此人正是如今的高丽王,高元! “陛下先息怒!” 高元身边,一个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开口。 “你细细道来!” “是,是,昨日凌晨,长口城突遇敌军袭击,已,已经陷落!”令兵颤颤巍巍的开口。 “怎么可能?” 高丽王怒声开口。 “长口靠海,除非隋军跨海而来!” “可我们的消息早就确认!隋军并没有动用水军,他们的东莱海港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动静!” “既然如此,那长口是怎么陷落的?难道是天兵天将?” “陛下稍安勿躁?”中年男子缓缓开口。 “消息这种东西,有时候很有可能就是敌人有意识让你得知的。” “丞相的意思是,隋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际上动用了水军?”高丽王慌乱道。 听他的称呼。 很明显,这位中年男子,正是之前被隋军猜测可能在辽东的那位高丽丞相,渊盖苏文! 此时渊盖苏文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暂时还无法确认!” “陛下不用心慌!” “就算是大隋水军,我王城还有可战之兵,另外还可周边抽调,并不用太过担忧。” 说完又看向了令兵。 “本相问你,袭击长口的是哪方军队,从哪个方向而来,又有多少人?” “风雨太大,对方来的太急,具体是哪方的根本看不清。” “不过他们并不像是从海上来的,像是来自长口后方,人数也不多,看上去最多就只有一两千人!” 此话一出。 高元和渊盖苏文同时皱了皱眉,但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人数这么少,怎么看都不像是隋军大举而来。 “不是隋军又会是谁呢?竟在这个时候袭击了长口!”渊盖苏文自语。 高元也是微微沉吟,但很快就抬起了头。 “丞相,你说会不会是那群余孽?” 渊盖苏文闻言眼睛一亮。 正像高长生说的,高句丽一直都有着狼子野心。 这些年它们养精蓄锐,不断积蓄实力,打的主意就是向外扩张。 不过在北面,一边靠着大隋,一边靠着突厥 无论哪一个显然都不是好惹的。 做一些小动作,没什么问题,但全力扩张,显然他们没有那个胆子的。 既然不能向北,那就只有向南了。 高句丽所在的半岛之上,原本有三个国家,高句丽,以及南面的新罗,百济。 只不过这么多年在高句丽的进攻吞食下,已经是名存实亡,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被灭了。 而此时高元口中的余孽,明显指的就是这两国可能残余的势力。 “不管是不是,仅仅千人就敢来犯长口,简直狂妄。” “不错,朕这就调兵!”高元点头。 “长口位置重要,不容有失!还是本相亲自走一趟吧!”渊盖苏文接口。 第六十章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王都! “呜……”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一面大旗从平壤城缓缓飘出! 大旗之上绣着一只硕大的金色狼头,而狼头四周还环绕着一条金龙。 高丽人骨子里的性格就是慕强凌弱。 当然,这实际上也是异族的共同特点,畏威不畏德。 高丽只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相比于其他异族,高丽同样敬畏强者。 但实际上,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自己也成为那般强者。 就像此时旗帜上绣着的图案一样。 狼向来是草原异族的图腾,而神龙无疑则象征着中原正统的华夏民族。 落到高丽的位置,其实就是他周边的两个强国,大隋和突厥。 在自家的军旗上绣上这两个图案,无疑表明了高丽的野心。 只可惜,旗面看上去确实是气势磅礴。 但细细观之,多少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随着军旗飘出。 王城中的士卒百姓,也都是纷纷抬起了头。 这面旗帜放到他处,自然是默默无闻。 但在这高丽,在这王都,那可是无人不知。 这是王城护卫军的军旗。 更是高丽王高元的亲军。 此旗出现,只有两个可能。 一就是他们的王,御驾亲征了! 但这明显不可能,高元的岁数并不是什么秘密,用一句垂垂老矣形容绝不为过。 让他亲自带领军队,简直就是天方夜谈。 而在排除这个可能后,整个高丽国,有资格统领此军的,也就没有几个了。 如今又还在王城的,只可能是一人。 渊盖苏文! “是丞相出征了?” “丞相万胜,打败隋人!” “必胜!” 王城中百姓的热情瞬间变得狂热。 声声狂吼不断响起,直至渊盖苏文的部队彻底消失。 “呼……” 高丽皇宫中。 高元揉了揉发涨的眉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仅仅是一场简短的会谈,高元却觉得自己那苍老的身躯,就像被抽空力气一般。 不过随着渊盖苏文出发,高元的忧心也是放下了少许。 对于渊盖苏文的能力,他还是放心的,仅仅一些新罗百济的余孽,绝对不在话下。 毕竟这两个国家,就是灭在了渊盖苏文手中。 当然了,要说完全放心,那肯定不可能。 毕竟大隋来势汹汹,战况不明,国家前途未卜,身为帝王的他怎么可能安心。 “陛下,切莫忧心,丞相出马,必然可以一举歼灭敌人,凯旋而归。” 一旁侍候的太监恭敬开口。 不过声音刚落,高元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一个阉人也敢妄议国事,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冰冷的声音重重落下。 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太监,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侍卫拉出了宫殿。 “哼!” 直到人影消失之后,高元才冷哼一声。 他当然不是因为插嘴这等小事,纯粹是因为对方说的话,尤其是提起渊盖苏文时,那崇敬的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高丽国内最重要的两人,丞相渊盖苏文,国师傅采林。 傅采林大宗师的实力,名震天下,被誉为镇国之人。 单论名望,傅采林确实在前者之上。 但只有高丽国内寥寥的少数人才知道。 单论重要性,渊盖苏文还要在傅采林之上。 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或者说两个字。 军权! 傅采林除了几个徒弟,那就是孤家寡人。 而渊盖苏文虽是丞相文职,实际上确实统兵之人。 连灭新罗百济,使得渊盖苏文在高丽军中的威望,几近于一呼百应。 这无疑是极度挑拨高丽王敏感神经的事情。 手握军队,威望盖世,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容忍的事。 尤其他高元已经垂垂老矣,渊盖苏文却正直盛年! 这些年傅采林威望日盛,冠盖全国,甚至于傅采林之徒还能介入军队之事。 这其中都有着高元的默许,最大的目的正是为了制衡渊盖苏文。 大隋数十万大军压境,前线却只有傅采林一人。 作为高丽统兵第一人,却是留在了王城。 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毕竟此时前线,几乎已经是高丽举国之兵了。 把这样恐怖的兵力交到渊盖苏文手里。 先别说能不能打赢大隋,就算打退大隋,高丽日后的主人还会不会是他高元,可就不一定了。 王座之上,高元目光幽幽,不断的思考着如今的局势。 从目前看,前线暂时稳定,至于长口,有渊盖苏文,应该也不成问题。 但莫名的,高元心中却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也就是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急报,急报!” 高元悚然一惊,迅速抬头。 “说!” “国内,国内城被隋军攻破!” 此话一出,高元身体一晃,差点直接栽倒。 “什么?” “你再说一遍!” 国内城那是什么地方! 高丽腹地,距离平壤不过数百里之遥,而且沿路几乎一马平川。 国内陷落,那代表隋军随时就可以兵临皇城了。 最重要的一点。 国内城被攻击,那就表明辽水防线已被攻破,那前方的高丽大军会怎样? 高元简直不敢想象那种结果。 “陛下,隋朝大军暂时还未全面攻破我军防线。” “攻击我国内城的,似乎只是绕一支道而来的孤军!” 似乎看出了高元的惊慌,令兵迅速开口。 高元闻言大松了一口气。 “国内,长口!难道……” 轻声呢喃了一句,高元心脏迅速一抽,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快,传讯丞相,攻击长口的很有可能不是两国余孽,而是隋军精锐,让他务必小心!” “报!” 高元的话音一落。 又是一道尖锐之声传入宫殿。 “陛下,不好了,有敌军突然出现在冬谷城下,我冬谷城陷落!” 高元闻言直接愣住了! 先是长口,又是冬谷! 可是冬谷和长口并不靠近啊,甚至都能说是一东一西了。 高元虽然震惊,但此时也有些迷糊。 这隋军到底要干什么?莫非两处并不是一支军队。 想到这里,高元不由得又想起了两国余孽。 “陛下,陛下!” 一道颤抖的声音再次打断了高元的沉思。 “又有何事?” 接二连三的打断,激起了高元的怒火,声音也是瞬间转冷。 “陛下,不好了,有战报到!” “獐合塞下,出现敌军,正在猛攻獐合要塞。” “金将军来信说獐合已是摇摇欲坠,请求支援。” “獐合!” 高元猛的起身,双眼怒睁。 高丽王城一共有两处屏障,其一便是前方环绕的大同江,而在后方,就是獐合塞了! 此处关隘,也正是高丽王城的门户。 “莫非,莫非长口只是虚张声势,调虎离山?” “隋军的目的是,是我们的王都!” “快,快派出令兵,让丞相立刻返回,快!” 高元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道。 “那,獐合要塞?” “派援兵,立刻!把剩余的护卫全部派出,一定要守住要塞!” 第六十一章 位于这牢笼中心的是…… “隆,隆,隆!” 脚下的地面正在以极其规律的节奏不断震动。 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正朝着前方平缓前进。 队伍中有步有骑! 步兵居中,骑兵分列左右。 从阵型上看,几近严丝合缝,不漏破绽。 毫无疑问,这正是从平壤出发,驰援长口的渊盖苏文所部。 在离开王城,一路疾驰后。 渊盖苏文迅速降下了行军速度。 虽然战报中提到了,长口只有千人之众。 但最为名将的本能,还是让他保留了些许质疑。 选择了稳扎稳打! 毕竟如今的长口形式不明。 冒然轻进,很可能遭遇埋伏。 再说了,贸贸然的急行军,置自己军队于牢师以远之态,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对渊盖苏文这样的中年将领来说,稳中求胜才是他们追求的。 无论长口是个什么局势,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敌人的兵力定然不多。 所以只要他们稳步前进,必然会立于不败之地。 “丞相,我军距长口,已不足百里!” “前方如何?斥候可有回报?” 渊盖苏文平静开口。 “长口没有任何动静!斥候也没有观察到任何敌军动向!” “据他们所说,长口就像一座死城!” 渊盖苏文皱了皱眉! “稍稍加快一些速度,形势具体如何,到了就知道了。” “是!” “丞相!丞相!” 也就是这时,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响起。 连带着是急促如雨点的马蹄声。 “嗯?”渊盖苏文眉头再皱。 “丞相,陛下有令,着丞相立刻放弃前进,回师王都!” “什么?” 渊盖苏文还没开口,身边的一些副将就先一步惊呼。 看向令兵的眼神也带上了怒容。 渊盖苏文挥了挥手,制止了几人。 “理由?本帅需要一个理由!” 肃穆的声音,加上凛冽的眼神,只一瞬便让令兵汗如雨下。 高丽国内,本就等级森严,上下级关系极其分明。 更不用说,此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令兵,面对一个一人之下的权臣。 “丞,丞相饶命!” “少废话,说!”渊盖苏文斥道。 令兵身体一抖,但也不敢再说其他,颤颤的开口: “前方已经探明,这支军队不是新罗余孽,而是精锐隋军!” “他们是绕道而来,先攻破了国内城,而后一路南下。” “什么?怎么可能?”渊盖苏文瞬间大惊。 和高元不同,军伍出身的他更了解这短短的几句话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困难。 辽河上下,两国几十万大军搅在一起,别说绕道,就算挪动几步,恐怕都会碰到敌我之军。 怎么可能会有军队能无声无息的绕过高丽防线,直驱数百里,打下国内城。 “此事千真万确!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渊盖苏文追问。 “而且这支隋军已经攻下了冬谷城,现在正在猛攻獐合。” “陛下怀疑,长口,冬谷都是他们的疑兵之计,为的就是调虎离山。” “隋军的真正目的,是破獐合,直攻王城!”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是勃然一惊! 破獐合,攻王城。 仅仅六个字,所有人都瞬间升起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传本帅令,后队改前队,骑兵先行,步兵压后,全速前进,驰援王都!” 仅仅一个念头,渊盖苏文就做了决定,下了命令。 在高丽,他的权势确实已经接近于顶峰,和高丽王之间也越来越貌合神离。 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野心在不断滋生。 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高丽还在。 若高句丽灭亡,无论是高丽的王,还是他这个权臣,一切的一切都会变成空谈。 所以,在遇到王城遭遇危险的情况,渊盖苏文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犹豫。 “驾,驾,驾!” 疾驰的军骑,带出了阵阵烟尘,滚滚而起。 “不对!不对!” 全力前进的渊盖苏文,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震,而后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快,拿地图来!” 渊盖苏文的突然驻足,让后方的队伍出现了一阵乱象。 但对渊盖苏文,可没人敢有任何怨言。 仅仅片刻,就有人递上了一份地图。 展开之后,渊盖苏文的眼睛,第一时间便放到了某几个位置。 “长口,冬谷,獐合!” 这是战报中已经沦陷,或接近沦陷的三座关隘。 “丞相,陛下推断的应该没错!”身边副将轻声开口。 地形上看。 三座关隘,其实是呈品字型分布的。 平壤最上,他的下方是门户獐合。 而长口和冬谷则是一左一右,分裂两边。 就像高元所说,隋军如果只是攻城,不可能一会东一会西。 他们的目的,只可能是调虎离山,实际则是为了进攻平壤。 “不对,不对!” 渊盖苏文连连摇头。 “如果只是调虎离山,一座长口已经足够。” “这是濒临海港的重要关隘,我军不可能不救。” “他们为何在攻下长口后,还要去攻冬谷?” 此话一出,副将也是瞬间愣住。 对啊,现在看来,这冬谷关好像是有些多余啊。 “会不会是隋军路途不熟?”有人低声开口。 但很快就遭遇了一顿白眼。 能够长途奔袭到此处的,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再说了,对方就算没有地图,至少也会有斥候,如此理由实在是可笑。 此时的渊盖苏文,没有回应任何人。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地图上。 在他的眼眸深处,三座城池不断的放大,旋转,随后互相连线,形成了一个整体。 “这,这……” 渊盖苏文看着那勾连在一起的巨大三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并不存在,且普普通通的三角,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而那三角中心,也是牢笼之中的东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一道尖锐的惊呼从渊盖苏文口中传出。 “呵呵,发现了吗?倒是不差!” “只可惜,此时骑步脱节,阵型已乱!” 仅仅数千米之外的山峰上,一道人影轻轻一笑,而后冷漠的挥了挥手臂! “呜…………” 苍凉至极的号角,从天边缓缓而来。 随后便是踏踏踏的马蹄之音。 以及一面遮天蔽日的军旗。 第六十二章 本相已发现生路,随本相冲! 苍凉豪迈的军号声,配合着此时纷纷而落的大雨,颇有一种独特的意境。 但高丽军队,特别好渊盖苏文此时明显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的。 那悠悠的号角,再结合那如雷霆般滚滚而来的马蹄声。 对他们来说,就是世间最可怕,也是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敌袭!敌袭!” “快结阵!御敌!” 一道道凄厉的吼声不断的从阵中响起。 几个副将不要命的挥舞着手中的令旗,想要以此让军队恢复正常运转。 只可惜任凭他们如何努力,最终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因为先前的全速前进。 此时渊盖苏文的部队已经是彻底脱节。 骑兵和步兵分散前后,看上去就像是两支彼此独立的部队。 瓢泼而下的大雨,加上那时不时闪过的雷霆,本就容易让人心绪不宁。 更何况还有那不断响起的马蹄。 北面!西面!东面! 四面八方几乎是同时响起了奔腾的蹄声。 看不清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点,他们似乎被包围了。 这种情况下,人心怎么可能不乱。 “安静!” 如同虎啸一般的吼声瞬间响起。 是渊盖苏文。 此时他的脸色可以说是极其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落入包围。 同样也因为眼前军队的乱象。 渊盖苏文统兵多年,在所有高丽士卒心中,不仅威望极大,积威同样浓厚。 听着他愤怒至极的咆哮。 高丽士兵虽然还未摆脱慌乱,但终究是慢慢平静下来。 “速速整合部队,先冲出包围圈!” 看到部队暂时恢复纪律,渊盖苏文第一时间喝道。 一道道赤色波动,也从身上开始弥漫。 “丞,丞相,那后面的步兵……” 身边的副将大惊开口。 这一次他们从王城出来,带有两万大军,其中步骑各半。 之前为了驰援王城,渊盖苏文下令全速前进,所以此时很在他们身边的只有一万骑兵。 虽然两军暂时脱节,但实际上距离也不会太远。 两万大军在手,这股力量放到哪里都是足以称为强大的! 可现在渊盖苏文第一句下达的命令,竟然直接就是突围。 换句话说,就是撤退。 而且看他的话语,分明是有放弃后方步卒的打算。 那可不是几百几十人啊,是整整一万大军,还是镇守王城的护卫军。 副将简直不敢想象渊盖苏文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开口抛弃。 “敌军数量不明,没时间继续等待了,多耽搁一分钟,我军就多一分全军覆没的凶险。” 渊盖苏文眯起眼睛,四周不断响起的马蹄声实在是太密集了,他根本无法判断具体数量。 此时他的感觉,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铁骑在朝他疯狂涌来。 身居高位之人向来最为惜命,尤其是像渊盖苏文这样一人之下,已经接近权力巅峰的人,更是如此。 听完此话,副将也是点点头。 周围的敌军数量确实不明,但是傻子都明白,对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包围两万大军,手中士兵的数量定然不会少。 “丞相,您听,四周的马蹄似乎在扩散!”副将突然开口。 渊盖苏文先是一顿,而后脸色瞬间大变。 “对方这是在朝我们四周运动,他们想彻底包围我们!” “敌人的数量,肯定不在少数!” “该死,前方的斥候都是猪吗?这种规模的部队,竟然能潜进来,废物!一群废物!” 渊盖苏文怒吼不断。 众所周知,骑兵的最强之处就是冲击。 现在对方竟然敢用骑兵游曳包围,完全不怕分散会出现薄弱点,让他们突围而出。 那就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对方手上的兵力很多,甚至很可能多乎他的想象。 “不能再等了,立刻突围!”渊盖苏文狂喝道。 “是!” 几个副将此时也被吓到了,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丞相我们选择哪个方向。” 几人询问,而问出这个问题,很显然,他们都已经赞同了撤退的命令。 至于那一万步兵,几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留一万步兵面对四面八方的铁骑,结局是什么根本不用多说。 听到问话,渊盖苏文也是微微沉默。 “不如往南吧?”一人开口。 “南面并无明显马蹄声,四周的声音也一直在向南面游曳,说明南面是他们的薄弱点。” “不错,对方攻击了三城,西面长口,北面獐合,东面冬谷,很明显也缺失了南面。” 几人连连开口。 但渊盖苏文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自古以来,只知道攻城有围三阙一,但你们可曾听说过平原围歼有这种操作?”渊盖苏文冷哼道。 几人闻言一愣。 渊盖苏文继续开口: “东西北皆有敌踪,唯有南面安静,你们又怎知这不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事实上这南面才是最为凶险的地方。” “那……” “往东!”渊盖苏文果断挥手。 “三个方向,长口是敌人最先攻下,虽然斥候报长口一片安静,但显然不会简单。” “獐合紧靠王城,绝对是敌人严防死守的位置。” “只有冬谷方向,虽距离此处较远,但地势平缓,一马平川。” “只要我们突出包围,就不用担心其他!” 说完后,渊盖苏文拔出佩剑,高声喝道: “全军听令,随本帅冲阵!” “吼!吼!吼!” 一万高丽骑兵,嘴中瞬间发出嗷嗷的叫声,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朝着东面而去。 “将军,果然一切如你所料,渊盖苏文朝东面去了!” “看似四个方向,但其实给他留的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山峰上,高长生淡漠的开口。 “传令,不要太过抵抗,放他们过来即可!” “是!” “另外,让李副将不要急着攻击,拖出那一万步兵即可,被主帅抛弃,只要不逼得太紧,他们不会太过拼命的!” “是!”身边副将激动的点头。 高长生没有再说话。 但在他身上,却又一股极其可怕的气势在慢慢凝聚。 在他的身后,一十八道黑影如石雕一样静静而立! 大雨越下越大。 但雨点再大,也阻挡不了那如火焰一般升腾而起的杀气。 第六十三章 奔腾如龙吟虎啸,斩将如信手拈来! “刷,刷,刷!” 密集的箭矢,击破一片片雨幕,凌空而过,落入高丽阵中,带起片片血光。 “别乱,继续冲锋!” 渊盖苏文身上气血暴起,努力的勾连着周遭的部队。 只可惜经过连番打击! 此时的高丽军队,只能用一句人心惶惶来形容。 哪怕渊盖苏文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始终无法把整支军队揉在一起。 不过比起刚才,此时渊盖苏文的脸上反而是露出了笑容。 “只有箭雨,不见铁骑雨,过是为了阻拦我等!” “这证明我们选对了,敌人的包围还未完整,只要我们冲过箭光,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冲!冲!” 一声落下! 高丽骑兵的速度再次暴涨。 甚至因为速度过快,队伍的阵型都出现了种种混乱。 对这等状况,渊盖苏文并未阻止,脸上反而无比满意。 在他看来,此时最重要的还是突围,只要成功冲出去。 阵型,士气这些,完全可以再重新组织。 “差不多了!” 山峰之上! 渊盖苏文所部的一切行动,都在高长生的注视下。 看到对方已经冲过了连绵的箭雨! 高长生终于是轻轻的开口说了一句。 “好!” 唯一还在身边的王副将,瞬间便是陷入激动。 举起手中兵器便是跃马而出,于此同时朝着远处狠狠的挥了挥手。 “咚!” 一声似重鼓又似雷霆的声音瞬间炸响。 “杀!” “杀!” 冲天的杀气瞬间爆发! 马蹄声如炸弹般的炸响! 和之前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马蹄只是沉闷的前奏,如同一道道闷雷。 那么此时就是真正的高潮,是一阵阵撕裂虚空的闪电。 “丞相!敌袭!” 如此剧烈的马蹄和冲天的喊杀声。 高丽军当然不可能发现不了。 渊盖苏文迅速抬头。 只见他们大军的两侧,同时出现两支黑色铁骑,正如锋矢一样朝着他们刺来。 “哈哈哈!” 面对此景! 渊盖苏文却是不惊反笑! “慌什么!” “依本帅看,敌军技穷矣!” 声音气势十足,带着浓浓的骄傲! “这两支伏兵气势确实惊人,只可惜数量太少,虽两路同袭击,但仅仅不到两千人!” 渊盖苏文笑声滚滚。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策略是正确的!” “这东面,就是敌军的薄弱点,他们根本没有太多力量!” “这两千骑兵,就是他们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后的阻拦了!” “丞相英明!”几个副将也是狂喜不已! “末将这就带人灭了这两支骑兵,先出口恶气!”一位副将恶狠狠道。 不过渊盖苏文瞬间摆手! “不要节外生枝!” “两支骑兵不足为虑,但绝不能被他们咬上,要不然很可能再出意外!” “分出两部,拦住他们,其他人随本帅继续前进。” 面对埋伏,渊盖苏文没有犹豫,再次用出了断臂求生之策! 看到这个变化! 一直静静而立的高长生终于是眼睛一亮。 几次的意外,几次的打击! 此时高丽大军早已没有任何阵型可言。 一队队骑兵乱成一团,只知道埋头往前冲。 最重要的是,急于逃脱的渊盖苏文,同样也是如此! 那面出王城时肆意飘扬的狼头龙旗,就像此时的高丽大军一样,耷拉成了一团。 但饶是如此,金色的旗帜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也是格外显眼。 “准备好了吗?” 轻飘飘的话语从高长生口中蹦出。 “铮,铮,铮!” 没有回答,只有一声声嘹亮的响声。 那是一把把弯刀出鞘之声! “好!” “随本将来!” “夺旗!” “斩将!” “嗡!” 整个天地仿佛突然震荡了一下! 所有人,包括极速前进的渊盖苏文一行人,都是不知不觉顿了一下。 “发生了何事?” 马上就要冲出包围圈的渊盖苏文,此时依旧处在兴奋当中,并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状况。 直到一声惊天的巨响,才将他惊醒! “昂~~” 这是什么声音? 似龙吟,如虎啸! 渊盖苏文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而后他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远处的山峰之上,一道可怕的黑色龙卷突然出现。 不是笔直而上,而是横于地面。 那不断旋转的漩涡就像是凶兽在咆哮一般。 漩涡的中心是什么? 是一队骑兵! 一支奔腾而来的骑兵! 但落在渊盖苏文眼中,那根本就不像是一支在地上奔驰的骑兵。 他们更像是不断咆哮,要择人而噬的凶虎! 渊盖苏文伸出右手,朝着周围挥了挥! 强大?可怕?还是其他。 这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 他只知道一点,这是敌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支队伍出现的那一瞬间。 他就感受到了一种致命般的威胁。 所以此时渊盖苏文唯一的想法,就是调动周围的军队,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可惜,他刚刚挥手,就发现周遭的空间突然一滞。 一股磅礴至极的气息,突然从远处爆发! “嗡!” 天穹仿佛受到了可怕的攻击一样,不断的震个不停。 “军,军魂!” 渊盖苏文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不过很快,渊盖苏文就发现了不对。 如同顶天立地的军魂显现世间。 士气本就不振的高丽军更是如遭重击,一个个呆呆愣愣的静立在了原地。 最重要的是,渊盖苏文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 他的位置好像太过于靠前了。 此时的他根本不像是一个坐镇中央的主帅,反而更像是一个率队冲锋的悍将。 想到此处,渊盖苏文本能的握住了缰绳。 “怎么,怎么会这么快?” 刚拿起缰绳的渊盖苏文,就发现了一件让他冰冷入骨的事情。 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刚刚还在数千米之外的骑兵,仅仅是一个瞬间,竟然就前进了一半距离! 再一眨眼,对方赫然已经近在咫尺。 “快,保护丞相!” 这个时候,周围的副将终于是回过神来。 “出刀!” “杀!” 冰冷至极的声音骤然响起,好像从地狱蹦出。 话音一落,一道带着滚滚雷霆的刀光突然浮现。 拦在渊盖苏文前方的几十道身影,只一个瞬间就被拦腰斩断。 出刀之后。 身后的十八道黑影,突然一分两半,朝着两侧席卷而去。 十八把弯刀如收割机一般落下,每一次都会带走数道身影。 从开始到现在,仅仅几个呼吸。 渊盖苏文身边就被清理出一片空地,稍远处那如林而立的大队骑兵,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 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开始,瞬间便是涌上头顶。 “逃!逃!” 此时的渊盖苏文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过就在他刚刚提起气力,准备后撤的时候。 一道清脆的卡擦之声突然响起! 刀光如雪般横扫而过。 一切一切的想法,都瞬间从渊盖苏文脑海消失。 最后的一次抬眸,只看见一个男子骑着马缓缓的靠近他的残躯。 “渊盖苏文已死!” “降者不杀!” 第六十四章 兵有双足,曰武,曰阵! “将军,已经问清楚了!” “高丽王城的护卫军团一共五万人,三万骑兵,两万步兵!” “辽东大战,已经抽调了一万骑兵去往前线,支援长口被渊盖苏文带出两万!” “我军佯攻獐合时,高丽王又派出了一万骑兵,最后被我们搂草打兔子!” “目前,高丽王城中只有一万护卫军,其他的守城巡城兵种,最多也就一两万!”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临时征召百姓为军,不过此等军队必无多少战力!” 城门前方,高字军旗肆意飞扬,没有一丝隐藏! 一匹匹战马,不安分的撩动着前蹄,发出踏踏的声音。 映衬出马背上战士的激动之心。 开口的是高长生身边的李副将! 另一个王副将也迅速点头:“不过还需要防备一点!” “前线的高丽军不必担心,鞭长莫及,但如果那高元发出勤王令,还是能够调动国内各城的驻守兵马!” “少则八万,多则十万,虽都是守城之军,但一旦聚集,也是天大的麻烦!” “不过……”王副将情绪变得无比激昂! “如今的形势对我军,实在是再有利不过!” “对方王城空虚至极,我军可以本部压后,驱使降兵攻城,必能一举而下!” “不错,不错!”李副将连连点头。 “这些降兵虽还不能百分百信任,但回军攻獐合时,也算是有了一次投名状!” “主将被杀,原地投降,又在攻獐合时出了力,就算返回高丽,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所以不必担忧他们倒戈,而且,我军居后,不管他们倒戈还是偷奸耍滑,最多也只能影响我们攻城!可这些人的命,就没那么好说了!” 李副将冷笑的看向远处。 在隋军本阵前方,排列的正是高丽投降而来的士卒,有渊盖苏文带出的那部分,也有后攻獐合,击溃的那部分。 此时这些人身上的铠甲都早已被卸,一个个眼神慌乱的立于前端。 “不错,不错!”另一个王副将也再次开口,声音同样无比激动。 “全耐将军的英明指挥,如今一切有利的因素全都偏向了我军,老李你可别忘了,我军出发之前,将军还调出了千人,由老张统领,现在还不知去向呢?” 听到此话,李副将眼睛一亮。 对啊!若不是对方提醒,他还真的忘了一共有三位副将。 连续几处战场,眼看就要最后攻王城了,张副将竟然还没出现。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最后一个地方了。 两人同时看向了远处耸立的城池。 “天啦,如果张副将真的提前混入了王城,那形势对我们就太有利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看向了高长生。 “张副将确实在高丽王城,所谓以牙还牙,本是礼尚往来之策!” “当然,本将派他混入城,原也不是为了破城,只是以防万一!” 高长生抬起眸光,越过了高耸的城墙,落在了城中心的某处。 两人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不是破城?以防万一? 可这攻城之下,最难也是最重要的无疑就是破城了啊? 除了这里,还能有什么地方需要防备呢?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两人也都不在细想。 “那将军,我们现在就攻城吗?”李副将开口。 “只可惜,我军兵力充足,但如果再有三天,就可以临时赶制一批器械,攻城也会更加便利!” 高长生没有理会两人的交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城池之上。 他们的在之前就已经泄露,如今更是大摇大摆的把大军摆在了对方城前。 城里的那位高丽王,必然也已经知晓。 高长生想看的是对方的反应。 “竟然没有大阵?莫非渊盖苏文死了,无人主阵?”高长生不自觉的自语了一句,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惑。 “王副将!” “末将在!” “自我们从国内城出发,多少日了?”高长生轻轻开口。 王副将一愣,脑海中快速开始计算:“从国内城开始算的话,我军五日疾驰,到达平壤,后齐攻三城,花了三日,灭渊盖苏文,兵临平壤又两日,一共已有十日了!” “十日,想来也差不多了!”高长生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倏地转为犀利: “那就攻城吧!” “末将,这就去前军督战!”王副将激动的开口,他说的前军指的自然就是高丽降军! “不必!” 高长生却是直接摆手。 冰冷的声音缓缓而出! “有句话你说的很对,刀在我们手中,容不得他们如何!” “传本将令,分列三部,弓箭上弦!” “另外,去告诉降兵一句话!” “军鼓一响,全军攻城,城破,免罪放还,城不破,全军皆殁!” 短短一句话,其中溢出的杀气,让两位副将都是不自觉一抖。 他们很清楚,高长生这是已经准备用这些人命去填出一个缺口了。 对此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在这敌后方,招降这么多的降卒,他们打的本就是这个主意。 “将军,城坚墙高,又没有器械,还有护城之河,若是前方无人指挥,恐怕攻城不利啊!”李副将忧心开口。 高长生轻轻摇了摇头:“你二人可知,何谓兵道!” 两人同时一愣,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他们两人虽然都征战多年,但实际上却是野路子出身。 “兵之道!”高长生轻轻的说了一句。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 眉心深处空间中,位居第二位的那道虚影突然大放光明,影像慢慢转实,脸上的样貌也开始浮现,看上去竟然和高长生有几分相似。 影像身上的光华越来越亮,几个呼吸便到达了极致,一道道空明的声音也从影像上传出。 而随着声音的出现,巨大影像也从脚部开始慢慢消失。 “兵字有两足,一曰武,一曰阵!武自蚩尤始!阵源太公望!” “无论兵主的武,还是兵祖的阵,归根到底,只要是兵,就是为了赢!” “所以用兵布阵,不可太过拘泥!” “兵阵起于兵,但却不是必须要用于兵!” “天时,地势,世间万物,皆可落于阵中,这才是上乘兵道!” 道道雷音缓缓而出,而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虚影也是彻底消散。 高长生的眼睛也在此时突然大放光明! “看清楚了!” “起阵!攻城!” 第六十五章 等!看他的神来一手,能否一挽局势? “陛下,陛下!” 一个太监直接以翻滚的模式滚进了大殿! “陛下,贼人,贼人就要攻城了!” 太监鬼哭狼嚎般的吼道。 “闭嘴!哭什么?” 身穿龙袍的高元,端坐于高位,一脸铁青的吼道! “说!敌军多少人数?勤王诏书发出去了没有?” “发出去了,已经发出去了。不过如今王城已被包围,王城外面到处都是贼人,粗略一看,起码数万人之多,诏令发出之后,不知会不会被敌人拦截?” “还有,奴才听说,城墙上有人隐约看到,现在围城的兵马中,有我们之前派出护卫军啊,陛下,奴才怀疑,那渊盖苏文可能投敌了啊!” “给朕闭嘴!” 高元猛的起身,厉声大喝! “胡言乱语,毁谤丞相,动摇军心,你想找死吗?” “不,奴才不敢,陛下饶命!”太监瞬间趴了下来。 高元冷哼一声后,才慢慢开口:“丞相支援长口,只是暂时被拖延,不用多久就会率兵杀回,城下那些兵马,不过敌军的障眼法而已,告诉将士们,万不可中计!” “我王城稳如泰山,敌军不可能打的进来,而且不需多久,各方援军将从四面八方涌来,把这些贼人撕成粉碎!” 高元的声音铿锵有力。 但此时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高元的脸色惨白至极,一双枯瘦的手耷拉在身边,不停的颤抖着。 很显然,这位高丽帝王,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自信,那么平静。 不过听到此话后,下方的太监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陛下,那城门的防卫该如何安排?” 听到此话,高元先是沉默数息,后才缓缓开口: “抽调两千护卫军,派往城门处,协助守城!” “啊?那,那其他……” 下方太监直接傻眼! 毕竟除掉之前的四万,此时城中尚有一万护卫军,可高元却只是派出两千,这命令怎么看怎么奇怪。 高元却并没有理会太监,只是继续说着自己命令:“调集城中所有士兵,全部派往城防,另外,传朕旨意,征召城中百姓为军。” “告诉他们,只要守住皇城,歼灭敌军,所有士兵一律直升三级,朕重重有赏!” “至于剩下的八千护卫军,全部调入皇宫,朕另有他用!” “下去传令去吧!” 太监愣了良久之后,才躬身离开,但经过这一番对话,他的心头已经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就在高丽王高元作出一系列应对措施之时。 辽东的城头处。 两道高大的人影,也在注视着这个方位。 “你觉得如何?可有胜算?那高丽王城的坚固必然要胜过辽东啊!他手中的确只是骑兵!”其中一人开口。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另一人出声。 “城高难攻,地势不利,那又如何?你难道忘了,当年高杨二人南下,度南方水国如履平地的景象了?” 很明显,这两人正是北征大军的统帅,杨林,鱼俱罗。 杨林皱了皱眉:“话自是没错,可他手中兵马的数量实在太少了啊!” “兵力确实是一个天然劣势,但他既然敢这么做,老夫相信他必然有着计划。”鱼俱罗沉声开口。 “而且我们现在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啊,没办法了,粮草捉襟见肘,要么功亏一篑,要么就赌这一次。”杨林开口叹道。 这时,鱼俱罗突然缓缓的看向杨林: “我现在只担心一点!想必靠山王应该清楚!” 杨林幽幽点头:“本王自然清楚!” “你放心,本王早已经送出信笺。” “本王知道,因为当初高颎支持勇儿的事,陛下一直有些芥蒂,这才导致这些年齐国公府有些慌凉!” “说起来,本王心中也有所亏欠,毕竟当年是他出手,才保下了勇儿的一条血脉!” 鱼俱罗摆了摆手:“此事就不必再提了,高颎的事,你我都知道内情!” “而且高府如此,其中未尝没有高颎的安排。” 鱼俱罗声音感慨:“依老夫看,高颎心里应该是不想再让儿子踏上兵道的,只不过他应该也没料到今天。” “舐犊情深啊,人之常情!”杨林同样感叹。 鱼俱罗迅速接上:“老夫原也不想插手,让他慢慢走,也可以考虑自己的路,只是万万没想到,那小子突然来了这着。” 说完,鱼俱罗直勾勾的看向了杨林。 “放心吧,鱼兄,你懂的,本王又如何能不懂!” “又本王的亲笔书信,没有人会不知道轻重的。” “另外,本王也会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鱼俱罗脸上也是出现惊色: “靠山王,你的……” “无妨!” 杨林摆手:“本王当年没有踏出那一步,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唉,国运啊,当真是成也国运,败也国运!” 听到这里,鱼俱罗也是幽幽一叹! “若那事功成,靠山王未必就没有机会。” “晚了,晚了!”杨林摇头。 “何况,那事何等艰难,大隋布局数十年,那么多人杰前赴后继,到今日,终究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句,必定成功。” “高颎,杨素这一对天骄,都明里暗里的为子嗣留下后路,本王又岂能不知?” “好了,此事就说到这里吧!” 察觉到氛围有些沉重,杨林笑着摆手。 “看来如今我们两个老家伙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哈哈!” 杨林看着前方,哈哈笑道。 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满。 “那就等吧!” 鱼俱罗沉声开口: “反正安排已经布好,若成功,那么大军齐出,荡平高丽,若失败,则全军班师,来日再战!” “好!” 杨林重重点头! “那就等,看看高家子这神来一手,究竟能不能一挽局势,逆天改命!” “我相信他!” 鱼俱罗只重重的说了四个字! “哈哈哈,本王自然也信!” 杨林声音高亢! “煌煌天隋,自当一代胜一代,岂能没有绝世惊艳之人!” “本王信你鱼俱罗,信高颎,也信高长生,更信大隋国运!” 第六十六章 天地倒转,不过一念之间! 大雨已经停了! 但天空依然是阴沉无比! 可此时的平壤城,却没有丝毫的阴霾之像。 不知是什么时候。 一道道光柱突然出现。 最开始是隋军本阵之中,也就是一路跟随高长生从辽东打到平壤的那几千骑兵。 而后便是排列在最前方的高句丽降兵! 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映照的一片透亮。 以高长生为原点! 一片片复杂玄奥的网格状图案开始勾连。 巨大的阵图倒映在天空之中,如太阳一般挥洒下片片光华。 “嘶……好可怕的阵势!”王副将倒吸一口凉气。 一路跟着高长生的他们,自然见过高长生布阵。 不过无论是打突厥,还是攻国内等城。 他们手中兵马只有数千。 而眼前,他们的兵力已经暴涨至数万,两者的威力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当然,由千人之阵上升到万人之阵,其中的难度也同样让人咋舌。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已经是将和帅的区别了。 哪怕他们早就被高长生折服,心中无数次的提升了对高长生的认知,此时还是不由得被震惊。 像大隋如此强盛,军中能够称将,率兵冲阵的,用一句数不胜数来形容并不为过。 但要是上升一个层次,到独掌一军这个等级。 哪怕是大隋,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人,这就是将帅之间的差距。 更不用说高长生此等年龄,这其中的惊人之处,也只有他们这些军伍中人方能明白。 “这些高丽降兵还是不如我们自己的兵马!”李副将皱了皱眉头。 王副将闻言也不住点头。 战场之上,从降军阵中升起的光柱,明显要比隋军暗了很多。 大阵成型后,也是后亮前暗,有种脚重头轻的感觉。 “这也正常,毕竟只是降卒!”王副将摆了摆手。 “事实上,将军能够以他们布阵,本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那倒也是!”李副将赞同。 “之前伏击之时,那渊盖苏文作为主将,尚且只能勾连部分军队。” “相比之下,当真是高下立判!” “不过这些降兵,既然已经融入了军阵之中,那么就代表他们已经作出选择了。”李副将脸上浮起了笑容。 王副将同样点头:“不错,但也不奇怪!” “降卒有降卒的缺点,但同样也有优点!” “尤其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降兵甚至会比本部都要凶狠!” “既是为了存活,同样也是为了前途!” “哈哈哈,有理!”李副将大笑! “轰!” 也就在两人话音落下的时候。 周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王李二人,都是不自觉的身体一震。 那声音实在是太大,就好像天地在此刻突然倾覆一般! “那,那是……” 两人刚定好身形,就是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前方。 然后,两人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之事,一双眼珠仿佛要直接从眼眶中蹦出来一样。 “这,这是什么手段?”李副将的声音都在颤抖。 并不是害怕,而是震惊,并且在不可思议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激动。 “兵道!” “这,这就是将军所说之话的含义吗?”李副将嘴唇发抖。 一旁的王副将倒是稍微好上一些,但声音同样在发颤: “我,我之前跟随史将军时,曾听他偶然提起过,当年跟随高公出征时的景象!” “天地倒转,只在一念之间,原以为不过是传说。” “现在看来,是我等坐井观天,也从未了解过兵道的真谛啊!” 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瞳孔之中尽是震撼! 而在那里,也就是此时大军的前方。 就在军阵成型的瞬间。 整片大阵骤然发光,一道道光华挥洒而下。 周遭的大地开始震动! 就好像这平壤之地在这一刻,突然遭遇了一场地震。 随着剧烈的震动! 一道道土坡突然原地拔起! 如同瀑布一样,弥漫而出,先是越过护城河! 而后越来越高,竟是以雷霆之势,直接撞在了城墙之上。 此时看去! 一道巨大的斜坡,直接连接上了地面和城墙,而在斜坡四周,还环绕着几座类似山峰一样的坡体! 原本看上去高耸不可攀的城墙,此时给人一种矮了数截的感觉。 “都这样了,城中竟还没有大阵反抗?” 高长生的眼中再度露出一丝异色。 他的军阵彻底成型,甚至已经开始改变地势,辅助攻城! 但对面的王城中,竟然还没有任何应对。 不说对抗的军阵,甚至就连稍大一点的反应都没有。 之前是如何,此时依旧是如何。 就好像是坐等他们去攻击一样。 高长生抬了抬手,周边传来了一阵晦涩迟滞之感。 他明白,这是大阵已经到达了极限,毕竟此时麾下的大部只是降兵。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抬头看了看依旧显得沉寂的城墙。 高长生不再犹豫。 对着两位副将挥了挥手。 “擂鼓,全军攻城!” 两人几乎同时大吼。 毕竟两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攻击的欲望了。 更不用说,此时有这般神奇的兵家阵势相助。 双方的胜负形势早就彻底倾斜了。 “咚,咚,咚!” “呜~~~” 战鼓隆隆,伴随着悠长锋锐的号角声。 大军阵型开始迅速上前推动! “杀!” “刷,刷,刷!” 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城头,看到大军推动后,终于是有了动作。 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一般的挥洒而下。 一抹抹血液开始弥漫! “啊……” 原本还多少有点犹豫,甚至有些麻木的降军,看到那可怕的箭雨,以及周围一片片倒下的同伴。 纷纷如遭雷击! 震惊,惶恐,恐惧种种神色一闪而逝。 最终全部化成了凶狠和癫狂。 一道道凄厉的吼声,从阵中传出。 整支大军,就好像是突然上了发条一样,开始疯狂的朝前冲锋。 箭雨依旧密集! 阵中倒下的人也在增多。 而随着死亡人数增多,血腥气味的变浓。 其余人的表情也变得更加疯狂。 高长生目光平淡的注视着城头,右手突然一挥。 原本的大阵突然整个倒转,后方光亮的一角,瞬间压向了前方。 冲锋的高丽降兵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体内涌起了一股力量。 纷纷仰头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吼声。 凭着这种不要命的势头,再借着巨大土坡的相助。 终于,一个浑身染血的高丽士兵冲上了城头。 而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第六十七章 城破之时,终局之始 “刺啦!刺啦!” 让人头皮发麻的刀锋入骨之声,不断响起! 城墙之上的平地,已经彻底被鲜血染透。 原本作为袍泽的双方士兵,此时却早已杀红了双眼。 一个个高丽降兵冲上城头。 很快便被城上的士兵包围。 双方成片成片的倒下。 但很快就会有后援士兵补上。 而后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攻城的降兵,借助地势,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尤其是前方已有士兵登城,本来的箭矢和滚木压制被大幅度削弱。 城墙上的平壤守军也同样如此。 后方大队大队的增援,不断的在往城墙填充。 整个气氛已经彻底变为癫狂。 什么感情,什么情绪,早就被抛到脑后。 只剩下你死我活的厮杀。 “杀!” “杀!” “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片天地都已经被染上了一片迷蒙的血色。 高长生一动不动的立于原地。 那惨烈到极致的厮杀,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带起任何波澜。 周围环绕的三千多隋军,如雕塑一般未动,没收到高长生命令的他们,自然不会冒然参与攻击。 “奇怪!” 一旁的王副将疑惑开口。 “这平壤的守军似乎多是普通士兵,他们的精锐呢?” “都这个时候了,总不会还在保留实力吧?” 几人虽然没有参与攻城,但一直都在关注着城墙上的战斗。 因为便于管理,在俘虏这些高丽兵后,他们的甲具都已经被卸下。 只在攻城前,才发放了兵器。 而一名士兵,是否具甲,战斗力绝对是截然不同的。 也就是这群护卫军是守卫高丽皇城,守卫高丽王的部队,才能有这样齐备的甲胄。 像一般的普通军队,上战场时,都不一定能具甲。 所以,卸掉防御之后的降兵,战斗力必然是会有明显下降的。 当然了,对高长生他们来说,这也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以三千多骑兵俘虏数万敌军,若全部具甲备兵,压力实在太大了。 万一一个倒戈,正常战役都可能倾覆。 回到眼前。 面对这种境况的降兵。 平壤的守军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在他们的观察下。 往往一个降兵的倒下,就会伴随着两到三个守城士兵的陪葬。 这其中固然有高长生军阵加持的原因在。 但一比二,甚至接近一比三的战损比。 也足以看出这些守城士卒的素质了。 “确实奇怪,不是说平壤还有一万护卫军啊,而且是步卒,这样的部队竟然没有投入守城?” “高丽王在想什么?”王副将满脸疑惑。 “那老小子不会准备溜吧?”李副将惊道。 “虽然是步兵,但偌大的平壤城恐怕不会缺少这点马匹!” “那高丽王不会是准备突围逃跑吧?” 王副将闻言一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除非那高丽王是傻子,要么就是把我们当傻子!” “在将军的带领下,我们可是从后方獐合关打进来的。就算是逃,他们往哪逃?” “往北的话,那原本守护他们的大同江,就会变成拦截他们的死亡之河!” “更何况,我们虽主攻此门,其他方向也不是没有防备,怎么可能逃得了?” “有理,可……”李副将还待在开口! 却被高长生的声音突然打断! “是时候了!” 轻飘飘的声音,让两人都是浑身一震。 他们当然知道这话代表着什么。 果然,高长生轻轻的弹了一下身侧的长枪! 一道嘹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嗡!嗡!嗡!” 周遭的骑兵同时举起了手中兵器,身下马蹄也是高高扬起。 “要总攻了?” 两位副将同时心中一凛。 对这一刻,他们自然早有预料。 但着实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要知道这可是平壤啊,一国首都。 可现在,竟然是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抗。 不过这个时候,两人也没有心思想其他东西了。 脑海,心脏,整具身体都被激动充斥。 攻下王城,那就是灭国之功啊! 这样的功勋,有哪个人能抵抗的了! “冲锋,破城!” “然后看看那高丽王的最后一局到底如何吧?” 高长生轻飘飘的声音缓缓传出。 王李;二人同时一愣!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家将军可能知道这平壤城种种异状的原因。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时间追问。 因为高长生已经枪锋前指,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轰!” “轰!” 一路行来,因为折损,还有抽调! 原本的五千铁骑,此时跟在高长生身边的,只剩下了三千出头。 但就是这三千部队。 却是展现出了惊天动地的气势。 从马蹄响动那一刻起,就好像万里黄河瞬间决堤。 滚滚洪流,奔腾而出,席卷眼前一切。 尤其是士兵身上,那一路凝聚而成的杀伐之气。 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周遭的天地都好像瞬间转暗。 “杀!” 三千人齐声高喝! 杀气笼罩而下。 城墙之上,所有守城士卒,被杀气一震,瞬间陷入停顿。 而高长生这边的降兵,则纷纷癫狂大吼,舞动着手中兵器,开始收割周遭的生命。 “快,快上,挡住贼人,绝不能让他们冲上城墙。” “放箭!放箭!” 城墙后方,一道道凄厉的吼声不断响起。 不过如果有人在此的话,就能发现。 此时被他催促上前的,赫然并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一个个手拿兵器,身穿常服且脸色慌乱的百姓。 “来,来不及了!” 一道颤抖的声音突然插入! “什么?” 负责之人满脸疑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 城墙上空,一面军旗突然划空而来。 一个个士兵如潮水般的从四面八方涌入!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足以让人心脏停滞的马蹄之音。 在城后所有人惊恐到极致的眼神中。 那严丝合缝,犹如镶嵌在城墙中央的城门,开始缓缓打开。 “哒,哒,哒!” 伴随着马蹄而入的,还有一道道激动到破音的吼声。 “哈哈哈,平壤破了!哈哈哈,高将军威武!” “高将军威武!” 三军齐喝,声音响彻全城! “昂~~~~” 也就在吼声落下的瞬间。 另一道震天动地的声音,陡然炸响。 高长生瞬间扭过头,一双眼睛也迅速眯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现了一抹浓郁的金光。 “昂~~~~” 第六十八章 国运显化金龙 “昂~~~” 声音苍莽遒劲,就好像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道道音浪穿透虚空,形成恐怖的波纹,环绕于平壤城上空。 “这是龙,龙吟?” 两大副将瞳孔骤缩! 这声音状似牛鸣,又如金钵奏响,透着古老跟神秘。 分明就是…… 两人心中大为震撼! “果然!是孤注一掷,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吗?” 高长生轻轻开口,脸上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将军……”两人看向高长生,满脸都是疑惑。 不过话音还未说完! 又是一声更为嘹亮的龙吟炸响。 无尽的金光从皇城最深处升腾而出。 “昂~~~” 金光滚滚而上,天空中的乌云瞬间为之一空。 “这,这,这……” 王李二人,身体连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远处的天空。 在那翻腾的金色浪潮中,一头巨大的生物缓缓探出,头颅高昂,发出阵阵咆哮。 声音异常高昂,似乎蕴含着冲天的怒火。 “龙!是龙!” 不止两人! 此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一队队士兵不由自主的顿在了原地,眸光中浮现了一丝丝惶恐。 特别是那些高丽士兵,还有城内的高丽百姓,已经是纷纷跪倒在地! 王城被破! 在这个国破家亡的关键时刻,突然有这等神兽现世! 这简直就是神明保佑! 上天注定他们高句丽逢凶化吉啊! 就连王李这等军中宿将,都不可避免的泛起了嘀咕。 这就可想而知,那些高丽人此时究竟有多么激动了。 高长生没有开口,不过看到身后众人的反应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这数千铁骑,跟着他一路打到此处,相比于原来,早就有了本质的蜕变。 但此时看,相比于他的期望,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横向对比就可以看出。 龙影现世的时候,身后的燕云十八骑,身上从始至终就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平静的如同十八颗老松! 要知道就连王李这样的宿将,都不可避免的心神晃动。 再反观身后的骑兵。 在刚才那一刻,阵中竟是出现了些许的骚乱。 虽然没过多久就平静下来。 但有时候这一丝的差距,其实就是天地之别。 “将军,那,那究竟是什么?” 两人很明显不愿意相信! 龙,那可是传说中的生物! 而且千百年来就是中原华夏的图腾,怎么可能出现在异族国都,去帮助对方来对付他们。 “无他,国运显化而已!” 高长生随意开口,而后轻挥长枪,拍了拍马臀。 “全军跟上!” 此时,空中的金光已经快速收敛,聚集在了一个范围。 空中的龙影也迅速而落,盘旋在了城中心的某处。 根本不用多说,所有人都清楚,那里应该就是最后的战场了。 王李二人,同时一愣! 国运! 这两个字并不是什么陌生字眼。 但国运显化,这词语无疑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毕竟两人只是草根出身,是一路摸爬滚打才走到这个位置的。 根本不清楚这等隐秘之事。 这等灭国之战,对他们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此时高长生一马当先,已经越出了数十米,他的下一句话也缓缓落地: “王副将,你不用跟来了,领三百骑,带着这些高丽降兵,以最快的时间扫荡平壤!” “我不想看到任何反抗的力量存在!” 声音铿锵有力,透着无尽的杀伐。 “末将遵命!” “将军,您只带这些骑兵是不是太少了,要不要抽调一部分降兵随行?” 虽然不知道国运显化到底是什么? 但那等气势,很明显不同寻常。 高长生只有这三千骑兵,力量相差无疑悬殊! 他们就算不懂其他,但兵力对比还是知道的。 平壤城剩有一万护卫军,其中大部在守城时没有出现。 到底躲在哪里,之前他们不知道,但此时无疑已经非常明显。 “不必了!” “此战,降兵无用!” 高长生平静的摆手。 严格说起来,这些降兵都还不是他麾下士卒。 先前的战斗,只不过是用的强迫手段。 像一般的战斗,带上他们并没有什么。 但现在涉及到了国运层次。 带上这些降兵非但没有帮助,反而有可能成为拖累。 要知道,金龙显化的时候,降兵中可有不少,同样跪拜在了地上。 若不是兵力太少,他都不会只留三百人给王副将。 “十八骑,你们留在此处,暂时跟着王副将!若有妄动者,杀!” 想了一想,高长生还是觉得不太保险,将燕云十八骑也留了下来。 “其余人,跟上!” 做完布置后! 高长生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剩余骑兵,朝皇城最中心处奔腾而去。 “昂~~~” 高丽皇宫! 金色龙影高高盘旋! 冰冷的瞳孔直勾勾的注视着奔腾而来的骑兵! “这,不是龙!” 跟在高长生身边的李副将突然惊呼。 天空中的金色生物,确实是龙的形态。 但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它的头颅和神龙迥异,反而和狼的形态更像。 第一时间,李副将想起了之前渊盖苏文帅旗上的图案。 “将军,我们……” 此时的李副将一脸迷茫! 这种情况,他之前从未见过,自然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去做。 直接攻打? 他目光扫过,并没有看到敌军的影子,入眼所及,只有无尽的金光,和那居高临下的龙形生物。 怎么打?如何打? 李副将,还有身后的骑兵,同时看向了高长生,也是整支军队的主心骨。 “你就是这次隋军的主将?没想到攻破我高丽皇城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果然英雄出少年!” 还没等高长生开口回应!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那巨大龙影的上方,也出现了一道影像。 那是一处大殿! 大殿的中央,坐着一个身穿龙袍的苍老人影。 在老者的身后,还站着几个年轻的男子。 “高丽王,高元!” 高长生眼睛一眯,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身后的李副将等人,也是瞬间神情一震。 第六十九章 帝王无情,余者皆可抛! 高丽王,高元! 几个字一落! 连同李副将在内的所有士兵,眼中都是露出了灼热之光! 那就是高句丽的帝王! 擒下他,那就是真正的不世之功! 开疆之功,灭国之勋,没有人能保持冷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长生身上,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面对这般如狼似虎的目光。 高元却只是不屑一笑。 他的目光同样也在看着高长生。 “这就是你所有的兵马了吧?” “原来仅仅数千兵马!”高元轻轻一叹。 “好胆量,好魄力,区区数千兵马,就敢孤军深入,直扑我皇城!” “朕没想到,渊盖苏文也没想到!” 说到这里,高元的眸中不由的闪过了悔意和怒火。 他和渊盖苏文,一君一臣,两头老狐狸,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用数千兵马耍的团团转。 这绝对算是天大的耻辱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高元又看向了高长生:“后生可畏,朕倒是有些羡慕你们大隋了,当真是英杰辈出。” 话音一落,高长生的笑声也应时而想: “高丽王高元,本将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 “怎么样?”高元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他确实想知道,高长生这个几乎以一人之力,覆灭他高丽的天骄,会如何评价他。 “够狠!” 高长生只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高元明显一愣,但沿着高长生的目光,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看的方向。 正是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年轻人。 “哈哈!你知道!看来你也不是普通出身,身后必有传承!”高元哈哈大笑。 高长生默然不语! 国运玄奥无比,是一个国家最根本的东西。 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重中之重。 但同样,国运也不可轻动。 国运之上的一点波动,放大到全国,那就是惊涛骇浪。 像眼前高元这样,不惜代价的调动国运,尤其是高句丽目前国土丢失,都城沦丧的情况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单单自身需要承担的反噬,就无比严重。 高元身后的那几个年轻人,很明显就是高元为了缓解自身反噬所用的。 因为此时,那几人的眼耳口鼻中,都已经留下了丝丝血迹。 而能够暂时替代帝王承接国运反噬的,绝不会是普通人,极大的可能就是高元的儿子。 “都说帝王无情,本将今日倒是见识了!”高长生开口。 先不说高元能力如何,单单对方这份狠心,就足以超越世上九成九的人了。 “哈哈哈,此话对朕来说,其实是夸奖!”高元不以为意! “子嗣固然重要,但如何比得了自身,况且对高丽来说,朕才是根本!” “只要朕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来,国土可以重新开辟,太子也好,皇子也罢,朕都可以再生!” “好了,废话已毕!” 高元挥了挥手: “你看了这么久,不知心中可有想法?能不能攻破朕这国运之阵?” 高元脸上笑容满面,显然是信心十足! 高长生没有说话,高元则是笑容更甚! “缩头乌龟!”李副将似乎也明白眼前的情况不好对付,不自觉的嘟囔道。 “哈哈哈!”高元仰头大笑,显然他也听见了李副将所言,不过很明显,他根本不屑理会对方。 “怎么样?年轻人?”高元看着高长生道。 “除非你能在数天之内攻破朕的皇宫,要不然结果在此时就已经注定了。” “退去吧,对你来说,破我皇城,已经足够名动天下,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国运显化,整个高丽皆为所动,不用多久,各路大军就会蜂拥而来,甚至前线大军都有可能折返!” “你们这支孤军,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场中,只有高元的声音在轰轰作响。 “将军,看来这老货是打定主意死守了,不过他的话应该也有水分,前线大军怎么可能回返,那不是把整个辽东拱手相让?” “而且看他的语气,很明显也不想和我们硬拼,大不了就跟他拖着,我们有那么多降卒,据守平壤,就算有军队来攻,也不用担心。” 高长生没有说话。 对于高元的动作,他早就有所猜测。 相比于李副将,他对高元的了解无疑要更多。 无论是高元还是渊盖苏文,他们面对攻击的思路,一直都是据城而守,伺机反攻! 高丽看重的防线,一共有三条,辽河沿线,长口所在的海防线,以及鸭绿江防线。 但三者也有轻重,别看如今高丽在辽东打的那么激烈,但实际上,辽河在高元等人眼中,并不是不可放弃的。 历史上,高丽面对隋唐的攻击,始终都是能守则守,守不住就放弃前线,退守鸭绿江,以空间换时间,拖长对方的补给线,等敌军出问题,再组织反攻。 真实历史上,面对高句丽此国,中原王朝花费了近百年时间,直到高元,渊盖苏文这一批人死去,才最终覆灭此国。 高长生这一次,之所以能打到这里,也是出其不意,绕过了高句丽的两大防线。 而后借助长口的重要性,调出了渊盖苏文军队,在野战上,斩杀了主将! 这才能最后攻破平壤。 而眼前高元的行为,不过是借助国运,再造了一条防线。 挡住高长生的攻击,等大军赶到,再谋求反攻。 当然,李副将猜的也对。 高元肯定不想硬拼。 强行借助国运的代价无疑是剧烈的。 但对方不会放弃辽东,那就是说笑了。 高元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辽东。 只要能保住性命,对方绝对不惜牺牲一切。 “将军!” 李副将焦急的呼喊了一句! “起阵!” 高长生没有再犹豫,果断的挥了挥手。 “冥顽不灵!” 高元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既然不死心,那就来吧!” “区区数千人马,就想破我高丽国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轰!” 军阵合一,无边杀气冲天而起。 而对面。 巨大的龙影,也是瞬间抬头。 “昂~~~” 整座平壤城,都在剧烈晃动。 而这种波动,并没停止,而是以平壤城为中心,迅速的朝周边扩散。 一瞬间! 各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影同时抬起头看向了此处! 第七十章 隋皇诏: 大地在震荡,天穹在晃动! 而且不只是平壤。 从平壤开始,一路往北,鸭绿江,甚至是辽河沿线。 整个高丽都出现了这般景象。 所有的高丽百姓都是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他们看不到任何景象。 但却是能够感觉到,那天空,那遥远之处。 有一道道源自灵魂的吼声在炸响。 “轰!” 地面忽然炸开。 一个浑身漆黑,蓬头垢面的男子从地下弹了出来。 “呸!呸!呸!” 男子落在地上,口中不断的朝外吐着黑土。 不过仅仅几下,他就停下了动作,脸色骤变的看向了某处。 那里站着一个人! “傅,傅采林!” 男子声音骤变! 漆黑的脸庞,此时看不出皮肤颜色,但实际上,他的脸庞已经是惨白一片。 是的,他是陆小凤! 自那日扶余城探查偶遇傅采林后,陆小凤又踏上了让他熟悉的逃亡之旅。 轻功身法,绝对是陆小凤极为出色的手段之一。 灵犀一指,凤舞九天,这是陆小凤名动江湖的两大看家本领。 但这一次,他碰到的却不是普通角色。 是实实在在的大宗师! 境界上带来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 哪怕陆小凤已经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始终无法摆脱对方的追击。 甚至到最后。 陆小凤已经是不惜体面,用出了遁地的手段。 单单看他此时头顶上顶着的那一条条蚯蚓,就能够明白,这段日子,他究竟是何等的狼狈。 但没想到,他刚刚从地下冒出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追杀他的傅采林。 饶是以陆小凤的心性豁达,此时也不由的浮起丝丝绝望。 当然心中也在不断的咒骂着那个将他坑成这样的人。 不过或许是连日来的逃亡,此时的陆小凤并没有发现站在远处的傅采林,脸色突然剧变。 “平壤,国运!怎么可能?” 傅采林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闭目等死的陆小凤,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几乎就在傅采林感受到异样的同时! 辽东城中。 两道人影也是同时起身! 惊喜的看向了远处。 “这是,好,好,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好,好,太好了,好一场惊艳之战,后生可畏,连本王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哈哈哈哈!” 雄浑的笑声,在辽东城上空来回激荡,让三军为之侧目! 而此时的平壤城内,皇宫前方。 军阵煞气滚滚而出! 天空中,一杆由煞气凝聚而成的长戟! 翻卷而落,直直的劈在了金色龙影之上。 “昂~~” 金龙仰天咆哮,滚滚音波,震的天穹晃动连连。 “退!” 高长生挥手一喝! 铁骑应声而退! 下一秒,原地便是轰然炸开! 空中金龙翻腾,作出了直扑而下的动作。 但大殿中的高元却是瞬间有了动作。 只见他微微抬手,露出了一方泛着光芒的玉玺,而后嘴唇一动,对着双手处,吐出一口鲜血。 他身后默然站着几个儿子,眼眸中同时露出了恐惧之色,但身体却是无法作出任何动作。 鲜血飘落,玉玺光芒更甚。 皇宫上方的金龙身躯再度暴涨。 但飞扑的动作却是为之一停,又重新收起了姿势,重新盘旋而卧! 很明显,高元根本不愿意做任何冒险之举。 高长生轻轻挥手,再度率军上前。 而这次,天空中的龙影,没有再作出任何反应。 只是安静的盘卧于空。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周身流动,而后缓缓垂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罩,护住了整座皇宫。 李副将等人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对方这种乌龟一样的手段,无疑让他们非常憋屈。 不由得,李副将又看向了高长生。 不过这次,高长生也没有再作出指示,没有下令攻击,也没有下令后撤。 只是平静的立于原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攻了?” “是放弃了?还是怕了?” 对面的异状,高元自然不会看不到,顿时仰天大笑! “哈哈哈,孤军行万里,欲灭我高丽的大隋英豪,少年将军,竟然怕了吗?” 仅仅是一次试探接触。 但双方对于彼此的力量,其实都已经心里有数! 高长生以军阵统合大军打出的攻击固然可怕,但毕竟只有三千士卒。 相比于高丽一国之运凝结而成的大阵,无疑显得有些乏力。 所以此时的高元,可以用一句有恃无恐来形容。 而高长生等人的反应,也无疑让他更加自信。 “他娘的!” “都被人打到门口了,还敢这么狂!” 而对于李副将,高元的嘲讽无疑是彻底将他激怒。 “高将军,下令吧,末将就不信了,这乌龟壳有这么硬!” “请将军下令!” 三千骑兵,同时扬起马蹄,仰头狂吼。 只可惜高长生始终都没有出声! “哈哈哈,对啊,高将军,你为何不下令呢?” “来吧,朕倒要看看,你有多少人命来填?你这三千人的军队,又要死多少人才会崩溃!” “你们说朕是缩头乌龟,现在轮到你们了,堂堂天隋铁骑,总不会也变成缩头乌龟,不敢动弹了吧?” “哈哈哈!” “将军!” 数千将士的眼眸几乎是瞬间赤红! 一路横行,所向披靡的他们,现在却被一个瓮中之鳖嘲讽,这让他们如何可以忍受。 一时间,大军的气势都是为之一变! 不仅仅是狂涌的杀气,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决绝的死意! 高元的激将,麾下的变化,高长生自然都清楚。 不过他没有去看后方的部众,也没有去看前方的皇宫。 而是突然扭头看向了北方! “终于……来了!” “什么?” 高元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高长生。 此时听到他开口,本能的就是开口问道! 高长生缓缓转头,目光如利箭一样,直直的刺向了高元所在。 莫名的,高元心中倏地打了个激灵! “哼,故弄玄虚,可笑!” 右手磨磋玉玺,空中巨龙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听着熟悉的龙吟,高元心中也迅速放下了不安。 “来吧!” 高长生没有废话! 而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身后三千将士也是同时举起了兵器。 “哼,还是老一套,简直……” 高元毫不犹豫的出声嘲讽,但仅仅只是说了一半,目光却是陡的看向高空,而后转为惊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隋大兴城中,一枚巨大的金色印玺,从皇宫中心,突然暴起! “隋皇诏:……” 第七十一章 掌左武卫,拜上柱国! 大兴城中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这是圣旨?” 无数人都露出了惊疑的目光。 居住在皇城脚下的人,什么场面没看到过? 皇帝发圣旨,他们虽然没接到过,但多多少少都看到过一些场面。 无非就是太监手捧,送到具体之人手上。 再重视一点,不过加上一支仪仗队而已。 可是像眼前这样一出现,就震动全城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般惊人的景象,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哪怕是那些并不太关心国家大事之人,也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高公昭玄之子,高昶,高长生!公忠体国,少年英豪,袭齐国公之位,邑三千户!” 声音落下! 整个大兴城的人,都是不自觉的楞在了原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高杨两家的开国公爵都是世袭罔替,高长生不早就已经是齐国公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下这样一道圣旨!” “奇怪,着实奇怪!” 不知道多少人为此疑惑不解! 毕竟,高长生的齐国公位置,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 如今又来了一封圣旨,实在是莫名其妙! “嘿嘿,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吧?”有人笑着开口。 话音一落,瞬间吸引了很多目光。 “略微世袭罔替不假,但是每次爵位传承更替时,依旧需要得到陛下的册封!” “这是对陛下的敬重,也预示着陛下的恩宠!” “你的意思是……” “不错!”开口之人嘿嘿一笑。 “大隋高杨两军神,高公是其实是文人出身,持身正,也推崇古礼,特别是长幼嫡庶之事上。” “嘶……此事我也听说过。”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啊,在当初那件事上,高公其实是站在对立面的。” “当今陛下继位,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疙瘩!” “那高长生的齐国公位置,虽然人所共知,但皇宫里却从来没有给出任何动静,当然也没有收回就是了!” “严格说来,高家那个位置,其实是处在既合法又非法的状态。” “难怪,难怪,难怪高家这些年这般低调,可现在怎么又……”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高家很可能又要复起了!” 就在无数人议论的时候,高府中,一个驼背老者,也正热泪盈眶的看着天空。 “轰!” 也就是这个时候,又是一声炸响传出! “又,又一道圣旨!” “这……” 天空中,道道金光突然涌现! “隋皇诏:齐国公高长生,率孤军,千里奔袭,破平壤,灭高丽,杨威塞外,功冠全军,特予封赏,掌封左武卫,拜上柱国!” “轰!” 圣旨划过! 而此时的大兴城,就像被投下一颗炸弹一般。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我没听错吧,高,高丽灭了!” “我的天啦,高丽灭了,高丽竟然灭了,大隋威武!” “高丽竟然是高长生灭的?天啦!” “左武卫大将军,上柱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高长生只不过双十出头吧!” “年仅双十的上柱国!嘶……”有人倒吸凉气。 “灭国之功啊,而且是孤军奔袭灭国,如此功勋,哪有人敢不服?” “是啊,是啊!”众人连连点头。 “虎父无犬子啊,莫非高家又要出一位军神了吗?” “啧啧,可不对,如此年龄,应该是青出于蓝啊!” 前后两道圣旨,特别是后一道,直接让大兴城陷入了沸腾! 而这个时候! 辽东城头! 杨林和鱼俱罗两人,也是激动的迈出一步。 “好,终于来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高长生那小子,应该也差不多感受到了!”杨林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鱼俱罗也是抚掌而笑! “那就让本王也锦上添花,助他一臂之力吧!” 杨林蓦地抬头! 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 虚空之中,一头庞大到无以复加的金龙,突然抬了抬眼眸,朝此处看了一眼。 “隋皇诏:……高长生,……灭高丽……掌左武卫,拜上柱国!” 巨大的声音,迅速在辽东大地上回响! 无数隋军和高丽士兵,都是抬起了头颅。 “平壤破了?,高丽灭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开口惊呼。 “是高大哥,他破了王城!灭了高丽!” “高长生!” 几个位居辽东战场各地的年轻人,几乎是同时念出了高长生的名字。 “轰!” “轰!” “轰!” 而此时平壤城的皇宫前方。 一道道惊天的轰鸣突然炸响。 原本静静盘旋的金龙,突然昂起头,身躯整个拱了起来。 巨大的金色眼眸,死死的看着前方的虚空。 在那里,一道仿佛天穹一般的金色影像,突然一闪而过。 高元的瞳孔,整个收缩成了一个黑点。 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自信。 “高!长!生!” “你竟是高颎之子,大隋齐国公!” 此时高元的声音,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乌鸦一般,尖锐又沙哑! “国还未灭,功赏已落!” “还是以国运催动圣旨!” “齐国公,左武卫,上柱国三大身份合一,让你可以隔空调动一角大隋国运,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 高元癫狂大笑! 但脸上却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悲戚和恐惧。 “嗡!” 面对高元的大吼。高长生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 身后,隐约而现的虚影,突然一动。 高长生的身体也是猛的一震。 “啊……” 而对面躲在大殿深处的高元突的发出一声惨叫。 天空中的金色巨龙,那巨大的身躯,竟肉眼可见的出现了颤抖。 高元狠狠的咬了咬牙齿,倏地开始转动手中玉玺。 空中的巨龙迅速开始翻腾,尾部区域竟在慢慢消散。 “想隐去国运,哪有那般容易!” 高长生冷笑一声。 身后的虚影骤然变大,仅仅一瞬,便化成了一条堂皇霸道的金龙,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啊……” 高元再度惨叫,而后凄厉一吼! “高长生,既然你想赶尽杀绝,那朕就和你拼了!” “朕就不信,你这区区三千人真的能逆天?” “护卫军听令,全军出击,绞杀敌军!” 第七十二章 被浪费的最后手段! 隆隆的马蹄声隔着皇宫大门炸响。 单从声音情况,就能大致推断出,骑兵数量有近万左右。 很明显,这就是高元隐藏起来的那最后一支护卫军。 仅从兵力对比来看,手上仅有三千人的高长生,无疑是处在下风的。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 高长生笑了! 而且不仅是他,身后的李副将,甚至是那三千铁骑,大多都笑了。 之前就已经说过! 高句丽最擅长的手段,就是据关而守! 真实历史上,隋唐两代,论野战,高句丽从来就没有占到过上风。 更不用说,如今这个国力更甚历史的综武大隋。 高元最后的八千护卫军,应该是属于步兵之属。 但从这马蹄声也可以看出,高元应该是给他们配备了马匹,由步变骑。 不提由步变骑之后,这群士兵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但有一点,所有人都明白。 派出骑兵。 那无疑代表着,高元已经准备做最后一搏了! 而且是放弃防守,准备出宫和高长生一战。 如此局面! 毫无疑问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 “铮,铮,铮!” 三千铁骑同时高举兵器。 金戈之声响彻寰宇! 刚才经历的事情,尤其是高元的猖狂话语,无疑是彻底点燃了这群将士的怒火。 “后退百步!” 高长生举起右手,平静的开口! 声音落下,军队调头,百步之外,又重新转头,挥戈朝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 之所以后退,自然是因为此处的地势。 高丽皇宫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空地,足以容纳数量足够的士兵。 但位置如果太过靠前,无疑会影响骑兵的冲击力。 到时候高丽骑兵冲出,将会变成一场近距离的绞杀之战。 虽然以隋军的战斗力,和如今的士气,并不至于害怕。 但既然有转圜的余地,自然没有必要去那般硬碰硬。 “李副将!” 数千人的眸光,都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大门。 高长生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听到声音,李副将明显一愣! 和后方的士兵一样,李副将同样也快要被怒火憋疯了。 此时恨不得战斗越快开始越好。 所以骤然听到高长生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高长生没有继续开口,并不是故意卖关子。 这几位副将,虽然算不上名将,在很多事情上,有着缺陷。 但几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并不需要高长生说的太明白。 果然,仅仅是片刻,李副将就明白过来,眼睛明显一亮。 而后对着高长生拱了拱手,牵了牵缰绳,悄悄了离开了队伍,身后的军队也明显的少了一批人影。 高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转头看向前方。 宫门之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但高长生的眼中没有泛起一丝波动。 事实上在他眼里,从大隋国运出现的那一刻,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灭国之战,最重要的就是敌国的国运反扑。 一般正常的灭国之战,都是大军推进,一城一池的攻取。 在这过程中,敌国的国运,自然也在一步步衰弱。 而且正常灭国之战,动辄十几数十万大军。 在这等数量的军阵压制下,国运就算显化,也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 但高长生此次不同,仅数千骑兵,突入后方。 而这种情况下,要击破国势尚在的高丽国运,毫无疑问,难如登天。 这也是高长生采取这种手段的原因。 遥借大隋国运,压制高丽金龙。 当然,此种办法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国运代表国家,每一个大隋国民,或多或少都有国运在身。 但绝大部分人身上的国运,是无法调动的。 而这一次,靠山王,鱼俱罗,甚至还有大兴的隋帝杨广,几乎是同时出手。 尤其是大兴,以国运下达圣旨。 齐国公公爵,左武卫帅位,再加上上柱国,三位一体,才让高长生借到了一角国运。 轻轻伸手,摸了摸眉心处,滚烫的图案。 “果然,这种手段,只能是禁忌!” “气运反噬还在其次,而是这国运!” 高长生轻轻的抬头,看着空中彻底压制高丽金龙,正在仰天咆哮的大隋国运。 “这国运似有不对,是所有国运皆是如此?还是只有……” 高长生目光幽幽,直直的看着天空,特别是那巨大神龙的喉尖之处。 “轰!” 就在高长生沉思的时候,对面的宫门缓缓落下。 伴随着滔天的喊杀声! 八千护卫军,如潮水般的涌出了宫门。 “呵!” 看到这般情景! 高长生不由自主的吐出了一个字。 声音之中尽是轻蔑。 眼前这些士兵冲锋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初。 在柳城附近的那数千潜入大隋的骑兵。 那群骑兵,因为没和傅君婥傅采林两人汇合,没有指挥,只能依照本能进行冲锋。 而眼前的这群护卫军,和当时几乎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因为数量,在气势上更加惊人而已。 “帝王,呵呵!” 高长生冷笑一声。 高元刚才最后的那句话,虽然是咬牙切齿。一副拼命的模样。 但高长生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对方。 一个皇帝,除非真的到了有死无生的时刻,要不然是绝对不会拼命的,尤其是像高元这种无比看重自己生命的人。 他真的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护卫军这群手下败将的身上? 高长生显然是不信的。 这才让他让李副将离队的原因。 攻城之战,尤其是这种皇城。 当然需要考虑敌人会不会偷偷撤退,尤其是眼前临门一脚,马上就要迎来全胜的时候。 更需要防备高元借机溜走。 而现在,看着眼前的情景。 高长生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的拼命,高元哪怕不亲自指挥,也至少会派出统领,不会任由这些骑兵如此混乱的冲击。 很明显,高元派出这支队伍,纯粹是为了拖延。 换句话说,他的目的,就是用着八千条人命,替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没想到,打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场战斗,本将留的最后一手,看来是有些浪费了。” 高长生摇了摇头,右手在空中化出一道独特的手势。 后方军中顿时响起一声悠扬的号角。 “刷,刷,刷!” 声音刚一出,空地右侧,便飞出了如潮的箭雨! 第七十三章 那就,带他的人头去吧! “杀!” 咆哮般的吼声,响彻云霄! 一支队伍,从右侧拐角处,瞬间杀入战场! 领头的正是,消失多日的张副将! 高长生当日兵分数路,连攻长口,冬谷,獐合等地。 但张副将并不在这些之中。 按照高长生的命令,张副将带领其中一千人,换上了国内城带出来的高丽百姓服装,提前一步混入了平壤。 当然,高长生本来的目的,本也不是让他们配合攻城。 对于平壤城一战,他的心中早就有了计划。 借长口等地调出守军,并且俘获数万部队后。 尤其是渊盖苏文也被斩杀的情况,攻击平壤城的难度本就大幅度下降。 按他的本意! 张副将这一千人的作用,就是一个后手。 为的就是眼前的高丽皇宫。 如果大隋那边的支援,没有按计划及时到达。 那么高长生就必须要想别的办法应对高丽的国运了。 一千人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就算按计划,借力攻破高丽国运。 高丽皇宫所在,也不可能没有防御。 那般情况下,这一千人无疑就能成为举足轻重的手段。 “刷!刷!刷!” 一千人刚刚冒头,便开始张弓拉弦! 加上本阵的骑兵,箭矢如同雨点一般的覆盖在了高丽军头上。 高丽军原本疾驰的速度,顿时为之一挫! 见此情形! 高长生也没有丝毫犹豫! 果断的举起了右手! “出击!杀!” “轰!”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如同点燃火药的火星一般! 整支队伍瞬间炸响! “跟随将军,杀!” 张副将也是同时爆喝! 和另两人不同,自从进入平壤城后,他可是没有捞上一场战斗,心里早就被憋坏了。 虽然为了混入此城,原本的一千骑兵,都被迫放弃了马匹,成为了步卒。 但此时这一千人冲锋的势头,却并没有比骑兵慢到哪里去。 “轰!” 两支队伍如同火星碰地球一般的撞在了一起。 不过从气势上看! 高丽兵虽然人数占多,但很明显已经被彻底压制! 和当初傅君婥那三千人一样,这支护卫军虽然气势惊人,但在细微处的反应太过滞后。 尤其是两军相接。 面对高长生军阵笼罩下的冲锋,高丽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应对。 只一个照面,八千护卫军便被直接凿穿。 不过这次,高长生并没有像罗成那样,掉头继续冲锋。 此处并不是平原,虽然空地面积也不小,但终究没有大到两支骑兵来回冲锋。 “分割,绞杀,全歼敌军!” 高长生略一打量战局,迅速的开口喝道。 此时张副将的一千士卒,在他的带头下,也突入了敌阵,前端已经和高长生碰上了头。 此时如果从上方俯视的话,就可以清晰的看到。 八千高丽兵,在广场上呈巨大的圆圈状。 高长生的骑兵如箭头一般,将对方拦腰截断。 而张副将的军队则是从右侧插入,和骑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丁字形状,将高丽军队分成了三部。 随着高长生声音落下,三千骑兵,迅速开始向周围游离。 仅仅片刻,就以一千步卒为基点,快速的在高丽两个小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 “杀!” 张副将狂喜的发出了一声巨吼。 高长生的骑兵,在外包围,无疑是彻底限制住了骑兵的机动力。 而且大部被连续分割,高丽军又正处慌乱,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这等收割之机,别说张副将这等悍将,就算傻子也不可能会放过。 “刺啦!刺啦!” 没有明确指挥,被一片片分割包围,又彻底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和待宰的羔羊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此时宫门前的高丽士兵,正是这样一种局面。 一道道刀割之声,不绝于耳。 很多高丽士兵,甚至根本都没有看清周围景象,就在慌乱之中被收割了人头。 在隋军的激动喊杀,和不断冲击下,高丽士兵就像是狂风下的稻草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哈哈哈,痛快!痛快!” 张副将左手从脸上一抹而过,浑然没有理会手上早已被沾满血液。 “走!入宫!” 高长生轻轻挥手,对于那如山的尸体,根本没有去理会。 “入宫!入宫!” 身后士卒也同时高喝! 大军从敞开的宫门奔腾而入。 “将军!将军!” 突入宫门没多久! 另一侧同样有一队人马飞速驰来! “将军英明,那高丽王,确实是准备逃跑,而且手中还有近千士兵!” “不过刚出宫门,就和末将撞了个正着,而且王副将也刚好巡到附近,对方不敌,又缩回了皇宫!” 开口的正是之前离开的李副将,奉命扫荡平壤的王副将则在他的另一侧。 “将军,现在他们应该缩在那几间大殿之中!” 李副将抬手指了指前方。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多说,高长生已经看到了殿前防备的士兵。 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几人自然不会被这千余个士卒吓到。 “杀!” 高长生也没有废话,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也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三位副将应声上前,周遭士兵也是迅速围上。 在士兵出击的那一刻,高长生也是同时催动坐骑。 而当四周喊杀声落下的时候,高长生刚好来到大殿之前。 骑马越过弥漫的血水,抽身一落,刚好踏进了大殿之中。 也就在他脚步落地的一刻,大殿外最后一个敌兵也刚好倒下。 “嘎吱……” 殿门缓缓拉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龙椅上那个怀抱玉玺的老者。 “是高元,哈哈,是高元!” “我们抓住了高丽王!” “哈哈哈,将军威武!” 大军齐齐高喝,声音响彻全城! 无数城中的百姓,在这一刻,也意识到了什么。 “贼,贼子,你们敢,敢对朕无礼!” 高元浑身颤抖,却还是强撑着狂吼道。 几大副将闻言,都是不屑的发出了嗤笑之声。 高长生连正眼都没有去看高元,自顾自的上前几步,而后转头开口。 “安排将士接管皇宫,财物珠宝之类的,可自行挑选,不过,军纪如山,不该动的心思千万不要动!” 高长生声音清冷,几人闻言都是慌忙点头,都是军中老油条了,一些事情自然都是门清。 “大胆!”身后的高元凄厉一吼。 高长生猛的回头,眸中雷光一闪,高元顿时如遭重击,栽倒在了龙椅之上。 做完之后,高长生再次转头,严肃的开口: “王勇!张威!李航!” “末将在!” “你三人立即出发,带上高丽降兵,本部隋骑,各带五百即可!” “本将把高丽王高元,还有渊盖苏文的人头交给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收降周边城池!” “对距离,本将不下死任务,能收几城就几城,能推多远就多远。” “但有两点,长口沿线,和鸭绿江这两条防线,必须要拿下!” 鸭绿江是高丽抵挡攻击的最重要防线,如今他们攻破平壤,灭掉高丽,但前线辽东,还有数十万高丽军。 一旦回头,麻烦自然不小。 可以说,现在的高长生和高丽,算是调换了一下角色。 至于长口是重要的海防线,一旦拿下,隋军可以直接从东莱调兵,直入高丽。 当然了,高长生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守平壤,等高丽军来攻,或是等隋军来援。 “末将明白!必定不负将军所望,拿下两处区域!”几人同时领下军令。 “将军,渊盖苏文的人头我们有保留,不过这高元的模样,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啊!”李副将犹豫的开口。 高长生一转头,也发现确实如此。 高元本就年事已高,先遇国运反噬在前,受高长生攻击在后,再加上受到惊吓。 别说长途跋涉,此时能不能起身站立,恐怕都是问题。 “简单!” 高长生摇了摇头:“既然带不了人,带人头去也一样!” 听到此话,无力瘫在龙椅上的高元,双眼也是陡的怒睁开来。 但他看到的,只有一道洁白的刀光。 “呜……” 皇宫上空,本就变得虚幻无比高丽金龙,突然发出一声呜咽。 下一秒,就被一只龙爪撕成了碎片。 第七十四章 大隋国运……不对劲! 几人奉命离开,大殿之中只剩下了高长生一人。 目光扫过大殿,那奢华的龙椅上,如今只剩下了一具无头尸体。 高长生脸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如果是正常情况,他当然不会这么快的杀掉高元。 毕竟不管是哪个方面,一个活着的高丽皇帝,都要比死掉的值钱。 但如今的形势,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错,拿下平壤,国运崩散。 从正常意义上来说,如今高丽已经是灭了! 但灭国之后,却不代表,隋军在高丽这片土地上就是一片坦途。 要知道,在辽东前线,高丽可还有数十万大军,正在和随军鏖战。 这可不是一股小势力。 如今高丽国运崩散! 前线的高丽军队,不可能没有反应。 毕竟高丽朝廷虽然被一网打尽。 但前线还有指挥,而且还有一个傅采林在外。 这股势力不解决,那么这场灭国之战就不算完美胜利。 而对高长生还有隋军来说,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如果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让高丽军撤到南线,无论是一路往南,直扑平壤,还是占据鸭绿江,据城而守,都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果那样发展,高长生的这次行动成果无疑会大打折扣。 要攻灭对方,隋军又要回到一城一地进攻的老路上。 而且鸭绿江这条天险一旦被高丽军拿下,在战线被拖长,补给难度增加的情况下,隋军攻取的难度也会成倍增加。 甚至一个不好,高丽未尝不会死灰复燃! 虽然高丽王室,还有渊盖苏文都被一网打尽。 但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傅采林没有了任何掣肘。 如果放任不管,他可以轻易掌控前线军队,再立朝廷,或许和之前的高丽无法比,但坐拥三十万大军的他,一旦稳固下来,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 高长生才毫不犹豫的取下高元的人头。 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南边的城池,尤其是鸭绿江防线。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单单渊盖苏文的人头,是不太够分量的。 只有两颗人头摆在一起,才能让一众守城士兵快速丧失抵抗之心。 而后牢牢控制住鸭绿江防线,将数十万高丽军拦截在辽东一地的广袤平原上。 待北线隋军南下,南北合力,在平原之上,围歼三十万高丽军,一战定乾坤! 高长生摇了摇头,停下了思考。 以目前他手上的兵力,他也只能是做到如此了。 剩下的就是看时间站不站在他们这边,还有隋军主力的配合了。 不过高长生倒也不是非常担忧。 他们南下破平壤,灭高丽,并没有浪费什么时间,几乎是一路横扫。 而且高丽国运一灭,他就立刻派出了几个副将。 从时间上,无疑是他们站在有利位置的。 毕竟前线几十万高丽军,要从战斗中脱身,挥军南下,还要摆脱隋军袭扰,怎么看都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事。 再说了,隋军的统帅是杨林和鱼俱罗,他们对于高长生的情况,是大致了解的。 以两人的经验,肯定不可能不作为。 或许这个时候,隋军已经发动总攻了。 而只要高丽军没有第一时间脱身,等到鸭绿江防线被高长生掌握。 那么这数十万高丽军的结局就已经可以画上句号了。 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好,闲下心来的高长生这才发现,自己这个主帅好像突然空下来了。 不过对高长生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从柳城出发以来,高长生一直都在急行军的路上。 虽算不上生死一线,但因为战斗的频繁,确实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而且一路征战,破突厥,灭高丽。 尤其是大兴圣旨落下,还有高丽国运破灭之后。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种磅礴气运环身的感觉。 “只是……” 高长生轻声自语了一句。 气运一词,时常有人提起。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指的就是气运。 但要真正说起气运究竟是什么,具体是什么情况,又没人说的清楚。 尤其是其中代表一国之运的国运,更是玄妙异常。 高长生在高颎的笔记中,看到过国运的记载。 但对于国运的具体情况,高颎也是讳莫如深。 这次平壤战中,在大兴圣旨落下,还有高丽国运破灭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他的周身。 “国运!” 高长生呢喃自语! 无论是高丽的金龙显化,还是大隋国运的惊鸿一现,都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国运的伟岸力量。 但不知为何,高长生的灵觉却总有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闭上双眼! 视角瞬间沉入了眉心识海空间! 原本空荡清幽的眉心空间,已经是被无尽的金光充斥。 对此高长生并没有意外。 他之前就已经大致明白,这眉心空间的催动器,很有可能就是气运。 而此次,他一路行来,灭高丽,斩高丽王,又得大隋三重官爵加身。 哪怕不用想,就能知道他自身的气运一定会暴涨。 高长生此时关注的并不是那不断沉浮的金色气运。 而是在金色气息外部,也就是空间的外围。 可以清晰的看见一道道黑色气息,正在逸散而出。 高长生瞬间身体一震。 那种让他灵觉压抑的感觉又来了。 “这……” 高长生不自觉的惊呼了一声。 在他的目光中,可以清楚的看到,空间内的金光在不断的压缩,而在这过程中,也是不断的有黑色气体弥漫而出。 随着黑色气息的增多,高长生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觉正在慢慢的转向轻松。 可以这么说,此时他的眉心空间,就像是一个过滤器一样,正在将这些未知的黑色气息过滤到体外。 “是气运吗?不,不,这应该是国运!”高长生猜测,但转瞬就摇了摇头。 严格来说,国运是气运的一种,但又迥然有别。 之前眉心空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那就只能是这次的两国国运引起的。 “历来帝王无百年之寿,难道这就是原因?” 高长生喃喃自语,想到了前世听到的某句话:“国运缠身,帝王不得长生!” 但很快,高长生又摇了摇头: “不对,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其他国家我不清楚,但大隋,大隋的国运,不对劲!” 高长生猛然想起,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场景,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第七十五章 九式之后,刀意未绝?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高长生没有再细想! 这事目前只是他的猜测,想再多也没用。 若是真的,这种事必然是极大的隐秘。 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推测,就能猜出来的。 摇了摇头,高长生重新把目光放到空间上。 此时空间内的黑气已经彻底消失。 浓郁的金光,也慢慢的变淡,看上去就像是融入了整个空间。 最中心处的几道影像也变得更加清晰。 从左到右,一共三道。 原本处在第二个位置,那道站立的人形虚影,已经是消失不见。 这就是高长生的金手指空间。 总体来说,就像是一个辅助的推演空间。 那第一道长枪虚影,正是高长生所学的北霸枪。 不过此时,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杆长枪,已经是凝成实质,而且尾端部分已经开始慢慢消散。 这就是此处空间的特点。 当高长生彻底领悟此门功法,别出机杼,化他法为己法之时,这道虚影就会彻底消散。 这也是第二道虚影消失的原因。 之前的第二道人形虚影,正是源于高颎的兵书。 那环绕在身上的一道道图案,就是高颎的阵道感悟。 在攻平壤之前! 高长生心灵有感,彻底的将高颎一生所学化为己用,在兵阵之道上,前进了一大步。 第二道虚影也由此而散。 至于第三把刀影! 自然无需多说,正是鱼俱罗所传的紫雷刀法! 说起来,高府虽然比不得大隋皇宫宝库! 但府内所藏的书籍典藏,也不在少数。 无论是兵法书册,还是武学秘籍。 高长生自然不可能只学一门北霸之枪。 但寻常的武学,以高长生本身的悟性,就已经能做到融会贯通,根本没必要动用空间。 而且这空间似乎也带着挑食的属性,一般的武学也不大看的上眼,并不会出现动静! 目光落在刀影之上! 从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道不断挪动的图案。 刀身之上,环绕着一缕缕凌厉无比的刀意。 紫雷刀法出自天传世界。 原本只有七式,不过一代代传承后,后代传人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创出了两式。 所以真正的紫雷刀法,有紫雷七击之称,也有紫雷九刀的说法。 先前鱼俱罗传出的刀法,只有七式,很明显是最原本的紫雷刀。 不过此时仔细看刀身的话,就能发现。 巨大的长刀影像上,从刀柄到刀锋,分明是有着九道图案。 当然了,眉心空间的情况,肯定是瞒不过高长生这个主人的,对这一点,高长生早就心知肚明。 他此时关注的并不是这一点。 因为在刀身九道图案出现后,他发现长刀之上的刀意,并没有停止演化,反而有意犹未尽的趋势。 尤其是这次破灭高丽,大量气运灌入后。 这种动静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高长生双眼微眯! 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一幕! 当日,鱼俱罗传下紫雷刀之时。 眉心空间帮助他领悟刀意时,就曾出现过动静。 一道虚影一式一式的演化刀法后,又在消失之前,斩出了最后一刀。 回想起那毁天灭地的一刀! 高长生还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眉心! 虽然眉心的演化都是虚幻景象,但当初那一刀仍然让他浑身一震! “那一刀!” 高长生不由得喃喃自语! “凌驾于紫雷九刀之后的刀法吗?会是什么?” 紫雷刀法,本已是强大到极致的法门。 尤其是第九式天谴一刀,强绝霸道到了极点。 可现在竟然是出现了刀意未绝的情况。 如此情景,就连高长生这个熟知剧情的人,也一时猜不到原因。 “九刀之后还有第十式?亦或是……” 高长生的眸中尽是疑惑,但同样也带着憧憬。 不管最后出现的是什么。 对高长生来说,毫无疑问都是好事。 不说他曾经惊鸿一瞥,看到了一段影像。 单单超过紫雷九刀这一句! 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目光幽幽的落在刀影上。 作为主人的他,可以看出周遭的空间,不断的有一道道无形的气机涌入刀身。 很明显是被空间过滤之后的气运。 而随着气运涌入。 刀身之上的刀意也在不断暴涨。 在可怕气息的牵引下,周遭的空间已经是变成了黑洞。 “看来依旧还需要一段时间!” 高长生略显遗憾的开口。 虽然气运不断涌入。 但刀身上的刀意明显还未彻底成型。 看样子,今日是无法得见那未知一刀的真容了。 虽有遗憾,但高长生也并未着急。 毕竟此事对他来说,本就是或迟或早而已。 挪开目光,转移到最后一道虚影之上。 和前面的几道相比! 这最后一道,就显得太过模糊了。 哪怕这次有着海量气运涌入,虚影也开始变化,但整体而言,依旧还是一个雏形。 对这道影像,高长生原本猜测是和高颎所留的王景略兵书有关。 但随着气息显露,他又开始怀疑起了袭击猜测。 据他所知,王景略其实是儒家传人,修儒道,又通兵道,只不过不修气血,只通阵道而已,这也是高颎推崇对方的原因。 但从这道虚影上流露的一丝气息来看,并不像儒家的浩然气,同样也没有兵阵的气息。 如此情况,也让高长生泛起了嘀咕。 但如果不是王景略! 他这段时间的经历,似乎也没什么足够化出影像的绝学了啊! 晃了晃脑袋,高长生也没有再继续思考。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虽然已经是了解了金手指的情况。 但要说他彻底的摸清了眉心空间的一切,很明显还是为时过早。 尤其是空间的影像显化。 由气运推动,这点已经可以确认。 但究竟是不是以他自身所学法门为基础,目前还缺乏足够的支撑依据。 “罢了,到时候自知!” “至少今天知道了一事,眉心空间可以解决由国运带来的隐患,单这一点,就足以解决我未来的很多问题。” 心神一动,重新回到外界! 高长生踏步走出大殿! 一直守候在殿外的士兵纷纷激动行礼。 “拜见将军!” 第七十六章 一个……人形生物? “吁~~~” 随着一声轻哼,马蹄戛然而止! 马背之上的高长生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此时的他并不在平壤城中! 高元的死亡,加上高丽国运的崩散。 如同两记重击,彻底击散了平壤城的抵抗之心。 高长生有军队在手,本就占据强势地位。 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的掌控了全城。 少数的那几个骨头硬的,也被顺手清理。 毕竟对现在的高长生来说,可没那个时间去折腾多余的事。 手上的俘虏,自然是越老实越好。 而这次高长生出城,并不是向前线而去。 当前的局势在高长生的规划中已经非常清晰。 如果派出去的部队能顺势占据鸭绿江沿线,堵住高丽军南下线路。 那么最后就是两军在江北平原上的决战。 而如果失误,漏掉了缺口。 高丽军南下,占据关隘! 恐怕又会演变成血腥的攻城战! 但无论是哪一点,高长生都面临一个问题。 兵员! 不错,高长生已经控制平壤。 若是几位副将的动作迅速,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高丽半壁! 算上各大城池的高丽守卒,他手上能控制的军队,绝不下于十万。 看上去实力雄厚。 但有一点,这些毕竟都是降兵! 使用降兵,一直都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尤其是高长生目前手上本部,只有数千。 以数千兵力,控制十万降卒,谁都知道其中的难度。 尤其到时候很可能要面对高丽主力。 在数十万兵马鏖战的战场,任何一个小小的隐患,都有可能演变成致命破绽。 所以,高长生目前急需的就是援军! 如果是之前! 他和隋军主力南北相隔,援军要过来自然千难万难! 但现在局势不一样。 他已经攻下平壤,尤其是长口沿线的海岸,被他掌控。 这种情况下! 大隋水军可以由海面直抵长口。 而此时高长生去的地方,正是长口! 虽然他和隋军本部,已经失去了联系。 但这般明显的机会。 高长生相信,无论是杨林还是鱼俱罗都不可能看不出来。 毕竟高长生之前的计划,是和对方交涉过的。 也是由两人代传,大兴才会下达圣旨,让他可以一举击破高丽国运。 而对现在的高长生来说,只需要等待援军到达。 便可以挥军北上,围歼高丽主力! 视角回到眼前! 此时高长生之所以出现尴尬的表情。 并不是长口出了什么问题。 他此时还只是刚出平壤,并没有到达长口。 之所以会有这般表情的原因。 是因为在他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形生物。 是的,让高长生描述,眼前的东西只能用疑似人来形容。 对方浑身上下全都包裹在黑色的泥土之中。 根本看不清容貌,从颜色上说,要比前世非洲大陆上,最黑的土著兄弟都要黑上几个度。 如果不是张着嘴,能隐约看见对方的两排牙齿。 任谁都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立起的黑色煤球。 “高!长!生!” 一声冲破云霄的怒吼,从对方口中冒出。 “咳!咳!” 高长生不由得轻咳了几声! 之所以会尴尬,当然是因为他早就认出了此人。 陆小凤! 是的,眼前这个没有人样的男子,正是之前被他丢到斥候营的陆小凤! “你这个混蛋!” 陆小凤眉毛倒竖,再度狂吼一声。 当然,他此时的样子,脸上任何表情,其他人也根本看不出来。 “铮!铮!铮!” 不过声音刚落,高长生还没回应。 身后的士兵就同时拔出了兵器。 冲天的杀气,直接朝陆小凤扑去! 尤其是一把把弓箭,已经是被拉满了弦。 对这些士兵来说,带领他们打穿高丽的高长生,和神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对高长生如此无礼。 陆小凤头皮一麻,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 “哎!” 高长生挥了挥手,士兵们迅速收起了兵器。 “陆兄为何如此?高某可没有得罪陆兄吧?” 高长生轻笑开口。 对于陆小凤的遭遇,他确实不知情。 但从他眼前的样子,也大致能猜出,对方这段日子一定过得挺惨。 “你!我!” 陆小凤开口欲骂,但一看高长生身后那如狼似虎的军队,又迅速把话语憋了回去。 “莫非陆兄又遇到了追杀之人?” 高长生摇头:“此事确实是高某疏忽!” “战事突变,高某改变进军路线,没有及时通知陆兄。” “不过正常情况,陆兄应该也会返回通定城!” “难道那些贼子那般胆大,陆兄虽是临时身份,但怎么说也是有我大隋军职在身的,他们竟然还敢放肆?” 陆小凤咧了咧嘴! 恨不得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口,就是你这个大隋军职,才让傅采林狗皮膏药一样的追了他十多天! 但看着对方诚挚的目光,陆小凤晃了晃脑袋,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陆小凤委屈巴巴的眼神,高长生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他当然不会表明。 而是开口安抚! “陆兄放心,如今战局已经明朗,再也不需要委屈你行斥候之事!” “接下来,你就放心待在军中即可,待战事结束,高某得到空闲,必定想办法助你返回大明!” 高长生笑着开口。 他当然不是真的担心陆小凤生气。 而是怕陆小凤撂挑子不干。 毕竟陆小凤这人虽然爱惹麻烦,但有时候还是非常好用的。 尤其是在查案探秘,还有打乱局势这方面,陆小凤绝对是一个顶俩。 眼前的高丽大战,自然是已经用不到对方了。 但班师回朝后,陆小凤绝对能有发挥作用的地方。 这种情况,该安抚的时候自然应该安抚。 “好了,陆兄,先随我去长口梳洗一番,之后放心修养即可!” “待高某回朝,第一时间就派人打听大明的情况。” “陆兄尽可放心。” “那,那就多谢高兄了!” 陆小凤长吐一口气,缓缓开口。 “来,给陆大侠配马,全军继续上路,目标长口。” 话音一落,马蹄声开始接续。 滚滚尘烟一路朝长口而去。 第七十七章 扬帆而来的巨船! “哗!啦!” 汹涌的狂风带起滚滚海潮,拍打在岸堤之上! 高长生负手立于岩石之上,在他身后是一排排具甲卫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直视着前方! 海面之上,一艘巨大的船只,正划破层层巨浪,朝此处缓缓驶来。 “这是援兵?” 陆小凤低声开口。 此时的他们正在长口的海港处,陆小凤也早就恢复了原本英气勃勃的模样。 话一出口,还没等高长生回应,陆小凤就先一步摇了摇头。 “不对,大隋就算派援军,也不该只有一艘船啊?” 高长生点头。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隋军跨海而来,是要支援南线,抢占关隘,同时参与围歼敌军主力的。 区区一艘船,能装下多少兵马? 所以很明显,此时出现的并不是大隋派来的援军。 高长生眯起了眼睛! 瞳孔中浮现出好奇之色。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突然冒出这样一艘可疑的船只,怎么看都透着奇怪。 当然,要说紧张也不至于。 还是那句话,就算是敌人,一艘船也藏不下多少兵马。 何况他已经提前入驻长口。 又已经发现了船只的踪迹。 就算真的是敌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高长生只是有些好奇,这突现的船只,是来自何方,主人又是谁。 心中思考,手上动作却没有停。 只见高长生轻轻举起右手。 士兵手中的弓箭顿时举起,远处戒备的骑兵也同时有了动静。 甚至原本海港上,用作防备的投石等器械,也都已经蓄势待发! “岸上的将士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过路商旅,途经此处,寻些补给!” 声音幽幽而来! 高长生和陆小凤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波动。 船只距离海岸尚有千米之遥,而且海面狂风汹涌。 可对方的声音却是清晰异常,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 再加上声音中明明白白透露出的真气波动,无不在透露,这是一位高手。 “有意思!” 高长生轻声自语! 陆小凤也同时开口: “不管是不是商旅,对方应该大概率不是来自大隋!” 高长生点头! 大隋征高丽之事,早就传遍全国。 如果是大隋商旅,应该不会这般贸然的闯入战场。 要么对方在开战前就已经扬帆入海,要么就是来自其他国家! “来船止步,缓缓靠岸,接受检查!” 高长生瞟了陆小凤一眼,后者撇了撇嘴,只能是不情不愿的开口喝道。 这般远的距离,普通士兵自然是没有办法将声音送到的。 声音一出,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 “老身等人只是商旅,补充完水和食物,立刻就会离去。” “停船,接受检查!” 喝声再响,同时伴随着金戈交鸣之声。 军阵杀气冲天而起。 这个时候,船上的人就算再傻,肯定也明白情况了。 依旧是那道苍老的女声! “各位息怒,老身等人只是一时不察,才会闯入战场,我等这就离开!” 说完,大船瞬间降速,开始缓慢转向。 “轰!” 下一刻,一块巨大的石头冲天而起,直接砸在了大船右侧的海面之上。 “停船,靠岸!” 船只之上,站在主位上的一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该死,再过不久,就要到目的地了,却没想到横生这种波折。” “婆婆,怎么办啊?” “咳,咳,事到如今,躲是躲不过去了,不过我们本就只是路过,料想应该无事,靠岸吧!” 说完,挥了挥手,船只缓缓向岸边靠近。 “老身来自大明,船上也都是妇孺水手,途经高丽,绝无恶意,不知是哪位将军做主,还请高抬贵手。” 话音一落。 陆小凤的眼睛顿时一亮。 来自大明。 连续的被追杀,漂泊万里,身处异国他乡的他,如今听到这两个字,心中的亲切感自然不言而喻。 “大明?” 高长生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这位就是此处主将了吧?老身对高丽绝无恶意,不知将军贵姓?可否……” 高长生轻笑一声:“是吗?对高丽无恶意?只可惜……呵呵……” “呃……”陆小凤捂了捂额头:“这位是大隋高将军!” 听完此话,对面的老妪明显一愣,但很快就是反应过来,迅速开口: “是老身眼拙,还请高将军恕罪,老身一介妇孺,实无多少见识,不过将军明鉴,老身只是商贾,和高丽没有任何关系。” 高长生没有表明态度,只是随意的道: “阁下贵姓?想必有这等实力的人,也不是什么无名商贾吧?” 老妪闻言,瞳孔一凝,右手猛的握紧。 良久之后,才幽幽的道: “老身姓名早就遗忘在了岁月中,不过江湖人抬爱,给了一个金花的雅号,将军远在大隋,想必是没有听过的!” “原来是金花婆婆!”陆小凤惊呼一声:“婆婆之名,陆某早就久仰,只是无缘一见,没想到今日竟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国得缘一见。” 金花婆婆显然也没想到,在此处竟然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迅速转头,而后便看到了陆小凤那标志性的两条胡子。 “原来是四条眉毛陆小凤,都说陆大侠相识遍天下,今日一见,才知不虚,老身佩服!” 说完,金花婆婆也是松了口气。 她和陆小凤虽然不熟,但也没什么仇怨,如今看对方和隋军主将明显相熟,今日这一关应该不难过。 金花婆婆,大船,高长生只稍稍一猜,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不知婆婆远道而来是……”陆小凤迟疑的开口。 “老身经营灵蛇岛,有一帮人要养,所以在海上谋些生意,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陆小凤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高长生。 以陆小凤的聪明,自然看出了金花婆婆没说实话。 这可是变大后的综合世界,从大明出海,一路往北来到此处,途中需要经历何等风浪,常人根本想象不到。 而且看对方的模样,很明显此处还不是终点,似乎还要继续前进,如此大费周章,怎么可能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做生意就可以解释的。 看出这一点的陆小凤,自然不可能再开口了。 如果真是商人,看在同源大明的份上,陆小凤肯定会帮上一把。 但这金花婆婆身上,明显透着种种古怪。 “哈哈,既然陆兄认识,本将自然不会阻拦!” “嗯?”陆小凤疑惑的看向高长生,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而对面的金花婆婆则是瞬间大喜,迅速拱手,准备开口道谢。 只是还没等声音出口,仅仅下一秒,她脸上的神色都突然大变。 只听高长生突然笑着对陆小凤说道:“对了,陆兄,你来自大明,可曾听过屠龙刀!” “轰!” 金花婆婆如同被雷霆轰顶一样,身躯猛颤。 身形瞬间爆退,右手闪电般的挥出。 金光瞬间闪现,一朵朵金色的花瓣,在空中悄然绽放。 第七十八章 刀光之下,众生平等! 陆小凤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高长生突来的话语会引起金花婆婆这么大的反应。 屠龙刀他当然知道,莫非金花婆婆此行的目的是这件至宝。 想到这里,陆小凤又不由的摇了摇头。 江湖中人对于宝物的执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句话形容江湖中人,再贴切不过。 但此时,他却是觉得金花婆婆实在太过应激了。 高长生的话明显就是刻意而为。 没想到金花婆婆竟然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出手。 对金花婆婆,他有所耳闻,知道对方实力不弱。 但陆小凤绝不认为,对方能够威胁到高长生。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高长生出手,但仅仅对方身上偶偶露出的气机,就足以证明此人的可怕。 最重要的一点,此地还不只高长生一人。 单单对方身后那整装而列数千士兵,就已经不是金花婆婆可以轻易应付的了。 种种念头飞速划过,但在外界实际上也就是一瞬之间。 陆小凤轻叹一声,而后抬起了头。 他没有出手。 金花婆婆突发的暗器,虽然凌厉至极,但陆小凤并不认为高长生无法应付。 “咦?” 抬头的一瞬间,陆小凤嘴中却是发出一声轻咦? 空中的金花依旧在悄然绽放,就像一朵朵真实的花朵,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些花瓣上都透着一道道凌厉的杀机。 让陆小凤惊讶的自然不会是这些暗器。 他惊讶的而是金花婆婆的位置。 此时的金花婆婆早就已经不在原地,身形猛退。 就这眨眼的时间,对方的身影已经是去到了百米之外。 “原来如此!” 陆小凤自语一声。 “难怪这般果断的出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先前他还以为对方是被宝物迷住了眼睛,看不清形势,这才选择出手。 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是已有计划,看似凶猛的攻击,实际上却是准备抽身而退。 “好敏锐的思维,好果决的判断!” 陆小凤不由赞叹。 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不仅能够反应过来,还能迅速作出如此准确的判断。 而且看对方逃脱的路线,分明是已经准备抛下整船的人。 心性之狠,判断之快,都让陆小凤惊叹。 相比于陆小凤,高长生脸上并未出现意外。 对金花婆婆,他了解的可比陆小凤多。 紫白金青四法王之一,自然不会是普通角色。 不提实力高低。 原著中那么多人,却只有金花婆一个人寻找到谢逊的位置。 凭借的仅仅是张无忌在朱武连环庄无疑透露的冰火岛等只言片语。 金花婆婆的缜密和聪慧可见一斑。 所以,对于金花婆婆此时的举动,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而一边的陆小凤也在此时转过了头。 高长生突然提起屠龙刀,又让金花婆婆所有升起这般巨大的反应。 这所有一切都是陆小凤没有想到的。 而他疑惑的是,金花婆婆明显已经是准备逃遁了,可高长生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难道对方就准备这样算了?坐视金花婆婆逃走。 陆小凤显然无法理解高长生的想法。 也就在陆小凤准备开口相问的时候。 “嗡”的一声! 周遭的空间突然开始了震荡! 一道雷霆从下而上的炸裂而出! 如一条苍龙一样横空而起,击穿了沿途的空间。 “蹬,蹬,蹬!” 金花婆婆还没反应,陆小凤就是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 迅速看了高长生一眼。 “这是……刀意?” “好可怕的刀意,这……这是什么刀?” 陆小凤的眼中闪过惊骇之色。 要说江湖见闻,陆小凤绝对是不逊色于大部分人的。 毕竟他走南闯北,破奇案无数! 而且陆小凤是出了名的交友遍天下。 要不然也没那个见识点评大明高手。 但此时,高长生身上暴起的刀意,还是惊到他了。 他不是没见过绝强之刀! 眼前让他震惊的,也不仅仅只是此刀的强大! 而是自那悬空之刀上透露出的意境。 雷霆滚滚,刀光横空。 无边刀意悬于滔天雷霆之上。 就好像一位霸道冷漠的雷神,在俯视着下方众生。 众生平等! 陆小凤的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佛家的一个术语。 但这却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的一个形容词。 惊天刀光,俯视众生! 并不是指的视众生如草芥! 而是真正的漠视一切! 刀光之下,众生平等! 从那凛冽的刀光中,陆小凤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可怕至极的杀意。 既是孤绝之刀,又是杀意之刀! “横绝天地,漠视一切,无物不可破,无人不可杀!”陆小凤喃喃一叹:“或许也只有纵横沙场,屠戮无数,又这般年轻的天骄,才能凝出这般不可一世的刀意吧!” 陆小凤的感叹,金花婆婆自然不知道。 事实上,此时的她也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其他东西。 她没有再遁逃,而是如木偶一般僵在了原地。 滚滚雷霆铺天盖地的在空中翻腾。 而在那无边雷海中,一柄刀光,正随着雷霆上下浮动,若隐若现。 虽然没有真正落下。 但可怕的压力,就像是天穹一样,压在了金花婆婆身上。 她无法动,也不敢动!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候,只要她再动弹一下。 那可怕到极点的刀光,就会轰然坠落,直接把她碾成齑粉! “铮!” 高长生轻轻伸指,弹了一下,一直挂在腰间,没有出鞘的长刀。 一声嘹亮的轻鸣也是应声而出。 金花婆婆就像是遭到重击一般,浑身一颤。 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脸色惨白的转过了头,朝众人所在之处而来。 “啧啧!” 陆小凤看着空中缓缓消散的雷光,不由得咧了咧嘴。 数息之后,金花婆婆重新回到了众人眼前,低着头颅立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问话。 陆小凤也同样转过头,看向高长生。 但就是这时,高长生突然抬起右手。 一道凌厉的刀光一闪而逝。 陆小凤悚然一惊! “啊!” 金花婆婆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透亮的尖叫。 冰冷的刀光,从上到下一闪而过。 “刷!” 只听刷的一声! 金花婆婆脸上的某样东西,被直接撕成了两半! 第七十九章 屠龙刀?诚意伯? “咦?” 一声清丽透亮的尖叫声过后,再度出声的赫然是陆小凤!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陆小凤吧唧着嘴唇,右手轻轻的拨动着自己的两撇胡子。 眼睛放光的看着前方! “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金花婆婆,竟然一直是以面具示人,而面具之下竟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啧啧!” 说话的同时,嘴里不断的发出嘿嘿的笑声。 要说陆小凤,虽然有风流的名号,但实际上并不算是轻浮之人。 不过这段日子他的经历,除了被追杀,就是被追杀。 偶有的一点空闲,也是和徐凤年剑九黄两个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这整个的过程,他见到的基本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此时骤然见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子,难免有些放飞本性。 直到陆小凤的声音落下。 对面的金花婆婆,才猛的回过神来,右手不自觉的伸上脸庞,感受到手掌中传来的滑嫩细腻之感。 她才发现,刚才那一刀,已经是劈碎了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 不由自主的,黛绮丝抬头惊骇的看了高长生一眼。 那般强大的刀势,落下之后,竟然只是撕裂了那薄如蝉翼的面具。 如此精准的控制力,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缓缓抬头的黛绮丝,很快就对上了一双平淡清冷的双眸。 本就惊恐的她,不由得再次娇躯一颤。 那平淡扫来的目光,就像是不带任何情感一样,但黛绮丝却有种感觉,在这目光中,她的一切好像都无法遁形。 对于黛绮丝的想法,陆小凤自是不知。 相比于之前的萎靡,此时的陆小凤倒是显得精神了很多。 “这般容貌,竟不是中原女子,有意思!” 陆小凤摸了摸下巴:“金花婆婆来历神秘,不过有传言,没想到竟真的不是大明本土人士。” “哦,如今再用金花婆婆的称呼恐怕不恰当了,不知姑娘贵姓呢?”陆小凤笑着开口。 黛绮丝闻言,先是抬头怯怯的看了高长生一眼,而后才红唇微张:“黛绮丝!” “黛绮丝?”陆小凤高呼出声。 “拜火教四大法王?紫白金青的紫衫龙王黛绮丝?” 对陆小凤的话,黛绮丝并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 倒是高长生轻哼了一声:“拜火教?” 陆小凤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哦,忘了高兄不是大明人士!” “拜火教在大明也属一方大教,前身是西域传进的摩尼教!” 说着,陆小凤不自觉的砸吧起嘴唇。 “据说当初摩尼教传进中土时,取的名字还是明教!” “而且本朝太祖在微末之时,与他们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太祖为人酷烈霸道,立国大明,龙登九五之后,自然容不得一个江湖势力同名!” “所以明教的名字消失,整个大教也分裂成了拜火,日月两教!” “自那以后,拜火教就在江湖中彻底蛰伏,直到数十年前,教主阳顶天横空出世,才重新打出了名号。” “左右双使,四大法王,五位散人,还有五行旗拱卫,啧啧,当初的拜火教可是真正的不可一世。” 说到这里,陆小凤又摇了摇头:“只可惜其兴也勃,其亡也忽,阳顶天突然失踪,拜火教也迅速由盛转衰!” 高长生点了点头! 很明显,这又是此世的一个改变。 不过想想也合理,原著时代在元末,明教这个名头自然无事。 但现在可是有大明的存在,一个江湖实力取国家的名字,任何君王都不可能忍受。 事实上就算在原著,明朝建立后,明教也是消散在了历史当中。 朱元璋岂是易于之辈? 倒是黛绮丝,对于陆小凤的议论没有露出任何反应。 仿佛一切和他无关一般。 “关于屠龙刀?陆兄知道什么吗?” 高长生轻轻开口。 事实上,最初引起他兴趣的,也是此物。 这个世界的屠龙刀,很明显不可能再和原著一样。 毕竟在大宋,郭靖可还好好的活着呢。 原本以为屠龙倚天这两样东西,会随之消失。 但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此世分明也有这一对刀剑。 这当然让高长生好奇。 “屠龙刀!” 陆小凤的神色转为肃穆。 而对面的黛绮丝也是娇躯一颤。 “说起此物,在大明江湖已经出现近两百年了!”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陆小凤轻声自语! “这几句箴言流传已久,而每次宝刀的出现,也会引来无数的血腥,甚至不仅仅是大明!” “只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刀中秘密到底是什么?” “而且宝刀坚不可摧,就算有人偶然得到,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高长生点了点头,开口笑道:“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 仅仅是一把刀,加一句箴言,就能引出这般动静?他是不太信的。 江湖中人虽然莽,但也不可能全是傻子。 尤其这箴言还涉及到了敏感词汇,朝廷怎么可能不管? “当然不是!” 果然陆小凤开口。 “九洲天下,强国林立,一把刀就能号令天下,江湖中人又不是傻子!” 陆小凤摇头! “只不过这箴言出现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就难免让人嘀咕!” “而且一件事的发生,加重了此事传播性。” “何事?”高长生抬头。 “朝廷有人下场了!”陆小凤开口:“并不是阻止消息,而是同样在寻找屠龙刀。” “哦?” “是的!”陆小凤重重点头。 “在那以后,又有隐秘消息传出,屠龙刀本就是藏于皇宫大内,只是靖难之役后,被失踪的建文帝带出皇宫,而后才流落江湖。” “据传言!此刀中很可能藏着当初诚意伯的屠龙之术!”陆小凤轻声开口。 “原来如此,有意思!”高长生笑道。 “当然,这也不是唯一的谣传,我还听过一则隐秘传言,说屠龙刀之所以能号令天下,是因为其中藏着另一物。” “什么?”高长生好奇的问道。 “轩!辕!剑!” 第八十章 轩辕涿鹿战蚩尤,胜! “轩辕剑!” 高长生轻声呢喃了一句。 他没想到屠龙刀这熟悉的名字,竟然会和轩辕剑联系到一起。 “人皇轩辕吗?” 高长生目光闪动。 穿越之后,史书之类的他自然是看过的。 但是无论是哪本史书,对轩辕的描述都极其之少。 “人皇轩辕一统九洲,战蚩尤于涿鹿,胜之。” “轩辕氏一统九洲,称人皇,号令天下。” 一本本史书上的介绍,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 但对于具体情况,却语之不详。 之前他以为,是历史太过久远,很多信息都已经遗失。 但先是一个人皇玺,现在又出现了人皇剑! 高长生有一种感觉,或许那段古史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放下思绪,高长生又转向了陆小凤! 不得不说,在江湖隐秘这方面,陆小凤了解的还是挺多的。 “不知这倚天剑,又有何特殊之处呢?” 在原著中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屠龙刀之上,却同时忽略了那齐名的倚天剑,很明显是极其怪异的。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如此。 “倚天剑嘛!关于它的传言倒是不多,但倚天屠龙齐名,屠龙刀蕴含那般隐秘,江湖中人怎么可能忽视倚天剑!” “多年前倚天剑出现在峨眉派手中,当时蜂拥而上的武林人士,差点将峨眉山踏平!” “哦?” 高长生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个世界倚天剑还是和峨眉扯上了关系,而且此世的武林人士这般疯狂,竟然直接杀上了峨眉山。 那么峨眉派是否还像原著那样知道倚天屠龙的秘密呢? 陆小凤点了点头:“是啊,要不是武当山张真人出手,在峨眉山颠盘坐了三月之久,这一中原大派,恐怕已经江湖除名了。” 说完陆小凤再次嘿嘿一笑:“高兄,我跟你说啊,传说武当张真人和那峨眉的秦祖师之间可是……嘿嘿……” 高长生点头,看来此事没有郭襄,张三丰和峨眉祖师同样产生了联系。 “姓秦的祖师吗?”高长生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物。 “不过陆兄好像对武当的事情相当熟悉啊?” 高长生轻笑道。 陆小凤眯了眯眼睛:“我和武当山的木道人是至交好友,另外我有一生死之交,也算是武当的俗家弟子!” 说完陆小凤又是长叹一声: “说起来这屠龙刀一事,对武当的影响是最严重的!” “先是峨眉倚天剑,当然此事还好,可是二十年前那屠龙刀突然现世,先是和武当的俞三侠扯上关系,而后落入了金毛狮王谢逊之手。” 说到这里,陆小凤不由得瞥了一眼黛绮丝。 高长生也猜到了后来的事,只是不知道此世有没有变化而已。 “二十年前谢逊和武当山张五侠一起失踪,直到十年前,张真人双百大寿时,张翠山突然回归!” “唉……” 说到这里陆小凤突然一叹! 高长生明白,这个世界应该也发生了各大门派威逼武当山的事。 不过…… 高长生又露出了疑惑! 此世可不是原著那般小世界,老张比原著也要强的多。 能一剑轻松斩出真武,面都没露就吓得万里之外门派改名换姓的,其实力可想而知,而且很明显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难道会和原著一样,护不住门下徒弟。 “难道以张真人的实力,也定不住这场风波?”高长生开口询问。 “唉……也算是是时也命也!”陆小凤轻轻一叹。 “当时张翠山回归,又赶上张真人大寿,整个武林都是闻风而动。” “几乎是所有门派都登上了武当,其中以少林为代表的佛门牵头。” “不过,对少林而言,屠龙刀算是原因,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佛道之争。” “最重要的,当时朝廷也派出了代表。” 大明朝廷,再加上几乎整个武林,这般势力,确实足够骇人。 “但话说回来,武当那位张五侠,也着实迂腐的有些愚蠢了。” “群雄齐聚,势力的确庞大,但那可是武当山!” “在武当山,在紫霄宫,谁又敢真的去驳张真人的面子,对他的亲传弟子出手?” “少林佛门确实庞大,但也绝不敢轻易的和武当撕破脸面。” “至于朝廷,张真人虽不归属朝堂,但也是大明历代皇帝亲封的护国天师,驻世之仙!就算再觊觎屠龙刀,朝廷最多也只会使用怀柔手段。” “没想到那张五侠,却是直接站出,一句话没说就自刎在了寿宴之上。” 说到这里,陆小凤也是露出无语之色。 像张翠山这样背靠张三丰,尤其他还是张三丰最喜爱的一位弟子。 这样的底气,竟然仅仅是因为各派口头上的几句逼迫,就直接动手自杀。 以陆小凤的见多识广,这么多年也只听说过这一位。 “原本这种场面其实更多也就是走个过场,武当少林这样的顶级大派,根本不大可能直接开战。” “就算闹到最后,也无非就算武当或者道门付出点利益而已。” “结果张翠山这一去,他妻子殷素素也同样随之自刎,双百大寿,却是赔上了两条性命,直接让武当少林成为了死仇。” “两派开战了?” 高长生眼中露出异色! “倒也没有!不过大明少林被一突来之拳轰塌了半座山门,连大雄宝殿的招牌和大殿供奉的佛祖雕像,都一起化为齑粉。” 陆小凤眉毛一挑。 至于这出手之人是谁,恐怕所有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陆小凤又摆了摆手。 “还是说屠龙刀吧,当年张翠山宁死都没有说出谢逊下落,虽然张翠山还留有一子在武当山,但经历过那般事情,可没有什么人敢再去挑拨张真人的敏感神经。” “所以这屠龙刀也随着谢逊的消息,消失在了江湖之中。” “不过没想到,如今紫衫龙王竟然找到了谢逊的踪迹!” 陆小凤扭头看向黛绮丝。 从先前对方的那般反应,几乎可以确定这黛绮丝肯定知道屠龙刀的线索。 不过陆小凤眼中没有露出一丝贪婪,反而是带着感慨之色。 连武当山张真人那般存在,都因为屠龙刀闹出了那般风波。 一个紫衫龙王,就算真的得到屠龙刀,也不可能护得住这件至宝。 声音一落,高长生也同样缓缓转过了头。 黛绮丝很明显也感受到了两人的动作,身躯不由一颤。 第八十一章 波斯,拜火,投名状! “先回城再说吧!” 高长生摆了摆手,没有选择在此处继续。 说完又转头叮嘱了一句。 “你们在此处继续守候!” “据消息,援军今明两天必会到达,一旦看到船只,立刻返回通报!” “是!” 稍微叮嘱了几句之后。 高长生就直接调转马头,朝最近的长口疾驰而去。 陆小凤自然理所当然的跟在了左右。 留在原地的黛绮丝也没有再生什么小心思,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后面。 她很清楚,高长生既然敢大大方方的打马而去,就代表根本不担心她敢逃跑,换句话说,就是她想逃也逃不掉。 “咦?之前没发现,这小姑娘修炼的竟是千蛛万毒手?嘶……这般歹毒的法门,一个小姑娘怎会……当真是……” 刚入住处,陆小凤的声音就响起。 不过后半句并没有说完,很明显应该是对着黛绮丝说的,不过陆小凤是出了名的惜花之人,所以后半句终究是被他咽了下去。 不过声音一出,倒把黛绮丝身边的姑娘吓了一跳,直接就缩在了她的身后。 刚才的一切她可是看的非常清楚,在她眼中强大无比的婆婆,却是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所以如今在他的眼中,高长生和那可怕的恶魔也没有多少区别,连带着身边的陆小凤也同样如此。 不过场中的人显然都没有在意殷离的反应,因为黛绮丝开口了。 “我确实找到了谢逊,也就是屠龙刀的踪迹。” 黛绮丝并不是傻子! 如今的情况,她就像是随时待宰的羔羊,无论怎么蹦跶也根本跳不出对方的掌心。 所以她非常果断的把事实说了出来。 “至尊宝刀,号令天下!” 黛绮丝的脸上泛起苦笑。 “小女子一介妇孺,清楚自身斤两,从不敢奢望号令天下之事。” “我不惜千山万水,寻求屠龙之刀,最大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保得自己的性命!” “如果两位愿意出手护住小女子安危,谢逊还有屠龙刀的线索,我愿意双手奉上。” 口中虽是说的两人,但黛绮丝的目光一直都是落在高长生身上。 陆小凤的名头她清楚,相识遍天下,再加上自身的能力,在大明确实是一方人物。 但黛绮丝不认为对方能够保护得了自己。 而且陆小凤的事迹,她听说过。 这样的人天生自带麻烦,别说让对方保护,就算是和对方相交,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话语中的目标,指的当然是高长生。 之前那绝世的一刀,已经将对方可怕的实力表露的明明白白。 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实力。 再看对方的情况,明显也不是普通人,在大隋军中必然有一定的地位。 这样的人如果愿意,说不定真的能为她谋求一线生机。 黛绮丝话音一落,高长生还没开口,陆小凤倒是先露出疑惑眼神。 “寻求庇护?” “阁下贵为紫衫龙王,拜火教自阳顶天之后,虽然一落千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各大法王仍在,左使杨逍坐镇光明顶,如此实力,你竟然要寻求外人庇护?陆某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黛绮丝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嘲讽之色。 “拜火教?呵呵!” “四大法王,谢逊逃亡海外,殷白眉自立门户,韦一笑寒毒缠身!” “五散人和杨逍不合,浪迹江湖,偌大的光明顶,不过一个左使独自支撑而已。” “如此四分五裂的拜火教如何助我?而且这些年拜火教和中原大派的冲突愈演愈烈,说不定他们自身都已难保!” “何况,我早就破门出教,和拜火教没有了任何关系。” 说完,黛绮丝又看向了高长生。 陆小凤也没有再插嘴,显然两人都在等待着高长生的回话。 轻轻伸手摸了摸下巴。 高长生眼中也闪过思考之色。 之前他倒也没有想太多,更多的无非也就是对屠龙刀的好奇,想要了解一下此世屠龙刀的情况。 倒也没有想到,黛绮丝会如此果断。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实力虽算不上顶尖,但思维和决断能力确实不错。 至于黛绮丝的威胁,他当然清楚,无非就是波斯明教罢了。 “波斯,明教,拜火!” 一个个势力名字从高长生脑海划过,很快,他的眼神就定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黛绮丝就有了反应。 “大,大人,小女子的威胁其实和我的来历有关,我虽是拜火教紫衫龙王,但之前其实是波斯……”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高长生挥手打断。 “这些事,本将并不关心,既然你已经扬帆至此!” “那么就继续下去吧!将东西带来再说!” 没有让黛绮丝去报什么来历,高长生只轻飘飘的留下了两句话。 不过话语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 黛绮丝把投名状交出来,那么庇护之事自然顺理成章。 是的,高长生思考之后,并没有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 黛绮丝的能力确实还算不错。 而且陆小凤的话,确实让他对屠龙刀起了兴趣。 但很明显,目前他根本没时间去折腾这些。 有黛绮丝这个现成的劳动力,又何乐不为呢? 至于对方是不是好人! 这一点,高长生倒不是非常在意。 江湖中人刀头舔血,正道魔道,要认真的算,又能有几个十成十的好人。 说来说去,无非是那句话,生于江湖,死于江湖罢了。 “是,小女子,属下定然带回屠龙刀。” 看到高长生摆手,两人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高兄,你就这么相信对方?”陆小凤眯着眼睛道。 屠龙刀啊,让整个江湖疯狂的东西。 仅仅是因为一句话,高长生就放对方离开了,怎么看都有点儿戏啊。 “她不敢!” 高长生微微低头,声音平淡,却又透着绝对的自信。 陆小凤顺着高长生的目光向前看去,而后瞳孔瞬间收缩。 在高长生身体右侧,平伸的右手指尖之上,一道电弧,正不断的沉浮环绕。 一缕缕毁灭气息,不断飘出,让人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第八十二章 尽焚粮草,战于江畔(5k二合一,求首订) “呜……呜……呜……” 旌旗猎猎,如遮天蔽日般的摇曳在长口海岸! “末将周法尚,受靠山王军令,带兵五万,驰援长口,拜见大将军,请大将军下令!” “拜见大将军!” “拜见大帅!” 大兴城的圣旨早就传出多日。 又经过杨林等人的传播。 如今高长生的身份早就已经人尽皆知。 以他今日的身份,左武卫大将军,再加上柱国的位置,已经足够确实够资格称一句元帅了。 而且,靠山王只派出援军,却并未下达纸面性质的军令。 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南线的指挥都以高长生为主,他就是实实在在的南线主帅。 “很好!” 看到船只入港,援军到达! 高长生心里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援军一日不到,南面的整个局势就一日无法安定。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反而是对高丽越有利。 如今大军到达,高长生也终于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了。 “周将军!不知此次援兵具体情况如何?” 高长生开口询问,问的自然是五万大军的具体情况。 “禀大帅,此次来援的是水军,而且海上航行,战马运输不便,所以……” 高长生点了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心中早有预料。 水陆两军的性质完全不同,不仅是兵种,还涉及到了水土方面。 船上水军,尤其是走水路而来,其中大多数必然是步兵。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太难以接受的问题。 靠山王能够派出的。必然是横行海上的精锐水军,只要下船之后,给他们配上坐骑,同样可以当骑兵使用。 “在平壤城,我们还有多少马匹!” 高长生开口询问, 声音刚落下,身后就已经有人出声回答。 “高丽国内大部分马匹早就已经支援前线,附近马场并无多少残留。” “以平壤城遗留,加上之前俘虏骑兵所获,加在一起只有两万左右。” “不错,足够了!” 高长生果断挥手。 “那么,下一步……” 刚想开口下令的高长生,就被一道突来的声音打断。 “报……报……” “报告将军,前方李副将传来急报!” 高长生脸色一喜,迅速挥了挥手,令兵见状也不犹豫,直接便念了出来。 “禀将军,末将李航,携王勇,张威二人,接军令自平壤而出后,一步未停,驱兵直抵鸭绿南岸,如今所有关隘已尽数拿下,正分兵南下夺取剩余城池!” “很好!” 高长生抚掌赞了一声! 三人战报中提到的先北后南的夺城方式,确实相当聪明。 当然用这种方式,也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毕竟距离越远,具体的情况就越不明朗,无论是当地守军,还是北线的高丽主力,都有可能会影响到结局。 而如果由南向北,则会相对稳妥。 这是具体选择不同,倒也无所谓对错。 但至少对目前的形势而言,他们全军需要时间,几人的做法无疑更适合,也更符合高长生心意。 事实上,当出他下令时,其中特意提到了鸭绿江,就已经相当于给了示意。 不过他话的意思,其实是分头而行,一路由南往北,另一路直抵鸭绿江,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让对方带上两颗人头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这几人选择了孤注一掷的做法。 “很好,鸭绿江已在掌握,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全军开拔,目标鸭绿南线!” “是!” 周法尚先是第一时间拱手回应,而后又开口询问了一句: “大帅,我军如果全军北上,那平壤还有高丽其他城池怎么办?要不要分出一部分驻守。” “若大军全部离开,万一地方有反复……” 说话的同时,周法尚脸上明显的出现了迟疑之色。 高丽其他城池都是有着各自守卒的。 虽然如今投降,但谁又能保证真假。 而且还有无数高丽百姓,万一起势造反,哪怕战力不强,也会让他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说话的同时,周法尚眼中也被苦恼之色充斥。 虽然提出了问题,但他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 周法尚呢喃了一句,但后面的话,却没敢继续说出口。 “倒也不必!” 高长生笑着摆了摆手。 他当然听出了周法尚话里的意思,无非一个杀字。 不过刚刚见面,就给主将提这种屠戮之策,显然是犯忌讳的,所以周法尚才没有说完。 至于高长生拒绝的原因,当然也不是因为什么不详亦或是有违天理之类的。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而且战场交战,也从来容不得心软。 他拒绝只是纯粹的觉得不太合适。 屠杀当然简单,但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反而更需要兵力震慑。 而带着大军一城一城扫过去,其中花费的时间,必定要成倍增加。 但眼前的局势,时间无疑是非常宝贵的。 “那……” 周法尚并不清楚这位新晋上柱国的脾气。 再说这等提议,本就很少会有将领接受。 此时听到高长生拒绝,他自然也不会纠缠。 不过对于眼前的问题,他显然还是有着担忧的。 高长生呵呵一笑,没有立刻回答周法尚,而是直接转头。 “派出所有令兵,分散去往所有我军控制的城池,同时传讯前方几位副将!” “无论当前已经控制,还是几位副将即将拿下的城池。” “一旦受降,将城内所有降兵调出,送往前线!” 周法尚闻言不由得张了张嘴。 带走所有士卒,一起送往前线,以本部大军控制,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显然还有一个破绽,那些城中的百姓呢? 那么多城池,要比数量,百姓肯定是要超过士卒的。 一座座完全没有士兵的城池,再加上一群无人监管的百姓,一旦存在有心人挑拨,那么…… 周法尚悄悄的抬头看向高长生。 虽然心中不安,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三军将士尽在,这般场合,公开驳上司的面子,可不是什么聪明举动。 高长生并不知道周法尚的想法,也没去关注对方的表情。 他的命令依旧在继续。 “另外,传本将令,沿途所有城池,除了我军能够带走的粮草外,其余一切粮草,都以火焚尽。” “妙啊!” 周法尚差点没控制住,直接吼出来。 这一办法,当真是妙到极点。 将所有粮草焚烧,无疑是彻底断绝了高丽作乱的可能。 无粮即无兵,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 而且此策还有另一个影响。 烧除所有粮草,虽然未动百姓粮食 但寻常百姓又能有多少余粮。 加上如今战乱,又未到收获季节。 时间稍微一长,可以想象仓库无粮的高丽会是何等场景。 到时候隋军占领高丽,只需要带着一些粮食,想必就可以轻易安抚下这些饥饿的百姓。 另外,就算退一万步,最不利的情况,隋军最后没有彻底拿下高丽。 经此一招,没有粮食的高丽,恐怕自己就会陷入内乱,隋军卷土重来,也简单的多。 如此一石数鸟之策,实在是无法不让人叹服。 “周将军觉得如何?” 直到高长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法尚才猛的从震惊中惊醒。 而后便看到了高长生的眸光。 “末将惭愧,大帅英明!” 周法尚立身拱手,行了一个军礼,眼中也再无一丝疑惑。 高长生摆了摆手,也没有再多说。 “尽快出发,未免局势生变,越快到前线越好。” “先从水路,沿大同江北上,而后由陆路抵达鸭绿江。” “是!全军开拔,起锚!” 周法尚高声大喝。 “呜……” 苍茫的号角应声而起,划破长空,悠悠而去。 一艘艘巨大的船只,划破层层浪潮,沿入海口驶入江中。 “万里尽征戍,烽火被冈峦,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这是杜子美垂老别中的描述,此世李世民尚还年轻,盛世大唐并未出世,自然也就不存在安史之乱和杜甫的诗句。 但是用这几句诗来描绘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千里平原,尽被沙尘弥漫。 滚滚狼烟,席卷天地四野。 是的,这里是辽东平原! 但这个时候,对此地再熟悉的人,恐怕也已经认不出这方土地了。 战鼓,军号,马蹄! 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旌旗,狼烟连带着血腥之气,铺天盖地。 真正的战场,仅从从文字,往往是很难体会真实场景的。 何况是动辄数十万大军的惨烈战场。 高长生立于城头,冷漠的注视着前方。 城池的前方不远,是奔腾而流的鸭绿大江。 但此时,那滚滚流淌的宽阔两面,不会给人带来任何一丝安全感。 因为在北面。 那辽阔的平原之上。 遮天蔽日的黑色浪潮正以可怕的气势蜂拥而来。 马蹄踏地之声,持兵喊杀之声交杂在一起,掩盖了世间一切其他杂音。 入眼之内,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 根本看不出具体数量。 如此可怕的人潮,给人一种足以淹没世间一切事物的感觉。 头皮发麻! 高长生左侧站着的是周法尚,右侧则是李副将。 两人都是沙场宿将! 尤其是周法尚,论名气可能比不得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但绝对能归属于名将之列。 可此时,无论是李副将还是周法尚,看着远处的场景。 头皮都在一阵阵发麻。 “高丽军,这是要拼命了?” 李副将喃喃的开口。 如此恐怖的奔腾之势。 就像是要一鼓作气,直接将他们的防线淹没一般。 根本没有任何试探。 这种形势,也只能用拼命来形容了。 “如今局势,已经是再明朗不过!” 高长生平淡开口。 “鸭绿江落入我军掌控,高丽大军已被堵住南下之路。”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留给他们的选择就只有一个,要么打破我军防线,要么就是等死!” “高丽军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他们只能拼命,也只有拼命这一条路。” 周法尚长吐一口气道: “大帅洞若观火,高丽确实已无他路!” “不过看这般兵力,高丽看样子已经彻底放弃辽东防线,全军撤退,南下一博了。” 高长生点头。 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 只要高丽军知道平壤之事,只要对方统率还留有一丝理智。 都会做出这个选择。 除非对方选择就地投降。 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高丽确实采用过投降之策。 但那是高元还在的情况,上书投降,无非是拖延之策。 可如今,王城被灭,国运崩散。 大隋上下也不是冤种。 已经是灭国的局势,还会走上那般路。 就算接受投降,也不可能把这数十万大军,留在高丽土地。 这种局面,别说上层,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将领恐怕都能看清。 “准备战斗吧!” 高长生摆了摆手。 高丽大军已是兵临城下,此时可不是闲话的时候。 “呵呵,那就来吧,想攻下我们镇守的城池,高丽恐怕还缺副好牙口。”李副将嘿嘿狂笑。 周法尚同样握住了兵器: “高丽军如今确实气势正旺!” “不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顶住了前几波,他们士气自然衰退。” “而且高丽大军南下,我隋军主力定然也会衔尾而来!” “事实上,留给高丽的时间根本不多!” “不错,不错!”李副将哈哈大笑。 “瓮中之鳖,不过回光返照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对两人的交流,高长生并未参与。 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本帅吩咐之事,安排好了没有。” “大帅放心,老张,老王两人早就已经出发了!绝对不敢耽误。”李副将拍着胸口道。 “很好!” 高长生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了前方。 “先把降兵放在前面,尤其是河岸!” “让经历过平壤攻城的降兵顶在第一线,带动新降之兵!” “不管高丽派多少前锋渡河,又怎么过河!” “本帅只有一个要求,未过浮桥,先折一半!” “未用尸体填满这鸭绿江之前,休想走到这丸都城下。” “是!” “末将遵令!” “还有,李副将!”高长生再度开口,转向李副将。 “你要保证和王张二人之间的联系。” “我军的任务从来就不是守城。” “等到局势变化之时,他们二人那边千万不要出差池,若坏了大局,本帅手中之刀可不会留情。” “末将明白!” 李副将浑身一震。 跟着高长生一路的他非常清楚,这位大帅虽然看上去好像很好说话,但绝对不是什么软弱仁慈之人。 一旦真的出了差池。 哪怕他们三个这跟了一路的部将,也绝对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轰!” “杀!” 就在几人谈话的这个时候。 伴随着一声声巨大的轰鸣。 一座座浮桥木板已经是,平铺在了江面之上。 而在浮桥落下的瞬间。 铺天盖地的箭矢伴随着巨大的石块已经是滚滚而落。 血色瞬间开始升腾。 但能被高丽选出作为敢死队性质的搭桥先锋,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就退缩。 浓浓的血腥气,反而激出了他们的凶性。 一人倒下,很快就有四五人重新扑上。 仿佛无穷无尽的人潮,就这样踏着同伴的尸骨,一步步往前推进。 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猩红的血液,浮桥还是在江面上慢慢变长。 “大帅?” 周法尚两人第一时间看向了高长生。 “不急!” 高长生摆了摆手。 对于浮桥,他从未真的在意。 高丽那么多人,就算用人命填,也必然能填出一座浮桥。 他从未想过在浮桥之事上下太多筹码。 而且一座座浮桥真的搭成,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坏事。 “先不用着急,让降兵顶到河岸边,那里才是真正的第一战场!” 高长生轻轻开口,就这么平淡的看着河岸。 周身上下,没有丝毫阵法的波动。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超然物外的旁观者。 周法尚愣了一愣后,好像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瞬间闭上了嘴。 “杀!” 冲天的喊杀声再度响起。 当第一座浮桥搭到南边河岸,第一个高丽军露头的时候。 迎接他的就是一道道冰冷的刀光。 被高长生放在最前面的,正是从当日攻击平壤城的降兵中存活下来的。 这些都是当初经历过惨烈攻坚战的人。 根本不需要任何适应的时间。 举手投足的砍杀,比任何人都要凶狠。 两军没有任何试探。 直接就进入了最惨烈的肉搏战。 在这些老降兵的带动下,身后那些刚投入的新降兵的双眼,也迅速就充满了血色。 “前方士兵若有损耗,就将后备兵力补上!” 高长生淡漠的开口。 周法尚和李副将同时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高长生的意思。 调出高丽各大城池守卒之后,如今他们手上的降兵已经是超过了十万之数。 如此之多的降卒,既是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是负担。 如今正好不断的补充到防守的前线。 既是消耗敌军,同时也是释放自身的压力。 就算战斗打的再惨烈,也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此时场中正在生死搏杀的双方,都不是他们的兵。 这也是高长生没有动用军阵的原因。 这些降兵都是直接拉过来,战斗力参差不齐,也并不是他的兵,甚至可能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直接祭出军阵,本就作用有限。 而且大河南岸的桥头堡,本就是为了消耗对方的锐气,同时拖延一下时间 自然更没必要动用军阵。 总之在高长生眼中,这场浮桥之战,打的越久,越惨烈,对他来说,就越有帮助。 第八十三章 谋算良久,转瞬一切成空 大日横渡苍穹,由东到西。 天色也由明亮渐渐转为暗淡。 由清晨到傍晚,由天亮到天暗。 时光迅速流淌。 但唯一不变的是河畔那响亮如初的喊杀之声。 整整一天的血腥鏖战。 此时岸边的土地,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赤红色的血液,染遍了每一寸土地。 而后又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发褐,发黑! 整片天地,都被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充斥。 宽阔的大江之中,缓缓流淌的,早就不再是清水,而是滔滔的血水。 水面之上,密密麻麻的飘荡着一具具尸体,江水几乎为之断流。 但这周遭的一切,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交战的双方。 尤其是岸边不断搏杀的士兵。 被那可怕的血腥之气冲击,一个个早就陷入了麻木的状态。 机械的喊叫,机械的拼杀,而后又一个个倒下。 没有人知道,经过这一日的搏杀,在这绵延的河岸上,究竟倒下了多少士兵。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没人在乎。 对场中的双方而言。 根本就没有任何退路。 由北向南攻击的部队,收到的本就是死命令。 不破城,就是死! 南面抵挡的部队也是同样。 或许也最开始,他们还存在一丝倒戈的机会。 但战斗到这个时候,这缕机会早就烟消云散了。 双方早就已经彻底杀红眼。 在这种场合,就算开口投降,也根本没人会去听你的话。 城墙之上! 高长生如松柏一般挺直而立。 让人遍体生寒的血腥战场,并未给他带来丝毫影响。 从日出到日落! 高长生连挪动都未挪动一下。 冷漠的双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波澜。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帅,不如您先回城歇息,此处暂时由我等盯着就行了。”周法尚开口。 “是啊,大帅放心,我和周将军必不会放松警惕,保证不出差池。” 在二人看来! 如今战斗虽然惨烈异常,但实际上还是在相持阶段。 无论是对面的高丽军,还是他们,都是用人命在填。 一天之中,浮桥始终在来来回回的反复易主。 高丽的气势也在慢慢降落。 这种情况下,至少短时间内,浮桥的争夺是落不下帷幕的。 如此局势,有他们两个坐镇自然已经足够。 只是声音落下后,两人并没有等到高长生的任何回应。 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一双眼眸依旧直直的看着前方。 若不是对方的眸光是不是会左右挪动,两人甚至会觉得,这位大帅是不是已经站在城头睡着了。 “嗡~~~” 也就是这时! 一道前所未有的波动突然炸响。 昏暗的天穹,清晰的出现了一阵阵剧烈的震荡。 “嗡~嗡~嗡~” 整片天空,如同遇到可怕的打击,在不断的颤抖。 “吼!”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冲天的咆哮之声紧接着响起。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的从江上掠过,落在了浮桥之上。 “不好!” 周法尚和李副将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但还没等他们的声音落下。 远处的天空再次出现震荡。 一道影像腾空而起。 脚踩河堤两岸,撑天踏地一般的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大宗师法相,是傅采林!” 惊呼声从城墙上飞出。 毫无疑问,这出乎了两人的意外。 傅采林在高丽是何等身份,这没人不知道。 尤其是现在,高元渊盖苏文先后身死,对方的地位更是无限拔高。 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傅采林就是高丽真真正正的第一人。 这样的人物,不在中军坐镇,竟然出现在了最前方。 一个大宗师,竟然亲自冲锋陷阵,来到了渡河敢死队的位置。 这如何不让人惊讶。 但这个时候,很明显没人会给他们惊讶的时间。 几乎是法相出现的第一时间。 嘹亮的剑鸣之声轰然炸响。 剑气横空而过,迅速拔高,朝着守军阵中落下。 而且那阵阵剑鸣声中,竟然还隐隐夹杂着声声禅唱,让人不自觉沉迷。 一直前仆后继的防守大队终于出现了停滞。 周李两人眼中同时浮现出慌乱之色。 他们没想到,让高长生先行休息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场中就是出现了这般变故。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时间去惭愧。 前面的防守阵型已经是出现了破绽,如果不及时堵住,任其发展。 前端防线可能会随时崩溃,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也就是此时,高长生的声音终于响起。 “等了这么久,傅采林终于是出现了!” 话音一落。 高长生随手抓过旁边士兵的手中之枪,头也不抬的就是直接掷了出去。 “轰!” 飞出的长枪,如同冲天的黑龙一般,撕裂了沿途的空间。 直接撞上了那迎空落下的剑锋。 恐怖的爆炸,带出了大片的真空地带。 “高!长!生!” 充斥着滔天恨意的吼声,激荡而出。 傅采林露出身形,双眸死死的注视着远处城头。 曾经和对方交过手的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高长生的气息。 经过这么多时日,平壤之事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自己守护了半生的国家,就毁在了远处那个青年的手上。 杀徒之仇,灭国之恨! 傅采林怎么可能保持的住冷静。 恨意升腾,不仅是自身,连同空中巨大法相的双眸,都已经变成了血红之色。 高长生没有去回应傅采林,只是看着周李二人微微的摇了摇头。 两人之所以会如此震惊。 并不是傅采林的手段有多高明,最大的原因,是两人还是没有真正理解高丽如今的处境。 回光返照,垂死挣扎! 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瓮中之鳖,不进则死。 如此情况,别说区区傅采林,只要能够得存,他们任何代价都能付出,地位脸面之类的更是不值一提。 “啊!” 远处没有得到高长生回应的傅采林再次发出一声咆哮。 整个人疯狂的朝前扑了上去。 此时的傅采林,终于露出了真容。 高长生是和傅采林见过的。 对方虽然近九十之龄,但容貌并不显得苍老,外表年龄其实更像三四十岁。 但此时再看傅采林,对方的容貌早就彻底变化。 一头黑发已经彻底枯槁发白,原本红润的脸庞,也已经出现了一道道沟壑。 仅从外表看,如今的傅采林,真的是没有一点气势,就像是一个真正处于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 “高长生!拿命来!” 阵阵咆哮回荡在天地之间。 傅采林身上的气势也是不断高涨,如同即将爆裂的火焰一般。 听着傅采林杀气腾腾的话语。 高长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也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甚至连身侧的两人都不自觉露出了焦急之色。 难道大帅要任由傅采林冲击他们的防线。 也就在两人心中焦切,甚至都要按捺不住自己冲向前线的时候。 一道巨大的弯刀,终于划破长空,迎向了爆发的傅采林。 “燕云十八骑,你们挡不住我!” 傅采林披头散发,如同地狱爬出的饿鬼,声音凄厉癫狂。 “高长生,出来一战!” 冰冷一喝,傅采林昂头挥出一道剑光,击碎了弯刀虚影。 话音落地之后,傅采林重新抬头,血红的双眸死死的注视着城墙方向。 他在等,等高长生下场! 彻底宣泄心中汹涌的恨意。 只可惜,傅采林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 紧接而来的是另一道冲天的喊杀声。 以及滚滚而来的血气。 “杀!” 划破长空的血气长河,以及一道冲天而起的长戈虚影,直接撞上了傅采林的法相。 无边法相不断震荡,差点直接崩溃。 傅采林爆退百米,直接落回了北岸。 一双血眸死死的看着城墙下方那整装列队的方阵。 不甘之意几乎冲破脑海。 “高长生,为何不出来一战,无胆鼠辈,莫非害怕我傅采林?” 因为太过用力,几颗牙齿都已经被直接咬断。 傅采林却浑然不顾,仰天吐出一口鲜血,继续盯着城墙上那道昂然而立的身影。 不过高长生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 给傅采林回应的,又是燕云十八骑。 弯刀虚影再现,这次并没有指向傅采林。 而是沿着下方的浮桥横扫而过,带起了道道惨叫,和飞溅的赤色血液。 城墙另一角的巨大方阵,也是同时出手。 仅仅是片刻时间。 一座座浮桥就为之一空。 “啊~~高长生!我必杀你!” 声音凄厉到了极致。 可想而知傅采林此时的悲愤。 他从早上隐藏到天黑,突然杀出。 就是想要趁这敌军新生疲惫之时。 一来趁机打乱对方防线,一举拿下河岸。 最重要的一点,他想要逼高长生出来决一死战。 一者是滔天仇恨,二者是为了这北岸大军的生存。 只要能够击杀高长生,哪怕是同归于尽,对傅采林,对高丽都是天大的好事。 就算杀不了,拖住对方,也是一件极其有利的事情。 毕竟傅采林不通兵道,而高长生则不同,他是南线隋军的最高统率。 这种一对一的换子,对高丽是再好不过。 但傅采林万万没想到。 高长生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 而且早就预料到他会偷袭。 提前布下了精锐部队。 不仅仅打退了他,补上了防线的破绽,而且须臾之间,就扫清浮桥之上的部队。 让高丽花费一天时间,消耗无数生命取得的攻击进度,转瞬化为了乌有。 如此局面,傅采林怎能不憋屈。 他计划了良久的行动,到最后,对面的主帅却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从始至终,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如此遭遇,别说傅采林,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恐怕都无法忍受。 更重要的还是恨! 杀徒,破家,灭国! 这一桩桩恨意,就像是一条条虫子,在不断的啃食着他的心脏和脑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高长生竟然会避而不战。 让他满腔的希望,满腔的恨意直接憋在了胸口。 “高长生,滚出来一战,你这个缩头乌龟……啊……有种和老夫一战。” 巨大的法相明暗不定,显示出了傅采林此时的心情。 对岸近万的精锐方阵如山峦一样横亘在那里。 除非以大军之力攻过去,要不然仅凭他一人之力,只能是望河兴叹。 可是刚才那一番动静,已经是让他们的苦功化为了乌有。 再想继续,又要重新再战。 想到那如雨点般倒下的士兵尸体。 傅采林心中沉痛,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继续催动大军攻取浮桥之余,只能破口大骂。 寄希望于高长生承受不住,主动出击。 看到突来的风波被快速平定。 城墙上的两人先后松了一口气。 李副将倒还好,跟着高长生这么久的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算无遗策。 此次风波,不过是在他本就崇敬的心态上再添几分而已。 倒是周法尚,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惭愧之色。 他算是军中老将了! 开皇年间就有统率经历,也曾参与过灭陈之战。 此次杨林派他率援军而来,正是看重他的经验和老练。 高长生千里奔袭,攻破平壤,一战灭国。 如同星辰一般闪耀而起。 随着圣旨的发出,高长生之名也已经传遍大隋。 这等战绩和功劳,周法尚当然比不了。 但不管如何,高长生的年纪摆在那里。 杨林等人也是担心,对方太过年轻,因为经验问题出现什么疏漏。 这才派周法尚过来辅佐。 周法尚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跨海而来,见到高长生,到此时的第一战。 只不过短短时间,他这个自诩为老江湖的军中老将,竟然已经被上了几次课。 尤其是这次。 傅采林的突然闯阵,他不仅没有预料到反而是陷入了慌乱。 反倒是所有人认为经验不足的高长生,从始至终冷静如常,而且提前就做下了布置,举手投足将所有风波化为无形。 “呼……” 想到这里,周法尚更是目露惭愧,口中长长的吐着浊气。 “咦?高丽退了?” 一旁的李副将突然惊呼。 周法尚抬头,果然看到原本处在浮桥之上的高丽士卒,正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天色已黑,高丽这是退回去休整了?” 周法尚开口。 这倒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持续夜战,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防守方自然会有不便。 但夜色迷蒙,视线受限,攻击一方受到的限制更大。 何况此时对方还在渡河。 夜色下渡河攻击,对方的损失绝对要比白天多上数倍。 “但也要提防有诈,还是要严加戒备,谁也料不准对方会不会乘夜偷袭。” 经历了傅采林之事的周法尚,无疑变得更加警惕。 “周将军放心,末将省的!” 都是沙场宿将,这种必要的戒备心,肯定是不会少的。 沙场之争,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事情。 “末将去安排,让这批降兵换下休整,令换一批镇守防线。” 李副将拱手道。 “等等!” 就在李副将准备离开的时候,高长生突然伸手叫住了对方。 李副将也没什么意外,只拱手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高长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先是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 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不必去河岸防线了!” “让士卒乘夜色直接通过浮桥,渡河去往北岸!” “什么?” 两人同时惊呼。 “大帅莫非想要夜袭敌军?” 两人想来想去,高长生选择此时过河,也只能是这一个目的。 只是这夜袭? 两人心念一闪,谁都没有发表意见。 经过这么多事,无论是李副将还是周法尚,都已经有了经验。 别说夜袭这种常见的操作。 就算是再不合理的行为,只要是高长生提出,他们也会本能的带上五分相信。 高长生没有解释。 只是快速摆手: “抓紧去安排吧!” “刚好高丽军搭好了浮桥,又有夜色掩护,天时地利皆有。” 高长生目光幽幽,一直注视着天边尽头: “还是老规矩,让降兵打头阵,隋军押后。” “速度要快,但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还有,过河之后,稳固阵型,不要轻举妄动。” “是!” 两人拱手,但这时,两人也隐隐反应过来,看高长生的安排,似乎不仅仅只是为了夜袭。 “去吧!” 高长生摆手。 而后重新抬头,眼眸中出现了一丝笑意。 “来的挺快!看来靠山王那边确实……” 高长生呢喃自语。 不过心中倒也没太多意外。 周法尚到来之后,他自然也知道了黎阳仓的事,也知道了隋军的境况。 只可惜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没有太多时间周旋。 要不然之前烧掉的高丽余粮也未尝不是出路。 只可惜,两军陆路被截断,就算运送粮食,也只能走海路来回。 可那样以来,时间又会拖延。 而眼前这数十万高丽大军,实在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如果不尽快堵住消灭,可能会造成惊天剧变。 毕竟如果选择运粮,那就代表北线主力会缓攻。 南线压力增大不说。 失去一面堵截的高丽军,多出很多转圜余地才是最难办的。 所以在高长生眼中,加快速度,毕其功于一役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第八十四章 天生的金刚,未成的强骑! 夜色凄迷,只有一轮弯月高悬,放出一点点微弱之光。 静谧的夜空中,一条条长龙正缓慢的通过浮桥。 周遭的血腥气息依然浓郁,但并未给队伍造成任何影响。 北部河岸! 随着时间推移,聚集在此处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不过在刻意控制下,并没有发出太多动静。 “高丽人真的全都退回去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是周法尚。 “连盯梢斥候都没有吗?奇怪!”李副将也同时出声。 虽然高长生下命令时,已经说了要减小动静,避免轻易被人发现。 但这种事,说真的,谁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大军同行,哪怕是趁着夜色,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点动静。 而且自身动静再小,如果对岸有人盯梢,一切自然都是徒劳。 从高长生的命令也可以看出。 快!静! 速度放在安静之前。 表明高长生的意思,是在加快通过的前提下,尽量减小动静。 所以周法尚和李副将两人,都是陪同第一批部队一起渡过了河流。 一到之后,就第一时间指挥部队做出了防御的阵势。 但两人没想到。 第二批,第三批,大队大队的士兵先后过河,高丽那边却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举动。 “大帅!” 夜色下人影攒动。 两人很快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同时开口。 “大帅,高丽并没有发现我军动静!我们趁此夜袭,绝对能出其不意!”李副将有些激动的开口。 一旁的周法尚也同时掉头。 他们也没想到,对面的高丽军竟然会如此大意,连盯防的暗哨都未做布置。 如此天赐良机,怎能不让人激动。 就算高丽大营有应对袭击的准备,他们无法竟全功,至少也能搓一搓对方的锐气。 不说行军打仗,就算是其他事,也没有人喜欢被动防守。 “不急,先等等!” 高长生摆了摆手,抬头看着远处绵延数百里的光亮。 那是高丽的大营所在。 “等?” 两人脸上同时出现疑惑。 这有什么好等的? 如果是夜袭,自然要趁着对方未反应之前,越快越好。 在此处等,难道要等到对方发现且有了准备? 高长生没有理会两人的疑问,只是脸带笑意的看着远处。 只留下满头雾水的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但很快两人也发现了不对。 “周将军,你看,高丽营中的亮光似乎不对!”李副将指着远处开口。 高丽大军由北而来,目的虽是孤注一掷的攻破防线。 但扎营位置,很显然不可能太靠近鸭绿江。 临江结营本就是兵家大忌,何况此江如今还是前线。 实际上,高丽大军的本部大营是在数十里外的位置。 不过鸭绿江以北,大多是平原,加上高丽大军的营帐规模,所以哪怕站在此处,众人还是能看到大营处的光亮。 而此时,经过李副将的提醒,周法尚显然也发现了不对。 “不错,高丽营中的火光似乎晃动的太过频繁了。” 此话一出,两人也是同时惊醒。 “高丽大营出了乱子!” “莫非是营啸!”李副将惊喜的开口。 如果真的是营啸,那就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了。 行军在外,尤其是夜晚,大军最怕的并不是夜袭,而是营啸。 尤其是这种超大规模的部队,统率指挥本就难以快速传达到各部。 小规模的骚乱还好解决,一旦大规模的营啸,那对部队来说就是末日。 “不像啊?”周法尚摇了摇头。 “敌军火光虽乱,但并不像是完全失去控制,不像是真的出现营啸!” 李副将闻言也皱了皱眉。 如果真的是营啸,那火光必然会完全散乱。 可此时远处的火光虽乱,但细看之后仍能看出一定规律。 这般景象显然不是营啸。 是陷阱吗? 两人又摇了摇头。 若是陷阱,也未免太过拙劣。 稍有经验的将领,都能看出是否真的出现营啸。 而且高丽大营的位置,是在数十里外,又平原的拐角处,如果处于南岸,受距离和视线的限制,是根本看不到的。 只有到达北岸,才能隐约看到火光。 若真是引诱的陷阱,高丽必须要先赌他们过河,随后在看到营中火光。 如此计谋,未免太过想当然了。 周法尚看着远处的火光不断沉吟,直到眼角偶然瞟到高长生脸上的笑容,和眼中一闪而逝的赞赏之色,脑海中才瞬间划过一道亮光。 “莫非是北面军队到了!”周法尚轻呼一声。 此话一出,李副将也是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敌军如此果断的退去,而且连暗哨都没有布置,原来如此,是我军主力到了。” 初时并未觉得,此时一想,两人顿时豁然开朗。 敌军如此果断停下攻击,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夜色,最大的原因还是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 而如今,对于高丽大军来说,最大的威胁无疑是背后衔尾的隋军主力。 这也是他们如此不惜代价渡河的原因。 一旦隋军大部队杀到,而他们都没有打开缺口。 那困兽之局就彻底成型了。 当然,高丽大军虽然全力攻击,但在要命的位置,也就是后方不可能不放置斥候。 比起他们来说。 高丽军显然会是最先得知隋军主力是否到达的一方。 “哈哈哈!” “我军主力到了,此战看来大局已定!” 周法尚不由得升高了音量,仰天笑道。 “大帅,我军是否立刻出兵,合击敌军!”李副将也是兴奋的开口。 高长生闻言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是时候!” “啊?”两人同时发出疑惑之声。 高长生继续开口: “并不是隋军主力,只是一支小部队!” “此时出兵,固然可以重创敌军,但无法完成整体包围!” “到时候敌军主力被打散,在这千里平原上,追起来实在太过麻烦!” 高长生随意摆手。 “小部队!” 两人同时一惊,猛然转头。 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高丽大营只有一片区域出现火光散乱的景象,而且周围的火光正在不断朝那个方向靠近。 “这是夜袭?” 两人反应过来。 之前一直觉得高长生过河就是为了夜袭敌军。 只是没想到,夜袭的另有其人。 “是我军先锋吗?好胆子!好魄力!” 周法尚轻叹一声。 从远处的情况,就可以大致推算,这支部队的数量必然不多。 如此数量就敢直接向高丽大军发动袭击,不提其他,但这股魄力就足以超越大部分将领了。 “应该又是哪一家的后辈!”周法尚心中猜测。 这次北征,靠山王带上了好几位年轻将领,这事早就人尽皆知。 周法尚是军中老人,对大隋诸多将领的风格都非常熟悉。 他很确认,这并不是任何一位他熟悉的将领。 “又是一位出色的年轻人吗?”周法尚轻声自语。 在出海高丽之前,他就已经听说,此次北征,冒出了好几个出色后辈。 是的,出色。 虽然还没有具体见到,但周法尚已经是肯定的用出了出色这两个字。 “大隋人才辈出,当真是可喜可贺!”周法尚笑容满面的想着,眼角余光又扫过身前那岳峙渊渟一般的男人:“只可惜还有这位,年轻一辈恐怕注定头上会压着一座大山啊!” “走!” 就在周法尚沉思的时候,高长生突然轻拍了一下手掌。 “带一支骑兵,随本帅上前看看。” “既是接应一下兄弟部队,也正好看看高丽大营的布局。” 说完,高长生就一马当先朝远处而去。 “李将军,本将带部队跟着大帅,你留在此处以防意外。” 话音一落,李副将身体直接一顿。 如果可以选择,他当然想跟着高长生。 但很无奈,如此夜色,此处必然是要有人留守的。 没有指挥,万一出现骚乱,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要和周法尚抢,很明显他还没那个底气。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是职位还是资历,周法尚都要超过他不止一级。 “唉……”李副将幽幽的长叹一声,神色萎靡的开始招呼是周遭的部队。 另一边! 肆意奔驰的高长生一行人,很快就是逼近了高丽大营。 “吼!” 刚刚靠近。 一声如颠似狂的吼声就是扑面而来。 “好凶悍的少年,这是谁家的后辈!” 周法尚第一时间发出惊叹。 来到此处的他们,已经是可以大致看到大营中的情况了。 不过周法尚并未来得及去看高丽大营的布置。 刚刚抵达,抬眼的一瞬间。 两把狂暴飞舞的大锤就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暗金色的锤身高高扬起,又如泰山一般砸落。 周遭的士兵都是瞬间纷纷爆成血沫。 远远看去,那巨锤出现的地方,周遭已经是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真空地带。 以周法尚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持锤之人的容貌。 赫然是一个身材枯瘦的少年。 “天生的金刚,命定的太岁,这世道,当真是何等造孽都有啊。” 周法尚由衷感叹。 虽只是一扫而过,但他一眼就看出,那少年抬手攻击,用的全是肉身的力量。 如此天生的体魄和力量,足以让任何人咋舌。 “传闻那离阳的北凉王徐骁,有一个天生金刚境的幼子,离阳武道境界迥异,他们的金刚境似乎就是武道先天之境。” “当然此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眼前这个少年,却是实打实的活金刚啊!” 周法尚连连而赞。 “元霸,不要恋战,速速回阵!” 大营之中又响起了一道清朗的急吼。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马蹄之声。 “吼!” 抡锤之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而后才是瓮瓮的哼了一句:“知道了!” 虽是轻语,但声音却是依旧如同洪钟。 “好阵!” 高长生突然开口,轻声赞了一句。 周法尚闻言转头,眼睛也是骤然一亮。 “好一方锋利的突击之阵,看来这出声的年轻人才是此次夜袭的主持者。” 周法尚开口赞道。 “可惜了,终究还是有所偏差!” 说完周法尚又摇了摇头。 “此阵应该是以那少年为箭头,按照那少年的天生神力,本应该无往不利。” “只可惜,那少年似乎智慧有缺,沉迷于战斗之中,导致了军阵偏移,箭身和箭矢都快脱节了。” 高长生不置可否。 他当然一眼就认出了阵中的两人。 事实上在感应到有人袭营时,他就已经有了猜测。 此次随军出征的年轻人是不少,但按照性格能够做出这种夜袭之事的,着实不多。 罗成还稍显稚嫩,而且在史万岁麾下,不太可能出现在此处。 李靖倒是有这个能力,也敢于这么做,但除非有必胜把握,要不然他恐怕不会冒险,特别是如今这个阶段的李靖。 另外的,也就杨玄感和李世民了。 后者尤其善于冲阵袭营,至于前者嘛,更是胆大包天。 至于周法尚的评价,确实都没有错。 但高长生看的显然并不是这些。 从军阵看,如今李世民的阵势确实还不算完美。 但高长生看的是阵法背后。 虽然此时阵法还未完美,那身后跟着冲锋的士兵也同样有着弱点。 但很多东西已经有了一些端倪了。 “玄甲军的雏形吗?” 高长生轻声自语。 他可以确定,这支骑兵肯定不是李世民带出来的嫡系。 但从阵法到士兵,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了,尤其是在高长生这个有两世经验的人眼中。 若阵法改善完全,再加上一支完美契合部队。 高长生的脑海瞬间出现一幅幅推演画面。 本就锋利的攻坚阵型,再加上独特的部队,所产生的撕裂洞穿之意,绝对会惊天动地。 若是再在此基础上,诞生军魂,其可怕程度还要成倍增加。 高长生轻轻眯了眯眼,再度从冲击的骑兵部队上一扫而过。 “也算幸运!” 周法尚再次开口。 “大帅你斩杀了渊盖苏文,如今高丽大军再无善阵之人,充其量也就是勾动小股部队。” “这也方便了这支骑兵冲阵。” “如果敌军有名将在营,勾连整个大营,以这般不完美之阵,还有前后脱节之势,绝对没有任何幸理!” 此话一出,高长生也是点了点头。 李世民的很多战法,都带着冒险性质。 就像眼前这种以少对多的冲锋。 其中凶险性不言而喻。 除非真的有一支绝强骑兵在手。 要不然就像今天,更多的还是在赌运气。 “不过看情形,高丽大军反应太慢,他们冲出大营应该不成问题。”周法尚哈哈笑道。 高长生闻言,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周法尚见状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惊呼道: “糟糕,忘记傅采林了!” 傅采林不通军阵,但作为大宗师人物,他的反应和行动速度可是远远超过普通将领。 以此时李世民阵型脱节,存在缺陷的情况,如果突然遭遇大宗师的袭击,结果还真的犹未可知。 “好胆,这点兵马就敢袭击我高丽大营,给老夫留下命来!” 果然仅仅下一秒! 一道蕴含着冲天怒火的吼声从天而降。 “是傅采林,元霸,速速回阵!” 李世民同样脸色一变! 快速掉转阵势,整支队伍也是迅速改变方向,朝着李元霸所在方向而去。 大宗师突现,他必须要尽快和李元霸汇合,统一力量,冲出包围。 要不然时间拖延下去,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李世民的速度确实快。 但傅采林的速度明显更快。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傅采林,此时含恨出手,更是犹如雷霆。 最重要的,此时场中最显眼的毫无疑问就是大杀特杀的李元霸了。 傅采林的目标理所当然的也放在了他的身上。 “嗡!” 空间震荡,剑气长鸣。 滚滚而来的锋利气息,直接朝着李元霸横压而去。 恨意冲天的傅采林,没有丝毫保留,一抬手就是动用了全力。 “吼,砸死你!” 面对这般可怕的威势,李元霸却没有露出任何畏惧,当然了,他历来也不知畏惧是何物。 “元霸,住手,快回来!” 看着李元霸非但没撤退,反而是举着锤子朝傅采林冲了上去。 李世民脸色再度大变。 “元霸!” 眼看着两道人影越来越近。 李世民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 李元霸确实根骨惊人,天生神力,而且身负道家传承,但如今毕竟年幼,论真正战力,如何能比得了大宗师级人物。 眼看着双方马上就要撞在一起。 李世民心中不由得浮起了绝望之色,不忍的闭上了双眼。 相比于李世民,此时傅采林的脸上却是升起了畅快之色。 他当然能看出李元霸的天赋。 而这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高长生。 无法击杀高长生,现在能杀一个同出大隋的天才,对傅采林来说无疑是一种安慰。 只可惜,他的计划很显然的又要以失败告终。 也就是傅采林剑光马上就要落在李元霸身上的瞬间。 雷霆炸响,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 亮如白昼的天空之下。 一道洁白的刀光横空而起,笔直的指向了空中的傅采林。 “高!长!生!” 悲恨,癫狂,凄厉。 交织着所有负面情绪的怒吼声猛然炸响。 第八十五章 大日高悬,圆月弯刀!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 傅采林瞬间掉转了身躯,朝着刀光升起的方向直扑而来。 对如今的傅采林来说,就是十个李元霸加在一起,都不如高长生来的重要。 于公,他是隋军南线主帅,是高丽大军南下的最大障碍,也是掐住高丽军队生命线的人。 于私,国仇家恨,仅仅四个字就已经足够,根本不用多言。 无穷的恨意冲天而起。 头上枯白的头发几乎是根根倒竖。 人还没到,那暴起的法相已经是如天穹一般镇压而下。 “高长生,给老夫拿命来!” 本就凄厉至极的吼声,在此时静谧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刺耳。 “高长生?” 李世民此时也是瞬间惊醒。 他完全没想到,在这敌军的大本营之中,竟然会有人出手相助。 或许是之前受李元霸之事的影响。 直到傅采林的吼声传出,李世民才是回过神来,思绪重新恢复运转。 是的,在这辽东,能出手相救他们,只可能是隋军。 但隋军主力此时显然还未到达。 李世民所在部队只能算先头部队。 最重要的是,他此次夜袭,本就临时起意,在前军中都没有太多人知晓,更不用说后方的主力了。 所以能及时出现在此处,又有能力出手相救的,也就只有南线部队了。 高长生! 李世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 在如今的大隋,这三个字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是大军中,那些各家的后辈,更是如雷贯耳,根本没法不去注意。 驰骋沙场,远征异域! 既然参与其中,又有那个人不想一战成名,打出赫赫兵威! 尤其是这些正当年轻的将门虎子。 哪一个不是自认不弱于人,同时在辽东战场上互相较着劲。 只是没有一个人想到。 在他们刚打出一些成绩之时。 竟有另一个人横空出世。 远绕漠北,一战灭国。 在一众年轻人还在为一座城池,一场歼灭努力的时候。 对方却已经横扫高丽半壁,打起灭国之战了。 别说李世民这些年轻人。 就连很多军中宿老都没有想到过。 高长生窜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首次出征,就成就灭国之功,荣登上柱国尊位。 要知道上柱国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名号。 大隋立国至今,只册立过九位上柱国。 也就是当年的开隋九老。 如今高长生是第十位。 其中的意义可想而知。 李世民愣愣的抬起双眼,注视着远处那道身影。 傅采林的气息铺天盖地。 但那道身影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眸都没有朝天空多看一眼。 “这……就是高长生吗?” 李世民的声音轻不可闻,带着种种莫名之色。 对如今大隋的很多军中后辈来说。 高长生带来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对方就像一轮大日,而且不是缓缓上升,是骤然出现,直接就悬在了所有人头顶,以傲然之资俯视一切。 据李世民所知,不少人已经是熄灭了和高长生竞争的心思,低声俯首,承认了对方的地位。 不过,从李世民那坚毅凌厉的眸光就可以看出,李世民肯定不在此列。 “轰!” 李世民的所有思考,其实也就在一瞬之间。 而此时,傅采林已经是出手了。 比起刚才,此时傅采林的气势明显更为狂暴,更为可怕。 “哈哈哈!” 高长生朗声一笑!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傅采林身上那炸裂一般的怒火。 此时的傅采林,看上去倒是更像那位修炼炎阳奇功的突厥毕玄。 “你这么想战,本帅却偏偏不满足你!” 轻哼一声。 高长生陡然收回右手。 空中高悬的刀光瞬间消失。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疑惑,不清楚高长生这是想干嘛。 但下一刻! 他们就明白了。 一道锋利至极的气息突然显现。 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 几乎是一个眨眼。 高长生的气息和他身后的那队骑兵,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化为了一道锋利的箭矢,朝前方直刺而去,恰好和傅采林的攻击擦身而过。 “高长生,尔敢!” 傅采林勃然色变。 高丽大营经历了李世民的前突后撞,本就处在混乱之中。 如果再来一个更凶猛的高长生。 那种后果,傅采林简直不敢想象。 “后撤戒备,稳住阵型,不要慌乱!” 根本来不及思考,傅采林第一时间狂吼。 “哈哈哈!” 高长生的笑声再度响起! “傅采林,今日到此为止!” “明日战场之上,本帅就遂你的意,赐你一战!” 笑声如雷霆般滚滚响起。 傅采林脸色再变,他再次上了对方的当! 他瞬间反应过来,高长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冲阵,而是接应阵中的那支隋军。 而他刚才的指令,显然方便了对方的操作。 在傅采林色变的时候,场中另一个人,脸色也出现了变化。 “我的阵势,我的阵势正在被牵引而去。” 李世民瞳孔一缩。 随着高长生突入大营,他所布下的军阵,就像是被铁针受到磁铁的吸引一样,快速的朝着高长生那边用去。 大阵运转,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融为了一体,两支骑兵也是迅速合流。 “这是上位对于下位的压制,就像是将军对士兵的指挥。”李世民咬了咬牙。 他很清楚,这是高长生在出手,引动他的军阵,目的就是合流,也就是带他们离开。 简单的说,就像是一个元帅对麾下将军的指挥。 作为知兵统兵之人,李世民当然不是接受不了指挥的人。 他在意的是,这还是两人真正的第一次接触。 高长生却是可以举手投足引动他的军阵。 这是对兵道,对军阵理解上的差距。 心高气傲的李世民一时间当然无法接受这一点。 “哒,哒,哒!” 两军合流,没有丝毫停滞,直接就是朝着南面突去。 “元霸!杀!” 高长生嘴角轻翘,喝了一句。 汇聚合流之后,他依旧把李元霸放在了前面。 这般好用的箭头不用白不用。 “吼!” 一个杀字!让李元霸发出了阵阵欣喜的咆哮声。 军阵舒展,又有李元霸作为箭头狂轰乱锤,再加上高丽军乱象未平。 几乎是眨眼之间。 部队就横冲直撞的冲出了大营,扬长而去。 而直到此时,傅采林才彻底反应过来。 “高长生,你这无胆鼠类,别跑,有种就跟老夫决一死战。” 傅采林飞身而出,发出阵阵咆哮。 但前方滚滚而去的马蹄,没有一丝停歇。 直到片刻以后,才传回一道幽幽的声音: “明日,前来领死!” “啊!” 傅采林仰天怒吼。 苍白的脸色配上血红的双眸,在夜色下更显狰狞恐怖。 “傅,傅大师,我军现在如何?” 傅采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高长生在他的眼皮底下,进出大营犹如无人之境。 而他也再一次被对方耍的团团转,几番挪移,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这种种的一切,毫无疑问都让傅采林恨的发狂。 但此时,还有另一件事,他让他不得不思考。 正像之前周法尚等人猜的那样。 白日,高丽军的斥候就已经发现了隋军主力的动向。 而李世民的突然夜袭,也证明了这件事。 此时傅采林的脑海,除了对高长生的恨,还萦绕着一件事,隋军主力马上就要到了。 哪怕傅采林再不懂军事,也能知道此时局面的凶险。 “不能等了,传老夫命令,全军出击,夜战!” “无论如何,都要渡过鸭绿江,攻下丸都城。” 片刻之后,傅采林就下定了决心。 此时,什么困难,什么损耗,都可以抛在脑后了。 摆在他们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没有选择,甚至没有时间。 “是!” 一声令下,高丽大营瞬间开始震动。 而另一边! 经过一阵疾驰。 高长生等人已经是远离了高丽大营。 “末将李世民,拜见大将军,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李世民第一时间拱手。 高长生也是轻轻打量了一眼这位后世的太宗,而后才摆手笑道: “李将军客气了,分属袍泽,自然无须多谢。” “对了……嗯?” 高长生刚想开口询问一番主力情况,但只说了两个字,就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后方。 数个呼吸之后,李世民,周法尚等人也是同样作出了这般动作。 无边的杀气,从远处升腾而起。 整个大地,都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高丽这是准备挑起夜战,向我们进攻了?” 周法尚惊呼道。 李世民也是沉着脸开口:“而且看这气势,高丽似乎是准备全军出动了!” 全军出动,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那代表着孤注一掷。 此时远处大营中盘踞的高丽士兵,至少得有二十多万。 这么多的士兵一拥而上,用排山倒海,铺天盖地来形容,绝不为过。 面对此种场面,此时场中能够保持平静的,除了高长生,或许也只有咧着嘴,越来越兴奋的李元霸了。 “意料之中的事!” 高长生摆手道。 “李将军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一个征兆,代表着什么,根本不需要细想。” “傅采林虽不知兵,但该做决断的时候,倒也不慢。” 话语一出,几人也都了然。 确实,隋军主力一到,高丽能做的也就只有殊死一搏了。 “李将军,后方大军何时能到?”高长生转头问道。 李世民闻言立刻开口回答: “前军距离此处最近,明日清晨便可抵达战场!” “靠山王的中军则要稍慢一点,不过最多也就明日傍晚!” 高长生点了点头,这和他之前的估计差不多。 现在得到了确认,那么也就再无顾忌。 “高丽军很快就会压上来,我等先回阵!” 高长生迅速开口。 “回阵?我们不入丸都据城而守吗?” 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开口问道。 如果是守城,高长生显然不会用阵这个字。 对方如此说,难道是准备和高丽野战。 那可是近三十万军队啊。 李世民舔了舔嘴唇。 不过虽然意外,他佛眼中却没有露出任何质疑,亦或是恐惧之色。 反而是带着一种跃跃欲试。 毕竟,李世民可是最热衷于铁骑冲阵,正面野战的。 “既然大军明日就到,那就没有必要据城了。” “丸都城前有鸭绿大江,既是天然的防护,但有时候江水也会变成阻碍。” 李世民点了点头。 滚滚而流的江水,在守城时,自然是绝佳的屏障,敌人需要花费十倍代价,才能闯到城下。 但换一个方向,如果到了反攻之时。 那江水就成了困住自己的东西了。 而眼前的局势恰恰就是如此。 隋军主力未到,南线自然是以守为主。 但现在大军转瞬即至,强弱之别显然已经扭转。 再聚全军于丸都城,无异于自缚双臂。 “末将愿做先锋,第一个率军冲阵。” 李世民果断的开口。 “哈哈哈,不急!” 高长生笑着摆手! 而这时,留守的李副将已经是朝着他们迎了上来。 “大帅!” “让你做的安排,准备好了吗?” 高长生第一时间开口。 “大帅放心,末将已按大帅的吩咐,布置妥当。” “很好,全军入阵!” 高长生挥手喝道。 李世民此时才发现,高长生说的入阵之意。 “大帅莫非是准备背河防御?” 李世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放弃坚城,选择渡河而守,这种安排无疑是违背了兵道常理的。 “不错!” 高长生点头。 李世民对兵道之事确实相当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虚实。 “啊?” 李世民愣了一愣,很快再次开口: “大帅,南线兵力虽比不得高丽,但也有数万部队,战斗力还在高丽之上,又有大帅指挥,没必要这般保守啊!” “我军只要蓄势而击,凿穿高丽,击溃对方的机会绝对不小。” “只要大帅下令,再交与末将一万铁骑,末将愿带头冲阵。” 李世民连声开口。 “哈哈哈,李将军的意思本帅明白。” 高长生开口笑道,看到李世民还欲开口,又摆了摆手道: “高丽如今已是丧家之犬,让本帅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他们的战力,而是他们的数量。” “三十万大军,一旦溃散逃窜在平原之上,会给我军带来很大的困难。” 此话一出,李世民也瞬间收回了身前的双手。 说到这里,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高长生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击溃这支部队,而是全歼,无论是杀是降,总之就是不让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这是追求目标,战略层次的差别。 靠山王和鱼帅想必也是这么想的。 李世民瞬间浮过一个念头。 高丽的大军从前线匆忙后撤后,靠山王迅速反应,调动全军朝南压来。 如果仅仅是击溃这股力量,靠山王完全没必要如此,毕竟如今的隋军可是缺粮。 现在看来,靠山王的意图应该是和高长生不谋而合。 打败这支高丽大军容易,但要想完全包围,需要的兵力就要成倍增加了。 “末将孟浪,大帅恕罪!”李世民拱手道。 “李将军言重,不过是出发角度不同,倒也说不上对错。” 这话倒也不是客气。 李世民的意见确实不能算错。 不过是所在位置不同而已,对方如今只是初出茅庐,还是建立功勋的阶段。 无论是经验还是职位,显然都没到谋划全局的时候。 但从只言片语,还有行军布阵,对方的天分已经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好了,先不说废话了,大家入阵,想必高丽大军很快就要来了。” 高长生一马当先,直接跃入了阵中。 一众骑兵也是先后跟上。 直到此时,李世民才看清了周遭的具体情况。 整个大阵,呈半圆形,环绕在河岸边上。 一队队士兵,以极其复杂的阵势,沿弧形分列。 大阵的最前方,排列着一列列盾牌,和铁质车阵。 李世民目光扫视,越看越惊,良久之后,才猛的惊呼了一句。 “这是,刘寄奴的却月之阵。” 大隋建立之前,这片土地处在一个混乱至极的时代。 而自古乱世出英雄。 在那个纷乱的时代也冒出了一个个绝世天骄。 有武道,有儒道,自然也有兵道。 像之前提到过的王猛王景略,北霸慕容垂,都是出现在这个大时代的英豪。 刘寄奴也是其中一个,同时也是兵道大家! 而他最出名的,正是这却月之阵。 “不,不,不仅仅是却月。” 李世民轻轻摇头,但目光却从未从周围的阵型上挪开。 “刘寄奴的却月阵,是以守为主,虽能攻击,但却需要再出一兵,亦或是另起一阵。” “但此阵……” 李世民目光转动。 仅仅这么观看,他也只能看到大致情况,有很多地方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一般,让他无法看透。 但是他可以隐约的感受到,在那弧形的各个位置,尤其是两个节点。 隐藏着一道道冲天的杀机。 就像是隐藏在刀鞘中,随时等待着冲天而起的巨大弯刀。 “圆月!弯刀!” 李世民不由自主的发出轻声呢喃。 第八十六章 双月同天,弯刀出鞘! “漂……亮……” 一道瓮瓮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李世民从愣神中惊醒。 这是李元霸的声音。 李世民猛的抬头。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突然亮了。 整个河岸,如同白昼! 夜晚并未过去,太阳也没东升! 只是不知何时。 河岸之旁,大阵上方。 悄然升起了一轮硕大的月亮。 弯月如弓,就那么静静的悬浮在所有人头顶。 再加上天空中央,本就存在的月亮。 一副双月同天的奇特景色,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远远望去。 一上一下两轮弯月的边沿,慢慢重合,看上去,就像是融汇成一轮完整的圆月一般。 无形之中,正应了李世民之前的那句话。 圆月!弯刀! 圆月既然已现,那么弯刀又会在何方。 当然,李元霸说的并没有错。 眼前的景色确实很美。 两轮形似弯弓的月亮,同现眼前,彼此交织,又隐隐相融。 一道道洁白的光芒挥洒而下。 坠落在无边大地之上。 但李世民显然不会像李元霸那般。 李元霸灵智未开,除了发狂厮杀之时,平常时分,其实更像一个幼童。 他看到的只是那奇特的月亮,还有赏心悦目的景色。 但李世民不同! 他是正常人,更是精研兵道的将军。 在他眼中,从悬挂头顶那轮弯月之上,不断垂落的。 并不是真正的月光。 而是已经凝成实质的杀气。 “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李世民眼光扫过大阵中央那道如山而立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 宋武刘裕的却月大阵,本就是无双的绝世之阵。 只要是了解兵道的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但了解和熟知是两码事,精通和能亲手布出又是两个概念。 像寻常的将领,哪怕是把真正的阵图交到他们手里,也根本不可能完成复出此阵。 兵家之阵,可不是紧紧按图索骥就可以复制而出的。 哪怕一比一的按照阵图上的描述,兵力,器械,形状全都做到一样,最终成型,也只会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真正的兵家军阵,每一种都是有着自己独特意境的。 没有真意,摆出来的最多不过一个模型,不堪一击。 而此时,那悬于头顶的浩大弯月,正是此方大阵蕴含的真意。 这无疑只代表一点,那就是高长生已经彻底掌握了当年宋武刘裕的那方绝世却月。 最重要的一点。 高长生还不仅仅只是学习模仿前人。 刘裕的却月着重于守,志在稳固防守之后,寻机反攻。 而如今这方大阵。 守势并未影响。 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极致的攻击力。 “弯月如刀,攻守兼备吗?” 李世民轻声自语。 如今,他已经可以确定。 这并不是刘裕的却月。 而是独属于高长生的却月。 “轰,轰,轰!” 大地的强烈震动,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脚下。 李世民神色一肃,轻呼一声:“来了!” “弩阵!” 李世民话音刚落,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正是高长生。 声音轻柔,却清晰的响在了每一个人耳边。 甚至不像是从高长生口中飞出,而是从高空的圆月幽幽飘落。 声音落地。 空中的弯月陡然一阵。 浓郁的光芒瞬间挥洒而下。 但相比于先前的皎白无暇,此时的月光已经是带上了一抹抹血色。 “卡拉,卡拉!” 厚重的机械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是一道道尖锐的破空之声。 密密麻麻的弩箭从阵中飞射而出。 前方防御的车阵和盾阵没有丝毫挪动。 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弩箭的发射。 一道道箭矢,几乎是以毫厘之间的微差,从前方的士兵身畔,从巨盾战车的空隙飞射而出。 “刺!刺!刺!” 一道道锋刃入骨的声音随之响起。 此时第一道发出的是大型弓弩。 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要远超弓箭,缺点则是精准度较差。 但如今这个时候,这个缺点显然不算是缺点。 高丽大军倾巢而出。 借着月色可以说清晰的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身影。 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任何瞄准,就算随意丢一块石头,也能砸到敌军的头。 霸道的弩箭破空而过,仅凭肉眼就能看到,一道道飞散的血色漫出。 冲在最前方的一个个骑兵,直接就被一道道弩箭射成了碎块。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让对方停顿。 伴随着一道道疯狂的咆哮,敌军的前进速度反而是越来越快。 高长生并未露出丝毫异样! 高丽大军明显是准备彻底拼命了。 只通过一轮齐射,就挡住甚至逼退对方,那纯粹是妄想。 “弓箭!” 轻轻的挥了挥手,高长生再次吐出两个字。 此时的高丽先头骑兵,已经逼近了大阵的三百步之内。 这种距离,自然是到了弓兵的射程。 “继续冲,冲破敌阵,全歼敌军!” 高丽大军中央,一双血红双眸死死的看着那不断倒下的高丽士兵。 嘴中不断高喝! 正是傅采林。 这一次傅采林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冲在最前方,寄希望于通过自己的强大战斗力打开缺口。 几次的动作,却被高长生轻易戏耍。 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迎来高长生的正眼相看。 这一番连续的挫败,让傅采林心中的恨意更甚。 但同样也给他带来了一些经验。 让他明白了一点,在这大军混战的沙场之上,个人的武力如果不能和大军结合,那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甚至很多时候,反而会成为军队的破绽。 所以这一次,傅采林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大军中心。 他无法做到像高长生那样,以阵势勾连指挥军队。 但是此时场中,高丽军的数量要远远超过隋军。 很明显,傅采林改变了策略。 这一次,他就是要用大军攻击,彻底的击破对面的大阵,然后再找高长生报仇。 “老夫确实不懂兵道,但这一次,哪怕是一换一,二换一,用人命生生硬填,也必定要攻破你的防守。” “高长生,老夫倒要看看,等到身边的军队都倒下,你是否还能这般狂妄。” 如呓语般的呢喃声,从傅采林口中传出。 河畔阵中,高长生也是缓缓抬头。 透过无尽月色,恰好也看到了那双血红的眸子。 虽然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但仅仅一眼,高长生似乎就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呵呵!” 高长生轻轻一笑。 “兵力!确实重要!” “但是战争可不是单纯的兵力堆砌!” “兵道从始至终就是指挥的艺术。” 轻蔑的吐出一句话后。 高长生的目光猛的转为凌厉。 “盾阵出击!” “轰!” 话音一落! 整个大阵轰然炸响!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轰然砸落,吹在了大阵的最前方。 盾牌之后是一个个目光疯狂的士兵。 却月之阵背靠河岸,形如弯弓,最大的作用就是借此抵挡敌方骑兵的冲击。 事实上,刘裕创出此阵的最初之意,就是为了以步抗骑。 而其中,拦截骑兵最主要的工具或者说阵势,就是挡在前方的盾阵和车阵。 当然了。 哪怕是有阵势相助。 要想彻底挡住万千骑兵的奔腾之势,所付出的牺牲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高长生当然不会把最精锐的步兵摆在这个位置。 此时出现在盾阵之中,持盾而挡的,依旧是来自高丽的降兵。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在无尽箭雨的冲刷下! 高丽骑兵不断倒下,血腥之气也开始弥漫而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滚滚而来的骑兵终究是离大阵越来越近。 终于! 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 汹涌的骑兵带着无匹的气势撞在了排列整齐的盾阵之上。 这一刻! 大阵在晃动,圆月在晃动,甚至连半边天穹都在晃动。 高长生目光凌厉,双手同时探出。 可怕的气血透体而出。 无形的阵络在空中一闪而逝。 悬于半空的弯月整个倾斜。 无尽的光芒倾泻而下。 “轰,轰,轰!” 挡在前排的盾兵一个个倒下。 但在倒下的瞬间,第一时间就有一队队的人补充而上。 “噗嗤,噗嗤!” 兵器入体之声不断炸响。 有敌方骑兵的,也有本阵盾兵的。 同时,受到可怕的阻挡之力。 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之声也随之响起。 “挡住了!” 李世民持剑而立,口中喃喃自语。 一双眸子死死的看着运转的大阵,露出一道道痴迷之色。 “冲,继续冲!” 高丽阵中,不断的响起道道咆哮之声。 但是很明显,骑兵的强大冲击力,也是需要长距离的奔腾,慢慢凝聚的。 当大军本来,最强的第一波冲击被挡住的那一刻。 再想重新提速,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迅速改变,抽身后退,亦或者向周围游曳,从侧面包围敌军。 但很明显,这两个条件,高丽都无法做到。 却月之阵被河而立,最大的优点就是保证了后方和侧翼的安全。 而且弧形阵法,可以有效的缩小受冲击的面积。 而此时的高丽一方。 傅采林的存在,虽然是稳住了这支大军的军心。 但是从指挥层面看,傅采林无疑是不具备那般能力的。 前方的骑兵被挡住了势头。 但后方的攻击兵马却并未减弱速度,而是依旧按照既定计划朝此处扑来。 “杀!” 看着这般场景,高长生脸上并无露出丝毫喜意,只是冷漠的吐出了一个杀字。 “刷!” 前方的盾阵猛的朝两侧分散。 被阻挡的骑兵脸上瞬间大喜。 但就在他们刚准备朝前冲锋的瞬间,就发现,在前面等着他们的一辆辆战车。 而在战车的中间空隙,上方,下方,甚至左右两侧,都有一柄柄锋利的长矛瞬间探出。 “噗嗤,噗嗤!” 密集的穿刺声,在夜色中炸响。 大阵中央的高长生看着这一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朝着两侧挥了挥手。 下一秒。 原本形如弯月的大阵,瞬间舒展开来。 悬于空中的月亮,彻底变成了血红之色。 “弯刀,出鞘了!” 李世民轻声喝了一句。 果然,下一刻,大阵两端部分,倒卷而出。 就像是一头巨兽突然张开了血盘大口。 至于目标,毫无疑问是前方那一队队高丽骑兵。 “到我们了,杀!” 李世民高喝一声。 周遭大阵的变化,就像一把弯刀横过,将堵在阵前的部队拦腰截成了两段。 被吞下的一部,被分裂在了一方方小阵之中。 而这一个个小阵之间的空隙很明显是特意给阵内的骑兵所留。 李世民说完一句,就直接握剑冲了上去。 但有一道身影却冲的比他更快更猛。 “吼!” 带着兴奋的咆哮声,从李元霸口中爆出。 李世民话音一落。 李元霸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甚至根本都没有去寻自己的坐骑,而是直接迈步冲了上去。 人还未至,那比他身体还大的巨锤已经是轰然砸落。 数个骑兵连人带马一起被砸成了肉饼。 这血腥的一幕,就连很多老卒看了恐怕都会心里不适。 可李元霸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变得更加兴奋。 “傅大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高丽阵中此时也是响起一道声音。 这些军队都是从辽东前线各大关隘撤下来的。 各部自然都是有着指挥的。 只不过撤退以后,兵力合流,由各个关隘城池中的数万,一下子暴涨到了数十万。 普通的将领自然无法控制这般庞大的兵力。 尤其是在这帝死国灭的时候,更是如此。 如今的高丽,也就只有傅采林能够凭借自身声望,勉强控制住这群士兵。 听到身边将领的声音,傅采林也是转过头来。 “傅大师,如今前军骑兵被挡住,再继续派士兵上前,只能增加乱象,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停下后续兵力的输出,重新调整后,再整军攻击。” 傅采林抬头看向远处。 隋军大阵前方,不断升起的血色,已经是将天穹染红。 冲天的血腥气,哪怕距离如此之远都是清晰可闻。 傅采林很清楚,这其中绝大一部分血都是他们手下士卒的。 “那前方的将士呢?你可有办法?”傅采林开口问道。 话音一落,身边将领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 他当然知道傅采林指的是那群陷入对方大阵的骑兵。 但他根本连对方的大阵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阵法虚实了。 又怎么可能做到破阵救人。 “那些骑兵已经彻底陷落阵中,恐怕……” “一万骑兵啊……” 傅采林似乎并未意外,只是喃喃开口,声音沙哑无比。 “就按你说的做吧。” 这并不是高丽第一次损失兵力了,一万也不是最多的一次。 就算少掉一万,他们对比高长生,兵力依旧占据优势。 但傅采林已经是没有了之前的自信。 缓缓抬起头,那血色月亮横在眼前,就像是一把弯刀,以刀锋直接指着他们。 远处那半圆大阵正在运转,滚滚杀气席卷八方。 一时间,傅采林的瞳孔都失去了焦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军究竟该何去何从啊?” “傅大师,敌方阵势凶猛,目前看来,全军齐上的攻法,显然于我军不利。” “为今之计,只能分批出军猛攻!” “就用最简单的添油战术,用兵力优势耗死他们!” 傅采林整个人顿了一顿,幽幽道:“可那样一来,我们又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将领沉吟片刻后,咬了咬牙道:“若真是攻不破此处,我军大不了就不过河,转道那边,也未尝不是个出路。” 说着将领朝某处指了指。 傅采林浑身一震,良久之后才是开口:“就按你的意思,你下去安排吧。” 等到将领的身影消失,傅采林才是幽幽的吐出几个字:“突厥吗?” 就在高丽阵中,傅采林几人交流的时候。 河畔大阵之中。 一队队骑兵正在肆意收割着高丽士卒的性命。 这其中,冲的最猛,杀得最狠的,毫无疑问就是李元霸。 不过此时,李元霸在不断挥舞锤子杀人的同时,形如枯骨的脸上却是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些疑惑。 正常情况下,以这种严密的阵法,是并不适合李元霸的。 李元霸一旦进入战斗,是根本不在乎其他的,他并不理解,也不会在意什么阵法。 就像之前的夜袭,李元霸的随意冲杀,就直接打乱了李世民的阵势。 眼前的大阵更加严密,更为精细,一旦李元霸失控,造成的后果肯定要更加严重。 这也是之前李世民高喝,并没有招呼李元霸的原因,只不过李元霸听到声音,自己就冲了上去。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一次李元霸竟然并没有惹出乱子,无论怎么冲杀,都一直在一个限定的范围。 而此时,李元霸呆呆的眸子里,明显也闪过了奇怪之色。 他发现,每次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的时候,好像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回。 可是四下转头,除了地上的尸体外,身后并没有一个人。 当然了,仅仅只是单细胞的李元霸,肯定无法细细思考,随意用铁锤挠了挠头后,很快又沉浸在了厮杀当中。 第八十七章 掌天握地,送傅采林上路! “太阳出来了啊!” 周法尚持枪而立,看着天空幽幽开口。 “是啊,太阳啊!” 一旁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正是李世民。 两人身上的铠甲都已经被敌军鲜血染透。 从天黑到天亮。 高丽大军从未停歇一分一刻。 一军一军,成建制的朝着隋军大阵冲击。 前军倒下,后军立刻接上,没有给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 六七个时辰,一个黑夜。 全在疯狂的厮杀中度过。 虽然在高长生的指挥下,弯月之阵依旧稳如泰山。 但如此长时间的厮杀,尤其是防守一方,显然是不可能真正轻松的。 单从大阵四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就能知道。 高丽的进攻是何等的疯狂。 “天亮了啊!” 立于中央处的高长生也是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一晚的战斗,他并没有冲上前线。 但毫无疑问,他身上的担子要比任何人都重。 居中指挥的他,必须要关注全局,要保证大阵的运转不出现任何差错。 一旦大阵出错。 那他们和高丽军可就真的变成短兵相接,以血换血绞肉之战了。 这对于他们显然是不利的。 他之所以弃城过河,最大的目的就是方便最终之战。 但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个目的,就提前拿自己真正的本钱去血拼。 如果没有大阵运转,要守住防线,单单依靠降卒,肯定是不够的,打到最后,他肯定需要把隋军精锐投入到防守战中。 而那显然是不符合高长生的全局规划的。 事实上,经过这一晚的消耗。 他此时阵中的俘虏兵已经是消耗的差不多了。 高长生从平壤以及各大城池带出的降兵,总共有十万出头。 但他肯定不可能把所有降兵都集中在丸都城中。 毕竟鸭绿江沿岸,并不只有这一个城池,其他几个关隘也要派兵驻守。 当然了其中有主次之分,丸都城所在流域,河水较缓,是最适合渡河攻城的。 所以高长生才亲自坐镇此城。 但哪怕这里是高丽最可能攻击的地域。 高长生也不可能把全部鸡蛋放在一个蓝子。 而且也不能排除高丽会不会分兵而行。 所以经过分派,实际上在丸都城的降兵,只有六万之数。 在这其中,又挑出一部分用作了辅兵。 实际上真正投入战斗的降兵也就是五万。 而这五万士卒,在前后两次的防御战中,已经是近乎消耗一空。 短短一个昼夜时间,五万人陨落在了这大河两岸。 而这还只是高长生一方的,高丽那边死亡人数只会更多。 仅从这就可以看出,这两场战斗是何等的惨烈。 回到眼前。 在看到月落日升的一刻,高长生也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作为全军的指挥,他每一道命令都影响着数万,乃至数十万士兵的性命,身上的压力自然可以想象。 哪怕开始之前,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极大把握。 但战场上瞬移万变,没有人可以料到所有一切细节。 事实上,这一夜之中,高丽军的疯狂,确实让高长生有些侧目。 在没有大阵加持的情况,生生的用人命堆死了他的五万降卒。 若再持续几个时辰,高长生恐怕真的要用大隋士兵补上去了。 但无论如何,时间是对他们有利的,天色终于是亮了。 周法尚,李世民,高长生。 先后的提起同样一句话。 自然不是单纯的为了白天还是黑夜。 而是因为一件事。 是高长生提前询问过的问题。 天色大亮! 也就说明北线隋军顷刻之间就要到达战场了。 那代表着什么。 没有人不明白。 “呜……呜……” 几乎就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道道黑影。 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炸响的马蹄之声。 蹄声伴随着大日之光,滚滚而来。 高丽的攻击势头骤然停顿! 而后便是一阵冲天的欢呼。 “来了,来了,哈哈哈!大军来了!” 周法尚仰天大笑。 “我大隋主力已至,你们的末日到了,哈哈哈!” 李副将同样仰天咆哮,充满血污的脸庞在日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吼,吼,吼!” 大阵之中,所有的隋军士兵同时发出狂吼。 “呜……” 远处的号角变得越来越嘹亮。 而下一秒。 一面巨大的旗帜突然从天边出现。 四爪巨蟒,杨字居其中。 “是靠山王的帅旗,靠山王也来了。” 周法尚第一时间惊呼。 从昨日李世民透露出的信息,最先到达的应该是大隋的前军。 而靠山王坐镇的中军,应该是在后面徐徐推进。 可没想到,此时第一面出现的旌旗,竟然就是靠山王的大纛。 杨字大旗,一现,隋军的气势再度暴涨。 很快,在杨字旗后,又一面同样巨大的旗帜显现。 “鱼!” 象征着鱼俱罗的鱼字帅旗。 随后是伍,史…… 代表隋军北征大军各大主要将领的帅旗,先后从天边升起。 大军还未彻底到达。 仅仅这一面面飘扬的旗帜,就汇聚了一股可怕之势,压的高丽大军喘不过气来。 “好,攻心之势,妙!” 高长生抚掌赞道。 他也不知道,这几人是不是真的到了。 但这招帅旗先行,的确是一记妙手。 大隋主力到达,高丽本就人心惶惶。 如今又加上这几面代表性的旗帜,更是扑灭了高丽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此时不只是高丽士卒,高丽阵中的将领,包括傅采林,都是陷入了慌乱。 “傅大师,隋军主力来了,而且是杨林鱼俱罗亲至。” “我军已无任何机会,不能再继续进攻了。”几个将领第一时间开口。 傅采林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立于原地,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神采一样。 “傅大师,如今生死一线,还请早做决断啊!”开口的正是昨晚那给他提意见之人。 傅采林缓缓转头,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而后缓缓点头: “下令,前军撤回,而后,而后全军向西北突进,撤,撤往突厥!” “是!” 就在傅采林下定决心撤退的时候。 急速而来的隋军阵中。 一个雄壮的老者也是同时开口: “其余部队如何了,一个后辈为我们布下如此之局,这天赐良机可不能浪费。” “一定要尽快堵住高丽大军的奔逃线路,全歼他们!” 标志性的音色,很明显正是隋军主帅,靠山王杨林。 原本坐镇中军的他,几乎是昼夜疾驰,生生带着部队冲到了前军。 “我军正在全力包抄,不过时间毕竟太紧,如果再有半日时间,必定能完成包围。” 杨林闻言,也听出了部将的意思,第一时间皱了皱眉 “半日,确实可能出意外,不过也不得不如此,本王停留半日,等包围完成再出现,固然很好。” “但高长生那边的压力太大,本王怕他顶不住。” “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好苗子,本王可不愿他出现差池。” “相比于高丽残军,高长生在本王眼中要更加重要。” “高丽国运已散,就算傅采林真的带着部队逃出去,不过是丧家之犬,充其量只是小麻烦。” “但高长生这等冉冉升起的将星,却是我大隋的未来。” “不,甚至不用未来,他如今就已经是大隋的柱国了。” 开口解答了身边之人的疑惑。 而后迅速开口:“传令,全军攻击,能完成全歼,打完了就知道了。” 杨林果断挥手。 原本就狂奔的大隋铁骑,速度再次暴涨。 而另一边,几乎是在杨林开口的同时。 高长生也是飞身上马。 “李副将,吹号,全军攻击!” “是时候了,送高丽大军上路,也送傅采林上路!” “轰!” 南北双线,同时爆发出惊天的喊杀声。 整片天穹都出现了晃动。 弯月大阵,瞬间朝两边分散。 刹那之间雷霆炸响。 滚滚铁骑如洪水般的倾泻而出。 一昼一夜。 被高丽大军猛攻了一昼一夜。 虽然顶在前方的大多都是高丽降卒。 但那种被围攻的憋闷之心,是怎么都无法避免的。 如今局势转换。 终于来到了他们反攻的时候。 这种情况,士兵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杀!杀!杀!” 高长生一马当先! 周身气息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暴涨。 在他的身后,李世民,李元霸,周法尚等人,几乎是如出一辙。 到了这个时候。 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任何保留。 高丽大军已经是穷途末路。 他们要做的就是以最强之势,在这座已经构筑好的巨大坟墓上,敲上最后一锤。 “轰!轰!轰!” 滚滚马蹄之声。 就像是不断砸落的雷霆,每一记都像是砸在高丽人的心上。 所有高丽士兵都慌了。 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慌。 南北两个方向,两股冲天的杀气同时逼来。 奔腾的铁骑,就像是蓄积多时,一朝而泄的洪水。 而且是前后两个方向。 身处阵中之人,就像是被无边洪水包围一样,放眼望去,没有丝毫退路。 “撤!撤!快撤!” 傅采林再也没办法冷静了! 他没有想到,隋军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而且南北双方就像是隔空商量好一样,同时发动,没有给他们一丝犹豫和调整的机会。 “全军撤退,沿鸭绿江一路突进,随后转道西北!” “不必管其他,全力突围,能逃几个算几个!” 傅采林放声大吼。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布置了。 而且就算让他做布置,也同样是这个结果。 所有的话,汇聚在一起,就是一个字,逃。 提起鸭绿江,只是为了给大军指明一个方向,毕竟这种混乱的时候,很多士兵并不一定能分清东西南北。 鸭绿江的走向,是由东北向西南。 而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正西北面是杨林大军,东南面则是高长生。 西南方向没有去路,只能沿鸭绿江一路往东北,离开隋军的包围圈后,再转向西北,进入突厥。 “大帅,高丽要逃了!” “王爷,高丽似乎要逃!” 两方大军中,同时有人开口。 “意料之中,全力攻击,能杀一个是一个,盯住傅采林,务必将此人留下!”杨林冷声开口。 而另一边的高长生则是轻轻一笑,对着身边的李副将挥了挥手。 李副将瞬间了然。 伸手入怀,掏出一根圆柱状物体,随后直接拉开。 “刷!” 一道绚烂的烟火喷射而出,在高空之中炸响。 全场的所有人,都是瞬间被吸引。 但看到之后的心情,很明显就出现了两极分化。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高长生,布阵做局当真是天衣无缝,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爽朗的笑声,从杨林口中滚滚而出。 而另一边的傅采林,一颗心则是瞬间掉入谷底。 双方都不是傻子。 高长生在这个时候动用信号棒,显然不可能只是无聊取乐。 当前这个时期,能让他用信号棒通知,值的他用信号棒通知的事,有且只有一件。 果然,就在信号升空的瞬间。 有一道马蹄声炸响。 而声音响起的方向,正是高丽大军奔腾逃窜的方向,也是他们的生路所在。 领头的正是高长生先前派出的王张两位副将。 鸭绿江上游,东北方向 “不!” 傅采林仰天发出一声悲啸,眼角之处,直接流下了两行血泪。 而高长生和北面的杨林等人则是同时打出一个手势。 铁骑的冲击速度并无变化,但突击的方向却是有了少许的偏移。 既然去路已经被堵住。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尽快完成包围,不给对方留下任何生机。 “啊……” 而这个时候,披头散发的傅采林也是再次抬起头。 “傅,傅大师!”身边的几位将领都被傅采林的模样吓了一跳。 “不必多说,如今局势,瞎子都看的清。”傅采林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一样冰冷。 “隋军竟然不给我们活路!那就和他们拼了!” 傅采林猛的抬头,高声喝道。 “高丽的勇士们,大隋的恶贼是想彻底诛绝我们,他们不会给我们任何生路,战也是死,降也是死,你们觉得应当如何!” 洪亮的声音滚滚而出。 身边的将军突然一愣,但很快就是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高喝:“誓死追随傅大师,和隋狗拼了!” “拼了!” “拼了!” 所有人同时狂吼,声音瞬间震动九霄。 “全军听令,随老夫一起,朝南突击!” 命令一下,傅采林转过头,冰冷凄厉的看向了南面。 “高长生,老夫就是死,也要带上你一起上路。” “杀!” 没有任何犹豫,傅采林直接就把拼命的方向放在了高长生所在的位置。 “哈哈,鱼兄,看来傅采林是真的对高长生恨到骨子里了啊!” 杨林哈哈一笑,对着鱼俱罗开口道。 鱼俱罗摆了摆手,皱眉道:“灭国杀徒之仇,谁能不恨,而且傅采林走护国之道,这同样也是阻道之仇。” “鱼兄放心吧,大军全盛之时,他们尚且拿不下高长生,更不用说此时这丧家之犬的状态,更何况,还有我们在呢!” 鱼俱罗没有回应,杨林知道的,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又怎么会做这种无用的担心。 “嗯?” 杨林轻轻一笑,刚想再次开口,却是突然停下了动作,发出一声轻咦。 一旁的鱼俱罗同样是骤然抬头。 而此时,有所感应的并不只是他们。 南线冲锋阵型中。 李世民突然身体一顿。 “又是这种感觉,有人在牵引我的阵势,是高长生!” 隋军北线,步兵阵中。 一处独立方阵,某个握剑的年轻人,也是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了空中。 在他的身侧,一座八门之阵正在一明一灭的闪烁,有两扇门户极其暗淡,看上去更像是一朵六瓣之花。 “好一个高长生,他竟在以阵势勾连全军,甚至在隐隐争夺本王对阵势的掌控。”杨林突然一笑。 “年轻人,难免不知深浅,靠山王这等身份,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鱼俱罗看着远处的眸光陡然变亮,不过在听到杨林所言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回头说道。 “哈哈,好你个鱼俱罗,竟然拿话激我。” 杨林哈哈大笑。 而后又转过头,爽朗的开口: “本王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既然他想要,那给他就是。” “本王倒想看看,此子究竟能惊艳到何等程度!” 说完,杨林身体一抖,周遭倏地出现一道炸响。 远处阵中的高长生,瞬间浑身一震。 灼灼有神的双眸,突然直接闭了起来。 “高长生,拿命来!” 也就是这时! 高丽的骑兵的决死冲击,也是朝此处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傅采林。 但高长生却像根本没看到他一样。 在杨林放手的瞬间,他彻底接过了整座大阵的控制权。 南北,双线隋军的阵势也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数十万大军,全都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一种独特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将,兵,天,地! 所有一切,尽在掌握!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安静。 所有的大阵,在他的眼中,真的变成了一条条丝线,任凭他随意拨弄。 这是一种神而明之的感觉。 “杀!” 也就在傅采林带着大军即将和隋军碰上,剑光也升腾而起,朝他头顶落去的时候。 高长生的眼眸陡然睁开。 双手同时向外一拨! 刷的一声, 周遭天地的场景瞬间倒转。 几乎是同时,杨林和鱼俱罗惊呼出了声: “他真的……” 第八十八章 世间再无傅采林 “他真的到达这般境界了?” 杨林瞳孔发散,死死的看着前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 “若是真的,也着实太过惊悚了!” 杨林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要知道杨林一生,持棒打东西,无妻无子,不敬天,不畏地,心中除了大隋外,只有手中那一双铁棒。 可以说是真正的强硬了一辈子。 可现在,却是破天荒的用出了惊悚这个词,足可以看出此时的他究竟有多震惊。 在杨林开口的时候,身旁的鱼俱罗一直都在沉默。 但他的眸光却从始至终都落在高长生身上。 “不,不像!” 鱼俱罗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嗯?” 杨林应声而动。 鱼俱罗缓缓开口: “兵阵之境!” “结阵,起势,蕴意,换地,通天!” “前二者不过寻常,到第三步,其实就已经入道了!” “到了换地,阵势运转之间,已经是可以随意改变地势,倒换天时!” “至于最后的通天之境!” 鱼俱罗停顿了一下:“老夫当年曾与高颎聊过,不过对方也语焉不详。” 杨林点了点头: “到了那般境界,又岂是言语能够表达清楚的,只能靠自己悟!” “其实何止是阵道,气血之道,武道,儒道,到了最后都是一样,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即所谓大道独行!” 说完又看向鱼俱罗:“你说高长生并不是那……” 听到此话,鱼俱罗瞬间哈哈大笑: “靠山王,你也未免把那小子看的太妖孽了!” “就算高颎杨素当年,南征北战,一路闯荡,也是人到中年才摸到门槛。” “高长生才多大,再天才,也不可能走的这么快啊!”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笑完之后,才重新开口:“王爷你啊,只是被第一眼的景象惊到了,其实你仔细多观察一番,自然就能发现。” 杨林闻言微微凝目,再度朝远处看去! 片刻之后,果然发现了虚实,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但吐气的同时,眸中却也闪过一丝遗憾。 对靠山王而言,实际上反而是更希望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对大隋绝对是天大的好事,甚至可以说是添了一道底蕴。 “原来是陷入了顿悟!” “难怪他会突然抢夺大阵控制权,此子在兵道上的悟性当真惊人!”杨林感叹道。 鱼俱罗伸手捋了捋胡须,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两人相邻而站,鱼俱罗脸上的表情当然瞒不过杨林。 不过对于这位老朋友,杨林也是再清楚不过。 鱼俱罗当年和高颎就是生死之交,高颎的后辈其实就相当于鱼俱罗的后辈。 只不过因为当初的变化,加上高颎的安排,鱼俱罗才未去和高长生接触。 至于如今那更是不用说了。 鱼俱罗已经是把自己的传承全部交给了高长生。 虽未拜师,但从传承上,高长生已经算是接过了鱼俱罗的衣钵。 如此情况,鱼俱罗怎么可能不重视高长生。 “鱼兄,如今高丽军队已经是不足为惧了,但傅采林倒是一个麻烦!” “如果一直身处阵中倒是无妨,怕就怕高长生年轻气盛,中了傅采林的激将。” “你看要不要本王出手,将这老匹夫料理了,也免得出现意外,让高长生出现损伤。” 听到此话,鱼俱罗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 杨林此话更多的分明是打趣。 作为隋军的最高指挥,一代靠山王,他要出手,什么时候询问过他人。 再说如今胜局已定,这种可以让年轻人多参与的局势,他就更不可能出手了。 之所以如此之问,无非就是知道鱼俱罗看重高长生,想要让他出手罢了。 “不必了!” 鱼俱罗摆了摆手! “哦?你就真的不担心高长生受激,不担心傅采林?” 杨林挑了挑眉。 虽是带着打趣,但他说的话可不假。 如今的傅采林已经失去了一切,万一得到机会,是绝对不会吝惜于以命换命的。 “老夫反倒希望他受激应战!” 这话一出,杨林明显露出了惊讶。 如果鱼俱罗说相信高长生,他反而觉得合理。 他的猜测本就是一个可能。 高长生却是正处于轻狂的年少之时。 但一个能够率军奔袭灭国,又能抬手间掌控数十万大军的人,是不能简简单单的用年纪去看待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鱼俱罗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迎着杨林的目光,鱼俱罗也没有犹豫。 “靠山王应该能够看出,高长生的气血在六重天境界。” “不错,气血六七,宗师之境,这般年纪,已经是天纵之资了!” 鱼俱罗摇了摇头。 “不止如此,他的武道修为同样也入了宗师之境,而且论境界,隐隐比兵道还要更高一筹。” 杨林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 “不错,以老夫观之,他的武道感悟已经足够,已经是可以去冲击下一层了。” “这是大好事吧!鱼兄不会是跟本王在炫耀吧。”杨林笑道。 宗师境的下一层,那可是凝法相,立真身的大宗师境界。 “唉……” 鱼俱罗幽幽一叹:“王爷还是没有理解老夫的意思。” “高长生武道确实濒临突破。” “可是这次,他万里奔袭,先破突厥,后灭高丽,如今眼看着又要全歼三十万高丽军于这辽东平原。” 听到这里,杨林猛的反应过来。 “对啊,以高长生的悟性和根基,如此连番大胜,在阵道上领悟连连,那么气血上应该不可能没有收获。” 说完,杨林猛的转头,双眼直刺前方,落在高长生的身上。 “好家伙,气血浩荡连绵,如滔滔大河,六七重的关卡根本难不住他,甚至可以说,想要突破,只需要他的一个念头。” “现在靠山王知道老夫的意思了吧?” 杨林点了点头。 气血再破,那就代表高长生的气血之道,同样来到了大宗师的门槛之前。 一门要突破并无大碍。 但两道同时来到这个关卡,那就要面临兵武冲突了。 “所以鱼兄的意思是!” 鱼俱罗沉声开口。 “老夫更希望看到他和傅采林一战,最好借这个机会,一举凝出法相!” “反正有我俩在,他也不可能出现生命危险,借这个机会解决隐患岂不是最好。” 听到这里,杨林也是发出一声轻叹。 “看看吧,看看局势能不能如鱼兄的意。” 他明白了鱼俱罗的意思。 但如今这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鱼俱罗都不合适强硬出手。 此时的高长生正处在顿悟阶段。 这是极其难遇的机缘,两人当然不会破坏。 而且借战突破,本就要乘势而行。 若是他们出手影响,反而会打破此时高长生的气势。 结果反而不美。 所以此时的他们,反倒是什么都不做来的最好。 “也不必太过担忧,本王观此子,绝不是短命夭折之相。” “而且以他这等天资,未必就没有机会走出另一条路。” “希望吧!” 鱼俱罗轻声开口。 就在杨林鱼俱罗两人交流的时候。 场中两军的交战局势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高长生立于马背之上。 一双眸子就像两轮大日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此时他的感受,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状态。 平原之上,那一支支肆意奔腾的军队。 仿佛刹那间全都缩小。 变成了身前的一个沙盘。 而他则是站在沙盘前方的上帝。 军队就是沙盘之上的一个个模型,他可以随意的操控挪移。 甚至是沙盘之上的地形,他也可以随意升高抹平。 入眼之内的一切东西,都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阵道通天,乾坤苍穹尽在单掌之间。” 平原上。 高丽大军,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形状。 原本汇聚在一起的大军,眨眼之间就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隋军的包围圈之中。 远处,暂时放下了心思的杨林鱼俱罗,已经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战场。 不过此时,这两位大隋军方的一二人,完全不像是奔走于战场的将军。 更像是两个闲来无事,坐在家门口石墩上,谈天说地的老头。 如果不是局势不对。 两人恐怕恨不得,煮上一壶茶,再摆上一局棋。 “呦呵,那就是李家的二子吧,这方骑兵突击之阵,着实是有些精妙啊!” “不错,比起上次所见,此阵又有精进,而且去掉了那傻小子箭头,破坏力虽有下降,但阵势却更加完整,更加严密了。” “还有韩擒虎那外甥,啧啧,他的阵势好像也快要成型了。” “化八为六,形如花瓣,这小子倒是有些文雅啊!” “这两人,都快要走出自己的阵道了,确实称得上惊艳了。”鱼俱罗点头。 而这时,杨林却是突然撇了撇嘴: “快看那边,啧啧,本王突然发现,高长生这小子好像有些蔫坏啊。” “拿到罗艺的十八骑先不提,那是罗家小子自己败家。” “不过他带着骑兵在漠北横冲直撞,又让罗艺帮他顶了个大雷。” “毕玄带着大军闯到了北平郡前,罗艺差点把家底都抖露出来,要不是定彦平恰好在那边,罗艺这次肯定得喝上一壶。” 鱼俱罗没有接茬,而杨林则是继续开口: “现在你看看,他又在使坏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杨林的语气中,明显是带着笑意,好像并不排斥高长生所做之事。 而此时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 那个方向,正有一个举锤的少年在疯狂冲杀。 而且每一次挥动双锤,都会发出惊天的咆哮。 如果李元霸不是灵智未开,而是正常思维的话,这个时候绝对会仰天大笑,连呼痛快。 自从身体稍长,知道他神力根骨后,李家人就有意识的把他安排在了军中。 李元霸个人也非常喜欢厮杀的感觉。 但以往无论是在哪里,李渊也好,李世民也罢,甚至还有李家的其他人,都会控制他的行动,避免他冲的太过,亦或是脱离阵型。 但这次,他身上的那种束缚消失了。 无论他怎么冲,怎么杀,又怎么变化方向,都没有人来阻止他,而且前方永远有着敌人。 最重要的是,天空中不断的有什么东西涌入他体内,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对李元霸来说,实在是太爽,太痛快了。 只是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通过怒吼表示。 不过李元霸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享受前所未有痛快感觉的时候。 遥远地域,某座深山之中,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贫道为何突然出现心悸之感。” 老道皱着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下一秒,他就直接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道印!” “是元霸出了问题!” “是谁?” 老道猛的咆哮出声: “煞气,杀气,血气,这是军阵!” “是谁在跟贫道作对?莫非是杨林鱼俱罗,还是他国之人。” “该死,无论何人,老子必不与你甘休” 说到后面,老道已经是彻底破防,连自称的道家术语都不再用了。 对于这些,辽东战场上的人自然是不得而知。 李元霸呆呆的伸出手摸了摸肚子,而后又晃了晃脑袋。 刚才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就好像是平时吃鸡腿时,鸡腿下肚后被消化的感觉。 李元霸没有多想,当然以他的脑容量也想不出什么东西。 随意的拍了拍肚子,很快又重新抬起头,看向了前方慌乱的高丽残兵。 不过举起锤的李元霸,却并没有冲上前去,而是突然顿在了原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卡擦!” 原本清朗的天穹,骤然间转为了阴沉。 一道紫黑色的雷霆划破天空。 “傅采林,接刀!” 清朗平缓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垂落。 随声音一同而下的,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雷霆。 仅仅是刹那之间。 整片天空仿佛化成了无尽雷域。 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抬起了头。 而后他们便看到,那不断翻涌的无边雷潮中,缓缓探出了一道洁白耀眼的刀光。 “他这是要……” 两个悠哉悠哉的老头瞬间而动,同时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高长生。 两人看似在以游戏的态度点评战况,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关心战局,尤其是高长生呢? 高长生声音出现的一瞬间,两人就瞬间反应过来。 而等到雷霆炸响之后,两人脸上几乎是同时出现喜色。 莫非高长生真的做出了他们希望的选择。 两双期待的眸光,同时朝远处射去。 “紫雷刀?”杨林轻声开口。 “不错,紫雷第五刀!本是九式连环之刀。”鱼俱罗缓缓道。 “不过他的刀,已经和老夫传的大不相同,无论刀式还是刀意,都已经被他化为己用,这已经是独属于他的紫雷七刀了!” 杨林目光未动! 幽幽开口:“只是他终究没有踏上你希望的路啊!” 鱼俱罗希望,高长生和傅采林生死搏杀,以对方的命为薪柴,再进一步,凝出法相。 也是在气血和武道这两条路中,选出主次。 不过很明显,高长生并没有这么选择。 以杨林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出,高长生虽然出刀,但真身并未出现,而是以军阵之力,劈出了这惊世一刀。 “不!” 鱼俱罗闻言却是第一时间摇头。 目光死死的看着空中的刀光。 从那高悬于空的刀意,他可以隐隐感受到一丝丝独特的气息。 “他并不是避战!” “而是觉得此时的傅采林,已经不足以给他带来压力了。” “或者说,在他眼里,此时的傅采林已经不配称为对手了。” “哦?”杨林挑了挑眉。 此话说的确实猖狂,傅采林再怎么狼狈,也是实打实的大宗师,而高长生的自身境界可还在宗师啊。 放眼九洲江湖,可还从未听说过,有宗师敢如此小看大宗师的。 “傅采林的道是护国,高丽被灭,他的心境就已破碎。” “而且我观他的气息,也是驳杂不纯,似乎透着一股佛门寂灭的气息!” “如此状态的傅采林,实在……” 鱼俱罗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气魄倒是不小!”杨林哈哈大笑,但心里也非常赞同鱼俱罗的看法。 “不过这样一来,鱼兄你的盘算恐怕要落空了。” 鱼俱罗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运道,旁人是插不了手的。” “而且……” 鱼俱罗目光幽幽,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 他隐隐觉得高长生这般选择,心里未尝没有别的想法。 “哈哈,不用想的太多,他又不是立刻突破,还有的是机会。” 杨林笑道: “不过高长生既然雷霆出手,那么战局也要走到尾声了。” 说完,抬头看向远处天空。 此时那片区域,已经彻底被雷海淹没,只隐隐能看到一道霸道的刀光一闪而过。 “尘埃落定!” “世间再无奕剑大师!” 话音一落! 鱼俱罗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奕剑大师,早就已经不在了。” “如今倒在刀下的,只是傅采林。” 第八十九章 老僧骑驴而来 人世间的很多事,其实道理都相通。 阳极生阴,阴极则阳现。 物极必反。 就像一段故事,在高潮之后会趋于平缓。 暴风骤雨之后,必然会是安静祥和。 此时的辽东平原正是如此。 天空中咆哮的雷霆早已消失不见。 大日重现,驱散乌云,将无尽的光辉撒下大地。 如果不是那随处可见的尸骨,和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 谁也不会知道,在平原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数十万兵力的大战。 战场边缘,一道人影负手而立,安静的注视着前方这千疮百孔的大地。 “哒,哒,哒!” 平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同时伴随着一道声音。 “结束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负手之人也是开口。 “虽有波折,但高丽一战终究是大获全胜,这颗扎的我们难受至极的钉子终于被彻底拔出。” “不过本王也没想到,这一次大战,竟然是沾了后辈的光,我们这些老家伙,倒好像没出什么力。” “这不也是好事吗?”身后的鱼俱罗笑道。 他当然知道杨林的话带着调笑和谦虚。 确实,这一次主要的功劳都是高长生等后辈拿下的。 但有杨林等人坐镇,和没有他们,其中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不提其他,至少一点,如果没有杨林和鱼俱罗搭手,高长生没那么轻松破灭高丽国运,南北线的配合也不会那么默契。 “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剩余那些放弃抵抗的高丽残兵,也已经被控制。”鱼俱罗开口。 杨林笑着点头: “接下来,只需留数万兵力驻守即可,之后的事,自有朝廷派人打理,我们就不必在操心了。” “不错,高丽的可战之兵,已接近全陨,并不需太多兵力镇守,所需要留意的,无非是靠近突厥的边境,提防突厥趁火打劫,得渔人之利。” 在大隋境内,靠近突厥的边境城池,自然有边军防御。 但这刚打下的高丽可同样靠着突厥,如果不留神防御。 突厥一旦纵兵南下,那他们打下的战果,就有可能白白便宜对方了。 “本王听说,高长生此前已经是提前派出一支兵法了?” “不错!” “还真是面面俱到,在那般焦灼复杂的局势下,还能留出心思,思考战后的防御规划,实在让我们这群老头子汗颜!”杨林摇头失笑。 鱼俱罗目光平静:“虽有安排,但他手上的兵将一直都不多,我们还是要尽快派兵接守。” “自是如此!” “对了,那小子已经走了?”杨林点头之后,又开口道。 “不错,他这次闹得动静挺大,军中嘈杂,允他先行离开,独自体悟一番也好。” 鱼俱罗脸色随意:“而且,他留在这里,那群年轻人也会不自在,压力太大了。” 杨林摇头失笑:“不经烈火,又怎能得见真金,若仅仅如此就被压的心境失衡,那只能代表一件事,他们本来就无法成才。” “高长生确实惊艳,但就算没有高长生,难道就没有其他天骄了吗?” 杨林语气清冷:“九洲辽阔,哪个时代没有惊世之才,就说我等这代的兵道人物,离阳有徐骁马踏诸国,蒙元铁木真傲啸草原,大隋也有双星耀世,若没有不弱世人的争渡之心,注定只会泯然众人。” 鱼俱罗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年轻一辈刚刚出世,进入军伍,也不适合逼得太紧。” “也罢!”杨林没有再继续,而是开口笑道:“让他先回也好,以高长生此番的功勋,和大军一起班师,也确实有些委屈了,该给他一个独享荣宠的机会。”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本王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未和高长生多做交流。” 鱼俱罗点头:“多说无益,他会有自己的选择的。” “说起来,本王倒是希望他单修兵道,他这般天赋,不走此道着实可惜了。” “靠山王!” 鱼俱罗突然抬头,语气竟是透着严肃。 “鱼某知道王爷一心为了大隋!” “鱼某也同样为大隋拼搏了一生,若他真选择兵道之路,大隋多一镇国之人,鱼某也同样欣慰。” “但前提是他自己的选择,鱼某不希望任何人横加干涉。” 说完之后,鱼俱罗停顿了一下,又幽幽的开口: “王爷应该也清楚,高昭玄当初散去府中之兵,留下武道功法,其目的已经再明显不过,他其实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走上这条路的。” “长生,长生,这是高颎对他的期盼,说是长生,无非就是平安罢了。” 说完,鱼俱罗轻轻一叹: “如今说来,虽是高长生自己踏上了兵道,但老夫没有阻止,且传出自身兵道传承,已经是违背了高颎之愿了。” 听到这里,杨林脸上也出现了莫名之色。 “本王如何不懂!” “远离兵道,说来说去,无非是远离朝廷中枢。” “高颎的抽身而退之策,杨素的连环暗手。”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也不看好未来罢了!” 鱼俱罗摇了摇头:“逆天之举,谈何容易!” “不过,有一点,王爷说错了!” “他们并非不看好,那两人都是极度自信之人。” “只不过不愿子嗣承担风险罢了。” “也罢,也罢!”杨林连连摆手:“鱼兄放心,本王绝不插手此事。” “不过,以高长生如今的位置,有些事也是时候和他透露一二了,回京之后,抽个机会和他聊聊吧!” 鱼俱罗缓缓点头。 就在杨林两人相互交流的时候。 另一边,返回大隋的高长生一行人也是突然停在了原地。 这次回返,他是属于轻装简行。 并没有带上兵马。 跟在他身边的,就只有罗成赠送的燕云十八骑。 哦,另外还有一个陆小凤。 而此时,一行二十骑,却是停顿在了大路中央。 之所以停下,并不是在此处休整。 而是众人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一头毛驴滴答滴答的从远处缓缓靠近。 而在毛驴的身上,盘坐着一个双眼紧闭的老僧。 如此场面,就算再迟钝的人,恐怕也会心生警惕。 何况此时场中的几个都是聪明人。 江湖中,一直有一句警示真言流传。 在外行走,有几类人,最好不要随意招惹。 老人,女子,小孩,最后就是僧道。 前三者虽是弱势群体,但能够独立行走江湖,必然是有着一定依仗。 至于后两者,显然不用多说,佛道势力庞杂,传承久远,人所皆知。 “刷,刷,刷!” 没等高长生吩咐,身后的十八骑就是同时拔出了腰间弯刀。 “罗艺用了半辈子栽培成型的燕云十八骑,竟是到了施主手上,当真是好运道!” 老僧缓缓睁眼,平和的开口说道。 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对面的弯刀一样。 “不知大师法号?” 高长生摆了摆手,先是示意十八骑收回弯刀,而后才开口问道。 “好一个天纵之才!”老僧抬眼从高长生身上扫过。 “高施主兵出漠北,一战灭高丽,斩杀傅采林,可谓名震天下,连贫僧这方外之人都有所耳闻!” “如今一见,更是远胜传闻!阿弥陀佛!” 老僧双手合十,言语之中竟是赞叹。 陆小凤没有开口,他当然看出了异样。 最开始发现前方是和尚的时候,他还以为出现的是之前那位和傅采林接触的神秘老僧。 而在对方靠近,他才发现,两者并不是同一人。 但无论是哪个,显然都不是普通人。 高长生灭高丽的事,确实已经传开。 但斩杀傅采林刚发生不久,老僧竟然可以随口说出。 这其中透露出的意思,已经足够耐人寻味了。 “不知大师在哪座宝刹修行?” 高长生脸上并未出现异样,依旧平淡的开口询问。 “拈花一笑,见性成佛!” 老僧面带微笑,幽幽开口,说话的时候,身体后方隐隐有佛光闪现。 陆小凤眼光微动。 拈花微笑,这是传说中迦叶尊者的故事。 而说起迦叶,自然就不得不提起佛门中的一个庞大支门。 禅宗! 明心见性,顿悟成佛,这正是禅宗的教义。 眼前这个老僧,很明显是禅宗高人。 高长生闻言也是瞬间明白过来,开口笑道: “原来是四大圣僧之一的道信禅师,高某有礼了。” “施主好慧根!”道信合掌赞叹。 高长生并没有受到影响,双目依旧平淡的直视对方:“禅师不在少室山静修,来寻高某,不知有何贵干?” 道信微笑的颂了一句佛号,开口道:“施主不必误会,贫僧不过静极思动罢了。” 不过对这句话,显然无人相信。 一人一驴,远赴辽东,还恰巧出现在高长生的身前,显然不是一句静极思动就可以解释的了的。 道信见此也没有一点尴尬,只是继续笑道: “高施主一战成名,未来必定不可限量,贫僧来此,只不过想结个善缘罢了。” 高长生眼眸未动,摆了摆手,随意笑道: “此话好说,高某对禅宗少林,也有几分兴趣。” “哦?如此,贫僧可代表少林,邀施主来嵩山一游。”道信挑了挑眉,会心而笑。 高长生嘴角一挑:“那就多谢禅师了,只不知高某是否有机会一观那易筋洗髓,四大神功!” 听到此言,道信脸上丝毫未动,语气依旧平淡如初: “自无不可,我禅宗广开大门,从不拒绝慕佛之人。” “以高施主的悟性慧根,若愿意投身佛门,我少林所有法门都可任施主翻阅,贫僧甚至可以做主,代师收徒,纳施主于门下。” “哈哈哈,如此厚看,高某实在是有些担当不起啊!” 高长生朗声大笑,不过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眼眸中,并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笑声落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彼此的眼睛。 良久之后,道信缓缓闭上双眸,恢复了最开始古井无波的模样。 一道平淡至极的声音也缓缓出口: “缘起而来,缘灭而去,高施主,贫僧就此告辞!” “日后若有兴致可来少林做客,贫僧恭候施主大驾。” “大师放心,会有机会的!”高长生轻声开口。 一旁的陆小凤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两人的交流虽然有礼有节,无比客气,但他却觉得,那来来回回激荡的,不是话语,而是一道道刀锋。 直到道信的身影消失在天边尽头。 陆小凤才缓缓开口: “四大圣僧的名头,我倒是也听说过,当初可是差点把邪王石之轩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不过我听闻四大圣僧合力可战大宗师,如今只有道信一人,他竟然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拦在你面前,难道真的自恃少林威名,认为你不敢出手?” 陆小凤目露疑惑,对于道信的行为显然无法理解。 高长生是何人,就算没有见过,单单从传闻也可以看出,绝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这般试探性质的出现在他面前,在陆小凤眼里,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别说道信只有一个人,就算是四大宗师齐至,陆小凤也不认为真的会让高长生苦恼。 辽东城最后的战斗,陆小凤没有参与,但他在丸都城中,可是看到一切的。 尤其是最后那摧枯拉朽斩杀傅采林的一刀。 虽然那一刀是用了军阵之力。 但陆小凤可以看出,此时的高长生距离那个境界已经是只差一步距离了。 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有了那个层次的战力。 这种情况,道信是竟敢能这般有恃无恐,陆小凤着实是不太理解。 “宗师?合战石之轩?呵呵!”高长生轻轻一笑。 陆小凤自然听出了对方笑声里蕴含的意思。 “莫非江湖传闻是假?” “此事确实是真的,但谁要用此事去对应道信的实力,那就当真可笑了。” “道信是大隋少林的掌舵之人,禅宗四祖,与慧可,僧璨,弘忍,慧能同为达摩亲传弟子。” “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会仅仅只是宗师实力?” 陆小凤本能的摇了摇头。 确实,达摩弟子,少林的祖师级人物,仅是宗师实力,怎么看都不正常。 “那当年之事?”陆小凤好奇心发作,第一时间询问。 “不过是佛门之间的龃龉罢了!” 高长生随意道。 “佛门虽然势力极广,但派系林立,彼此之间的道统之争向来残酷无比,比如禅密之争,并不比佛道之斗来的平和。” “石之轩当年是两派六道最惊艳的弟子,如此人物,自然是老对手慈航静斋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慈航静斋和静念禅院向来同气连枝,他们两派才是针对石之轩的主力。” “至于四大圣僧,无论是三论宗的嘉祥,天台宗的智慧,还是华严宗的帝心,不过都是走个过场,不可能真的为了静念禅院去拼命。” “而道信则更甚,故作不识的把石之轩收入了门下,传出了正统佛门功法,直接在后面推了石之轩一把。” “若不是后来慈航静斋用了偏门之计,一个佛魔合一的石之轩,呵呵,绝对会是那两派的噩梦。” “啧啧,厉害,厉害!” 陆小凤边说话边摸着下巴。 但说着说着却突然眼睛一亮。 “这么算起来的话,石之轩还是道信禅师的徒弟。” “嘿嘿。”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 “依我看啊,那道信禅师还是挺有诚意的。” “不如高兄你就索性答应了。” “少林寺的四大神功可是天下闻名,每一门都是武林瑰宝。” “而且道信禅师可是说了,代师收徒。” “一旦成真,高兄以后可就是达摩祖师的弟子了,那可是隐隐被誉为释迦之后佛门第一人的神仙人物啊!” “达摩弟子,邪王师叔。” “这等身份地位,如果传出去,绝对能让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说完,嘿嘿直笑的看着高长生。 陆小凤的话虽然是调笑,但意思倒没有错。 少林神功,达摩弟子,单单一样都足以让武林人士疯狂,不用说还是两点齐出。 任何江湖人,只要是了解其中分量的,恐怕都无法保持冷静, 高长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转过头,静静的看了陆小凤一眼。 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陆小凤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 精神状态也已经恢复正常。 难怪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拿他的事说笑了。 高长生摇晃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了陆小凤十几息。 直到陆小凤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丝慌意,才是挪开目光。 “看来又得给他找点事情做了,免得这货越来越跳!” 高长生念头一动,但脸上没有丝毫表示。 不过这一刹那,陆小凤的心突然不自觉的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身体猛的一紧,陆小凤第一时间戒备的看了四周一眼。 “这种感觉,难道是那些人又追上来了?”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在余光扫到高长生后,陆小凤的心绪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应该是我想多了,有他在,那些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第九十章 离阳使节顾大将军 大兴城! 巍峨的城墙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一种别样的气势。 城墙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而立,目光注视着东边方向,眼神中透着好奇和打量之色。 那是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 一队队着铠持枪的骑兵,整齐的护卫在车队两侧。 单看人数就足有上千人。 当然,对这大兴城的百姓来说。 军队并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东西。 别说区区千人,就是数万数十万规模的军队出行,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 而之所以引得周遭百姓如此好奇。 最大的原因还是这支队伍的着装打扮。 无论是兵器铠甲样式,还是队列旗帜,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这不是大隋的兵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支队伍着装的颜色。 每个骑兵的铠甲都是红色。 从头到尾,从上方的头盔,到身上的甲胄,甚至是手中的枪箭,全都是一水的红色。 而且不是寻常军中常见的那种透着杀气的赤红,是大多女子更喜欢的那种粉嫩鲜红。 如此样式,实在是无法不吸引人的眼球。 甚至连骑兵身下的战马,还有那队中马车的周围,都环绕着一条条粉色的丝带。 一眼望去,整支队伍就像是一只正在对着异性开屏的孔雀。 “这,这,不知是哪国的使节,怎的如此的特立独行?” 一路行来,看到队伍的打扮,周围的路人,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呆滞的表情。 “呃……不知,难道是西面的大宋,我听说大宋的行事风格,颇为文秀……”有人开口猜道。 不过话音一落,就瞬间引来了一颗颗白眼。 大宋可不算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国家。 当然,大宋朝廷的执政之策一直都是重文轻武,所以武德稍显颓弱。 但相对而言,大宋的文风算是周边诸国最鼎盛的。 不管怎么说,大宋也算是中原大国之一,而且重儒重文的风格下,也最为看重礼节。 若是大宋使团,是不可能做这般打扮的。 “估计是哪个异族国家吧!” 有人开口道:“我大隋攻灭高句丽,齐国公少年英豪,一战动天下,周围异族自然震恐,派出使节也情有可原。” “此言有理!”话音一出,周边之人纷纷附和。 就在两边行人纷纷议论,同时像车队投去注目之礼的时候。 车队中的几人也在互相交流。 庞大车队的前方,骑在马上的一共有三人。 两个中年,一个青年。 位于左侧的一个中年,面白无须,双眼阴沉。 有经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必定是出自宫廷的宦官。 而此时,这位泛白的的脸庞上,正不断的泛起青紫之色。 眼光中也似有怒火在积压。 在他的右边,也就是三人的中央处,一个中年男子,正昂头看着前方,身躯随着马匹的震动肆意摇摆,脸上布满着红光,和旁边的宦官完全是两个极端。 “大将军的安排真是别出心裁,让人大开眼界。” 此时位于最右侧的年轻人突然笑着开口,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在发现周遭的一双双目光后,也是迅速挺了挺胸膛。 话音刚刚落下,最左侧宦官的声音就是同时响起: “这些兵士的服装,不知顾大将军有什么解释?这就是大将军的安排?” 声音阴森低沉,可以清晰的听出其中压抑的怒火。 “哈哈哈,有什么不对吗?你看看,一路上多少行人在关注着我们?既是出使,自然要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如今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此人赫然是之前在岭南出现过的,那位离阳大将军,顾剑棠。 男子哈哈直笑,对大路两旁调侃打量的目光置若罔闻,反而是非常享受这种状态。 听完此话,右侧的青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顾剑棠似乎感受到了青年的反应,瞬间扭过头,嘿嘿笑道: “我看公子是懂得欣赏的识货之人,不像韩公公,在深宫呆的太久,难免有些古板。” 对这年轻人的身份,顾剑棠心里一清二楚,原先他倒并不在意,不过如今一观,倒是颇为有趣,让他起了一些兴趣。 此话一出,最左侧的宦官脸色再次一沉,尤其是看到年轻人受到顾剑棠话语的影响,不由自主的点头之后,眸间火光更是浓郁了几分。 “顾大将军,咱家希望你做任何事之前,心里都要先权衡清楚。” “此次陛下能让将军为主,出使大隋,机会是何等的难得,相信将军自己也清楚。” “如此机会,若是将军自己不好好把握,坏了陛下的事,到时候的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话语说的隐晦,但此时左右的都是了解情况的人,自然清楚话中意思。 顾剑棠作为离阳只在徐骁之后的名将,声明不可谓不显赫。 但也正是如此,因为害怕离阳出现第二个徐骁。 这么多年,离阳皇帝一直把顾剑棠死死的按在太安城,就像是被锁在牢笼里的蛟龙一般。 听到此话,顾剑棠的双眼中,也是瞬间闪过一丝厉色。 龙困浅滩二十年,空有一身武力,一身抱负,却无一丝施展机会,那种感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哈哈,韩公公放心,本将军对朝廷的中心,人人皆知,陛下更是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误了正事。” “那就最好不过了。”韩貂寺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剑棠。 “咱家自然相信大将军的忠心,不过像之前那般,突然离开使团消失不见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毕竟整个使团由大将军做主,主心骨突然消失,难免会出现动荡。” “当然,咱家也理解,大将军二十年未出太安,这番外出,肯定要顺便看看老朋友的!” “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等出使结束之后再谈,您说呢,顾大将军?” 顾剑棠闻言摇头一笑: “韩公公误会了,你都说本将军已经二十年未出太安,就算在离阳,也早就没多少老朋友在世了,更不用说在这异国他乡。” “先前本将只不过是在外观景,一时间迷了路而已。” “原来如此!”韩貂寺摇了摇头:“那看来是咱家误会了,先像大将军赔罪。” “咱家听闻那岭南宋缺,素来有天刀的称誉,而大将军是我离阳刀道第一人,原以为顾大将军是见猎心喜,去找那宋缺探讨刀道了。” 说话的时候,韩貂寺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看着顾剑棠的脸庞。 而听到此话的顾剑棠,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只是摇头笑道: “哈哈,韩公公可是太看得起我了!” “本将在太安城修身养性多年,早就弃武从文,一身刀法早就丢的干干净净,如今连刀柄都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握,哪有那个本事去挑战别人。” 韩貂寺没有再继续开口。 顾剑棠如今完全是一副滚刀肉的状态,就算他真的把事实证据摆在对方面前,想必他也会摇头否认。 有那么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韩貂寺并不知道这句话,若是他知道,绝对会举双手同意。 很显然,如今的顾剑棠正处在这种状态。 脱离牢笼,离开太安的顾剑棠,此时颇有种彻底放飞自我的感觉。 没有再去看顾剑棠,韩貂寺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 “公子,大兴城内情况未明,公子行事,一定要多多注意。” “知道了,大师傅!” 韩貂寺点了点头,继续开口:“据咱家所知,大隋北方战斗已经结束,而且那位齐国公已经提前班师回朝。” “此人惊才绝艳,必是日后大隋未来的兵道领袖,朝堂砥柱,公子可以想办法和他接触一二。” 两人没注意,一旁的顾剑棠在听到两人口中的名字后,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就在离阳使团闹闹腾腾进入大兴城的时候。 大兴城的另外一边,某座靠近外城的偏僻酒楼中。 两个人正惬意的对坐而饮。 在两人身侧,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正端着酒壶给两人倒酒。 “啧啧,帝王百官,出城相迎三十里,高兄可算的上是功成名就了。” 爽朗的笑声响起。 很明显,两人正是提前回京的高长生陆小凤。 现在身旁为他们倒酒的,正是高府管家,高伯。 听到陆小凤的笑声,高伯脸上也是瞬间浮现笑容,迅速提壶给陆小凤倒了一杯。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好奇。” 陆小凤笑着开口。 “高兄昨日入城,如今不正应该是享受殊荣的时候吗?” “皇宫大宴,城中各家邀请,酒席歌姬,应该让高兄应接不暇啊?怎么会有时间和陆某在这小酒馆饮酒呢?” 高长生轻饮一口酒后,才抬起双眸: “看来陆兄是觉得此处太为简陋,缺少歌姬相陪了?高伯?” “老奴知晓,这就去为陆公子安排!” “陆公子放心,以齐公府如今的面子,整个大兴城内的所有歌姬倌人,都是任凭公子挑选。” “等等,高伯,陆某不是那个意思!”陆小凤连连伸手阻拦。 “哈哈!” 高伯哈哈一笑:“年少风流,本就在所难免,陆公子所有需要,随时可以直言。” 陆小凤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转头瞪向了对面:“高长生!” 高长生自顾自的喝着酒,根本没理会对面的声音。 倒是高伯哈哈笑道: “这事,老奴可以给陆公子解释。” “陛下虽带着百官出城相迎,但靠山王和大军还没有班师,皇宫大宴自然也会延后。” “至于城中邀请嘛,大多是一些趋炎附势之人,少爷自然不用去搭理。” 陆小凤点了点头,很多事他本就明白,之所以那般说,本就是为了打趣而已。 “高伯,大军出征这段时间,大兴城可有什么事发生?” 高长生轻声开口。 高伯闻言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大事。” “大军北征,整个朝堂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前线。” “除了前段时间,陛下突然下诏,召集民夫修建运河之外,也就册封少爷那次算是大动作了。” “运河吗?” 高长生轻声呢喃了一句。 运河开建之时,他早就已经知道。 这条宿命一般的运河,突然出现,自然让高长生有些感触。 而且杨广这般突然的下达命令,甚至还是前线正在大战情况,让高长生的心中难免疑惑。 此世的杨广,虽然不是前世很多人吹嘘的那样,是什么兆古一帝。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人。 就算真的好大喜功,从常理看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动作啊。 隋军数十万大军出征在外,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开玩笑的。 毕竟这个世界,大隋周边的局势可是无比复杂的。 开建运河,甚至大规模调动后方粮草,这种种的行为,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 而且,杨广可不是不懂兵的人。 当年灭南陈时,他就曾在军中,后来也执兵在岭南和宋缺大战过。 虽然败在后者手中,但至少也还保持了手中建制的完整。 从这点看,杨广其实是有着统兵能力的。 一个知兵懂兵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大战的关头,如无端端做自毁长城之事呢。 而既然出现了此事。 要么就是杨广真的疯了,要么就是此事有什么必要性。 轻轻摇了摇头,高长生没有再继续细想,而是转头看向了高伯: “江湖中呢,江湖中可有什么消息?” 高伯点了点头: “江湖中,最近还真的出现了不少事!” “首先就是四大圣僧同时出现,有传言,他们是为了再次追杀邪王石之轩。” “另外,慈航静斋和阴癸派这一代的传人都已经出世,两人碰头后发生了数次大战,有看到的人形容,两女容貌都好似月宫嫦娥坠入凡间。” “哦?出世了吗?”高长生挑了挑眉。 “对啊,这可算是如今江湖最轰动的事情了。”高伯笑着开口。 “不过前段日子,阴癸派圣女绾绾似乎遭到了静念禅院高手的截杀。” 高伯再次诉说:“而这番行为,也招来了阴癸派的高手,对静斋的师妃暄围追堵截。” “双方的高手你来我挡,彻底打出了真火,最后甚至引出了血手厉工和散人宁道奇,双方进行了一场大战。” 听到这里,高长生眼中终于升起了一丝兴趣。 不过他并没有询问双方的战况,而是突然问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高伯,对于杨虚彦,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杨虚彦?” 高伯脸色一怔,提壶倒酒的手,也在空中顿了一顿。 “没,没有,此人就像是完全消失一样。” 正一边喝酒,一边津津有味听江湖消息的陆小凤,不自觉的就是眯了眯眼睛。 快速抬头看向了高长生,下一秒,他便看到了高长生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嘴角动了动,陆小凤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举起酒杯,朝嘴中送去。 “高伯,楼下似乎有府中人来了,你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高伯愣了一愣后,才回过神来,转头向远处看去,果然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高府中的下人。 “高兄……” 看到高伯远去,陆小凤这才抬头开口。 不过高长生没有回应,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陆小凤见状,也没有再继续多问,而是和高长生聊起了隋明两地的江湖传闻。 直到片刻之后,高伯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才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少爷,府中有人来报,是宫中有人来传讯了。” “哦?何事?” 高长生抬起头。 “是陛下召见少爷。” “那今日就到此为止,高伯,你先带着陆兄回府。” “少爷放心,老奴省的!” 看着高长生清冷如霜的眸子,高伯不自觉的便低下了头。 轻轻一笑,对着陆小凤挥了挥手后,高长生便径直离开了酒楼。 路上未做任何停留,但也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只是以正常速度朝着皇宫所在之处前进,而等到高长生看到皇宫正门时候。 几个在宫门焦急等候的太监,也是眼睛一亮。 “齐国公,您可终于来了。” 为了通知高长生,他们先是去了高府,再听说高长生在酒楼后,又急匆匆的朝酒楼而去,但等他们到达酒楼时,又听到了,高长生得到下人汇报,已经朝皇宫而去的消息。 几人只能再次马不停蹄的朝皇宫赶去。 此时看到姗姗来迟的高长生,自然是又急又喜。 “公爷,您快跟小的来,陛下已经等您许久了。” 高长生也没拒绝,以眼神示意对方在前面带路。 很快,在几个太监不断加快速度的情况下,几人来到了目的地。 “陛下,齐国公到了!” “请齐国公入内!” 随着两声尖细的呼喊,殿门缓缓打开。 高长生也不犹豫,直接迈步入内。 不过很快,他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眼中也露出浓浓的疑惑。 因为在大殿中心端坐的,并不是预料之中的杨广。 而是一位身着凤袍,容貌绝世的女子。 女子端坐在椅榻之上,面容清冷,但那水波流转的双眸中,却是天然的会带着一种媚意。 清冷,妩媚,高贵,种种不一的气质,竟是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齐国公不用惊慌,陛下有事在身,所以由本宫代替陛下来见见你。” “拜见皇后!”高长生拱手开口。 第九十一章 母后?母后! 高长生拱手行了一礼。 但心中的疑惑并未散去。 对这位皇后,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公主出身,母仪天下,荣华半生后历经流离。 一生经历传奇到了极点,却又让人不由唏嘘感叹。 当然了,高长生思考的显然不是这位皇后的经历,亦或是六味帝皇丸之类的调侃。 他在疑惑,为何出现在这里,和他见面的竟然是皇后。 这么说,并不是指萧皇后没有这个资格。 而是这种操作,明显是不符合礼节的。 哪怕是寻常百姓之间,孤男寡女共处都是容易让人非议的事。 何况此时场中两人的身份。 一男一女。 而且一个是后宫皇后,一个是统兵的外臣。 这要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甚至后果可大可小。 高长生不相信萧皇后不明白此事的后果。 但对方却还是这么做了。 而且偌大的殿中,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 如此场面,哪怕是高长生都有点心里打鼓。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和他下套了。 不过看此时萧皇后的表情。 此次召见很明显就是出自他的本意。 这无疑更加让人疑惑了。 皇帝事务繁忙,这倒不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倒是事情再多,不可能连接见臣子的时间都抽不出啊。 退一万步,哪怕是真的那么忙,大可以把接见之事推后数日。 何至于要让皇后抛头露面去接见外臣。 高长生微微低着头颅,眸光中思绪不断闪烁。 “齐国公不必多礼!” 萧皇后红唇微启,洁白的玉指从凤袍中探出,在空中虚扶了一下。 “本宫一介女儿身,久居后宫,不懂战场之事,但也听陛下提起过齐国公气吞山河的灭国之举。” “陛下不止一次盛赞将军,曾直言将军少年英豪,未来必是大隋的股肱之臣。” 萧皇后连连开口,声音轻柔娇媚,带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陛下厚赞,臣愧不敢当。” 高长生抬起头,目光从萧后身上一扫而过,而后拱手道。 说实话,高长生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后的容貌确实让人惊艳。 近段时间,高长生一共见过两个女子。 之前在长口遇到的黛绮丝,还有就是眼前的萧后。 只说容貌身姿,黛绮丝同样也是倾城之色。 只不过一个是西域风情,一人是中土绝色罢了。 但眼前萧后最让人注目的,不只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 既有母仪天下的尊贵圣洁,又夹杂着一种撩人心弦的婀娜妖媚。 确实会让人不可自拔的出现沉迷情绪。 高长生眸光微动。 虽只是一眼,但他还是从对方的身上还有眸中捕捉到了一种有意思的情绪。 目光微不可查在从大殿四周扫过,高长生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高将军不必过谦。”萧后再次伸手。 “想来将军对此次召见,心中也是充满疑惑。” 高长生闻言再次抬起了头。 迎着他的目光,萧后绝美的脸庞上浮起了一抹笑容,而后红唇再启: “高将军攻灭高句丽,为大隋立下不世之功。” “于情于理,陛下自然要见一见你这位功臣的。” “只是国事繁重,陛下实在抽不出身,又不想让将军误会,才托本宫代为召见,并表示歉意和谢意。” “娘娘言重了,文死谏,武死战,不过应尽之责罢了,当不得娘娘和陛下如此厚待。” 听到此话,萧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就像一朵娇艳的玫瑰,彻底于此间绽放。 “同时,此次召将军前来,还有另一件事,想和将军商量,也问问将军的看法。” “嗯?” 高长生眸中精光一闪。 他明白,这恐怕才是此次召见的根本目的。 也是这次见面的真正肉戏。 高长生没有开口。 只是以目光注视着前方。 而萧后也没有再卖关子,红唇一张一合的吐出了一句句话。 听着萧后的话,高长生的眼中先是闪过了一丝疑惑,后是不解,然后就是沉思。 时光流逝。 大殿之外,从始至终都是一片安静,方圆百米之内,都没有任何一个宫女亦或是侍卫。 没人知道殿内的两人,究竟在聊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 殿门缓缓打开,高长生带着思考之色,迈步踏出了大殿,朝皇宫之外走去。 大殿之中,看到高长生的身影消失之后,萧皇后整个人也是瞬间松弛下来。 娇嫩欲滴的红唇,轻轻张开,吐出一口带着芬的浊气。 “卡擦!” 也就是这时,椅子后面的墙壁之上突然响起一道卡擦声。 随后巨大的墙壁竟是缓缓朝两边分开。 一道人影从里面慢慢走出。 “师尊!” 看到来人,萧皇后竟是吐出了让人意外的两个字。 “还算不错,但还是有点紧张了。” 声音响起。 这也是一位女子,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具体年纪。 但有一点,那就是容貌同样让人惊艳。 此时两人站在一起,根本不像是两个辈分的师徒,而像是一双并蒂姐妹花。 “他应该没看出什么异样吧?”萧后闻言愣了一愣。 “天真!”对面女子摇头轻斥了一句。 “你以为高长生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吗?” “能在兵阵之道上有所建树的,就肯定不是蠢笨之人。” “何况还是高长生这种堪称妖孽的天才,用一句九窍之心来形容绝不为过。” 女子摇了摇头: “恐怕人家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只不过因为你皇后的身份,装作不知罢了。” “就连我的存在,恐怕他也有了察觉。” “啊?他竟然能察觉到师尊你?怎么可能?”萧皇后显然被惊到了,红唇直接张成了o字形。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女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萧后:“那可是当面斩杀傅采林的人,兵武两道距离大宗师,都只差抬脚的半步了。” “那师尊……” 萧皇后的脸色有些慌乱。 “好了,没什么大事。” “他只是捕捉到了我的一缕气息,并不知道我的具体身份。” “再说了,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大隋之臣,和你我又不是敌人。” 听到此话,萧皇后才是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那师尊你觉得这高长生如何?是否……” 女子闻言也是不由得顿了一顿。 “绝世之资,真正的能够横压一代的天骄。” “真没想到,高颎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儿子。” “原以为高颎已经是耗尽了高家的兵道气运,现在看来竟然只是起了一个头。” 轻轻感叹了一句后,女子才再次开口: “但他具体如何,此时谈论,还是为时过早。” “不过总体而言,他还是可信的。” “靠山王和高唐公,都十分看重此子,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可是,您不是说高颎杨素两人……” 萧皇后疑惑的道。 女子摇了摇头:“开隋九老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 “整个大隋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高颎杨素当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当年先帝和两人谋划之事,太过重要,也太过困难,前途着实未卜。” “两人各自留下后手,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后人罢了。” 萧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唉……难为你了。” 女子幽幽一叹。 听闻此话,萧后娇躯一颤,美眸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迷蒙之色。 柔弱的对着女子呼了一声:“母后……” 短短的两个字。 但如果此时高长生在此处的话,绝对会惊的不能自已。 母后!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尤其是此时场中说话的人。 萧美娘,大隋皇后。 能被她称为母后的人。 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隋文帝杨坚的皇后,杨广的生母。 独孤伽罗。 那位将开国帝王杨坚压的如同鹌鹑的一代奇后。 没有人能想到,身为大隋皇后的萧美娘,在这深宫中,竟然还有一位隐秘的师尊。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这位师尊的身份,竟然是那所有人印象中,早就已经去世的上代皇后,独孤伽罗。 换做大隋的任何一个人,此时如果身处大殿,听到萧皇后的话语,恐怕都会把眼珠子都惊掉。 独孤伽罗闻言再次一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秀发。 “确实是难为你了。” “王权,江山,家国,天下,永远在吸引着英雄为之折腰。” “一句帝者不长生,压在所有帝王的头顶。” “但从古至今,依旧无法阻挡一代代男人的前仆后继。” “登上了那个位置,就注定了余生只为江山而拼搏。” “当年的他,如今的广儿,都是如此。” “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我们的命。” 听着独孤伽罗的话,萧皇后的眼中不自觉的露出凄迷之色。 独孤伽罗的目光中,也是露出了怜惜之色。 “母后放心,臣妾心里清楚,而且我相信,陛下他们一定会成功的。”萧皇后的声音转为坚毅。 “不错,你是大隋皇后,就该有这般气势。” 独孤伽罗挥手笑道,举手投足间,尽显霸道英气。 “他们当然成功,大隋两代,无数人杰,不惜性命投入,如何会不成功?” 萧皇后的脸上也是同时浮出笑容。 两代皇后,同露笑容,肆意的挥洒着自身的风情。 一者英气,一者妩媚,一者圣洁,一者高贵。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像是被这般风华影响,染上了一层光芒。 只可惜,这般绝美之景,并无一人能够得见。 “母后,你说高长生会同意吗?” 良久之后,萧皇后再次开口。 “我也无法确认,此子就是一头小狐狸,真不知道高家是如何培养的。”独孤伽罗摇头道 “那我们需要继续见见其他人吗?”萧皇后再问。 “先不必了,大兴城内的其余人,暂时没有见的必要。” “而且靠山王和高唐公没有班师,万一出了差错,我不适合出面,单靠你恐怕压不住。” “至于高长生会不会答应,过段时间总会有回复的。” “此时先拖一拖也好,等到靠山王班师,若是高长生还没有消息,还可以让两人劝说一二。” “就算有万一,到时候再尽挑人选也行。” “好,那就听母后的,此事暂时先搁置。”萧皇后点头。 独孤伽罗没有继续开口,而是迈步朝前走了几步,对着远处幽幽瞟了一眼: “从今日起,你做任何事都要多长个心眼了,凡事要都多思考一二。” “任何人和事物都不能仅靠表面。” “虽然朝中有靠山王坐镇,宫内又有我帮衬。” “可事情终究都会有意外,靠山王随时都有可能出征,我呢说不定哪天也就不在了,到时候你能靠的就只有你自己。” “大隋攻灭高句丽,扬威天下,朝堂国内看上去风平浪静,一派盛世,但只有有心人才知道,这表面之下,究竟藏着多少惊涛骇浪。” “朝堂,世家,甚至江湖,武林,天知道有多少人在其中谋算。” 说完,独孤伽罗回头看了萧皇后一眼: “我想,祝玉妍应该派人联系你了吧?” 萧皇后点了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处竟是涌现了一抹红润,让本就自带媚意的她,更添几分诱惑。 背对着萧后的独孤伽罗并没有发现这一细微的变化,只是摇头轻蔑一笑。 “这么多年了,阴癸派还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也难怪一直被老对手慈航静斋压制。” “若不是还有一个血手厉工撑着牌面,恐怕都要被慈航静斋扫进地沟里,不敢冒头了。” 萧皇后没有插话。 一直以来,阴癸派就热衷于往宫里安插人手,押宝江山归属之事。 当年南陈的妖妃张丽华,就是阴癸派的弟子。 只不过阴癸派弟子,精通魅惑手段,入宫之后,大多狐媚惑主,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以凄惨作为结局。 萧皇后自身确实习有阴癸派功法。 但她本身,既是南梁皇室后裔,又是西梁公主,出身高贵无比。 虽有练习功法,但并未真正拜入阴癸派门墙,对门派也并无太多感情。 “罢了,你久居深宫,对江湖之事,并不了解。” “之后我派人在后宫清理一遍,免得这些人总是上蹿下跳的。” 就在皇宫中,两代皇后讨论着一桩桩隐秘之时。 另一边的高长生已经是回到了府邸之中。 如今的齐公府,比起之前无疑要热闹的多了。 不仅仅是府内人数的增加,更重要的是氛围的变化。 之前的齐公府,门可罗雀,整个宅院包括内部驻守的老卒,都是带着一种暮气。 但如今这种局面已经是彻底倒转。 灭国之功,三重尊位加身。 几乎所有人都能确定,只要高长生不中途夭折,那么妥妥的就是未来的大隋军中第一人。 所以自从那天圣旨发出后。 送礼的,递送拜贴的,可以说是从未听过。 尤其是说亲的,多的差点把高府的门槛都踩成了平地。 年仅双十,就位居如此尊位,既有左武卫这等实权官位,又有国公的爵位。 种种合在一起,如今的高长生在各个家族眼中,那就是散发着金光的金龟婿,让所有人馋的流口水。 哪怕此时天色已暗,府门外,依然是人头攒动,热闹不凡。 当然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影响不到内宅的。 府邸,书房! 高长生静静的坐在书桌之前。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显然在思考着今日之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面的一道声音响起。 “少爷!老奴求见!” 这是高伯的声音。 同样的场面,同样的声音。 不过比起当初,如今的情况显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高长生目光一动,轻轻开口道: “进来吧!” “老奴见过少爷!” “这么晚了,高伯有什么事吗?” 书房内并没有点灯。 但如此昏暗的环境中,高长生的那双眸子却显得异常耀眼。 刚刚进门的高伯,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两道亮光。 “少,少爷……” 高伯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 高长生也未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之后,高伯终于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 “老奴要说的是杨虚彦的事。” “哦?” 高长生轻哼了一声,没有丝毫插嘴的意思。 高伯也没有停顿,继续幽幽道: “少爷也知道,老奴曾是老爷亲兵队中的一员。” “当年老爷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子少保,那段时间老奴曾在东宫待过一段时日,和亲卫队一起,为东宫率队做一些训练。” 高长生点了点头:“继续说!” “后来,太子被废,东宫失势,一夜之间,乾坤突然倒转。” “老爷因为不忍,出手保住了太子的一份血脉。” “而将那个孩子秘密送出去的,正是老奴!” 高长生轻轻一笑: “这么说,我高家还是杨虚彦的救命恩人了?” 高伯闻言,身体不由得一震,他当然能听出高长生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留手,且暗助对方逃走的原因?” 第九十二章 可以让石之轩来! “笃,笃,笃” 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敲击着桌面,发出道道清脆之声。 而每一道声音落下,都会引发对面老者的一次颤抖。 “所以,高伯,这就是你给出的解释吗?” 高长生缓缓开口。 透亮的双眸平淡异常,没有怒火,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昏暗的光线下,高伯佝偻的身子再次一颤。 “当年,老奴一路送那孩子离开大兴,朝夕相处数月之久。” “所以那日他虽穿着夜行之衣,但老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老奴一生无妻无子,所以一时生起了恻隐之心。” “但老奴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少爷,对不起高家的事。” 高长生闻言,嘴角不由得一翘: “这么说,你和杨虚彦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面喽。” 高伯闻言连连点头: “此事千真万确,那日突然见到,老奴心里也是极其吃惊。” “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竟然会在那等场景中相见。” “呵呵,有意思……”高长生突然笑了一声。 “那就当是如此吧,不过既然多年之后有缘再见,无论高伯还是杨虚彦,恐怕都不会如此作罢吧?” “论恩情,高伯可算是救了他两次!不是吗?” “不,不,不。” 高伯连连摆手:“老奴当不起这救命之恩。” “当年出手,一切都是出自老爷的命令。” “事情过后,老爷为了避免老奴被清算,还特意解除了老奴的军籍,将老奴划入高府,这等大恩大德,老奴终身难忘。” 高长生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波动,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笑道: “当然,我肯定是相信高伯的。”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还需要高伯帮上一把,我要和杨虚彦见上一面。” “前次相遇,只是匆匆一会,就被高伯打断。” “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位也算的上是故交了。” “我想高伯也好,杨虚彦也罢,应该不至于让我失望吧?” 话音一出,高伯身体陡然巨震,猛的抬头看向了高长生。 高长生的话语虽然隐晦,但他已经听出了真正的意思。 而且他也看到了对方眼中那确定的神色。 “少,少爷,早就知道了。” 高伯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这段时间回想,偶然发现了什么破绽。 但此时的话语分明透露出,高长生早就知晓此事。 而且话语中也无比确定,他和杨虚彦之间存在联系。 “这……这府中……” 高伯不是傻子,第一时间就是回过神来,毕竟高长生这段时间都在辽东战场,除非是神仙,否则不可能知道他在府中的事情。 高长生嘴角轻抬,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 “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管家?莫非高伯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不成。” 高伯身体再震。 这些年,高长生在府中一直都在默默修炼,对府中之事,一直都是甩手掌柜的态度 而高府上下的所有事务,也大多都是他在处理,甚至府内那些护卫的老卒都是由他训练,由他指挥。 虽然不说,但是在高伯的认知里,这高府上下,其实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住他的。 可现在,高长生却这般轻易的点出了他偷偷和杨虚彦联系的事。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高长生府内有暗手,甚至很可能就在他的身边。 高伯瞳孔如同地震,惊骇的看着前方的高长生。 “高伯,你要记住,这里是高家,是我高长生的高家。”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好似黄钟大吕一般,直接在高伯的耳边炸响。 正像对方想的那样。 事情出现的第一时间,高长生就已经发现了高伯的不对劲。 当时高伯出现的实在太过突兀了。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杨虚彦入的是高颎房间,高伯那般焦急其实也说的过去。 但最后那一次攻击,就实实在在透露出了问题。 面对杨虚彦的攻击,高伯突然横身而挡,恰恰好好拦在了高长生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出手线路。 如果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倒也还好说。 但高伯,高长生可不相信,在高颎身边征战多年,又熟悉江湖的他,竟然会连这点套路都看不出来。 当时按照高长生的本意,是想将杨虚彦擒下的。 但高伯突然跳出来,他也就顺水推舟,装作不知。 顺势放个长线,看看这两人玩的把戏。 至于府中的情况,那更是简单了。 这些年,他确实在安静潜修,没有出府。 但作为一个穿越者,最基本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他之前也不清楚,偌大的高府,为何只有那数百个老卒守卫。 但不管如何,对自己的家,高长生肯定是不可能真的完完全全交给别人的。 相比于高长生的平静。 此时的高伯就是彻底被震的发麻了。 他此时能够确定的是,自己的身边,必然有对方安排的人。 但具体是谁,具体有几个,他根本不清楚。 甚至他都不清楚,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府内插手的。 一切的一切,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恍惚间回头,这以往每一砖,每一瓦甚至每一个人都熟悉的府邸,此时却给他一种极度的陌生感。 再回头。 迷迷糊糊的看着黑暗中端坐的那道身影。 高伯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位少爷。 平淡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 让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是如此,永远的古井无波,但一切事物却被牢牢掌控在手掌之中。 “老奴无话可说,任由少爷处置!” 高伯眼神黯淡,缓缓低下了头。 看着高伯闭目等死的状态,高长生再次一笑: “高伯这是做什么,我可没说过要取伱的性命。” 此话一出,高伯很明显愣住了。 抬起头,呆滞的看向高长生,完全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恻隐之心?怎么可能呢? “少,少爷这是何意?” “高伯莫非真的老了?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高长生笑了笑,而后声音骤然转为淡漠: “传信给杨虚彦,告诉他,本帅要见他!” 声音轻缓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老奴,老奴……” “嗯?” 高长生眯起双眼,眸光中骤然射出两道精光。 高伯身体一颤,瞬间低下了头。 “老奴遵命。” “只是老奴也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出现。” “而,而且,据他之前传回的消息,这段时间,他似乎和石之轩待在一起。” “呵呵,高伯是想用石之轩来压我?” “不,不,老奴不敢,老奴的意思是没有十足把握。” “我相信高伯,必定不会让人失望?不是吗?” “至于石之轩?告诉杨虚彦,本帅只要他按时出现,至于他带什么人,带多少人,都不重要。” “如果石之轩有兴趣,就让他来!” 随意的声音恍若雷霆炸响,差点直接将高伯压倒。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下去吧!” “还有,别忘了做事,我只给你,也只给杨虚彦七天时间。” 身影离开房间。 高长生屈指一弹,房中的火烛瞬间点燃。 书房瞬间变得明亮。 “有趣。” 高长生眯起眼睛,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高伯交代的事情,或许都真,或许也有假。 对此,高长生并不在意。 他只是觉得杨勇的事情,好像也透着几分奇怪。 这个世界因为综合的原因,有些时间线产生了些许的偏移,也导致的某些事件,还有某些人物的年龄都出现了偏差。 这些事,高长生早就清楚。 但杨勇的这事,怎么看都好像带点怪异。 高颎出手救下杨勇遗孤,认真计较起来,也算说的过去。 他奇怪的是,以高颎的能力,既然出手,怎么会把事做的这般粗糙。 怎么看怎么透着奇怪。 此时的高长生并不知道,大隋皇宫里,还存在一位不应该存在的独孤伽罗。 如果知道,恐怕他会更加奇怪。 独孤伽罗虽然更喜欢杨广,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坐视杨勇一家出现这种事。 晃了晃脑袋,高长生没有再去细想。 高长生真正接触大隋的朝堂,其实只有数月时间,但这段时间发现的奇怪或者说隐秘,却是越来越多。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发现,这些事情其实都存在着某种独特的联系,而随着知道的越来越多,整件事情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有了大概的轮廓。 所以此时的高长生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太过在意。 低下头,重新翻看起手上的书册。 但很快,高长生的口中再次吐出两个字。 “奇怪,竟然不是他?” 此时高长生的眼中,很明显的带上了讶然之色。 他手上的书册,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亦或是兵法战册。 他看的是高府之中的账册。 准确的说,是有关商业方面的交易记录,尤其是军马。 当初和罗成在柳城外,遭遇高丽骑兵时,他们就发现,高丽骑兵用的马匹,是来自于飞马牧场的青蚨马。 飞马牧场,虽然是属于民间性质。 但实际上和大隋官方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而这关系中,最大的的一个正是高家。 事实上,很多年来,飞马牧场的大部分马匹,都流入了高颎掌握的左右武卫。 换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飞马牧场其实算得上是高家的下属势力。 只不过这种上下级不是直接掌控,而是类似于以高家为主的合作而已。 不过后来,随着高颎离世,高家解除了左右武卫的职位。 但对飞马牧场的马匹出口,高家是一直占据着一部分利益的。 所以当时发现青蚨马,知道飞马牧场的时候,罗成第一时间看向了高长生。 当然,罗成当时并不是怀疑高家,只是把此事交给高长生处理而已。 但高长生自己,想的明显更多。 而且他当时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物,就是高伯。 但如今翻查一遍账单后。 他赫然发现,高府这边关于马匹的记载,并没有太大的疏漏,充其量只是几匹十几匹的损耗。 从这种情况看,高丽那匹军马,还真的和高伯没有什么关系。 这般看来,问题真的就出在飞马牧场了。 “看来,飞马牧场真的必须得去一趟了。” 实际上,不管是不是高伯,飞马牧场这一趟,都是必须要走的。 毕竟高家这么多年沉寂,有些关系,很有可能会有变味的情况。 而现在发现不是高伯后,这问题显然就更严重了。 “只是……” 高长生又皱了皱眉。 去一趟飞马牧场并不困难,而且这件事看上去简单,只不过去飞马牧场对照一下马匹出入即可。 但高长生肯定不会那般天真。 出口高丽,还是战时,那可是通敌叛国之举。 能做下这般事的,很大可能不是为了单纯的利益,而且又怎么可能不做遮掩。 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知道这其中必然是盘根错节。 高长生倒是不至于害怕什么危险。 只不过要彻底查清这种事,肯定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 对高长生个人而言,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花费大把的时间,去细细追查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只能是派人去查了。” 高长生摸了摸下巴,眼睛变得越来越亮。 “什么?你说有一件非常奇怪的案子,可能蕴含着惊天隐秘,想要我去查出真相?” 天一大早,陆小凤就被高长生的话搞得楞在了原地。 “不错!” 高长生眯着眼睛笑道,随后大概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江湖马场,通敌叛国?还可能存在未知势力插手?” 陆小凤轻声呢喃,两撇胡子不断抖动,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 不过下一秒,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让他浑身一抖。 陆小凤奇怪的看向高长生: “你怎么不去?听这情况,此事和你们高家应该也有牵扯吧?你能这般坐视不理?” 高长生闻言摊手一笑:“陆兄应该也清楚,高某刚刚回朝,而且临近大军班师,朝堂上下都在忙碌,高某着实脱不开身。” “而且如果陆兄愿意出马,高某自然高枕无忧,对陆兄探案方面的能力,高某是绝对相信的。” 陆小凤挑了挑眉,刚想点头答应,但看到高长生脸上的笑容后,又迅速生出警惕: “你不会又在给我挖坑吧?你还是趁早打消主意的好,这次我可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陆兄真是误会高某了。” “陆兄不信,大可以在外打听一番,飞马牧场随时江湖势力,但经商大过于习武,属于再正常不过的马场。” “想来这次也是有人受不了暴利的诱惑,才做下这等蠢事。” 陆小凤眼中闪过意动,但还是强行压下了心思。 “如果是这样,高兄随意派几个人就能处理了,没必要找上陆某。” 说完,陆小凤又重复了一句。 “总之,陆某伤势才刚好,近期实在是不想折腾了,高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不再言语,可如果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陆小凤虽然转过头,但眼角余光依旧在关注着高长生。 很显然,好奇心一旦升起的陆小凤,是没那么容易压下去的。 不过高长生却并没有像陆小凤预料的那样继续劝说,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难道他真的不是在给我下套。” 高长生这番举动,反倒是让陆小凤出现迟疑。 片刻之后,发现高长生依旧没有开口的迹象,陆小凤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高兄,你决定好派什么人去了?” 高长生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陆兄应该也知道,高家没落多年,如今刚刚复起,高某手下并无多少人手,仅有的,也都是军中带出来的糙汉子。” “让他们杀人还好,干这种追查的事,显然是牛头不对马嘴。” 听到此话,陆小凤的心里也是不由自主的涌起了愧疚之色。 “高兄,我……” 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高长生挥手打断。 “唉,陆兄不必多言,朋友相交,贵在交心。” “刚才是高某忘记陆兄重伤初愈之事,确实不适合来回奔波,此事就此作罢,就当高某从来没说过。” “高兄多虑了,陆某伤势早就无碍,而且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娇贵。” “如今高兄既然有难处,陆某怎么能袖手旁观。” “再说高兄也说了,此事并不复杂,也就走个过场而已。” “总之,这件事陆小凤接了,必定为高兄查个一清二楚。” “陆兄不必如此,高某抽个时间自己走一趟即可。”高长生开口阻止。 “高兄不必再说,此事就交给陆某了,在其他大事上,陆某帮不了高兄,但查案之事,恰好是陆某擅长。” “此事就这么决定,稍后陆某便出发直奔飞马牧场,为高兄解决此事。” 高长生闻言连连笑着拱手。 “那就多谢陆兄了。” “有陆兄出马,相信数日就可以解决此事。” “高某就在这大兴备好美酒,等待陆兄归来痛饮。” “好,一言为定,陆某等着高兄的美酒。”陆小凤哈哈大笑。 第九十三章 魔威滔天,覆压而来 “你们听说了吗?” 自古以来,江湖中消息流通最快,也是最适合打探江湖消息的地方,就是各大客栈酒楼了。 所以,这些特别的地方,也是长年都会有本地亦或是过路的武林人士驻足。 这不,某处酒楼之中,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们可听说,最近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传人,已经接连出世,而且在江湖中引起了好大一番风波。” 此话一出,顿时引发了阵阵嗤笑。 “我还以为是何等消息,阁下不会是哪个深山老林刚出来吧?” “就是,那阴癸派的绾绾和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一路从东打到西,早就惊动了整个江湖,这算是什么狗屁消息?”有人讥讽道。 听到如此赤裸裸的嘲讽,先前出声之人却未露出一丝尴尬。 只是随意一笑,开口道: “此事确实算不得新鲜,这正魔双姝,刚一出世,就是引发武林注目。” “虽还稍显稚嫩,但也尽显芳华绝世之姿。” “哼,又是废话。”旁边第一时间有人开口。 “两人的几次大战,不知道有多少人围观,这种事,我等岂会不知?” “再说了,就算没有此事,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传人,哪一代不是风采绝世之辈。” “当年的祝玉妍,梵清惠,甚至包括那惊鸿一现的碧秀心,哪一个不是倾倒半座江湖?” 一番嘲讽之后,众人没再理会那人,而是自顾自的攀谈起来。 “据说这次两人的出世,闹出的波动越来越大,连血手厉工和散人宁道奇都被惊动,差点就是正魔的火拼决战啊。”楼中有人开口。 “啧啧,那可是大宗师决战啊!江湖中多少年没出现了,真可惜无缘一见。” 大宗师至少,那已经是近玄近仙之辈,对普通的江湖武者来说,那就是不可见,不可闻的传说。 相对来说,大宗师强者,已经是他们可以理解,可以见到的顶点了。 这种层次的对战,对普通武者来说,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不亚于一场机缘了。 “此言差矣!”话音刚落,旁边就就有人开口,而此话也顺理成章的引起了好几人的疑惑。 “兄台说差了,大宗师之战可不是没有出现。” “难道你忘了,辽东之战,我大隋齐国公可是阵斩了奕剑大师傅采林!这如何不是大宗师之战。” “呃……”几人顿了一顿,便是先后翻出了白眼。 并不是此人说的有问题,单从话来看,他说的并没有错。 只不过如此说,明显是带着抬杠的意思。 他们提起大宗师之战,是想要有机会能够一观那等对战。 可辽东那是什么情况,数十万混战的战场,去那里围观战斗,那不是纯纯的找死吗? 虽然说,江湖中人刀头舔血,从不缺不要命之人。 但那是要有利益或是好处在前方的,无缘无故的找死,天下可没那等蠢货。 “可惜啊,大宗师踪迹难寻,此番战罢,下次可就不知什么时候了。”有人轻叹道。 也就是这时,先前最先开口,被众人嘲讽的那人,突然嗤笑了起来。 周围之人瞬间被惊动。 有几人的眼中已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怒火。 行走江湖之人,大多都是血气横勇之辈,一怒杀人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这也是所谓侠以武犯禁的由来。 本来,此人一出现,拿众人已知的消息说事,就有些戏耍的嫌疑。 只不过周围之人并没有计较太甚,嘲讽一番也就过去了。 可此人却不知好歹的又闹出动静。 这一下,可就有人忍不了了。 离他最近的两张桌子,已经是有人把手按上了刀柄,眼看就是一场流血冲突出现。 但也就是这时,男子轻轻开口,吐出了一句话,让所有人顿住了身躯。 “伱们可知道,那血手厉工已经朝大兴城而来?” “什么?” “此话可真?” “他来大兴城为何?” “莫非之前之战并不是结束,两人还有一番争斗,而战斗地点就是这大兴?”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了。 厉工和宁道奇的战斗,可是惊动了整个大隋武林。 只可惜两人战斗发生的太过突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尤其是其他地域的武者。 那等大战,只能听闻消息,却不能亲眼一观,对这些武者来说,和折磨也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厉工竟然是朝大兴而来了,虽还不知道目的,但也足以让他们激动兴奋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说话的男子。 可这时,男子却是不急着开口了,只是想悠哉悠哉的举着酒杯,抿着杯中之酒。 这下可把周围之人,急的双眼都冒起了红光。 尤其是先前嘲讽之人,更是怎么做怎么难受。 “小二,再给这位兄台上两壶好酒,记在我的账上,快!” 见到这般讨好的举动,男子也没再继续卖关子,微笑的放下了酒杯: “血手厉工,并不是为宁道奇而来,而是为了另一人。” “何人?”众人同时追问。 “邪王,石之轩!” “什么? “石之轩在大兴?” “一代邪王竟然重出江湖了?”话音刚落,全场便是出现了阵阵惊呼。 邪王石之轩,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名字是有魔力的。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并没有突破到大宗师,但他的光芒,风采,却是胜过了很多大宗师。 如今神隐多年的他,再次现身江湖,自然引发了所有人的注目。 “可是,血手厉工为什么会为了石之轩远行千里。” “两人虽非一派,但同属两派六道,怎么说也算是有些香火情吧?”有人满头雾水。 “呵,两派六道虽同根同源,但分裂多年,早就各成各派,哪还有什么香火情,甚至几派之间还素有恩怨。” “哦?莫非石之轩和阴癸派之间还有仇怨?” “不错。”有了解的人开口解答: “据传言,石之轩应该是做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甚至可能动摇了阴癸派的根基!” “当年厉工就曾暴怒出手,追杀过石之轩,不过最后被石之轩逃脱。” “如今石之轩再次出世,厉工肯定不会视之不见。” 听到这里,场中的人都是露出了激动之情。 “这么说,我们或许能有幸看到两位魔道巨擘的大战?” “哈哈哈,还不止!” 先前说出消息的男子再次开口: “石之轩突然出现,引动的可不会仅仅阴癸派。” “慈航静斋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何况还有静念禅院。” “前段时间出现的四大圣僧会不会来暂且不知,但慈航静斋先前既然已经请动宁道奇,那这位散人,应该会再走一趟大兴。” “厉工,石之轩,宁道奇!” 听到三个传奇人物可能同时出现,场中的武林人士,毫无疑问彻底激动了。 “不过石之轩确实是个人物啊,同时得罪正魔两道,举世皆敌,却依旧还能活蹦乱跳的,冲这一点,着实让人佩服。 听到此话,场中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点头。 当年四大宗师围堵石之轩,可是武林皆知的事情,此外,散人宁道奇也曾数次出手追杀过石之轩,现在又听闻血手厉工也曾对石之轩出过手。 这一个个大宗师级的人物,常人听到,都会心脏发颤,而石之轩却能先后从这些人的追杀中活下来,足以看出他的强悍实力。 “踏,踏,踏!” 阳光下的大兴城墙,依旧巍峨雄阔!仿佛镇压了岁月。 但今日! 却又有一些不同之处。 一块块巨大的墙砖,不知为何竟在轻轻的晃动。 “踏,踏,踏!” 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巨大的震动沿着地面蔓延而来,随后带动了整座城墙。 是脚步声。 所有城外的百姓,武者,都是心声震撼。 仅仅是脚步声带出的震动,竟然可以引发如此动静。 足可以想象来人是何等的强大。 来人是谁? 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大兴城外释放此等动静。 所有人纷纷抬头,朝着震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天边尽头,阳光透出的方向。 在无尽的光芒中,一道人影缓缓露出了轮廓。 首先映入眼眶的便是一头深紫色的长发。 在清风中肆意的飘扬在身后。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一抹紫光显得格外的妖异,格外的耀眼。 “血手厉工!” 有眼尖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呼出声来。 话音一落。 远处的厉工也是瞬间转眸。 眼中紫中带赤的光芒一闪而过。 说话之人顿时如遭重击,吐血爆退。 周遭所有人都是瞬间胆寒。 血手厉工,闻名江湖数十年的魔道巨擘,大宗师强者,也是阴癸派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力。 他们惊讶于厉工的身份,也同时为他的行为惶恐。 仅仅是呼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竟然就引来了如此的横祸。 血手厉工的魔威可见一斑。 一道道人影,就像瞬间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场中再无一丝杂音,只有一道道惊惧的眼神。 厉工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只是一步步的朝着大兴城前进。 脚步声带来的震动越来越强烈。 与此同时,厉工的身后,恐怖的魔云弥漫而起,瞬间便是将阳光彻底遮盖,让整个天空暗淡下来。 魔云滔天,覆压而来。 如此场景,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来者止步!” 可就在这个全场武者都被压的大气不敢出的时候,一道强硬之声却是在此时响起。 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转头,而后便是发现几个身穿黑色轻甲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门处,正手掌外翻的对准了厉工。 “嘶……这是何人,是守城兵士吗?竟敢如此直接的阻拦厉工,难道不怕他发狂杀人?”很多人见此情景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厉工的威势已经是显露的明明白白,而且从刚才的经历,他们也能看出,此人不愧是魔道巨头,举手投足当真是肆无忌惮,魔焰滔滔。 而这种情况,竟然还敢有人跳出来阻拦厉工,怎能不让他们震惊。 “应该是守城兵士吧,这里毕竟是大兴城,也只有大隋军方的人,能有这般胆气了吧。”有人猜测道。 “呵呵,那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这时,有认出几人身份的人开口道。 “哦?还请老哥解祸!”几人同时拱手。 “那是内候卫!”一旁另一人插嘴,点出了几人的身份。 此言一出,周遭人都是身体一震。 “难怪,难怪有这样的胆子,站出来阻止厉工,竟然是内外候中的内候卫。” 九洲混乱,各国混战不休息,在这种混乱局势下,对国家来说,有两样极其重要的,其一就是兵马战力,其二则是消息情报。 没有前者,面对危机没有反抗之力,没有后者,则会变成一个拿着兵器的瞎子。 所以各国之中,都有专门从事谍报的密探组织。 像大明的东厂,锦衣卫,大宋的皇城司,离阳的赵勾,甚至北凉的拂水房,北莽的蛛网等等,都是此类组织。 而大隋的密探组织,就是候卫! 其中又分内外候卫,和左右武候卫。 内候卫监管大兴,外候卫监察天下,左右武侯则专职军中斥候。 而此时出现在此处的正是内候卫。 这就能理解,他们为何有这样的底气了。 内外候卫,司职密探谍报,是属于皇权特许,直接向皇帝负责的组织。 他们不仅仅代表着自身,同时还代表着大隋皇权。 “怎么,本座难道去不得这大兴城?” 厉工眸中紫光大盛,周身气势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 周围的地面,顶上的天穹,都被震得晃动连连。 “大兴城欢迎任何非敌之人入内!”内候卫的声音依旧平淡。 “只要阁下散去身后法相,我等自会让开道路。” 在两人对话之时,周围一片寂静。 散去法相,可入大兴。 此话说的可以说是强硬无比。 “嘶……散去法相,可真是强势霸道,靠山王还有高唐公等强者还未回归,大隋竟还如此强硬?” “呵呵,你可真是少见多怪,这里可是大兴,就算靠山王等人不在,难道这皇城重地会无人驻守?”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隋皇宫真的没有底蕴高手,难道大兴城中的兵马是摆设?骁果军是摆设?” “骁果军?不是说骁果军被靠山王带往辽东了吗?”有人疑惑开口。 “靠山王带走的不过一万人罢了。” “难道骁果军竟不止一万?”有人震惊,他们都听说过骁果军的名字,知道这是天下强军。 可作为天下强军,一向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数量必然不会太多。 “呵呵,如果只有一万,骁果军如何能镇住这泱泱大隋,被称为镇国之军。” “那可是集全国之力,还有包括先齐公,先越公在内的九老同时出力,联合锻造成型的。” “嘶……”周遭之人纷纷倒吸凉气。 “如此,恐怕难办的就要轮到厉工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到大兴城下。” “此时差不多全城的人都应该知道他的到来了。” “可现在若要进城,那就必须要收起法相,可收起法相,无疑就代表着厉工低头了,那样就先一步落了声势。” “不错!”另一人也插话道:“可要强硬着不收,无疑代表着正面像大隋挑衅。” “啧啧,进退维谷啊!”有人低声的笑道,声音中带着幸灾乐祸。 厉工先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只不过因为对方的实力不敢多说,此时看到厉工吃瘪,众人当然开心。 远处的厉工此时也是抬起了赤紫色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前方城门处的几人,身上的气势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朝前涌入。 不过几人的目光却是依旧强硬,对于那扑面而来的风暴,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也就是这时。 那巨大城墙的表面,突然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 原本震动的城墙,骤然之间恢复了平静。 厉工妖异的瞳孔陡然一缩,深深的朝着城内看了一眼。 “好!好!” “既然如此,那本座给朝廷一个面子!” 厉工突然开口,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厉工低头了?”有人发出意外的惊呼。 “这也正常,厉工再强,也不过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挡住国家的力量。” “再说了,厉工所在的阴癸派,终究也是大隋境内势力,若真的惹恼了朝廷,门派的前途也是难料。” “请阁下收起法相!”城门处的几个内候卫开口道。 “哈哈哈!” 不过听到此话的厉工却是莫名一笑。 “本座此来可不是游玩而来,既然升起了法相,没达目的之前,如何能收!” “什么?还有反复?厉工到底想干什么?”听到笑声,周围瞬间惊呼连连。 而下一秒,厉工突然仰头,滚滚的啸声从口中轰然爆发,朝着大兴城席卷而去。 “石之轩,本座来了,滚出来受死!” ps.两章分开发,可能大家看的会不舒服,所以以后改成晚上七点左右两章一起发啦。 第九十四章 邪王,血手,宁道奇 滚滚音波如龙卷一样直上九霄,而后又倒卷而下,在大兴城的上空来回激荡。 “石之轩,滚出来受死!” 全城的人都被瞬间惊动,抬头望向高空。 血手厉工携滚滚魔云而来,欲镇杀盖代邪王。 前后两代魔门天才,很可能要在这大兴城边,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 如此惊天动地的事件,怎能引人注目,又怎能不让人激动。 “快,快出城?” “天啦,厉工要和石之轩大战了吗?” “魔门内讧,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啊,快,快出城了,如此战斗,可绝不容错过。” 一时间,全城的武林人士都惊动了。 厉工,石之轩,虽然不是同出一派。 但都是各自引领江湖数十年风骚的绝世人物。 真正能一言搅动江湖风云的魔道巨擘。 以往,江湖中虽有传言,当年厉工曾出山追杀过石之轩。 但毕竟谁都没有实质性证据。 可如今,这两位名传大隋的魔头,真的要碰面了。 只要是武者,只要在江湖中混的,没人会愿意错过这等场面。 “哼!” 听到厉工那肆无忌惮的啸声。 大兴城内,几处地方都是先后响起了冷哼声。 “血手厉工,好大的魔威,竟敢在大兴城如此放肆!我看他是活腻了。” 饱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如今的大隋,刚刚横扫高句丽,正是气势如虹,国运沸腾的阶段。 大隋从上到下,哪怕是芝麻绿豆的小官,身上都带着一种强绝的自信。 如今听到厉工的声音,自然有无数人不满。 “算了,随他去吧,我大隋并未限制江湖。” “他也并未进城,我们也不好太小家子气。” “再说了,阴癸派,也多少算是有几分渊源。” “他们愿意打,就让他们在城外尽情的打吧。” 声音慢慢降低,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而此时的大兴城外。 一个个涌出的人,已经将此处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厉工所在之处,并没有一人靠近。 开玩笑,血手厉工这个外号,可不是平白叫的,那是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 他们可不想热闹没看到,就用自己的命去给厉工的一双血手,再增添一分红色。 “你们说,石之轩会出现吗?”有人轻声嘀咕道。 此时厉工的啸声已经缓缓消失, 场中除了还在不断涌出的观众外,就只剩下另一位主角,石之轩还没出现了。 这也让无数观众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犯嘀咕。 毕竟,厉工可是成名多年的大宗师高手。 身为祝玉妍长辈的厉工,论起辈分来,还要高过石之轩一辈。 而石之轩呢,若说天赋,江湖公认,他肯定是要在厉工之上的。 初出茅庐,就被冠上盖代邪王的称号,被很多魔门前辈,认为是向雨田之后,最可能一统魔门两派六道的人物。 只可惜,因为当年之事,石之轩深受重创,被困在宗师境整整二十载。 让很多看好他的魔门前辈扼腕叹息,也让无数正道势力拍手称快。 要知道当年石之轩出世时,曾与蒙元境内的另一个绝世天才一起,被誉为圣门双杰! 不过魔元虽然强大,也吸引了两派六道的一些势力,承载了一部分气运。 但终究是异族国度。 在很多人的眼里,终究不算是两派六道的正统。 所以这魔门双杰中,最开始是石之轩更被人看好。 毕竟他一人身兼补天,花间两道传承,同时还吸收佛门功法,隐隐融合佛魔,别出机杼。 当年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是将他当成了魔门魁首,新一代的邪帝。 但没有人能想到,这位不世出的魔门天骄,竟然会栽在慈航静斋的手上,深陷情劫,原地踏步了整整二十年。 回到现在。 正是有这样一段经历,场中众人才会生出这等担忧。 石之轩当年确实是天才,但二十年未突破的他,用一句天才折陨来形容,绝不为过。 如今的他,面对一个大宗师人物,而且是发出必杀宣言的大宗师,真的敢出现吗? 众人心中不自主的打了一个问号。 “我觉得应该不大可能,以宗师挑战大宗师,石之轩又不是傻子。” “再说了,石之轩是补天道的掌门,补天道的刺杀之法,讲究的就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从不正面交锋,石之轩不出现再合理不过了。” “不会!” 话音一落,周围就响起了反驳声。 “怎么说都是一代邪王?被人这样堵在门口,还躲着不出门,怎么可能?” “除非消息是假的,石之轩不在大兴。” 此话一出,同样引起了很多人赞同。 确实,混江湖的最讲究的就是脸面。 同样都是魔门巨头,单论身份,石之轩并不弱于厉工。 如果这般避而不见,那日后,石之轩在厉工面前,就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补天花间两门,也要永远低阴癸派一头。 只要石之轩心中还有一丝一毫一统魔门的雄心,就绝不可能这么做。 至于消息虚假,那就更不可能了。 以厉工的身份,他既然敢直接这么做,那就证明已有十足把握。 如果闹出这么大动静,最后却证明只是扑了一个空,厉工恐怕和阴癸派一起,成为江湖的笑话。 以厉工的狂傲,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情。 “好了,不必再争执了。” 就在持两种意见之人争执不休的时候,有第三方开口道。 “石之轩究竟怎么做,谁又能百分百确认。” “邪王邪王,一个邪字,可不是平白无故叫的,江湖上,谁能摸清他的真实想法。” “等着就知道了,石之轩会不会出现,会不会应战,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过啊。”话音刚落,开口之人又是幽幽开口。 “所有人,包括石之轩也清楚,等着他出现,准备对他出手,希望他死的人,可绝对不仅仅只有厉工一人。” 原因很简单。 虽然两人同是魔门,但比起厉工,在各大正道眼中,石之轩的威胁还要更大。 厉工虽然是大宗师,但在很多人眼中,他的潜力已尽,若没有什么机缘,此生应该是没有希望迈过大宗师这一层了。 但石之轩不一样。 虽然心境受损,被自己困了二十年。 但一旦解决自身问题,重新展露天赋的他,谁都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或许真的是有一个邪帝出世。 各大正道,尤其是慈航静斋显然是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 一双双的目光,同时注视着大兴城方向。 “现在,就看多年以后重新出世的邪王,究竟有几分当年的意气了。” 就在所有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的时候。 大兴城内某处,两道人影正静静的立在某座房顶。 “你很紧张?”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声音无喜无悲,却又带着某种独特的魔力。 话音一落,身旁之人就是身躯一抖。 “伱怕我应战,无法再庇护你?” “准确的说,你是在怕高长生?” 男子声音突然一变,带上了一丝丝阴森之气。 “不,不,弟子没有,弟子只是在担心师尊的安危。” 很显然,此处的两人,正是所有人口中谈论的邪王石之轩,还有他的弟子杨虚彦。 “呵呵!” 石之轩轻轻一笑,整个人瞬间变得如沐春风。 “有意思,你的心在乱,但似乎并不全是因为高长生,你还有事瞒着我?” “对了,为师还没问你,这段时间消失不见,是去了哪里。” “弟子,弟子……”杨虚彦变得有些支吾。 “罢了,你的事与我无关。” “至于厉工,当年他就拿我没有办法,更何况如今已不是当年。” 听到此话,杨虚彦脸上一喜,但下一瞬,一道阴森至极的声音就让他如坠谷底。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开心。” “我死不了可不代表你也能活着。” “为师可从没说过要在高长生面前保你,比起你这个废物,高长生可要强的太多了,能给为师带来的也要更多。” “你觉得呢?虚彦!” 杨虚彦的额头冷汗直冒。 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后悔情绪。 收到高伯的传信后,他其实是有考虑过置之不理甚至直接远遁的。 但因为石之轩在身边,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此事,寄希望于能够得到石之轩的庇护。 但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至于石之轩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杨虚彦看不出来。 这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够看透石之轩的想法。 毕竟正常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神经病的想法的。 但有一点,杨虚彦从来不怀疑。 那就是这位师尊的心狠。 他很清楚,他这个弟子的性命在对方的眼里,其实是一文不值。 如果要动手,石之轩是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犹豫的。 杨虚彦呆呆的站在原地,心神不断震荡,连眼前的视线都出现了恍惚。 而等他再次抬起头时,才发现之前站在身边的石之轩早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城外!” 杨虚彦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了答案。 “刷!” 下一秒,杨虚彦的身影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无论石之轩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离开对方的身边。 毕竟这个时候,他已经被高长生盯上。 在这大兴城,天知道哪里会藏着高长生的眼线,而且还存在那无孔不入的内候卫密探。 在已经暴露的情况,他怎么敢在大兴城多做停留。 而此时的大兴城外。 经过长时间等待,却依旧没有看到石之轩出现。 很多人心中已经升起了不耐之心。 甚至有些人已经偷偷迈开脚步,离开了此地。 但在焦点位置的厉工,却是依旧平静如常,并没有因为石之轩的迟迟不到,生出任何情绪。 在他身后的滔天魔云依旧恐怖,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越来越大趋势。 原本漆黑如墨的魔云,也从中心处开始慢慢泛起血色。 “石之轩不会真的不敢来了吧?”外围有人低声开口。 也几乎就是在众人心中猜测的时候。 静静战立的厉工突然猛的抬起了头。 而下一秒,一道清朗的声音缓缓传出: “厉师叔,多年不见,还是风采依旧。” “之轩有礼了。” 话音出现的瞬间。 所有人都是身体一震。 他们知道。 今日之战的另一位主角,邪王石之轩。 出现了。 儒雅平和的笑声缓缓而落。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向四周,想要寻找石之轩的身影。 但任凭他们看遍了全场的每一个角落,却依旧没有发现那个出声的人。 直到声音彻底消散。 天空之中,一道影子才是突然显现,然后从虚变实,化为了一道人影。 邪王!石之轩! 仅仅是一个现身,还没开始动手交锋。 所有人却都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般鬼魅不可预测的身法,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从始至终,直到石之轩的身影彻底出现在他们眼眸中。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没有预兆,没有痕迹,甚至没有丝毫的真气波动。 这种身法如果用在刺杀,让他们去应对,恐怕只能闭目等死,甚至到最后,到底如何死去的,可能都搞不明白。 仅仅一个照面,众人就知道了这位邪王的可怕。 当然,血手厉工同样可怕。 但两人带来的可怕是不同的。 厉工的到来,给人一种黑云盖顶,吞噬一切的压抑之感。 而石之轩则给人一种脊背发凉,遍体生寒的感觉。 “石之轩!” 厉工冰冷的声音滚滚而出。 身后的魔云开始剧烈翻涌。 “厉师叔,何至于此?可是之轩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直说。” 石之轩笑着拱手。 “哼!” 厉工冷哼一声。 “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断玉妍根基,让她终身无望大宗师,让阴癸派损失一位扛鼎之人。” “本座当年就说过,此事绝不罢休。” 听闻此话,石之轩连连拱手: “之轩当初年少无知,铸下大错,以至我圣门力量受损,之轩在此向厉师叔赔罪,请师叔放心,之轩必然会给阴癸派一个交代。” “交代?简单!” 厉工冷喝一声:“就用你的人头,给阴癸派一个交代吧。” 话音未落,厉工直接就是探掌而出,化成一只血色巨手,朝着石之轩狠狠拍下。 血手厉工赖以成名的绝招,七十二式天魔手。 “轰!” 巨掌狠狠拍落,半边天穹都是发出了剧烈的震荡。 周遭围观之人,纷纷开始爆退。 场中的两人一旦开始交手,场面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种层次的对战,能近距离观看,自然是一种机缘。 但是其中的危险性也同样不小。 一旦靠得太近,被余波擦到一下,就是轻则残废,重则陨落的结局。 巨掌轰然砸落,石之轩之前站立之处,瞬间出现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但爆炸声刚刚响起。 石之轩的身影就在另一边浮现。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阴森至极的声音。 “看来师叔是打定主意要试探一下之轩的身手了。” “既然如此,那之轩就只能得罪了。” “还请师叔小心,万一有所闪失,恐怕之轩又要欠上阴癸派一笔了。” 平淡的声音,却是带着阴冷至极的杀气。 在众人的眼中,此时的石之轩和刚才相比,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提声音,单单那周身的气质,就让场中的很多人开始不自觉的打起了冷战。 “呵呵,不错,此时的你,倒才算是有了一点圣门邪王的样子。” “不过想伤到本座,如今的你,还差的远!” “动手吧,让本座看看这些年,你长了什么本事,竟敢这般大言不惭。”厉工单手负于身后,冷漠开口。 “不会让师叔失望的。”石之轩阴冷一笑:“不过在那之前,有些小老鼠需要先处理一下。” “我想师叔应该不会介意吧。” 听到此话,厉工也是瞬间抬起眸子,从周遭扫过。 而下一秒,冰冷至极的笑声便从厉工口中传出: “本座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这几个秃驴!” “了空没来,凭你们几个,也想插手本座之事?给本座滚!” 厉工猛的张嘴,朝着远处发出一声巨吼。 几道身影被瞬间震飞。 “是静念禅院的贪嗔痴惧四大护法,静念禅院的高手也到了?” 看清倒飞的几人后,场中第一时间便有人认了出来,开口惊呼道。 而做完这一切的厉工根本没再去看几个和尚,只是冷冷的对着虚空开口。 “仅凭这四个秃驴,恐怕没那个胆子,隐藏在本座的周边吧。” “宁道奇,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厉兄,又见面了。” 一个老道缓缓浮现,对着厉工拱手笑道。 老道立身之处,周遭的空间不断的出现道道褶皱,就像要整个融入老道身体里一样。 散人宁道奇。 “咕咚!” 场中的围观之人,都是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厉工,石之轩,宁道奇。 这三个跺跺脚都会引发一片地震的巨擘级人物,竟然真的像有些人猜测那样,同时出现在了此处。 而且看几人的情况,很明显不是来和彼此讲道理的。 “今天很有可能出现一场大宗师级别的混战。”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涌现出一个念头。 第九十五章 白衣赤足,绝世精灵 在这个两人即将动手的关键时刻,宁道奇的出现,可以说是瞬间改变了场中的局势。 石之轩,宁道奇,厉工,三道人影,分站三个方位。 场中的局势可以说是复杂到了极点。 石之轩和宁道奇之间早有宿怨,宁道奇曾数次出手截杀石之轩。 宁道奇和厉工则同样如此,一人为慈航静斋站台,另一人则是阴癸派代表,双方的积怨可是不止一日两日。 至于石之轩和厉工之间,那就不用多说了,厉工此次可是专门为了石之轩而来。 可以说,三人之中,任意的挑出两人,那都是实打实的仇敌。 如果去掉一个,场中恐怕早就打的热火朝天了。 但偏偏就同时出现了三个。 这也让场中的局势,在极度紧张的同时,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宁道奇,你是存心坏本座的事?” 厉工冰冷的声音传出,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怒火。 确实如此,石之轩这些年在江湖销声匿迹,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出现,厉工本准备彻底了结此人,结果关键时候却冒出宁道奇这个搅屎棍。 别说厉工,换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怒火难耐。 “厉兄言重了,老道并非捣乱而来。” “厉兄想做什么,随意便是。” 宁道奇微微一礼,声音平和的道。 但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废话。 任谁在交战时,旁边站着一个大宗师,恐怕都会不自在。 更不用说,这个大宗师还是有仇之人。 “宁道奇,你是在戏弄本座不成?” “你若真的想战,本座就陪伱彻彻底底的战上一场。” 厉工眸光发红,身后的法相不断翻腾,发出阵阵凄厉的咆哮,朝宁道奇涌了过去。 “厉兄误会了。” 宁道奇缓缓摊手。 身后浮现出一道明灭不定的圆环,仿佛与周遭天地相容。 那滚滚而来的血气魔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天地之间浮现出一股浓郁的生机。 生生不息,无始无终。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那充满生机的圆环中央,正在孕育着一种截然相反的意境。 法相浮现,宁道奇却没有继续动手。 只是摊手笑道: “厉兄误会了。” “前次交手,厉兄的天魔手已经让老道大开眼界,短时间内,老道实无再战的兴致。” “此番出现,也并不是为了厉兄。” 声音落下。 所有人也是瞬间明白过来。 场中只有三个人,既然不是为厉工而来,那么目标已经再明显不过,宁道奇的目的是石之轩。 “所以,厉兄想出手尽管出手便是,老道绝不阻拦厉兄报仇。” “只不过石之轩此人太过危险,此番重出江湖,江湖恐怕难安。” “老道现身不过是为了防止意外,不为厉兄,只为苍生!” 话音一落。 场中人的目光都是落到了石之轩身上。 他们都听出了宁道奇的意思。 他不会阻止,也不会参与厉工和石之轩的战斗。 但若是石之轩选择遁逃,亦或是战胜厉工。 那宁道奇就要出手扫尾了。 也就是说,宁道奇虽然不会出手围攻,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围攻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每个人都在看着石之轩。 如今的局面对他来说可算不上好。 一个杀气腾腾的厉工,带来的压力本就够大了。 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直言不容让石之轩逃脱的宁道奇。 如此局面,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绝不为过。 “刷,刷,刷!” 宁道奇声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道身影同时浮现。 和之前被厉工扫退四人一样,清一色的都顶着闪亮的光头。 很明显都是来自静念禅院的高手。 一群和尚出现之后,并没有冲上前去。 而是迅速站定位置,围在了外部,显然就是为了防止石之轩逃遁。 毕竟石之轩最出名,就是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 无论是当年的四大圣僧,还是宁道奇,先后出手,都是让对方轻松逃遁。 一大群光头和尚,领头的却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这般场景,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怪诞之感。 “呵呵。” 面对这般近乎死局的场景,石之轩却是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是轻笑的开口: “宁道奇,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个德性啊,为了慈航静斋之事,不惜来回奔波,冲锋陷阵。” 宁道奇面色平静,随意的道:“老道只是为了苍生大义奔波!” “嘻嘻嘻!” 宁道奇声音刚落,一道如同银铃般的嗤笑便是突然响起。 笑声中的嘲讽之意,没有丝毫隐藏。 场中所有人都是明显一愣。 这声音并不是石之轩,也不是厉工。 可除了这两人,场中竟然还有旁人,有这般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嘲讽宁道奇? “绾绾,出来吧!” 负手而立的厉工,眸光一动,淡淡开口道。 “呀……被发现了呢。”略显俏皮的声音响起。 “绾儿拜见太师叔!”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白衣赤足的女子也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真容。 这一瞬间。 整个天地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那让人紧张压抑的气氛好像瞬间消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这个突然出现,钟天地之灵气的少女吸引。 “绾绾,你为何来了此处?难道输给了慈航静斋的后人?”厉工挑了挑眉,开口道。 “才没有呢?”绾绾皱了皱琼鼻,轻哼道:“绾儿才不会输给慈航静斋的尼姑。” “只不过绾儿听说,太师叔要找石之轩的麻烦,所以才特意赶来,想近距离看看太师叔为师尊报仇。” “哈哈哈,好,那你就待在本座身旁,保护好自己。” 厉工哈哈大笑,面对这个派中最杰出的晚辈,厉工的冷厉的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柔和。 “对了,玉妍呢?” “师尊收到消息,梵清惠突然在南方出现,已经动身去截杀她了。” “南方?”厉工皱了皱眉,而后嗤笑一声:“这是准备去找宋缺了吗?慈航静斋也就这些手段。” “不过就算找来了宋缺,本座也无惧。” “除非你们能再次请出令东来,不过如今的你们,恐怕也请不动他了吧!” 厉工幽幽开口,但声音中蕴含的却并非高兴,反而是遗憾,似乎好像希望慈航静斋能够成功,请到那位可怕的对手。 “呀……这些光头中,怎么还有一位道士呢?莫非是在道士中混不下去,改做和尚了吗?” 在厉工心生感叹的时候,绾绾灵动的双眸,迅速划过全场,并且落在了宁道奇的身上。 清脆娇憨的声音迅速传遍全场。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绾绾在故意调侃。 但还是忍不住受其影响,甚至有些人脸上已经是浮现了笑意。 其一,绾绾的容貌声音确实太过耀眼。 其二嘛,宁道奇配合着身后的一个个光头,也实在是怪异至极。 “哈哈,此话也不算错。”厉工看着宁道奇身后的法相哈哈大笑。 “生生不息的道家真意,却又带着一股死气森森的佛门寂灭意境,似道非道,似佛非佛。” “宁道奇,你的路走岔了!” 轻飘飘的两句话,确实直指宁道奇的法相核心。 “门户之见,派系之别,都不过虚妄!” “佛也好,道也罢,诸般法门,最后的目标都是求道,哪有什么区别。” 宁道奇的声音平淡依旧,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毕竟能修炼到大宗师的,哪一个不是心智坚毅之辈。 既然决定了道路,肯定不可以听旁人的只言片语就对自己质疑。 “废话已毕,动手吧!” 宁道奇的话音刚落。 一道杀气四射的声音,直接暴起。 出声的赫然是此时场中最弱势的石之轩。 谁都没有想到,场中三人,率先出手的竟然是石之轩。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场中他的形势是非常不利的。 稍有不慎甚至可能真的会陨落在此。 这种情况,按正常人的思维,肯定是能不打就不打。 若实在没办法,也是立足防御,亦或是以身法周旋,寻找机会脱身。 但石之轩当真是不愧邪王的名号。 行事作风永远在别人的预料之外。 他竟然是主动向着对方进攻了。 阴冷刺骨的杀意激荡而出,如洪水一般奔腾而起,全场的温度瞬间骤降。 “好胆!” 一道爆喝声猛然响起,正是那扬言要取石之轩人头的血手厉工。 放眼看去,只见石之轩不知何时竟已是出现在了血手厉工的身前。 洁白的右手如鬼魅般的探出,朝前按去。 覆盖半边天穹的魔云瞬间开始震荡。 一直站在厉工身边的绾绾,顿时娇躯连颤。 她感觉这一刻,整个人似乎都被无边的杀气笼罩,尤其是石之轩那完全漆黑,不带一点眼白的眸子,一直在死死的看着她。 绾绾是初次进入江湖,之前一直在门派习武的她,从别人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过,当年纵横江湖的邪王,有多么多么可怕。 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理解了这种可怕的程度。 “哼!” “一代邪王,也玩起了这种把戏?可笑!” 厉工冷哼一声。 突然动手,攻击的目标却是落在绾绾身上。 这种攻其必救的手段,在江湖中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 “轰!” 厉工心念一动。 身后的法相瞬间开始暴涨,朝着前方翻涌而去。 仅仅一瞬,便将有些慌乱的绾绾笼罩在了中间。 厉工双手未动,眼中露出嘲讽之色。 若石之轩以为,这般简单的手段,就能从他这里打开缺口,那他只能回一句幼稚。 仅仅是一个呼吸。 绾绾的身影就从眼前消失。 但石之轩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好像一切早就被他料到了。 石之轩已经探出的右手,没有丝毫迟滞,直接就是对着前方那通天的法相印了上去。 而下一秒。 石之轩身上的气质悄然转变。 一道似呢喃低语,又似黄钟大吕的声音从石之轩的口中缓缓飘出。 “吾善养!” “浩然正气!” 随着话音一落。 一道乳白色的气息悄然浮现,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弥漫染遍了半边天穹。 厉工的脸色几乎是瞬间一变! 不由自主的惊呼了一句: “儒家浩然气!” “轰!” 而就在他话音冲出口腔的瞬间。 石之轩的掌印也随之落下。 无边白气也是倒灌而下,连同掌势一起,撞在了滔天的魔云之上。 “呲啦,呲啦!” 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彻云霄。 就好像一颗烧的通红的巨大铁球,突然之间被浇上了冰凉的冷水。 滚滚黑烟,瞬间升腾而起。 一道道可怕的余波在场中来回激荡。 而随着声音落下,场中的所有人也是陷入了一片哗然。 “儒家的浩然气!”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词。 儒教作为三显学之一。 传播的范围极其广博,虽然无数儒生中,真正能称得上走上儒道的,万中无一。 但有着可怕基数的加持,也让这个数量变得极其可观。 所以,江湖朝堂,儒家弟子并不少见。 儒家的浩然气,大多人也都见过。 可眼前的是什么人,那可是邪王石之轩啊。 江湖人人皆知的魔头。 这样的人竟然抬手间就打出了儒家最为正统的浩然之气。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 哪怕是亲眼看见,很多人都是无比恍惚,认为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幻觉。 “好,好,好!” 厉工充斥着怒火的声音响彻天空。 从声音就可以听出,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宗师,在刚才那一记交锋中,应该是吃了一个暗亏。 “好一个石之轩,世人都知道你融合佛魔,却没想到你还隐藏了这一手,儒释魔三家同修,好,不愧是我圣门天骄。” 厉工的话语全是赞叹,但声音中透露出的杀意却是如同实质。 “但刚才那一招还不够,再来,本座倒要看看你的浩然气,能不能压下我的魔云。” 厉工长啸一声,主动展开了魔云,右手也是同时探出。 天魔血手并法相而出。 很显然,厉工是真的怒了,同时也代表着他把石之轩这个还没突破的后辈,当成了自己的真正对手。 滔天的法相彻底展开,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天空。 恐怖的气势滚滚而落,震得天地直晃。 远处耸立的城墙之上,再度闪过了一道金光,压下了不断涌来的波动。 “岂有此理!” “先是厉工,再是石之轩,现在又来了一个宁道奇。” “真的把大兴城当成擂台了不成?”城中有人怒哼出声。 “哎?稍安勿躁,不过小事而已,倒是这石之轩,竟能修出浩然气,可着实让人意外,而且他的气息,不知为何总给老夫一种熟悉感。”旁边一道声音笑道。 “小事?简直荒唐,几个江湖中人在城门口如此肆无忌惮的大打出手,你既然觉得是小事。”前者再度怒斥。 “你可不要忘了,离阳的使节可是刚入大兴,若让他们看到,这可是有辱国体之事,成何体统。” “不行,不能再等了,来人,传本官命令!” “等等,等等,先别急。”前者刚想开口,就被后者抓住了手臂。 “你什么意思?莫非还要放任?” “哈哈,老夫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你不必着急罢了。” “先前内候卫阻拦时,已经有言在先,如今动静虽大,但他们终归还是在城门之外。” “难道就这般放任?” “你啊,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急性子,你放心,会有人出手的。” “嗯?”听到此言,此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疑惑之情。 “呵呵,你可不要忘了,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 此话一出,对方瞬间明白过来。 “北城门外!左武卫!” “哈哈,不错,北城门外三十里,那可是左武卫的大营。” “以这几人的越来越大的动静,波及到那里是迟早的事。” “据老夫所知,那位已经在左武卫大营待了数天时间了。” “所以啊,你我静坐等着看好戏就行了,那位可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啊。” 此话一出,场中焦急愤怒的情绪,瞬间就是烟消云散。 而另一边,在厉工对着石之轩全力出手的时候。 城墙外,某处拐角,一座隆起的土坡上。 两个人影,正以不雅的姿势蹲在那里。 “怎么样,这个地方视线不错吧?”其中一人咧着嘴,用手指一边剔牙一边开口笑道。 “不愧是顾大将军,此处确实是一览无余。”一旁的年轻人竖着大拇指道。 “不过,大将军,我们偷偷的跑出来,大师傅那边……”年轻人脸上又闪过一丝犹豫。 “怕什么?大军没有班师?大隋皇帝根本不可能接见我们。” “留在使馆也是无所事事,还不如出来溜达溜达。” “再说了,我们可不是出来找乐子的,是打探情报。” 听到此话,赵楷眼睛瞬间一亮,不自觉的附和着点起了头。 “快看,石之轩要回击了,咦?他攻的不是厉工,而是宁道奇,好家伙。” 就在赵楷发呆的时候,顾剑棠突然惊呼一声。 而此时,场中厉工的血手刚刚拍下,可是石之轩的身影却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赫然已经来到了宁道奇附近。 “宁道奇,多年未见,石某人有一掌,还请品鉴一二。” 第九十六章 刀光,现! 石之轩疯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用出了儒道法门的石之轩的确惊掉了一地眼球。 儒家正统的浩然气至刚至纯,对邪煞一类的功法天生自带克制。 用这种法门来对付厉工,确实是极其适合。 当然了,到了大宗师这个层次。 单单功法的克制是很难真正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的,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人。 可场中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石之轩竟是突然掉转枪头,转而和宁道奇动起了手。 “先招惹厉工,又刺激宁道奇。石之轩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想以一己之力独战两大宗师不成?”有人惊呼道。 三法同修的石之轩确实再次惊艳了世人。 可要说他能同时应付厉工和宁道奇,很明显无人会相信。 “老道也十分期待邪王的手段。” 宁道奇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清冷。 石之轩的这等做法,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把他和厉工放在眼里。 多少年了,他宁道奇何曾受到过这样的轻视。 哪怕有人非议他的种种行为,但面对面时,依旧还是要躬身敬呼一声宁宗师。 “哈哈!” 石之轩放声大笑,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宁道奇的怒意。 而随着他的笑声,击出的掌力也是瞬间暴涨。 一股独特的意境弥漫而出。 那悬浮在宁道奇身后,似虚若实的圆环法相,竟是突然出现了晃动。 “以生入灭,请品鉴!” 掌印落下后,石之轩的声音才是迟迟响起。 枯,荣,生,死! 恍惚间,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一幅画面。 一条生命,由盛转衰,由生入死,但转瞬之间却又重获新生,如此循环往复,不断轮回。 一掌落下,并没有造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 但石之轩掌心的生死二气却是倒卷而上,同样形成了一道圆环,和宁道奇的法相遥遥相对。 “哈哈,好一个石之轩。” 远处的顾剑棠连连开口大笑。 “枯荣往复之间,禅意尽显。” “本是感悟生死的精妙之招,却被他用的佛意昂然。” “特别是其中生死寂灭的意境,和宁道奇的法相颇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是以此招来拷问宁道奇的道心啊。” 顾剑棠摸着下巴,嘿嘿直笑:“这一招,真坏,呃……真妙啊!” “走,我们上前细细观看。”说完,顾剑棠便一巴掌拍在身旁赵楷的后脑勺上,开口笑道。 赵楷闻言连连摆手:“大将军,天象大宗师级别的对战,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吧?” “笑话,天象大宗师又如何?本大将军纵横半生,难道还护不住自己?” “自己?”赵楷的眼角一抽:“我说的是我啊!” 看着顾剑棠不着调的模样,赵楷越想心里越发怵,想要扭头寻找什么,才赫然想起,他的护身符甲还留在使馆,并未带出。 这一想,赵楷更加心慌,刚准备开口拒绝,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飞了起来。 原来顾剑棠已经提着他的后衣领,朝前方扑去了。 “等等,大将军,把我放下,我不去了,不去了。” 赵楷如同兔子一样被顾剑棠提在手中,双脚不断乱蹦,嘴中惊恐的大吼。 只可惜喊出的声音全部被淹没在了风中。 “石之轩!” 而此时的另一边,厉工发出了惊天的爆吼。 比起宁道奇,他的怒火显然更甚。 石之轩先对他动的手,但转瞬之间却是抛下他找上了宁道奇。 这在他眼里,毫无疑问就是赤裸裸的轻视。 尤其在刚才,以有心算无心之下,还在石之轩手上吃了一记暗亏的他,此时更是直欲发狂。 也就是厉工怒吼发出,起身朝着石之轩扑去的时候,宁道奇的法相也是停止了震动,一双眸子凌厉的看向了石之轩。 此时的宁道奇一改之前淡然出尘的道家高人形象,面色冷峻,双眸间火光炽盛,看上去就是一副活脱脱的怒目金刚之像。 “好一招以生入灭,确实让老道大开眼界,接下来,也请邪王接老道一扑!” 宁道奇双手横放,摆出了一个奇特的姿势,身后法相瞬间开始旋转,可怕的气势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石之轩周身上下。 “轰!” 也就是这时,厉工带着冲天的怒火,从天而降,砸在了石之轩的另一侧。 “石之轩,我们再来!”厉工抬手爆喝。 另一边的宁道奇也是同时出手:“大宗师返得真我,天人相合,单靠一两记妙手,是改变不了战局的,邪王请再赐教两招,老道想看看多年不见,邪王是不是真的要踏出那一步了。” “轰,轰,轰。” 两大宗师的气势互相交错,同时朝着石之轩狂扑而去。 整片天地刹那间风云变化。 方圆近百里之内的天象都是随之而变。 黑云压城,狂风呼啸,仿佛天地就要于此刻倾覆。 周遭众人早就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惊的彻底傻了眼。 “血手厉工,散人宁道奇,这是真的要合力对石之轩出手了,天啦!”有人惊呼道。 “可是,大宗师强者动手围攻,难道真的不怕别人非议吗?” 也有人低声质疑,毕竟大宗师是何等身份,现在却要连手对付一个疑似未突破的邪王,这怎么看都有些有辱身份。 “呵呵,到了大宗师这个境界,寻常人的想法可影响不了他们。” 有人解答道:“而且宁道奇和石之轩属敌对阵营,先前就已经直言,此次就是为了取邪王性命而来。” “至于厉工,那更不用说,魔门之人,只要对己身有益,他们可从不在乎什么规矩脸面。” “是啊,再说了,这次可是石之轩先挑衅两人在先。”又有人补充了一句。 但同时也有更多人露出了疑惑。 “奇怪,石之轩虽然癫狂,但可不是傻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也就是此时,石之轩突然放声狂笑。 “两位要联手?我石之轩何其有幸!哈哈哈!” 石之轩的笑声响彻全场。 不过这次,他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主动进攻。 一道道波动从身上弥漫而出。 周遭的空间瞬间折叠。 石之轩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就像是融入了虚空。 单靠肉眼,根本看不清石之轩到底在何方。 似乎彻底消失,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幻魔身法!” 场中第一时间便有人认了出来。 这门身法,之前杨虚彦也用过。 但和此时的石之轩比起来,那就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不对!” “石之轩不对劲!” 在很多人惊叹于石之轩幻魔身的时候,也有人发现了什么,瞬间开口惊呼: “石之轩似乎在刻意拖延!他在等着什么?” “等?莫非是援手?” “但不可能啊,石之轩当年横行无忌,得罪了正魔两道,就算两派六道内部,也大多看他不顺眼。” “若说关系,也就天莲宗的安隆和他关系还好。” “不过就安胖子那一手天心莲环,来参与这等场面,恐怕……” 不少人连连摇头,他们实在想不出,魔门两派六道中,有哪位会帮助石之轩,又有那个实力的。 “莫非是塞外?”有人猜测。 “从没听过石之轩和塞外魔门有什么交情。” “而且,这里可是大兴城,场中几人再怎么说也是大隋人士,可要是塞外异族高手,也这般肆无忌惮的出手,大兴城内之人可就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场中众人连连点头,但也同时陷入了疑惑。 “天啦,快看那里。” 也就是这时,场中突然想起一道惊呼。 全场之人都是被这突来的呼声惊动。 此时场中。 三人的气势彼此交错,整片场地,全都环绕着一道道可怕的罡气。 空中的景象则更加可怕。 围观之人根本不敢靠得太近,几乎是一退再退。 此时众人再看大兴城,那巍峨的城墙都已经小了很多,足以看出一群人退的有多远。 不过这次。 惊呼之人所指的方向却并不是大兴城,也不是场中的几大宗师。 而是另一个方向。 那是大兴城的西北面。 场中三大宗师的气势震动天地,而且不断蔓延。 方圆百里的天地,都是被气势笼罩,西北方向自然也不例外。 但此时,那处地域,却是突然浮现一道亮光。 瞬间便冲散了上方的乌云。 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场内的三人。 几人几乎是同时顿住身躯,皱着眉头看向了那处地域。 “轰!” 也就是这时,一道炸响突然传出。 一块巨大的方状图案,突然闪现腾空,其上光芒四射,充斥着一道道玄奥的纹络。 原本弥漫天地的罡气,风暴瞬间消散于无形。 方圆周遭同时陷入安静。 无论是厉工还是宁道奇,都是心神一震,本就皱起的眉毛肉眼可见的又深了几分。 “我想起来了,那里是,左武卫的大营!” 场中终于有人想到了那处地点,开口惊呼道。 对很多在大兴城居住的人来说,几处常见的大营驻地根本不是秘密。 不过这种地域都驻扎着大量的军队,也由军队监管,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禁区。 也根本无人会随意往那边去闯,平时自然也无人提起。 所以大多数观战之人,也从始至终没有注意这点。 直到此时,突然出现异动,众人才是想起这事。 “啧啧!这下子可是真的闹出事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道道轻笑。 几人的动静越来越大,法相肆无忌惮的向周边弥漫,很明显已经惊扰到了左武卫的驻地。 此时虽然大营还没动静,光芒也已经消散。 但刚才那一闪而逝,瞬间镇压苍穹的阵势,可不是什么幻觉。 “哈哈,这下子可是真的要惹出大动静了,左武卫不会直接出动吧?”有人低声开口。 “应该不会吧,按常理,驻守京防的军队,是需要宫中命令才可调动的,不然可是犯忌讳的事。”有人开口道。 “嘿嘿,这你可就说差了!”旁边很快就有人开口。 “要是原来嘛,确实不一定!但现在左武卫可是换了掌舵人了。” “齐国公!”此话一出,瞬间有人惊呼。 “就是那位,啧啧,那可是一战灭国,而且连高丽皇帝说砍就能砍的狠人。” 有人嘿嘿笑道:“据我所知,那位齐国公很可能就在军营之中。” “那位可是刚刚才执掌控制左武卫,结果几人这就把法相压到了头顶,你们说以那位的脾气,会是如何?” 周围之人身体一震,而后纷纷朝着大营相反的方向开始后撤。 也几乎就是同一时间。 重新陷入安静的军营中,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此时天空弥漫的乌云已经散去,阳光重新挥洒而下,场中本就恢复了明亮。 但在亮芒升起的一瞬间,整个天地间的亮度却是再度暴涨了数倍。 整片天空都是被光芒充斥,浓郁耀眼到了极致。 周遭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嗡!” 而在无数人闭眼的瞬间,嘹亮轻鸣声轰然炸响。 天地在这一刻似乎被瞬间分成了两半。 那是一道刀光! 刚才所有的一切动静,都是刀身之上散发出的光芒。 周遭的一切都于此刻失去了光泽,失去了吸引力。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道劈穿苍穹的刀。 “刷,刷!” 两道破空之声同时响起。 一道是石之轩,另一道赫然是宁道奇。 三人的位置骤然变化,顶在最前方的变成了厉工。 宁道奇一直在江湖走动,又和慈航静斋关系亲密,对于大隋朝堂的近况自然一清二楚,石之轩更是不用多说。 而厉工虽然背靠阴癸派,但当初败于令东来之后,一直都在闭关修炼,只偶偶才会出关,过问一下阴癸派之事。 此次出山之前,他已经是闭关了将近三年,出关之后也是直入江湖,先与宁道奇战了一场,然后便是直接朝大兴而来,对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打探。 “太师叔,快退,那是……” 看着厉工站立不动,被厉工送到外围的绾绾顿时开口叫到,她可是很清楚那出刀之人究竟是谁。 “哼!” 厉工闻言顿时轻哼了一声。 他一直都是骄傲之人,如果其他时候,退不退的自然没什么,但此时绾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出这话。 此时再退的话,不是代表他厉工在害怕吗? 想到这里,厉工不止没退,反而负手朝前踏了两步,身后法相不断盘旋,变得更加凝实可怕。 而身后的石之轩和宁道奇,几乎是同时互看了一眼,而后再度加速而退。 对他们来说,有厉工顶在前面吸引仇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一切看似复杂,但其实也就是呼吸刹那之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空中刀鸣之声再现。 刀光以斩碎一切的气势,直劈而下。 与此同时,空中雷霆炸响。 紫黑色的雷电凭空出现,而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 仅仅是一瞬间,场中就仿佛化成了无边雷域。 “雷刀!是鱼俱罗当面?” 厉工双眸一眯,开口喝道。 在他的印象中,紫雷刀是鱼俱罗的看家绝学,如此,军营中出手的也就只能是他了。 听到此声,已经退到后方的石之轩和宁道奇互相对视了一眼,但谁都没有开口提醒。 “呵呵,你宁道奇赫赫威名,竟然还会未战先逃?” “彼此彼此,何况老道此次只为邪王而来,也不愿和旁人多做纠缠,不过邪王……” 宁道奇脸带笑容,语气平淡的开口,不过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却是被憋在了口中。 并不是宁道奇不想说,而是此时的宁道奇竟是突然飞起来了。 石之轩瞳孔一震,而后身形一闪,瞬间朝旁边挪移了几步。 这才扭头,下一秒他便看到一个拎着人的男子,正在冲他微笑。 很明显,宁道奇是被此人袭击,一脚踢到前方去的。 “嘿嘿,兄台别误会,本将军只是看着牛鼻子不顺眼,绝没有其他意思。”男子嘿嘿笑道。 石之轩目光微微下移,此时对方的右脚仍然呈前伸的姿势,而且脚尖所冲方向正是他站立之处。 “那个,踢顺脚了,误会误会。” 听到此话的石之轩没有回应,只是戒备的又退了几步。 宁道奇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宗师,哪怕先前有所分心,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偷袭的。 此人能那般无声无息的靠近,一脚将宁道奇踹进战场,其实力可想而知。 “嘿嘿,兄台此事真是误会。” 顾剑棠随意的将赵楷放下,摊着手笑道。 “天刀宋缺伱知道吗?本将和他可是生死之交。” “我当年就听闻,我那老朋友苦恋一慈航静斋弟子,最后却爱而不得。” “据我猜测啊,肯定是被人横刀夺爱了,我今天看这老杂毛,道不道,佛不佛的,肯定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他使得坏。” 摇头晃脑的说完,顾剑棠又转头看向了石之轩:“对了,兄台贵姓啊?对那慈航静斋是否熟悉?本将可听说了,那里的弟子一个个都是仙子啊,总之就是一个字,润!” 话没说完,一旁的石之轩已经是脸色一黑。 第九十七章 端坐雷海,我心不败! 刀光!雷光! 抬眼望去,天整片天空都已经被这两物充斥。 恐怖的雷霆,如同巨网一样,将整片地域牢牢笼罩。 雷网上空,皎白的刀光横空而来,但到最后关头,却并未完全落下,只是那样悬浮在了天空一角。 刀锋往下,好像一道人影,在冷漠的俯视着下方的两大宗师。 “卡擦,卡擦!” 远处的空间突然寸寸皲裂! 一道人影突兀的浮现在了空中。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而且,他并不是像厉工宁道奇那样站立,而是大马金刀的端坐于空中。 在他的周边是不断翻涌的紫色雷霆。 “是齐国公,他出现了!” 看着那端坐雷海,如神灵降世的身影,周围也是传出道道惊呼。 “他不是鱼俱罗,他是谁?” 此时的厉工也是后知后觉,对着身边的宁道奇问道。 而此时的宁道奇,脸色显然不是很好。 毕竟他本来已经是避过了锋芒,离开了大战的中心,却又不知被哪个混球重新踹了回来。 不过面对厉工的询问,此时的宁道奇也没有隐瞒,沉声回答: “高颎之子,大隋齐国公兼上柱国!” “高颎之子,鱼俱罗的徒弟吗?”厉工眸光一闪。 宁道奇摇了摇头,并没有再次回答。 因为此时空中端坐的高长生已经是缓缓举起了手中之刀。 空中盘旋的刀光,骤然变亮。 对方要动手了。 “高颎之子,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成色!” 厉工发出一声长啸,此时远处的军营一片平静,对方的周身并没有阵势环绕,很显然,对方用的都是他本身的力量。 滚滚啸声直上九霄,厉工身后的法相也是倒卷而上。 一道血色巨掌蓦然浮现,朝着高长生所在覆压而去。 厉工主动进攻了。 魔门之人向来肆无忌惮,尤其是横行了数十年的厉工更是如此。 一旦决定出手的他,绝不会像让人那样顾忌其他。 面对厉工的雷霆回击,高长生脸色丝毫未变,但握刀的手则是瞬间而动。 盘踞的刀光,直接对着厉工劈了下去。 滚滚刀意如同巨龙一样咆哮而下。 一道道雷霆席卷而下,如同炼狱一样朝厉工包裹而去。 紫雷第三刀,沉雷地狱! 刀光落,雷狱生,天上地下,都是无尽的刀网。 仅仅一瞬,就将厉工围在了中间。 高长生眸光一转,刀势没有丝毫停转,由直转横,朝着另一个方向横扫而去。 和之前的石之轩一样。 一刀锁住厉工的魔云法相后,没有丝毫迟疑的,高长生又对着宁道奇出刀了。 但和石之轩的为拖延而挑衅不同。 此时高长生的意思已经是表达的再明白不过了。 厉工,宁道奇,你们一起上! 端坐雷海,身形未动,以单刀同会两大宗师。 所有人显然都被这位大隋上柱国的豪气震住了。 那平淡冷漠的眼神,很明显根本就没把对面的两人放在眼里。 要知道,那可是大宗师啊! “齐国公,老道此次只是为苍生除魔而来,绝无和朝廷敌对之意,还请齐国公暂息雷霆之怒。” 看到刀光横来,宁道奇也是瞬间眼皮直跳,双手前伸,呈猛虎扑食之势,原本熄去的法相再度出现,挡在了真身和刀光之间,同时开口高喝道。 “先前出手了吗?” 端坐的高长生终于开口,淡漠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确实出手,但老夫目的只是为苍生除魔!” 宁道奇放声大喝。 “那就接刀吧!” 雷声滚滚的天空,只落下了铿锵有力的五个字。 “好!” 远处一些心向大隋之人,几乎是同时鼓掌大赞。 “管你什么目的,既然敢以法相压我军营,那就接完刀再说话,不愧是纵横万里,打穿塞外的齐国公,这才是我大隋将军的风采。” “齐国公!”听到那冷漠到极点的声音,宁道奇也是连连高呼。 但他的声音,还未彻底发出,就被滚滚而来的刀光淹没。 “轰,轰,轰!” 无穷无尽的刀光在不断的闪烁,其中可以清晰的听到雷霆的炸响和强大真气的爆鸣之声。 所有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不仅仅是那可怕的雷海刀光,同样还有高长生的行为。 对这位近期名震大隋的齐国公,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今日一见,当真是让所有人大为震撼。 一言一行,真是强势霸道到了极点。 “这,这就是齐国公高长生吗?” 远处重新回到顾剑棠身边的赵楷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就连一直没正行的顾剑棠,看着霸占天空的雷刀,脸色也是转为了肃穆。 “高长生,齐国公。”顾剑棠低声呢喃,目光幽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吼!” 也就是这一瞬间。 天空中传出两声爆吼。 两道法相暴涨而起。 厉工,宁道奇,两人几乎是同时从刀网之中冲出。 “很好,不愧是大宗师。” 高长生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赞叹。 “再接这一刀。” 右手挥出,又是一道刀光升起。 “伱,你竟在拿我们磨刀!” 刀光升起的瞬间,厉工的吼声也是应时而想响。 在高长生出刀的那一瞬。 无论是他还是宁道奇,都清晰的看到。 对方身后有一道明灭不定的浩瀚影像一闪而过。 身为大宗师的他们,如何能认不出那是什么? “你这是拿我们当垫脚石,助你破镜!” 厉工的眸中瞬间闪过浓郁的血色,就连一旁的宁道奇脸上也同样出现怒意。 两人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轻视。 竟然被一个后生晚辈当做了突破的薪柴。 而两人声音的传出,也是瞬间引起了一片惊呼。 “磨刀,垫脚石,破镜!” “天啦,齐国公竟然还未入大宗师,怎么可能?” 看着那充斥全场,如同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刀。 如此威力,足以让任何人咋舌。 可现在却有人说,劈出此刀的高长生仍然还是宗师,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以宗师之身,拥有匹敌大宗师的战力,这就是齐国公实力吗?” 两个大宗师的眼力,自然没人去怀疑,但也正是如此,才更加让人震惊。 “轰!” 也就是此时。 高长生身后的天穹彻底被撕裂。 一道毁天灭地的影像正在由虚向实转化。 那可怕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有一种信仰被捏住的感觉。 “法相要成了,齐国公要入大宗师了。” 无数人惊呼出声。 而这个时候,空中的高长生却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肩膀轻轻一抖,气息沿身躯迅速环绕了一周。 原本升腾而起的影像,瞬间一震,而后重新消散在了空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齐国公突破失败了?”有人不敢置信的呼道。 “不,不像,突破失败可不是小事,齐国公的样子根本不像,这情况反而像是刻意压制。”有人皱着眉头猜测。 不过话音刚落,场中就响起了反驳之声:“怎么可能?那可是大宗师,有谁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打断突破?齐国公又不是傻子。” 对于这些声音,战斗中心的三人,显然是无人会去理会的。 散去法相波动之后,高长生已经是重新举起了刀。 原本停滞的刀光再度落下。 而此时,厉工和宁道奇脸上的表情也是悄然大变。 如果说之前,他们脸上出现的只是带着几分怒意的火星。 那么此时,已经变成了冲天的燎原之火。 “拿我们磨刀,却有散去突破波动。” “你这是认定,只凭宗师境界就足以拿下我二人吗?” 厉工越说越怒,一双眸子,已经是彻底变成了血红。 身边的宁道奇也是脸色泛黑,重重的吐出了两个字: “狂妄!” “紫雷第五刀,狂雷震九霄!” 面对两人怒气冲天的咆哮,高长生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只是语气如常的吐出了几个字。 随之而来的,是奔腾而起,直入九霄的紫色雷刀。 第五式紫雷刀,这并不是高长生第一次使用。 辽东战场的最后关头,高长生用的正是这一式狂雷震九霄,送葬了那位奕剑大师。 不过那一次,高长生借战阵之力,合万千刀势为一,劈出的只有一刀! 而现在,高长生展露的是最根本的第五刀刀势。 雷刀高悬,携无穷刀势而落。 九重刀劲,如滔滔大河一般连环而下,一浪更胜一浪。 厉工和宁道奇也是同时出手。 双掌推出,四道手印同时暴起,迎向了滚滚而落的刀光。 “轰!” 巨大的轰鸣骤然暴起。 双方对碰的中心,爆发出一道剧烈的光波。 “哼!” 高长生身形未动,嘴中却是发出了一道轻哼。 一道道恐怖血气,从周身穴窍喷涌而出。 丹田经脉中的真气,也是勃然而出,发出阵阵轰鸣。 九天之上,悬空的刀意瞬间大震。 第二重刀意,以更加惊人的威势轰然砸落。 “轰!” 遮天盖地的巨掌虚影同时发出了剧烈的震颤。 掌心之处,清晰的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痕。 厉工和宁道奇脸色同时一变。 没有任何交流的便是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道圆环,一片魔云,同时暴涨而出。 朝着上方蜂拥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第三重刀光如约而至。 更加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 全场围观之人脸色几乎同时变白,朝着远处再次后退。 三人交手的动静实在是太过可怕,哪怕已经相隔了数十里,依旧还是让很多人无法承受。 而此时的厉工和宁道奇两人,也同样是面色凝重。 高长生的刀光来的太快太猛了。 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丝的喘息之击。 刀劲九重,一道比一道刚猛,一道比一道迅捷。 最开始的第一刀之后的二刀,还有数息的空挡。 但之后的第三刀,第四刀,几乎就是瞬息而至。 两人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其他反应。 此时的他们已经是彻底被刀光锁定。 “轰,轰,轰!” 五刀,六刀,七刀! 三重刀光几乎是同时而落,看上去就好像是三刀合一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巨吼。 身后体内真气疯狂涌出,周身法相也是彻底融入了打出的招式之中。 剧烈的撞击,直接撕裂了周遭的一切。 方圆数十里的空间瞬间被搅成了粉末。 “不可能!” 两人的身体巨震,嘴角已经是出现了道道血迹。 厉工双目圆睁,死死的看着远处,口中爆出阵阵咆哮。 “厉兄,联手吧!” 宁道奇面部直颤,说出了一句之前永远不可能说出的话。 但厉工并没有搭理他,再度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一个后辈,一个宗师,本座不信会被你逼到这个份上,本座不信你真的强到了这个境地。” 厉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凄厉。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次这般破防。 就连当年和令东来的对战都没有让他如此。 令东来确实强大,在对方面前,他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但令东来毕竟是和他同辈之人,而且自身境界已经迈入了另一个层次。 输给对方,厉工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今天,他面对的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 而且最重要的,对方还没破镜,还是宗师之躯。 逆境而战,却是打的他和宁道奇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而且对方从始至终甚至都没有起身。 他闭关多年,苦心钻研,为的是再进一步,去寻令东来再战一场。 可现在令东来没见到,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压的气都喘不过来。 这让厉工如何愿意接受,怎么可能接受? “轰!” 厉工整个人冲天而起,紫色血色完全交融在了一起。 紫血大法,天魔散手。 此时的厉工已经是用出了自己的毕生所学。 他不信自己毕生苦修,到最后却连一个年轻人都敌不过,甚至刀法中的完整一式还没用尽,他就要被迫和正道之人联手。 “比起宁道奇,倒是多了一分武者意气!” 看到厉工冲天的身影,高长生也是轻轻赞了一句。 “那就赐你一刀吧!” 心念一动。 盘旋虚空的七八重刀光瞬间斩落。 这一次是真正的同时而下,而且分散两边。 一刀击向了冲来的厉工,另一刀则是斩向了宁道奇。 看到这般景象,宁道奇的眼角不由自主的连连抽动。 毕竟冲上前去主动攻击的可是厉工。 可现在,两人却是同时受到攻击。 而且斩向他的刀光,明显气势更强。 高长生这式雷震九霄,是九式连环之刀。 九重刀光,刀意叠加,如洪水叠劲,一刀更胜一刀。 尤其到最后,每一刀的威力几乎是成倍增加。 此时的九道刀劲,六刀已落,劈向厉工的是是第七刀,而斩向宁道奇的则是更为强大的第八刀。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 雷光骤然坠落,轰出了一道贯穿九天的黑色通道。 厉工紫发飞散,重新坠回原处,嘴角之处尽是血沫,胸膛处也出现了一道散发着紫黑色焦气的伤口。 而旁边的宁道奇,比起他来更加凄惨。 身上的道袍已经是炸成来碎片,只剩下两个袖口还挂在身上。 胸前后背,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口,特别是头上那被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已经是彻底炸开。 “厉兄,不能再犹豫了,联手吧,空中那最后一重刀光,肯定会更加可怕。”宁道奇吐出一口血沫,沉声道。 说完似乎害怕厉工不同意,又重新加了一句。 “此子兵武双修,每一道都走到了临界点,战力远不能用境界来衡量,而且……” 宁道奇顿了一顿:“他已经养出自己的势了!” “老道也想不明白,这般年纪的他,而且听说出道以来,只对战过一个傅采林,还是在军阵之中,究竟是如何养出无敌之势的!” “但不管如何,事实摆在面前,厉兄!”说完,宁道奇死死的看向了厉工。 “好,联手!”厉工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缓缓点头。 身为大宗师,他当然能够理解宁道奇的话。 什么是势,那是武者己身的信念。 就像离阳境内武帝城的那位王仙芝,就蕴养出了自身的无敌信念。 这些人的战力,是根本无法用境界去衡量的。 但那些拥有无敌信念的人,哪一个不是经历过无数血战,才一步步养出自身气势的。 放眼九洲,以这般年纪,还是宗师境界,就养出无敌信念的,厉工简直闻所未闻。 “呵呵,终于联手了!佛魔相融的气息,有意思。” 天空中,厉工的血色手印和宁道奇的散手八扑迅速融合到了一起。 而此时,宁道奇身上的气息也在迅速转变,原本天人合一的道家出尘气,迅速的被佛门的生死寂灭气取代。 厉工的血色魔云沿着圆环流淌而过。 两者迅速交融,圆环炸裂,汇入了魔云之中,转瞬之间竟是变成了一道金光双色的高大人形影像。 左半边是慈眉善目的金色佛影,右半边却是血色的狰狞饿鬼。 影像一出,就是直接探掌而出。 金红双色的掌印横空而过,直接迎向了悬于高空,迟迟未落的第九重刀劲。 第九十八章 单刀压正魔 一半金身,一半魔头,金色与赤色结合,共同构成了一尊似佛非佛,似魔非魔的通天法相。 法相左边是耀眼的佛光,右边则是阴森的魔气。 如此极度怪异的画面,任谁看到恐怕都会心生膈应,但奇怪的是,场中的法相,怪异之余又给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这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幕。 世人皆知,佛与魔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两方,在江湖中,两者就如同光与暗的对立。 可此时场中,这两派法门的融合,竟然是出现了这般奇怪的情况。 一切本该如此,这才是此相最原本的面目。 很多人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念头,当然下一秒,他们也都是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传闻魔门的第一代邪帝谢眺,和慈航静斋的祖师地尼之间似乎有些关系。”有人低声的开口,说出了江湖上不为人知的一道传闻。 但此话一出,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噤若寒蝉。 魔门邪帝,静斋祖师,这已经涉及到了江湖中的深层隐秘。 慈航静斋,阴癸派,这可是武林正邪两道中的顶级势力。 而且多少年来,一直争斗不休,势同水火,现在却有人说他们两派的祖师,甚至是门派根本传承,可能存在某种暧昧的联系。 这要是传出去,绝对会引发武林的轩然大波。 能在江湖中厮混,并且存活下来的人,实力境界或许参差,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绝不可能是什么蠢货。 这等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真的,也绝不可能被两派弟子承认。 尤其是慈航静斋,一向主张的就是匡扶苍生,与魔道势不两立,现在自家的祖师却有可能和魔道最大的魔头有关系。 若让她们听到有人传扬此等言论,结果可想而知,毕竟有时候正道势力杀起人来,那可是比魔道更狠更绝。 场中已经没有人再继续谈论此事,虽然此时场内佛魔的两位领头人物宁道奇厉工,都在大战之中,而且看情况,今日的结局都不会太妙。 但在场的两派人物,可不仅仅只有那两位大宗师啊。 阴癸派还好,只有一个圣女绾绾出现。 可佛门那边,还站着十几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呢。 当然,这些人并非是静斋弟子,而是来自静念禅院,但江湖人尽皆知,禅院和静斋那可是真正穿一条裤子的。 谢眺和地尼的关系,江湖人还说不好,但地尼和禅院祖师天僧,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师兄妹。 他们当然不敢在这种场合,高谈阔论的去点评人家的祖师。 像很多老江湖可是非常清楚,佛门和尚口号虽是阿弥陀佛,普度众生,但一个个可是小心眼的很,得罪他们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虽然口头上不说,但看着远处合力升起法相的两人,尤其是宁道奇,每个人的眼中都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呵呵,这宁道奇也是被逼急了,这般光明正大的用出佛门之法,难道真的不怕道门清算?” “确实,以前他虽说和静斋暧昧不清,但到底是无门无派的散人出身,而且顶着一个道家宗师的名号,但现在嘛……” 周围众人同时点头,宁道奇之前不论如何,都是道家宗师的身份,归属的势力也是道非佛。 道门中人纵然再看不惯他,看在那一份香火情上,总不会刻意找他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了,宁道奇在这般大庭广众下,公然用出了佛家法门,若是稍有涉猎,研习经典还好说。 可眼前的宁道奇很明显不是,法相真身,那可是一个大宗师的根本。 宁道奇以法相演化佛光,只能证明一点,他已经在转换自身的根本大法了。 换句话说,此时宁道奇的做法,那就是公然的宣称,他要背道入佛了。 这种情况,道门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佛道之争,是道统之争,是气运之争,更是脸面之争。 先不说其他,一个名传江湖的道门宗师,被公然渡入佛门,这就是明晃晃的在打道门的脸。 “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如今的局势可容不得宁道奇留手,是道也好,是佛也罢,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对他来说,此时最重要的,是怎么过了高长生这关,过不了这关,一切都是枉然。”有人开口,点出了关键。 而此时,高空中的高长生,并未急着劈出那最后一刀。 他的目光同样注视着下方缓缓升起的金红双色法身。 比起下方那一群吃瓜群众,高长生无疑知道的更多,也看的更加清晰。 慈航静斋和魔门确实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 地尼未出家前,和魔门第一代邪帝谢眺还情侣关系。 谢眺当年得到天魔苍璩传承,研习总结,写下了魔道随想录,并且还将此册毫无保留的送与地尼看过。 后来两人分道扬镳,地尼遁入佛门,创立了慈航静斋,而她创出的慈航剑典,正是以魔道随想录为主干,融入佛门理念才最终成就的。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慈航静斋的剑典,本就是佛魔相融的产物。 另外还有一点,地尼入佛之前,修炼的正是道家功法。 也就是说,地尼本身也是弃道入佛之人,想必这也是宁道奇为何作出这种选择的原因,他想求的肯定是当初地尼的修炼经验亦或者感悟。 不过…… 想到这里,高长生眼中露出了些许异色。 下方两人融合的法相已经彻底成型。 此时的宁道奇身上,早已没有一丝一毫的道家气息,取而代之是浓郁佛光。 一眼望去,宁道奇就像一根枯木一样立于空中,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寂灭之意。 “枯荣寂灭!”高长生轻轻开口,但眼中却带着一种嘲弄。 他倒不是在嘲弄这种法门,佛门能成为显世大教,自然有其独特之处,就像眼前的寂灭之道,同样有它的精深奥妙一处。 他此时嘲笑的只是宁道奇而已。 宁道奇不惜背道求佛,所求的无非是那地尼传承,想要借此突破己身。 但从眼前的情况看,宁道奇似乎是被静斋的人耍了。 据高长生所知,静斋的剑典从最开始的剑道境界,到最后的闭死关,坐枯禅,虽有佛门奥义,但总体讲究的是静守虚无。 尤其是最后的死关枯坐,讲究的是生死轮转,在死极之处迸发新生,这也是地尼一生所学的汇总。 一个是生死轮回,一个是枯荣寂灭,总体观之却有类似,但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以宁道奇此时展露的法门来看,他所修的并不像是静斋的法门,反而更像是静念禅院的功法。 高长生稍微一想,就猜出了大致情况。 宁道奇的情况,和当初地尼未出家前是极其类似的。 若慈航静斋真的毫无保留,说不定宁道奇还真的能够追寻地尼的道路,找到那一线突破机会。 但很显然,那可能并不是慈航静斋想要看到的。 所以她们可能是偷梁换柱,以禅院的寂灭之法,替代了地尼的道佛转换,佛魔相融之法。 慈航静斋这分明是想一分代价不花的度化一个大宗师进入佛门啊。 想到这里,高长生看着宁道奇的眸光都是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老道士求前路求了半辈子,甚至不惜背弃自身阵营,没想到最后却是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甚至都快被人打包卖了,自己还丝毫未觉。 “是时候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高长生摇了摇头,轻轻张嘴吐出几个字,随后猛的站起了身。 而随着他的起身,环绕周身的整片雷海瞬间开始了震荡,无边的雷霆彻底进入了狂暴状态。 那响彻天地的雷海翻腾之音,就好像是一声声愤怒的咆哮。 汹涌的雷潮如同洪水一样澎湃而出,整片天空骤然亮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瞬间吸引,甚至远处大兴城中的一个个百姓都是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目瞪口呆的看向了那横亘天空,照耀红尘的洁白刀光。 “吼!” 宁道奇和厉工同时发出巨吼,两个人就像是影子一样,虚幻般的重叠在了一起。 滚滚真气就像是开闸而出的洪水一样,疯狂朝四周涌出。 空中半佛半魔的法相也是骤然亮起,硕大的脑袋后方突然浮现出一道金赤交杂的光轮。 在宁道奇和厉工身影彻底消失融入的瞬间。 那无边法相陡然张开了紧闭的嘴唇,一道似鬼哭又似禅唱的咆哮声,如浪潮一般滚滚而出。 整个天地为之一震,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音浪震得气血翻涌,纷纷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办法根本没用,那诡异的声音根本没办法用常规手段阻拦,哪怕他们已经点住了耳穴,但依然无法阻挡那无孔不入之声。 不少功力较低的人,已经是倒在了地上,开始了痛苦的哀嚎。 高长生轻哼一声,屈指前伸,弹了一下刀身。 一道空灵嘹亮,如龙吟虎啸般的刀鸣瞬间炸响,掩盖了周遭的一瞥杂音。 无数人从痛苦中恢复,而后纷纷爆退,后怕的看了一眼天空。 “吼!” 金红法相发出一声爆吼,那半佛半魔的脸庞上竟是出现了一抹人性化的怒色。 下一刻,它的双手同时探出,带着恐怖的威势,朝着上方抓去。 左边是金光漫天禅音阵阵的佛掌,右边则是魔云翻滚鬼吼漫天的血色巨手。 两只巨手同时打穿虚空,并朝着中间合十而去。 而处在这双掌之间的,正是那闪耀于空的皎白刀光。 面对这般景象,高长生并未做任何变招。 剑走轻灵,刀重刚猛! 高长生此时用的紫雷刀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每一刀每一式,透露出的都是强势霸道,尤其到了高长生手中,更是如此。 自然不可能因为别人的招式如何而中途改变应对。 面对着两大宗师合力,融汇佛魔真气的惊天手印。 高长生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甚至讶然之色,只是微微开口,吐出了一个音节。 “斩!” 虽只有一个字,但整个天穹却是同时出现炸响,就像是这片天地在附和着高长生的声音。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弥漫全场的刀意彻底爆发开来。 洁白的刀光,自九天奔腾而下,白云,空气,甚至是天空,刀光前方的一切都在这一瞬被搅成粉碎。 “轰!” 两道攻击,彻底撞在了一起! 整片天地都于此刻停顿,周围的一切仿佛失去了声音。 只有天空中的那一道耀眼到极致,且不断蔓延的光团。 场中的众人奋力的捂着胸口,同时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无论他们怎么开合嘴唇,耳中却始终听不到一丝声音。 周围的人基本都是如此,整片场地,放眼望去,只有那一张张不断开合的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巨大爆炸震的失聪的耳朵才慢慢恢复。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顾得上去欣喜,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投向了天空。 他们想要知道战局的结果。 “卡擦,卡擦!” 也就是这时,一道碎裂之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震,眸中射出一道惊色。 因为此时,天空中开始片片皲裂的,赫然是那道横在天空的刀光。 “是高长生的刀光碎了。”有人震惊呼道。 “宁道奇和厉工挡住了?”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不过再一想,却也理所当然。 宁道奇和厉工再怎么说也是威震江湖数十年的大宗师。 两人抛去脸面,全力联手,能挡下高长生这一刀,也着实不足为奇。 “刺啦!” 但也就在所有人议论纷纷,并且等待高长生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一道更加刺耳的撕裂声突然响起。 所有人不自觉的抬起了头,而下一秒,他们便看到,那近乎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不知何时已经是裂成了两半。 原本金赤交融之景,也被彻底分开,同时,那分开的两半法相上,一道道裂痕正在迅速蔓延。 刚才所有人听到刺耳碎裂声,正是源于此处。 “原来,是高长生赢了!”有人恍然大悟的自语道。 也就在这声音落下的时候,空中的两片法相彻底炸裂开来。 两道浑身浴血的身影从空中坠落,众人目光射去,依稀还可以辨认出两人的容貌,宁道奇,厉工。 “两位大宗师,败了!”有人莫名感叹。 这个结果并未出乎预料,从高长生出现之后,展现出来的碾压之势,早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但不管如何,倒在此处的毕竟是两位大宗师啊,看到这一幕的人,又怎么可能不震惊。 “齐国公,高长生!” 看着天空中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一道道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了浓浓的敬畏。 高长生并未再去管下方生死不知的宁道奇二人。 而是缓缓转头,扫向了另外一处。 感受到那凌厉至极,如刀光横扫的目光,沿途之人都是不自觉的心中一颤。 但整个场地,却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而此时,场中有一人,整个心脏已经是瞬间提起。 因为他发现,空中的那道目光挪动之后,看向的正是他所在的这个方向。 冷漠锋锐的眸光,由高空坠落,此时的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周身上下传来的一阵阵割裂感。 “顾,顾大将军,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楷的牙齿都在打颤,双手颤抖的朝着旁边乱抓,想要抓住顾剑棠的衣袖。 “顾,顾……” 赵楷心慌意乱的再次开口,但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直接噎了回去。 因为就在他慌乱转头,想要寻找那此时最大依靠的时候,赫然发现,顾剑棠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去到了千米之外。 “本将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就不在此多留了,先走一步!” 赵楷的双手在空中虚抓,但回应的却只有不断吹来的狂风,还有顾剑棠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一刻,赵楷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就是一口血直接喷出。 但此时此刻,赵楷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 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空中的高长生,缓缓抬起了手。 天空中的狂风突然倒卷,让人遍体生寒的刀意再次出现,并且朝着此处横压而下。 “他,他要对我出手?” “为什么?为什么?” 赵楷心头狂震,完全无法理解素昧蒙面的高长生为何会突然对他出手,无论从实力还是从身份看,此时的他都还够不上格啊! 当然,此时的赵楷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 因为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空中的刀意越来越盛,让他有一种整个人被撕裂的感觉。 “不!我不能死在这!” 死亡的危机涌上脑海,赵楷整个人都是打了一个机灵。 “刷!” 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只见赵楷身形一矮,竟是直接跪倒在地,同时仰头高喝而出: “离阳皇室子弟,人猫韩貂寺之徒,顾剑棠将军麾下离阳使团成员赵楷,误入此处,见过大隋齐国公,还请齐国公手下留情。” 第九十九章 武卫大阵,金乌高啼 从开口到下跪,再到一大段话脱口而出,中间没有丝毫停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称得上一句流畅丝滑。 说话的声音也是洪亮有力,说话之时甚至带上了自己的真气,几乎是瞬间就传遍全场。 可以看出,赵楷为了自己的小命,已经是绞尽了脑汁。 一段话中,根本没有一点信息多余,离阳皇室,韩貂寺,顾剑棠,三个人物三重身份,从江湖到朝堂都有涉及。 同时还提起了自己使团的身份。 这话一出,哪怕是高长生真和他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宿怨,也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手。 不过此时,心中正在不断计较,盘算自己有没有哪出疏漏的赵楷,并没有发现,此时四周,甚至全场的氛围,都是极其的安静。 一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中的透露的意思,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人猫是谁?顾剑棠我倒是听说过,离阳使节?”有人疑惑的开口。 “身份倒是挺多的,但他为什么突然下跪?” “好像听到他说,请齐国公饶命!难道他是阴癸派亦或是跟着宁道奇的?” “不可能吧?从未听说过两派之中有人猫外号的啊,再说他不是说自己是离阳使团的吗?”有人满头雾水的开口。 “管他呢?一个无言乱语的傻子罢了!” 一道道议论之声传入耳中。 跪在地上的赵楷,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猛的抬起了头。 而抬头的一瞬间,空中那让他心惊胆战的刀光,便重新映入眼眶。 但很快,赵楷也发现了不对。 凌厉到让人脊背发凉的气息依旧存在,那横在空中的刀光也还是对着这个方向。 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刀锋所指的方向,很明显有些偏移,并不是正对着他,而是指向的另一块区域。 赵楷迅速转头,果然在他右侧百米之外,看到另一道站立的人影。 邪王,石之轩。 “所以,高长生的目标是他,那我……” 赵楷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好像一直是自己误会了。 “好,此战必将传遍天下,齐国公单刀压正魔,让人大开眼界,石某佩服!” 石之轩放声而笑! 而周围的人,则是纷纷开始散开。 先前动手的三人,已经有两人被拿下,现在高长生再次出刀,其中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可不想被战斗波及。 高长生没有说话,只是空中的刀光再度压下。 强大的气势滚滚而落,石之轩周身的衣袍瞬间鼓起。 但让人奇怪的是,那刀光并未直接劈下,反而是再度悬停在了空中。 远远看去,冰冷的刀锋就像是直接架在石之轩头顶一样。 “哈哈哈,齐国公的意思石某明白。” 石之轩再度一笑,而后突然抬手,一道奇特的气劲从掌心之中喷发而出,眨眼之间便化为一道漩涡。 下一秒,在那漩涡中心,一股强大至极的吸力爆发而出。 远处某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黑衣人,脸色瞬间大变,但还未等他飞身逃跑,身体就瞬间不受控制的飞出。 “这是补天阁唯一的传人,也是石某爱徒。” 石之轩屈指一弹,打中了杨虚彦的哑穴,而后开口笑道:“石某就把他送给齐国公,当做此事的交代,如何?” 话音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今天的事给交代,这并没什么好理解的,毕竟看高长生的态度,邪王不给出交代,今日根本就走不出去。 可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石之轩的交代竟然是一个人,还是他自己的弟子。 这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石之轩指的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人,那人是补天阁传人,那么很明显身上必然有补天阁的功法!说不定……”有人猜测道。 “补天阁的刺杀之道,应该入不了齐国公的眼吧?”周遭有人摇头。 “或许并不是补天阁,是那不死印也说不定?” “此事倒是有可能,邪王的这门绝学,想来绝不会弱于大宗师之法。” “快看,刀光散去了,齐国公竟然真的同意了。”就在场中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人发现,那悬浮的刀光竟是真的散去了。 “那石某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石之轩拱了拱手,身影便开始缓缓消散。 只是在彻底消散的最后关头,石之轩的身影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颤动 十数个呼吸之后,石之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大兴城的某条街道之上。 抬起头,看着着北面军营方向,石之轩的双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了一道幽光。 只因在刚才离开的那一瞬间,他的耳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淡漠之声:“同殿为臣,只此一次!” 能在那个时候出声的,自然只有高长生。 而石之轩也是瞬间就明白了高长生的意思。 在军营附近动手之事,已经用杨虚彦当做了交代。 但他石之轩做的可不仅是如此,从开始到交手,石之轩就在刻意拖延,甚至先后对两人出手,激出了两人的法相,这才震动了左武卫大营。 可以说,从始至终的一切,都在石之轩的计划当中。 很显然,他做的这一切,并没有瞒过对方的眼睛。 高长生口中的只此一次,很明显指的就是此事。 “竟然,发现了吗?” 石之轩喃喃自语,同殿为臣四个字,意味着高长生已经是发现了他裴钜的身份。 对方之所以刀下留情,甚至同意用杨虚彦了解,显然都是看在了这一重身份上,但也仅仅只有这一次。 “先齐公……” 石之轩幽幽的吐出三个字,而后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此时依旧立于空中的高长生,正冷漠的注视着下方之人。 下方空地之上,围观之人早就远远退去,现在站在那里的,是十几个穿着僧袍的和尚。 正是那跟着宁道奇而来的静念禅院之人。 “齐国公,宁真人作为道门魁首,此次是为除魔正道而来,齐国公无故对他出手,实在于理不合,也让人激愤。” “不错,齐国公作为当朝柱国,理应守正辟邪,还请交出那魔头厉工,另外让我等先为宁真人疗伤。” 听到此话,饶是高长生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嗤笑之声。 “道门魁首?哪怕是当初纵横无敌的天师孙恩,也不敢豪言自己就是道门魁首,宁道奇?可笑!” “齐国公!”听到话音,十几个和尚再度开口,不过只说出三个字,上方便是落下了一道掌印。 看着歪歪扭扭倒在五指大坑中的和尚,高长生这才缓缓开口: “既然是道门真人,那就让正一亦或是楼观道天师道的人来谈吧!” “至于你们!”高长生冷眼扫过地上的众僧:“本将等着静念禅院和慈航静斋上门!” “来人,锁住这些人的琵琶骨,押入军营!” “是!” 远处军营瞬间响起一道回应,下一秒便有数十道骑兵鱼贯而出。 “怎么?你也有问题?” 高长生猛的转头,那边一道白衣赤足的倩影正在靠近。 这突来的声音,瞬间将绾绾吓了一跳。 “没有,人家才不会像那群秃驴一样,道貌岸然!”绾绾皱着鼻子冷哼道。 “不过,将军哥哥,你能不能放了太师叔啊,除了师尊,就他老人家对绾绾最好了。” “伱说呢?” 高长生脸色未变,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 “那你能不能不要锁太师叔的琵琶骨呀?”绾绾没有再继续,而是眨了眨眼睛,说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要看他在军营,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干活了。” 留下一句话后,高长生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而留在原地的绾绾,一张红唇却是张成了o字形。 血手厉工,干活。 绾绾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头紫发,满脸煞气的厉工,穿着囚衣,带着脚链,在一群士兵的鞭打下,努力的搬着石头。 “不会吧!”绾绾嘟着嘴唇,自言自语道:“不过好像真的很想看看呢。” “不想了,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师尊,让她想办法救救太师叔。”绾绾晃了晃脑袋:“还好,太师叔是大宗师,就算穿了琵琶骨顶多也就是受点苦,不会像那群秃驴一样。” 大营之中,高长生的身影重新出现。 一把将满脸恐惧的杨虚彦丢在一边后,高长生并没有急着询问,只是随手一挥,将对方击晕 而后便盘坐于座位之上,闭起了眼睛。 就在高长生闭眼的瞬间,一面巨大的阵图在天空中一闪而逝。 “这左武卫的大阵,似乎有些细节之处,不大和谐!” 高长生低声自语。 大隋朝廷左右十二卫,每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专属阵势。 当然了,这种军阵实际上也不是固定的,会随着军队的主帅变更而发生变化。 而左武卫军中的这方大阵,正是由前任主帅,也就是他那位老爹,高颎布置的。 三日前,高长生进入军营,接见过军中将士后,就一直在研究此方大阵。 当然,承袭高颎兵阵之道的高长生,对这一脉相承的阵法,自然不会像初见之人那般陌生。 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掌控了整座大阵。 但很快,他就发现,在这方大阵的一个个节点,有许多格格不入之处。 以高长生的目光看,那完全不是属于高颎的风格。 那种感觉,就像一排排的汉字中,突然插入了几个英文字母。 但奇怪的是,这些节点的存在,却并未减弱这方大阵的威力。 当然,也并未给大阵带来丝毫的增幅,就好像一个个多余的挂件。 轻轻的皱了皱眉头,高长生缓缓探出双手。 下一秒,军营上方好像出现了一双无形之手,开始拨弄起那一道道纹络。 军营中的一队队士兵,几乎是同时有了高兴,疑惑的抬头看向高空,但那里只有一片碧蓝的天空,看不到任何异物。 双眸紧闭,两只手不断的探出。 整方大阵瞬间被他彻底打散,而后又重新拼接。 而那一段段奇怪的节点,全都被他剔除而出。 时间缓缓推移。 很快,天空中,那一方硕大的军阵,重新开始闪耀。 高长生并没有着急去布置新的阵法。 毕竟一方军阵,从来不是单单依靠阵图就可以完成的。 真正军阵,由阵图开始,还需要军队配合演练,直至经过沙场的拼杀磨炼,才能最终成型。 而眼前对左武卫来说,这方由高颎布置,并且全军演练熟悉多年的阵法,才是更适合他们的。 重新布下阵法后,高长生并没有再去看那方大阵,而是把目光放到了那些排出的节点之上。 “有意思!” 目光落下之后,高长生的双眸瞬间一亮。 他发现,这些节点同样是一道阵法,而且和左武卫大阵完全不同。 发现这点的高长生没有丝毫犹豫,双手连连探出,在虚空中快速的勾连起来。 “这看上去只是大阵的一部分,好独特的攻击之阵。” 一道道纹络迅速的勾连成型,而高长生也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出了阵法的虚实。 这应该只是另一方大阵的一部分,而且似乎是代表攻击的部分。 仅仅只是瞟了一眼,高长生就能看出此方大阵的精妙复杂。 “是,不经意间留下,还是有人特意而留?” 高长生慢慢自语。 如果说是刻意留下,那几乎不用怀疑,肯定是他那位老爹高颎的手笔。 但如果是无意,那可能性就多了,但不管如何,肯定还是绕不开高颎。 高长生目光中流露出思考之色,而后嘴角突然一扬,右手猛的探出,直接挥掌拍在了那残阵之上。 下一秒,一道道纹络陡然亮起光芒。 空中传出一道炸响,一股股神秘的波动开始弥漫而出。 “轰!” 遥远地域的大隋某处,突然传出了一道隐秘的震动。 军营中的高长生身体陡然一震。 “唳……” 一道嘹亮的鸣叫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两道冲天的火翼突然展现,但仅仅一瞬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激荡水声,而在那浩荡的激流中,可以隐约看到一条巨尾一荡而过。 这种种的一切看似复杂,但其实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而当所有异象消失不见的时候,那旋转着散发光芒的残阵,也是瞬间崩散,化成了粉末。 “冲天火翼,赤焰金乌,昊阳骑吗?果然是你的手笔。” 高长生喃喃自语,那一道金乌横空的异象,他在高颎的兵书上看到过,正是大隋那支传说中的军魂部队,昊阳。 但很快,高长生又摇了摇头。 刚才出现的异象并不只有金乌,后面那激荡的寒流,还有那一闪而逝的巨尾,显然都不是昊阳骑的异象。 “日月双骑,能和昊阳并列,应该就是另外一支了。” 高长生只轻微一想,就猜到了那异象的出处。 不过这样一来,之前猜测,此阵是昊阳军阵的想法,显然可以推翻了。 如果仅仅是日字骑所属军阵,显然不可能出现月字骑的异象。 而左武卫作为高颎的部队,竟然出现杨素军阵的痕迹,显然也是极其怪异的。 高长生抬头,空中的那一角残阵已经彻底消失。 当然,以高长生的能力,将它重新布出,也不是不能。 但先前之所以会出现异象,是因为那残阵是前任主人残留。 此时就算高长生复制而出,也已经是属于他的阵法了,自然也不可能会有那等异象。 “呵呵!” 高长生轻声一笑。 眼中竟是没有丝毫的遗憾和困惑。 “有意思,前前后后,已经不止一次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高颎,杨素还有杨坚 这几人的痕迹已经是不止一次出现了。 但每次出现都是戛然而止,让人根本摸不清头脑,只能隐隐猜测出几人的布局。 眼前的阵法同样如此。 不过这次,对高长生来说,显然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目光微沉,心神沉入识海。 那巨大的空间内,赫然又出现了一道新的影像。 悬浮于空,整体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 但从弥漫的气息,还有其中那隐隐的熟悉感。 高长生可以确认,这就是刚才出现过的阵法,而且是完整的大阵。 金手指突然有了动静,无疑也证明了一点,这方大阵确实并不简单。 很有可能就和那几人谋划的事情有关。 想到这里,高长生的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被一群糟老头子蒙在鼓中的感觉,他可不太喜欢。 之前虽然有了很多猜测,但具体的真相,依旧蒙着一层面纱。 不过这次很明显不一样。 这方大阵,绝对极其重要。 只要金手指推演完成,以高长生的兵道境界,自然可以看出大阵的具体作用。 到时候,自然也就可以反推出一大部分事实。 看着识海中不断蠕动膨胀的阵图,高长生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再次浮现笑意。 “现在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轻哼了一声,高长生退出识海,这才把目光放到了一滩烂泥一样的杨虚彦身上。 第一百章 漠北苍狼,铁木真 “既然已经醒了,又何必装睡?”高长生的声音飘出。 此时帐内根本没有旁人,他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地上的杨虚彦。 杨虚彦的实力并不算弱而石之轩将对方擒下时也只是点了几处穴道。 至于高长生,先前也未下什么重手。 就算从时间推算,对方也差不多从昏迷中恢复了。 最重要的是,高长生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心脏跳动节奏,发生了变化。 不过话音落下之后,地上的杨虚彦却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呵呵!”高长生冷笑一声,不大的营帐中,瞬间响起一声刀鸣。 “刷!” 就像是开关一样,杨虚彦猛的张开眼眸,慌乱的看向了高长生。 “想好了吗?”高长生随意抬了抬眼眸。 随意的态度,再加上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瞬间就刺激到了杨虚彦。 仅仅一瞬,杨虚彦的情绪就陷入了极度的激动。 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癫狂。 “凭什么,凭什么,我有什么错?” “这江山本就是我家的,是我杨虚彦的,是杨广那个逆贼,篡夺了我家的江山。” “我才是大隋真正的继承人,只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你们一个个,凭什么这样对我,啊……” 高长生也没有想到杨虚彦突然之间竟会变得这么激动。 不过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挥手打出一道真气,罩住了整个营帐,阻止了杨虚彦的声音传出。 而杨虚彦的眸子已经是泛起了红色,口中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石之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吗,内史侍郎裴矩,不过是我杨家的臣子,他凭什么敢这么对我,还有你,高长生,你竟敢背主犯上,乱臣贼子,伱们通通都是乱臣贼子。” 杨虚彦的声音凄厉癫狂,一双眼睛也是如同饿鬼一样的盯着高长生,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事实上,杨虚彦之所以会如此,也是长久以来的情绪累积。 作为杨勇之子,他心中一直有着熊熊的野心,和滔天的恨意,想要杀回皇宫,拉下杨广,然后坐上那个在他认知里本就是属于他的皇位。 所以一直以来,他一直不断的四处游走,处心积虑的谋划。 但结果显然并不如他之意。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经历过见过的几个人,从师尊石之轩,到塞外的那头可怕苍狼,甚至是眼前的高长生。 每个人都没有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 他虽然实力比不上几人,但可以清晰的看出,无论是石之轩还是那头嗜血之狼,从始至终都没把他当做一个平等的交流对象,甚至都没把他当做一个人,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只是一颗任由摆弄的棋子。 至于眼前的高长生,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光明正大的传信直接让他前来大兴拜见,传信的途径还是和他有联系的高伯。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杨虚彦是对方握在掌心之间的飞鸟,对方根本不担心,也不认为自己能逃离掌控。 这种毫无隐藏的轻视,无疑是自认天潢贵胄的杨虚彦无法忍受的。 “尽是废话!” 高长生冷漠的开口,打断了杨虚彦的长篇大论。 “你要说的,不是你的身份,更不是这些无用的废话。” “嗡!” 说话之时,一道凌厉的刀鸣响起。 “你如今该考虑的,是该做什么,才能阻止本将出刀,保住你这条命!” 洁白的刀光,直接照亮了整个营帐。 杨虚彦就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高长生,你,你敢!我是先帝之孙,太子之子,天潢贵胄,你,敢对我出手?” 杨虚彦慌乱的叫出了声。 “蠢货!” 高长生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下一秒空中的刀光直接压下。 “啊……” 那锋利的刀芒压在身上,让杨虚彦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声,同时也击碎了他心中的所有侥幸。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他是真的敢动手杀人。 甚至从始至终,对方的眼中都没有露出任何波动,就好像,他只是走在路上偶然看到的一只蚂蚁。 这种感觉让杨虚彦悲愤欲狂,但同样也让他彻底陷入惊恐。 “我说,我说!” 杨虚彦再也保持不住心态,大声吼了出来。 他不是傻子,高长生通过高伯传信,让他来到大兴,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取他性命的。 果然,声音刚落。空中的刀光戛然而止。 杨虚彦的额头瞬间滑落数滴冷汗,因为此时那冰冷的刀锋,恰好停在了他头顶上方不足一掌之处。 换句话说,如果刚才他开口再慢上几息,就永远也开不了口了。 “不知高将军想知道什么?” 连续的惊吓,让杨虚彦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此时的声音也有些无力。 “一切!” 高长生平淡的吐出两个字,也把杨虚彦说的一愣。 一看杨虚彦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高长生也是再次开口补上了一句: “你可以慢慢想,慢慢说,本将有的是时间。不过……” 高长生突然一顿,也让杨虚彦的心脏同时为之一顿。 “本将的刀就悬在那,你的命也在那里,机会已经给你,最后的结局如何,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杨虚彦的脸色再次一白。 高长生的话语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自己说的,如果对方不满意,那就去死! 听到这里,杨虚彦也再不敢犹豫。 “当初太子府罹难,确实是先齐公出手救下了我,并派老钟叔,将我送出大兴!” “对了,老钟叔后来被先齐公赐下高姓,安排在了高府,也就是高将军口中的高伯!” “后来我被石之轩发现,收为弟子,承接了补天阁的传承,至此流落江湖。” “但是……” 杨虚彦的眼中闪过恨意。 “我从未有一日忘记过身上的仇恨,当年太子府的那个血夜,那抹血色,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回荡。” 听到这里,高长生的眉头已经是轻轻皱起。 而对面一直关注高长生的杨虚彦瞬间就是心脏一紧。 瞬间也是加快了说话速度。 “这些年,我流落江湖,一直在寻觅机会,只可惜身处江湖,除非自身实力达到登峰造极之境,要不然想要影响庙堂,实在是太过困难。” “不过,当初在东宫之时,我曾偶然从父亲口中听到过一则消息,先帝在酝酿着一个足以影响大隋国运的惊天计划。” “而前段时间,我机缘巧合下,又从一人口中探听到,先齐公,先越公两人很有可能也参与了此事,而且高杨二府中,很可能留下了些什么。” “所以我才带人闯入高府。”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高长生开口询问。 “独孤阀,独孤策!”杨虚彦没有丝毫犹豫的爆出了一个名字。 高长生点了点头,再次开口:“当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次,杨虚彦确实摇了摇头。 “我并不清楚,只是当初曾听父亲无意间说了一句话。” “父皇之谋确实可称惊世骇俗,但期间必定国运动荡,江山纷乱,那时父皇等人不在,又该如何是好,大隋能否撑到成功的那一天呢?” 说到这里,杨虚彦闭上了嘴,略显忐忑的看向了高长生。 “所以你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高长生轻轻的吐出一句话,声音中没有丝毫情绪。 但杨虚彦却从那冷冰冰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满。 看了头顶的刀光一眼,杨虚彦再度开口: “我,我还有一则事关大隋江山的重大消息。” “你是说,蒙元铁木真正在厉兵秣马,准备趁大隋国运动荡之际,对大隋动手。” 听到杨虚彦说出的话,高长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 “漠北苍狼,铁木真!”高长生口中不自觉的呢喃了一遍。 而后又转向了杨虚彦。 “铁木真的出兵动态,你是从何得知?” “我,我和那铁木真有着合作!”杨虚彦开口。 “呵呵。” 饶是高长生,听到了此话,也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苍狼铁木真,那是什么人? 庞大蒙元帝国的奠基和开创者。 麾下的四杰四獒四勇子,加上亲手创建的蒙元十三翼铁骑,横行南北,几乎是打遍了周边诸国。 对蒙元周边的各个国家,漠北苍狼这四个字,就像是一个梦魇一样。 尤其是边境城池守将,基本上都是夜不能寐,生怕一觉醒来,就看到那一面可怕的血色苍狼大纛旗。 近些年,随着蒙元的不断扩张,大宋北部地域,和周边的一些其他国家被不断蚕食。 蒙元和大隋从原本的互不搭界,变成了真正的接壤。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强大邻居,大隋也是如临大敌。 在西北部的边境线上,大隋一直都是驻扎着重兵。 据高长生所知,大隋最强的骁果军,一共十万。 其中两万是常驻大兴,拱卫皇城,除非极度特殊情况,要不然是不会动用。 另外的八万,有三万也是驻扎大兴,不过这三万是属于机动兵力,会随着各方战事,而调动出征,之前杨林带到高丽的那一万,正是从这三万中抽出的。 至于剩下的五万,则是驻守在大隋的一些特别的重地关隘。 而在这五万中,有三万都是镇守在隋元边境之上。 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蒙元一国的强大威胁力。 而蒙元一国,如今的帝王虽然不是铁木真,但他却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真正掌控者。 最为强大的十三翼骑兵,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威震天下的怯薛铁骑,更是由他亲手锻造。 只要提到蒙元,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这头傲啸的苍狼。 这样一位只提名字,就能让诸国震荡的人物。 杨虚彦竟说和他有合作。 别说高长生,换做任何一个人听到,第一个反应恐怕都是笑话二字。 “你和铁木真有合作?”高长生缓缓开口。 简简单单的一句疑问,并没有说完,但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你杨虚彦配吗? 此话一出,杨虚彦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铁木真的态度,还有他麾下将领那如同看小丑一般的眼神。 一股怒意瞬间上涌,整张脸庞都是瞬间被憋的通红,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的开始震荡。 但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刀鸣凌空而响,凌厉的气息直接顶到了杨虚彦的额头。 瞬间,就好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定住了他的一切。 “我,我……” “直说吧!从头说起。” 高长生冰冷的目光直刺而出,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杨虚彦心头一颤,再也不敢犹豫,一句一句的把之前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原来如此。” “本将可以这么理解,你现在正在勾结异族,准备霍乱中原对吗?” 高长生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刀身之上敲击着。 每一次敲响,都会有一道刀气迸射而出,虽然没有落到杨虚彦身上,却每每让他肝胆俱裂。 “不,不,我只是虚与委蛇!” “我不过是借助他们的力量,等到我登临帝位,一定会重整山河,驱逐异族,我一定会做的比杨广更好。” 高长生冷笑一声,对这种可笑的言论,他根本没有兴趣去搭理。 “说说吧,铁木真让你做什么?” 高长生继续开口。 “他,他让我尽可能扰乱大隋,等到他传信之时,在找机会接应他的兵马!” 杨虚彦第一时间开口,他已经看出高长生的气息不对了,此时整个大帐都可以感受到一丝丝弥漫的杀气。 “扰乱大隋,接应兵马?” 高长生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从目前情况来看,铁木真盯上大隋的事,已经不用质疑。 不过这杨虚彦,到底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或者说在铁木真那里,他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暂时还不得而知。 “铁木真跟你提起过玉门关之事吗?” 高长生开口。 玉门关正是大隋西北部的最重要关隘,驻有重兵。 铁木真若真想兵进大隋,那玉门关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 “有,有,铁木真提到过,他说到时候会给我传信,让我按他的计划行事,最后里应外合,攻破玉门关。” 高长生点了点头,脑海中念头不断闪过。 从杨虚彦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并未说谎。 但他实在不敢想象,堂堂漠北苍狼,会把军国大事,交给杨虚彦来办。 “铮,铮,铮!” 清脆的敲击声,又再次在帐内响起,杨虚彦的眸中,也再次浮现了惊惧忐忑之色。 他能看出,决定他到底是生还是死,就在这时候了。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缓缓抬头,随后右手猛的举起。 “不,饶命,我……” 杨虚彦第一个反应就是高长生要动手了,立时高声开口,发出了求饶之声。 但仅仅吐出了几个字,声音就是戛然而止。 几道指劲以闪电般的速度,落在了杨虚彦身上的几处大穴之上。 “来人!” 做完这一切,高长生才开口对着帐外招呼了一句。 “见过大帅!” “将此人绑好,然后送到靠山王府之中。” 高长生指了指地上的杨虚彦:“靠山王还未班师,但王府应该有主事之人。” “是!”帐下几人同时拱手。 “另外,你们留下人后,替本帅留一句话,让王府中人转告靠山王。” “此事或有异,务必留心。” “是!” 高长生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将杨虚彦带走。 他并没有选择击杀杨虚彦。 毕竟铁木真的动向确实是大事,而且怎么说杨虚彦的身份终究摆在那里。 若无声无息的击杀还好。 但石之轩那般光明正大的交出了此人,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此人身份,但至少石之轩是知道的。 哪怕石之轩不说,这种事情,纸也必然是包不住火的。 一个废太子的遗孤,说杀了还好说,最多引发一些非议,但若是不杀,其中引人遐想的空间就多了。 而且这种事,是说不清的,人落入高长生手中,杀没杀死,旁人是根本不知道的。 他可不想为了这等鸡毛蒜皮之事,再去纠缠不清。 事实上,高长生早就已经决定了做法,尤其是听到铁木真之事后。 将杨虚彦送到靠山王手上,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首先靠山王是如今的军方第一人,铁木真的动向,包括可能出现的战争,必然都是他去处理。 将杨虚彦连同消息一起给他,无疑正好合适。 另外一点,靠山王也是皇室之人,杨勇和杨广的皇叔,这种事情由他处理也最好。 另外,高长生把杨虚彦这般光明正大的送到靠山王府。 想必很快消息就会传出,尤其是大隋皇宫。 这也是表明了高长生的态度,杨家皇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会也懒得去搭理。 “大军即将班师,铁木真又有异动,看来动荡还在继续……” 高长生笑着自语了一声,不过他也没有再继续细想。 对他来说,铁木真也好,其他异族也罢,无非兵来将挡而已。 再说了,从杨虚彦的话语看,铁木真什么时候发动也还未知,说不定到了那时候,局势又已经出现了其他变化呢。 第一百零一章 大军班师,捡到一只元霸 “轰,轰,轰!” 地面在晃动,城墙在震颤。 但这一次,大兴城内外的百姓没有露出任何震惊亦或是慌乱之色。 城门内内外外,都是聚集了一个个满脸兴奋的百姓。 无他,只因为今天是大隋远征大军班师的日子。 一条斑斓的彩道,从城门处开始,一直延续到三十里外。 短短时间,这种场面已经是出现了两次。 先前高长生回城时,朝廷也举办过一次。 不过那次,高长生是孤身回返,身边只带着燕云十八骑,没有大军在侧,论气势和热闹的氛围,自然是无法和这次相比的。 “轰隆隆,轰隆隆!” 阵阵马蹄,整齐划一的踏在地面之上,让周遭的一切为之震颤。 “大帅!大帅!” 这般日子,高长生自然是要到场的。 而随着他的出现,一直跟着他打满了整场战争的几个副将还有士兵,都是同时发出了激动的吼声。 先前他回返时,并没有带上这些人。 毕竟这些骑兵也好,将军也好,都是鱼俱罗还有史万岁调拨给他的,并不是左武卫兵马,不归属在他的麾下。 “大帅,鱼帅说了,回朝之后,就将我们全部划分到左武卫,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大帅麾下之兵,又能跟着大帅一起征战了。”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李副将,可以看出他是何等的激动。 这一场高丽之战,他们这支军队可是真正的攻灭了高丽王城,擒杀了高丽帝王,这等灭国之功的加持下,军中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连升几级。 当兵打仗的,没有人是不喜欢功劳的。 更何况跟着高长生这一路,实在是打的太过痛快了,那等一路横冲直撞,直抵敌军老巢的酣畅淋漓,对将军士兵来说,比任何事都要让人上瘾。 现在收到能继续跟在高长生身边的命令,几人怎能不兴奋。 “好!” 高长生闻言也是笑着点头,对这种命令,他当然不会拒绝。 眼前的这支兵马,已经算是他的嫡系了。 而嫡系部队,是任何将军都不会嫌多的。 最重要的是,经过高丽的连番战斗,这支兵马虽然由五千减到了三千,但受此磨砺之后,军队已经是彻底成型。 特别是灭国之后,整支军队都在隐隐的蜕变。 这种时候,若真的被调走,说实话,高长生心中也是有着不舍的。 “哈哈,好,以后咱老李又是大帅手下的兵了。”李副将哈哈大笑。 “对,对,对”一旁的王张二人也是同时笑道。 “对了,大帅,刚才靠山王传令,接见完毕,回城之时,让大帅带着我们走在全军前方!” 说到这里,几个副将脸上都是露出了骄傲激动之情。 队列全军之前,甚至超过靠山王的帅帐,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高长生点了点头,于他而言,前次回城时,已经是接受过单独的接见 而这次,显然是靠山王对这支部队的奖励。 “好,我们出发!” 高长生哈哈一笑,催动坐骑,一马当先的朝前而去。 “快,跟上大帅,回城!” 几人同时高喝,三千铁骑瞬间而动。 马蹄奔腾的同时,数千双崇敬的目光也是同时落到了前方那道奔驰的背影。 他们都知道,今日的这一份荣宠是谁给他们带来的。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最前方的仪仗队开始了行动。 这代表着接见完毕,文武百官已经同圣驾一起,开始回返皇城。 “嗯?” 高长生的眸光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前方的龙撵之上。 之前他回城时,也是这般场景,他自然也见过,和杨广也面对面的有过交流。 不过今日的迎接,他并没有去到最前方。 毕竟这种事情重复两次也没有意思。 此时他看的正是那最前方缓缓朝大兴城而去的龙撵。 刚才那一刹那,他从龙撵上察觉到一道异样的气息,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显然被隐藏了起来。 双眼一眯,高长生迅速转头,看向了远处的杨林和鱼俱罗。 但这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异样,依旧是满脸笑容的看着周围的兵马。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眉角一扬,轻笑的自语了一句。 说完一挥手中的马鞭,喝道:“走,入城!” “轰,轰,轰!” 马蹄踏起,冲天的气势瞬间激荡而出。 刹那间,全场都被惊动,无数双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过来。 “轰!轰!” 三千铁骑滚滚而来,远远看去,就像是滔天的洪水,泄闸而出,欲要淹没前方的一切。 所有人的心脏都不自觉的一颤。 但很快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此次出现在场中的,都是大兴城内得知消息,前来一睹大军真容的百姓。 先前那一刹那,只不过是被军队的气势所摄。 “是齐国公!” “这就是齐国公统帅的士兵吗?就是他们横穿了草原,攻灭了高句丽!” 看到最前方那道身影,所有人都瞬间反应过来。 “威武!威武!” “齐公威武,隋军威武!” 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瞬间响彻全场。 三千士兵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胸膛。 为了今日的场面,一众士兵显然都是经过了休整,之前那些充满血污的铠甲早就被换下,身上都是秦哲的崭新铠甲。 这也让整支大军看上去更显气势。 一路走过,周遭尽是百姓的欢呼。 尤其是最前方的高长生,更是收获了一大半濡慕的眼光。 一个个躲在人潮之后的少女,都是脸颊泛红,不断的用羞涩的目光,打量着那道挺拔的身影。 很多大家族成员,亦或是家中存在待嫁女儿之人,更是神色激动,恨不得立刻请好媒婆,冲到齐公府上去。 从城外到城门,从城门到皇宫。 先是高长生所部,再是前军,后军,整支远征军按顺序缓缓通过,接受着大兴百姓的欢呼。 整个大兴城都是处在张灯结彩的沸腾状态。 直至夜色暗淡,街道上的人依旧没有退去,激动的和左右谈论着白天的场景。 而众人口中出现最多的名字,毫无疑问就是高长生。 事实上,不只是今天,近段日子,高长生一直都是大兴城,甚至整个大隋最火热的人物。 一战剿灭高句丽,单刀压服大宗师。 这位新晋齐国公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传奇。 和他一般年纪的年轻人,很多都是刚刚出道,就算是有家世支撑,不用从小兵做起,也不过刚刚执掌一部兵马,处在稍有名气的阶段。 反观这位齐国公,却已经是闪耀般的崛起。 拜上柱国,败大宗师,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已经是在和老一辈的天骄相提并论了。 别说大隋,就算放眼诸国,他们也未听到过像高长生这样闪耀的人物。 无论是江湖武者还是平民百姓,人们永远都是喜欢听传奇故事的。 何况是眼前这样活生生存在的传奇。 至于高长生,他当然不知道大兴城中对他的议论。 此时的他正在参加着宫中的夜宴。 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去看场中的山珍海味,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大殿中最上首的位置。 那里坐着两人,其中一个雍容华贵,光彩夺目的女子,正是高长生之前见过的萧皇后。 至于他身边那个脸上露着笑容的男子,毫无疑问就是杨广了。 “呵呵!” 高长生注视良久后,这才轻轻一笑收回了目光。 而这时,耳边也是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高大哥。” 这世上能用这般称呼叫他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高长生笑着转头,果然看见罗成那张熟悉的脸庞。 “高大哥,终于又见到你了。” 罗成几步并成一步,冲到了高长生面前。 “罗兄弟,别来无恙啊!” 高长生笑着开口,对于罗成他是带着好感的。 不提对方一直以来对他的尊敬,就算看在那燕云十八骑的份上,这个小兄弟,他也不能不交。 “对了,罗兄弟这次立了不少功,想来也得到了不小的封赏吧。”高长生笑道。 大军班师之后,自然就是论功行赏。 不过这次,有三人是并没有太大封赏的。 其一自然是高长生,他的封赏早就已经提前落下,随圣旨传遍大隋,自然不可能再受封赏。 另两位,毫无疑问就是杨林和鱼俱罗了。 这两位都是战功赫赫之辈,身上的功勋早就不计其数。 一个已经是王爵,另一个也是公爵。 虽不至于真的封无可封,但留下的余地也着实不多。 加爵显然是不可能的,至于加官职,对如今的两人来说,反倒像是增加负担。 所以这两位正副元帅,此战之后只是增加了一些食邑。 事实上,大多数军中老将,这一战收获的封赏都不算大。 反倒是罗成这些年轻将领,都得到了不小的擢升。 这其中有这些年轻人确实出色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代表的朝廷提拔下一辈的决心。 “哈哈,比不上高大哥。”罗成闻言顿时笑着摆手。 但笑完之后,脸上又露出了郁闷之色。 “小弟真的没想到,高大哥和我分开后,竟然做下了这般大事。” “长途奔袭,一战灭国啊!”罗成的眼中露出了极度的向往,连带着声音都出现了颤抖。 “早知道这样,当时我肯定宁死都不会和高大哥分开的。” 罗成的声音充满着懊悔,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功劳。 只是这样的战事,那可是绝大部分将领,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 可当初这个机会距离罗成仅仅就差那么一点啊。 凭借他的出身,加上高长生和史万岁的关系,只要高长生稍微帮着说上两句,他未尝不可能被编入高长生军中。 但就是一念之差,机会就那般和他擦肩而过。 长途奔袭的灭国之战啊,对罗成这样的骑兵将领来说,那就是至高荣誉。 想到这里,罗成不由自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罗兄弟,不必如此!”高长生笑着摆手:“区区一个高句丽而已,何必放在心上,你我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多的是。” “对,以后还有机会。”罗成眼中一亮。 “我回去以后就和我爹说,让他找人把我调进左武卫,对了还有我表哥。” 高长生摇了摇头,没有去在意罗成的话。 在他看来,这话只不过是天真的妄想而已,罗艺本就是一方统帅,他的独子怎么可能会调到其他地方。 这可和辽东不同,辽东征高丽,是靠山王挂帅,调来这群年轻人,是属于磨砺性质,同时也算是镀金。 但左武卫不同,一旦调入左武卫,那就是彻底离开幽州,随便想想都知道罗艺不可能同意。 “嗯?” 一旁正在想象未来景象的罗成,听到高长生的轻咦后,瞬间便是抬起了头。 “高大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感受到了一道奇异的目光。”高长生摆了摆手。 “是敌意?”罗成闻言瞬间竖起了眉。 “并非敌意!”高长生再次摆手,说完又朝着前方指了指: “罗兄弟,你可知道那位是谁?看上去着实有些眼生。” 高长生指的是前面位置,那里坐的都是朝堂的一些首脑,像杨林,鱼俱罗,伍建章等等。 以高长生如今的身份,其实也是应该坐在那里的,只不过被他自己拒绝了。 而他此时所指的,正是坐在杨林鱼俱罗等人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由位置也能看出此人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刚才正是此人一直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只是对此人高长生却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仔细看,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着实怪异。 “啊?那是我爹!”罗成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便是开口回道。 饶是以高长生的心境,听到此话,身体也是不由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难怪看对方有些熟悉,难怪他会用那般怪异的眼神看自己。 “北平王不应该是在幽州驻守吗?怎么到了大兴?” “哦,前段时间毕玄领着突厥大军来犯,被我爹和义父合力击退,所以靠山王特意邀请了我爹来大兴参加庆功宴。” “至于幽州,如今高丽被灭,消息震荡诸国,而且大军回返,短时间内突厥应该是不敢再轻易兴兵了。” “原来如此。” 高长生点了点头,而后缓缓举起酒杯,冲着远处的罗艺轻轻晃动了一下。 大殿灯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罗艺唇边的胡须出现了上下抖动。 一旁的罗成自然是看到了高长生的动作,也同样的举起酒杯,先是和高长生碰了一下,然后才对向了远处的罗艺。 罗艺那本就上下抖动的胡须,颤抖的弧度瞬间变得更加剧烈。 “哈哈,北平王,愣着干嘛,喝!”坐在一旁的鱼俱罗探过酒杯笑道。 罗艺身体一顿,这才缓缓抬起酒杯,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随着酒精的摄入,场中的氛围也变得更加热烈。 有善饮之人一碗接一碗的往嘴里灌着酒,也有八面玲珑之人,带着酒杯游走于一个个官员之间。 高长生和几个相熟之人互饮了几杯之后,就没有再继续。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虽然有很多人想和他攀谈,但看到他放下酒杯不愿再饮后,自然也不敢打扰。 轻轻的和罗成交代一句后,高长生再度提杯,遥遥敬了远处的杨林鱼俱罗一杯。 两人一饮而尽后,同时对着高长生点了点头。 尤其是鱼俱罗,嘴唇闪电般的蠕动了几下。 高长生点了点头后,就从座位上起身,悄悄的退出了大殿。 至于原本坐在首席的杨广和萧后,饮了几杯后,就以不胜酒力之辞离开了。 离开设宴大殿后,高长生并未停留,径直就朝着皇宫正门所在的方向快速而去。 但只走出一小半距离,却又是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在前方不远处的御花园池塘旁边,一道人影蹲在那里,手里正举着两把暗金色的铁锤,不断的捶打着水面。 池塘中的金色鲤鱼,已经全都被震晕,水面之上,一眼望去,清一色的都是白花花的鱼肚。 “元霸。” 这般独特的容貌,普天之下除了李元霸再无二人。 听到声音,李元霸瞬间抬起头,呆愣的眸子看到高长生后,也是闪过一道亮光。 很显然,他还认识高长生,毕竟这是唯一一个让他痛痛快快杀到爽的人。 李元霸出现在皇宫,倒不让人意外,毕竟李世民也属出征将领,对方应该是跟着李世民来的。 “伱这是迷路了?”高长生开口问了一句。 李元霸闻言歪了歪脑袋,良久之后才愣愣的点了点头。 高长生瞬间了然,应该是李世民喝酒攀谈之时,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被李元霸溜出了大殿,而后便找不到回去之路了。 “那就先跟我走吧,改天再带你去找你哥。”高长生笑着说了一句。 而后便看到李元霸随手拎起浸在水中的锤子,站到了高长生的身后。 两人一路前行,径直离开了皇宫。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宫中宴会厅内,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正在满头大汗的原地转圈。 李世民和场中的几个相熟之人喝了几杯后,很快就发现弟弟李元霸不见了。 这可是差点将他吓得三魂去了两魂。 他并不是担心李元霸的安危,以对方那身力量,自身的安全并不用担心。 他只是担心李元霸的脾气,而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宫啊。 一旦李元霸受到刺激,在这里发狂…… 想到这里,李世民脸上的汗水也变得更加密集。 第一百零二章 隋运不正 第二天,天色一亮,高长生便打马出了高府。 他并不知道自己把李元霸带走后,李世民就像是油锅上的蚂蚁一样,被整整煎了一夜。 他此时出门也并不是为寻找李世民而去。 如果李元霸吵着闹着要找他哥哥,那高长生自然也不会强留。 不过这会李元霸这会在高府好像呆的非常开心,高长生当然也就把此事暂时放下了。 一路往东,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府邸 大门之前,早就有人守候,见到高长生的第一时间,就恭敬的将他迎了进去,显然早就得到了吩咐。 这里正是鱼俱罗的住处。 昨日晚宴离开之时,他曾收到鱼俱罗的传音。 进入府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简单。 整个院落占地的面积并不算大,而且府邸所在的位置,也并不在大兴中心,而是处在相对偏僻的外城。 这也和鱼俱罗的性格有关。 隋九老之中,鱼俱罗的名头并不算小,但给人的印象却是极其神秘。 无妻无子,独来独往,比起一个朝廷大员,统兵元帅,鱼俱罗更像是一个孤僻的刀客。 像九老的另外一个,靠山王杨林,同样也无子嗣,但对方却收了十几个义子,靠山王府也是热闹至极。 其他人更是不用多说,绝不会像鱼俱罗这般,整座府邸除了自己和亲兵之外,再无一个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缩小的军营。 “来了。” 书房之中,鱼俱罗抬起头,对着高长生笑道。 “坐吧。”听到此话的高长生,也没有客气,随意的抽过一条椅子,坐在了鱼俱罗的对面。 坐下之后,鱼俱罗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高长生出神,双眸之中似有回忆浮现。 良久之后,鱼俱罗才是幽幽一叹。 “想来以你的聪明,也发现了,你父高颎其是不想让你走上兵道这条路的。” 高长生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早就有所猜测。 高府之中的典藏,各种武道秘籍,和兵器招式反而是占了多数,反倒是兵道阵册的数量,完全不符合高颎的身份。 尤其是高颎自身的兵法总结,竟然是被留在了密室当中,这绝对是极其怪异的事情。 再加上,高府之中的情况,以当初高颎的情况,除非全家株连,被连根拔除,要不然就算是卸去军职,正常的亲兵还是会保留的。 可是高府中,却只有那一群老卒镇守,一切的一切就好像被特意清理过一样。 而能做下这一切的,很显然就是高颎。 他似乎在有意撇离高家和军方的关系。 “只是伱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而且比想象中的更加出色,恐怕我那位老伙计也没有想到。”鱼俱罗声音再响。 “到如今,老夫却是有些苦恼了,老夫为大隋拼搏一生,现在出现于你这等后辈,于情于理,老夫都该高兴,也该把你往那条路上引,只是,唉……”鱼俱罗的眼中出现了纠结之色。 高长生也抬起了眸光。 恰巧鱼俱罗此时也是转过了头。 “你应该在疑惑,你父高颎作为大隋军神,为何会不愿你踏入兵道?老夫又为何会如此纠结?” “请鱼叔解惑!”高长生拱了拱手。 鱼俱罗也没有拖延,只是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感慨。 “你带兵下平壤,灭高句丽,应该近距离感受过国运吧?”鱼俱罗看着高长生道。 高长生点头:“莫非和国运有关?” “不错。”鱼俱罗点头:“兵道是杀伐之道,但也是护国之道,自然和国运息息相关。” “帝王不长生?”高长生缓缓吐出几字。 鱼俱罗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是这个意思,但又有不同。” “国运,国运,一国之运,那是国家的势头,气运,是举国上下意志,精神的具现,拥有无边伟力,但同时又承载众生因果。” “作为帝王,享无边权利,自然也当承受着国运入体的后果。” “所以自古以来,帝王无论是修武,修兵,亦或是儒,释,道,哪怕实力通天,都过不了百年之寿。” 鱼俱罗缓缓诉说。 “百年之寿啊!”高长生也是发出感慨。 若是普通世界,一百年的寿命当然已经足够,甚至是常人无比渴望祈求的事。 但在这个武道极度大幅拔高的世界,修炼者寿命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加。 所以长命百岁这等祝福的话,在这方世界,尤其是武者之间,那就是实实在在的骂人言论。 就像陆小凤之前提到过的武当张三丰,别看他过了二百大寿,但以他那个境界而言,可还是妥妥的年轻小将。 当然了,虽然修炼之后寿命得到提高,但因为九洲江湖争斗的惨烈,其实是很少有人能活到寿终正寝的。 在这样的世界,一个个掌控帝国,能调动国运,拥有无上伟力的帝王,却只能倒在寿数之上,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不甘。 鱼俱罗轻轻叹息:“自古以来,能够有所作为的帝王,无不是帝心如海,唯我独尊之辈,打下江山,亦或是登上帝位那一刻,都自信自己能够能人不能,解决这国运带来的限制。” “远的不说,单说那蒙元的苍狼铁木真,就另辟蹊径,自己不登帝位,将蒙元皇位先后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托雷和窝阔台,现在又有孙子辈的蒙哥坐上了那个位置。” 高长生恍然,难怪这个世界有铁木真存在,却是由蒙哥坐在蒙元的帝位上,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么说,铁木真成功了?那其他皇朝?”高长生开口问道。 鱼俱罗摇了摇头。 “铁木真确实有想法,有气魄,有实力,想出了这条独特之路,不仅是挡住了帝位诱惑,同时还是对自己足够自信,自信哪怕不是皇帝,依然能够号令蒙元。” “那是一个只信刀枪,只信兵戈的人。” 点评完后,鱼俱罗才回答起高长生的问题: “此法虽看似精妙,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自古以来就有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个说话,当初托雷和窝阔台这两个铁木真之子称汗时,蒙元还算和谐,但到了孙子辈,情况就变了。” “蒙元有了一个真正的大汗蒙哥,上面又还有一位压在头顶的成吉思汗,想想也知道不会和谐,而且这蒙哥还不是什么不管朝事的庸才。” “另外,蒙元帝国本就分为四大汗国,现在又有了两位大汗,使得蒙元的情况一直处在似分似合的阶段。” “这对于崇尚寰宇一统的各大中原王朝,显然是不太能接受的,更何况,铁木真也并没有真正的成功,在此之前,铁木真曾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突然消失了十年时间,据推断,极有可能是受到了国运的反噬。” “想必这也是,目前蒙元突然异动的原因,铁木真应该是准备再起兵戈,灭他国之运,以补蒙元,甚至进而一统九洲,重现上古人皇之路。” “人皇路?”高长生眼眸一亮。 “不错,据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交代,当年一统九洲的人皇轩辕,并未受到帝王寿数的限制。” “所以九洲也有传言,只要天下凝一,便可打破这道限制了无数帝王的锁链。” “只可惜,九洲实在太过辽阔,要想凝一,实在难如登天。哪怕是当初的周文周武,得兵祖太公相助,也不过拼了个分封之局。” “自那以后,多少惊才绝艳之辈为此前仆后继,到最后却只是遗憾而终。” “呼……” 说到这里,鱼俱罗仰头吐出一口浊气:“年纪大了,总难免有些伤春悲秋。” “回到刚才的话题,兵道将领和帝王不同,虽然身居高位也会国运加身,但不像帝王那样,无边国运直接入体。” “正常来说,是并不需要担心太多的,只是大隋啊……” 鱼俱罗停顿了一下,先是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以你的实力和眼力,想必也早就发现一些异状了吧。” “不错,据我观察,大隋国运似有不对。”高长生没有隐瞒。 鱼俱罗点头,伸手便打出了一道气劲,周身的气血突然震荡而出,像是与什么东西在呼应。 下一秒,房间之内的空间突然撕裂。 一道影像骤然浮现。 那是一条庞大无比的金色巨龙,被倒映在了房间的上空。 “这,就是大隋国运!” 鱼俱罗轻轻一指,事实上也并不需要他点名,毕竟高长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虽然在高丽那次只是惊鸿一瞥,没有此次这般清晰,但那股伟岸的气息,早就映在了高长生的脑海之中。 看着上方咆哮的龙影,高长生不自觉的瞳孔一缩。 金龙横空,散发出的气息依旧庞大。 不过此时的高长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庞大金龙的身上,竟是弥漫着大片大片的黑色污点。 尤其是喉间逆鳞位置,更是一片漆黑,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一丝丝黑色气息。 如此场面,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金龙的情况的不对劲。 “为何会如此?”高长生的话语里带上了几分惊色。 国运是国家气运,如果国内动荡不安,处在王朝末年,那还说的过去。 可如今的大隋,怎么看都不是处在这个阶段,尤其是攻灭高丽之后,更是气势如虹,哪怕开建运河,有所动荡也不至于此啊。 听到此话,鱼俱罗的再度发出一声轻叹: “你应该知道我大隋建立的过程吧!” 高长生眸光一动,瞬间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开口道: “得国不正?” 对于大隋的历史,他当然不可能不了解。 虽然大隋的大部分历史上,记载的都是杨坚吞灭北周,攻取南陈,建立帝业。 但实际上,和前世一样,杨坚建立大隋的过程,用一个篡来形容,更加恰当。 当然了,这事说是污点,但也就那么回事,能成帝王之人,又有哪个会是伟光正的存在。 能够轻轻松松获得庞大基业,没有人会刻意的去选择打生打死。 不过要评价一句得国不正,也并不为过。 不过从鱼俱罗的语气,难道大隋国运的异状,是因为这个原因? 高长生的眸中闪过疑惑。 鱼俱罗点了点头:“这个评价倒也算恰当,但也并不准确。” “如果仅是篡夺一国基业,肯定不至如此!” “像那大宋,当年不就是篡夺了后周柴家的基业,也未见他们的国运有何问题,大宋如今的境地,纯粹是后代君王废物而已。” 随意嘲讽了一句大宋,鱼俱罗又把话题转向大隋。 “准确的说,大隋的得国不正,并不全是得国的方式不正,而是得到的国不正。” “北周?”高长生挑了挑眉。 “正是。”鱼俱罗点头:“当年的春秋乱战,整个九洲都是鏖战不休。” “就我大隋周边,像离阳地带就有诸国混战,大宋,甚至更远的大明,都是乱象分呈。” “我大隋所处区域也不例外,五胡乱华,南北对立,一眼望去尽是尸山血海。” 鱼俱罗的目光幽幽抬起:“那是一个让人不忍回忆的时代,胡虏肆虐,中原沦丧。” “但同时,也是一个各族交杂的时代。” “像大隋继承的北周,就是一个胡汉交杂的皇朝。” “而大隋建立之后,这种情况也直接承继了下来,继而过渡到了国运之上。” 高长生这才闪过一丝恍然:“原来是这个原因,所以大隋国运如此,是因为受到了异族气运的侵染。” 不过听到此话的鱼俱罗却再次摇了摇头。 “这只是一个方面,胡汉交融,国运确实可能不纯,但也绝不至于如此。” “若真有那么大的影响,中原王朝对外征战,开疆拓土,攻灭异族时,怎么敢放心融合那些散落的气运。” “而且若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大不了就举起屠刀,将全国清理一遍,那需要这般艰难。” “我大隋国运之所以如此,最根本的原因,是当年北周的国运,本身就出了问题。” “北周国运有问题,是何原因?”高长生不由自主的问道。 鱼俱罗摇了摇头: “不知道,北周早就淹没在历史之中,当年先帝和我们曾花费精力查探了许久,只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而且就算知道了原因,通晓了来龙去脉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无法帮我们解决问题。” 鱼俱罗深深的看了一眼上方那条遍布着道道黑斑的金龙,随后一挥手,撤去了倒映的影像。 “所以,先帝,杨素还有我父亲,甚至靠山王,鱼叔,等等人的布局谋划,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只不知到底是什么计划?” 鱼俱罗并未意外高长生所言,只是幽幽一叹: “国运至此,已是无法逆转,解决谈何容易啊!” 说完后才是开口:“不错,当年的布局,确实是因为国运。” “不过有句话你猜错了,这场大局的布置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三个,先帝还有高杨二人。” “老夫只不过知道一些皮毛,靠山王因为身份或许知道的多一点,但肯定也不知道全部。” “我了解你父亲和杨素,不密失身的道理,他们怎会不知?所以他们布局,是绝不会让太多人知道的。” “不过老夫知道一点,你父亲的种种布置,无非是希望你不要踏上兵道,再加上杨素也是留下了诸多暗手。” “我想他的想法,应该是不希望你搅入这场漩涡,他应该是看到了大隋可能会出现的惊天乱象,只不过……” 鱼俱罗的话没有说完。 但意思很明白,没有人会想到,高长生却蹿升的如此之快,仅仅一战,就凭借着灭国之功,登上了上柱国的位置,走过了其他将领花费数十年甚至一辈子都可能无法走过的路。 不过高长生并没有太过在意。 未来的形势究竟会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就算真的举国大乱,有兵马在手中的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国运的影响,他更不需要在乎。 毕竟在平壤城发生的事,已经证明,他的金手指可以去除国运的负面影响。 当然,高长生也不会傻乎乎的把此事说出。 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帝王无法长生,就是因为国运缠身,而他的金手指却偏偏可以剔除国运之力。 这其中意味深长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一旦被人知晓,绝对是一场惊天风暴。 对面的鱼俱罗自然不知道高长生的想法,只是带着感慨的看着他。 “事实上,如今老夫也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从长辈的身份出身,老夫也希望你可以跳出这场未知的漩涡,但从大隋老臣的身份出发,你这等兵道天才,实在是国家不可多得的财富。” “老夫实在给不了建议,只能由你自己决断。” “若你继续选择此路,老夫只能百年以后再去和高颎赔罪,若不愿继续,也无须担忧,自去便可。” “朝廷也好,靠山王也好,他们那边的压力自有老夫去承担。” ps.今天拉肚子,还没码完,还有一章要稍微等一两个小时,不好意思哦。 第一百零三章 提镇南方?道门终于来了 听到此话,高长生的心中瞬间涌起一道暖流。 鱼俱罗确实是真真正正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子侄晚辈。 这世上没有人会去怀疑九老对于大隋的忠诚。 跟着杨坚亲手打下江山他们,每一个都是把这个国家当成自己信仰的。 可现在鱼俱罗却愿意为他做到如此。 高长生从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先不提他日后的潜力,单单目前表现出来的东西,就足以让任何国家重视了。 只要不是瞎眼的昏君,都不可能无视这等人才。 更重要的还是其中的一点。 若不愿可自去,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高长生如果不愿意继续精研兵道,修武或者其他,都可以随意,也可以不再去管大隋之事,甚至直接离开。 这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承诺。 要知道,哪怕高长生停下对兵道的研修,可不代表他已有的东西会消失。 以他的统兵能力,卸下职位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不用说直接离开,甚至离开大隋。 那种情况,谁都会心生嘀咕,尤其是上位之人,他们会疑惑,会担心,高长生是不是离开大隋,转而投入了他国,未来又会不会和大隋为敌。 可想而知,鱼俱罗给出这等承诺,会面临什么样的压力。 哪怕他是九老之一,但终究不是靠山王那等皇族,身份和亲近关系上,始终还是差了一筹的。 “鱼叔无须如此,还不至于到那等境地。”高长生轻声开口。 鱼俱罗深深的凝视了高长生良久,而后才缓缓开口:“也罢,此事尚且不急,你还有时间考虑。” “不过,我观你的武道早就可以突破,你是故意压制了己身?”鱼俱罗把话题转到了高长生的身上。 “鱼叔火眼金睛。”高长生笑着赞了一句。 “此事悠关生死,伱可有把握?” 鱼俱罗没有被高长生的笑语影响,脸色肃穆的开口。 他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又怎么能看不出高长生的想法。 必然是想要兵武齐进,一起迈入新的境界。 但这般操作,以往岁月中,不止一人尝试过,其中不乏真正的天骄,但最后却没有一人成功。 眼下高长生又已经摆明了态度,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过鱼俱罗并没有直接阻止,亦或是驳斥。 无论气血还是武道,若想精进,那股一往无前的意气都是最重要的,鱼俱罗当然不可能去泼冷水。 听到此话,高长生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鱼叔放心,如今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哦?何等契机?” 鱼俱罗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他听出了高长生的自信,也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等盲目冲动之人。 既然高长生这么说,那就代表他真的已经找到了两道融合的点。 也正是如此,鱼俱罗才更加惊叹于对方的天赋。 “无他,一场兵戈!”高长生沉声说出六个字。 鱼俱罗瞬间了然。 高长生的武道很明显已经可以随时突破,只不过是自己刻意压制。 现在只不过是气血兵道上,还稍稍落后了那么一点点。 很明显,高长生需要的是一场沙场大战,来推动这一步。 “若是此事,老夫还真的可以帮上忙。”鱼俱罗哈哈大笑。 “哦?”高长生闻言也是眼睛一亮。 “目前大隋四周,高句丽已经扫除,东西两突厥,暂时应该是不会再起纷争。” “至于那杨虚彦提到的铁木真之事,同样也是未露迹象。” “总体而言,我大隋短期内,应该是没什么大的战事的。” 高长生点点头,身为统兵之人,对于周边局势,他当然也了解,心里也早就明白。 不过他也并未焦急,说是借助兵戈,无非是想要加快突破的过程而已。 就算真的没有战争,那一线的差距,他通过修炼补足,也花费不了时间,战争助力,本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当然了,既然此时鱼俱罗这么说,那就代表事情肯定有转机。 “你可知道,离阳的使团前段时间入了大兴。” 高长生点头,他当然知道,前几天赵楷的那惊天一跪,可是成了这几天大兴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热点。 不过此时鱼俱罗突然提到离阳,难道上面已经接见过离阳使团,而这战事和离阳有关。 鱼俱罗似乎看出了高长生的想法,很快就开口说道:“陛下还未接见他们的使团。” “不过那离阳的顾剑棠,这几日在大兴城到处乱晃,嘴上根本没有任何把门,透露了不少的事。” 高长生不自觉的嘴角一抽,对这位“忠心耿耿”的顾大将军,他当然也不陌生。 “这次离阳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联合我国共同对北莽出兵。” 话音一落,高长生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异色。 “对北莽出兵?离阳心腹大患一直不都是北凉徐骁吗?怎么会突然要对北莽动兵?” 这可不是高长生胡说,无论是此世还是原著,离阳的策略都是攘外先安内。 原著中,甚至从开头到结局,离阳都没有向北莽出动一兵一卒。 现在离阳的使团突然来了这么一遭,自然让高长生意外。 “呵呵,所以老夫才说是明面上!” 鱼俱罗开口笑道。 “那离阳的赵惇,当年是从惨烈的夺嫡之争中生生斗出来的,最为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和平衡制约之术。” “用徐骁制衡北莽,用张巨鹿顾剑棠制约徐骁,又用国运大阵加朝堂高手,限制顾剑棠不能外出。” “这等互相勾连的平衡之势,他可不会主动打破,除非有一天那北凉彻底倒下。” 高长生也是笑着点头,鱼俱罗一言中的,这确实是那离阳赵氏的行事风格。 “所以,这使团的话,随便听听就行。” “那不知朝堂上的人,有没有猜到他们的目的。” 鱼俱罗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此事不必太过在意,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两点而已。” “前段时间我大隋国运震荡,这事是瞒不了人的,那离阳的钦天监也算是有些手段,他们必然探查到了波动。” “此来或许是为了试探。” “这第二嘛,或许也是为了借一个途径,把明面上的那个理由说出来,不仅是说给我们,同样也可能说给北莽。” “倒是老手段,想把北莽的目光移到我们身上,亦或是想借我们的力量,去制约北莽。”高长生笑道。 鱼俱罗点头道:“且不管如何,离阳那边想必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而且前段时间,外候卫回报,顾剑棠来大兴前,曾去宋家山城见过宋缺。” “岭南靠近边境,再加上离阳的动静,为防止南边地域出现问题,朝廷是必须派人去镇守的。” 说到这里,高长生又如何能不明白鱼俱罗的意思。 “想必你也明白了,老夫说的正是这事。” “说实话,老夫心里也是希望你去的,大兴虽繁华,但作为皇城,局势极其复杂,而且先前也说了未来之事,所以趁这个机会,离开大兴,镇守南部,远离中枢,对你是有好处的。” “另外嘛,就是你突破的事了,以你上柱国加齐国公的身份,镇守一方,于战事而,基本上可以一言而决,攻北莽也好,打离阳也罢,只要不闹得太大,都不算什么问题。” “宋缺,离阳,北莽。” 高长生轻声呢喃着几个词,眼中也是迸射出了道道光芒。 鱼俱罗见此,脸上也是浮现出了平和的笑容。 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清楚那种心思。 南部地带,地接四方,岭南,离阳,北莽,另外还靠着大宋。 论局势自然是极其复杂,但同样也极其精彩,尤其是江湖势力。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了。” 鱼俱罗哈哈笑道,但随后又点了一句: “但有一点,你小子可别闹的太过,那边的局势可并不简单。” “另外,江湖武林确实有着独特的魅力,但是可别太过沉迷。” “对真正的上位者来说,江湖不过手段而已。” “多谢鱼叔,长生知道了。”高长生拱手道。 “哈哈哈!” 鱼俱罗仰头发出几声大笑,而后突然开口: “好了,正事说完了,接下来说几件私事吧。” “昨日,皇后曾找过老夫,有一件事,让老夫代她向你询问一番。”鱼俱罗满脸笑意的开口。 高长生微微一愣,莫非是上次皇宫提到的那件事。 他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着急。 “不用疑惑,不是之前皇后找你之事,那件事应该暂时不急,而且就连老夫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若是真到了时间,想来皇后或者靠山王会再找你谈的,你也不必在意,随心即可,老夫也大致问过,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不知皇后是有何事相询,还需要您老代为转达。”高长生更加疑惑。 “确是一件大事。”鱼俱罗再次大笑。 笑完之后,才迎着高长生好奇的眸光开口:“行了,老夫也不卖关子了。” “皇后通过老夫,是想为你说一门亲事。” “毕竟高颎不在,你也只有老夫这个不算长辈的长辈了。” 鱼俱罗笑着说出了事情。 “对方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的女儿,独孤凤,也是这一代独孤家最出色的弟子,若不是女儿身,必是下一代家主的不二人选。” “说起来,你小子现在可是整个大兴城最大的金龟婿,所有家族眼中的香饽饽,若不是陛下没有适龄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尚个公主。” 说到这里,鱼俱罗再次一笑。 “独孤家和皇家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想来也是这个原因,皇后才挑出了这个人选,拖老夫来问问你的口风。” “呃……” 高长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主要是他此时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原本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没想到竟是鱼俱罗给别人当起了媒人。 “哈哈,此事你也不必着急答复,毕竟皇后那边也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不过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和对方接触接触,那丫头的容貌可是不逊色于任何世间绝色,而且武道天赋出色,也算是一桩良配。” 高长生拱了拱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行了,那就这样吧。老夫府中简单,可没有饭菜留给你小子。”鱼俱罗笑着摆了摆手。 “那侄儿就不打扰鱼叔了。”高长生拱手告别。 打马出了鱼府,高长生并未急着往家中而去。 而是随意的催动马匹,沿着城中街道而行。 一路上听着街边百姓的闲谈,高长生倒是挺享受这种难得的清净随意之感的。 不过虽然只是打马沿街道路过,高长生倒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消息。 首先就是厉工和宁道奇被擒的消息已经是彻底传开。 尤其是当时宁道奇当众用出佛门功法的事,果然不出预料的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个个街边武者,都在脸红耳赤的争论着此事。 想来这般景象,绝不仅仅只局限于大兴一地。 另外,就是离阳的使团也是引起了一些动静。 不过对于他们,更多的都是笑料。 特别是顾剑棠和赵楷两人,已经是成了大兴百姓公认的活宝了,也不知远在太安的离阳皇帝赵惇知道后会有什么感想。 至于最后的一件事,则是刚刚传出,和刚刚鱼俱罗提到的独孤阀有关。 据说独孤阀的公子,独孤策不知道突然被谁打断了双腿,如今独孤家,从早到晚都想着这位公子爷的惨叫。 对于这事,高长生心里也有数。 靠山王杨林既然回来,那肯定也已经见到了杨虚彦。 自然也就知道了杨虚彦口中的那些事。 他可没忘记,有件事情,杨虚彦正是从独孤策口中得知的。 以这位二世祖的能耐,肯定是不可能从正常途径得知,无非是偷听亦或是偶然得知的只言片语。 可是他自己知道还不行,既然还大大咧咧的往外透露出去。 现在被打断双腿,估计还是看在独孤阀的关系上。 摇头一笑,高长生也不在停留,催动马匹朝着高府方向而去。 一进高府,便看到正在和府中的兵士玩着拔河游戏的李元霸。 一方只是李元霸一人,另一边却是数十个甲胄齐备的士兵。 从李元霸那大咧着的嘴就能看出,此时的他相当开心。 “公爷。” “大帅!” 看到高长生的身影,一众士兵也是纷纷敬礼。 不明所以的李元霸,也是迅速学起了周围士兵的动作。 “哈哈哈,你们继续,不必在乎本帅。” 高长生大笑着摆手。 “家主,您离开之后,有人递上了几封拜贴。” “贴上都不是一般人,老奴不敢擅自处理。”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这人是高府中新上任的管家,是高长生从那群老卒中挑出来的。 “走,去书房!” 这段日子,高府每日都有一大片拜贴投递。 不过很多要么是攀附关系,要么是吹嘘自家女儿漂亮,想要求亲事,甚至求妾室的帖子。 对这些拜贴,管家自己就会处理,自然不会拿过来打扰高长生。 在书房坐定后,高长生才开口:“说说吧,是哪位大人物,你竟然不敢处理?” 以如今高长生的位置,在大隋能超过他的,屈指可数。 就算是九老,也不过就是后面挂着的虚职比他多上一二罢了。 而这些人物,都是可以直接和高长生搭上话的,投拜贴不仅多此一举,反而会显得生分。 “这第一份是独孤阀的家主独孤峰递来的,同时还有一批礼物,说是为了表示歉意,同时还想约家主见面详聊。” “呵,还真是着急,礼物收下,见面的事推了吧!” 高长生随意的摆手道,独孤峰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道歉自然是为了独孤策,至于见面,无非是为了鱼俱罗所说之事。 对于独孤家,他是不怎么看的上的,整个家族,就靠着尤楚红这个老婆婆,还有曾经先辈留下来的关系撑着,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家族内所有直系弟子,除了独孤凤这个例外,其他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若是其他时候,看在鱼俱罗带话的份上,去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可他才刚刚从鱼府回来,对方就这般急不可耐的递上了拜贴,如此嘴脸,高长生实在懒得去搭理。 “说说其他的吧。” “是,这第二份,是离阳使团的顾剑棠,他未留下话,只说隔日会登门拜访。” “顾剑棠,这货找我干嘛?” 饶是高长生一时间也摸不清对方的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行了,说说最后一个吧。”高长生摆了摆手,顾剑棠具体想干什么,等他上门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不论其他,对这位离阳刀道的第一人,高长生也是有着一些兴趣的。 “最后一份是几个道士递来的。” “哦?” 听到此话的高长生瞬间眼睛一亮。 “有没有留话,是哪个门派?” “有,他们说了,一共是两派,天师道和楼观道。” “呵呵,终于来了,很好!” 第一百零四章 宁道奇是高人,得加钱! 高府,会客厅。 高长生端坐于主位之上,目光平视着前方,脸上的笑容几乎是肉眼可见。 在他的前方,站着两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左侧道士浑身上下一身平和之气,倒是右边之人,眸光闪烁之间,时不时的会露出一丝丝凌厉之气。 “方外之人,贸然打扰,还请齐国公恕罪。” 右侧之人打了个道礼,率先开口道。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两人虽是同来,但显然还是以右侧之人为主。 “两位真人客气,道家传承源远流长,所学所传也是博大精深,本将向来心向往之,只是常在军伍,无法接触有道之士。” “今日能得见两位道家高人,实是幸事,本将高兴还来不及,谈何怪罪?” 正所谓花花轿子抬人,两人并不在意高长生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至少此话一出,代表着这位大隋新贵,对他们道家,应该是并不存在什么恶意。 所以两人的脸上也是同时浮现了笑容。 “还不知晓两位真人尊姓道号为何呢?” “贫道楼观道岐辉,见过齐国公。”站在右侧的岐辉第一个开口。 “见过岐辉道长。”高长生笑着回应,又把目光转向左侧之人。 “贫道妙应,其实是山野散人,在多家道观都有挂靠,不过彼此是代表天师道而来,见过齐国公。” 高长生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并不是因为天师道的名号,毕竟两人来历,之前的拜帖上都已经说明。 他有所触动的只是妙应这个名字,说起这个道号,可能很多人都会陌生,但如果提起他的本名,想必大多人都是如雷贯耳。 药王,孙思邈! 对方那一身的平和气息,浑身上下时不时散发出的一缕缕药草味道,再加上妙应这个道号,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了他的身份。 当然了,高长生也并未太过惊讶。 孙思邈虽然是医道药王,但实际上也是道家出身,代表道家出现并不是什么太让人奇怪的事。 至于他代表天师道,其实也并不值得奇怪。 在所有人印象里,天师道一直都是根深叶大,源远流长,是道门数一数二的大派。 而孙思邈口称散人,可以看出,他应该不算是天师道最正统的传人。 按常理来说,像天师道这样的大派,应该是不至于让外人来代表他们的。 但实际上,这其中有一个误解。 在很多人理解中,天师道指的就是正一道。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天师道是正一,正一却并不单指天师。 事实上天下道门,以大的划分,基本上都可以归入两道,正一,全真,这也是道门最大的两个派别。 除了极少数的几个门派不入两派,其余九成九的道家门派,都是源自两道。 而常人口中的天师道,正是正一道中,最大的一派。 不过这个天师道,一般指的是龙虎山的天师府。 和孙思邈口中的天师道不能混为一谈。 事实上,在正常历史上,天师道也经过了数次蜕变整合,先是最初的五斗米教,到后面的南北天师道,直到最后融合为一,成为龙虎山天师府。 而在此方世界,则要复杂的多。 天师道,由最初的祖天师张道陵为起源,渐渐发源扩散,遍布九洲。 像大宋,大明,离阳甚至其他国家,都存在着龙虎山天师府,当然了,九洲江湖也有公认,一般认为大宋的天师府是真正祖庭,其余各处都是分支。 回到眼前,孙思邈口中的天师道,并不是指的龙虎山天师府。 而是最初的那支五斗米教,不过在时间变革中,改成了天师道的名字。 这一道中,也出现过一个极其显赫的人物,就是当年江湖无敌的天师孙恩。 不过这一代向来人丁单薄,孙恩之后,就慢慢没落,而如今大隋的道门领袖,正是以岐辉为首的楼观道。 楼观道以田谷十老开始,人才辈出,声势迅速显赫,成为了大隋道门最强大,最中坚的力量。 当然了,尽管楼观道这般显赫,但无论是道门内部,还是其他势力,都无人敢真正的小瞧天师道。 毕竟这个世界可不存在什么进无可进,破碎虚空的事。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孙恩也从未再现江湖,但谁也不敢肯定,这位绝世的人物是不是就真的坐化了。 这也是天师道再没落,也无人敢小视,更无人敢上门挑衅的原因。 “不知两位真人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呢?” 高长生稍微调整了一番坐姿,笑着开口道。 “不瞒齐国公,我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那宁道奇。”孙思邈以道礼稽首,开口道。 “哦?” 高长生故作不知,脸上适时的闪过一丝讶然。 “两位真人竟是为了宁道奇?” “莫非那日几个和尚说的是真的,这宁道奇真的是道门领袖?若如此,倒是本将有些失礼了。” “哼!” 话音一落,孙思邈还没回应,一旁的岐辉就是发出了一声怒哼。 “道门领袖,他也配?” “那等和佛门沆瀣一气的道贼,称他一个道字,贫道都觉得受到了侮辱。” 岐辉脸上,两道眉毛倒竖而起,身上的气势一闪而逝,不过很快他也意识到了此处场合不对,快速控制住了情绪,而后对着高长生行了一礼: “齐国公见谅,贫道有些失态。” “无妨,无妨。”高长生笑着摆手:“两位随意即可。” “不过听岐辉道长所说,本将倒是有些好奇了,既然如此,两位此来又是……” 岐辉闻言,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开口: “宁道奇前番举动,造成的影响着实太大,我楼观道作为道门领袖,绝不能容忍这等事件,所以此次前来,并不是相救于他,只是是希望齐国公能将宁道奇交给贫道发落。” “啧啧。” 高长生摸了摸下巴,轻轻咂了咂嘴。 但看岐辉这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就能看出他的态度。 事实上,道门派系众多,但其中很多门派,都是属于那种咸鱼的隐修性格,虽然不喜佛门,但对方不主动挑衅,他们也不会刻意反击。 当然了有咸鱼派,自然也有好斗派。 像眼前的楼观道,就是属于冲锋陷阵的反佛先锋,一直热衷于弹压佛门。 单看他们门派中尊奉的几部经典就可以看出。 除了老君亲传的道德经,还有楼观道始祖尹喜所留的文始经外,此派最推崇的就是老子化胡经,还有老子开天经。 可以想象,若是高长生把宁道奇交到对方手中,他会有何等下场。 “当然。”没有等到高长生回应的岐辉再次开口:“贫道也知道,那厮对齐国公多有冒犯,齐国公拿下对方,也花费了不少精力。” “所以老道此来,并不是空手而来。” “哦?” 高长生抬起了眸光,对方的意思显然是准备用东西来换那宁道奇,这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岐辉也没有犹豫,手掌一翻,一卷古朴的书简出现在了掌心。 “这是我楼观道偶然所得,源自当年诸葛武侯的一卷阵册。” “诸葛武侯,阵册?” 饶是高长生,眼中也是出现了一道耀眼的亮光。 “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这只是我派偶然得到的其中一卷。”岐辉摇了摇头。 “贫道门派上下,都是方外之人,要这兵家战册,没有丝毫用处。” “倒是齐国公作为兵道天骄,得此阵册,或许会有感悟。” “所以贫道愿以此册,交换齐国公手上的宁道奇。” 高长生眼眉一挑,眸中闪过思考之色。 诸葛武侯的阵法,对于他确实有着吸引力。 孔明的奇门大阵,其莫测强大,举世闻名,可以说无人不知。 像大隋当年九老中的韩擒虎,就有一手独特的奇门大阵,而后传给了李靖,在辽东战场上,也曾闪耀一时。 据传,当年韩擒虎就曾得到过武侯的一卷阵册,而后研习拓展,才有后来所得。 虽然韩擒虎后来的成就,绝不仅仅只因为那一卷阵册,但也必然有这方面的因素。 从这也可以看出,这阵册的珍贵程度。 可以说,岐辉拿出这东西来交换,已经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毕竟,宁道奇对于高长生来说,并无太大的作用。 对方虽然是名震江湖的大宗师,但身上着实没什么油水。 厉工不提其他,身后好歹还有阴癸派,身上也有天魔策的一部分传承。 反观宁道奇,实力倒是还行,但自身的道家传承散乱不堪,不成体系,这等东西,对高长生根本无用。 而佛门功法,对方并没有得到慈航静斋的剑典。 至于那静念禅院的枯禅,不管有没有暗手,反正高长生就一句评价,狗都不学的东西。 而且佛门对于这个打手,也未必会拿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总体来说,能够用宁道奇换到一卷武侯阵册,对高长生来说,绝对已经是物超所值,赚到了。 当然了,在高长生眼中,楼观道中最有价值的,肯定不是这卷阵册,毕竟楼观道算是道门中,传承最古老的门派之一了。 楼观道精通观星望气之道,无论是观星法,还是望气术,都是精妙异常。 此外,最重要,也是最吸引人的,还是他们的根本传承,文始真经。 这是由当年的文始真人尹喜所留。 那可是尹喜,老君紫气浩荡出函谷时的第一个听道之人。 所以,那卷文始经中,很可能存在着尹喜对听道的记载,也就是老君的部分传承。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世间任何人眼热。 当然了,岐辉也不是傻子,就为了一个宁道奇,显然是不可能拿出自家的根本传承的。 “不知齐国公意下如何?” 看到高长生不语,岐辉眼中也闪过一丝焦急,开口催促道。 “岐辉道长的诚意,本将确是感受到了,武侯阵法本将也确实感兴趣。”高长生缓缓开口。 听到此话,无论是岐辉还是孙思邈,眼中都是露出一抹笑意。 但很快,高长生的话音却是一转。 “不过,本将这些日子和宁道奇常常交流,心中多有感触,觉得之前或许是误会此人了,宁道奇确实算的上是一位有道之士啊。” “现在要让本将把他交到你们手上,这,本将着实有些不忍啊……”高长生的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话音刚落,两人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来晚了。 岐辉和孙思邈脸上,同时浮现铁青之色。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们都听说过当日高长生对宁道奇,对静念禅院的态度。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这般变化。 两人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就是他们来晚了,很可能佛门之人已经提前来找过高长生了。 “齐国公,是不是佛门……”岐辉有些焦急的开口。 “岐道长误会了,佛门并没有来找本将。”高长生笑着开口。 不是佛门,岐辉脸上露出异样,难道那宁道奇投入佛门之后,竟这么有这般大的变化,连舌灿莲花之术都有学会,竟然能够说动这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齐国公。 “齐国公,你可千万不要听那宁道奇胡言啊,佛门之人最擅蛊惑之道,那宁道奇又和佛门沆瀣一气,这等人的言论,齐国公如何能信?”岐辉急不可耐的开口。 一旁的孙思邈也是上前一步,准备开口劝说。 不过此时高长生却是果断的摆了摆手。 一时间,两人的心脏都是跌落谷底,从高长生的态度看,这一着,他们道门好像是输给佛门了。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高长生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两位真人误会了,本将的意思是,宁道奇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宗师,也算是一代高人,本将和他的交流也非常愉快,所以两位若真的想要的话……” “得加钱!” “呃……” 孙思邈和岐辉都算是得道的高人,除了提到佛门,偶偶会闪过怒意,此外一直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此时,这两位道家高人,却是同时被这突来的转折破了防。 孙思邈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高长生,一时无语。 一旁的岐辉也不遑多让,脸上全是怀疑自己听错的表情。 良久之后,岐辉才是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开口出声: “齐国公,宁道奇与你无用,贫道这一卷阵册的价值想来已经足够了。” 高长生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微笑。 他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再说了,卖东西,看的从来也不是自己需不需要,而是看这东西对卖家重不重要。 看到高长生如此模样,两人显然也明白,对方心意已决。 如果拿不出其他东西,那今日的交易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岐辉咬了咬牙,他自然是想要拿下宁道奇的。 如今武林中的影响越来越大,道门一直以来的风格就是低调避世,这使得在很多普通武者眼中,宁道奇就是如今大隋的道门第一人。 现在这个所谓的第一人却是光明正大的背道入佛,这可算得上是惊天大事了。 若道家不出面,那么佛门的声势无疑会大涨,而相应的道门势头则会应声而落,这可是影响气运的大事,作为道门领袖的楼观道,怎么可能不出面。 可要让他在拿出东西,岐辉有着实有些肉疼。 宁道奇对高长生无用,对他又何尝有用?换回对方,无非就是当成一个工具而已。 这种情况,若花费太大代价,实在是非常不值。 最重要的,看高长生的态度,明显就是准备狮子大开口啊。 甚至岐辉都隐隐有预感,高长生盯上的可能就是他们派内的那几门不传之秘啊。 这种情况,岐辉如何能松口,如何敢松口。 一时间,场中的氛围变得沉寂下来。 高长生也不焦急,此时的几人,他是最无顾忌的人了,毕竟此事无论能不能成,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呼……” 将近一刻钟后,终于有人出现了动静,并不是岐辉,而是站在他身边的孙思邈。 “齐国公的意思,老道明白了,不过楼观道虽为大隋道门领袖,但道门之事,也不好全让楼观支撑。” “说起来,宁道奇原本所修的是南华真人所留的一部分法门,原是老道一派不慎流出,他背道入佛,老道和天师道也算有一部分责任。” 高长生眨了眨眼,并没有开口。 “所以,齐国公,老道用此卷功法交换如何?”孙思邈掏出一卷书册,开口道。 高长生还没开口,一旁的岐辉就已经惊呼出声“孙道兄,伱拿出此功,天师道那边?” “无妨,天师道不会有意见,而且此功蒙尘多年,能借机让他再现,天师道也不会反对。” “再说了,天师道的根本,一直都是南华真经,此卷流出也无伤大雅。” 听到两人的议论,高长生的眼中也是闪出了亮光,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门功法。 “除了岐道友的阵册,老道再加这一门黄天大法,换宁道奇一人,不知齐国公意下如何。” 第一百零五章 武侯昭武,炎汉三兴! 高长生同意了! 这般条件,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不同意。 一个宁道奇,在他手上根本毫无无用,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比不上一具尸体。 毕竟尸体,还可以埋在地下当肥料,可留着宁道奇,只会白白的浪费粮食。 事实上,当初没有下杀手,选择留下宁道奇,本就已经考虑到了眼前这个场景。 无论先找来的是道门还是佛门,无非是一句话,价高者得。 对高长生来说,岐辉手上的那一卷武侯阵册,已经是超过了宁道奇的价值,更不用说,孙思邈现在还补上了一门黄天大法。 那是什么? 那可是当年天师孙恩的最强功法,也是孙恩纵横无敌的最大依仗。 别说是高长生,换做任何一个人,能用宁道奇换到这种法门,恐怕都会笑的合不拢嘴。 而见到高长生点头,对面的两人都是同时长出一口气。 虽然付出的代价比预料中的大,但终归是拿到了他们想要的宁道奇。 “多谢齐国公。” “既然如此,贫道二人就不多做打扰了。” 岐辉行了一个道礼,嘴角含笑的开口说道,不过说话的时候,眼眸中却是突兀的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这般独特的景象,高长生当然不可能不察觉,眼中也是瞬间闪过一道思索之色。 而这时,岐辉两人已经是转头朝着府外而去。 宁道奇被他关押在左武卫大营中,并不在这高府。 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高长生亲自前往,随意派个人传讯,亦或是给出一道手令,两道就可以顺利提出宁道奇。 高长生此时也没有去在意远去的两人,刚才的一瞬,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等到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只剩下巴掌大的背影了。 “两位真人留步。” 没有丝毫犹豫,高长生直接开口。 “不知齐国公还有何事?” 两人同时转身开口,而出声的瞬间,心中也是再次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无论是岐辉还是孙思邈,都是有些怕了。 生怕这位齐国公,再次反悔,而后不讲武德的说出一句加钱。 高长生自然不知道两位得道高人已经被他搞成了惊弓之鸟。 他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岐辉。 “本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想像岐辉道长求教一二。” “哦?”岐辉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露出异色。 “不知齐国公想问何事?只要贫道知晓,必定知无不答。” “不知道可知……” 高长生目光直视岐辉,缓缓开口: “二武一宗,灭佛之事?” 话音刚落,高长生清晰的看到,岐辉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也是瞬间一震。 “这个,这个,贫道确实有所耳闻,二武一宗,都算是一代英杰,这等帝王作出这种选择,想必会有他们自己的考虑。” “只不过,二武一宗年代都已久远,贫道又是道家之人,对具体细节,着实不太清楚。” “齐国公若有兴趣,可往佛门一行,想必佛门之中会有此事的相关记载。” 高长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继续注视着岐辉,直到对方的眸子出现了一缕慌乱之色,才是收回目光,缓缓笑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本将找错对象了,既然如此,本将就不送两位真人了。” 两人闻言再次作出道礼,而后径直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高府之外的街道之上,两人停下了脚步。 “岐道兄,岐道兄……” 孙思邈接连招呼了几句,但旁边的岐辉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直到孙思邈伸手推了对方一把,岐辉才是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呃,孙道兄说什么?” 孙思邈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不过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重新问了一遍。 “岐道兄刚才为何……” 事实上他们这次前来,固然是为了宁道奇一事,但在那之余,也就顺便观察一下这位新晋齐国公的想法。 若对方对道门的态度还可以,便拉拢一二,毕竟这等天骄,如果亲道,必然是一个天大的助力。 但从始至终,一直到结束,做主此事的岐辉,却是没有说出一个相关的字,自然让孙思邈疑惑。 “老道看不透他。”岐辉悠悠开口。 这话可是把孙思邈惊到了:“你楼观道的观星望气术,也看不透?” 岐辉点了点头,眸中露出一丝迷茫:“不仅如此,贫道在那齐国公的身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气运。” “这怎么可能?”孙思邈不敢置信的呼道。 这世上之人,上到帝王,下到乞丐,每个人身上都是有着自身气运的,区别只是多少而已。 现在岐辉竟然说高长生身上没有一点气运,那怎么可能,除非刚才坐在那里,跟他们讨价还价的,是一个死人。 这世上也只有死人身上,是不带任何气运的,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岐辉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开口。 他心中的思考,比孙思邈要多的多。 事实上,他并未和孙思邈透露所有事情,他找高长生,确实有为道门找臂助的想法,但他心中所想,或者说所求的,无疑要比嘴上说的大的多。 只不过在看到高长生气运情况之后,他选择了暂时放弃。 他心中所想的事,干系太大,在没有确认对方的真实气运情况之前,实在是不敢压太大的赌注。 而且高长生最后的问题,还有那道眼神,也让他有些心慌意乱,浮想联翩。 “难怪傅采林,宁道奇,厉工都先后折在他手上,此子着实可怕。” 两人没有再继续交流,结伴朝着城外方向而去。 而高府中,高长生似乎也有所感应,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刚才突然提起那事,确实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真实历史上,华夏曾出现了四次大规模灭佛,被称为三武一宗灭佛。 但这个世界,唐朝并未出现,自然也就没有了唐武宗。 不过其余三位,周世宗,北魏武帝,和北周武帝,都已经出现过,也同样做出了灭佛的举动。 浩浩荡荡的灭佛之举,这在整个九洲都是轰动的,自然也无人不知。 不过高长生突然提起此事,还是因为这事背后的原因。 灭佛之后,这三位帝王,都是出现了短命的结局。 死亡时候,都是身处壮年,哪怕是在一众被国运影响的帝王中,也算得上是夭折了。 在佛门的传颂中,这三人都是不敬佛祖,杀孽太重,得到了因果报应。 但在大多数有心人的眼中,基本都可以确认,那就是佛门动的暗手。 这也是如今九洲,佛门虽势力庞大,但不受很多帝王待见的原因,他们可是有着前科的。 刚才高长生也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此事。 准确的说,他想的是其中一个,北周武帝,宇文邕。 之前鱼俱罗和他说过,大隋之前,北周的国运就出现了问题,这才顺延到大隋身上。 高长生也是一个念头,才牵扯到了灭佛身上。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灭佛之人一共有三个,却只有北周一国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暗害一个皇帝,或许有种种方法,但针对国运出手,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如果佛门有这种手段,不可能会放过其余两国。 但高长生也是突然想起,这三人中,宇文邕也是特殊的。 因为他不仅灭了佛,还顺便连道一起灭了。 只不过灭掉之后,国内宗教萧条,又扶持了一批,而这其中就有振兴楼观道的田谷十老。 所以,当初北周那等情况,很有可能是道门出手,或者干脆佛道之间有过联手。 宇文邕灭佛灭道,佛门睚眦必报,道门又何尝是什么好脾气? 而论古老,论手段莫测,道门绝对是九洲首屈一指的。 当然了,高长生虽然有所猜测,但也没有直接点明。 毕竟北周都已经是历史,虽然大隋算是受到无妄之灾,但继承了江山,也算是承接因果。 而且鱼俱罗之前已经说明,此事暂时作罢,重要的是解决办法。 朝廷高层都是这个想法,高长生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去插什么手。 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思考那些,而是翻开了岐辉留下的那卷阵册。 诸葛武侯留下的阵道啊。 哪怕是高长生都难以控制自己的好奇之心,第一时间选择了打开。 毕竟那可是诸葛亮,整个华夏,估计没人能在他前面保持冷静。 在前世,那可是传颂千古的智慧化身,忠诚化身,同时也留下了八阵图那般惊世骇俗的阵法。 更不用说这个强大无比的世界。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诸葛武侯的名头更加的惊人。 虽然大汉帝国,距离大隋极其遥远。 大隋处在九洲东部,而大汉则位于九洲西半部,期间隔着的可不只是一两个帝国。 但哪怕如此,对方的名声依旧能传到此处,仅凭这就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了。 而且高长生穿越之后,观看史书时,也看到过大汉的记载。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当时高长生那刚刚穿越的灵魂热血沸腾。 “汉昭武帝,得武侯相助,君臣相合,三兴炎汉!” 是的,在这个世界,大汉也经历了混乱的三国混战。 不过或许是世界变幻,实力拔高,诸葛亮的实力得到了加强,亦或是九洲庞大,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三国中人也有了更多可以动用的手段。 总之,三国大体局势倒是并未改变,但在夷陵之战前后,却是发生了一个巨大的拐弯。 三国中,由蜀汉完成了统一的伟业。 刘玄德这位真实历史上的汉昭烈帝,也一跃变成了汉昭武帝。 当然了,如今时间流逝,两度末年,又两度续命的大汉,又到了王朝末年阶段。 但哪怕如此,九洲之上的各个国家,也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个国度,大汉周边的异族,更是很少有敢放肆的,他们甚至更愿意换个方向,去侵扰那些国力更强,政局更稳的国家。 无他,经过数度兴衰转替,从亡国边缘死而复生的大汉,早已经带上了一种气质。 尤其是他们的国运,更是数次蜕变。 九洲国家无数,而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运。 这其中有强有弱,但要让人评价哪个国家的国运最特殊,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的说出同一个答案,大汉。 另外还有一点,高长生在某些书册还有游记见闻上,曾看到一事。 大汉国内似乎还有一些独特手段,神奇莫测,又强大无比。 所以哪怕如今大汉朝局混乱,已显示亡国之像,但他的战争实力却没有减弱,依旧强大无比。 至于具体的原因,流传的书册并没有写清楚,毕竟两国的距离摆在那里。 种种思绪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落在书简之上了。 岐辉说的不错,这卷书简,只是诸葛阵册的其中一卷。 其上记载的并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不过这并不妨碍高长生沉迷其中。 岐辉是道家高人,但终究不是兵道中人。 或许因为诸葛武侯的名声,他已经在心里增加了书简的分量。 但很显然,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它的真正价值。 或者说,不通兵道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出,这上面兵法阵道,对于一个将军的吸引力和作用。 “轰!” 在高长生的面前。 一座闪耀的八卦浮现,而后又瞬间化成一座座巨大的门户,互相交融,彼此勾连。 其复杂程度,若是被拿着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恐怕第一眼就会直接晕过去。 但高长生却是双眼放光,就像看到了什么绝世美景一般。 不过眼前的景象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八座门户中的其余七座就迅速暗淡下去。 只留下一座伫立在眼前,虽然其上的阵络依旧复杂,但比起刚才无疑简化了不知道多少倍。 高长生也不意外。 毕竟手中的只是整部阵法的其中一卷。 不过高长生心中也没多少遗憾。 若换做他人,自然只能费心研习手上的一卷。 但高长生脑海中可是有着一个推演功能极其强大的金手指。 虽然仅仅只不过一部,但随着金手指运转,不需要多久,他就能够看到这部旷世大阵的真容。 “不愧是诸葛亮所创阵法,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翻看着手中的书简,高长生眼中也是不断流露出赞叹之色。 看完整册书简,高长生的脑海中已经清晰的浮现出了这一方阵法。 而以他的能力,也可以看到阵法上的未尽之意,还有朝周围蔓延的阵络。 若高长生愿意,其实是可以主动补充阵络,填充相邻的两道门户。 想必当初的韩擒虎就是那么做的。 不过补充一两门或许容易,但要补充完整的八门,需要花费的精力时间实在太大了。 韩擒虎可是花费了整整半辈子时间,而从最后李靖毫不犹豫的删减且重新整合,就能看出,韩擒虎所补之阵,必然不甚完美。 不过高长生显然不需要那般做,有更简单办法就可以得到全阵的他,又不是傻子,非要耗费自己的心力去补充。 摇了摇头,收回了手上的书简后,又打开了另一卷书册。 黄天大法。 对这门功法,他可是早有耳闻,如今到手,自然要一看究竟。 翻开书册后,高长生很快就是被书上的内容吸引,但眉头却是迅速皱起。 而且随着观看的深入,眉头皱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 但与此同时,他的一双眸子,确实变得越来越亮。 身上的气息不自觉的奔腾而出,但是仅仅一息,又迅速消散于无形。 “原来如此,这就是黄天大法的道路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长生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 看完整部功法,他才明白,这黄天大法并不是道家正统的练气法门。 道家传统法门,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至最后的炼虚合道。 而这门黄天大法,却属于另辟蹊径,走的是炼心之道。 炼筑基之心,炼入道之心,炼天地之心。 炼心成气,炼心入神,炼心还虚,直至最后的合道。 当然了,从过程也可以看出,孙恩之法,还是脱胎于道门,只不过细微之处有些差异。 高长生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 天师道的传承之法是南华真人庄子的南华经。 庄周问心,一梦化蝶。 想必这门黄天大法,就是孙恩研习南华经,而后领悟而出的。 也难怪他们那么痛快的拿了出来。 孙恩再强,这黄天大法再优秀,也终究不是门派的根本大法。 何况孙恩未必强的过庄周,而能够孕育出黄天大法的南华经,也绝不可能比后者弱。 当然了,对于这些,高长生肯定不会去计较。 不管怎么说,用一个宁道奇换到这两册书卷的他,肯定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ps.对大汉那边,本来想过几个设定,汉武,三国,都想过。最后还是决定用这个后三国,炎汉三兴的时代,不过也并不是纯陌生,大汉那边还有其他的设定,也会有熟悉的人物出现的。 第一百零六章 凤凰出事,北莽异动 微风拂过,在平缓如镜的湖面上,点出道道波纹。 这是一座浩瀚无比的湖泊,第一眼看去,每个人都会有种错觉,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湖面,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日光照耀而下,投射在无边的水面之上,带出道道水气,升腾而起,生成一种如梦似幻,如仙似神的迷蒙之感。 湖畔,一辆马车正缓缓的沿着古道前行。 道路两旁是轻轻飘扬的碧翠青柳,远处是绝美的湖光山色。 这等景色,绝对称得上一句人间难得。 只可惜,此时马车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赏景。 马车的车厢很大,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人。 整个车厢中,只有一个人,以仰卧的姿势躺在中央,仅从之势,看上去就像是受了什么重伤,无法动弹一样。 不过如果凑近一看,就能发现这人的一双眼珠子,正在左右上下,不停的滴溜溜转动。 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个伤者亦或是病人,只不过是被什么人控制了。 男子长着一双极具特色的丹凤眼,一张脸庞也是俊秀潇洒,尤其是嘴角上方的那两撇胡子,一上一下抖动,和眉毛真的一模一样。 如此极具辨识度的容貌,普天之下肯定再无二人。 四条眉毛,陆小凤。 恐怕连高长生都没想到,动身前往飞马牧场替他查军马一事的陆小凤,竟又遭遇了意外。 从大体情况来看,此时的陆小凤身体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并未受伤,但情况也绝对算不得多好。 整个人就像是僵尸一样躺在马车中,除了眼珠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动弹。 最重要的,就在陆小凤身侧,仅仅一掌之外的地方,竟然放着一坛已经开封的酒。 那弥漫在车厢的诱人酒香,明明白白的表明着,这酒的年份和美味。 对陆小凤这样一个出名的酒鬼而言,如此遭遇绝对能算得上是天下最大的酷刑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仰面躺在车厢的陆小凤,此时的一双眸子,都像是失去了色彩一样。 呆愣愣的看着头顶上方。 而透过车厢的顶棚,就能看见,此时的马车外部的车顶之上,正盘坐着一道看不清容貌的身影。 马车前方挥舞马鞭操纵方向的,则是一个发着银铃般笑声的女子。 没人知道,这俩人到底是谁,也没人知道陆小凤为什么会落到他们手中,又带着他准备去往何方。 此时,身在大兴城的高长生并不知道陆小凤又遇到了意外事件,更不知道他的遭遇。 大兴城外,武卫大营。 天空上不知何时已经是飘起了绵绵细雨。 营内校场,一个个身穿囚衣的和尚,正头顶雨水,步履蹒跚的搬着沉重的器械。 这些是当日那些被擒下的静念禅院弟子。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静念禅院还是慈航静斋都没有派人过来交涉,就像是完全把这些人忘记一样。 不过高长生倒也没有在意。 无论佛门是真的放弃,还是在酝酿其他计划,他其实都无所谓。 场中的和尚虽然被锁住琵琶骨,但一身武者体质可还是在的,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苦力人选。 若佛门不来,他大不了就留着,偌大的军营,可从不缺少重活累活,更何况,他早晚都要出征,那时候不管是做苦力还是当炮灰,无疑都是不错的。 至于其他手段,无论什么,反正高长生都是来者不拒。 若是来软的,那高长生肯定欢迎,毕竟道门已经是打过样了,价格都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若论实力,佛道都是源远流长,不了解真正内情的人,谁也说不好谁强谁弱。 但若是比起敛财手段,再加几个道门,恐怕都比不上佛门那群和尚。 单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佛门手上的好东西肯定不少,若对方上门,高长生肯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至于来硬的,他就更欢迎了,无非是再走一遍流程。 刚好,他也嫌弃场中这些和尚的身份太低。 而且那两家若真的动手,无疑是直接把刀柄亲手递到了高长生手上,这也是正中高长生下怀的事情。 “呼……” 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高长生没有去看场中那些干活的和尚,而是透过雨幕,看向了南面的大兴城。 “风雨欲来,山河动荡。” 幽幽的吐出了几个字。 没有动用真气,也没有动用其他能力。 但高长生依旧可以看到,那远处耸立的大兴城上方,弥漫着一道道独特的气息,散乱不堪还夹杂着几许颓丧。 这几日,高长生一直是处于无事状态。 独孤峰被拒绝后,独孤阀那边也是失去了动静,没有再次上门。 至于朝堂之上,也没什么大事找上门。 不过高长生无所事事,大兴城却并没有平静下来。 那离阳使团进宫见过驾后,已经动身离开了大兴,不过让很多人惊讶的是,那作为队伍首脑的顾剑棠,竟然没有跟随使团反悔,而是赖在了大隋使馆,怎么都不肯挪步。 具体什么原因,大隋这边的人自然明白,但是当时使团离开的那天,整座大兴城的百姓都是听到了韩貂寺愤怒的咆哮。 当然了,离阳使节的动态,终究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是给大兴城增加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让高长生在意的,是他隐约间又感受到了,大兴城,亦或者大隋似乎又发生了某种莫名的变化。 摇了摇头,放下思绪,高长生转过眸光,看向了大营前方。 那边有一骑兵正朝此处急速而来。 高长生从椅上起身,那狂奔而来的骑士,很明显是一副令兵的打扮。 果然,刚刚起身没多久,一道急迫的声音就传入耳框。 “报齐国公,靠山王有要事相商,请将军过府一见。” “好!” 张嘴吐出了一个字,而后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是翻身上马,朝着大兴方向疾驰而去。 “来了,进来吧!” 进入王府,在府内下人的引路下,刚刚走到书房之外,里面就传出了杨林那雄浑的声音。 肩膀一动,身上粘上的雨滴,瞬间被震落而下。 随后便直接迈步踏入了书房。 “说起来,这还是本王第一次和你单独相见吧。”随着高长生步入房间,杨林也抬起头笑着说了一句。 “一直没有上门拜访王爷,确是我的不是。”高长生拱手开口。 他和杨林当然不可能从未见过,只不过在辽东战场上,交流时都有鱼俱罗在身边。 像这样面对面的交流,确实还是第一次。 杨林闻言瞬间摆了摆手:“这是本王的不是。” “于公,你在辽东立下灭国大功,也是大隋军方未来的扛鼎之人,本王作为如今的隋军统帅,早该找你交流交流。” “于私,在虚彦一事上,本王更是欠伱一份情。” “只不过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而且有鱼兄在,有些事也等不到本王去说。” “但不管如何,本王还是应该和你赔个不是。” “王爷言重了,这都是本属于我的职责。”高长生连连拱手。 “好!” 听到此话,杨林脸上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隋有你们这等出色后辈,实在是天大的幸事。” “就算本王现在就战死沙场,也可以安心闭眼了,哈哈。” 笑声连连,房间的顶部墙壁被震的不断晃动,足可以看出此时杨林的心情。 听着杨林的这番话语,高长生也只能用沉默应对。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想必你心里也有估计,本王找你前来,确实是有要事交代。” 杨林收起笑容,缓缓开口:“本来这些事,是由鱼兄去给你交代,不过他现在不在,只能本王来找你了。” 高长生点头。 鱼俱罗已经离开了大兴,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说起这事,和他还有关系。 杨虚彦交代了蒙元的异动,大隋当然不可能不防。 不过具体的细节,杨虚彦也是不甚了解。 而且蒙元那边,也没有出现太明显的迹象。 这种情况,靠山王杨林当然不可能轻动的,因此才派出了鱼俱罗前往坐镇。 “刚刚收到消息,北莽动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杨林便是直接说出了消息。 之前鱼俱罗和高长生提到过的南方之事,其实已经确定。 毕竟如今的大隋,有鱼俱罗和杨林的点头,很少是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尤其是军队调动方面。 不过这等大事,就算已经定下,显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走完流程的。 毕竟高长生如果南下,那他掌握的左武卫肯定是要带走的。 这样一来,左武卫空出的缺口就需要另调兵马补上,而且南部边境地带的兵马如何调配,这些显然都是需要考虑的。 不过此时杨林说起这个消息,除了告诉他情报外,也明显透露出一点,那就是调动的消息已经基本确定了。 “北莽竟真的动了?” 高长生并未去在意调动之事,而是不由自主的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他和鱼俱罗聊起过离阳使团的事。 离阳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联隋灭莽提议,其目的很明显并不纯粹。 或是暗度陈仓,或是祸水东引,具体如何,终究还是要看局势发展。 但现在离阳使团才刚刚离开,大隋也未做出应对,北莽竟然已经先一步有了动向。 这显然是有些奇怪的。 离阳虽然动了一些手段,但很明显只能算是用了一个引子,真正的目的还没露出。 就连大隋都看出了不对,作为老对手,更加熟悉离阳的北莽,怎么可能看不出问题。 可现在,对方竟然这般快速的就有了反应,显然有些诡异。 毕竟能够惊动靠山王杨林,那北莽显然不可能只是小动作,最大的可能就是出兵了。 “冲我们来的?”高长生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如今的大隋,可是刚刚以雷霆之势灭了高句丽。 兵威之盛,不说震动九洲,但至少周边的几国,不可能不受影响。 这种情况,在大隋还没表明态度的时候,北莽竟然真的敢直接出兵。 虽然说对方国名是个莽字,但对方能够稳稳压制住离阳北凉,显然朝堂上下不可能真的是纯粹的莽夫。 说完之后,高长生便把目光转向了杨林。 “目前不得而知。” 杨林摇了摇头:“据候卫来报,前日北莽十万柔然骑已经南下,入驻橘子州,但具体动向还未表明。” “有可能横兵东向,过锦东州犯我大隋岭南。” “但也可能继续南扑,直至离阳的锦州,辽州。” “原来如此。”高长生了然。 “那么靠山王的意思是……” “不错。”杨林点头:“不管北莽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得不防。” “岭南局势复杂,而且往北就是江南重地,不容有失。” “因为离阳突然的提议,本王还有鱼兄早就和陛下商议过,调你去南边坐镇,以防出现意外。” “不过原以为此事不急,毕竟离阳使团刚撤,就算有什么变化,也不会这么快。” “而且你也是刚刚班师,总归应该给你一些缓和时间。” “却没想到,北莽竟然动的这么快。” 高长生轻轻一笑:“靠山王不必如此,无论来的是谁,无非一个战字而已。” “哈哈哈,好,果然是我辈中人。”杨林放声大笑。 “既然如此,南面防线,本王就交给你了。” “调令已下,你不必有任何顾虑,可直接带着左武卫南下,接管驻军。” 杨林沉声开口:“不过此事,尽量不要拖延,越快越好。” “本王今早收到消息,岭南宋缺也已经有了动静。” “宋缺?”高长生双眼一眯,第一时间开口问道:“宋阀也动兵了?往北还是往南?” 杨林摇头一笑:“往南!” “宋缺此人,本王也算了解,这些年被压制在岭南一地,他对大隋必然是面服心不服。” “不过有一点,你是不用担心的,他或许会和离阳有联系,但以宋缺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和北莽亦或是其他异族合作的。” 高长生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宋缺的性格。 “当然了,宋阀突然有了动静,也让那边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你要小心应对。” “而且……” 杨林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本王提起宋缺,也是想让你留个神。” “据消息称,慈航静斋的梵斋主,早就入了岭南,她的目的不言而喻。” “再加上你也同为用刀之人,宋缺到时恐怕会有动作。” 听到此话,高长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轻笑道:“求之不得,刚好本将也想见见这把在岭南尘封十数载的天刀。” “哈哈哈!” 杨林朗声大笑,看着高长生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赞赏,同时还闪过几丝回忆和羡慕。 “你心中有数就行,对了,本王听闻你扣押了宁道奇,还有十几个静念禅院的弟子。也难怪梵清惠会这般焦急。” “不知你准备怎么安排那些人呢?” 杨林开口,突然提到了那些被关押的和尚。 听到此话,高长生的双眼也是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异色。 静斋和禅院一直没什么动静,难道是换了途径,从朝堂上入手了? 甚至靠山王杨林就是那求情之人。 他倒不是在乎那十几个和尚,只不过是情不自禁的开始思考。 慈航静斋的上一代,一起出现了两个杰出弟子,梵清惠,碧秀心。 那一代的人,很少有人能不为这两人着迷的。 像那天刀宋缺,就曾苦恋梵清惠。 眼前的靠山王杨林不会也是同类吧,再想起杨林无妻无子,这种可能也变得越来越大。 随着脑中的思考,高长生眼中的异色也变得越加浓郁。 “臭小子,少胡思乱想。” 杨林显然也看出了高长生的想法。 “本王这一生,只浸淫于家国兵法,从不在意那些杂事。” “慈航静斋的弟子再漂亮,在本王眼里也与常人无异,倒是先帝当年,呃……” 杨林开口轻斥,但说着说着,无意的暴露出了一桩隐秘的八卦。 高长生抿了抿嘴,没想到杨坚当年,也被慈航静斋的弟子迷住了。 不过一想到当年独孤伽罗的威势,高长生可以确定,这位先帝的遭遇肯定不会愉快。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 “本王提起这事,是想提醒你,佛门势力庞大,你要小心应对。” 杨林皱了皱眉,才继续开口: “以你的实力,加上身在军中,看似不必担心什么手段。。” “但有些事也绝不可大意,佛门关系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手段。” “当然了,本王这么说,并不是要影响你的决断。” “你是大隋上柱国,很可能也是未来军方领袖,有人欺上门,自然不必忍受委屈,整个大隋都是你的后盾。” “本王只是想告诉你,做事也好,对敌也好,只要不落人口舌就行,只要你占理,朝堂上的事,自然有我们这些老骨头撑着,至于江湖,你可随意施为。” 第一百零七章 再见萧后,提兵南下 就在大兴城中,杨林和高长生交流着南方情报和相关诸事的时候。 岭南地域,靠近边境地带,某座驻扎的军营。 一道手持长剑,身穿白衣的倩影正缓缓踏入军营。 虽脸带轻纱,但不自觉露出的风采还是吸引了一个个士兵的目光。 “宋缺,清惠已入岭南多日,为何迟迟不愿一见,可是清惠有什么得罪之处?” 空灵至极的声音飘荡在整个军营上空,让人不自觉的沉入其中,尤其是话语中将露未露的那一丝丝委屈和凄苦,更是让一个个男人心脏一沉。 “唉……” “清惠多虑了,只是北莽异动,宋缺虽不喜杨隋,但也不愿看到异族铁蹄入关。” “何况宋家世居岭南,若异族入侵,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宋家山城。” “与公与私,宋缺都不能坐视不理,军务缠身下,这才怠慢了清惠。” 听到此话,梵清惠脸上伤感之色顿时消散,闪亮的笑容同时浮现。 “宋缺,多年未见,你果然还是一点未变。” 远在大兴的高长生自然不知道,在岭南地域,两个很有可能是他潜在敌人的人,在这个时候碰头了。 此时的他刚刚走出靠山王府,但仔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竟是带着一抹疑惑。 轻轻眨了眨眼睛,高长生催动坐骑,朝某个方向而去。 不过看他前往的方向,并不是往城外军营,也不是去城内高府,而是直朝城内最中心地带而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大隋皇宫所在。 所谓一回生,两回熟。 有了几次的经验,高长生自然也不再需要任何指引。 更何况,如今皇宫中侍卫也好,太监宫女也罢,对这个大隋新贵都不可能不认识。 再加上上面可能也打过招呼。 所以一路上,高长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甚至连盘问都没有遇到一句。 进入皇宫,还是之前熟悉的路线。 推门进入大殿,上方还是那一道高贵中带着丝丝妩媚的倩影。 萧皇后。 一入大殿,还没开口,高长生的眸光就瞬间波动了几下。 上次见面,大殿之中虽然也只是他们两个人。 但谈话之时,他曾隐约感受到墙壁之后,隐藏着一道气息。 而且单从那隐隐露出的气息,就能看出那绝对是一位实力极强的高手。 可这次,高长生并未感受到任何其余气息。 也就是说,如今的大殿,可是实实在在的孤男寡女。 “齐国公,又见面了!”萧皇后笑着开口。 声线依旧是端庄柔和。 但声音中无意识带上的那一丝柔媚,落入耳中,却像是有人用头发,在不断的轻挠你的心脏一般。 “见过皇后。” “将军事务繁忙,本宫原也不该无故打扰将军。”萧皇后柔声开口。 “此次召将军前来,是想问一句,之前让高唐公代为转达之事,将军考虑的如何了?” “凤儿那丫头,本宫也见过多次,温婉大气,容貌和资质都是万中无一,和高将军确是万般相配。” “若真能成此姻缘,本宫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萧皇后笑着开口,洁白的手指轻轻抬起,捋了捋耳侧的发丝。 高长生愣了愣,没想到萧皇后通过借靠山王之后,将他召来,竟还是为了这事。 独孤家确实是皇亲,但那已经是两辈之前的事了。 如今独孤家家主独孤峰的父亲,是杨坚皇后独孤伽罗的哥哥。 所以说,独孤家确实是外戚家族,但那是杨坚时代的外戚,何况当事人,也就是独孤峰父亲早已去世。 他们和杨广的关系都差了一层,更不用说眼前的萧皇后了,用一句八竿子打不着来形容并不为过。 而且萧皇后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她也是有家族出身的。 要牵线搭桥,不选择萧家之人也就罢了,甚至通过鱼俱罗传出口信之后,竟然还亲自下场。 这般卖力,着实算得上奇怪了。 高长生心中疑惑,但脸上未露,只是拱了拱手道: “多谢娘娘关心,只是臣暂时还没那个心思。” “而且如今边疆异动,臣马上就要率军出征,没有时间不说,沙场无眼,谁也看不到结局如何,此事实在不适合讨论此事。” 话音一落,萧皇后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高长生见此也是心中一动。 “高将军说笑了,将军用兵之能,本宫纵在深宫,也有所耳闻,必是大隋的下一代军神,区区异族岂能是将军对手,万不可说这般不吉之话。” 萧皇后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高长生,略带嗔怒的说道。 说罢,红唇微张,轻轻吐出一口气后,才再次出声: “也罢,将军确实军务缠身,本宫也不好勉强,而且将军刚过双十,虽到了年纪,但也不至于太过着急。” “这样吧,不知将军喜欢何种性格的姑娘,可告诉本宫,这大兴城中美娇娥不计其数,必有将军喜欢的姑娘。” “本宫可替将军留意着,待将军得胜而回,再议论此事。” 高长生愣了一愣,他没想到萧皇后对于此事,竟是这般执着。 也就是这微微的愣神,使得高长生的目光,恰好就这么直直的落到了对方的身上。 一瞬间,萧皇后也愣住了。 她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透亮深邃的眼神。 再加上之前自己说的话,一瞬间,萧皇后便是会错了意。 脑海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娇躯瞬间一颤,本来端庄的坐姿也是稍稍开始变形。 娇躯不由自主往旁边一些,轻轻靠在了椅把之上。 原本端庄高贵的气质瞬间变化,那一丝柔媚之色在不断放大,完美无瑕的脸庞上也是浮上了一抹粉红。 “既,既然将军没有标准,那,那就由本宫先给将军留意着吧。” “多谢皇后。” 高长生拱了拱手, 萧皇后的异样,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也明白对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但仅仅一句话语,绝不至于让对方如此失态。 看来这位皇后心中或许也有一些小秘密。 高长生嘴角一扬,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很快就被收回。 不过此时座位上的萧后一直都在注视着他,所以那笑容出现的时间虽短,但却分毫不落的落入了对方眼中。 一种似羞似恼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一时间,整座大殿陷入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氛围。 这种变化,自然瞒不过殿内的两人。 高长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而萧皇后此时则是心慌意乱,娇躯发软,只能轻靠在座椅一侧,根本组织不起什么言论。 直到良久之后,萧皇后才勉强控制住起伏的情绪。 迅速开口: “此次召将军来,其实还有一事。” 单听对方突然加快的语速,就可以看出,此时对方只是强装镇定。 不过高长生也不会去特意点明,而是留神听起来对方的话。 他隐隐猜到,或许下面的话,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 “本宫听闻将军有一好友,是大明人士?” “不错。”高长生心中有异,但并未表露,只是点了点头。 陆小凤的身份他并未刻意遮掩,别说内外候卫,稍微留心点的人,都能查出。 萧皇后微微一笑:“那这么看来,将军对大明之事,应该也算熟悉喽。” 高长生挑了挑眉:“不敢说熟悉,娘娘若有吩咐,不妨直说,臣必定尽力。” 萧皇后闻言,双眸不自觉的波动数下,而后才轻松开口,声音轻柔无比的说道: “也不算吩咐,将军若有机会,可以帮本宫留意一物……” 萧皇后话语落下,高长生的眼中瞬间射出一道精光。 上方的萧皇后瞬间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开口:“此物,此物倒也不是那般重要,将军稍做留意即可,若能得自然是好事,若不成,也无大碍。” 高长生轻轻点头,他当然听得出后面这句话,是萧皇后刻意补充的。 不过他也没有揭穿。 虽然只是几句话,但萧皇后不知道,她已经无意中透露出了很多消息。 “这件东西,啧啧。” 高长生眼光一闪,从这件物品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某个大局的清晰一角。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不是如此。 这件事落到他的头上,高长生并不算意外。 毕竟他通过陆小凤,还有之前的黛绮丝,和大明那边怎么说都算是有着一些联系。 而且萧皇后虽然对他开了口,可不代表这件事,对方只找了他一个人。 若物品真的重要,随便想想也能知道,对方必然不可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人身上。 高长生思考的,只是这事竟然会是萧皇后出面。 再加上之前的那次,连续两次,都是萧皇后顶在了前方。 这等大事,按照常理,杨广都不可能不站出来的。 回想到之前大军班师,以及皇宫夜宴上看到的几个画面。 高长生脑海中顿时有了猜测。 杨广身上肯定出现了什么事情或是问题。 “或许,这位陛下很可能已经不在皇宫之中了。”高长生脑海浮现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臣知道了,此事必然尽力。”高长生拱手开口。 听到此话,萧皇后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有将军这等能臣,实在是大隋之幸。” “将军拔营在即,本宫无法出宫相送,只能在此预祝将军百战百胜,顺利凯旋了。” “多谢娘娘。” 高长生笑着道谢,他已经明白,刚才那件事确实是对方或者是杨广的目的。 现在话已说完,自然没有必要再多留。 “营中之事繁忙,娘娘若无他事,臣就此告退。” 萧皇后笑着点了点头,但很快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将军留步,本宫还有一事相询。” 高长生也是转头,再次看向了对方。 “将军不必多虑,此事也属闲谈。” “近段时间,朝中议论纷纷,都在谈论着陛下建东都,开运河之事,不知将军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高长生眯了眯眼睛,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道: “臣年纪尚浅,只懂带兵打仗,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 “不过陛下既然这么决定,而且靠山王等人也未反对,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对这事,高长生自然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两世为人的他,当然清楚杨广在此事上的决心。 而且这一世,还可能带着某种其他目的。 他当然不会无聊的去自找麻烦,而且像杨林鱼俱罗等九老,在此事上都是保持了沉默,他更没必要去出这个头。 萧皇后闻言,眸光瞬间一暗,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也对,是本宫强人所难了,那就这样吧,将军事务繁忙,本宫就不留人了。” 高长生拱了拱手便朝殿外走去,不过走出几步后,突然顿住。 “娘娘,这建东都开运河,必定耗费大量民力,我大隋百姓安居乐业,着实不该受这等劳苦。” “臣倒是觉得,那高丽一地已经被攻下,于情于理都不该浪费。” “而且臣听说,高丽地区,粮食大多毁于战火,平民缺粮,必定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说到这里,高长生已经是转过身来,而他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此前高句丽虽然对大隋不敬,但如今那里的百姓已经是归附,我大隋奉行仁道,自然不好不管。” “如今恰好遇到运河这般浩大的工程,加上高丽受缺粮之灾,吾等行仁道,以工代赈,上合天理,下合圣道,想来没有人会不服。” 说完,拱了拱手后,便径直走出了大殿。 三日之后,左武卫大营处。 铺天盖地的高字大旗飘扬而起,冲天的气息从营中升腾而起。 不错,今天正是左武卫拔营南下的日子。 虽然当日靠山王说了,出发的日子越快越好。 但这次可和征辽东不一样。 辽东之战,是杨林为帅,前期的筹备,都已经由他本人还有朝廷做好。 高长生自然可以轻装上阵,说走就走。 而这次,一切都由高长生自己做主。 左武卫整个大营,步骑交杂,将近十万大军,这还不算其他辅助人员。 如此庞大的力量,可不是一句话,说动就能动的。 而且辽东之战,只是一场征伐,战争结束,高长生顺理成章的就能回返,而这次南下,主要的目标镇守一方。 至少短时间内,除非特殊情况,高长生是不太可能再回大兴了。 所以不止是军队的事情需要筹备,高府那边也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事实上,三天时间内处理完这一切,高长生已经是刻意加快速度了。 “擂鼓,全军拔营!” 校场最上方,一身戎装的高长生,轻轻的挥动了一下右手。 “拔营!” “拔营!” “吼!” 一声声高喝传出,连带着整座大营都是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而这其中,有两道声音极其响亮。 其中一人是一位扛着两把大锤的枯瘦少年,他没有像周围兵将那般说出具体的话,仅仅是发出一声咆哮,但一人之力却是盖过了周遭的所有人员。 而另一人,则是一个手持长枪的白甲少年,脸上红光弥漫,可以清晰的看出身上那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目光滑动,落到此人身上时,高长生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讶然。 这人自然是罗成,高长生奇怪的是,罗艺竟然会真的同意罗成进入左武卫,要知道这可是对方的独子。 高长生不知道的是,此时距离大兴数百里外,一支往北疾驰而去的骑兵中,某个中年将军,正捋着胡须看着南边大兴方向微笑。 “哼哼,你们当然想不通,我罗艺这么多年岂是白混的。” “让那臭小子跟老夫回幽州,那老夫的燕云十八骑不是白丢了?” “倒不如索性让他进入左武卫,嘿嘿,要是能学到高颎的阵法什么的,那我罗家可就赚了,而且听说那高长生还有青出于蓝之势,若是成儿争气,啧啧,真是美滴很,美滴很呐。” “走,继续上路,尽快回到幽州,老夫要和定兄小酌几杯。” “哒,哒,哒!” 马蹄响起,但是刚刚走出一段,罗艺就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奇怪,为何老夫会如此不安,燕云十八骑都没了,成儿应该没有什么可丢的了吧?” 罗艺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而此时,大兴城外,大队大队的士兵,已经从军营中涌出,朝着南面滚滚而去。 烟尘扬起,很快偌大的左武卫军营就空了下来,等待着之后的部队入驻。 直到大军离去,将近一炷香后,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大营之外。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手持长剑的绝色女子。 此时正呆呆的看着前方的空营,美眸之中时不时的闪过一道道复杂之色。 遗憾,羞涩,恼怒不一而足。 在女子出现在营外的时候,大兴城中,内候卫所在驻地,一个英气青年,也焦急的向几个候卫询问着什么。 不过就在他刚刚开口的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股空落落的感觉从心中升腾而起。 “元霸。” 无比复杂的情绪,完全融入了简简单单的两字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 慕容宝鼎,你难道怕了高长生? 高长生率大军出发没多久,朝廷的旨意也很快发出。 还在行军途中的他,已经是收到了扩散开来的消息。 当然了,旨意的内容他早就知道。 提镇岭南剑南,开府建牙! 也就是说,在岭南剑南这两地,他已经是属于军政一手抓,算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仅从旨意看,这上面的内容,绝对是能让所有人震惊的。 左武卫十万精锐,还不算两地本就存在的驻军,若全力调动,高长生手上已经是有近二十万军队了。 如此规模,再加上开府建牙,插手政事的权利。 其能调动的力量,简直堪称可怕。 当然,这种安排也肯定会让无数人惊疑。 历来,皇帝亦或是朝堂,控制地方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军政分离,互不干涉,就这样,还需要担心地方军政主官互相勾结。 更不用说军政一把抓,这绝对是上面极其忌讳,也是很少会赋予的权利。 不过高长生清楚,这次之所以如此安排,还是和此次的局势有关。 北莽突然异动,无论对方的目标是不是大隋,但南方的局势肯定会大幅度变化。 尤其是离阳的几次动作,也显得极其暧昧。 虽然离阳北莽互为仇敌,但有些事绝不能单纯的用常理去推断。 特别是由局势出发,不管如何,大隋朝廷尤其是军方,都必须要考虑离阳明修栈道,但实际上和北莽偷偷联手的可能。 若双方真的联手,那南方局势绝对会迅速糜烂。 何况岭南一地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宋阀。 如此复杂的局势,若单单只是带着兵马,只管军事,无疑会受到很多掣肘。 只有军政一把抓,高长生才能彻底的放开手,稳固住南方局势。 毕竟从杨虚彦的交代,可以看出,铁木真已经是蠢蠢欲动,目前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作。 这种情况,杨林和鱼俱罗等人的注意力肯定是要放在西北区域的。 不过留神铁木真虽然是重中之重,南方也不可能不管。 尤其是岭南背后的江南,扬州等地,那可是重镇,一旦岭南出事,很有可能影响到这攸关粮草赋税的重要地带。 如此情况,朝廷当然要给予高长生便宜行事的权利。 当然了,高长生也清楚,此番安排,虽然有局势的影响,但背后也有杨林和鱼俱罗等人的支持。 要不然,以他这个年纪,就算有灭高丽之功,也不大可能直接成为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 话题回到眼前,对于消息的传开,高长生并未意外。 本来,对于此事,杨林等人就从未想过隐瞒。 从杨林等人的角度看,他们最提防的肯定是蒙元。 至于南方离阳北莽这边,本着的是能不打就暂时别打的态度。 旨意传遍全国,目的就是表明,高长生提兵十万进驻了南方地域。 若北莽能够知难而退,无疑再好不过,若是他们能改变路线,去往离阳方向,那更是好上加好。 此时让高长生注意的,是一起发出的另一道旨意。 “尽迁高丽之民,南下涿郡,洛阳,江南一带,同时迁北方百姓,填充辽东,高丽。” 饶是高长生,看到这道旨意,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旨意的内容很好理解,互迁百姓,无疑是稳定局势的好办法。 而且从迁移的地域看,朝廷的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 涿郡,洛阳,江南,由北到南,这很明显就是运河的路线。 把高丽百姓迁往这个区域,存的什么目的,已经根本不用多说。 这实际上也是之前高长生那提议的内容。 用敌国俘虏,敌国之民修建工程,本就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更何况,高丽如今缺粮,若想安定,大隋肯定要开仓接济,不如直接以工代赈,这样一来,谁也说不出半个不是。 让高长生惊异的自然不是这部分内容,而是那个尽字,还有后半部分内容。 朝堂的想法,竟然是准备一口气把高丽百姓全部迁出,再同时迁入大隋百姓,一步到位,直接稳固整个高丽,同时又填充了挖运河的民夫。 这手笔之大,着实让人咋舌。 几乎不用多想,肯定是出自那不知去向的杨广之手。 从结果看,这番调换百姓的举动,若成功,确实能够瞬间稳定东北局势。 但其中花费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本来如果慢慢来,一步步抽出高丽百姓,不仅可以推动运河进程,还能节省很大一部分粮草消耗。 但如今这样一搞,消耗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是大幅度暴涨了。 迁高丽之民,必然要耗费一部分粮草,哪怕再不在意那些人死活,最基础的一些肯定是要提供的。 而北迁的大隋百姓,需要的那就更多了。 要知道,高丽一代的储存粮食,早就被高长生焚尽,至少要等到来年耕种,才能得到粮食,若只往其中迁入百姓,不提供粮食,无非是再造出一大群难民而已。 既然旨意已经发出,朝廷显然不可能这么做。 “难怪感到国运又有动荡之势,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高长生默然不语,没有就局势再发表什么看法。 他总觉得这一番番变化,在有规律的向着某个局面发展。 而且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刻意推动的。 这个时候,就连高长生也不知道杨广究竟是真疯狂,还是刻意如此,实则另有目的。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哪怕杨广真的疯了,大隋内部,肯定还有另一个人在监控着局势。 这个人可能是靠山王,也有可能是某个他不知道的人。 轻轻摇了摇头,高长生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 十万大军浩荡身影,那等气势,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 这种规模的行军,路上自然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敢来打搅。 目光转向前方,高长生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之色。 前方两位身穿铠甲的英武将领,正统领着两支骑兵,一左一右,拱卫在中军两侧。 其中身着白甲手持银枪的正是罗成。 当然了,高长生此时看的是另外一人。 手中提着一杆虎头湛金枪,坐骑两侧,还挂着两柄金锏。 之前夜宴之上,罗成提起表哥一词,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两人一起入营时,他才认出这位秦琼秦叔宝。 高长生最初也是有些意外,但稍微一想就迅速明白过来。 历史中,秦琼最初确实是在张须陀麾下效力,想必罗成也是辽东跟在张须陀身边时,认出了对方。 不过在正常历史中,秦琼显然是和罗家没有关系的。 而在演义中,秦琼又没有跟随张须陀的这段经历。 现在秦琼不仅有着正史的经历,又存在着和罗成的亲戚关系,当然让高长生诧异。 而最让他感兴趣的是。 演义中,秦琼的父亲秦彝是南陈将领,南陈被灭时,陨落在靠山王的囚龙棒下。 但这个世界,显然有些不一样,杨林虽然也参与了灭陈之战,但并不是全军统帅。 当时隋军的两大统帅,是高颎和杨素。 这样一来,如果秦琼真是秦彝之子,对方父亲到底死在谁的手上可就不一定了。 有可能是杨林,也有可能是其他将领。 高长生当初阅览史书时,只是大致看了一些重要的节点,对南陈秦彝的记载,还真的没有仔细关注,因此也不太清楚。 当然了,其实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从秦琼投身进入张须陀军队,又愿意跟随罗成入左武卫,秦彝的死,或许和演义中也有一些差别。 “砰!” 就在高长生统帅大军一路前进,逼近岭南地域的时候。 北莽境内,橘子州中,某座府衙之内。 古色古香的雕花房门,被一道凌厉的气劲轰成了粉碎。 一个眸露煞气,杀气凛然的男子,大踏步的闯入房中。 “慕容宝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声爆喝,将房间震得连连晃动。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是点明了房中之人的身份。 北莽皇族出身,长期镇守橘子州的持节令,慕容宝鼎。 “何处此言?”慕容宝鼎手持书卷,坐在书桌后方,听到喝声后也并未起身,只是随意的抬了抬眼眸问了一句。 “慕容宝鼎,你少在这里装蒜?” 男子怒意更甚。 “本将接到命令,带着麾下铁骑绕过提兵山,日夜兼程,仅仅数日就进驻了橘子州。” “洪将军的辛苦,本将都看在眼里,自会毫无保留的上奏陛下。”慕容宝鼎放下书册,开口道。 不过此话,显然并没有安抚住对面的人。 一身怒气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升腾而起,周身的真气也隐隐开始外泄。 “慕容宝鼎,本将问你,军队早就准备完毕,为何迟迟不下命令?伱到底想干嘛?” “呵呵!” 慕容宝鼎随意的轻笑了一句:“情报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大隋那位新晋上柱国,已经是提兵南下,如今局势未明,如何能擅自动兵。” “笑话,一个黄口小儿,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对面男子冷声喝道。 听到此话,慕容宝鼎也是同时发出冷笑: “黄口小儿,你洪敬岩倒是好大的口气,那高长生不过二十,已经是孤军灭国,而且弹指之间,连镇数位大宗师。” “倒是你洪敬岩,这么多年,本将还未见你闹出什么花样?” 毫不留情的嘲讽,未做任何遮住脱口而出。 洪敬岩,北莽柔然铁骑的统帅,也是柔然部落的共主,在北莽同样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就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是那么和睦。 不过这一点,北莽之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慕容宝鼎和洪敬岩同为北莽重臣,更是同时登上北莽武评的高手。 只不过洪敬岩一直不大看得上慕容宝鼎,尤其是武评之上,慕容宝鼎恰好压在他头顶。 这一点一直让洪敬岩极其在意,数次公开出声嘲讽,一来二去的,自然就出现了巨大的矛盾。 所谓骂人不骂娘,接人不揭短,慕容宝鼎如此直白的带刺之言,也让洪敬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哼,世有传言,你慕容宝鼎,无论是武学还是统兵,走的都是只守不攻的乌龟之道。” “现在看来,此话不差,不仅是动手风格,连胆子都是如此,仅仅一个消息就将你吓成这样,可笑。” “你若是真的不敢就在此缩着吧,本将带着本部铁骑独自前往。” “砰!” 话音一落,慕容宝鼎猛的起身,一掌直接拍碎了身前的书桌,冷声喝道。 “你敢!” “陛下派柔然骑进入橘子州,给你的命令是协助本将,此地主帅永远是我,慕容宝鼎。” “没有本将的命令,有敢妄动一兵一卒者,力斩不饶。” “哈哈哈!” 杀气凛然的话语,并没有镇住洪敬岩,反而彻底激发了对方的真气。 “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斩我,本将早就想见识一下你慕容宝鼎的大宝瓶金刚身了,你尽管放马过来。” 慕容宝鼎怒目圆睁,一身气息不自觉的外露,对面的洪敬岩也是毫不畏惧的展露自身气息与之对峙。 “哼!” 良久之后,慕容宝鼎收回气息,发出一声冷哼: “大战将至,本将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但我给你两个选择,若不愿意听令,本将这就上奏陛下,将你的柔然骑调走,我朝兵多将广,不只有你的柔然骑,也绝不只你洪敬岩一个可战之将。” “至于调走之后,你跟陛下告状也好,解释也罢,都随得你。” 此话一出,洪敬岩气势瞬间一震。 若慕容宝鼎跟他硬来,他还真的不怕,但来这招,他心中无疑开始发怵。 不尊命令,顶撞主帅,放到哪国都是力斩不饶的大罪。 而且一战未打就被调走,不说怎么应对陛下和朝廷的追责,他洪敬岩自己以后在国内也会抬不起头来。 看到洪敬岩的气势一弱,慕容宝鼎眼中也是冷笑连连。 而后伸手朝着外面一指: “第二个选择,那就是,现在就滚出本将的房间,从我眼前消失。” “轰!” 一道强大的气劲震荡而出,化成一道龙卷,将房内的所有器具撕成了碎片。 不过等到震荡声音落下,那站在门口处的洪敬岩却也失去了踪迹。 …… 就在北莽境内,两位主将之间发生剧烈冲突的时候。 高长生的大军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大帅,我军已进岭南,要不要派人知会宋阀一声,避免发生误会。” 听到此话,高长生也是微微一愣。 但转瞬一想,便明白过来。 宋缺受封镇南公,镇守岭南,此事大隋无人不知。 所以在很多普通人的眼中,岭南一直差不多就是宋阀的地盘。 现在他们带大军进入,在常人的理解中,自然应该先打个招呼。 摇头轻笑一声: “不必了,按本帅之前的布置,传令各部,进驻城防,同时接管驻军。” “那宋阀那边?”来人又接了一句。 高长生没有开口,但眸光却如同利箭一般直刺而出。 “是,是,卑职尊令,这就安排令兵传信。” 高长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眸光却是迅速闪动了几下。 看来这么多年,左武卫也不像当初那般纯粹了,其中也被掺入了一些沙子。 此人或许是真的心有顾忌,也或许存在着一些小心思。 对这些,高长生并未在此时思考。 而且有些事,他其实早就有数。 左武卫确实是当年高颎的旧部,整体的情况不用怀疑,而且他也已经彻底掌握了这支部队。 但毕竟时隔多年,又是十万这般庞大的军队,其中或多或少肯定存在着一些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在他看来都不用着急。 慢慢甄别,剔除杂质,固然是一种办法。 但太过耗费时间。 高长生心中还有更好的办法,如今无疑就是机会。 北莽,离阳,甚至不排除其他势力。 如此互相交错的局势,何况还有他高长生参与其中,动手肯定是必然的。 而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淬炼办法,能比战场更加有效呢? 在血火交织的战场上,必然可以快速的重塑左武卫。 至于宋阀,更没有必要担心。 宋缺确实是镇南公,这里也算是他的地盘。 但想想也知道,岭南一地何等宽广,其中有大大小小将近四五个州郡。 杨坚也不是傻子,会把这么大一块地方,直接封给宋缺作为封地。 事实上,宋缺的封地,只是岭南交州一个郡而已,也是最靠近边境的一郡。 不过宋阀在此经营数代,影响力可以辐射整个岭南而已。 从影响力和实力而言,岭南说是宋阀的岭南并不为过。 但从真实情况,或者法理上看,岭南的其他地方,并不算是宋阀的地盘。 现在高长生作为岭南剑南两地总管,而且论职位甚至可以说是宋缺的顶头上司。 进驻岭南,哪里需要去和宋缺打什么招呼。 不过提起宋缺,高长生心中也想起了一事。 “对了,本帅记得,情报上提到,宋缺好像已经率军在前线扎营了吧?” 高长生转头开口,他的身边正是几个副将带领的那支嫡系骑兵。 第一百零九章 火球,马车,抢劫的胖道士 “不错,北莽出兵的消息一传来,宋缺就出兵直接去向了边境线。”说话的是李副将。 当初的三个副将,都一起进入了左武卫。不过高长生也没有把三人一同留在这支部队。 此时仍留在老部队中的,只有李副将一人,其他两人都被他插到了左武卫部队之中。 高长生眼中涌现了一丝兴趣。 “走,带上骑兵,随我前去看看,元霸,跟上。” “这……” 话音一落,李副将直接就是愣在了原地。 就在刚才,高长生还驳斥了派人通知宋阀的建议,转瞬之间,却又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看高长生话语中的意思,想去的分明就是宋缺所在之处啊。 不过跟随高长生这么久了,李副将也知道这位大帅常常会有意外之举,他只需要无条件服从就行,因此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至于李元霸,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 事实上都根本用不着高长生开口,这段时间,李元霸一直都是亦步亦趋的跟在高长生身边,乖的像一个孩子,完全没有一点暴戾的模样。 如果李世民,亦或是李家人在这里,很可能会惊的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从小到大,他们根本就没见过李元霸这么听话的模样。 李阀中,除了李渊,李世民等少数的几个人,好说歹说能够让李元霸勉强听话外,其余的人要敢废话,下一刻出现在头顶的肯定是那金色大锤。 高长生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身后紧紧跟着李元霸还有十八骑。 对于李副将的疑惑,他当然清楚,不过高长生没去过多解释。 道理很清楚,进入岭南,先通知宋阀,这是很明显的低头行为。 如果那样做,无疑是承认了宋阀岭南之主的位置。 高长生自然不可能采纳那般愚蠢的提议。 而此番的动作并不一样。 提镇双南,高长生如今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直白一点,在岭南剑南这两块地域,高长生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哪怕是去骑着马,去宋家山城的门外溜达几圈,也没人能挑出一个不是。 确实,宋家山城所在地域,是宋缺的封地,从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岭南总管,也管不到那里。 但如今的局势又有不一样。 左武卫大军入驻,高长生以大将军兼上柱国的身份进入岭南。 只代表一件事,岭南剑南进入战时状态。 战争背景的军管状态,别说一个公爵,就算是有王爷的封地在其中,也必须服从管制。 这和之前说的通知宋阀,是两码事。 此时高长生动身前往,就算直接踏入宋缺大营,也是属于上级巡视。 “哒,哒,哒!” 滚滚马蹄如洪流一样,一路往南席卷而去。 李元霸拎着双锤不断的在空中虚挥着,脸上傻笑连连。 “停!” 也就在这个时候,高长生突然轻喝一声。 燕云十八骑,连同身后的三千骑兵都是应声而停。 只有李元霸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完全没来得及控制坐骑,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朝前猛冲。 高长生见状也是摇了摇头。 李元霸的那一身刀枪不入的根骨,加上降龙伏象的力道。 绝对是每个统帅都梦寐以求的骑兵统领,箭头式人物。 不过对方那简单至极的脑回路,也确实让人头疼。 若他真的能做到令行禁止,再加上军阵辅助,那才是真正铁骑横行,无往不利。 不过从眼下看,这无疑是个极其巨大的工程。 当然从刚才对方脸上的表情来看,李元霸已经是可以听明白高长生的指令,并且心中也愿意去服从了。 只不过他的脑子一下子让他反应不过来而已。 摇了摇头,轻轻打出一道真气,拦住了那奔腾的马蹄。 做完这一切后,高长生没有再去看李元霸,而是迅速抬起头,看向了远处。 李副将刚准备上前,想看看高长生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吩咐。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低沉的声音猛的传出。 “起阵!” 话音一落,李副将心中顿时一惊。 这个时候起阵?难道有敌人? 抬眼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李副将心中不由直跳。 跟在高长生身边的他,自然知道此行目的,心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也早有准备。 但他完全没想到,战斗会来的这么快。 才刚刚到达目的地,就遭遇了敌军。 而且最重要的,这里可还未到边境,还是大隋领土啊。 随着轰的一声爆鸣,阵势勾连,滚滚煞气升腾而起。 李副将握紧兵器,目光不断的环视四周,等待着敌军的出现。 但随着时间推移,周遭却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疑惑的转头看向前方,高长生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只不过位于后面的李副将,根本看不到。 此时的高长生虽然姿势如常,但他的目光却并不是平视前方,而是以微微上仰的姿势,看着远处的天空。 而且如果李副将绕到前方,仔细观察的话,可能就会震惊的发现。 此时高长生的眉毛,正轻轻的皱着,而眼神中也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肃穆重视。 若李副将看到,恐怕就能清楚。 那可能还没出现的敌人,必然极其强大。 毕竟此前,无论是高丽铁骑也好,傅采林,宁道奇这等大宗师也罢,从未看到高长生露出过这等表情。 “轰!” 终于,就在李副将等人心中疑色渐浓,甚至快要控制不住开口的时候。 一道轰鸣声陡然炸响。 头顶的天穹,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晃动之色。 李副将不自觉的抬起了头,而后便是瞬间瞳孔一缩。 天边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硕大的火球,如同一颗彗星一样,拖着巨大的尾巴,朝此处极速而来。 第一眼看去,就好像是天上的太阳在这一刻突然坠落一般。 “这是……” 李副将不由自主的惊呼了半句,但瞬间就收回了声音,而后转头看向了高长生。 而此时的高长生也是右手握拳,轻轻朝上举了举。 刹那间,整支部队的气势便是汇聚到了一起。 不过高长生却并未立刻作出攻击的手势,而是依旧注视着上空。 “轰,轰,轰!” 巨大的火球一涨一缩,发出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就像是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一样。 仅仅是几个呼吸,火球就已经飞到了近处。 而这时,李副将等人才发现,那颗火球,并不是从空中向下坠落,而是以平飞的姿势划空而过。 “轰!” 又一息过去,巨大的火球,已经是来到了他们的头顶。 只要一抬头,他们就可以看到那熊熊燃烧,染透半边天空的火焰。 但奇怪的是,此时所有人都感受不到一丝热气。 反而是有一丝丝透骨的冰寒,从上方弥漫而下。 这奇怪的场面,着实是让所有人既震惊又疑惑。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一幕。 随着火球的一张一缩,目光穿过那涨缩之间的空隙。 他们赫然发现一件奇特的事情。 巨大火球的中间地带,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凶兽。 “马,马车……” 李副将张着大嘴,不由自主的开口惊呼出声。 是的,几乎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 那熊熊火焰环绕的中间地带,赫然是一架四方四正的马车。 或者用马车也不太恰当,因为那从上方划过的马车前方,并没有戴着缰绳的马,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车厢。 “马车……” 李副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奇怪的一幕,让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只是心中百般疑惑的李副将,并不知道,在马车横过头顶的那一刻。 前方高长生体内的气息运转陡然加快,右手也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轰!” 也就是这时。 天空中的火焰陡然暴涨,周遭的空间都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片片皲裂。 无尽的火焰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去。 高长生双眼一眯,眼中瞬间射出两道精光。 空中阵纹陡的闪过,化成一面屏障,挡住了滚滚而落的火焰。 “铮,铮,铮!” 身后所有士兵,都是同时举起了兵器,杀气激荡而出。 但奇怪的是,前方的高长生依旧没有下达任何攻击的指令。 “卡擦,卡擦!” 也就是这个时候。 头顶上方的情况突然剧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整片天穹突然裂开了。 就像是一张白纸,整整齐齐的被人从两侧掰成了两半。 那巨大的漆黑裂缝中,一只肉乎乎的巨大拳头突然探出。 简简单单,却直接了当的砸在了火焰之上。 “轰!” 无边的火焰,发出了可怕的震动。 就像是一头凶兽,受伤之际,在本能的进行疯狂的挣扎。 “这……” 事到如今,众人哪还看不明白。 难怪高长生没有下令攻击,原来那空中的火焰暴涨,并不是在向他们攻击,而是在防御另一位未知的对手。 “轰!” 拳头砸落,惊起的飓风如同海潮一样席卷而起。 远远看去。 那原本疯狂燃烧的火焰,就像是受到整个天地的压制一般。 先是最外围,随后眨眼之间便蔓延到了内部。 几乎就是短短的两个呼吸。 原本弥漫半边天空的火焰,就彻底熄灭,只剩下一个车厢在空中疯狂的打转。 “吼!” 下一秒,一道似颠似狂的咆哮之声猛然响起。 “死胖子,你欺人太甚!” “本座并未进入大明,你为何这般苦苦纠缠。” 巨大的声音,从马车中滚滚而出,让周围的空间为之震荡。 “唉……” 一道懒洋洋的叹息声缓缓飘落。 “老道也不想的,只不过见到老朋友难免心中欢喜。” “谁让你一见老道就跑,伱跑了,老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总要稍微追上一追。” 随意的话语,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哈欠声,完全不像是正在搏斗对战,而是给人一种猫抓老鼠的感觉。 “放屁……” 马车中的人,显然破防了,连连高声狂吼。 “大明大隋两地相距何止万里,你一上来就直接动手,分明就是冲本座来的。” “唉……” 虚空中又是一声轻叹。 “这话说的,老道确实是游历而来。” “不过既然碰到老朋友了,也刚好。” 说到这里,虚空中传出几声嘿嘿的笑声。 “你不知道啊,老道实在过得苦啊,我那苦命的徒孙自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老道日夜担心的连觉都睡不着。” 说到这里,又是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这作为长辈的,想必不介意送出一滴凤血,给后生晚辈补补身体吧。” “吼!” 话音一落,马车中便传出一声惊天咆哮。 “张三丰,你做梦。” “唉……” 又是一道叹息传出,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一段影像,虚空中,一个胖乎乎的老道士正在失望的摇头叹息。 但仅仅是一息之后。 那声音的语气就是陡然一变。 “果然,老道还是不适合讲道理。” 话音一落,天空陡然裂开。 一个身穿道袍的胖子瞬间踏出而出,五指微张,直接朝着下方拍了下去。 “砰!” 马车剧烈震动,一道虚影陡的爆射而出。 而随着人影的出现,失去控制的马车也是轰然朝下方坠落。 马车中瞬间传出一男一女两道惊呼。 高长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那突然传出的声音,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此时周围气息震荡,他也感受的不是很清楚,或许只是错觉。 而此时,空中的老道士已经是迈步,来到了那道人影的前方。 笑意吟吟的开口: “你就说给不给吧。”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此时身上气息不断狂涌而出,震得周围空间不断震荡。 不过一眼望去,总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张三丰,你欺人太甚!” “十年前,你已经从本座这里拿走了一滴凤血!” “区区玄冥掌,就算治疗十次都绰绰有余,哪来的体弱多病!” “一而再,再而三,你把本座当成什么了?” 听到这里,饶是高长生也是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眼前这两人如此明显的特征,他当然不可能认不出。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老张竟然能想出这种操作,还真的是个妙人。 “这个……” 张三丰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小孩子嘛,正在长身体,当然得多补点营养。” 虽然带着面具,但所有人能猜到,此时那面具下方必然是一片铁青。 看到对面不回应,张三丰也是再次提起拳头,当着对方的面嘎吱嘎吱的捏了起来。 “老道两百多岁了,拖着这把老骨头不远万里前来。” “我想你不会让我白走一趟吧,而且这人越老,就越看重面子,如果有人让老道丢了面子,那……” 虽然身上没有气息外露,但那话语再加上摆出的姿势,已经就差把抢劫两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滋,滋,滋!” 尖锐到让人汗毛直竖的磨牙声,哪怕是站在下方,都能听的明明白白。 至于来自哪里,自然不用多说。 “我,我给!”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具男子终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 “不过张三丰,今日之事本座记住了,你不要觉得你就天下无敌了,我天门迟早会找你讨回这笔账的。” 说完,面具背后传出一声闷哼,一滴浑圆灼热的血珠缓缓飘出。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那谁谁吗?这话你十年前就说过了,老道一直等着呢?”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走吧,对了。”张三丰收起血滴,随意的摆了摆手,而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老道想问一下,你体内大概还能凝出几滴凤血?别误会,老道只是单纯的关心朋友。” “你……噗……” 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话,瞬间气的对面之人浑身颤抖。 所有人都清晰的听到一声吐血之声。 不过等到声音落下,空中的那道身影已经是消失不见。 “啧啧,这么多年了,定力还是这般差,几句话就忍受不住了。” 张三丰朝远处瞥了一眼,随意的吐出一句。 而后又转头朝高长生所在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未说什么话,只是转头准备离去。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 一道弱不可闻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的传出。 “张,张真人,救,救命!” 空中的张三丰瞬间一愣,脑海中瞬间开始回忆,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道声音。 但高长生却是第一时间挑了挑眉,很明显他已经听出了此人的身份。 陆小凤,这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中思绪一转,但高长生也没有细想,刷的一声便消失在了原地, “哦,老道想起来了,好像是小花的那个四条眉毛的朋友。”空中的张三丰也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而后便是一步迈出。 虽仅仅是普通的一步,但周围的空间却像是瞬间倒退一般。 仅仅一个眨眼,便是来到了马车之前,甚至比高长生都要快上一步。 第一百一十章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荒野之上,一队队兵士整齐而立,虽因为夜色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但那一个个如松柏般挺直的影像,足以表明这支军队的精锐程度。 而在士卒方阵的中间地带,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 篝火旁,数道人影相对盘坐。 陆小凤身上裹着一张厚厚的毛衾,饶是如此,他的身体依然在不时的抖动。 而在抖动的同时,他那一双眼睛,一直在死死的盯着高长生。 眸中的幽怨之意简直溢于言表,一眼看过去,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咳,咳……” 高长生不由自主的轻咳了几声,一时之间竟是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好坐在另一端的张三丰出声,这才打破了这种氛围。 “小陆啊,你是怎么招惹到他的?按理说,你和他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家伙应该也不至于盯上你吧?” 此话一出,高长生也迅速转过眸光,看向陆小凤。 他心中也一样好奇。 陆小凤是前往飞马牧场调查军马一事的,怎么会突然和帝释天扯上关系。 帝释天,高丽军马,这绝对是丝毫不相干的两个维度之事。 “呃……” 听到张三丰的问询,陆小凤却是莫名一滞,张了张嘴,只尴尬的吐出了一个字。 “噗嗤……” 看到这般景象,无论是张三丰还是高长生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而另一旁则是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嗤笑。 正是跟马车上一起坠落,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那位白衣女子。 “可不是我们找他麻烦,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女子笑着开口。 “当时我师尊正在云梦泽上钓鱼,是此人心生好奇,凑过来攀谈。” “我师尊本就无聊,恰好此人找上门来。” “而且此人名叫小凤,我师尊与凤有缘,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既有缘又有趣,正是上天赐下的玩具。” 张三丰摇头一笑:“倒是那家伙的行事风格。” 陆小凤则是脸色一沉。 很显然,这段日子他的经历并不算愉快。 疯子一直是可怕的物种,更何况一个实力强大的疯子。 陆小凤的实力绝对不弱,以他的身法,再加上自身的智谋,就算遇到大宗师,也不一定就无法脱身。 但这一次,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在真正的绝对实力面前,智谋和小手段有多么无力。 面对那个面具男子,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哪怕他用尽了所有手段底牌,也不过就是猫爪上随意拨弄的老鼠,只能给对方增添几分乐趣。 骆仙的话,让陆小凤不自觉的回忆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但陆小凤显然也不是干吃亏的性格,第一时间就是反唇相讥: “啧啧,伱倒是忠心,你那师尊可是把你直接丢下不管了,身为俘虏,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听到此话,骆仙也是柳眉一竖:“张真人之名,天下皆知,他岂会和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 “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今日有张真人相救是你的运气,但我师尊对你这个玩具可还没有玩腻,他迟早会重新找上你的。” “就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有没有这般运气了?” 陆小凤嘴唇一颤,但很快就是恢复了过来: “我只知道今日狼狈逃窜的是你那师尊。” “哼,我师尊的无上力量,岂是你这等小角色能够理解的。”骆仙毫不在意的冷笑道。 陆小凤也没有再理会对方,而是冲着张三丰拱手道: “还要多谢张真人此次搭救。” 张三丰随意的摆了摆手:“恰巧碰到而已,而且你是小花的朋友,也不是外人。” 说完又看向了骆仙:“你这女娃倒是比你那倒霉师尊要灵醒的多,资质也算不错,怎么就拜了那货?” “张真人过奖了,晚辈当不起。”骆仙恭敬的拱手:“师尊能收下我,其实是小女子的福气。” “哼哼,蛇鼠一窝罢了。”陆小凤哼了一声。 骆仙横眉扫过,而后嫣然一笑:“确实,不过小女子也不知道,前几日跟毛毛虫一样蠕动,还像蛇鼠讨酒喝的,又是哪位大侠呢?” “呃……” 陆小凤被噎的差点一口气没有缓上来。 张三丰听到此话则是不自主的嘿嘿一笑道:“这话倒也不错,你那师尊虽长着一副欠揍的样子,但那圣心诀却是颇有独到之处,啧啧。” 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砸吧了一下嘴。 高长生心中一动,不自觉的看了张三丰一眼。 另一边,陆小凤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 “张真人,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听你们之前的对话,此人应该也在大明江湖出现过,为何晚辈从来没有听说过。” “正常!” 张三丰摆了摆手:“你别看他在老道面前那么怂,但一身实力可不简单,寻常江湖人士,哪能发现他的踪迹。” “而且十年前,他初见老道之时,可不是今日这般好说话。” 说到这里,张三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背:“不过十年前那会,我武当刚好出了那摊子事,老道心火炽盛,现在想象出手好像稍微重了点。” 在场众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听完此话心中也都大概有了估计。 尤其是了解对方性格的高长生和骆仙,能让那般猖狂的人,变得如同老鼠一样,可想而知,当时帝释天一定被张三丰打的很惨。 在几人思考的时候,张三丰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并不是大明人士,而是来自九洲东西部交界的那块无主混乱之地。” “不过此人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多年来一直在九洲乱窜。” 听到此话,陆小凤不由自主的看了骆仙一眼。 但骆仙的脸上并无丝毫表情,就好像说的完全不是她师尊一样。 “流窜九洲,霍乱天下,竟然从没听到过他留下的痕迹?”陆小凤呢喃着开口。 “哈哈哈。” 听到陆小凤的疑问,张三丰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所以老道才说这家伙倒霉!” “他没被发现,一来确实是实力不错,但还有重要的一点,这家伙每次闹腾时,都刚好碰到了硬茬子。” “五百还是七百年前吧,他在离阳出手,哦,那会还不是离阳,应该是大奉。” “结果刚好被吕祖遇到,挨了两剑,狼狈逃窜。” “后来进入大宋,却又惊扰到了陈抟祖师和大宋太祖的华山棋局,挨了一顿胖揍。” “据说和达摩也产生过冲突。” 张三丰撇了撇嘴:“总而言之啊,就是一倒霉孩子。” “只怪老道生的有些晚,真不知他体内的凤血还有多少存留。”张三丰有些担忧的感叹。 听到此话,一直平静的骆仙也不由的眼角直抽。 张三丰对自己的心思根本没有丝毫遮掩的想法,这完全是把他的师尊当成移动供血站了。 高长生轻轻啧了两声。 帝释天在此世确实是挺惨。 九洲辽阔,英杰辈出,各大皇朝,儒释道三家,绝世人物几乎是一个接一个。 吕祖,陈抟,达摩,这确实都是对方打不过也惹不起的人物。 就连陆小凤听到这番话,心中的阴影也去掉了大半。 “此人,到底是谁?”陆小凤再次开口,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帝释天,徐福。” 这次开口的是高长生。 听到此话,张三丰也是瞬间转过了眸光。 “咦?” “这位小友竟然知道帝释天?”张三丰眸中闪过了异色。 他之前说的并没有错,别看在他的话里,徐福的遭遇惨不忍睹。 但他口中的一个个,哪一个不是横压一世的巅峰人物。 对方虽败,但依然能够活蹦乱跳的存活至今,足以看出其中的不简单。 事实上,九洲之上,知道这人痕迹的人,着实是少之又少。 “咦?之前倒没有注意,小友着是好资质,好悟性啊。”张三丰连连赞叹。 “张真人过奖,在张真人面前,当不起如此称赞。” “老道只不过是占了年龄和先行的优势罢了,像你这般年龄,老道可没有你这般实力心性,后生可畏啊” 一句话落下,张三丰话音又瞬间一转:“啧啧,原以为我那无忌孩儿有凤血淬体,资质已算上佳,现在看来,还是小觑了天下英才,该死,早知道就不该让那徐福这般轻易的离开。” “那家伙是属耗子的,这次一跑,再想挖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旁的骆仙已经自动过滤了张三丰后面的话,她师尊都拿对方没有办法,更不用说她了。 不过骆仙的注意力也是落在了高长生身上。 能如此轻易的说出她师尊的两个身份,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而且高长生还是这般年轻。 “徐福,帝释天。” 陆小凤喃喃自语,前面的两字没什么,这显然是属于本名。 后面这三个字可不简单,梵语中这可是天人,天帝的意思,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 仅仅这一个名字,就看出了对方那蔑视一切的性格。 “帝释天,好大的野心和口气啊。”陆小凤轻哼了一句。 最初之时,对方给他的感觉确实是深不可测,不可匹敌。 但随着张三丰的出现,特别是后面的一番话,对方身上的强大影像,已经被数次削弱。 所以此时的陆小凤,倒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恐惧。 “小友是怎么知道这两个名字的?”张三丰没有在意陆小凤的话,而是轻笑的看向了高长生。 “只是偶然听闻。”高长生开口。 张三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深入追问,只是摇头一笑: “那告诉小友之人,应该也是一知半解。” “张真人此言何意?”高长生挑了挑眉。 “这两个名字确实都是真的,不过……”张三丰哈哈一笑: “帝释天是帝释天,徐福是徐福,两者可不是一个人。” “什么?” 饶是高长生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一旁的骆仙,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只有陆小凤没什么感觉,毕竟场中只有他对徐福一无所知。 张三丰微微一笑:“女娃子,你是徐福的徒弟,想必也是天门中人。” “那徐福,平时应该也是以帝释天自称吧?” 骆仙眼眸未动,但目光一直注视着张三丰。 从她并未反驳的举动,可以看出张三丰说的是对的。 “准确的说,徐福应该算是帝释天推到前台的代表,也就是帝释天的影子。” “不可能!” 话音刚落,骆仙就是直接开口。 他跟随徐福多年,也一直在天门之中,在那里徐福一直都是处在唯我独尊的位置。 怎么可能像张三丰说的那样,是别人的傀儡。 “哈哈!” 张三丰也不以为意,只是哈哈一笑:“小女娃,老道可不会胡言乱语拿你打趣。” “你应该知道徐福体内有凤血之力吧,那你可知这凤血究竟由何而来?” “自然是师尊斩杀凤凰,取其精血吞服。”骆仙理所当然的开口。 “哈哈哈!” 张三丰爽朗大笑,但笑语之中的嘲笑之意,清晰可闻。 “凤凰是神兽,而能生出这般奇特能力的精血,必然是成年神兽。” “那般神兽,就连老道也不敢狂言一定就能拿下,何况帝释天。” 说完,看到骆仙张嘴想要开口反驳,张三丰再次轻轻而笑: “当然了,或许他有人相助,也不能说一点可能都没有。” “不过神兽踪迹,常人难寻,何况是凤凰这等瑞兽。” “据老道所知,真正的凤凰,只有一次出现的记录。” “在哪里?” 周边三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张三丰也没有卖关子,只是轻轻的吐了几个字。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大商帝国。”几人同时开口。 张三丰点了点头:“不错,当年的殷商鼎立,有玄鸟出而相伴。” “天命玄鸟,原以为只是前人刻意渲染谣传,竟然是真的。”陆小凤呢喃道。 大商的时代距离如今,太过遥远,很多记载都不太详实,而且极具神话色彩,后人自然不愿完全相信。 “不错!”张三丰微微一笑:“玄鸟即是火凤,是殷商伴生之兽,也是镇压大商帝国国运的瑞兽。” “这么说,徐福竟是从那个时代存活至今的。” 张三丰摇了摇头:“徐福老道不清楚,但帝释天一定是。” “当年武王伐纣,最后朝歌一战打的天崩地裂。” “太公作为兵阵之祖,阵势勾连下拥有毁天灭地之能,却也没能一战攻破朝歌。” 张三丰悠悠而谈,周边的三人,也都在安静的聆听,谁都没有插嘴。 “最主要的就是,殷商国运未颓,又有火凤居住其中,无上伟力称得上不败不破。” “而且据传,纣王身边,也有强大人物助阵,甚至可以匹敌太公。” 此话一出,几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了异色。 姜子牙作为一代兵祖,在兵法策谋上的成就,绝对没有人会质疑。 史书上记载的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武王伐纣,拜太公为帅,攻破朝歌,一战灭商。 现在从张三丰的口中,竟然还有这等隐秘,而且姜子牙竟然还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不过没有人怀疑张三丰所言的真实性。 大商的时代虽然久远,但道门同样古老。 而且张三丰也不可能刻意的编出这样的瞎话。 “后来呢?” “后来,不就是殷商被灭喽。”张三丰摆了摆手道。 “啊?”陆小凤瞪了瞪眼睛。 事实上不只是他,就连高长生也因为这虎头蛇尾的故事愣了数息。 “老道又不是亲眼所见,只是看过一些记载,再加上和徐福亲切交流了几次,才知道这些。” “至于真正的细节,恐怕徐福都不一定清楚,除非是真正的当事人。” 说完张三丰也看到了几人的表情,当即轻笑道: “殷商被灭后,火凤再无踪迹,大周无论是国运还是历史中,也没有这等瑞兽的踪迹。” “再加上徐福体内的凤血,可以看出,当年那只火凤已经陨落了。” “而且老道研究过徐福体内的凤血,那只是最纯粹的精血,没有一丝意和魂,也没有任何国运的痕迹。” 说完后就闭上了嘴。 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徐福并不是那个掌握真正火凤精血的人,他的背后还另有其人。 “所以,徐福临走之前的放言,指的就是他背后之人。” “差不多吧,不过老道都等了十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张三丰撇了撇嘴。 “帝释天,姜子牙!” 高长生眸光转动,张三丰的话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帝释天和原著有差池,这他早就有预料。 毕竟原著中,帝释天是依靠始皇调拨的兵马,才能够斩杀凤凰。 但这个世界时间线有区别,很明显并不存在这个可能。 不过高长生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徐福和帝释天竟然会是两个人,徐福很可能是帝释天推到前面的傀儡。 而那位真正的帝释天,是商周时期人,甚至还和姜子牙存在着联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 “好了,兴致已尽,老道也该告辞了,几位小友,有缘再会。”张三丰一挥道袍,起身笑道。 还未等声音落下,已经是一步迈出,再一看对方的身影,已经是出现在了数千米之外。 “等等!” 高长生未作表态,陆小凤已经是一步从地上跃起。 “张真人,您是要返回大明吗?可否带上晚辈。” 闪电般脱口的话语,可以清晰的听出其中的急迫。 这段日子的经历,是真的让他有了阴影。 高长生的实力强大,又手握大军,按理说足以保证任何人的安危。 陆小凤也觉得暂时跟在对方身边,必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他万万没想到,跟着高长生之后,他遇到的危险反而更大了。 来自大明的势力,虽然将他追的上天无路,但好歹他还有些许反抗的能力。 而自从和高长生相遇后,先是一个大宗师级别的傅采林,差点就将他逼上了绝路。 这次更夸张了,竟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老怪物徐福。 也就是徐福一路都在戏耍他,没下杀手,要不然十个陆小凤恐怕都留不下来。 别说是陆小凤,换做任何一人遇到这些事,恐怕都会心惊胆战。 天知道下一次又会跳出什么高手,所以陆小凤是真的怕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陆小凤水里来火里去,在刀尖上来回打滚,另一边的高长生却是悠哉悠哉,没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 这种情况,是个人恐怕都会心里不平衡。 现如今碰到张三丰张真人,陆小凤当然不愿意错过。 至于可能出现的大明杀手,开玩笑,跟在张三丰身边,还需要担心什么杀手? 那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 至少在陆小凤眼中,肯定要比跟着高长生安全无数倍。 这并不是两人实力的差距,而是高长生这人,坑的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倒不是老道有意推托,带上一个人回大明原也不算大事。” “只不过老道难得出来,正准备去见见几位老朋友,带上小友恐怕多有不便。” “这样吧,若陆小友不急,便在大隋多等上一段时间,待老道办完事情回返时,再带上小友。” 悠悠的声音从天边飘来,但众人已经是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这老道不会又找哪个人打架去了吧? 几人的心头都涌现出一个猜测。 毕竟如果真的是去见什么朋友,带上陆小凤绝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有找人动手,才会担心交战的余波可能影响到陆小凤。 而且最重要的,他们可没忘记,最开始时,张三丰对徐福的称呼就是老朋友,可想而知这位胖子口中,老朋友一词的含金量。 “呃……” 随着张三丰的消失,场中有两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是骆仙,张三丰在的时候,正像她说的,她并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以对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对她出手。 但现在对方离开,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就在半天之前,陆小凤还是她的俘虏,她自然清楚,这几天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而现在轮到她落到了对方手中,天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有什么遭遇。 如果只有陆小凤一人,那骆仙还不至于担忧。 张三丰并没有制住她的穴道,以她的实力,单对单,并不弱于陆小凤。 但现在场中可不只是陆小凤一个啊,不提那平淡而坐,却时刻让她感受到致命威胁的高长生。 单单那围在四周的虎狼之师,就不是她可以应付的了的。 想到这里,骆仙的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眼中浮现了浓浓的慌乱之色。 而另一个,自然是陆小凤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正好形容现在的陆小凤。 原本以为有张三丰相助,可以返回家乡大明了,却没想到,眨眼之间张三丰就拍拍屁股消失了。 虽然对方最后留下了那句话,但天知道还需要等多久。 而且这接二连三的事,陆小凤都担心他能不能活着等到张真人再次出现。 “陆兄?” 就在陆小凤心中无限感伤的时候,高长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陆小凤身体瞬间一颤,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而后竟是直接原地跃起,向后蹦出了数米。 双手以交叉的姿势挡在身前,戒备无比的开口: “你,你想干嘛?” 还没等高长生回答,陆小凤又再次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你休想再坑我,我也不会再去任何地方。” 看到如同惊弓之鸟的陆小凤,高长生也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轻笑着开口: “陆兄这是何意?这坑字从何说起?” 看着高长生脸上的笑容,陆小凤心中瞬间警铃大响。 高长生也不在意,继续笑道: “陆兄说的是高某拜托陆兄之事吧?” “不错。”陆小凤皱眉道 “如果高某没记错,这事情是发生在飞马牧场,那陆兄到达牧场了吗?” “呃……”陆小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他当然没有到达牧场,才刚到云梦泽边,就因为好奇被徐福按住了。 高长生也没有去等待对方回答,毕竟这事刚才骆仙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所以陆兄遭遇徐福,应该和高某没什么关系吧?这坑人一词落到高某身上,实在太过冤枉了。” 陆小凤嘴唇轻动,却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数息之后,才是缓缓开口:“是我失言了,不过此番遭遇,陆某身受重伤,着实行不了远路了,此事只能辜负高兄。” “嗨,伱我朋友,何须如此?”高长生随意的摆了摆手。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兄不去便不去,不必有什么负担。” 听到此话,陆小凤也是长舒一口气。 他倒不是真的受了什么伤,徐福虽然将他制住,但确实就像骆仙说的那样,把他当成了一个玩具,从始至终都没有下什么重手。 只不过陆小凤打心底有些发怵,不想再次外出而已。 从来不迷信算命数术的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灾星,亦或是和大隋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会接连遇到倒霉之事。 “陆兄不必心忧,接下来就好好在军中修养就行,其他一切有高某。” “多谢高兄。” “哈哈哈,只可惜接下来会遇到大战,军中也无酒水,不能与陆兄痛饮。” 听到此话,陆小凤也是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嘴唇,这段日子他可是滴酒未碰。 而且徐福和帝释天,为了耍弄他,还特意把美酒放在他身侧,只让他闻到酒香,却不许他喝入一滴。 这等经历,可着实是把他的酒虫憋的够呛。 “提起酒,那飞马牧场的六果酿可是天下一绝,陆兄?” “哦,差点忘了,陆兄并未能到达牧场,实在可惜了。” “咕咚!” 响亮的吞咽声,不由自主的从陆小凤的喉间传出。 “六,六果酿?” “对啊。”高长生故作不知的点头。 “那是飞马牧场中的高人所酿,常人根本不知,也就是高家和牧场存在这层关系,高某才能得知。” “不过高某并不好酒,这不恰好陆兄在,也就把这事顺理成章的交给陆兄,让陆兄可以有机会品尝一番绝世佳酿。” “算了,既然陆兄有伤在身就不提此事了,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咕咚。” “高……高兄,那个……” 伴随着又一声吞咽,一道略略发紧的声音缓缓传出。 没有任何意外,陆小凤走了。 带着对绝世佳酿的期待,重新踏上了去往飞马牧场的路途。 “呵呵,这只小鸡倒也有趣,被你连皮带毛卖了,竟还在乐呵呵的给你数钱呢?”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身穿白衣的骆仙款款摇曳到了高长生身侧。 此时远远离去的陆小凤早已失去了踪影。 “所以你觉得陆小凤是蠢货?”高长生嘴角浮笑。 “不然呢?”骆仙抬起美眸轻哼了一句。 高长生没有回答,而是摇头反问:“那你呢?无论是张真人还是陆小凤,亦或是本帅,都没有强留你,你的实力也未受限,所以……” “你又为何留在此地,不愿离去?” 骆仙闻言一愣,但美眸很快一转,脸上浮起一抹动人的笑容。 “小女子身娇体弱,骤然遭遇此事,心慌意乱,而且又是俘虏之身,将军没有发话,小女子怎敢随意离去。” 声音娇柔无比,再配合着那张美艳的脸庞,绝对能让世上九成九的男人动容。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骆仙虽然脸上笑容弥漫,娇躯也是轻轻扭动了数下,但一双眼眸中,从始至终都未泛起任何波动,依旧清冷无比。 高长生轻轻一笑,转头重新看向前方:“你是在等徐福吧?” 话音一落,骆仙瞬间便是顿在了原地。 “你知道?”轻启红唇,吐出了三个字。 而这次骆仙的声音,已经是恢复了最初的冷色。 “呵呵,所有人都知道,张真人不会对你如何?更不会在此地久留。” “与其到处溜达,不如就在此地等着徐福回返,对吗?” “聪明。”骆仙轻赞了一句,但很快也反应过来,开口道: “所以那陆小凤也知道,他是刻意借这个机会离去,想避开我师尊?” “哈哈,有趣,有趣,口口声声朋友相称的两人,却是互相都在给对方埋坑,如此朋友,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高长生没有搭话,更没有解释的意思。 骆仙并不会明白,有时候会互相挖坑,恨不得对方倒霉透顶的人,往往才是真的朋友。 陆小凤不是傻子,恰恰相反,更是绝顶聪明之人。 或许最初因为接连逃亡,心神不宁下,被高长生坑了几次,但以他的聪明又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哪有那么容易上当。 他确实是接机离开,避开可能回返的徐福,同时给高长生小小的挖一个坑。 当然了,陆小凤也清楚,提镇两南,有十数万大军在侧的高长生,是绝不至于出现什么危险的。 两人虽然互坑,但肯定不会去设什么危害生命的局面。 至于上次,本来就是意外。 毕竟谁能想到陆小凤去个飞马牧场都能碰到徐福,还好死不死的主动上前去搭茬,这事怎么看,都怪不到高长生头上。 “怎么不说话了?”看着高长生突然陷入沉默,骆仙挑着柳眉主动搭茬。 “呵呵。” 高长生轻笑一声: “本帅是在想,你真的觉得徐福会那么快回返吗?” “他可是刚损失了一滴凤血,啧啧。” 此话一出,骆仙脸色瞬间一变。 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她也隐隐摸清了徐福的性格,看似蔑视一切,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谨慎。 用张三丰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老鼠胆。 如今损失一滴凤血,状态受损,他必然会躲起来舔舐伤口,绝不可能冒着风险再次出来。 “哈哈,大战将至,将军事务繁忙,骆仙就不再继续打扰,就此告辞。” 话音一落,骆仙就朝着远处飞身而去。 “呵呵,刚才走,本帅不会阻拦,但现在,本帅改主意了。” 伴随着一声轻笑飞出的,是一道巨大的掌印,当头朝着骆仙覆压而去。 “砰!” 伴随着一声清响,骆仙重新落回地面,周身上下和之前没有两样,甚至连发丝都没有生乱。 但她的脸色此时却是一片铁青。 “你想如何?” 高长生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只是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先将这位骆仙姑娘带下去,她的事,本帅有时间再考虑。” “是。” 骆仙狠狠瞪了高长生一眼,但也知道此时的状况,并未反抗,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卫兵的身后。 “大帅,我们要继续前往宋缺营地吗?”身边的李副将开口道。 此时的他们因为昨日遭遇的事情,并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就近进入了城池当中。 “罢了,兴致已失,暂时不去了。” 高长生摆了摆手。 “如今岭南的情况如何?仓中的粮草是否足够?” “按照大帅的命令,我军几路已经顺利接管了各大城池要塞,岭南守军也尽数被掌握,随时等待大帅的安排。” “粮草更不用担心,岭南本就产粮,各城粮库中的粮草都极其富裕。” “而且岭南背后,就是江南粮仓,随时可以通过手令调拨。” 李副将顿了一顿,才再次开口:“目前还有一事需要大帅定夺。” “我军掌控岭南剑南,都极为顺利。” “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帅准备在何处开府。” 高长生抬头:“你有什么建议?” “如果落在岭南,只有交州,还有宁越郡的黄州比较适合,其他地方要么太偏,要么太小。” “而这两处,交州是宋阀地盘,如今虽是战时,法理上说的通,但大帅如果强行落户那里,难免还是会起冲突。” “而且交州最好的地域,就是宋家山城,那是宋家的祖地,若无缘无故出手抢夺,恐怕说不过去。” “相比之下,黄州倒是更适合,地处岭南中心,触角可以轻易延伸整个岭南。” “当然了,若是选择剑南,那地方就多了,巴蜀两郡都是极好的地方。” 高长生点了点头,但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北莽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依旧在橘子州,没有一点动弹的迹象。” 高长生挑了挑眉,轻笑道:“有意思,是在等着什么,还是真的在顾忌?” 虽是疑问,但高长生也没有去等谁回答,而是转身开口: “你不是问府衙地址吗?本帅决定好了!” “啊?是黄州还是交州,亦或是剑南?” 高长生摇了摇头:“剑南太远,反而靠近宋地,那里不合适。” “交州嘛,那宋家山城易守难攻,于宋家确实是不错的地当,但对本帅来说,掣肘大国优势,而且宋缺没犯什么错,反而是主动戍边,倒也不好太欺负人。” “至于最后的黄州,算是不错,但本帅看不上。” “啊?”李副将愣住了,转眼之间,高长生竟然将所有列出的地方全都排除,容不得他不发懵。 “带地图了吗?” “呃,带了,带了。”李副将迅速摊开地图。 高长生眼皮一抬,随意的朝某个位置点了一下:“就是此处,去告诉大家,此处以后就是本帅帅府所在了。” “白川!” 李副将本能的念了一句,脑海中迅速升起一股熟悉感,而下一秒,他便是猛的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句。 “白川?” “怎么,有问题吗?”高长生随意反问。 李副将本能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帅,白川城在锦东州,那,那是北莽领地啊!” “呵呵,谁让本帅看中了呢?” “本帅看上的东西,那就只能是本帅的。” “去传达吧!” “是,是。” “等等。”就在李副将应声离去的瞬间,高长生突然伸手叫住了对方。 “增添一道命令。” “令宋缺兵进五十里,本帅要试试北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扬起帅旗,告诉北莽本帅来了 “咚~~~” 一杆银色铁拐重重砸落,拐尖直直的刺入地面,激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哼,好个猖狂的小子,不打一声招呼的兵进岭南也就罢了,现在竟敢直接将军令发到我们营中。” “他高长生真的把自己当成此地主宰了不成?竟妄想指挥我们宋阀!” 低沉的声音传出,可以清晰的听出其中饱含的怒火。 这里不是他处,正是边境处宋阀驻扎的军营。 此时大帐内只有两个人,说话的是一个白面银须的中年男子。 不是旁人,正是岭南宋阀的三号人物,宋缺的本家族弟,银须宋鲁。 岭南宋阀传承多年,算得上源远流长,不过能有今日的威名,主要还是出了一个远超前人的天刀宋缺。 当然,宋阀偌大的威名,确实主要依靠宋缺支撑,但若仅仅只有一个人,也不可能维持住这般庞大的家业。 事实上,宋阀内部除了最强的宋缺之外,也有不少实力强大的杰出人物。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宋缺的两位同族弟弟,也是宋阀的二三号人物,地剑宋智,银须宋鲁。 此时带着怒意开口的就是这位宋阀三当家。 “大兄,那高长生都已经欺到我们头上来了,若不给他个教训,我宋阀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宋鲁怒气汹涌,话语也是带着金属般的铿锵之音。 宋阀如今的三位领头人,各有各的性格。 领头的宋缺不用多说,兵法武学,样貌才华,样样都是出色无比,甚至在很多江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至于银须宋鲁,以脸上独特的银色胡须为名,样貌颇为老派,所有兵器也是以沉稳为主的铁拐。 但实际上,他的脾气却恰好相反,是三兄弟中最为火爆的。 如今高长生连本人都未现,只派了一个令兵,就大摇大摆的将命令直接送到了宋缺手上。 如此做法,宋鲁如何能不怒。 “你想如何?” 相比于宋鲁的愤怒,宋缺倒是一脸平静,只轻轻的开口问了一句。 不过开口之时,宋缺连头都没抬,眼睛一直注视着手中的军令,仿佛要把每个字都记在心中一般。 “哼,他高长生虽然带兵而来,但岭南一地,我们才是地头蛇,若没有我宋阀配合,他可没那么容易掌控岭南。” “到时候岭南生乱,我就不信他真的敢出兵镇压,就算真的动兵,我宋阀也未见得就怕了他。” “当然了,或许没必要闹的这么大,但至少也该给他一个教训。” 宋缺没有回应,只是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军令,而后缓缓起身,走到了帐前。 “大兄,下令吧!”宋鲁迈步跟上,目光带火的开口。 “传我命令,全军拔营,进兵五十里。” 平淡的声音缓缓传出。 但听到的宋鲁却差点将眼珠子都直接瞪了出来。 “进,进兵?向哪里进兵?”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这位大兄太过恼怒,把命令说错了,他想说的其实是向后退兵。 宋缺并没有理会宋鲁的震惊,只是继续补充道: “让三军严守阵型,另外多派斥候,盯紧北莽军队的动向。” 这一下,宋鲁算是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但明白不代表能够理解接受:“大兄,你真的准备听从那小子的命令,你怎么能……” “去传令吧……” 宋缺冷喝一声,旁边的宋鲁瞬间收回了满肚子的话语。 他虽然是宋阀三号人物,但整个宋阀从始至终的灵魂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宋家之内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反抗对方的命令。 “等等,另外传信智弟,让他将师道的功课再加一倍。” “高长生年不过二十,已经是手握雄兵,名扬天下,反观师道,比对方年长四五岁,剑法没出什么名堂,兵法韬略更是一塌糊涂,简直可笑。” “我知道了,这就去给二兄传信。”宋鲁摇了摇头。 宋缺以刀法闻名,但他的儿子并未选择刀道,而是修行的剑法。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宋阀老祖宋悲风本就是剑客出身,在宋缺之前,宋阀主修的也是剑法。 只不过出了宋缺这么一个继往开来的天刀,才导致如今宋阀弟子越来越多的选择了练刀。 而宋阀之中的几个主事人,只有地剑宋智选择了剑道,所以宋师道一直都是由对方教导。 当然了,以宋缺的实力,哪怕不修剑道,指点一个宋师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那小子见了宋缺,就和一只见了猫的老鼠没什么区别,别说练剑了,连剑柄都不一定拿的稳。 想到这里,宋鲁也是再次摇头。 他虽然因为高长生的做法恼怒无比,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出色。 这等人物都是盖代的天骄,绝不是用年龄亦或是常理可以理解的。 若宋缺以后都拿这高长生去和宋师道比较,那这位侄子的生活恐怕就不会那么愉快了。 当然了,虽然在心里为侄子默哀了一遍,但宋鲁可没有一点说情的想法。 毕竟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宋师道这辈子不可能比得上高长生。 但作为宋阀主事人之一,他也希望宋阀的下一辈越出色越好。 看着宋鲁离去的背影,宋缺幽幽的一叹。 他当然理解宋鲁的愤怒,事实上他心里也未尝不怒。 若只是孤身一人,他绝对不会如此。 高长生确实以雷霆之势,横扫了两位大宗师,但他宋缺的手中之刀,什么时候畏惧过对手。 只不过,他这把天刀,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宋家,那就注定他无法自由。 宋鲁所说办法当然简单。 当年他领兵也确实连战连胜,并未输给隋军。 但只有坐在指挥位置的他,才知道当年有多么凶险,不仅用出了宋家所有的关系和人脉,宋缺自己也是孤注一掷,完全是不成则亡的局面。 事实上,当初最后关头,大隋的高颎杨素两人,已经是准备动身往岭南而来了。 只不过一来,离阳那边突然插了一杠子,二来,当时南陈刚灭,正是江山稳固,立国凝运的关键时刻,杨坚也不想为了宋阀这块弹丸之地,大动干戈,引发变故。 这种种的形势叠加之下,才让宋缺赌赢了那一局。 但如今不一样了,大隋虽有乱象,但依旧还处在巅峰,而且如今正值大胜之后。 宋阀如敢动兵,大隋绝不会再像当初那样。 而且前些年,宋缺把大女儿嫁到巴蜀的解家堡,正是为了引为臂助,拓宽岭南的战略纵深,静等时局变化。 但高长生提兵南下,不仅是镇住了岭南一地,同时还掌控了巴蜀所在的剑南,原本就还不严密的联系,几乎是瞬间被切断。 如此情况,宋缺实在看不到宋阀有任何的胜算。 “大势滚滚而来,实非人力可以阻止啊!” 宋缺轻轻自语。 “宋缺,清惠听说,齐国公给伱下达了军令?”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数百米外,正在和部下交代命令的宋鲁不自觉的就是冷哼了一声。 他还有宋智宋缺,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对自家大哥和这位慈航静斋的斋主之间的事,自然再清楚不过。 对方多年未现,现在突然进入岭南,再结合之前江湖上传来的消息,对方打的什么心思,宋鲁怎会不知。 虽然他也希望宋缺能够教训一下高长生,但不代表他愿意看到自己的大兄被别人当刀使。 “宋缺,看你营内的情况,你是准备拔营出兵了?” 梵清惠眼中闪过异色,心里有些摸不准对方的真实想法。 按理说高长生如此做法,对方不可能这般平静,可现在宋缺看上去竟是准备遵从对方的命令。 “不错。” 宋缺点头,而后抬起眼眸,还没等梵清惠询问,就再度开口: “清惠的来意,宋缺明白。” “宋缺你误会了,我……”梵清惠急声开口。 但又被宋缺打断。 “我会去见高长生的,不过不是现在。” 说完此话后,宋缺就没再此发声。 梵清惠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宋缺,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就在宋缺开口的瞬间。 距离军营千里之外,宋家山城的某座密室中。 一块四方四正的石头,正在嗡嗡作响。 巨石之上,一行行的排列着一个个铁画银钩般的字体。 如果有人凑近一看,就能发现,那是一个个人名,而每一个都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 其中位于在最上方的,赫然是高长生三字。 那一笔一划,刀削斧凿般的刻痕中,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丝丝凌厉的刀意。 “大帅,宋缺动了。” 人还未至,李副将带着欣喜的声音便已经传入营中。 给宋缺的军令是李副将亲自派令兵送出,也自然清楚其中的内容。 虽然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言论,但正是那平淡如常,平铺直叙的话语,反而更带着一种漠视。 而宋缺是何人?哪怕是李副将这等不混江湖的军中将领,也知道天刀的名号。 在此之前,李副将根本没想到,宋缺竟然会真的接受命令,率军南进。 “意料之中的事。” 高长生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意外。 宋缺虽然是一把绝世之刀,但身上毕竟还有枷锁。 眼下的他,连对梵清惠的情思,都未见得斩去,更不用那极致的家族牵绊。 除非有一天,对方能真的斩去这一切枷锁,做到真正的太上忘情,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那样的宋缺才能真正化作一把刀,毫无顾忌的随意出手。 但显然如今的宋缺还远远做不到那一步,而以目前宋阀的实力,面对滚滚而来的压力,根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若不想真的毁灭,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遵令,要么干脆倒向他国。 但很显然,宋缺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岭南周边的国家确实不少,但北莽作为异族,宋缺显然是不会选择的。 而剩下的离阳和大宋,很明显也同样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么多年,宋阀和近在咫尺的离阳,并不是没有过互动,但最后也仅仅只是止步于这样的互动。 以宋缺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离阳国内的乱象。 宋阀就算倒向离阳,甚至举族搬入离阳,也无非是给那赵惇加一个制约北凉的手段而已,结局绝不会太好。 “可惜了。” 高长生吐出一口气后,又轻语了一声。 对面的李副将顿时露出惊异之色。 可惜?大帅是在可惜宋缺的选择,莫非这位大帅心中真正的想法,是希望宋缺反抗,然后可以顺理成章的收拾宋阀。 若换做旁人,李副将绝不会这么想,但对于高长生,他还真不能确定,至少在他眼中,这位大帅是绝对敢这么操作,也是真的下得了手的。 高长生没有作出解释。 宋缺无论怎么选择,他都不会在意,就算对方举兵反抗,他也有反制的手段,并且可以轻松镇压。 当然了,他也并不是真的像李副将想的那样,想借这个机会解决宋阀。 毕竟他发出命令的时候,就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对方会接受。 他此时遗憾的只是另一件事。 也就是之前突然起兴,准备带轻骑南下,去宋缺营地一观的原因。 大隋所谓的四大门阀,虽然都在朝堂效力,但实际上大多是属于武道家族,在江湖上威名更甚,几个家族也都不算是正统的兵道家族。 但实际上其中又有一定的区别,其中宇文家,一直以来就是武道家族,家族冰玄劲名震江湖。 这实际上也是世界的差异,毕竟这个世界,宇文化及的父亲是如今的宇文阀主宇文伤,并不是真实历史上的那位宇文述。 而另外的三家就不一样了,独孤家族和李家,都是当年的西魏八柱之后,都有着自身传承,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不过李渊祖父李虎虽位列八柱,但实际上统兵能力只是平平,算不得什么名将,他的兵道传承也算不得多么出色。 而独孤阀自独孤信之后,遭遇大乱,家中传承大多遗失,再加上后来贵为皇亲,也就索性放弃了兵道。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当年的西魏八柱,八个家族,绵延数朝,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 从西魏,北周,再到大隋,每一个朝代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所以杨坚建立大隋后,才将功勋卓著的九老同时立为上柱国,目的无非是扶持新兴家族,以大隋新九柱,压制原本的八柱集团。 这才是李阀等家族,慢慢放弃兵道,转修江湖武道的原因。 不过从李世民的表现来看,李家内部也并不是没有保留一些战阵法门,只不过应该缺少气血修炼之法,并且相比于其他兵道家族,不成体系罢了。 而相比于以上三家,宋阀是最为特殊的。 他的始祖宋悲风那就是纯粹的武夫出生,所会的也是单纯的武道修炼之法。 所以从明面上看,宋阀才是几家中,最纯粹的江湖家族。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当年宋缺能够率军十荡十决,打的隋军连连后退。 仅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端倪,宋阀内部必然有着兵道传承。 事实上,宋家老祖宋悲风确实是一个单纯的剑客,但他下岭南隐居之前,却一直担任着另一人的护卫。 淝水之战,一战破前秦的儒帅谢玄。 当年谢安谢玄两叔侄在世时,宋悲风一直都是谢家的护卫。 直至两人去世之后,才南下归隐,开创了宋氏家族。 从当年宋缺的领兵风格,就可以看出,宋悲风隐居时,应该是带出了谢家的兵法传承。 甚至很可能还有那支惊世北府兵的训练之法。 高长生之前的行为,正是心中起了兴致,想要看看当年那位玄帅遗留下的战阵。 只不过没想到中途遇到了张三丰和徐福,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至于北府兵,宋缺手上或许有着相关法门,但高长生并不认为对方已经训出。 首先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朝廷从来没有收到过消息,毕竟大隋那遍布全国的内外候卫,可不是摆设。 另外一点,宋阀势力虽说也算庞大,但毕竟只占据一隅,而且这些年朝廷从未放松警惕。 仅凭手中的力量,要训练出当初谢玄那样的强兵,着实太过困难了。 想到这里,高长生也是摇了摇头。 宋缺已经率兵出发,他也不可能那般无聊的特地追上去,只为了看一眼对方的战阵。 更何况,高长生自己也不是无事可做。 “既然宋缺已经出发,我们也该动了!” “宋阀这么识相,本帅也不能真的把他们当成炮灰。” 轻笑一声后,高长生缓缓从座位上站起。 “传本帅令,前军出动,兵进锦东!” “是,末将遵令。” “去吧!” 高长生挥了挥手,声音平淡有力: “将本帅的帅旗打出去,大大方方的告诉锦东,告诉慕容宝鼎,也告诉北莽,我高长生来了!” “并且已入北莽,本帅要看看,慕容宝鼎会如何应对。” “是!”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让九洲重新回忆起苍狼的啸声 “呼~~呼~~” 狂风呼啸而来,在大地的上空肆意的发出阵阵嘶吼。 空旷的锦东平原上,一队骑兵席卷而过,马蹄践踏在大地之上,发出隆隆回响,沿着平原向四面八方弥漫而去。 高空之中,一面帅旗高高扬起,在狂风之中不断荡漾,偌大的旗面就像大海之上起伏的波涛一般,在慢慢的积累着力量,等待着彻底倾泻释放的那一刻。 巨大的旗帜中央,铁画银钩的绣着一个高字。 没有图案,没有点缀,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文字。 第一眼看去确实十分单调,但再一眼细细打量,却又觉得,就只这一个字,似乎就已经足够。 这支骑兵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和这一望无际的平原对比,更没有那般显眼。 但就这一支骑兵,却是展现出了蔑视一切的气势。 尤其是那肆意飘扬,扑面而来的高字大旗,更是有一种气吞山河的豪情。 远远看去,仿佛那并不是一面旗帜。 而是一个岳峙渊渟的男人,立于天穹,双眼俯视着下方的大地。 那冷漠眼神中带着的意思,在直直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白川城,还有它所在的锦东州,他高长生要了。 “哒,哒,哒。” 就在高长生和宋缺作出动作,进兵北莽的时候。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也几乎同时在橘子州内响起。 “报,报告大帅。” “宋缺兵出岭南,高长生出兵锦东,隋军两路齐发,已同时攻入我北莽境内。” 惶恐急切的声音响彻整座府邸。 慕容宝鼎几乎是瞬间从座位上起身。 “好个高长生,他竟然真的敢主动出手,动作还这么快,而且那宋缺竟然会这么老实的和他配合?” 慕容宝鼎冷喝出声。 对于大隋这位靠在旁边的强大邻居,北莽当然不可能不关注。 而高长生这位闪电般崛起的兵道天骄,他们更是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 高长生携灭国之威,带兵直入岭南,其滔天之势,让任何人都不得不戒备。 但不管如何,对方毕竟刚刚到达目的地,而岭南又长期被宋阀辐射掌控,别说高长生,就算换做任何一个人,刚刚到达,恐怕都会先沉寂一段时间,直到彻底掌控局势再去做其他动作。 另外还有一点,他们对于大隋朝堂的具体命令细节,知道的或许不是很清楚。 北莽组建的蛛网,渗透能力确实很强,但内外候卫同样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大兴一地,那可是候卫的大本营。 但有一件事,他们是可以基本确定的,那就是大隋对于南面的战略必定是先立足于防御。 毕竟大隋刚刚打完一场灭国之战,虽然因为高长生的原因,战役极为顺利,但总归也是一场数十万兵力的大混战,而且大隋西北两面都还有强大的敌人,随时都可能有其他动静。 这种情况下,从大隋朝廷的角度出发,是不太可能主动向周边进攻的。 可现在,高长生到达的消息仅仅传来几天,对方竟然动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两路齐发,最重要的,另一路竟然是和大隋素有嫌隙的宋缺。 慕容宝鼎皱着眉头,死死的看着墙上的地图。 从地图上看,岭南交州一地前端突出,就像是一只单脚朝前方伸出。 而这块伸出的地域,正好被另外两国夹在中间。 在交州上面是北莽的锦东州,下面则是离阳的辽州。 从兵道上看,这一块探出的地域,其实是属于四战之地,非常容易受到四面攻击。 之前宋缺驻扎营时,也并不是选择在这一块地域驻足,而是在岭南往上延伸,靠近锦东的地域。 岭南境内多山,宋缺选择的地域有地势相助,在防守方面自然有很大的优势,但如果进攻,却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所以此时宋缺的兵马,正是沿着那突出部分,缓慢朝北莽推进。 如果仅仅是宋缺一路,这番突进可以说是极其凶险,因为北莽可以从不同的方向向对方发动攻击,而对方身后的离阳也未必就真的那么安稳。 但另外一端,高长生同时出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加一。 两路齐发,可不仅仅只是相互策应那般简单。 从地图上看,两路兵马就像是一把铁钳一样,将北莽的锦东州死死的夹在了中间。 尤其是高长生,手中有左武卫还有岭南剑南两地驻军,只要他想,随随便便都可以调动十数万大军。 如果放任不管,任高长生随意施展,十数万大军席卷之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如果全力出兵和高长生角力,南边的宋缺就很有可能长驱直入,沿锦东直接刺入橘子州。 “哼,去通知洪敬岩,他不是一直想打吗?” “告诉他本将同意了,让他带着本部的柔然骑去锦东。” “他不是一直觉得柔然铁骑实力无双,也一直不服本将,想碰碰高长生吗?” 慕容宝鼎冷笑连连:“告诉他,本将现在把锦东交到他的手里,所有一切也由他自己决断,我慕容宝鼎就在橘子州等着他战胜高长生,名扬天下的消息。” “是!” 令兵收令而去,慕容宝鼎并未转头,依旧注视着前方的地图。 良久之后,慕容宝鼎猛的挥出一拳,砸在了地图之上,在那图上的锦东位置,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而后慕容宝鼎突然转头,对着房里中角落位置的阴影处开口:“传讯王城,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陛下还有大将军。” 说完没有再去理会身后传来的淡淡波动,而是继续看向了前方的地图。 “大隋,高长生,呵呵……” …… 高长生两路出兵,大摇大摆的进入北莽。 受到震动的可不仅仅只是橘子州的慕容宝鼎。 这和上次的战争不一样,高句丽虽有一定实力,但只是占据大隋东北角的一隅之地。 周边除了一个突厥,再无其他国家。 大隋对他出兵虽是浩浩荡荡,但看上去实际上更像是在家里殴打小朋友,影响不到周边国家。 现在不一样,北莽可不像高句丽,这可是是幅员辽阔,独霸一方的强大国度。 而且如今的高长生早就不像当初,这一颗如昊日般升起的将星,可不止是在大隋受到关注,周边国家,不知道多少目光,正偷偷的关注着他。 所以高长生出兵的一瞬间。 一只只传讯鸽子便是飞快从锦东区域飞出,朝着各个方向极速飞去。 北莽,离阳,大宋,甚至更远一点的蒙元,吐蕃等等国家,都是瞬间荡起道道波澜。 不知道多少人的心中生出了异样,也不知道多少势力国家开始蠢蠢欲动。 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九洲大地,似乎瞬间就开始了动荡。 一道道金戈交鸣的杀气,开始在辽阔的平原升腾。 甚至不止此处,以锦东州为中心,周边的很大一部分区域,都升起了道道肃杀之气。 而且这区域的边缘还在迅速扩大,没人知道,最终到底会有多少国家,多少兵马卷入其中。 “踏,踏,踏!” 高长生并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兵,已经是震动了小半个九洲。 北莽,离阳,甚至更远距离的国家都是纷纷作出应对。 当然了,就算知道他可能也不在意。 此时的他正骑着马缓缓从城门处进入城池。 在他的身后,是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部队。 仅仅是一眼,根本看不清具体数量。 别说北莽那边,恐怕就连一同出发的己方宋缺一部,可能都没想到高长生竟然会派出这么多兵力。 因为宋缺收到的军令,就是前出北莽,试探对方,或者说把北莽的目的逼出来。 既然是试探,理所当然的就不会出动大部主力。 可眼前看高长生兵马的规模,任何人恐怕都不会将它和小部,亦或者试探联系到一起。 此时他们所在的正是锦东州的白川城。 北莽的锦东锦西,都属于平原地带,大多地域无险可守,而且此处虽是平原,但却并不是什么肥美的草原,所以其中的百姓居民并不多。 很多北莽本国百姓也并不愿意居住在这块地域,不仅没有草原,而且靠近边境。 在这块地域居住的实更多的其实是汉族百姓,有些是北莽南侵从离阳掠夺而回的,也有是战争动乱,遭遇天灾迁移此处的。 事实上,在北莽,南部,东南,还有西南地域都生活着大量汉民。 只有北部,西北部的草原还有王庭北帝城附近,那里才是异族的乐园。 所以,在整个锦东州,除了边关的要塞,并无太多的兵力驻守。 毕竟这种辽阔的平原,如果有战事,以北莽骑兵的机动力,就算是朝发夕至也不是什么难事,自然不必要将大规模的骑兵驻扎在没有水草的平原地区。 也正是这个原因,整个锦东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城池。 白川城就是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大的一座城了。 而在没有大军防御的情况下,高长生派出的前军,也根本没花费什么代价,就夺下了此城。 从城墙还有城门上,那稀稀拉拉的痕迹,就可以看出战斗的经过,完全没有任何激烈可言。 而此时,城门和城墙下方,一队人正在士兵的驱使下,搬着石块修补着破漏之处,其中几个硕大的光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大帅,白川城内所有顽抗力量都已被解决,城中的府衙也已经清理干净。” “除了相对简陋之外,大帅已经随时可以入驻。” “若是……” 说完副将又添了一句,不过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高长生打断。 “不必了,本帅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一个临时驻地,也没必要大动干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让副将心神大震。 临时驻地。 莫非大帅心中真正的府衙,并不是此处。 原本,高长生选择在这白川城开府,就已经是震碎了一地眼球。 要知道这白川城此前可是敌国的土地,哪有什么人,会一来就把老巢放到别人家里去的。 而且就算把此城拿到手中,也是处在前线地带。 一个主帅的帅府,竟是直接压在烽火狼烟弥漫的前线,直接顶到了对方的眼前。 放眼天下,还真没见过有谁像高长生这般大胆。 而且现在,高长生竟又隐隐透出了另一个目的。 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大帅,既然已经前出,那就绝不可能再次后退。 所以他心目中的帅府驻地,必然在白川城前方。 “是慕容宝鼎所在的橘子州,还是那……” 想到后面,李副将已经是有些口干舌燥了。 在这北莽的东南部,能比白川城更大,也更适合高长生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两个。 其一自然是慕容宝鼎所在的橘子州。 慕容宝鼎既是北莽皇族,又是封疆大吏,他经营多年的老巢,必然不会是小城小镇。 而以高长生的脾气,把目光放到哪里,也并不奇怪。 而另一个,李副将实在有些不太敢想,但脑海中又止不住的涌现出那个念头。 那就是北莽南方重镇,和王都北帝城南北呼应,也有南都之称的南京城。 若是其他人,李副将绝不认为对方有那个胆子。 那可是北莽的两座都城之一,统辖南方半壁的核心,谁敢轻易把主意打到那里。 早知道,北莽可不是高句丽,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方大国,全力运转之下,甚至可以抽出接近百万兵力。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数字,那般庞大的力量,一旦席卷而来,足以淹没世间的一切。 当然了,北莽也不可能真的就突然之间尽起全国之兵。 不过这个略显夸张的比喻,也表明了南京城对于北莽的重要性。 如果只是锦东丢失,北莽或许会有反应,但也只是有反应,最大的可能还是交给慕容宝鼎应对。 但如果南京城有闪失,那就是真的一场惊涛骇浪了。 李副将心中波涛汹涌,从常理上看,他不认为会有人会去这样做。 毕竟目前大隋可没决定去和北莽打国战。 但眼前的是高长生,他就没那么确定了。 这位大帅动兵向来就是天马行空,敢人所不敢。 不过李副将也没有再继续思考下去,因为此时高长生开口了: “候卫都入驻了吗?” 外候卫遍布大隋,每一个地域都有分部,岭南自然也不例外。 无论是战场还是研究周边局势,情报的重要性都是不用多说的。 高长生自然不会忽略,不过他目前毕竟是刚刚到岭南,处在刚刚安定下来的阶段。 并没能搭建起自己的情报组织。 像原来高府中的一些相关人员,还有左武卫军的斥候,虽然都能用,但还不成体系,没有完整的情报网络。 当然了,至少对目前局势,候卫的能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从长远来说,一只独属于自己的密探组织是绝对必要的。 毕竟候卫再强,终端部分也不是握在他手中。 “按大帅的命令,都已经安排好了,也开始向外辐射。” “慕容宝鼎有动向了吗?”高长生开口。 “没有,那老小子缩在橘子州,没有任何动弹的迹象,倒是柔然骑已经出了橘子州。” 高长生双眼一眯,轻笑道:“慕容宝鼎倒是真沉的住气,他到底在等什么?” 李副将闻言也是皱起了眉,慕容宝鼎的动作显然有些不合情理。 “算了,不必管慕容宝鼎,无论什么目的,只要打下去,总会打出来的。” “传本帅命令,升起帅旗。” “既然洪敬岩来了,那本帅就在这白川城等上一等。” “是!” 就在柔然铁骑疯狂东扑,朝着白川城席卷而去,一场大战即将展开的时候。 遥远的北部地域。 某处营帐,一道紧闭的双眸也是突然睁开,将下方的令兵吓了一跳, “兵戈骤起,九洲动荡。” “如此局面,岂能没有我们的参与。” 一句话音落下,偌大的营帐中瞬间亮起了一道道血红的光芒。 就像一只只空腹多日的饿狼,同时睁开了眼眸。 那残忍至极的眸光,足以让任何人心底发寒。 大帐之中,也是弥漫起浓郁的血腥之气。 端坐在首位的雄壮男子,也是猛的站起了身。 凌厉凶狠的眼眸直直刺向天空。 “是时候了,是该让这九洲大地,重新回忆起苍狼的长啸,饥饿许久的狼群也到了狩猎的时候了。” “吼~~~” “请大汗下令!” “请大汗下令!” “哈哈哈,很好!” 男子仰天大笑。 “儿郎们,背上弓箭,握紧造反,跟着本汗的脚步,让铁蹄再次踏响,让恐惧重临九洲。” “这一次,长生天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整个九洲都会匍匐在我们的弯刀之下。” “誓死追随大汗!” “誓死追随大汗!” “杀!” “杀!” “杀!” 迎着滔天的喊杀声,男子大笑着翻身上马,举起弯刀指着远处的天空喝道: 这一刻,周边诸国,整个九洲东部的人员,仿佛都看到了一头硕大的苍狼,盘踞天穹,正仰头对着四海八荒长啸。 “传本汗军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围歼高长生?人屠欲披甲 “洪敬岩,柔然铁骑。” 看着天边缓缓压来的一道黑线,所有人都清楚,敌人已经到了。 柔然部落是北莽的一方大部落,作为柔然共主的洪敬岩,有身后部落支撑,虽然比不上拓拔菩萨,董卓等军方巨头,但在北莽也有相当大的地位,要不然也不敢和皇族出身的慕容宝鼎硬碰硬。 “听说洪敬岩不仅仅是执掌柔然骑,在棋剑乐府也有一定地位,更是登上武评,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好手,此人恐怕不易对付。”身边的李副将沉声开口。 洪敬岩在北莽本就是名人,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都被很多人认为是拓拔菩萨之后的北莽扛鼎之人,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兵入北莽后,候卫和军中斥候也在不断的收集北莽的情报。 “北莽离阳武道盛行,听说分为金刚指玄天象等境,就相当于他国的先天宗师和大宗师,这洪敬岩不会是大宗师级别的强者吧?”李副将皱着眉头。 九洲辽阔,各国情况都各不相同,有国家重兵,也有国家尚儒,更有崇道,崇佛的等等,不一而足。 就像大隋,因为经历了当初南北朝的连连混战,再加上大隋立国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 国内修习兵道和气血的人数是非常多的,单论武林江湖,大隋并不如周边几国那般兴盛。 而此时他们所在的北莽离阳一地,就是武道极其繁荣的地域,江湖武林兴盛至极。 就李副将偶偶听到的消息,几乎动不动就会有天象高手出没,甚至不乏陆地神仙的踪迹,这无疑是相当骇人的。 听到此话,高长生也是轻笑了一声。 “大隋周边地域,像大宋,离阳,甚至稍远的大明,都属于武道极为兴盛的国度。” “不过大宋尚儒崇道同时也不避佛,除了兵道稍弱外,其余各道都是极为繁荣。” “而其余两国,大明跟离阳也略有不同。” 说到这里,高长生先是挑了挑眉,才继续开口: “离阳武道境界,是当初忘忧天人高树露创立的一品四境,并且沿用至今。” “金刚指玄天象陆地神仙,确实是和大隋还有周边国家的先天宗师大宗师对应。”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离阳江湖。佛门只练金刚,道家只入指玄,儒家则是单修天象。” “虽有武夫三步同修,一步一个脚印,但也有更多的人同样只修单境。” “所以在离阳,境界并不等同于战力。” 李副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高长生也没有再继续开口,事实上他并没有说完。 前世他看过原著,而且来之前也对此世离阳的情况做过详细了解。 无论是原著还是此世,离阳的武道境界都是有些混乱的,一品四境,有大小真伪,又有单修并修。 另外还有一点,离阳的修炼者,重心境也重气运。 当然这事在其他国家也一样,心境和气运对修炼的确重要,但却绝没有离阳这般夸张。 在离阳武林,很多武者都在孜孜以求的谋划气运,以气运推动自身武道,甚至一步破镜。 这也导致离阳江湖武者的境界波动相当剧烈,稍有不慎,心境气运受损,便会境界跌落。 而离阳武者的战力,很多都和境界不相匹配,金刚杀指玄,指玄杀天象,甚至天象杀陆地神仙的战例都不少见,这在其他国家是很少甚至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像离阳龙虎山的那几个所谓的陆地神仙,带上一个伪字可能都算是高攀了。 事实上,遍观离阳江湖,真正能够做到境界扎实,战力匹配的,也就是少数的那一撮人。 “大帅,洪敬岩停下来了。”就在高长生思考的时候,李副将指着前方高呼了一句。 高长生抬头,果然洪敬岩率领的骑兵,突然驻足在了数千米外的地域。 “都说洪敬岩狂妄,看来也并不是一味猛冲的莽夫。” 很明显,对方的突然驻足是担心前方有什么陷阱。 洪敬岩此人一直都是心高气傲,在北莽也一直是把那拓拔菩萨当成自己的目标,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放在他的眼里。 也正是这个目标,还有性格,他到达橘子后才会和慕容宝鼎产生冲突。 除了看不惯慕容宝鼎外,更多的还是求战。 只要一战打败高长生这位新近崛起的将星,无疑会大涨他的威名,不仅仅是地位名声的提升,距离拓拔菩萨也会更近一步。 当然了,急于立功归急于立功,能够统帅一军,并且真正在军中站稳脚跟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 轻敌冒进,易被埋伏这个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哈哈,那也随着他,反正我军有城池遮挡,他若攻我们就守,若不攻,那就在平原上吹风吧。”李副将哈哈大笑。 仅仅数千米距离,若不攻城,对方确实只能在马背上吹风。 如此距离,根本不可能就地扎营,哪怕是扎营时,他们不袭扰,扎营后也是随时可以出手。 若退后扎营,那对方可就成了笑话了,带着大军气势汹汹的狂奔而来,结果一战不打就后退,不说旁人,慕容宝鼎肯定会笑掉大牙。 高长生也是摇了摇头。 洪敬岩此人性格目中无人,但放到兵道武学上,勇猛精进倒也算不上贬义。 但此人的心性着实算不得多好,原著被洛阳,徐凤年打败后,行事对敌就很快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此时的表现更是将他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从橘子州到锦东州,距离不算远,但也并不近。 洪敬岩能够这么快到达,毫无疑问是一路狂奔,中间没有丝毫休息,从这就可以看出他的求战之心。 可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却又莫名的开始瞻前顾后。 要知道,这锦东州可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并不是什么林深壑深的凶险地域。 当然了,这种小心谨慎,在行兵上也算不得错,但也可以看出洪敬岩的复杂心态。 “既然他不动,那就我们动吧。” 高长生轻轻挥了挥手。 “本帅现在可没心情和洪敬岩玩这种对峙的游戏。” “传令,骑兵出城,元霸为箭头,叔宝罗成为左右翼,先碾碎这支柔然骑。” “十万柔然骑,看似规模浩大,却是无根无凭。” “本帅倒想看看,慕容宝鼎或者说北莽女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说完又转头看向李副将: “告诉叔宝罗成,注意保护元霸冲锋时留下的空当,至于元霸……” “让他放心冲杀,最好把洪敬岩的人头给本帅提回来。” “总之一句话……” “至明天天亮之前,本帅不想看到这平原上,还有一个完好站立的北莽骑兵。” “是!” 李副将迅速拱手。 一刻钟后,白川城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 如同重鼓一样的马蹄声瞬间响彻四野。 那打开的城门,就像是大坝之上突然打开的闸门一般。 崩天裂地般的洪流倾泻而出,刹那间整片天地都仿佛暗淡下来。 但仅仅是一瞬,又重新转为明亮。 只不过不是如同之前那般阳光普照的透亮,而是笼罩着一层迷蒙的血色。 “吼!” 大军前方,一道响彻天地的吼声,先一步炸响。 但转头看去,看到的并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两柄巨大的金色铁锤。 双手持锤的李元霸一马当先,刚出城门就已经拉开了和骑兵的距离。 不过在他左右两侧后方,一金一银两把长枪,一直紧紧跟着,既没有朝前,也没有落后。 两人身上气血涌出,连接着前方的李元霸和后方的大军,以保证整体阵势不会脱节。 就在锦东平原之战彻底展开的时候。 离阳西北部,北凉王府中,听潮亭顶楼,两道人影正相对而坐。 “看看吧。” 一个身穿黑衣的枯瘦老者递出一张纸笺。 对面之人伸手接过,随意一瞟后,眼眉顿时一挑。 “高长生出兵锦东了,好家伙,不愧是年仅二十的上柱国,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有一股有我无敌的气势。” “说真的,我倒是有些羡慕那高昭玄了。” 男子哈哈笑道,而后又转过眼眉。 “听说,凤年在大隋时还和这位齐国公碰过面?” 听到这里,此人的身份已经再明了不过。 正是那坐拥北凉四州,让离阳皇帝夜不能寐的北凉王徐骁。 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北凉王府的第一谋士李义山。 “老黄传来消息,他们在大隋确实碰到过高长生。”李义山开口道。 “哈哈,如此到还真是缘分。”徐骁再度大笑。 李义山则是翻了一个白眼:“亏你还笑的出来。” “我们北凉的触手可升不到大隋,凤年在大隋逛着一圈,沸水房可是损失了数百个精锐密探,如今正在大隋候卫那里关着呢。” “你应该庆幸,大隋没有真的出手,尤其是那位高长生,他没有起杀心。” “若他出手,哪怕剑九黄以命相搏,也不过就是蚍蜉撼树。” “嗨……”徐骁摆了摆手:“无缘无故的,高长生应该不至于对凤年出手。” “要说当年两辽出兵,我也是收到皇帝的命令,更何况那一场交锋,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说到这里,徐骁也是眯起了眼睛。 “那高颎的日字昊阳,当真是绝强之兵,我以杀阵融合大雪龙骑,再加上徐家军的决死气势,竟没能占据任何优势。” “如此强军,竟在大隋失去了踪迹,真不知道大隋两代皇帝,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李义山摆了摆手,没有去评论,他关心的更多还是眼前的局势。 “对密报上的消息,王爷怎么看?” 听到此话,徐骁面色也是瞬间转为肃穆,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洪敬岩虽然还算不错,但终究还是嫩了一点,若只是他和柔然骑,绝不会是高长生的对手。”徐骁随意道。 比起年龄,高长生只是二十出头,可洪敬岩却已近不惑之龄。 但在徐骁的语气中,却仿佛高长生是个长辈,而洪敬岩才是那个年轻人。 他对面的李义山竟也没表示反对。 不过这才是事实,军队之中,沙场之上,比拼的永远是硬实力。 而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两人相比,无疑洪敬岩才是更嫩的那个。 “但重要的是,北莽究竟在想什么?”李义山补充了一句。 而这句话显然也说中了徐骁的心思。 “不错,我能看出,你能看出,天下人都能看出,也不知道慕容宝鼎和那北帝城内的慕容珂在想些什么?” 听到此话,李义山也是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徐骁的话语,慕容宝鼎自然没什么,重要的是那慕容珂,这可是那位北莽女帝的芳名。 对于两人之间的那点往事,李义山当然清楚,时至今日,或许也只有眼前的人,能这般毫无顾忌的叫对方闺名了。 “据沸水房查探,北凉外围的北莽军队,似乎少去了一大半,具体迹象未明。” “好家伙。” 徐骁轻呼了一声:“北莽这是有大动作,他们目标是什么?高长生?” 李义山摇了摇头,情报零零散散,并不详实,他也看不清全貌。 “快,拿地图来。”徐骁快速开口。 听潮亭顶楼,是独属于李义山的住所,自然不会缺少地图。 而在地图摊开的瞬间,徐骁也是第一眼就落到了关键位置,正是高长生如今所在之地。 “橘子,锦东,慕容宝鼎,北莽,还有高长生。” 很快,徐骁似乎发现了什么,瞳孔猛的一缩:“他们这是在设局!” “不,不对,离阳呢?离阳太安城有没有动静?” 徐骁猛的看向李义山。 “没有动静,恰恰相反,太安城近段时间格外平静,甚至静的有点不正常。” “那就对了,看来赵惇可能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徐骁拍了拍手掌,喝道。 李义山闻言也是眼睛一亮,他是顶尖谋士,思维转动的自然也是极其快速。 之前没有发现,只不过是对战场不像徐骁那般敏感罢了。 “他们要合力对付高长生?” “那我们要不要插手,若两方真的联手了,对我们或许也是一个机会,无论是朝北推进敲北莽一棍子,还是趁机向东进入两辽,寻觅机会,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无论如何,北莽离阳若真的毫无顾忌联手,对北凉也是一个威胁,但两国旧怨重重,想来也不可能完全抛弃前嫌。” “我们若是利用得当,或许可以用高长生手上的大隋兵力,消耗掉两国的元气,尤其是离阳。” 离阳和北凉双方和北莽虽是敌对阵营。 但两者的关系其实更加复杂,属于共生,但又不是完全融合。 是那种此消彼长,伱强我弱的关系。 所以无论是北凉还是离阳,不会愿意看到对方彻底灭亡,但也绝不愿意看到对方越来越强大。 “等等,等我想想,等我想想。” 徐骁从座位上起身,而后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转起了圈。 “不,不对劲。” “两国的行为绝对不对劲。” 徐骁猛的惊呼。 李义山闻言也是露出了异色。 而徐骁也未卖关子,迅速开口: “对付高长生看上去确实合情合理。” “但却不符合逻辑。”徐骁摇了摇头: “高长生手上只有一个左武卫,再加上两地驻军,最多不过二十万。” “就算把他全歼在锦州,最多也就让大隋肉痛一下,但大隋国内还有常驻十二卫,还不包括各地边防驻军。” “就算布局灭了高长生,大隋也很快就会出兵岭南。” “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为了歼灭高长生,没有任何实际的好处,还往死得罪了大隋。” “无论是慕容珂还是赵惇,都不是这等蠢人。” “尤其是赵惇,若没有天大的利益,这老小子可不会这般轻易冒头。” 说完,徐骁死死的看向了地图,而后目光不断往周边移动,直到看到了某个位置。 “不对,北莽离阳的背后还有人,或者说此次布局的从始至终就不是他们。” 随着徐骁的眼光看到具体目标后,李义山也是心中一震。 “联合北莽离阳,闹出如此动静,他显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他又盯上了哪里?是大宋,还是真的盯上了大隋。” “不知道,如今只有一些端倪,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对哪里下手。” “但有一点,我了解赵惇,他那个性格都敢露头,可能参与的还不仅仅只有北莽离阳这两个国家。” “嘶……”李义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而徐骁则是瞬间挺直了肩膀: “不过慕容珂和赵惇说不定会失算,那位可不是什么好合作的人,那是一头吃人的狼,而狼想吃的,有时候可绝不仅仅是对面的人。” “传令下去,北凉全体戒备,另外,召回陈芝豹和褚禄山。” “还有,让凤年尽快回来。 “总之,北凉全军备战,但谁都不得轻动,等待局势变化。” “这是一场惊天大局,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说不得我这个人屠可能要再次披甲而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元军动向,将此令带给高长生 “轰,轰,轰。” 一道道让人耳膜欲裂的巨响,不断传出,就好像是空中坠落的雷声,直接击中人的耳框一般。 当然,此时的锦东平原并未出现任何的天象变化,依旧是天朗气清,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日光渐渐西斜,慢慢转为暗淡而已。 如此情况,天空中自然是不会出现雷声。 而场中的这般声音,正是来自那空旷的平原。 此时两支规模浩大的骑兵,正在进行着惨烈的厮杀。 李元霸一马当先,如同虎入群羊一般,双锤滚滚而落,周遭尽是片片挥洒的血雾。 如此景象当真是骇人至极。 沉重至极的擂鼓瓮金锤,再加上李元霸那恐怖的力道,结合到一起产生呃强大破坏力,确实堪称恐怖。 尤其在李元霸动手的瞬间,身后左武卫骑兵身上,瞬间就是涌出了道道血气,在空中勾连成型,而后向前将李元霸全身笼罩。 这种反应,对于训练磨合多年的左武卫,几乎就是本能。 无论前方领头的是谁,他们都会做出相应的配合,这就是精锐的含金量。 当然了,李元霸的情况毕竟摆在那里,他是搞不清什么是阵,什么是势的。 所以这阵势落到李元霸手中,天然的就会显得呆板,不会有那么多的变化。 但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倒也并不算是缺点,反而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优势。 平原之上的骑兵对碰,比的就是冲击力和破坏力。 而在这方面,李元霸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种近乎狂轰乱炸般的轰击,也只有李元霸做的出来。 当然,如果任由李元霸自由发展,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像当日辽东李世民那般,前后脱节。 毕竟身后的大军就算攻势再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的上李元霸。 就算再强的骑兵,在和对方军队相遇,对碰的那一瞬间,速度也肯定会下降。 而让李元霸降低速度,亦或是停下来等待,那就是白日做梦。 所以这次,高长生特意安排了秦叔宝和罗成。 两人一左一右拱卫在李元霸左右。 从高处看,就像是三根同时插入的箭矢。 不过李元霸这根最前方的箭头是笔直向前,而左右两根却是微微斜向,朝着李元霸方向靠近。 罗成身上气血涌动,连接着后方的大军,阵势闪耀间,整支军队的速度都在不断加快,同时也像磨剑一样,给整支箭矢增添着一道道锋利的气息。 而另一边的秦叔宝,和罗成的样子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的气息是朝前探出,连接着横冲直撞的李元霸。 这样一来,有着罗成和秦叔宝的拱卫,李元霸的前进方向不会大幅度偏移,另外有他们的合力加持,大军的突击速度会变快,同时能够稍稍控制一下李元霸,而这种小幅度的牵扯,也不会让李元霸产生那种束手束脚的不舒服感。 “杀!” 远处的洪敬岩见到这番景象,也是连连狂吼,朝着李元霸狂冲而来。 若是普通军队,遇到李元霸这般血腥的冲击,阵型恐怕早就开始散乱。 像当初在鸭绿江畔,遇到李元霸的高丽军就是如此。 而如今有两位大将和左武卫共同加持的李元霸无疑更加恐怖。 但此时,对面的柔然骑兵在对碰之后,冲击力虽然受到了限制,但整体的阵型却并没受到太大影响。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柔然铁骑在北莽虽然不是战力最强,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精锐军团。 而且此时情况也和当初高丽不同,高丽军队属于仓皇南下,最重要的军中的最高统帅傅采林,并不懂排兵布阵,但如今的洪敬岩显然不是如此。 “轰,轰,轰!”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 两支铁骑,已经是完成合流,处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阶段。 城墙之上,高长生笔直而立,双眸幽幽的看着前方。 在他的身边,此次并未出战的李副将也是满脸紧张的看着战场形势。 倒不是李副将怀疑左武卫的实力,只不过这次带头的毕竟是三个年轻人,高长生并未亲自出战。 一个秦叔宝,那是属于无名之辈,罗成虽然是北平王罗艺之子,但李副将和对方并不熟悉,也不太清楚对方的情况,至于李元霸,虽然破坏力惊人,太终究是一个少年,放到外面,称一句孩子都不为过。 而对面的洪敬岩,那在北莽可是素有威名的,甚至名列武评之上。 以三个少年去面对这等高手,任谁都会心里打鼓。 虽然说大军纵横的战场上,个人的实力很难影响到整个战局。 但这种硬碰硬的大战中,冲锋时两军主将碰面,万一在洪敬岩的攻击下,李元霸几人出现什么闪失,那可是会极大影响士气的。 想到这里,李副将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高长生。 但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满意亦或是担忧的情绪。 不过如果他凑到正面仔细看的话,可能就会发现。 他的大帅,此时眸光中心看向的并不是战场,而是远处的天边。 “李副将,你下去准备吧,待柔然骑阵型混乱之际,便从侧翼迂回,完成合围,别让敌人逃脱。”片刻之后,高长生悠悠开口。 “是,末将保证不放过一兵一卒。”李副将目露惊喜。 但高长生并未再交代什么,而是突然转身离开了城墙。 战场之上正在奋力拼杀,朝着李元霸全力突进的洪敬岩并不知道。 他心心念念想要挑战,并且准备以对方尸骨成就己身威名的那位高长生,此时已经是离开了指挥位置,甚至哪怕临走之前都没有看他一眼。 当然,就算知道这一点,此时的洪敬岩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去愤怒。 因为远处的白川城门在此时再次洞开。 一队骑兵再次涌出,只刚刚出现,凌厉的气势就是冲天而起,如雷霆炸响的马蹄,仿佛不是踏在大地,而是直接砸在洪敬岩的心头。 下了城墙之后,高长生未做任何停留,直接就是返回了城中的府邸。 他并未去关注战场上的形势。 柔然骑当然不弱,但在整编齐备的左武卫面前,肯定占据不了什么优势。 虽然双方投入的兵力数量不少,但归根到底还是硬碰硬的骑兵对冲。 高长生当然可以亲自出马,以雷霆之势击溃敌军。 但他不可能永远都亲自下场,尤其是军队规模越来越大,将来遭遇大兵团作战时,他肯定是要坐镇中央,而所有军队也不可能聚在一起。 所以或迟或早,他肯定是会把一些任务下放的,毕竟他是帅而不是将。 若是在之前,李王张几个副将,因为自身资质都有一定上限,还承担不了太复杂的任务。 现在有罗成和秦叔宝在,无疑就解决了一部分人手问题。 虽然几人都还未达巅峰,但自身的天赋已经表露无疑。 高长生也恰好借这个机会,磨砺一下两人,同时也是顺便磨合一下左武卫。 思绪一闪而过,再睁眼之时,高长生已经是进入了自己住处。 迈步走到墙壁前方,抬头看向挂在上方的地图。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高长生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直保持着战立的姿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长生的眸光突然一动,而后嘴角悄悄的扬起了一抹弧度。 闪烁的灯光下,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正看着墙上的地图微笑。 谁也不知道,他从这张图上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是阴谋?亦或者是机会。 就在锦东白川城下,战火如荼燃烧的时候。 遥远的大兴城中,一道马蹄声沿着宽阔的街道急速而过。 大约一刻钟后,城中心处,靠山王府的大门轰然而开。 “说吧!” 府内大厅,杨林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双眸直直的刺向前方,整个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在他的身前,一个候卫正以单膝跪地般的姿势看着他。 虽然还没说话,但杨林显然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眸之中精光闪烁,浑身的气势就像是靠近火星的炸药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爆发。 “禀王爷,铁木真动了。” 杨林双眸瞬间一亮,但声音却是越发低沉:“说说具体情况,铁木真大军目前在何处,距离玉门关还有多远?” “王爷?元军并未去往玉门关。” “嗯?”听到此言,杨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后毫不犹豫的询问:“他们去了哪里?” “铁木真以长子术赤为左锋,忽必来为右锋,率两翼兵马直扑襄阳而去。” “襄阳?” 听到此话,杨林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通过杨虚彦的交代,大隋早就知道了蒙元会有异动,也知道他们会对大隋出手。 所以这段时间,外候卫一直死死的盯着蒙元和铁木真的动向。 但杨林万万没想到,蒙元大军确实动了,但去的方向却并非大隋玉门关,而是大宋的襄阳。 “只有术赤和忽必来吗?赤老翁,木华黎和博尔术等四杰呢?” 铁木真麾下有四杰四獒四勇子,每一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 但其中四子中的托雷和窝阔台因为先后继承了蒙元帝位,受国运影响,已经去世。 四獒中的哲别因为早些年的一场动乱也已经不在人世。 剩下的人中,若真的比较统帅和战斗力,赤老温等四杰,无疑是要超出其他人一筹的。 当然了,杨林虽然问的四杰,但他真正要问,也是最关心的,毫无疑问还是铁木真的动向。 “四杰未露踪迹,但在后方,候卫曾远远看到铁木真的苍狼大纛,想来四杰应该拱卫在铁木真的中军。” 听到此话,杨林微微点了点头,但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这么说来,铁木真真的去了大宋。” “本王听闻在那大宋襄阳镇守的是铁木真当年的金刀驸马郭靖。” “据说这郭靖曾是宋人,幼时遭难流落蒙古,而且当初颇受铁木真器重,但后来还是逃离蒙元,返回了大宋,之后一直镇守在襄阳边关,阻挡异族入侵。” 杨林顿了一顿,目光中又闪过一丝精芒: “传闻当年郭靖离开并不是通过正常手段,而是属于叛逃,不仅直接导致了那哲别身亡,更有消息他还带出了一翼亲兵,导致铁木真的十三翼缺去了一角。” “现在铁木真如此兴师动众的去往大宋,莫非是这个原因?”杨林眉头紧皱,口中不断猜测。 但很显然他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准确。 若对方真正的目的真是大宋,那对大隋无疑算得上是好事。 只不过说起来,大宋大隋,襄阳,玉门关是两个地方。 但实际上,两处位置距离并不算太远。 所以,谁也不能保证铁木真是不是真的就放弃了对大隋的想法。 甚至哪怕他攻下襄阳,谁又能保证对方会继续前进,而不会转过头来再攻玉门关。 大宋位置就在大隋西面,双方几乎平行而立。 只不过大宋这些年国土连连沦丧,尤其是当年靖康之后,土地更是缩水了一大半。 所以同为边境,玉门关的位置比襄阳是要更加突前的。 铁木真如果攻下襄阳,同样也可以从侧面威胁玉门关的安全。 “据候卫所探,襄阳和大宋已经同时派出使臣,一路前往玉门关,一路前来大兴,想要求大隋救援。” “意料中的事,大宋那边援军到了何处?以何人为帅?”杨林顺口问道。 “呃……大宋并未派出援军,据说朝中好像还在争论,到底是战是和。” 杨林双眸一瞪,饶是以他见惯了无数风雨的经历,此时心中也不免升起荒唐之感。 “当真……可笑至极!” 杨林身躯轻颤,若不是铁木真动向未明,且随时可能对大隋造成威胁,以他的脾气,绝不会去管大宋的死活。 “罢了,罢了。” 杨林长吸一口气后,才悠悠一叹。 “大宋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想当年赵匡胤也算人杰,皇拳龙棍,打下了江山,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大宋竟沦落成这般模样。” “不管他们了,铁木真时隔多年再有动静,绝不会小打小闹,大隋不得不防。” “玉门关虽有鱼兄,但比起铁木真,兵力毕竟不多,防御并不牢靠。” “待本王处理好朝中之事,就点兵出发。” 自言自语的说完后,杨林才发现候卫还跪在身前。 “行了,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伱退下吧。” “王爷,候卫中还有岭南和北莽的情报,需要向王爷禀报。” 不过杨林只是稍微一听便是直接摆手。 “不必了,此前已经说过,南方之事由高长生做主。” “那一切都由的他去,就算他把天捅破了,本王也不管,而且本王出兵在即,分身乏术,也管不了那么多。” “除非哪一天,北莽军队攻入了大隋国土,要不然关于高长生的事,不必再来相报。” “是!”下方候卫恭敬点头。 “对了,本王择日就要出发,你们候卫尽快调动力量,集中派往西北部,全力监测蒙元和铁木真动向。” “卑职遵命,这就下去安排。” 候卫恭敬拱手,而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杨林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等等,通过候卫的线路,帮本王把此物送到高长生手上去。” 说着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物。 物品出现的那刻,下方候卫的身体瞬间一颤,第一时间便是跪倒在了地上。 杨林手中的东西并不大,只占据了半边掌心。 那是一块令牌,牌子上四方四正的刻着一个山字。 这是靠山王的王令,不过看情况,只是其中的一半,另一半上刻着一个靠字,两块合一,便是靠山二字。 这代表着什么,整个大隋可以说无人不知。 这面令牌,就代表着杨林这位支撑大隋的擎天之柱。 而且,令牌合一,更是一块虎符,可以随意调动全国的军队。 其重要性和其背后的象征意义可想而知。 现在杨林竟突然把此令牌拿出,要送给高长生,哪怕只是一半,也是一件惊天大事。 看到这种场景,他一个小小的候卫自然不敢多言,甚至连想都不敢往深处细想。 “起来吧,想必你也知道此物,所以后果你也清楚……” “卑职明白,必然安排精锐力量护送,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好了,下去吧。” 杨林摆了摆手。 候卫恭敬的接过令牌,低着头退出了大厅。 而杨林依旧平静的坐在原地,目光之中神色莫名,细看之下,能够看出眸光中带上了几分感慨和解脱之意。 就在大隋和大宋因为铁木真的动静,纷纷做出应对之时。 岭南之外,离阳区域内,一只军队也是悄咪咪的从城池中出发,朝着北方秘密而去, 而另一个方向,无边的荒漠中,一大队凶悍的骑兵,也同样朝着某个方向极速狂奔着。 整个锦东,甚至北莽离阳,这一大块地域的局势在迅速朝着某个方向变化。 第一百一十六章 西,南,北,三面合围,死局已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洒落在平原上,倒映出一道道血色光辉。 散落的碎甲,燃烧的枯木,遍地的断肢,已经凝聚成潭的血夜,共同构成了一幅形如末世的画卷。 这正是刚经历过大战的锦东平原。 任何人如果在此时踏入此处,恐怕都会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头皮发麻。 那冲天的血腥气息,还有那遍布平原的残肢断臂,每一样都在刺激着人类的感官。 放眼望去,根本不像是烟火人间。 平原上一处处夜间点燃的火堆,此时还未燃尽,依旧在散发着火光。 但那燃烧的火焰却并没有给人带来一丝一毫的暖意,给人的感觉,那根本就不是真实的火焰,而是由地狱升起的一摊摊鬼火。 此时的平原之上没有一道人影,那凌乱的场景,一看就是大战刚毕,甚至都没来得及打扫战场。 天空之中,狂风凛冽,在这本就可怖的场景上,又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当然,抛去这些,看着场中的情形,其实是相当奇怪的。 大战结束,从常理看,无论是为了清点收获,还是防止尸体腐烂,引发瘟疫,打扫战场都是必做之事。 可此时,场中却没有任何一个士兵的人影。 无论是北莽一方,还是高长生一方。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两方军队在这平原之上,同归于尽一样。 但如果细看之后,又能发现不是如此。 因为那散落场中的,基本都是柔然军的尸体。 除了一些散落的断矛,碎甲外,并没有一点隋军的东西,至于尸体,更是没有一具。 像这般规模的大战,哪怕一方再强,将敌军全歼,自身也不可能没有战损。 如今的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隋军的尸体已经被带走。 而这点也证明,先前平原上的大战,是高长生的左武卫所部赢了。 视线挪动,距离战场数千米外的白川城,此时正城门紧闭,城头之上人影攒动。 但目光划过,还是可以看到,站在中央处的,正是此前参与大战的秦琼,罗成还有李副将等人。 而此时,几人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远处。 就好像那前方的战场真是地狱,会有什么狰狞恶鬼随时从地下冒出来一般。 “咚,咚,咚!” 也就是此时,沉重的马蹄从天边响起,将几人的脸色衬托的更为沉重。 “高大哥……呃……大帅猜对了,真的有敌人来了。”罗成惊呼了一声。 “是慕容宝鼎吗?”李副将面色凝重,眼眸中却闪烁着丝丝疑惑。 “为什么?” “纵然慕容宝鼎和洪敬岩不和,也绝不至于如此啊,大军分先后而来,看这情况,就像是坐视洪敬岩送死?” “十万柔然铁骑,放到哪里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慕容宝鼎这般操作,难道真的不怕那北莽女帝怪罪?” 李副将声音低沉,但说的话却是正中几人心底。 确实,那可是十万大军,慕容宝鼎难道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作出这种公报私仇的事。 要知道那北莽女帝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以女子之身,在弱肉强食的异族中登上帝位,傻子都知道对方脚下积聚了多少尸骨。 别说慕容宝鼎只是支系皇族身份,就算是亲王皇子,皇帝动手的时候,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留情。 “确实奇怪。” 罗成点了点头:“而且洪敬岩和慕容宝鼎先后起大军而来,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宋缺打进橘子州?” 场中的几人都是满脸疑惑。 实在是北莽的这一系列操作,怎么看都有一种顾头不顾腚的感觉,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暂时先看看吧。”秦叔宝也是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句。 “不如再出兵冲一阵,北莽先后而来,正好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可能。”罗成双眼发亮,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不妥。” 闻听此言,秦叔宝和李副将几乎是同时开口。 不过李副将只是说了两字就没有再说,他虽然带着高长生的嫡系铁骑,但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都比不上罗成。 而且两人也算不上熟悉,更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有些话并不方便说的太过直白。 但一旁的秦叔宝就显然不会有这种顾虑了,职位不谈,仅一个表哥的身份就已经足够。 “此事绝不可行,我军刚经历一场大战,兵马正是疲惫之际,此时出战,于我不利,至于用步兵应战,那更是荒唐。”秦叔宝沉声开口。 “而且先前一番大战,我军虽然大获全胜,但遇到那洪敬岩拼死反扑,你我身上都是带上了一些伤势。” “那慕容宝鼎据说实力更在洪敬岩之上,不提此事真假,但绝对不可小觑,此时出战太过凶险。” “不错。”一旁的李副将连连点头:“况且大帅的命令也是让我们驻守城池,稳固防御。” 听到李副将提起高长生,罗成也只能按下躁动的战意。 “行吧,那就等着慕容宝鼎来攻,等我军骑兵恢复,对方马乏之际,再送他如何洪敬岩团聚。” 听到此话,旁边两人都未做反应,尤其是秦叔宝,一双眉毛不自觉的皱到了一起。 如今战局的种种发展,都显得极其诡异,主帅高长生的态度,和一些布置,也是同样,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不知为何,秦叔宝心中拥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之感。 “咚,咚,咚!” 马蹄声越来越近,此时城头上的几人,已经是能够彻底看清那规模庞大的精锐铁骑。 还有竖立的大纛旗下,那个体型魁梧的男子。 毫无疑问,正是慕容宝鼎。 慕容宝鼎越马上前,扫视了一眼远处的城池,未发任何言论,只是右手凌厉的朝前一挥。 “呜~~~” 苍凉的号角,伴随着隆隆鼓声同时炸响。 城墙上的几人同时一震。 “慕容宝鼎要攻城了。” 不过虽然惊讶于慕容宝鼎这般果断,但几人也并未太过慌乱。 毕竟慕容宝鼎既率军而来,那攻城都是迟早的事。 而且如今左武卫及各部主力都在城中,哪怕骑兵经过了一场大战,但步兵却并未受损。 白川城兵力足够,自然不担心敌人的攻势。 “不,不对!” 也就是这时,秦叔宝突然惊呼一声,也瞬间惊动了周边的两人。 “声音好像不仅仅是来自慕容宝鼎军中。”秦叔宝瞳孔猛缩,高声喊道。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脸色也是同时大变。 不止是慕容宝鼎军队的声音,这代表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震惊过后,两人凝神一听,果然发现映入耳框的,并不只是前方北莽军队的战鼓和号角。 两种声音的轻重,节奏都不相同。 几人的心中瞬间涌出一个可怕的事情,来的军队不止一路。 想到这里,几人几乎是同时迈动脚步,沿着城墙朝侧面极速而去。 而很快,他们也看到了对面焦急而来的令兵。 “将,将军,那边,那边……” 令兵焦急的开口。 不过此时三人,谁都没有去理会令兵。 前行一段距离,绕开角度后,此时的他们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城池的另外一边。 一段洪流正在疯狂的朝他们所在城池涌来。 而那滚动的洪流中,一杆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胶东,赵。” “胶东王赵睢,是离阳,离阳出兵了,他们竟然和北莽联合到了一起!”三人同时大吼,声音既惊又怒。 “怎么可能?离阳竟然会和北莽一起出兵!”惊怒的吼声连连响起。 众所周知,北莽和离阳那可是真正的生死仇敌。 双方的战火仇恨已经绵延了不止百年。 多年来,两国边境处的大小战争就从来没有停过。 北莽心心念念的目的,就是挥军南下,吞并离阳。 若不是西北处一个北凉徐骁,牢牢的镇着关险,加上离阳国内局势也算稳定,兵员充足,让北莽有所忌惮,恐怕两国早就爆发国战了。 而现在,这两个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敌人,竟然是突然开始了合作。 是的,此时所有人都可以确认,这两国必然是互相通过信,要不然两支军队,不可能来的这般巧合。 “离阳出兵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丝毫消息传来。” “还有宋缺,他的行军路线不是在我们南面吗?难道竟没有丝毫察觉?离阳大军是怎么绕过他,来到我们侧翼的?难道宋缺他有了二心……” 场中惊呼连连。 几人第一时间便是怀疑起了宋缺。 隋军两路出发,一上一下,本就是为了互相拱卫。 离阳如此规模的进军,从常理看,宋缺都不可能察觉不到。 “此时这么说,还言之过早,慕容宝鼎和洪敬岩都在我军这边,宋缺那边防御必定不严,或许是他进兵太快,让离阳有了可乘之机,从后方绕了过来。”秦叔宝脸色肃穆的开口。 “而且,此时我们应该考虑的也不是宋缺是否有问题,而是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如果仅仅是慕容宝鼎一部,他们并不会太过担心,双方的兵力几乎是对等,哪怕对方全力攻击,以己方的实力,绝不至于被对方攻破。 而慕容宝鼎单独一部的兵力,也完成不了合围。 但离阳的突然插入,无疑让几人有了压力。 两军汇合,对方的兵力瞬间暴涨一倍。 而且北莽大军多是骑兵,离阳却是步骑交杂,甚至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一具具攻城器械。 “不如撤出去,这白川一座孤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也不利于我军防守。” “万一对方游曳合围,局势对我军太过不利。”罗成第一时间开口。 “不如索性弃城撤出,无论是撤回大隋,拒关而守,还是摆脱束缚,伺机于平原将敌军各个击破,都是不错的选择。” 从形势来讲,罗成的建议明显是非常有道理的。 两军来势汹汹,分明是早有预谋。 此时一味的在这白川城硬顶,的确不是办法。 不仅对他们不利,一个不好还有可能让整支大军陷入绝境。 秦叔宝闻言目光中也是露出意动,很快就转头问道:“李副将,大帅的命令是什么?” 两人之前都在战场,李副将是最后进入,和高长生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而且李副将率领的三千骑兵,是高长生的嫡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是高长生的亲兵。 要论关系远近,就连和高长生认识最久的罗成都要差上一筹。 “守住白川城。”李副将沉声吐出了几个字。 “不对,高大哥或许也不知道此时的情况,我们得去禀告,或许他会有新的命令。”罗成急声开口。 目前的情况,很明显撤出白川才是最好的选择。 “快,表哥你在此盯着,李副将我们一起去求见大帅,将情况上报,如今局势必须尽快作出应对,迟则生变。” 罗成一把抓住李副将的胳膊,就要朝城中而去。 “罗将军,罗将军,大帅他,他……”李副将连连惊呼,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但罗成似乎根本没有发现。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秦叔宝突然开口: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直接让两人顿在了原地。 两人没有开口询问,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那里,就像两具突然僵硬的尸体一般。 因为,此时场中又响起了一道雷鸣般的声音。 是马蹄,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马蹄。 仅从声音看,数量甚至超过了慕容宝鼎所部。 可想而知那队伍会有多么庞大。 而这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在城池的北面。 “北,北面也来了敌军。”李副将的声音已经出现了颤抖。 白川城所在的锦东州以北是北莽的锦西州。 几人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这部队是从哪里而来。 但清楚来历,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平静下来。 西面,南面,北面,短短时间内,三个方向都是出现了规模庞大的敌军。 几乎就是眨了一个眼,他们就从大胜之师,陷入了如今被包围的局势。 这种落差,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兵进北莽,拿下白川的时间并不长,但北莽竟然可以这么快出动如此庞大的军队,而且还是从各个方向而来,背后的东西,很难不让人脊背发凉。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收到的消息中,北莽的兵马一直都只有橘子州慕容宝鼎和洪敬岩两部。 从来没有关于其他兵马的动向。 而现在眼前的一切,无疑也证明了消息的疏漏。 能够这般轻易瞒过候卫的眼睛,很显然只有北莽的地头蛇蛛网了,或许离阳的赵勾也参与了其中。 从这种种一切看,几人也推断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里的一切,都是北莽和离阳合力设的一个大局。 “洪敬岩这般操作,就是为了拖住我们,给包围的部队争取时间吗?”秦叔宝沉声道:“十万骑兵,真是好大的手笔。” “或许洪敬岩可能也不清楚,他的本意确实是想要争功,只不过背后的人也顺势利用了这一点,让他成为了棋子。”李副将开口,比起秦叔宝,他对于北莽的情况要更加了解一些。 “真是够狠的。”罗成哼了一声,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他们拼杀了一日一夜,确实取得了大胜,但结果歼灭的却是对方抛出来的诱饵,这当然让人不爽。 “不过十万而已,柔然部落在北莽是一个大部,只要稍微休养生息,很快就可以在组建出一支同样的柔然骑。” “而且柔然部以洪敬岩为共主,虽然对王城忠诚,但毕竟拥有自主能力,和北莽朝廷也隔了一层。” “如今借这个机会,以十万的代价将我们拉入此境,同时洪敬岩一死,北莽女帝也可以轻松拿下柔然部落,一举两得,怎么看都是极其划算。” 李副将冷声说着北莽朝廷的情况。 但这个时候,三人的脸色显然都不是很好。 三方合围,对他们来说已经差不多相当于绝境了。 罗成也没有再提过弃城的想法。 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那会,若是离开,他们确实可以顺利的往东,再往东北返回隋境。 但此时三面合围而来,若是离开城池,北面的骑兵可以轻易的衔尾追击,他们的局势只会更加不利。 更何况,三个方向都有敌人,那一直没有动静的东面,难道就真的那么安全吗?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打着问号。 “李副将,这个局面,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处理的了,必须要禀告大帅,让他主持大局。”秦叔宝沉声开口。 如今他们已经是近乎陷入死地,而且北莽离阳联合,闹出这么大动静,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围歼他们这支部队?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这么认为。 到目前为止,整个局势已经彻底脱离了控制,也远远超出了三人的能力之外。 随着秦叔宝开口,罗成也是转过了头。 虽然局面危急,但只要一想到高长生,两人都是心里稍安,尤其是对高长生近乎是迷信般崇拜的罗成,更是如此。 在他看来,只要有高大哥在,任何问题都不会是问题。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李副将却是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让他们遍体生寒的话。 “大,大帅,他已经不在白川城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儒圣一吼!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道身影闪过的破空之声,不断的从听潮亭响起。 占地辽阔的北凉王府,一改往日的平静,整个王府上下都是透着一股股肃杀之气。 事实上,如今不只是北凉王府,整个北凉四州都是这种氛围。 大部大部的部队,开始调动,从那些不太重要的城池关隘,聚集到了最为重要的幽凉二州。 尤其是大本营凉州,原本一直镇守边境的小人屠陈芝豹突然带着麾下的铁浮屠返回,可谓是震住了一大群人。 在北凉三十万大军中,要论战斗力,首屈一指的当然是徐骁亲掌的大雪龙骑,多年前就是名震天下的军魂部队。 但在大雪龙骑之后,究竟谁最强,整个北凉一直没有定论。 像一直作为徐骁亲兵的白羽轻骑,以子女名字命名的龙象渭熊等军,还有那燕文鸾统领的号称不弱当年西楚大戟士的步兵,都有竞争之力。 在这其中,铁浮屠原本是并不起眼的,这支部队在徐骁起家之初就已经组建,不过当时徐骁的条件并不雄厚,导致这支部队连甲胄都不齐,所以战斗力一直都不突出。 直至入住北凉,实力大增之后,徐骁才为整支部队配备了铠甲兵器,让这支重甲骑兵彻底成型。 之后又交到了陈芝豹手中,所以在如今的北凉,铁浮屠部队也是极其耀眼,隐隐有成为大雪龙骑之后第一骑兵的迹象。 这支一直镇守边境的重甲骑兵,突然大规模进入凉州,自然让很多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而此时听潮亭顶楼,徐骁正一脸肃穆的坐在椅子上。 身上再无一丝老者的垂暮之气,腰背挺直,周身杀气弥漫而出,就像是化成实质一般笼罩四周。 虽然没有披甲,也没有说话,但仅仅是那恐怖的杀气,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情况如何?”徐骁冷声开口,短短几个字,就像是战场上的刀枪互碰一样。 “两国确实联合了,慕容宝鼎出橘子州,向东直扑白川城,南京城内种凉率军由锦西南下,另外离阳也是出兵北上,已对白川城三面合围。” “如今的白川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李义山缓缓开口。 徐骁未露任何表情,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只是平静的继续追问:“离阳由何人统兵。” “胶东王赵睢。”说出这个名字,李义山的眼中也是露出异色。 “好个赵惇,都这个时候还在玩心眼子,不愧是从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的。”徐骁冷声而笑。 李义山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离阳各大藩王中,胶东王赵睢是和徐骁关系最近的,多年来也一直朝廷打压。 看他的封地在辽州胶东,但和离阳的其他藩王相比,麾的实力只是一般。 现在赵惇让胶东王领兵出征,看似是器重,但显然是本着把北凉拉下水的想法。 “若赢了,朝廷自然理所当然的享受战果,万一有什么变故,皇帝也可以把这个锅丢到北凉头上,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胶东王和北凉亲近,无论如何,赵惇都可立于不败之地。”李义山嗤笑道。 “算盘倒是打的响,那就静看结果吧。”徐骁摆了摆手。 “那高长生有没有什么动作?”徐骁又抬起了眼眸。 李义山摇了摇头:“那里已经被大军团团包围,沸水房也无法潜入,不过从情况看,高长生似乎是打算死守白川。” 徐骁摇了摇头,不由的皱起了眉。 李义山则是再度开口:“如今的局势,高长生已经是瓮中之鳖,绝无任何翻盘的可能。” “元军已动,大隋必然不会让对方威胁边境,而为了应对铁木真,那靠山王杨林必然是要亲自出马的。” “事实上就算杨林还坐镇大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不用说他已不在,大隋国内,短时间根本派不出什么援兵。” “至于宋缺,先不说兵力数量不多,他也未必会为了高长生去拼命,更何况橘子州内仍有慕容宝鼎留下的少部骑兵,另外据探,离阳卢升象也已经北上,目的应该就是拖住甚至歼灭宋缺所部。” 李义山连连开口,所有话语的中心意思就是一句话,高长生死定了。 徐骁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的看着前方的地图,但无论怎么盘算打量,白川之局都是死局。 数面合围,后无援兵,怎么看都没有哪怕一丝逆转的机会,甚至存活都是天大的难事。 可徐骁的直觉偏偏一直在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王爷,现在应该我们考虑要怎么做了。” “高长生大军一旦被灭,以大隋如今南面的空虚程度,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两国联军。” “再加上蒙元还有周边异族闻风而动,大隋甚至有可能被直接瓜分。” “隋境距离北凉虽远,但我们也不能不做准备,北莽和离阳实力膨胀对我们可不是好事。” “而且这次双方合作万一成了习惯,那等待北凉的必然是灭顶之灾。”李义山急声开口。 在他眼中,无论如何这次北凉都要插一手,就算不是为了分一杯羹,单纯是为了制约北莽离阳,也不能继续坐视。 “先不急,凤年到哪里了?让沸水房催促一下,尽快让他回到北凉。” “沸水房已经联系到了剑九黄,两人已经开始往回走,相信再有七八日,就能进入凉州。” 李义山回答了一句,而后又抬起眼眸,准备继续开口。 但却被徐骁挥手打断。 “北凉先不要急着动,如今的局势还不明朗,等一切落下时,再动都来得及。” “至于北莽离阳,不必太过担心,就算真的灭了高长生又如何?” “两个敌国,要抛去戒备仇恨,全心全意合作,谈何容易?” “而且此时还有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而且还有那蒙元铁木真在,本王就不信,铁木真会那么大方,坐视最大的肥肉被两国吃下。” 李义山微微一想,也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如今我关注的还是高长生,我总觉得此人没那么简单,而且以他的性格,按理说也不可能会坐以待毙,和白川城的情况明显不符。” “如此局面,换任何人来恐怕都无解吧?”李义山有些不信。 徐骁摇了摇头,他确实也说不清楚。 “继续加派探子,密切关注着锦东的局势,本王要知道那里发生的一切。” “而且如今白川四周只出现了三路军队,虽然已经足够完成合围。” “但缺了一路,怎么也算不上真的四面合围。” “本王要知道这最后一路军队在哪,是不是能够在这已经近乎无解的死局上,再加上一击。” 李义山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徐骁目光转动,重新落回地图之上。 如今的局势太过复杂,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一点变动,就会搅动整个局势,影响的也绝不是一城一地,而是辐射整个九洲。 哪怕以徐骁征战一生的经验,此时也是完全看不透未来的发展。 但他知道一点,北凉虽然不是大战中心,但也很难不受影响。 更没有办法不牵涉其中。 他不知道的只是,北凉这种置身事外的场面能够维持多久,到时候是主动,还是只能被动的被拉入战局。 就在北凉境内徐骁和李义山交流着战场局势时,远在北边的北帝城中,同样也在进行着一场会谈。 “陛下,北西两路大军都已经到位,离阳也没有拖后腿,高长生已经被团团围在白川城中,覆灭已成定局。” 说话的是北莽暗探之首,蛛网的建立和执掌之人,有影子宰相之称的李密弼。 也是除太平令外的北莽第二谋士。 而在他前方,端坐龙椅之上的自然就是那位北莽女帝。 “意料之中的事。”北莽女帝淡淡开口。 “高长生确实是天纵奇才,但无论行事还是动兵都太过狂妄了,刚到岭南就敢直入我北莽,这是把朕的帝国当成了那高句丽了。” 女帝轻声冷笑:“不过这样也好,要无高长生的配合,此局还没那么容易成型。” “传令下去,让各位将军按计划行事,先歼灭高长生所部,而后全力推进。” 李密弼躬身回应:“臣这就去安排。” “陛下英明神武,如今又有天助,待覆灭高长生全军后,便可长驱直入,侵吞大隋。” “以那离阳的兵力,必无法争过我国,到时候我北莽也将一跃成为九洲雄国,陛下也将威临天下。” 虽是奉承之话,但显然也不是随意夸大,以目前的局势发展,李密弼的话确实有可能变成现实。 “呵呵,侵吞大隋,确实是好大的诱惑,只可惜朕志不在此。”女帝话音一转,竟是直接表明了拒绝之意。 “陛下?”李密弼瞬间露出不解之色。 “李卿,不要被眼前的馅饼迷住了双眼,馅饼虽美味,但其中很可能是藏毒的。” “你觉得铁木真真的会那么好心,把最大的利益交给我国,全心全意的帮助我北莽强大?” 李密弼本能的摇了摇头,世人都知道铁木真的凶残霸道,那就是一头到处觅食的苍狼,怎么可能会有那般好心。 “哼,大隋就算损失高长生一部,国内兵力依然雄厚,我军或许可以侵蚀其中一部分,但要想整个吞下,绝不是那般容易的。” “而且持续进兵,很有可能会引的杨林回兵,到时候我军就会面对隋军主力,甚至是那骁果强军。” “而铁木真却可以坐视我们和隋军对耗,甚至坐收渔人之利。” 听完此话,李密弼也是猛然反应过来,额头冷汗直冒:“微臣有罪,差点上了铁木真的当,敢问陛下,我国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无妨,贪欲本就是人的根本大欲。” “至于怎么做,很简单,兵入大隋后,先期极速推进,但只需占据一部分土地即可,之后就让离阳去横冲直撞吧。” “至于我军,以全力掠夺的姿势吸引离阳进入大隋,而后迅速掉头,配合留在国内的主力,全力南下。” “原本朕一直想等徐骁老死之后再动手,但如今天赐良机上门,朕自然不会错过。” “全力出击,以雷霆之势吞并离阳,然后再回头坐观大隋局势。” “陛下英明。”李密弼心悦诚服的拜倒。 也就是这个时候,另一个方向,某座大营中,几人也恰好在谈论着同样的话题。 “大汗,高长生被围,覆灭几在眨眼之间,到时候北莽离阳恐怕会同时进入大隋。” “而杨林老匹夫却是提重兵来到了玉门关,这块硬骨头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设下此局,最后岂不是便宜那两国?” “哈哈,赤老温,你还是小觑大汗的布局了,两国兵入大隋,整个南方都会转瞬沉沦,杨林怎么可能坐视。” “再说我元军现在又没有兵临玉门关,到时候杨林极大概率不会继续呆在这里,只会率军南下,去对付那两家,你说到时候局势会如何?” “大汗英明!”下方几人同时拱手。 但很快又有人发出疑问:“若杨林南下,那两国会不会也不硬拼,而是选择退去啊?” 此话一出,大营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确实,如果两国退兵,那么局势又回到了之前,虽说没有便宜别人,但这个大局,岂不就是一场无用功? 听到此话,铁木真仰头大笑,打断了场内的沉默: “人的贪欲从来都是很难控制的,对两国而言,大隋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从常理而言,两国必然会被其诱惑。”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块极其美味的肉摆在面前,人会控制不住去吃。” “可若是这肉太大,他们又会畏首畏尾,尤其这肉是我铁木真递给他们的。” “无论是离阳还是北莽,都不缺聪明人,他们确实可能看出凶险,就算看不出,等杨林南下时,也能反应过来。” “但是,本汗可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另一块好吃的肉。”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转到了铁木真脸上。 “离阳北莽多年大战,那离阳国土早就成了北莽的执念。” “如今离阳兵马连连调动,原本密不透风的边境线已经是出现了破绽,而且还会越来越大。” “如此情况,北莽女帝会做什么选择根本不用去猜。” 北莽会入侵离阳,所有人都明白了铁木真的意思,但同时又涌现了更多的疑惑,毕竟此事和大隋领土好像没什么关系。 “哈哈哈。”铁木真仰头大笑三声。 “记住了,我们狼的目的只是为了吃肉,至于肉来自哪里,是什么肉,那根本不重要。” “对我们来说,大宋是肉,大隋是肉,那北莽又何尝不是肉呢?”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而铁木真的声音还在继续:“无论北莽侵不侵离阳,兵力连连调动,北部地域已经是出现了空虚。” “离阳相对他们的情况,何尝不是他们面对我们时的情况。” “大汗的意思是……”所有人眼睛放光。 “不错,待高长生覆灭,局势变化后,我军便可转道,直接攻入北莽,一路南下,将北莽离阳两国一口吞下。” “到时候我国领土和两国连成一片,两回彻底对大宋完成包围,大隋同样在我国南北触角的笼罩之下。” “而通过离阳西面,也可以和北面呼应,两路围攻大明。” “到那个时候,整个九洲西部,再也没有任何国家能挡住我蒙元的铁骑,西部一统,进而兵临九洲,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大营中失去了声音,显然所有人都被这庞大的战略吓到了。 就在南北双方,两位帝王按照各自的心思,对战局进行谋划的时候。 锦西锦东两州东北部方向,一队骑兵正在荒漠中,向着南面疾驰着。 而在他们右侧的一座城池上,几道人影正在注视着这支骑兵。 “先生,只有数千人,这应该是北莽合围高长生的部队。” “原本或许是,但如今合围已成,他们应该是往岭南而去抢占关隘,彻底断绝高长生最后一丝生路的。”城池上,一个老者开口。 “哼,如此大摇大摆的从我国城池前掠过,没有丝毫隐藏,北莽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听到此话,老者不由得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而下方疾驰的骑兵中,一道肥壮的身影转头扫过城池,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和轻蔑之色。 城上老者瞬间身躯一颤:“当真是视老夫于无物?” 话音一落,老者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倏地变为挺拔。 一道浩瀚的气息,如滔滔大河一般弥漫而出。 天地之间金戈炸响,一道浩瀚之音如雷霆一般滚滚而下: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轰!” 整片天地都在这一刻开始轰鸣,仿佛在附和,又仿佛在一起为老者愤怒。 “儒,儒圣?” 骑兵队列中,传出一声惊惧的怒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夫战骨仍在,看不惯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老者负手而立,仰头轻啸。 天地之间金戈之气陡然升腾,虚空之中滚滚雷音炸响,就好像是无尽的铁骑正在由九天之上降临。 “儒圣?” 伴随着一声惊呼,数千铁骑的奔腾之势戛然而止。 为首之人不敢置信的看向城头上方的那位负手而立的老者。 身形依旧那般消瘦,但此时对方身上却是有一种吞灭天地的豪情。 “儒,儒圣,你,你是稼轩先生!” 为首的雄壮胖子惊怒开口。 “哈哈,想不到老夫小小薄名,竟还有人能认出。” 老者负手一笑,身影瞬间从城上消失,再一看,竟已是出现在了城墙一方。 依旧是先前的姿势。 一方是杀气腾腾的北莽精锐铁骑,另一方却只是一个枯瘦的儒衫老者。 但仅从气势看,老者那无视一切的冲天豪情,竟隐隐压过了对面。 “老夫辛幼安,不过儒圣二字却是当不起,老夫一生,寸功未建,亦未立一言,德行也属微末,三道一样未得,谈何称圣。” “你是北莽董卓吧?没想到堂堂北莽南院大王,竟亲自出马,率军突袭,看来伱北莽是打定主意置那高长生于死地了。” 董卓紧紧的握着手中兵器,忌惮的看着对面的辛弃疾。 他当然知道对方口中之话只是谦虚。 儒家三不朽人人皆知,也是所有儒道中人的毕生追求。 辛弃疾稼轩先生的名号,连他身在北莽都是如雷贯耳,可想而知是什么存在。 三不朽当中,立德根本不用多说,至于立功,对方当年可也是率兵纵横过沙场的,严格说起来,也就只有立言一项稍差了一筹。 纵然如此,辛弃疾或许算不上那集三不朽于一身的儒道真圣,但一个儒圣的名头绝对是担得上的。 “稼轩先生竟会驾临此处?还真是让人意外。”董卓眯着眼睛开口。 他只是率军路过大宋这一座城池,没想到竟会冒出来辛弃疾这样一个儒圣。 这难免让他多想,莫非大宋竟也想入局? “哈哈哈,你来的也是颇不凑巧,老夫被贬至这钦州不过刚刚三日,还真是恰好碰上。” 听到此话,董卓瞬间升起一种骂娘的冲动。 如果辛弃疾说的是真的,前后仅仅三天时间,那真的就纯粹是他倒霉了。 当然了,董卓心中也顺便将大宋皇帝和朝廷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们,会把一个能文能武的儒圣,贬到犄角旮旯之地。 看着辛弃疾负手而立,完全没有一点让路的意思。 董卓也是眉头紧皱,良久之后才是缓缓开口: “稼轩先生大名,董某人可谓久仰。” “虽只一吼,但儒圣的气势,董某也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 董卓话音一转,脸上煞气开始弥漫: “稼轩先生真的敢对本将动手吗?” “董某人作为北莽南院大王,统领北莽近半兵马,不狂妄的说,谁敢明目张胆的对本将下手,那就是在和北莽百万大军作对。” “如今铁木真已经南下,目标或许就是襄阳,你大宋自身难保,真的敢再招惹上我北莽。” “就算稼轩先生气吞山河,不畏惧北莽,恐怕你大宋的那位官家也不会同意吧?” 董卓冷笑连连,同时举起右手,身后的骑兵瞬间作出了冲锋的架势。 辛弃疾眉头一皱,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悲凉之色,既是为自己,同时也是为了身后的国家。 但他身上的气势却是丝毫未减,牢牢的挡住了对面军阵的煞气。 “辛弃疾,你真的敢?” “哈哈哈!”辛弃疾仰头悲凉一笑。 “董将军却是不愧南院大王,洞若观火。” “不错,我大宋如今危如累卵,确实得罪不起北莽。” “而且老夫戴罪贬谪之身,未得陛下命令,也并不敢擅自动兵,开启战端。” 听到此话,对面董卓的脸色,也是变得平和下来。 但也就是这时,辛弃疾的话音一转,语气也带上了金戈之音。 “不过,老夫这一生,虽是学儒,但由来更仰慕兵道,当年也曾统过兵,杀过人,冲过阵。” “如今虽已老迈,但一身战骨仍在。” “阁下从旁处过也就罢了,如今竟想大摇大摆的从老夫眼皮子底下进兵,呵呵,办不到。” 董卓脸上怒气一闪,但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畏惧之色。 “所以,你是想战?你可有想清楚这般做的后果?” 说话之时,周身的杀气已经开始弥漫。 “此言差矣,老夫可从未说过要战。”辛弃疾轻轻一笑。 而听到此话的董卓显然也是陷入了迷茫,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这位稼轩先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辛弃疾依旧是面色平静,脸上带着微笑。 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 “董将军误会了,老夫可说过要起兵戈之争。” “老夫贬谪至此,心中郁闷,只不过出城来此,踏个青,赏个景罢了。” “只是没想到,会突然遇到北莽骑兵。” “不过老夫年迈体衰,双腿无力,着实是有些避不开兵锋。” “向来北莽之人,也不会在意我这样个把之人的性命,董将军若想过,尽管冲锋便是。” “你……” 董卓一张肥脸,瞬间被撞成了青紫之色。 如今,他才算是了解到文人的嘴,当真是能把黑的变成白的,死的变成黑的。 辛弃疾的意思很简单,他只是踏青,绝不是为阻拦北莽而来,既然如此,自然也就算不得轻启战端。 至于后面的那更加是废话了。 如果是普通的老人,他当然不会在乎,马蹄踏过,在他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可现在对面的可是儒圣啊。 如果他此行带上了全部董家军,数十万大军在侧,他当然不会在乎,无论儒圣还是什么,大不了横推过去。 但如今他的身后,就只有数千铁骑,这些兵力要正面对付一个儒圣强者,绝对是相当吃力的。 纵然对面辛弃疾真的年老体衰,他们可以慢慢将他耗死,可那样又得牺牲多少士兵。 他这次带兵出来,可不是为了游玩,而是有任务在身的,若兵力损失过多,无疑会影响后续之事。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眼前的辛弃疾可不是只有一人啊。 旁边的城池之中,显然也是有大宋驻军的。 若是主动出击,大宋或许因为忌惮不敢。 但如果他对辛弃疾出手,那无疑是和对方士兵带去了一个借口,救援辛弃疾。 一个赤手空拳的儒圣,和一个拥有统兵之能,并且身边拥有士兵的儒圣。 这其中的差别,董卓怎么可能不知。 毫无疑问,董卓被辛弃疾近乎耍赖般办法噎了个半死,但一时间却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稼轩先生,本将此行并不是和大宋为敌,更对先生没有任何影响。” “先生何必如此强出头?”董卓声音变低,很明显是知道硬的不行,准备来软的了。 “很简单,不过看不惯而已。” 辛弃疾摆了摆手,脸上表情未变。 “董将军也不必废话,老夫半生沉浮,早就见惯一切,心如铁石。” “劝说之话,对老夫无用。” “如今董将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全力进攻,老夫就以这残身陪你们闹上一把。” “要么……” 辛弃疾朝后方一指,哼道:“退兵或者绕路。” “只要离开老夫的眼睛,你们爱去哪就去哪,老夫绝对不管。” 董卓脸色不断变化,眼中神色也是阴沉无比。 “好,稼轩先生今日之赐,董某人记住了,来日方长,希望他日还能有缘再见。”董卓阴沉的看了辛弃疾一眼。 而后高声一喝:“改变方向,绕路而行!” “杀,杀,杀。” 就在辛弃疾于钦州城外,将董卓所部挡回去的时候。 锦东白川城所在地域,无边的喊杀声已经是刺透了整个苍穹。 三路大军,沿四方游曳,已经是将白川城团团围住。 之后也没有任何的酝酿,疯狂的攻城战直接就是瞬间爆发。 没有试探,也没有循序渐进。 己方大军一来就是动用了全部力量。 如潮水般的士兵,疯狂的朝城墙方向扑去。 四个方向,四道洪流,同时涌向了四面城墙。 从上方看,原本坚固耸立的白川城,此时就好像瞬间变成了无边海潮中的一叶扁舟。 哪怕是不懂军事的人,都能看出此时的局势。 “轰!” 攻城洪流撞上城墙的一瞬间。 白川城中顿时升起一道闪亮的纹络,覆盖住了整个城池。 秦叔宝和罗成几乎是同时身躯一震,血气涌出,投入了上方阵纹之中。 左武卫防御大阵,在此刻彻底展开。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北面的种凉,西面的慕容宝鼎都是冷哼一声。 两方大阵也是同时展开,朝着城中压了过去。 而另一边,南面的离阳军中,也是这般景象。 不过仔细看过去,就能发现,此时那站在胶东大纛旗下的离阳主帅,并没有把目光看向战场。 反而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在指挥着军队。 一眼看去,那大纛之下的中年男子,仿佛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而此时的白川城,随着三方大阵压下,领头的罗成和秦叔宝也是瞬间发出了一声闷哼。 由高颎和高长生两人先后雕琢的左武卫大阵,当然精妙无比。 但此时困守城池,只能立足防御,大阵本身就受到了一定限制。 而且秦叔宝和罗成毕竟还年轻,再加上进入左武卫的时间并不算长。 此时也无法做到完全和大阵共鸣。 所以敌方军阵展开的瞬间,两人便是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 大阵连连晃动,连带着城内的士兵都出现了异状。 “不行,压力太大,不要笼罩全城就,只罩住四面城墙。”秦叔宝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吼道。 听到此话,罗成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空中的大阵瞬间开始收缩,大片大片的区域开始消散。 只有四面城墙,少部分区域还在闪烁着光芒。 如此做法,明显就是示弱的行为,但罗成和秦叔宝也是只能如此。 如果还和之前那么硬顶,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大阵崩溃。 “还好,对面虽是三方军阵,但还缺少一个主阵之人,要不然我们恐怕更加艰难。”罗成低声开口。 周围三处大军,三方大阵,是由三位主将各自使出,但并未直接融合。 道理也很简单,大阵融合,那就必然要以其中一人为主,慕容宝鼎和种凉都是北莽军中的一方人物。 双方虽然没什么过节,但也绝不可能低头向对方伏首认小,更何况还有一支离阳军队。 而这无疑也给了罗成两人很大的喘息之机。 当然他们不知道,原本定下的主帅,也是主阵之人,因为被辛弃疾所阻,此时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勉强挡住了上方压下的阵势。 而接下来,无疑就是要应对那潮水般涌来的攻城士兵了。 对这一点,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终南捷径。 就算是有,此时的罗成和秦叔宝也不敢随意操作。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兵来将挡而已。 “杀!” 激烈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升起,无边的血色也开始升腾。 面对那仿佛无穷无尽般的攻城士卒,任谁恐怕都会升起一些绝望之情。 不过无论是罗成还是秦叔宝,亦或是那远处已经投入搏杀的李副将,脸上虽然沉重,但都还算不得绝望。 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 高长生。 从李副将口中得知高长生已离开白川城时,两人当时就是脸色大变。 对方的离开可不仅仅是大军少去一个人那么简单。 那可是整支军队的灵魂,同样也是几人的主心骨。 高长生在城中,哪怕是不出现,端坐在府邸之中,他们也会心里有底。 但对方不在,面对这种战局,哪怕是向来桀骜无所畏惧的罗成,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慌意乱。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一点。 高长生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是这个时候离开。 无疑只有一个原因,对方必然有着什么布置。 几人都是将军,对于大概的局势也是清楚的。 如今的情况,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还有什么逆转的机会。 如果高长生在,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凭借阵道能力,带领他们突出重围。 但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城池,而且走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人,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李元霸和十八骑。 仅仅这么几个人,又脱离了军队,无法亲自指挥。 这种情况下,他们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如果是旁人,几人恐怕早就绝望了。 但那是高长生,在辽东战场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高长生。 他们都相信对方不可能无的放矢,既然有动作,那肯定有其原因。 也正是因为对高长生的崇拜和信任。 哪怕战斗再惨烈,再困难,几人也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放弃之心。 “轰,轰。” 惨烈的厮杀和大阵对碰的轰鸣声,沿着平原上空朝四周不断蔓延。 也就是这个时候。 某处地域,一道人影正嘴角上扬的看着这个方向。 在他的身后,紧紧的跟着十八个黑甲骑兵,和一个拎着双锤的少年。 “战斗开始了,罗成叔宝的压力确实挺大的。” 高长生轻笑一声:“不过经过这番磨砺,两人想必也会迅速蜕变。” 笑声一毕,高长生眸光扫过,好几处地方都隐约可以看到升腾的兵戈之气, “都打起来了,很好。”双眼一眯,肃杀之气一闪而过。 “既然如此,那也是时候动手了。” 轻轻自语了一句,而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天空中也是瞬间响起道道闷雷,就像是在附和他的话语。 “轰!轰!轰!” 一道道沉闷的声音,没有来由的开始炸响。 此时,各个地方观望亦或是战斗的人,并不知道被他们认为已是必死的高长生,早就不知不觉离开了白川城。 而且已经是准备收起他布下的巨网。 白川,锦东甚至整个九洲战局,都似乎在这一刻迎来了一个拐点。 当然了,对这一切,此时还没有人知道。 白川城中,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双方的士兵不断倒下,但很快又会有后续士兵补上。 无论是攻城一方,还是守城一方,都展现出了决绝无比,不死不休的气势。 而另一边。 先高长生一步,率兵进入北莽的宋缺此时也已经遇到了难题。 无论是北莽还是离阳都是把重心放在了高长生所在的白川城。 对宋缺并未太过关注。 这也导致宋缺一路近乎畅通无阻,很快就逼近了橘子州外围。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两国联合,三路大军围困白川城的消息传到了军中。 毫无疑问,整支部队都是如遭雷击。 原本前进的军队,瞬间驻足,就像是被蒙住双眼的人一样,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大兄,快下令撤兵吧。” “如今局势,高长生和他的部队结局已定。” “一旦高长生覆灭,岭南必遇危局。” “我们必须尽快撤回岭南,返回家族,要不然北莽兵入岭南,我宋阀基业必将毁于一旦。”宋鲁连连高吼。 但他身边的宋缺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没有发出一句言论。 第一百一十九章 高长生,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做到的? “大兄!” 宋鲁怒吼一声,很明显,他是真的急了。 对于宋缺出兵一事,他本来就不赞成,只不过宋阀上下,对于宋缺的命令从来不会反抗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整个战局急转直下。 高长生的死活,宋鲁并不是太在乎,但岭南的安危,宋阀的存亡,他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一旦高长生兵败,两国联军长驱直入,岭南将是首当其冲。 这个人是悠关家族生死的大事。 当然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宋鲁也懂。 高长生一旦败亡,单靠他们宋阀之力,是很难挡住两国的虎狼之师的。 从这一点看,宋鲁应该劝说宋缺去全力救援高长生。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在宋鲁看来,只要他们安全撤入岭南,自然会有更多转圜余地。 首先岭南和整个南方的安危,大隋不会不管,到时候必会派出援军。 哪怕援军来的不够及时,他们也可以先保存家族有生力量,甚至暂时迁出岭南。 只要宋缺在,宋阀子弟在,其他东西都有拿回来的一天。 而去救援高长生,那无疑是拿整个宋阀去赌。 而且以如今的局势看,这场局几乎是必输的。 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眼前最恰当的做法,就是驻扎在原地,那无异于闭目等死。 “大兄!”宋鲁再次吼了一声。 宋缺没有开口,只是抬眼看了远处一眼。 橘子州方向,依稀还是能够看到道道旌旗。 “看来慕容宝鼎并未尽出主力,依旧留了一部分兵力驻守。”宋缺轻道一句。 但声音中并不没有意外。 慕容宝鼎也不是傻子,高长生虽然重要,但他也不可能倾巢而出,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橘子州,让别人去惦记。 毕竟橘子州也算是相当繁华的一个州郡。 这样一大块土地,如果不放留守兵马,那不是把一个光溜溜的绝世美女摆在别人面前,等着别人去侵犯吗? 何况,宋缺的行兵路线,指向的也一直是橘子州。 “大兄,你不会还准备攻打橘子州吧?” 宋鲁愣住了,此时他甚至有种直接掰开宋缺的脑子看看的冲动。 到底那高长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对方眼看都快败亡了,他竟然还想着继续进军。 听到此话,宋缺终于是转过了身体,摇头道了一句: “不了,此时已经不适合再攻橘子州了。” 宋鲁瞬间大喜,连连道:“那大兄快下令,撤退吧。” “撤军?”宋缺抬头瞟了宋鲁一眼:“此时撤军才是死路一条。” 说完没有再理会宋鲁,而是转头看向了后方。 “北莽和离阳破天荒的联合到一起,布下如此大局,想一战解决驻守南方的隋军主力。” “三路大军合围高长生。” 说到这里,宋缺眸光连闪,轻叹一声: “两国联合,数个名将,几十万大军,只为了高长生一人,当真是好大的荣幸。” “在他们的眼里,我宋阀这点军队自然是比不上高长生的左武卫大军。” “但是,我宋缺既然站在这里,那对方就不可能会无视?” 听到这里,宋鲁也是瞳孔一缩,很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而宋缺的声音也恰好响起:“他们难道真的准备靠着橘子州那些守城士兵拖住我宋缺。”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事。 既是守城士兵,最大的责任就是防守领地,除非必要根本不可能出城而战,拖延二字自然就无从谈起了。 “后方有敌人在等着我们?”宋鲁沉声开口。 他也不是傻子,宋缺说的这么明白,他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不错,既然是布局,那就不可能漏掉任何一个环节,何况我宋阀军队也并非二流。” “哈哈哈。” 宋缺声音刚刚落下,远处就是响起了一阵豪迈的笑声。 “到底是宋缺,如此倒是本将落了下乘,竟打算用伏兵之策对付你,哈哈,贻笑大方,贻笑大方。” “卢升象!”宋缺双眼一眯,看着远处滚滚而来的白发老将,沉声开口。 提起离阳兵道,首推的当然是北凉徐骁,和上柱国顾剑棠。 而在这两人之后,离阳有几大藩王之中,倒是也有几个擅兵之人。 不过要说起朝堂,那能拿的出的将领就屈指可数了。 而卢升象绝对是这些人的其中一个。 “轰,轰,轰!” 看着不断逼近的洪流,宋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沉。 “宋缺,我离阳和宋阀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还算是有一段香火情。” “此番我大军连动,也不是冲宋阀而来。” “至于大隋,你宋阀和大隋向来算不得和睦,应该不会理会它的死活。” 卢升象长笑一声:“所以,我们应该没有必要在这里打生打死。” “不如伱宋阀就此率军归附,我朝陛下求贤若渴,绝不会亏待做好,本将也可像你保证,比起你在大隋的位置,离阳给的只会高不会低,说不得还能加一个上柱国的头衔,如何?” 卢升象声如洪钟,语气也是真诚无比。 一旁宋鲁的眼中第一时间便是露出了意动。 “哈哈哈,好大的手笔,听上去当真不错。”宋缺爽朗一笑,而他的话也让另外两人同时露出喜色。 “说起来,当初离阳对我宋阀确实有一份援助之恩。” “宋某当初也确实想过这个可能。” “哈哈,好……”卢升象刚想开口大笑,就被宋缺的声音打断。 “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我宋缺绝不是那种会签城下之盟的人。” “更何况宋阀历来坚持汉统,和异族势不两立,如今离阳竟然和北莽合作。” “呵呵。”说到这里,宋缺口中发出几声冷笑,其中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 “宋阀主,还请再考虑一二,至于我国和北莽,那是……” 卢升象开口劝告,但还没说完,就被宋缺打断。 “不必废话,宋阀可灭,但此志,不可移,来战就是。” 说完,宋缺右手一挥,宋阀大军顿时沿着某种轨迹开始移动,庞大的气息也迅速开始升腾。 卢升象见此,也只能微微咬了咬牙,身上气血一涌,身后铁骑顿时开始冲锋。 “轰,轰,轰!” 随着铁蹄轰鸣,两军开始迅速靠近。 不过在此之前,空中的两方大阵,已经提前一步碰在了一起。 一道巨大的轰鸣,在空中炸响。 卢升象的身体连连晃动,但终究还是稳住身形。 宋缺轻轻一叹: “兵道两足,气血军阵,看似迥异,但实则相辅相成。” “宋某只修武道,无兵道气血相助,在这阵之一道上,精进程度着实有限,而且终生恐怕无望一窥阵道至境。” 叹息声缓缓传出,但其中倒并没有太多的遗憾之意。 宋缺研习军阵之道,无非是为了宋阀安危。 他本人从来志不在此。 于他而言,只要能在刀道上一往无前,就已足够,至于阵道停滞不前,着实算不得大事。 “好一个宋缺。” 相比于宋缺的叹息,对面的卢升象则是连连大赞。 “这莫非就是当年的北府兵之阵?”卢升象看着前方的军阵,眼眸中闪过道道精光,同时又夹杂着丝丝凝重。 “玄帅传承果然精妙,宋阀主也算是天赋异禀。” “本将沙场纵横半生,在阵道上竟是被你压过一头,着实惭愧。” 卢升象连连感叹,但话音很快一转。 “只可惜,你此次带的兵马终究太少,而且岭南少马,你宋阀军队也是步兵多过骑兵。” “纵然你阵法再妙,终究也没到改天换地的境界,面对本将身后的铁骑,终究只能徒劳。” “宋阀主,本将再问你一句,可愿归附离阳,若点头同意,之前所有的承诺依然还算数。” “宋某还是那句话,来战便是。”宋缺冰冷回应。 “既如此,就休怪本将了,全军出击,绞杀敌军。”卢升象目光闪动,杀气腾腾的喝道。 “大兄,形势危急,由小弟主阵,挡住敌军,你趁此机会轻骑离开。” “以大兄的实力,并非没有逃离可能。” 宋鲁连连开口。 “荒唐,大战时刻,主帅岂能望风而逃?”宋缺怒斥道。 “大兄,你要以宋阀为重,愚弟死不足惜,只要大兄在,那宋阀就在,若你出现万一,那对宋阀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此话一出,宋缺身躯一震,看着宋鲁,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哈哈哈,不必商量了,大军横扫之下,任何高手都只能化为齑粉。” 由于情绪激动,宋鲁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也被卢升象听了个正着,顿时大笑连连。 宋鲁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倒是宋缺轻笑出声:“鲁弟不必担忧,我宋缺之命,哪是那般轻易就能被夺的?” “更何况,我军可未必就会败。”宋缺眸光闪动,幽幽开口。 远处的卢升象不由自主的便是嗤笑一声,他只当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如此局面,他着实看不出宋缺还能有什么幸理。 虽然他并不像白川城那样,被团团包围,但形势其实也差不多。 此时宋缺背后是橘子州,因为留有守军,他们根本不可能遁入其内。 至于从另外方向撤退,那更是笑话,两条腿的士兵,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呢? 是以在卢升象的眼中,宋缺的结局和那高长生一样,基本上已是注定了。 想到这里,卢升象也是猛抬头颅,准备说些什么。 但还没声音出来,一道声音就是让他脸色大变。 “当然,怎么会败?如何会败?等待我军的只能是大胜。” 突来的声音,如同凭空响起一般,清朗平淡,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霸道。 “什么?” 卢升象显然被突来的声音搞得脑袋一蒙,本能的惊呼一声。 但仅仅是一瞬,他的脸色就是瞬间变白。 因为,一道道巨雷一般的响声突然落下。 “轰,轰,轰。” 是马蹄声。 而且不只是后方,北面,南面,各个方向几乎是同时响起了沉重的马蹄之声。 这般密集的马蹄声,可想而知具体的数量还有多少。 而那轰轰炸响且不断靠近的声音,也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首当其冲的毫无疑问就是卢升象。 毕竟,刚才那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此时出现的部队是宋缺一方的。 但震惊之后,卢升象脑中也升起另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 宋缺哪里来的援兵,还是这等数量的骑兵,来自宋阀?那根本不可能,就算把宋阀整个打包卖了,恐怕都不一定能凑出这般数量的骑兵。 “齐,齐国公!” 也就是这时,远处的宋鲁突然发出了一道惊呼。 卢升象几乎是瞬间一震,猛的转头。 而后他的眼眶中也出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正处在那滚滚而来的骑兵最前方。 “齐国公?高……高长生?” “不可能!怎么可能?” 充满着不敢置信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空。 “你是高长生?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卢升象已经是彻底乱了,甚至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眼前的形势,只是死死的看着那道不断靠近的身影。 在所有人的映像里,高长生此时正被困在白川城中,生死两难,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 “你率军突围了?怎么可能?就算突围,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卢升象连连摇头。 白川城被围的那般密集,兵力更是远远超过城中,就算高长生有通天之能,真的突出重围,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 除非对方是神仙,会什么不可思议的法术。 但这显然太过虚幻,卢升象脑中思绪连闪,很快就猜出了真相。 “你,你事先就已经离开了白川城,你竟然敢独自脱离部队,任由他们面对数以倍计的敌人围攻?” 卢升象惊呼连连,而在目光扫过宋阀几人时,他也瞬间发现宋缺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反而是在放松的吐气。 “你,你早就知道,你事先就和高长生合谋了?” 卢升象瞳孔一震,猛的反应过来: “难怪,我离阳大军那般容易的瞒过你的斥候,北上锦东。” “一切都是你们故意为之,宋缺你是刻意加快行军速度,对后方的情况故作不知?” “你,你难道就不怕后路被断,我离阳大军顺手将你给灭了?”卢升象不敢置信的吼道。 宋缺微微一笑:“宋某这颗人头价值太低,你们两国恐怕看不上。” 此时卢升象的脸色已经是煞白无比,原本挺拔的身躯,已经是显得有些佝偻。 “好,好一个高长生,难怪有如此威名,我们两国都小看了你。” “你竟然能够事先预料,提前跳出牢笼。” “不,不,不止于此。”卢升象突然摇头。 “断臂求生虽是妙招,但显然不是你高长生的作风。” “你,你打的注意是中心开花,以白川城吸引所有人,而后再调兵马从外部包围,你,你竟是想一口吃掉两国军队!” 卢升象彻底被吓到了,事实上不止是他,远处的宋鲁此时也是有些腿软。 原以为高长生已经是必死无疑,谁能想到他竟然早就跳出战局,甚至还布下了这么一个陷阱。 那个是两国共同派出的主力,高达数十万的精锐兵团啊。 一旦被高长生办成,天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宋鲁并不是胆小之人,但此时还是觉得阵阵心悸。 要知道高长生来岭南才几天啊,竟然就能布下这等大局,把两个大国全都埋了进去。 这等能力实在让人不得不惧。 惊惧之余,宋鲁脑中也闪过一丝庆幸,庆幸先前宋缺没有按照他的建议去找高长生麻烦,要不然,想想可能的后果,宋鲁就是浑身冒汗。 “事到如今,本将只有一个疑惑,你高长生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兵马?”卢升象沉声开口。 宋鲁也是明显一愣,大隋靠近此处的地域,根本就调不出太多援兵了。 高长生又是哪里来的兵马,莫非真的能调动天兵天将不成。 对这个问题,高长生并没有回答,但随着兵马的靠近,几人也很快发现了端倪。 尤其是卢升象,两只眼珠子都是差点掉在地上。 “边军铠甲,这是我离阳边军?怎么可能?” 一瞬间,卢升象的脑袋都是差点爆炸。 他竟然在高长生的身后,看到了离阳军队。 “这,这是两辽的边军,难怪,难怪你竟然率先来对付本将,原来竟是从南面离阳带出的军队。” “是顾剑棠,他竟然敢叛国?” 卢升象连连怒吼,想他之前还用上柱国来招揽宋缺,结果眨眼之间,他们离阳的上柱国,竟是率先投降,甚至直接把嫡系部队交给了高长生。 毕竟如果没有顾剑棠开口,高长生根本不可能调得动他的部队。 “怎,怎么可能?顾剑棠竟会这么做?你用的什么代价,竟然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呃……” 高长生顿了一顿,才是轻轻开口: “无他,也就一碗饺子而已,韭菜鸡蛋馅的。” 第一百二十章 以天刀为锋,歼敌军于白川城下 卢升象目眦欲裂,但他没有再说话,事实上,此时的他也没有时间开口了。 就在高长生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右手也同时举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阵纹瞬间闪耀,如真龙抬头一般横空而起。 卢升象头顶撑起的大阵几乎是瞬间被碾成粉碎。 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拖延,高长生动手了。 如潮水般的铁骑洪流,从四面八方朝卢升象所部涌去。 一眼望去,冲锋的阵势极其混乱,但实际上却有一种莫名的规律,北,东,南,三面合围,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空隙。 卢升象双眸赤红,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放言,高长生在白川城被团团包围,不会有任何生机。 并且以此为凭,想要招降宋缺。 结果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局势竟是翻转的这般之快,现在轮到他卢升象陷入这种局面了。 同样的三面大军,同样的团团包围。 如今的卢升象成了他自己口中的瓮中之鳖。 而最让人讽刺的是,那朝他滚滚扑来,置他于死地的铁骑大军,竟然还是他们本国部队。 提起离阳的精锐部队,当然首推徐骁的北凉军,三十万大军镇守一方,再加上徐骁这位人屠统帅,可以说是名震天下。 除此之外,离阳境内,广陵王,燕敕王麾下的军队,还有太安城驻守的御林军等等,都算是一方精锐。 而在这些部队中,最特殊的,就是长期镇守在两辽,由顾剑棠掌握的二十万边军了。 作为名声只在徐骁之后的离阳军界二号人物,他一手打造出的部队,当然不可能是弱鸡。 只不过对于这支部队,离阳朝廷的情感一直相当复杂。 顾剑棠还有他的二十万边军,一直是离阳制衡北凉的一股重要力量。 但他同样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和北凉一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朝廷根本指挥不动这支部队。 也正是这个原因,皇帝赵惇一直没有放顾剑棠前往封地,而是将他牢牢压制在太安城,怕的就是对方尾大不掉,成为第二个北凉。 不过和北凉不同,这些年顾剑棠在太安一直相当老实,对朝廷的命令也非常遵从,包括边军的一些调动,甚至某些将领的安插。 但恐怕没人会想到,仅仅一次出使,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先是顾剑棠赖在大隋,没有跟随使团返回。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顾剑棠在太安城被憋了这么多年,突然被放出来,短时间不愿回去也算正常。 没人会想到,他的二十万边军竟然会突然倒戈,在这个关键时刻,在自家人的心脏上狠狠捅了一刀。 事实上这次北上参与围攻高长生的,就是从离阳太安城抽调出来的御林军。 甚至打着胶东王旗号,实际参与白川城指挥的,都是那御林军统领齐神策。 而此时卢升象身后带着的同样也是御林军。 所以说,此时在场中你死我活般大战的,正是同属离阳的两支精锐。 这绝对算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 当然了,此时的卢升象可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么多。 如今的局面对他来说,已经近乎是死局。 若不想被全歼在此,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 “轰,轰!” 低沉的轰鸣声从卢升象体内炸响。 那是不计代价疯狂催动体内气血的表现。 此时的卢升象,不仅是双眸,甚至整张脸庞都已经憋成了赤红之色。 头上花白的头发,根根倒竖而起。 他在疯狂的勾连身边的军队,而此时场中的御林军,也在不断变化阵型,整支部队在朝着锥形变化。 如此阵型在这个时候,其实是非常不利的。 高长生的部队从四面八方而来,此时御林军摆下这般阵型,反而更加容易被包围,而且两翼也容易受到攻击。 “倒是有点靠山王一字长蛇阵的意思,只不过首尾并不呼应。”高长生轻笑道。 一字长蛇阵是靠山王杨林的独门阵法,阵型展开,如同大蟒吐杏,攻击凌厉至极,而且首尾互相呼应,两侧有机动力极强的精锐铁骑盘踞,互相勾连,算是一方奇阵。 而眼前的御林军所布之阵,乍看之时,确实有种一字长蛇的影子。 但只要稍微一观察,就知道并非如此。 甚至认真的说,此时御林军的阵型,都算不得什么完整的军阵。 当然了,只轻轻一扫,高长生就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阵型成锥,完全不理会两翼,这是在不顾一切的增强部队的冲击能力。 卢升象显然是准备不惜代价突围而出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兼顾两翼,阵型完整,固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对御林军来说,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事。 被包围全歼那是迟早的事。 而且以高长生的能力,和边军的强大攻击力,这所谓的拖延估计都是空谈。 卢升象想来想去,眼前唯一的生机,就只能趁高长生刚来,包围还未完全成型的时候,集中所有力量,突围而出。 不管能突出去多少兵马,只要能逃出去,那对他来说都是胜利。 如今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显,高长生掌控顾剑棠的二十万边军,雷霆出击。 他的想法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要一口吃掉两国的重兵集团。 如此局势,卢升象怎能不急。 最重要的,在这样一个高长生已经发动的关键时候,离阳北莽两国之中,或许还只有他卢升象一人知道高长生的目的。 只要想到那种结局,卢升象的脊背都在发凉。 这才是卢升象不顾一切拼命的原因,他必须要突围出去。 也只有他出去,才能想办法改变这种局势。 这次两国入局,北莽有数路大军,二三十万兵马。 离阳拿出的兵力自然也不少,毕竟在他们谋划中,解决高长生只是第一步,之后才是真正的大餐。 像此时卢升象带着的兵力只有五万。 前方齐神策统帅的有十万,此时正在围攻白川城。 除此之外,离阳还有一支十万人的部队,停留在胶东王的封地,并没有立刻北上,而是准备等待白川落幕后,才雷霆出击。 所以,离阳这次派出的,其实是二十五万大军,这也是太安御林军将近九成的兵力了。 可以说,为了秘密调这支部队北上,离阳几乎是动用了能动用的全部手段。 而此时卢升象心中的希望,正是这支还未出动的军队。 胶东王封地就在辽州,和顾剑棠的部队算是比邻而居。 现在顾剑棠的部队这般大规模的调动,必然瞒不住太久。 当然,高长生估计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太久。 只要歼灭卢升象所部,他估计会立刻挥兵北上,直指白川城外的联军。 这般以有心算无心的攻击,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局。 既然知道,卢升象当然无法坐视。 而目前在他眼中,唯一能够破局的也就只有那支未动部队了,如今再去联系前方的齐神策,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卢升象突围而出,他也没有那个能力,突破高长生大军的防御,把消息送到齐神策手中。 但若是能够调动那支剩下的御林军,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两国联军围困白川城,而现在高长生的打算,是在外部包围联军,里应外合全歼联军。 而且如今大局已经完成,只差最后收尾。 但如果这个时候,亦或者包围的时候,高长生的外部又出现了一支十万人的精锐部队。 那局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可是足以改变战争天平的一颗砝码。 当然,卢升象也清楚,如今的局势,就算有那十万部队加入,也不可能将高长生全歼了。 但却有极大把握,可以阻下高长生的歼灭战,让齐神策的部队脱离危险。 要知道,顾剑棠的边军倒戈,离阳的两辽已经算是彻底空了。 御林军已经是附近唯一的守备力量,如果齐神策所部真的折损在白川城,那最后一支御林军,瞬间就成了孤军,面对两辽这一块庞大的土地,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如果高长生赢了之后,挥军南下,他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所以卢升象才会这般拼命,他是为了给离阳的整支部队谋求那一线生机。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把手中的这五万兵马全部拼光,他肯定也在所不惜。 不过,卢升象显然忘记了,此时在场中的,可并不只有他和高长生。 因为时间原因,高长生确实还没有完成整体包围。 这种情况如果全力突击,确实机会从那空隙处闯出一道生路。 只可惜从始至终,在场中存在的都是三支部队。 面对高长生滚滚而来的庞大兵团,卢升象下意识的就忽略了之前被他围攻的宋缺所部。 毕竟宋缺此次出动的兵力不过一万出头,而且还多是步兵。 放到两个庞然大物面前,确实不太起眼。 但有时候,任何一股力量,其实都是可以改变局势的。 毕竟能最后压死骆驼的,很可能就是一根稻草。 就在卢升象组阵完毕,眼中也是爆发出强大希望的时候。 宋缺动了,原本已经消散的阵纹重新显现,整支部队瞬间摇摆而出,朝着前方卷了过去。 高长生也是瞬间眼睛一亮。 宋缺把握战局的能力确实不错,他的部队因为兵种原因,机动力并不强。 但有高长生带来的边军精锐,宋阀本就不需要承担主力责任,他需要的做的最多只是一些辅助。 而此时,宋阀军队摇摆涌动的方向,正是边军还未彻底收拢,露出的缺口所在。 步兵在阵势的推动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缺口处涌去。 宋缺本人更是直接跃马直接冲出了部队,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支规模不大的骑兵。 如此反应速度,和果决的动作,让高长生的眼中也是出现了赞色。 当然,更让他侧目的还是宋缺布下的军阵。 “谢玄的阵法,确实精妙。”高长生轻笑一声,右手一挥。 笼罩整支边军的大阵,瞬间向宋阀那边倾斜而去。 仅仅一瞬,便是和宋阀的大阵撞在了一起。 正在冲锋的宋缺,瞬间一愣,不自觉的抬头,深深的看了远处的高长生一眼。 下一秒,他的肩膀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下,而两方大阵也是瞬间融合到了一起。 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大鱼一口吃掉了小鱼。 “卡擦!” 大阵融合的瞬间,就像是巨大的锁头插入了锁孔。 在卢升象绝望的眼神中,周遭环绕御林军的边军和宋阀军队,彻底完成了闭合。 “轰,轰,轰!” 滚滚马蹄如同雷霆一样,毫不留情的朝着圈内的御林军碾压而去。 大阵另一侧,宋缺也是一马当先,天刀高扬,带着一队骑兵,如同锋利的箭矢一样,直接刺入了御林军本阵。 “啧啧……” 高长生轻笑了一声。 很明显,被人带军堵着去路招降,宋缺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竟是亲自带着骑兵冲起了阵。 虽然宋阀骑兵不多,但此时在宋缺的亲自率领下,也是展现出了极强的气势。 摇头再次轻笑了一声,而后再次抬起了手,拨动着大阵,再次朝着宋缺倾斜。 原本各自突击的边骑,也是快速的沿着某个痕迹开始挪动。 数息之后,再看宋缺身后,就能发现,已经不再只有那一小支骑兵,而是汇聚了一大部边军铁骑。 两支部队虽然铠甲不同,手持兵器不同,但却瞬间融合,构成了一把以宋缺为刀锋的锋利之刀。 而这把刀锋指向的方向,毫无疑问就是卢升象所在的御林军中心。 看到这一幕,并未被派出,而是被他留在身边的李元霸,顿时委屈的扁了扁嘴。 做完这一切后,高长生就没有再去插手。 边军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都占据优势,此时又有大阵加持,再加上有宋缺这把锋利的天刀作为箭头。 战斗的结局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悬念。 “杀啊!” 随着宋缺杀出,宋阀本部的指挥也落到了宋鲁身上。 此时他也正高举着铁拐,带着部队冲杀。 只不过宋阀所有的骑兵都已被宋缺带出,此时宋鲁带着的都是步兵,移动速度自然不太跟得上。 偶偶遇到的,也就只是被打散而来的少部残军。 不过宋鲁显然并不太在意,依旧一脸兴奋的带着军队慢腾腾的在场中游曳。 手中铁拐连连出击,每一下都能正好的落在一个个御林军的天灵盖上。 “轰,轰,轰!” 随着宋缺的突入,周遭包围的边军也是齐齐发力,圈中的御林军就像是豆腐一样,被一刀刀切成了数块。 此时此刻,从高空看去,原本浩浩荡荡的五万御林军,还算完整的也就只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块,在卢升象的指挥下团成圆形,咬牙抵御着冲击。 而其他部分,已经是彻底被分开,正如同羔羊一样承受着屠刀的洗礼。 当然,哪怕是有卢升象指挥的那一部,此时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尤其是这个时候,宋缺那高高扬起的刀锋,已经是逼近他大纛百米之内了。 卢升象想要狂吼,想要挣扎。 但这个时候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着滚滚铁蹄的突进,一直咬牙固守的最后一块御林军彻底被打散。 竖立于空的卢字大纛旗,重重砸落,而最后映入卢升象眼眶的,是一道飞速而来的洁白刀光。 “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天空中也恰巧下起了瓢泼大雨。 就像是特意而来,专门为了清洗地上的血污一样。 “见,见过齐国公。” 宋鲁拱手开口,再也不见丝毫的暴躁情绪,说话之时,嘴角的银须还在不停颤动,很显然是有些被高长生吓到了。 高长生轻轻点了点头,不过目光却一直看着宋鲁的身侧。 大名鼎鼎的天刀宋缺。 不过此时的宋缺身上,都是冲杀时溅上的血液。 加上雨水落下,和血液互相融合,让宋缺看上去少了很多贵气,但却也增添了几分铁血肃杀之气。 宋缺并未像宋鲁那样开口打招呼,一双眼眸只是平静的看着高长生。 但从对方身上那波动的刀意,高长生就清楚,这位天刀并不像表面那么心如止水。 “宋阀主,久仰大名了。” 高长生开口轻笑。 “久仰,久仰,齐国公的威名,我宋家也是久仰。”宋缺还没开口,一旁的宋鲁就是连连笑道。 之前他有多么希望宋缺出手教训高长生,那此时他就有多害怕。 “齐国公以身布局,举手投足间,将两国围攻之局瓦解,如此手段,真不愧是兵道奇才,实在让人佩服。”宋鲁再次拱手。 而听到他话音的宋缺,也是不由自主的轻轻点了点头。 高长生此番的操作,确实让人惊叹。 “两位过奖了。”高长生轻笑的摆了摆手,而后猛的收起笑容,双眸刺向宋缺。 这突来的举动,差点就让宋鲁心脏骤停。 “白川城下还有两国联军,其中北莽骑兵二十万。” “天刀可愿为锋,随本帅一起全歼这支部队?” 宋缺身体一动,但双眸却是瞬间亮起光芒。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刀横空,天地倒转 “轰!轰!轰!” 足以将人耳膜炸穿的巨响依旧在白川城回荡。 此时白川城的情况,完全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 四面耸立的城墙之上,已经是出现一道道巨大的断缝,透过裂缝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内的场景。 远远看去,此时的白川城已经没有了一点城墙的样子,反而更像是断壁残垣。 那处处带着缺口的城墙,在无数士兵,和几方大阵的轰击下,不断的来回晃动,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城墙之上,城墙之下,只要眼睛能够看到的区域,全都已经被鲜血染透。 只要一眼,就能瞬间明白,这场战斗到底是何等惨烈。 城墙之上的天空,已经是彻底被三方大阵占据。 但如果仔细观察,依旧还是能看到那一角角闪烁的阵纹。 很明显,城上的守将依旧在坚持。 不过从这个情况,也能看出来,哪怕几人用出全力,应该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阵破甚至城破,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罗成,你怎么样?” 秦叔宝沙哑的开口,此时他的模样早就大变。 身上的铠甲早已被血污染透,胸口和腹部还有几道狰狞的伤口。 一张脸庞苍白无比,双眼之中尽是疲惫之色。 “我还撑得住。”罗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开口。 不过看他的样子,明显没有比秦叔宝好到哪里去。 一身银铠早就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握着长枪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是泛起了青紫之色。 秦叔宝没有再问,事实上打到这个时候,他们对彼此的情况都心里有数。 敌军源源不断的扑来,又有大阵加持。 只靠着士兵搏命,是根本不可能挡住敌人的。 所以军中的各个将领,包括他和罗成,都早就投入了战斗。 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但哪怕如此,如今的情况,白川城也已经是摇摇欲坠。 几人身上也都是各自带伤。 抬起额头,看了看那不断摇晃的城墙,又扫了一眼远处。 秦叔宝的眼眸中不由得闪过浓浓的忧色。 普通人都能看清的局势,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如此猛烈的轰击,那四面城墙根本承受不了太久。 事实上,此时四面城墙被轰出的裂缝中,就已经有敌人涌进来了。 也是他们不断从城内抽调兵力,才勉强堵住各个缺口。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缺口无疑在变多,变大。 一旦周围城墙彻底倒塌,那恐怕就是敌军全力发动总攻的时候了。 到时候,那一直没有动弹的慕容宝鼎,种凉甚至还有齐神策等人,恐怕也会冲上来,而他们这边,他和罗成甚至其他一些副将,都已经各个带伤,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高大哥,你……你到底在哪里啊?” 罗成面色惨白,呢喃的开口说了一句。 到了这会,就算是他,眼中也是不由得出现了绝望之色。 如今白川城被攻破,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的事了。 而到了这会,高长生都还未现身,如此情况,实在由不得他们不慌。 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罗成抬起眼眸,朝四方扫过。 只可惜略显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敌军,而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并未出现。 “卡擦!” 也就是这时,被两人顶在头顶,并且越来越暗的阵纹突然一震,传出了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罗成和秦叔宝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但两人根本来不及去顾及体内的情况,而是惊惧的看向了远处。 在三方大阵的轮番冲击下,原本就只能勉力维持的军阵,终于被彻底粉碎。 也几乎是同时。 那一直不断摇晃的几面城墙,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攻击,轰的一声栽倒。 巨大的声音,就像是哀嚎一样,响彻天际,同时也重重的砸在了两人的心头。 阵势破了,城墙倒了。 这代表什么,没有人不清楚。 “哈哈哈,好,好!” “这乌龟壳终于被打破了,所有军队随本将冲锋,我要亲手拿下高长生的头颅。”慕容宝鼎高声大喝,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冲,全军冲锋!高长生的头是属于我们的,绝不能让慕容宝鼎抢先。”另一端的种凉也是连连大喝。 “杀,攻破白川,围杀高长生。”离阳阵中,齐神策同样不落人后的吼道。 对他们来说,城墙倒下的那一瞬间,白川城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若是其他时候,他们并没有必要这般焦急,对于失去城墙阻挡的守军,他们完全可以慢慢消磨,分割绞杀。 但很明显,三人几乎是同时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毕竟那可是高长生,他的人头,对于任何一个将领,都是天大的诱惑。 若能亲手斩杀此人,无论是谁都会瞬间名动天下。 一战成名,为将者谁能拒绝的了这种诱惑。 “城,城要破了……” 看着慢慢倾倒的城墙,聚在一起的罗成秦叔宝还有李副将三人,都是露出了绝望之色。 “呼……” 秦叔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急声开口:“如此局面,城是注定守不住了。” “聚集城内骑兵,我等各率一部,全力突围吧。” “趁着敌人全力总攻的瞬间,抓准空隙,或许能有机会冲出去。” “最后一搏,我们几人同时发动,希望能够冲出一部,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若运气好,有人能逃出,就有机会跟着大帅为我等报仇。” 李副将捂着受伤的左臂,摇头道:“末将的实力比不得两位,肯定是冲不出去的。” “罗将军,伱最擅骑兵,实力也足够,我三人中你出去的希望最大。” “我把手中最强的三千骑兵交给你,另外再挑出左武卫的最强骑兵,由你统带领。” “我和秦将军为你掩护,你全力冲锋,不要管其他,出去后找到大帅,为我们报仇。”李副将沉声喝道。 秦叔宝也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哈哈哈,笑话。” 罗成闻言不由得大笑:“我罗成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就算真的能冲出去,我也无颜面去见高大哥。” “罗成。”秦叔宝急声开口。 “表哥,你也不用在劝了。”罗成坚决的摆了摆手。 “大家都清楚,什么突围?不过就是寄希望于老天保佑罢了。” “敌军有备而来,哪有那么容易被我们逃走,如此分兵反而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哼!” 说到这里,罗成冷哼一声:“既然打到这里了,就索性合兵一处,和他们拼了。” “无非一死而已,想要那般轻易的全歼我们,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门牙。” 说完又看了看两人,再次笑道:“但有一句话,你们说对了,高大哥肯定会替我们报仇的,这些杂碎,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哈哈,好,那就放手一战,和他们拼了。”李副将放声大笑。 “好,就拼死一战。”秦琼也是放下心思,高声喝道。 “哈哈哈,要拼命了吗?可惜,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远处的变化,第一时间落入了慕容宝鼎眼中,第一时间便是冷笑开口。 “来吧,我倒要看看到这个时候,你高长生还能用出什么手段。” 声音中,尽是轻蔑之意。 这一场白川城之战,打到现在,他并没有看到高长生任何一点耀眼之处。 从始至终,那城内的大阵就被他们压制,甚至从来没有过反扑的迹象。 “董将军还想亲临指挥,现在看根本就没那个必要。” “呵呵,高长生,偌大的威名,没想到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看来那高句丽之战,说不定是杨林鱼俱罗的手笔,只不过挪到了他的头上。” “那洪敬岩竟然倒在这样的对手身上,着实可笑。” 慕容宝鼎大笑连连。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白川城的废墟之上,原本已经彻底暗淡消失的阵纹,突然又隐隐的开始发亮。 “嗯?” “为什么本王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另一边,一直待在大纛旗下,作为吉祥物存在的胶东王赵睢突然皱起了眉头。 抬头看去,此时御林军在齐神策的带领下,已经是全都扑了上去。 无论从那方面看,此时都是一边倒的局势。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总有一丝慌乱之感。 “轰!” 也就是这个时候。 远处的白川城发出一声巨震。 一方浩大的阵纹,突然大放光明,如旭日东升一般缓缓升腾而起。 “左武卫大阵!” “高长生!” “高大哥!” “大帅!” 一道道惊呼几乎是同时从双方阵营中传出。 慕容宝鼎,种凉,齐神策,秦叔宝罗成等人同时不由自主的呼了出来。 不过双方的情绪显然迥异,一边是浓浓的疑惑,甚至带上一些慌乱,而另一边则是近乎疯狂一般的欣喜。 “这阵法……” 慕容宝鼎几乎是瞬间瞳孔猛缩。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阵法一出的瞬间,普通人都能察觉到前后两阵的差别,更不用说他这个知兵之人。 “之前起阵的并不是高长生?” 慕容宝鼎瞬间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又重新舒展开来。 “这就是后手吗?可笑!” “现在出手又如何?打到这个时候,我就不信你高长生还能逆天,无非回光返照罢了。” 慕容宝鼎冷笑一声,然后操纵头顶大阵朝前方压了过去。 另外一端的种凉和齐神策也是先后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三阵横空,同时朝着武卫大阵覆压而下。 同样的操作,之前已经经历了一遍,但这一次,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那缓缓腾空的武卫大阵,不仅没有被压下,反而是像被刺激到一样,变得越来越耀眼,也越来越庞大。 刹那间,仿佛整片天穹都在震动。 对面的三位主将同时脸色一沉,尤其是刚刚放出豪言的慕容宝鼎,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好,好,好!” 虽然刚才的话并没有人听到,但被瞬间打脸,显然也是让慕容宝鼎出离了愤怒。 “好一个高长生,但又有何用?阵道上压不下你,那就用兵力碾压。” “我就不行,凭这支疲兵残兵,你能翻出什么花样。” “全军听令,杀!” 慕容宝鼎狂喝出声。 也几乎是他出声的同时,远处的罗成几人同样喊出了相同的一句话。 “大帅已到,左武卫全军出击,杀!” 到处都是废墟的残破白川城,瞬间震动连连,道道沉重的马蹄声,清晰的从城内传出。 “好,想用这支疲兵来面对我北莽铁骑,当真是找死,本将就成全你。” 慕容宝鼎不惊反笑。 另一边的种凉和齐神策两人也是同时露出一样的表情。 两支部队也是迅速开始朝着隋军出城的方向游曳而去。 虽然突然升起的大阵让他们惊讶,但和慕容宝鼎一样,他们也并不认为对方能翻出什么花样。 只有远处的赵睢脸色不断变化。 “不对劲,不对劲。” 赵睢连连摇头,所谓旁观者清,此时他心中的那种预感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像一块又深又厚的乌云,直接罩在了他的心头一样。 左右一看,此时御林军早就已经冲上前去了,他身边只有十几个王府带出来的亲兵。 “情况不对,我们先后撤一段,看看情况。”赵睢迅速开口。 “啊?此时后撤,那这大纛?”几个亲兵同时楞在了原地。 要知道在他们眼中,此时可是濒临大胜之际,不冲上前去抢功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撤退,这般决定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最重要的,赵睢身边可是立着离阳军队的大纛旗。 战场之上,大纛突然后撤,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听到此话,赵睢也是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狗屁的大纛,那是太安的御林军,可不是我赵睢的部队。” “老子就是一个背锅的人,别说后撤,就算把大纛烧了,他们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有什么好怕的。” 赵睢没好气的开口喝道,而且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现在他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这种时候当然是顾着自己要紧,至于御林军和齐神策,管他们去死呢? “快,快撤,大纛就立在这里,不用理会。” 赵睢连连开口:“怎么不动,一个个的楞在那里干嘛?” 说完之后,发现几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赵睢顿时怒了,开口骂道。 不过他并没有发现,此时几个亲兵一个个都是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身躯也在不断的颤抖。 “王,王爷,我,我们恐怕走不了了。”就在赵睢还要继续开骂的时候,其中一人指着远处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 赵睢身体一顿,僵硬的转过了头,而下一秒,他便是楞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那升起的左武卫大阵已经是彻底占据了整个天空。 另外的三方大阵完全被挤到了一边。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巨龙盘踞于九天,正冲着四方咆哮。 而属于他们这方的阵图,就像是匍匐于巨龙身下,不断发抖的绵羊一般。 天穹在颤抖,大地在颤抖,而赵睢的身体在颤抖。 阵图当空,如同大日一般,不断的挥洒下道道光辉。 原本的白川城,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当然,赵睢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远处战场中心的两国联军。 就在片刻之前,两国大军还在咆哮着朝白川城涌去,想要全歼左武卫大军。 但此时,场中的局势已经变了。 白川城好像失去了踪迹,但随着大地的剧烈震动。 一道道隆起的土坡突然出现,沿着地面迅速蔓延,化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巨大土墙。 原本已经要互相靠近,汇聚在一起的两国军队,一瞬间就被突然隔开。 “改,改换地势!怎么可能?” 赵睢惊呼出声:“兵力不占优,又是疲惫之兵,高长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改变全场地势的?北莽和离阳的军阵可没有消失啊。” 和徐骁相熟的他,对一些兵道手段也非常了解。 军阵笼罩下,兵道强者确实能改变地势。 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对。 无论是兵力还是状态,两国联军都占优势。 三处大阵虽被压制,但也依旧在闪耀。 高长生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变幻地势,改的还是敌军的场地。 “卡擦,卡擦!” 就在赵睢不敢置信惊呼的时候,更惊人的变化出现了。 头顶上方的整片天穹瞬间整个裂开。 毁天灭地一般的气息喷涌而下。 两个方向,两道通天彻地的刀光同时缓缓探出。 如同巨桥一样,横亘在了天穹之上。 “咚,咚,咚!” 也就是刀光出现了一瞬间。 惊天动地的马蹄之音瞬间炸响。 东,南,西,北! 各个方向,甚至是天上地下,都传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巨响。 原本只是在武卫大阵之下轻颤,但依旧散发光芒的三处军阵,在这一刻轰然炸碎。 赵睢身体僵硬,他终于明白了刚才问题的原因,但此时却只能呆立着,说不出一句话甚至一个字。 因为,在他所立之处的后方,同样传来了马蹄,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第一百二十二章 马蹄横踏,三刀斩碎金刚身 虎入羊群,摧枯拉朽。 这是任何一个人看到此时战场画面后,心中都会升起的第一印像。 一道道土墙,瞬间将几十万联军分成了块状。 如此突来的变化,自然是惊住了两军之中的所有人。 无论是慕容宝鼎,还是种凉齐神策,都是第一时间脸色变化。 军阵被破,地势陡变,这种变化代表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 高长生,只能是高长生。 慕容宝鼎心中之前涌现的那些轻视,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高长生,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隋齐国公,绝对是他平生见过的最可怕对手。 以一人之力压制两国三位大将,一阵盖三阵,不仅如此,他竟然能如此轻易的其他军阵笼罩之下的地形地势。 这般霸道不讲道理的手段,简直让人脊背发寒。 但此时的慕容宝鼎,很明显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中原因了。 因为雷声已经落下。 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而起,蛮横不讲道理的直接刺入了他的耳框。 “杀!杀!” 罗成秦叔宝等人连连狂吼,带着城内骑兵,第一时间从阵中杀出,原本苍白的脸庞,此时已经是被狂喜澎湃的心情冲的通红, 因为连续不断的大战,几人身上都是带着不同的伤势。 特别是实力最弱的李副将,左臂之上留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无力的挂在一边,只能单手提枪冲锋。 但就是这样半残的状态,此时却是展现出了压过一切的气势。 这一切的变化,仅仅只是因为那一个名字。 他回来了,左武卫的天,他们的神回来了。 那高居天穹,笼罩四方的无双大阵,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高长生来了。 而只要那个人在,他的阵在,无论前方是什么,哪怕他们只剩一口气,哪怕前方是地狱火海,他们都敢毫无顾忌的冲锋。 “轰!” 随着大军冲出的一瞬间,挡在前方的土墙瞬间朝左右两侧挪移而去,一支慌乱的北莽骑兵瞬间暴露在罗成等人的面前。 “杀!” “吼!” 慕容宝鼎发出一声惊惧至极的狂吼。 “种凉,不要再犹豫了,你我合力祭出军阵,先打破周围的阻拦,合兵一处。” 此时周边的局势混乱无比,因为一道道土墙的阻拦,他根本看不清种凉大军到底在何方。 但他此时根本只能用这般吼声来跟对方沟通。 罗成秦叔宝等人,气势如虹的带着骑兵突击而出。 但在种凉眼中,那并不是最值得关注的。 罗成等人虽是气势冲天,那不过是因为高长生出现带动的士气暴涨。 但不管如何,他们毕竟是疲兵残兵,纵然气势再猛,仅凭他们是掌控不了整个战局的。 让慕容宝鼎最震惊,也是最恐惧的,是那四面八方而来的滚滚马蹄。 震动的大地,冲天的杀机,无不在透露一个可怕的事实。 有援兵,高长生竟然有援兵。 怎么可能? 和之前卢升象初见之时一样,此时的慕容宝鼎也是这个反应。 高长生竟然从始至终都不在白川城,而且他的手中竟然还有着援兵。 这每一件事,无疑都在挑战慕容宝鼎的认知。 但是这个时候,他显然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原因。 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件事。 高长生来了,他的手上还握有数量庞大的援兵。 再结合场中的局势,高长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根本不言而喻。 “他……他想要全歼我们?从始至终他想的竟然就是全歼我们?” 慕容宝鼎的声音都在打颤。 要知道如今场中的可是两国联合之兵,将近三十万大军,而且都是精兵良将。 这等庞大的精锐兵团,在其他地方,甚至足以发动一场;灭国之战。 要知道之前,大隋灭高丽时,动用的也不过就是这个兵力。 可如今的高长生,竟然是想一口吃掉这般庞大的一个兵团,甚至很有可能大战之前,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 慕容宝鼎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愤怒,也在恐惧。 愤怒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从始至终高长生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方关注的一直就是几人手中的兵马。 而恐惧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高长生的谋划成功了,如今的他们真的有可能覆灭在此。 所以没有丝毫犹豫的,慕容宝鼎开口联系起了种凉。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歼灭高长生的打算,如今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从高长生的绝杀大局中脱困而出,保住性命。 有时候战场就是这么戏剧性。 从包围到被包围,从大胜到大败,这种天与地的变化,有时候就在顷刻之间。 “种凉,你在等什么。” 慕容宝鼎疯狂的大吼,身上光芒闪耀,只可惜上方的大阵就像是一只镇压天地的巨手,牢牢压制着下方的一切。 仅凭慕容宝鼎一人之力,根本掀不起任何浪花。 到这个时候,他没办法不急,如果不尽快的合兵一处,等到高长生的包围大势彻底完成,那他们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的选择,什么上下之分,什么从属关系,都可以抛诸脑后,活下去无疑才是最重要的。 但很可惜,慕容宝鼎并没有等到种凉的回应。 在他眼中出现的是一道亮光,一道刀光,一道闪耀无比的刀光。 原本放在前方的土墙轰然散开。 慕容宝鼎瞳孔一缩,一个持刀的人影印入他的眼眶,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队宛如洪流,杀气腾腾的铁骑。 空中的大阵在这一刻突然大放光明,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如水流一般涌下。 本就磅礴的刀光,在此刻再度暴涨。 刀势倒悬,如银河垂落,而环绕在刀光四周的是无尽的兵戈杀气。 天刀宋缺。 不,可以说那是宋缺,但又不是宋缺。 身居岭南的天刀宋缺,慕容宝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能以天刀为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刀道修为,还有他那孤傲无比的性格。 可就是这样一位名震天下的天刀,此时竟是化身成了冲锋陷阵的将领。 此时那空中如银河般闪耀的刀光确实出自宋缺。 但背后的力量来源却是那一直闪耀的绝世军阵。 名闻天下的天刀,如今竟真的化成了一把刀,心甘情愿的被另一人握在了手中。 慕容宝鼎瞳孔连震,他震惊于高长生的手段,震惊于宋缺的选择。 而更让他震惊甚至惊恐的还是那刀光落下的地方。 那被刀光和杀伐之气笼罩的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其中心处是一个体型雄壮,面色慌乱的男子。 不是旁人,正是他之前一直狂吼联系的种凉。 “全军向种家军所在之处冲击。” 没有一丝犹豫,慕容宝鼎立刻狂吼,在这一刻他抛去了所有的其他算计和心思。 第一时间便是要率军去救援种凉。 毕竟一旦种凉倒下,种家军被击溃,那他们这支军队也将彻底失去生机,再无一丝反抗的能力。 不过就在慕容宝鼎大纛刚动的时候。 另一道更耀眼,更浩瀚的刀光出现了, 宋缺之刀给人的映像是凌厉,是锋利。 而此时出现的刀,刚一闪现,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霸道之感。 如神,如魔。 俯视一切,蔑视一切,而后镇压一切。 “高,长,生。” 慕容宝鼎的声音在打颤。 这位口中提到无数次,让所有敌人胆寒,恐惧的人物终于出现了,带着可以毁灭一切的铁蹄洪流,滚滚而来。 所有的拦截土墙,在这一刻全都消失。 高长生没有再搞什么其他战术,铁骑合围,只有最原始的冲击,以无双之势,堂堂正正的碾压而过。 北面部队以宋缺为箭头,兵锋直指种凉所部。 南面以李元霸为锋矢,连同城内冲出罗成秦叔宝,合击齐神策的御林军。 而这最后的西面,是由高长生亲自统领。 是的,此时在大军前方,领着铁骑滚滚而来的,正是高长生。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站在后方指挥。 毕竟眼前的局势,也已经不需要他再居中指挥了。 大阵镇压,铁骑到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雷霆之势碾碎一切。 “挡,挡住,给本将挡住他们。” 慕容宝鼎声嘶力竭的狂吼道,但声音中的慌乱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 高长生没有理会对方的声音,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去看过慕容宝鼎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远方,那里并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人。 但却是骑兵一路前进的终点。 至于沿途的一切,慕容宝鼎也好,北莽骑兵也罢,都是铁蹄横踏之下的尘埃罢了。 “轰,轰,轰!” 雷霆之音滚滚而落。 北莽军队的密集防御根本就没有产生丝毫作用。 整支部队就好像是纸片一样,被轻易的从中间撕开。 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涌上前去准备拦截的北莽骑兵,就好像撞向石头的鸡蛋一般,瞬间化成了粉碎。 残肢,断臂,包括被斩碎的马匹,不断掉落地面,而后在滚滚马蹄下,被碾成尘埃。 此时的慕容宝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 有绝世大阵加持,再加上高长生亲自率军冲击。 如此种种叠加下,此时对面骑兵展现出来的冲击力和破坏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慕容宝鼎亲自统率的北莽铁骑,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锐。 可现在在对方面前,竟然像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幼童一般。 慕容宝鼎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冲击阵势。 那蔑视一起的铁蹄,就好像要把整个天地都直接踏穿一般。 挡,拦,任何的阻截在这种锋芒前,恐怕都是徒劳。 北莽离阳所有人都知道,那徐骁率领的北凉军一向以死战冲阵闻名。 慕容宝鼎没有和北凉军交过手,但也听说过北凉军的冲锋阵势极其可怕。 尤其是徐骁亲率的大雪龙骑,当凉刀亮起,铁蹄踏响的时候,堪称无双无对。 但此时的慕容宝鼎却有一种感觉,就算把大雪龙骑摆在他此时的这个位置,恐怕也不一定能挡住高长生的冲击。 当然了,现在的慕容宝鼎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了。 从高长生率军冲锋到现在,其实就是片刻时间。 但慕容宝鼎所率的大军却已经有近半倒在了对方的铁蹄洪流之下。 那种突进速度,和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甚至慕容宝鼎只是几个念头闪过,还没有反应过来。 高长生的兵锋就已经快要打到他的面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涌上了心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于马背之上极速前进的高长生突然举起了刀。 “嗡!” 嘹亮的刀鸣瞬间炸响,整个天地都是瞬间开始晃动。 在感受到高长生冲锋势头的时候,慕容宝鼎就是瞬间躲在了大军的后方。 此时虽然有一半大军被冲散碾碎,但高长生和慕容宝鼎之间,却是依旧还有大军隔着。 但随着刀光升起而后坠落,慕容宝鼎赫然发现,高长生攻击的目标并不是那些士兵。 刀光横空而过,竟然跨过大军阻拦,直接击向了慕容宝鼎本人。 “吼!” 慕容宝鼎仰天大吼,他想调动军阵之力防御,但是在高长生的大阵压制下,最后的收获却是寥寥。 随着雷霆之音炸响,无匹的刀光滚滚而落。 一种极致的危险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死亡的阴影。 慕容宝鼎再也顾不得其他,体内的真气疯狂的朝外涌出。 整个身体瞬间暴涨,强大的气息从体内弥漫而出。 大宝瓶金刚身。 慕容宝鼎名震江湖的绝学,也是他的最强手段。 这是一门纯防御的手段。 在北莽江湖,慕容宝鼎给人的印像也一直是擅守不擅攻。 单论攻击力,他或许只能算得上是二流。 但如果比起防御,就算放眼整个北莽离阳,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轰!” 就在慕容宝鼎撑起金刚身的瞬间。 空中的雷霆便是如潮水一般的涌下。 刀光如昊日一样,闪耀而出,而后倒卷而下,撞在了慕容宝鼎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一道震天动地的爆响瞬间传出。 “嗯。” 慕容宝鼎浑身巨震,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闷哼。 原本红润的脸上也是泛起了一丝苍白。 眼光扫过,惊恐的看了远处的高长生一眼。 此时的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痛感。 仅仅是一刀,他纵横北莽从来没有遇到过威胁的金刚法身,竟然就被撕开了缺口。 但此时的他根本来不及惊惧。甚至来不及思考。 因为天空中的刀鸣再次炸响,一道更浩瀚更凌厉的刀光再次垂落。 死亡,死亡。 慕容宝鼎从未有一刻感觉到自己这么接近死亡。 什么军队,什么战场,瞬间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体内的真气不要命的疯狂涌出。 原本就庞大的金刚法身再度暴涨,如同撑天踏地一般挡在了他的身前。 几乎就在法身浮现的瞬间,无匹之刀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噼里啪啦!” 刀光未至,紫色的雷霆就已经滚滚落下。 一道道让人头皮发麻的雷电轰然砸落。 慕容宝鼎的大宝瓶金刚身是属于佛门功法。 但此时那横亘天际的法身之上,却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佛门气息。 雷潮汹涌澎湃,几乎是眨眼间就将法身淹没。 远远看去,此时慕容宝鼎的法身就像是一个披着雷霆铠甲的巨人,充满着威武霸气。 但听着那法身之后,隐隐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就可以看出,此时慕容宝鼎的情况,必定没有多好。 “卡擦,卡擦!” 随着雷海的翻涌,刀光也是毫无阻拦的劈在了法身之上。 一道道清脆的碎裂声瞬间传出。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刚刚才升起的庞大法身瞬间炸碎。 随着动静消失,慕容宝鼎的身形重新显现。 不过此时他的形象完全可以用凄惨无比来形容。 身前背后,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条左臂也已经不翼而飞,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被雷霆灼伤的焦黑之气。 面对那可怕的一刀,慕容宝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才勉强活下来。 可他赖以成名,也一直让他骄傲无比的金刚法身,已经是被刀光直接撕成了碎片。 但现在的慕容宝鼎根本来不及去伤感。 因为那九天之上,已经是又有一道刀光滚滚落下。 “不……” 慕容宝鼎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仅仅从气息看,他就能确定,这第三刀比起前两刀要更强大,更可怕。 就算他完好无缺,面对此刀都不敢说一定就能挡下。 更不用说以他如今这只剩一口气的半残状态了。 “轰!” 但高长生显然没有给他任何时间。 几乎就是哀嚎出现的瞬间,刀光就是如约而至。 整个身影瞬间被刀光雷光淹没。 也就在慕容宝鼎被刀光劈碎的瞬间,高长生率领的铁骑,也是恰好扫灭了阻挡的北莽军队,来到了慕容宝鼎大纛所在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全据六州,携大胜之势威压凉莽 “高长生全歼卢升象部于橘子州外。” “用的是顾剑棠的两辽边军,怎么可能?顾剑棠疯了!” 听潮亭内,一道惊呼瞬间刺破房顶。 这是李义山的声音,但此时发出音色尖锐破碎,跟之前的声音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李义山作为北凉王府的第一谋士,素以毒谋出名。 一直以来,他也都是隐藏在暗处,就像是一条躲在徐骁身后的阴冷毒蛇。 从性格来看,他也是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用一句老狐狸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和徐骁一样,亲手从无到有建立北凉基业的他们,可以说经历过太多的阴谋诡计。 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或是消息,是能够让他们瞬间破防的。 但此时的听潮亭中,徐骁和李义山两人却都是一副差点将眼珠子瞪出的模样。 自从锦东战局开始,北凉就一直在密切关注那边的动向。 而今日,一道战报由沸水房密探传回了听潮亭。 但无论是徐骁还是李义山都没有想到,这战报竟然是关于卢升象的。 而且全歼他部队的,竟然是那一直被认为困在白川城无法动弹的高长生。 而最让人无法相信的,还是高长生手中的部队。 “顾剑棠,顾剑棠……” 李义山瞳孔扩散,看上去依旧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旁的徐骁也是不断的喃喃自语。 “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以高长生的性格怎么可能一直困守孤城,被动防御。” “原来他早就离开了城池,白川城从始至终就是幌子,是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还有顾剑棠,真是想不到,高长生竟然能拿到顾剑棠的军队。” “当真是好一场大局,就算现在看清了全部过程,依旧是让人匪夷所思。” 李义山晃了晃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 “顾剑棠真的疯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倒戈,他就真的不怕离阳找他麻烦?” “他难道真的准备一辈子躲在大兴城,就算他躲了,他的儿子女儿呢?他们可是在离阳,顾剑棠难道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老夫实在想不通,高长生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够让顾剑棠不惜抛家弃族。” “呵呵。” 听到此话的徐骁却是摇头一笑。 “什么魅力?顾剑棠可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两辽边军那可是他的命根子,现在竟然这么大大方方的交出去,其中固然有看太安不爽给他们找麻烦的心思,但更重要的肯定是和高长生达成了什么交易。” 徐骁和顾剑棠同为离阳名将,也是一起从当年春秋乱战中闯过来的,互相自然打过交道。 所以对对方的性格,徐骁比任何人都了解。 “至于子女,顾剑棠也不是蠢货,必然会有安排。” “而且就算他的子女还留在离阳,赵惇都不一定敢明目张胆的下手了。”徐骁幽幽开口。 李义山身体一震,惊呼道:“锦东战局。” “不错,高长生设下如此大局,其目的再明白不过。” “歼灭卢升象,携大军北上,说不定这个时候,白川城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里,李义山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而徐骁则是再度一笑:“此番大战,两国偷鸡不成蚀把米,算是元气大伤。” “北莽先是洪敬岩,又是慕容宝鼎和种凉,损失已近三十万。” “但北莽家底还算雄厚,虽是伤到元气,但国内兵马还有,又有董卓,拓拔菩萨等在,总体来说只能算是被放了一盆血。” “可离阳就不一样了,虽然从数量上来看,离阳损失的兵力比不上北莽,而且单论起总兵力,离阳甚至还在北莽之上。” “只是离阳国内形势复杂,一众藩王除了个广陵王,对太安皇宫都是阳奉阴违。” “现在损失了固守京畿的御林军团,国内形势必然动荡。” “最重要的是,顾剑棠的两辽边军必然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对离阳又是一个损失,而且如今……” “啧啧……” 徐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正是一旁翘着二郎腿平躺在椅子上的徐凤年。 “想不到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当初只见了一面的高将军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我们北凉名震一方,麾下兵力也不过就是三十万,而对方打个歼灭战就动辄三四十万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北凉这些兵还不够他一口吃的?” 话音一落,徐骁和李义山几乎是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整个北凉,敢这样大大咧咧说这种话的,也就只有一个徐凤年了。 李义山瞪了对方一眼,而后才开口说道: “按王爷所说,锦东之局如今恐怕已经落下帷幕了,那接下来……” 徐骁摇了摇头:“晚了,这个时候,就算北莽和离阳收到消息,也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离阳在那边虽然还有十万御林军,但在如今的高长生面前,就是一块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的肉。” “至于北莽,整个南部兵力近乎全没,别说短时间内无法调动兵力南下,就算能调,恐怕他们也不太敢,此时的高长生势头实在是太猛了。” 说话的同时,徐骁的目光也在幽幽的看着地图。 “两辽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北莽的两锦,橘子州,几乎也是同样。” “对如今的高长生来说,一句话就可以形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哪里就能打哪里。” 一旁的徐凤年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确实是霸道强势,听起来就让人心中狂震。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此时徐骁和李义山的脸色都明显不太对劲。 按理说,锦东的事怎么都影响不到北凉,但看两人的表情,显然不是如此。 “你说他会不会……”李义山轻声开口,面色有些沉重。 徐骁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高长生此人行事,我也捉摸不透。” “虽然从常理上看,他没有道理这么做,但谁也无法保证。” “而且如今高长生携大势而来,整个离阳的局势都是大变,未来究竟如何,谁也无法保证。” “这样吧,先调重兵前往幽州金鸡关,无论高长生会怎么做,我们先稳固防御再说。” 听到这里,徐凤年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调兵防御,防谁,那根本不用多说。 目光转向地图,两辽之一的锦州地域狭长,位于离阳北部,在最西边刚好和北凉的幽州接壤。 此时调兵防御,很明显在徐骁两人的眼中,高长生兵入两辽后,很可能会和他们北凉产生冲突。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担忧有什么依据,但在这种事上,徐凤年从来是不会插手的。 “派人去传令去吧,让褚禄山尽快出发,以防万一。” 徐骁伸手揉了揉眉心。 虽然锦东之战已经结束,但无论是战斗过程还是结局,都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而且对于局势,徐骁产生了一种越来越无法把握的感觉。 高长生这条强龙,踏入离阳国土,谁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波动。 近在咫尺的北凉,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高长生如今已经是大势已成,从北到南,连战连捷,兵锋之盛,足以傲视天下。 而他们北凉了,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的老迈之躯,又看了看一脸玩世不恭的徐凤年。 还有那几个勾心斗角的义子。 他实在想不出,万一出现之前说的那一天,如果他不在了,北凉要怎么去抵挡那头过江之龙。 就在北凉王府内震动连连的时候,离阳太安城,北莽北帝城,两座皇宫中也是同样如此。 而且比起北凉王府,要混乱严重的多。 一道道钟声就像催命一般的在耳边回响,震的人心神晃动。 皇宫内外,一道道人影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来回猛窜。 哪怕就是站在皇宫之外,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内部传出的道道怒吼。 天空中乌云滚滚而落,皇宫外部,两座皇城中的所有百姓都是噤若寒蝉。 普通百姓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确实能感受到那种宛如天倾一样的压抑感。 而相比于这几处地方,另一处就完全是另一个景象了。 锦东白川城外。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洒落的血液,和残尸断臂。 但是其中的气氛却是热烈至极。 “吼!” “吼!” “吼!” 数十万大军同时举起兵器狂吼,这等场景,实在是震撼壮观到了极致。 随着最后一个敌人的倒下,还有更多的士兵放下兵器投降。 这场规模浩大的战斗,终于是来到了终点。 “高,高大哥,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罗成跃马而来,因为太过激动,声音在不停的颤抖。 这一场惊天的大战,打的实在太过跌宕起伏了。 最开始的守城战,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让罗成心惊肉跳。 那真的是相当于在刀尖上跳舞,而且最后差点就是被敌军彻底攻破。 要知道最后那个关头,他们几人可都是涌现了死志,准备和对方拼命了,可想而知局势究竟有多紧张。 但好在,高长生恰到好处的赶了回来。 之后的经历,对于几人,那就是纯粹的激动了。 滚滚铁骑,无情践踏,围歼数十万敌军如摧枯拉朽。 那种气吞山河的豪情,足以让任何将军沉醉。 尤其是罗成这个最喜欢带骑兵的将领,那种场面,简直可以用梦幻来形容。 他可以确认,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感觉。 “拜见大帅!” 其余几人的表情几乎也是和罗成如出一辙,就连宋缺脸上都是带上来一丝潮红。 可以说,场中除了李元霸一直保持着呆愣表情外,其余之人就没有一个不激动的。 数十万大军连声高吼,也让那些本就忐忑的俘虏更加心惊担颤。 高长生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容,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而后缓缓举起了右手。 就像是按下开关一样,所有士兵同时收起了声音。 原本震动的大军,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这般令行禁止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肉跳。 “将士们,我们胜了。” 高长生轻声开口,平淡的声音响彻全场。 “吼!” “大帅威武!” 场中瞬间爆发了震天动地的欢呼。 高长生嘴角轻挑,而后再次伸手,压制住了近乎癫狂的欢呼声。 “既然打赢了,接下来也该拿回属于我们的胜利果实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傻子,自然能听明白高长生话语中的意思。 如今北莽和离阳的主力都被歼灭。 周边区域都是陷入了真空状态,这种情况,只要是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请大帅下令!” 几人几乎是同时高喝,尤其是罗成等之前守城的将领,更是激动无比。 困守孤城,被人围攻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那种憋屈感,绝不会有人再想去体会第二次。 虽然随着高长生到来,全军反攻让他们都跟着爽了一把。 但还是那句话,憋屈的经历每个人都不想遭遇,但爽快的经历,自然就是来的越多越好了。 如今高长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肯定就是驱兵前进,去夺取那些无人镇守的领土。 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很好。” 高长生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卖什么关子,而是直接就开始说起了命令。 “秦叔宝听令。” “末将在。”秦琼激动上前一步,激动的拱手道。 “你领兵三万,兵进橘子州,那里虽还有一些守军,但想必……” 还未说完,就被秦琼激动的声音打断: “拿不下橘子州,末将提头来见。” “很好,你去吧。”高长生笑着摆手。 而看到秦叔宝拿下第一个任务,其他人无疑也变得更加激动,眸中更是急色连连。 “辽州地域还有十万御林军,这倒算是一块硬骨头。”高长生捏了捏下巴,轻轻的开口。 此番大战消息传出,必然是诸国震荡,那最后的十万御林军不可能不受影响。 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十万精锐,虽然士气可能受损。 但行军打仗可是容不得大意的。 若高长生亲自前往,当然不会有问题,但区区十万残军,着实不够格让他走上这一遭。 罗成这次虽然受到了历练,但距离指挥那等大规模作战,还是有一段距离。 至于其他人,明显比罗成还不如。 “若不介意,就让宋某走上一遭吧。” 一旁的宋缺突然开口,也把跟在身边的宋鲁惊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目光连连扫过宋缺的脸庞,如果不是一直跟着,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易容冒充他的大兄了。 “宋阀主愿往,自然再好不过了。”高长生抚掌大笑。 “宋某必不辱使命,不过还请齐国公赐下一人。” “哦?” “就是之前被俘虏的离阳胶东王,有此人在手,无论是对付御林军,还是拿下辽州土地,都会容易几分。” “好,此事就交给宋阀主。” 说完又转头看向了罗成。 而罗成也是激动的挺了挺肩膀。 “罗成,伱就去离阳锦州吧,那里已无什么守兵,这任务并不困难。” “不过锦州和幽州接壤,你进兵之时,需要时刻注意北凉那边的动向。” “北凉。”听到这两个字,罗成也是皱起了眉头,北凉徐骁的凶名可是无人不知。 “难道北凉会替离阳出头,出兵锦州,那我……” 罗成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他不是畏惧,也不是怕死,只不过清楚自己的能力。 若北凉真的出兵,以他的能力是很难挡得住的,他是怕误了高长生的布置。 “哈哈哈!” 看到罗成的犹豫,高长生不由自主的放声大笑。 “有什么好怕的,如今大战已毕。” “离阳两辽,北莽两锦再加橘子龙腰,这两辽六州之地,已经是本帅的囊中之物。” “谁敢伸手,那就直接敲断,就是徐骁亲自来,又能如何。” “罗成,你记住,你是代表本帅而去的,不用害怕任何人,任何兵。” “入锦州之后,你大可扬起将旗,直接压到两州边境去。” “本帅全据六州,就是要携大胜之事,威压凉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敢伸手。” “是!” 一番话说的罗成心中热血狂涌,额头狂点。 “李副将,你和几个副将一起带兵清扫锦东锦西两州。” 高长生继续开口说着命令。 “至于最后的龙腰州,就由本帅亲自走一趟。” “那龙腰州之上的南京城,也是时候换个姓氏了。” 高长生轻轻一笑,抬头看向北面。 如今北莽东南一地的兵马全部覆灭,拱卫南都南京的兵力,也损失大半。 高长生当然不会放过一个机会。 原先的白川城已经被打废,北莽当然要赔他一个过得去的城池。 而放眼整个北莽,除了王城北帝外,也就只有一个南京城能拿得出手了。 “好了,命令已毕,各位率各部自由出发吧。” “本帅在南京城,等着各位凯旋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双身合一,法相横空 “驾,驾。” 数道人影驾马从城门冲入,那急促的马蹄声透露出了他们慌乱急切的心情。 对这种情况,北帝城中的百姓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近段日子,像这样面带慌乱的令兵,他们隔段时间就能见到一次。 虽然朝廷未做什么说明,但所有人都知道,北莽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报,报!” 皇宫中,令兵慌乱的冲入殿内。 大殿之人,一个个官员都是正装而立,而在上方端坐的则是一袭龙袍的北莽女帝。 不过和当初的气势凌人,指点江山不同。 此时的北莽女帝,还有场中百官,脸色都是极其难看。 “说!” 女帝咬牙喝了一句,任谁都能听出声音中的怒火。 但这个时候,周遭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包括作为近臣的影子宰相李密弼。 仅仅不到半月之前,他和女帝就是在这座大殿,商讨议论此战情况。 当时两人可是自信无比,无不在期待胜利之后的情况。 甚至女帝还定下了,先灭长生,再吞离阳,进而虎视元隋的战略。 但没有人想到,局势的变化会这么快。 高长生以身做局,后携二十万两辽边军,摧枯拉朽的横扫了两国联军。 当初的豪言壮语犹然在耳,可现在的结果,却是三十万北莽精锐,埋尸于白川城下。 是的,白川城的战报,早就传到了北帝城中。 而此时令兵虽然没有开口,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他送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高长生如今可是大胜之势,兵锋之盛,足可吞天灭地。 这种情况,除非老天看不过去降下天谴,要不然,是很难有什么对北莽有利的消息送来的。 “高,高长生亲自率军兵进我龙腰州。” “大将军种神通,率兵出南京,驻扎于飞狐城迎战高长生。” “结果如何?”女帝双手扶住椅子,身躯微微前伸,开口喝问。 虽然知道彻底打败高长生的可能性不大,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丝期盼。 毕竟种神通也是军中老将,还是北莽种家的当家人,绝不是普通庸手。 但仅仅是一瞬间,令兵的话就让她瞬间跌落谷底。 “两军大战于飞狐城边,我,我军全军覆没,大将军被高长生斩于刀下。” “轰。” 虽然早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令兵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还是像一颗炸弹,直接在众人耳边炸响。 一时间,所有人脑海中都涌现出一个念头。 “龙腰州完了,南京城完了,还有北莽种家也完了。” 随着种神通战死,龙腰州内已经是再无任何可战之兵,这一座大州落入高长生手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要知道龙腰州的地理位置是非常特殊的,北面紧靠着南都南京城,是拱卫南面都城的防线。 而在南端则是紧靠着北凉的幽州。 和位于凉州北面的姑塞州一起,一直是北莽南下的重要据点。 在以往北莽的战略中,日后一旦南下,必定会是从这两州动兵,数路大军齐发,围攻北凉后,再进而攻击离阳。 而现在,这一座重要州郡已经是没了,而没了龙腰州拱卫,单独的一座南京城,那根本就是一个脱掉衣服,完全不设防的美女。 至于种家,那更不用多说。 这些年种家越来越兴旺,最大的原因,还是有种神通和种凉两人作为支撑。 而现在两位家族的首脑全都战死,种家军也是全军覆没。 家族中就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还都是没有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种家会如何根本不用多想。 特别是失去军队后,别说维持现状,种家能不能挡住窥视,存活下去都要带一个问号。 虽然心中不断思考,但是场中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可没人愿意去触女帝的眉头。 良久之后,李密弼才是咽了咽口水,轻声道: “陛下,如今龙腰一局已不可解,但南京城可是帝国南都,重要性不言而喻。” “您看要不要召北院大王回来,以他的能力,若带兵出发,说不定可以稳住南面局势。” 听到李密弼的声音,全场之人都是抬起了头。 北院大王,那可是拓跋菩萨,不仅是北莽战神,更是很多军中士兵的信仰。 这个名字一出,甚至大部分人慌乱的情绪都得到了缓解。 是啊,他们还有北院大王,还有拓跋菩萨。 更何况,南院大王董卓现在应该也在南方,北莽局势完全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女帝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意动。 三十万大军陨落,北莽朝局都在动荡,这还是消息被刻意控制的原因,若真是把消息传出去,恐怕整个北莽军队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这种情况,估计也只有拓跋菩萨可以稳住局势了。 不过就在女帝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身躯却是突然一震,脸色也是猛的一白。 “陛下,保重龙体啊,局势还未到那一步,千万不要太过心忧,只要北院大王返回,局势必然会有转机。” “臣这就去调兵,同时让北院大王尽快返回。”李密弼急声开口。 “不必了。”女帝缓缓抬头,声音沙哑无比。 “国运震荡,反噬帝身,南京城……已经丢了。” “怎,怎么会?这么快!”李密弼顿在了原地,喃喃的道。 但他没有去怀疑女帝的话,帝王和国运牵扯最深,他们可以感受到国运的任何一点变化。 如今这个情况,能引起北莽国运变化的,想来也只有南京城了。 南京城陷落,那就代表高长生已经彻底拿下大战后的胜利果实。 四个大州,一座王城。 要知道北莽全国,也不过只有九个大州,再加上南北两座王城。 从这点看,如今的北莽已经是近乎半壁沦丧了,难怪国运会这般剧烈震荡,甚至反噬到了女帝身上。 “我,我们……”李密弼连说话都开始了结巴。 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今应该如何说,又要如何去做。 心中充斥的尽是浓浓的无力感。 “呼……呼……” 坐在龙椅上的女帝,也是连续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缓缓开口: “这场大战,是我们输了,朕认!” “陛下……”李密弼等人慌忙拜倒。 “南京城不必再管了,如今我军士气低落,这个时候去招惹高长生,太过不智,就……就此为止。” 女帝艰难的吐出最后四个字。 作为一个有雄心的帝王,亲口说出舍去一座王城的话,可想而知是有多憋屈。 “是。”下方众人不敢多说,只能躬身点头。 “另外派遣精兵,进入各个关隘城池,我北莽是认输了,但也绝不能让高长生再得寸进尺。” “召南北两院大王回来。” “高长生拿下南京,已经是逼近了提兵山一线。” “这是隔开北莽南北的山脉,同样也是南北之间的屏障。” “所以提兵山绝不容有失,一旦提兵山落入对方手中,北莽北半部就在无险地可守,高长生想什么时候打我们就什么时候打我们。” “臣这就去办?” 李密弼点头,但又很快重新抬了起来,开口道: “两位大王都回北方,那南面的姑塞州呢?那可是我国南下的关隘啊。” “若是,若是……” 李密弼没有说完,但话语里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白。 “姑塞州不用太过担心,让守将做好本分就行。”女帝随意摆了摆手。 说完也并未等着下方开口询问,而是直接开口。 “如今高长生已近乎拿下了我南面半壁江山,若在进兵姑塞州。” “那就等于彻底将我北莽和离阳隔绝开来。那时我北莽固然不好受,但他高长生又何尝好受。” “拿下姑塞州,就等于是帮离阳,帮北凉抵挡我北莽的压力,高长生不是蠢货,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女帝挥手道:“所以暂时来说,姑塞州并不用担心高长生的压力,对方虽是大胜,但也不可能连续不断的进行大战。” “姑塞州更需要戒备的反而是北凉,他们或许会趁火打劫。” “不过也只是有那么一丝可能而已。”女帝摇了摇头,眼神略显复杂。 “此番大战后,我北莽压力固然是大,他们面对的压力又何曾少。” “离阳少了两辽边军,和京城御林军,损失的兵力还在我北莽之上,尤其是二十多万御林军,就相当于打断了离阳的脊梁骨。” “至于北凉,呵呵,锦州紧靠幽州,龙腰州更是悬在幽州头顶,面对这种形势,我就不信他徐骁在北凉还能睡得着,高长生的刀,可是从来不会留情的。” “就这样,北莽暂时休兵罢战,待元气恢复后,再与高长生计较。” 女帝缓缓起身,挥手喝道。 “另外,李密弼,替朕传讯,告诉铁木真,北莽已经如约出兵,但如今败于高长生之手,元气大伤。” “若他没有什么手段,那我北莽就不继续参与了。” “我北莽紧守国土,大不了勒紧股腰带,到时候可不要怪朕不守信用。” “是,臣这就去安排。” …… “轰,轰,轰!” 就在北莽皇宫中,君臣紧急布置接下来应对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却是陷入了一番末日般的景象。 一道道轰鸣之声,震的天穹直晃。 漆黑如墨,让人头皮发麻的巨大裂缝遍布这整个苍穹。 水桶一般粗大的雷霆,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方圆数百里的地域,瞬间化作了一片雷海。 那向四面八方弥漫而去的毁灭气息,让每一个人都心惊担颤。 这不是其他地方,正是之前女帝和李密弼等人口中的北莽南都,南京城。 这是北莽统率南部区域的中枢核心,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对这座城池,多年以来,北莽朝廷也是投入了无数心血精力。 论雄伟豪华程度,绝不是普通城池可以比拟的。 就像之前大战的场地,白川城,若把它挪到此处,和南京城对比,基本上就是相当于大人和婴儿。 当然,如今的南京城已经和北莽再没有任何关系。 屠灭种神通大军之后,北入南京城的大军并未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些许的反扑,也是被轻松镇压。 所以如今的南京城已经是完全落入了高长生的掌控。 正像他之前说的,白川城所谓的帅府,不过是临时驻地,他心中看上的,一直是这座南京城。 “轰,轰,轰!” 震人心魄的轰鸣声依旧在继续。 南京城中的所有人,甚至沿着南京城往外扩散,附近区域居住的人,都是一个个抬着头看着天空方向。 那里是一方庞大无比的雷霆之海。 汹涌澎湃的雷潮,不断的震荡咆哮,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而在那雷海之中,一道人影正闭目端坐,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高长生。 能闹出这般可怕动静,又能吸引这么多人注目的,有且只有高长生一个。 此时的高长生就那么静静的端坐在高空,整个人就像是陷入沉寂一般。 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不断在暴涨,狂暴的气势,如铺天盖地一般滚滚而落,压的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的身后,一道模糊无比的巨大影像,不断的一闪一灭。 而每一次闪烁,都会把周遭好不容易合拢的空间重新震得粉碎。 虽然经过战乱,但南京城原本的军队,早就先后覆灭在了白川和飞狐两城。 并非处于战斗中心的南京城,从始至终就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一些本就停留在此的武者百姓,也并未被驱逐离开。 此时看着空中的变化,很多武者第一眼便是看出了情况。 “气机震荡,凝聚法身,他,他这是要迈入大宗师了。” 第一时间便有人惊呼。 像这样的经历,高长生有过一次。 不过那次是在大兴城外和厉工宁道奇交手时,用力过猛,带动了法身的变化。 但很快就被高长生压制下来,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高长生主动引起的气机。 一时间,全场之人都变得更加注目。 大宗师强者,放到哪里都是一方巨擘。 尤其眼前突破之人,那可是高长生啊。 统率大军,百战百胜,视数十万联军如无物,打的北莽离阳吱不出声的大隋齐国公。 而且随着高长生的连战连捷,关于他的一些消息早就传入了离阳北莽。 初出茅庐便是一战灭国,行军布阵之间,气吞山河,军神气魄一览无余。 更重要的是这位大隋新晋战神,自身战力也是可怕至极。 未入北莽之前,就是先后击杀镇压了三位大宗师。 而入北莽之后,慕容宝鼎,洪敬岩,种凉,甚至还有种神通等等,都是或直接或间接的倒在了他的手上。 这等战力,实在可畏可怖。 最为重要的是,对方做下这些事时,可还没有踏入大宗师。 他们很难想象,一旦踏入新的境界,高长生的战力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空中的轰鸣还在继续,高长生身后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庞大。 同时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变得越加恐怖。 “这,这等威压,实,实在是太惊人了。”周围不知道多少人被吓得连连颤抖。 “轰!” 也就是这个时候,又一道气息瞬间爆发。 身躯之上的穴窍同时开始闪耀,一股股磅礴的气血,如同海啸一般喷涌而出。 “气血武道?” “莫非这位大隋齐国公是要两道同时突破。”有人惊呼开口。 不过相比于很多武者的震惊,军中的几个部下却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些忧虑。 普通的武者不了解兵道气血,甚至很多普通的将领其实都不清楚。 气血和武道同时走到大宗师境界,会出现极为可怕的冲突,一个不好,就是身死道灭的结局。 而现在他们这位大帅,走的正是这样一条危险的道路,而且已经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轰!” 空中,气血爆发的瞬间,就是化成了一片赤色海潮,而后直接撞上了背后那巨大的影像。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雷海也像是爆炸一般,就像一头可怕的巨兽,不断的发出惊天的咆哮。 高长生脸色未动,但眉心之处,却是瞬间浮现出一道闪耀的纹络。 一股股无形的气息,源源不断的喷薄而出。 如同水流一样,朝空中倒灌而去。 如果有哪位帝王身在此处,看着那一道道无形之气时,绝对会惊的眼珠都掉出来。 “嗡,嗡,嗡!” 可怕的震动不断从高空落下。 空中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耀眼,所有人已经是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恐怖的气血在一股股特殊力量的协调下,不断的冲刷,咆哮,最后和那巨大的影像慢慢融合成了一体。 “卡擦!” 就在两股力量彻底融合的一瞬间,眉心识海中,某道一直演化的长刀虚影轰然炸碎。 一股浩瀚,磅礴,如同亘古长存的独特气息突然闪现。 高长生猛的睁开了眼睛,而后立于身后的庞大影像,也是猛的抬头,大口一张,直接将空中的庞大雷海吞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立旗南京,问天下何人来战? “卡擦,卡擦!” 天在塌,地在陷。 这是此时所有人心中的感觉。 天穹西斜,大地晃动,整片天地仿佛要整个倾覆一般。 天空中所有的异象都已经消失不见。 入眼所及,只有那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 如神似魔般的瞳孔,冷漠的俯视下方。 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颅,如同凡人生灵,匍匐拜倒在高高在上的神灵之下。 “轰!” 随着一道震天的巨响。 一股霸绝天地的气息轰然爆发。 高长生迈动脚步,一步步的往上走去。 而随着他的动作,法身之上的气息,也在不断暴涨。 就像是要把这片天地,把周遭的所有一切直接压塌。 九霄之上,无尽的寒风狂涌而来,却无法对那道身影造成任何影响。 高长生负手而立,冷漠的眸子缓缓的扫过四面八方,北方,西方,直至最后的南方。 这一瞬间。 北莽,北凉,还有最南边的离阳,几乎同时有一双双眼睛抬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都隐隐透过虚空看到了这一幕。 雄伟庞大的南京城上空,一道霸绝天地的法身,正静静的伫立在那。 一面巨大的高字大旗,正肆意招展。 而在这两样之上,还有一道负手而立的人影,正冷漠的看着他们。 我,高长生,立旗于此,天下何人来战?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意思。 北莽也好,离阳也罢,甚至还有那北凉。 反正高字大旗就在那里,他高长生也在那里,有任何不服的,都可兴兵前往一试。 “好,好一个高长生!” 钦州城头,一个醉眼朦胧的儒衫老者,儒衫老者,提着酒壶放声大笑。 “兵武两道,双身合一,负手邀战天下,视诸国群雄于无物,好气魄,好豪情。” 老者朗声而笑,充满赞叹的双眸中,又时不时的闪过道道羡慕之色。 放下眸光,狠狠的往口中灌了一口酒,良久之后,原地才悠悠的响起了一道呢喃之音: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另外一边,和老者几乎同一时间。 东南某地,海岸旁边,某座城池之中,一个白发老者也是猛的抬起了头。 “双身合一,霸道的刀,强绝的势,好,好,武道之路当真璀璨,高长生,期待相见的那天。” 老者话音落下的瞬间,城外的大海深处似乎瞬间出现了恐怖的轰鸣。 就像这两人一样,北莽,离阳甚至附近区域的各个地方,不知道多少人被这异象惊动,眼中露出了或惊讶,或赞叹的神情。 而和这些人不同,另外的几处地方的体会,那就是完全不同了。 北莽,皇宫中,此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坐在上首的女帝才是缓缓开口,但声音却是带着僵硬。 “南院大王现在在何处?” “南院大王本是去白川统率战局,但在钦州城外,遇到了大宋辛幼安的拦截。” “绕路途中收到白川的战局,现在正在西河州休整。”李密弼快速开口。 “辛幼安?大宋?” 女帝皱了皱眉头,若是原来,面对这种事,她必然会愤怒。 大宋竟然敢主动挑衅北莽,她绝对会出手报复。 但目前的局势,显然不适合那么做。 而且她还真的不知道,这次应不应该谢谢那辛幼安。 若是没遇到拦截,董卓一头闯进白川战局,如今恐怕也和那些大军一起,倒在高长生手上了。 要知道董卓可和慕容宝鼎种凉等不同,身为南院大王,又有庞大董家军在手的他,可以说是北莽军方的一大支柱。 甚至比起拓跋菩萨,她要更加器重董卓,因为此人对她向来无比忠心,而拓跋菩萨有时候显得太过高高在上。 如果董卓也陨落在白川城,董家军失去指挥,那北莽的局势可要比现在严重无数倍。 “让南院大王尽快返回,还有让北院大王也加快速度。” 女帝焦急的开口。 如果说之前,她确实有很大的把握,高长生不太可能继续兴兵。 但现在看到对方这可怕的气势,她心里也确实没底了。 万一高长生继续北进,哪怕因为疲劳作战会有很大损失,但也很有可能直接把北莽打崩溃。 这种情况,女帝可不敢去赌,只能通知两位军中的支柱尽快返回。 “另外,继续联系铁木真,他如果再不给大隋施加一些压力,别怪朕翻脸不认人。” 而另外一边,北凉王府中的情形,和北莽也是如出一辙。 徐骁的右手不断的在额头来回按压。 北帝城感受到了这股庞大的压力,北凉自然不可能感受到。 甚至比起北莽,北凉承受的压力还要更加巨大。 比起北莽和离阳,北凉毕竟只是一方诸侯,地域和底蕴要小得多。 以往独霸一方,靠的更多还是徐骁的威名,和三十万令行禁止的军队。 但如今不一样了,高长生蛮横的闯入了这块地域,而且一来就有数十万联军的尸骨铸就了自己的威名。 现在又踏着联军尸骨,迈入了大宗师境界。 对方可不是那种会忌惮徐骁名气,亦或是北凉军队的人。 从他毫不顾忌的立身南京,邀战四方,就可以看出,高长生根本没把周围的敌人放在眼里。 若是当年,徐骁并不见得就会怕了对方,高长生确实能打,但他徐骁何尝不是从刀山火海中生生打出来的。 但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就算还能披甲再战,又能打得了几场。 而且三十万北凉军看似庞大,但真正投入战斗,可禁不起太大的折腾。 最重要的是,高长生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大隋,而他北凉背后呢,完全没有依靠。 徐骁可以肯定,如果他和高长生对手,离阳北莽肯定会拍手称快,但绝对不会给与任何支持。 到那会的结果,只会是北凉军越打越少。 而高长生呢?他手上的有一大半部队是从顾剑棠那拿来的,就算打光了,对他也不会有身份影响。 “呼……呼……” 徐骁连连的吐着粗气,感受着心中的沉重。 面对高长生,北莽确实是如临大敌,但他们毕竟还有一条提兵山脉,那可算是天险。 而北凉就不一样了。 龙腰州,锦州,两处州郡,已经是靠住了幽州。 从地图上看,高长生的整块地盘,就像只猛兽一样,盘踞在北凉的上方。 而且血盆大口已经张开,对准的就是他的幽州。 可以说,如今高长生的刀已经是悬在那里,区别只是高长生愿不愿意动手,又会在什么时候动手而已。 当然了,从目前局势来看,徐骁还不算特别担心。 首先高长生并不是什么战争疯子,刚打完大战的他,确实不太可能继续开启另一场大战。 另外一点,那就是他徐骁终究还没有老到动不了的地步。 但他却不得不担心未来。 他这幅残躯万一倒下,那时候的北凉要如何应对高长生。 徐凤年韬光隐晦这么多年,虽然也算出色,但在战场上肯定不可能是高长生的对手。 甚至哪怕陈芝豹在他眼里,可能都要差上一筹。 而且就算陈芝豹能挡住高长生,那徐凤年又要何去何从呢? 越想,徐骁就越感觉脑袋像针刺一样,剧痛无比。 “告诉褚禄山,在边界处小心戒备,但绝对不要主动挑衅。” “我们北凉不去主动得罪高长生,先看看之后的局势发展再决定如何应对。”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军对峙,幽州边境 而徐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达命令的时候,另一处地方,有两支骑兵正在互相对峙。 金鸡城,潼门关。 这是位于幽州和锦州边境线上的一处关隘。 算不上什么险关大城。 毕竟幽州和锦州,都是属于离阳国内的州郡,自然用不上那般险要的城池防守。 潼门关位于幽州境内。 事实上一直以来,关内的驻守士兵都不算多。 道理很简单。 幽州属于北凉统属,而锦州名义上是顾剑棠封地,镇守的也是顾剑棠的边军。 而在离阳国内,无论是当初的春秋战场,还是之后离阳国内,徐骁都一直稳稳压着顾剑棠一头。 而且顾剑棠一直被扣在太安城内,也不在两辽镇守。 这导致锦州境内的边军,在北凉军面前,一直就有些抬不起头来。 北凉军不跨出潼门关去锦州欺负对方,就算好的了,自然不用担心对方跨境而来挑衅。 所以一直以来,比起北面和北莽的边境线,在潼门关驻守的军队都并不是太多。 但现在不一样了。 高长生携大胜之势,吞下六州之地,锦州之地落到他的手中。 日后会如何,可就真的预料不到了。 北凉虽然没有主动出击,为离阳北莽去趟雷的打算,但该有的防备显然不会放下。 几乎是收到联军战败消息的那一刻,徐骁就是派精兵进驻了潼门关。 而统兵之人,正是六义子之中有鹰犬之称的褚禄山。 褚禄山此人虽然性格残暴,但是能征善战,算是六义子中唯一能勉强制衡陈芝豹的存在。 而且此人对徐骁极其忠心,从其鹰犬的称谓就可见一斑。 也正是如此,徐骁对这个义子一直以来也非常重视。 而此时,在潼门关下方,两州边境处对峙的两支骑兵中。 其中一方正是褚禄山所率。 至于另一方,当然不用多说,正是奉高长生命令,率兵占领锦州的罗成。 得到高长生交代后,罗成自然也是抛去了心里负担。 率军占下锦州后,便是直接带着小部骑兵,把自己的将旗直接推到了两州边境线上。 罗成这个年纪,天赋出色,又是北平王罗艺之子,本就是狂傲无比的性格。 之前有所忌惮,一来确实是忌惮徐骁的威名,但更主要的还是害怕坏了高长生的事。 现在有了高长生的支持,他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忌惮。 别说褚禄山,就算是徐骁来到面前,有着高长生支持的他,也不可能会害怕。 毕竟,如今在罗成的心里面,他的高大哥代表的那就是无敌。 而随着罗成率军到达,早就来到关内的褚禄山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有了反应。 褚禄山从来不是什么只知道冲锋的莽将。 事实上,和他的外貌恰好相反,褚禄山文武全才,在兵法韬略上,也有相当出色的表现。 要不然徐骁也不可能用他来帮助徐凤年,同时制约陈芝豹。 对于徐骁派他来幽州的目的,褚禄山当然明白。 他也很清楚如今北凉或者说徐骁的意思,就是立足防御,能不招惹就不去招惹高长生。 如果是高长生亲自到来,那面高字大旗压在这里,那褚禄山绝对不会说一句屁话,只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关内。 可现在来的却是罗成。 虽然在大隋境内,走了一趟辽东战场,罗成已经是有了一定的名气。 可在北莽离阳,他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无名小卒。 尤其罗成的样貌,白面无须,年轻的脸庞上甚至还透着一股稚气。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白面书生的模样。 而褚禄山是谁?那可是凶名能让整个北凉幼童止啼的存在。 就算在北凉,能让他有所收敛的,也就是徐骁父子这两位被他认为主人的存在。 现在一个毫无名头,也毫无威慑力的罗成,作出这般挑衅举动,褚禄山当然不会忍受。 第一时间,便是带着轻骑堵到了对方身前。 “得,得,得!” 一匹匹战马,不断的扬起前蹄,发出不安的嘶鸣,而后又在主人的控制下,重重的把马蹄砸向地面。 两支数百人的骑兵,彼此相聚只有短短百米。 如此距离,也就是一个冲锋的距离。 当然了,此时双方之间谁都没有妄动。 但是一个个士兵的兵器,早就已经出鞘,杀气腾腾的指着对面。 剑拔弩张的场面,让人窒息。 “来者何人?无故犯我幽州边境,莫非找死不成,还不快快退去。” 褚禄山倒提着弯刀,眯着双眼哼道。 很明显,他此话是故意这么说的。 前方那竖立的将旗,已经再明显不过。 哪怕罗成的名声再不显,毕竟是跟着高长生打完白川城大战的,作为高长生麾下排的上号的将领,他的名字不可能不出现在各个情报之上。 所以看到罗字将旗,褚禄山不可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而这番态度,毫无疑问也说明对方完全没把罗成放在眼里。 听到此话,罗成脸上也是顿时煞气弥漫。 握着银枪的右手已经是青筋直跳。 对面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若按罗成的脾气,此时恐怕直接就率军冲阵了。 但最后却是被他深深的压了下来。 因为对面阵中,潼门关内的士兵正在不断涌出,此时跟在褚禄山身后的兵力数量已经要接近五千了。 而罗成这方,这次只是轻装前来,仅仅只带了数百骑。 若产生冲突,很明显对他非常不利。 此时的罗成,心中也在不断后悔。 高长生给他的任务是占领锦州,自然不可能只给他这点兵力。 只不过罗成出来时并未全部带上。 他原以为北凉守将应该不太敢直接露面。 但他忘记了自己并不是高长生,没有强军的压制,很难让别人产生忌惮之情。 看到罗成这般表情,褚禄山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如果罗成真的恼羞成怒的冲阵,那他还真的有些难办。 毕竟对方身后站的是高长生,要是打起来,把对方伤了,惹出高长生,那就真的难办了。 所以褚禄山是故意从关内调出士兵,目的就是让对方忌惮,不敢贸然产生冲突。 至于对方会不会转身去调集援军,褚禄山并不担心。 毕竟罗成只要转头,那就代表着气势落了下风,这次的挑衅也无疾而终, 以他这个年纪的人,丢了这个面子,是不太可能再重新再来一次的,甚至这种丢脸的经历他都不一定好意思上报。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这是做什么?本将可没有心思陪你这小孩在这玩闹。” 褚禄山抬起眼眸,不耐的挥了挥手道: “若无事的话,打哪来回哪去吧,本将要回关睡觉去了。” “哈哈哈。” 话音一落,北凉阵中瞬间响起一阵哄笑之声。 “还不快滚,小白脸。” “滚回家吃奶去吧,战场可不是你能玩的地方。” “滚,滚!” 听着这漫天的嘲讽,罗成的一张脸庞瞬间涨得通红无比,眼中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自出道以来,尤其是跟了高长生之后,他一直是无往不利,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等屈辱。 凌厉的眼眸死死的看着对面的胖子,就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样,但褚禄山却是丝毫不惧,反而回敬了几个微笑。 “呵呵……”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淡漠的笑声突然响起。 “罗成,本帅早就说过,现在既然有人邀战,那就赐他一战……” 声音一落,褚禄山的脸色顿时大变。 罗成则是瞬间狂喜:“高大哥。” 而给与两人回应的,是一道道杀气冲天的马蹄,和如银河般垂落的耀眼刀光。 ps,章节弄错了,不好意思,分开发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让徐骁带着大雪龙骑亲自来! “高长生?高长生!” 褚禄山瞬间亡魂皆冒,他知道是谁来了。 能让罗成这般称呼,并且露出这样激动神色的,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个。 高长生,那个打的北莽离阳连气都喘不过来的男人,他真的来了! 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褚禄山满眼都是惊惧,他想不通。 要知道,这个时候,高长生可是刚刚席卷六州,打下南京城。 这无论对谁都是一个极其关键的时刻。 是的,高长生在白川城下,歼灭了两国数十万大军,威势震动天下。 可无论北莽还是离阳,都不是没有可战之兵。 北莽四州,离阳两州,这绝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土地,谁都知道两国不会轻易甘心。 尤其是北莽,可是被夺走了第二都城南京,就相当于大隋的洛阳。 作为一个大国,一座都城被夺走,那可是相当于天大的屈辱了。 这种时候,高长生竟然不在南京城坐镇。 要知道北莽国内依旧有数以十万计的可战精锐,还有董卓拓跋菩萨这两院大王。 他高长生难道就真的有这般自信,凭他一杆立在南京城头的高字帅旗,就能让北莽不敢动弹。 他哪来的自信?哪来的胆子? 褚禄山想不通,也不敢相信。 但眼前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一个事实,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糟了!” 褚禄山第一时间在心里惊呼。 如果仅是罗成,他有足够的信心凭借兵力优势加一些心理战压制住对方。 可是面对高长生,他没有自信,或者说根本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 初临北莽,就视数十万大军如无物,悍然发动攻击,最后还能取得完胜。 一切的一切都能看出,这是一个百无禁忌,有我无敌的人。 别说是他,就算是徐骁亲身在此,都不见的能让对方产生一点忌惮。 面色惶恐,而脑海中则是不停的在转动。 褚禄山在不断思考,思考如何解决度过眼前的危机。 “褚禄山见过高大帅,大帅请听褚某解释,褚某只不过和罗将军开个……” “啊……不……你敢……” 褚禄山态度骤变,第一时间便是低下头颅,放低了姿态。 这在褚禄山身上是绝对不多见,或者说算是闻所未闻的。 在北凉,褚禄山向来就是目中无人,视所有人如无物的性格。 其凶狠暴虐的性格,虽说算不上是见人就杀,但被他盯上,惹他不开心的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直以来,何曾见过他也会这般低头认小。 只不过,褚禄山的话并没有能够说话,仅仅是说了一半,脸色就是直接大变,声音也变成了高亢惊怒。 高长生根本没有回应。 或者说从刚开始出现时,说完那句话后,对方就从来没有想过再理会过他。 他直接动手了。 马蹄没有停顿,直接便是朝着边境线处直冲而来。 而最让人惊惧的则是那升腾而起的刀光。 褚禄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刀。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褚禄山也值得自豪了。 高长生突破进入大宗师后,这还是第一次出刀。 虽然不是什么刀势刀诀,仅仅是平平无奇的一记直劈。 但落到褚禄山头上,绝对是一种荣幸。 当然了,褚禄山本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轰!” 铁骑如风,刀光类河。 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过。 这一次高长生南下,同样没有带太多的兵马。 身边还是雷打不动的李元霸和十八骑。 比起对面的骑兵数量,依旧是远远不如。 但此时的态势和刚才对比,却是天地之别。 整个北凉军的气势被完全压下。 甚至大部分骑兵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再抬眼时,可怕的攻击已经是落到了头顶。 而等到他们响起来反抗时,对面的铁骑已经是突入了阵中。 重新描述一下。 此时北凉军的阵型,其实是分为两部分的。 第一部是由褚禄山带出,和罗成对峙的数百骑。 位于后方的,则是后面从关内支援而出的几千骑。 两股部队并没有合流。 毕竟褚禄山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和罗成动手。 后面出来的援兵,只是列队在百米之外,负责给与罗成压力而已。 当然了,仅仅百米距离,对骑兵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一个加速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高长生的态度是这般果决,动手之时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而且行动的速度是这般的快。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前方的数百骑已经如稻草人一般纷纷倒下。 名震天下的北凉骑兵,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是纸糊般的错觉。 而他们的主帅,褚禄山,此时已经是彻底被刀光淹没。 剧烈的轰鸣之后,十八把弯刀重新归鞘,巨大的擂鼓瓮金锤也是重新被扛回了肩膀。 原地只剩下一地尸骨,和一道凄惨哀嚎的身影。 是褚禄山,他还没有死。 但此时的他和死也已经没有太多区别,两条胳膊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浑身上下都被血污包裹,只能无力的躺在地上哀嚎。 高长生没有去理会地上哀嚎的胖子,只是跃马上前,目光缓缓扫过前方的骑兵。 没有人动弹。 五千精锐的北凉骑,完全被慑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敢作出异动。 甚至其中不少人还缓缓的低下了头。 “呵呵!” 高长生轻笑一声:“罗成,此人交给你处置了。” 这话说的当然是褚禄山,刚才那一刀,他并没有下杀手。 倒不是有什么顾虑,而是单纯的认为这人不配死在他的刀下。 “算了,高大哥,我对此人没兴趣,你随意处置吧。” 罗成随意瞟了一眼褚禄山,连连摆手道。 看到刚才耀武扬威的人,此时如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确实让人痛快。 但以罗成的傲气,还不至于在已成废人的褚禄山身上,去找什么存在感。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要变得更强。 如果他够强,那么刚才就能靠着自己找回场子,而不至于要靠高长生。 “啊……” 而这时,听到两人话语的褚禄山也抬起了眼眸,面色狰狞的开口: “高……高长生,伱不要以为打败北莽离阳联军,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我北凉骑兵雄甲天下,绝不是北莽离阳可以比拟的。” “你,敢如此肆意跨过边境挑衅,就是在和我北凉为敌。” “我北凉三十万凉刀,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呵呵……” 高长生再度轻笑一声,并没有去看褚禄山,而是再次抬眸,看向了对面。 “北凉骑?要继续战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让数千骑兵身体一震,而后竟是往后退了一步。 “可笑。” 高长生轻哼一声,而后才看向了地上之人。 “你连死在本帅手上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没了双手,那就整整齐齐的,将此人双腿也废掉,丢回他们阵中吧。” “哦。” 话音一落,后方响起了一道瓮瓮的声音。 就连高长生都是一愣。 他的本意,原本是让十八骑挑出一个人动手,却没想到开口的竟然是李元霸,要知道李元霸用的可是锤啊。 果然,下一刻,场中响起了一道惊天的惨叫。 擂鼓瓮金锤下,褚禄山的双腿直接被整个砸扁,但却并未脱落,而是依旧如纸片一样挂在身上。 这场面,当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把此人,带回去,告诉徐骁,作为挑衅的代价,这幽州一地,本帅要了。” “若想战,就让徐骁带着大雪龙骑亲自来!” “带着褚禄山滚吧。” “本帅只给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所有北凉军撤出幽州。” “记住了,要么撤出幽州,要么死在幽州,本帅只给这两个选择,将这话原本不动的带给徐骁。” 看着狼狈而去的骑兵,罗成这才打马上前。 这会,他才真正感受到高长生的威势。 单人独刀,仅凭一句话就能让向来骄狂北凉铁骑,吓得动都不敢动。 这等风采,着实让人震撼,也让人心悦臣服。 “高大哥,那徐骁会同意吗?” 罗成轻声开口。 幽州啊,那可不是一个包子,一个馒头,说弃就能弃的。 就连离阳北莽这等大国,丢掉一个州郡,都能肉疼好久。 更不用说,北凉一个地方势力了。 要知道北凉打拼了一辈子,麾下的地盘也不过就是四州。 一个幽州已经是四分之一了。 而且北凉四州中,最重要,实力最雄厚的也就是幽凉二州。 凉州作为大本营自然不用多说,而幽州地处凉州右侧,不仅战略位置重要,其内的资源也是北凉的重大支撑。 一旦丢失幽州,可不是去掉一臂那么简单,完全是要了北凉的小半条命。 所以罗成才会这么问。 而这个疑问也是合理的。 北凉徐骁那也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军神级人物。 仅凭自己的名字,就能让北莽离阳不敢妄动,保住北凉安危的人。 对他来说,北凉四州可是一辈子打拼的成果,他怎么可能那般轻易让出去。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对于自家军队的状态,罗成自然是比外人清楚的。 经过一场空前的大战,又来回奔袭,拿下六州地盘。 此时高长生手中的大军绝对是相当疲惫的,而且刚刚拿下的地盘,也未见得就那般安稳。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和北凉产生冲突,甚至激起大战,对他们可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其他人都懂得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不过高长生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所有人都知道我军不适合再战,六州之地也确实不安稳。” “但那又如何?徐骁如果真的要战,那我就陪他一战。” “大不了打沉北凉。” “本帅就算失去六州,打没了顾剑棠的二十万边军,依旧可以随时返回岭南。” “只不过休养一番,再来一回而已。” 罗成张了张嘴,他被高长生描述的话语吓到了。 不过他也明白过来,确实就像高长生说的,他们的基本盘一直就是大隋,是岭南。 就算六州真的丢掉,高长生也不见得就会肉疼。 这么看的话,高长生确实并不畏惧再战。 现在就看那徐骁,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了。 高长生同样抬起眸光,看向了西面方向。 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不知道。 如果是十年前,徐骁再年轻十岁,那么高长生可以确定,等待他的必然是一场大战。 但现在不一样,徐骁老了,而北凉内部问题重重。 他现在更多考虑的是让北凉如何传承下去,而不是贸然去和别人争雄。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老虎老了,毕竟还是老虎。 谁也无法保证,徐骁就真的不会被激怒,率大军踏出凉州。 当然了,事实上高长生内心之中,未尝就没有希望徐骁动手的想法。 马踏六国的人屠徐骁,就算放眼天下,也算是一方人物。 对兵道中人来说,能和这样的对手在战场上交锋,绝对梦寐以求的。 高长生自然也有所期待。 毕竟所有人都清楚,徐骁已经老了,他出场征战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少。 向北莽或者离阳的其他人,可能会庆幸,或者巴不得徐骁早一天无法动弹,甚至早一点老死。 但高长生却是真的想在战场上看看徐骁的风采。 尤其是那大雪龙骑。 这可是真正的军魂部队。 从出道以来到现在,高长生手上的部队越来越多,像左武卫和两辽边军,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尤其是当初他一路带出的三千铁骑,更是已经有了某种气质。 但无论是哪支部队,距离觉醒军魂,都还有一线之隔。 而这一线,有可能是一步,随时可以踏过,也有可能是天地之别,能困住他们一辈子。 军魂这种东西,实在太玄,看似一步步累积,但最后的蜕变,却更像是唯心的玄学。 他手上虽有燕云十八骑这支军魂部队,但燕云十八骑实在太过特殊,他的结构和组成和所有军队都不同。 也正是这个原因,高长生才想见识一下那支大雪龙骑。 而且他很清楚,只有在徐骁手上,大雪龙骑才是真正的大雪龙骑,也只有在徐骁活着的时候,大雪龙骑才能展现真正的风采。 一旦徐骁死去,这支龙骑虽然军魂仍然会在,但精气神肯定都会下降一截,再也不复巅峰。 如果是北莽离阳这种,他们当然是希望大雪龙骑越弱越好,但高长生显然是个意外。 “呼……” 罗成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去评论北凉,他也看出来,高长生显然一直心里有数。 既然如此,他只需要跟着就行,自然没必要思考太多。 “对了,高大哥,你怎么突然南下了?”罗成疑惑道。 和之前的褚禄山一样,他也不太理解,从常理来看,高长生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有些事需要南下处理。”高长生摆了摆手,并没有细说。 “那南京城那里……”罗成轻声追问。 “无妨,我既然把帅旗立在南京,那就是告诉北莽,想战随时可以来战。” “只不过,从目前来看,他们暂时应该没有这个心气,也没有这个胆子了。” “以高大哥如今的势头,若无完全把握,他们确实不敢再轻易兴师了。” 罗成摇头笑道。 不过战争这种事情,从来就不可能有什么万无一失,或是必胜的局。 就像这次,数十万大军,四面合围,怎么看都是必赢,但结果却是被高长生一战尽灭,足以看出兵道争锋的不确定性。 “不过,有一件事需要尽快处理了。”罗成突然想到一件事,迅速开口道。 “如今我军拿下六州之地,又很有可能再度吞下幽州。” “这么大呃地盘,仅仅依靠军队镇着,可不是长久之计。” 听到此话,高长生也是迅速点头。 军队镇压,当然可以稳定局势,但时间一长,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若要彻底稳定,还是需要派遣官员进驻治理。 而高长生从大兴南下,身边带的都是军队,并没有治理一方的文臣。 毕竟他原本去的是岭南,而岭南剑南两地,本就是有各自官员的。 但现在不一样,这六州之地是刚刚打下,虽然也有原本的官员未逃,甚至投降。 但这些地方和大隋不一样,他总不可能全用原本的官员体系。 所以目前各州郡之中,已经是出现了大量的官员空缺。 完全是靠着军队镇着,但时间一长,必然是会出现乱子的。 “此事不用担心,不用太久就会解决的。” 对这事,高长生早就有了安排。 要知道隋唐时期,可是历史上少数几个人才大爆发的阶段。 哪怕不从朝廷内部抽调,单单依靠记忆,高长生就能凑出好几套极其优秀的文武班子。 这还仅仅是大隋一国,要放到诸国,甚至不用太远,仅仅加上周边的离阳大宋等国家,高长生的选择都会再次暴增。 这就是穿越和上帝视角的优势,或许因为蝴蝶效应,各个剧情发生了极大的偏移,让他失去了很多的先知先觉。 但在这事上可不会如此,该出现的人才,早晚都是会出现的,世界的变化可以抹去其他,但绝对抹不掉才华。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皇阁前,白衣南宫 “哒,哒,哒!” 一行十几道身影,在大道上疾驰而行。 正是高长生一行人。 距离之前的幽州边境冲突,已经是过去了数天之久。 那件事后,高长生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在幽锦地带,坐镇了三天。 毕竟他自己也不清楚,徐骁最后会做什么打算。 万一他离开,而徐骁却选择出兵一战,无他坐镇的军队肯定会吃大亏。 但最终,徐骁还是没有作出太剧烈的应对。 仅仅是一天之后,幽州境内的北凉军队,便如潮水般的开始退去。 徐骁最后还是做出了让出幽州的决定。 对此,高长生确实有些失望,不过也并未太在意。 毕竟,此事过后,无论是高长生,还是徐骁心里都清楚。 他们之间,迟早肯定都会有一战。 徐骁没有发作,一来确是因为目前老迈,加上北凉后路不明,不敢倾力一战,第二嘛也是因为目前没有发现好的战机而已。 至于高长生,同样也是这个情况。 他虽然不惧战,但对他来说,目前同样不是什么好的机会。 若全力和北凉相博,必然是一场硬碰硬的厮杀,到时候或许能把北凉打残,但他的部队估计损失惨重。 那样只会让北莽离阳白白捡个便宜。 所以他才没有太过焦急的派兵入驻幽州,而是给了北凉撤退的时间。 以北凉如今的情况,和徐骁的身体,只要没有把他逼到真正没有退路的悬崖边,他是不太可能拼命一搏的。 高长生无法确定的只是,徐骁会不会突然被激起血性而已。 摇头轻轻一笑,他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已经是遍处是敌了。 北莽,离阳,北凉这块区域,三个主要敌人,已经都算是他的生死仇敌了。 不过高长生从来没有后悔,甚至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同样会这么选择。 若换做其他人,或许会选择一步一步,甚至从其中挑选一两个合作伙伴。 但高长生可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三个势力。 北莽,离阳,北凉看似是三个两两为敌的势力,随意挑出两个,都是仇深似海。 但三方的关系又极其复杂。 而且坐在三国首脑的人物,都是属于底线极低的老狐狸。 和任意一个势力合作,都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处。 反而迎来的可能会是一道道阴谋诡计,和明枪暗箭。 就像原著的顾剑棠,在各个势力之间反复横跳,合作这个合作那个,虽然看似没受什么损失,但却是直到结局都没冒出什么大泡,成了一个手握二十万雄兵的吉祥物。 高长生当然不会走这种老路。 所以哪怕他和徐凤年有一面之缘,也没有去和北凉接触。 与其和那些人去勾心斗角,不如直来直去,以兵戈之力,强势入局,先打出一片天,再说日后。 在心中默默思考的时候,高长生和身后的十八骑,并未有一刻停留。 自确定徐骁退兵以后,他略做停留,安排了一下相关防务后,便是很快离开。 当然了,他也没有去其他地方,是沿着幽州地界一路南下。 北凉四州中,凉州和陵州是一上一下,平行排布,而流州和幽州则是竖着分列两侧。 不过其中流州因为地域较小,看上去就像是左侧的一个鼓包,而幽州则是在右侧,完全包裹住了凉州陵州的侧面。 而幽州附近接壤的州郡,数量也是非常之多。 最上面靠着两辽的锦州,最下面则是和西蜀益州接壤。 随着高长生一行人的一路疾驰,此时已经是靠近了幽州南端的边境线。 在他们前方的,正是蜀地。 而此时,在高长生的目光之内,已经是出现了一座恢宏的楼台。 这是益州边境的标志,也是当初西蜀的国门线。 当年徐骁正是从这里率兵进入西蜀,覆灭了这个国家。 后来西蜀剑皇出面,一人一剑护持国门,力战八百骑兵后,力竭身亡。 而眼前的楼台,也是由后人所见,据说是叫做剑皇台,为的就是纪念当初的西蜀剑皇。 不过在高长生看来。这段历史,着实是透着可笑和荒唐。 一个国家在灭国危难之际,竟然要靠着一个武夫护持国门,简直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高长生的调查中,当初的西蜀剑皇,仅仅只是一品的金刚境,甚至连宗师都没入。 而最后的结局也是明显,对方最后也只是打倒了数百骑兵,便被踏成肉泥。 当然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西蜀剑皇的行为确实忠烈,但深入一看,却是怎么看怎么凄凉。 一个偌大的国家,最后竟然只能拿出一个金刚境的武者护持国门。 由此就可以西蜀这个国家是多么的可笑。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之前西蜀的军队已经被徐骁歼灭。 但有一点却是无法抹去的。 离阳春秋九国中,西蜀一国是气运最为低下,甚至是九国中,唯一一个没有凝聚出国运的。 这在高长生初听之时,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只要是国家,建立之时都会凝聚国运。 区别之时,国家强弱导致的国运强弱,以及最后是成龙还是化蛟而已。 哪怕是北凉这样不算国家的地方势力,也有一条白蟒之运。 而一个国家,竟然没有自己的国运,由此可见,西蜀一国究竟有多么衰落。 “剑皇台。” 高长生看了一眼,耸立的高台,高台旁边,甚至还能看到几个百姓在虔诚的烧香求愿。 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理会,只是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继续前进,入蜀。” 马蹄踏过。 十几道身影如同闪电一样,飞驰而过,踏过幽州边境,进入了益州境内。 没有人知道,这位搅动半边天,打的离阳北莽差点天崩的大隋齐国公,竟是突然离开了自己的地盘,往南踏入了西蜀旧地。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更没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高长生并没有能够前进太远。 仅仅跃马突进了十数里地域后,他们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轰,轰!”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鸣,不断的从远处响起。 十八骑几乎是第一时间拔出了弯刀,戒备在了周围。 高长生也是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说实话,他也是有些意外,刚刚进入益州,就是突然遇到情况。 那震动的轰鸣声中传出的分明是剧烈的真气波动。 很明显,前方有高手出没。 原本高长生还以为是哪方高手,刻意在此地等待,目的是冲他而来。 毕竟当初他在南京城那么肆无忌惮的释放气息,能感受到的绝不是一个两个。 对北莽离阳这等国家,感受到的自然是他的战意和兵锋,这也是他们凝重忌惮的原因。 但对于一些江湖武者而言,他们感受到的只会是他的实力和刀意。 当年春秋大战之后,那位执棋的黄三甲,将春秋散余气运,洒入离阳江湖,这催生了数量众多的高手,也直接导致了离阳江湖的兴盛。 而在很多江湖武者眼中,他们可并不会去在意什么势力,什么沙场。 他们在乎的只是武道精进。 所以若是有好战之人感受到高长生的实力,是极有可能出手挑战的。 当然了,只是略微一想,高长生便将这个可能抛到了脑后。 并不是武者在此时不会出手。 而是就算有人挑战,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此行高长生是属于轻装简行,一路疾驰,根本没有暴露踪迹。 就算是离阳北凉那无孔不入的密探组织,也不太可能突入他的感知,发现他的踪迹。 那些江湖中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 就算是有人想挑战,也只会动身前往南京城,而不可能未卜先知的来到益州,堵在他的前路上。 另外还有一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距离的不断靠近。 他已经清晰的感受到,这其中并不是只有一人,而是两个人正在争斗。 或者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气息浩瀚的人,正在追杀另一个人。 “有趣。” 高长生不由自主的轻笑一声。 说起追杀之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前几次都和那个倒霉的陆小凤有关。 但这次,很明显不是,毕竟陆小凤在之前遇到徐福之后,就动身离开,去了飞马牧场。 如今连他也不知道对方的情况。 当然了,高长生也有些期待陆小凤会有什么收获。 不仅仅是军马一事背后的真相,同样还有这一次陆小凤的遭遇。 说起当初,陆小凤的突然离开,肯定带着几分心思,像骆仙说的那样,一为了避开徐福,另外也是小小的坑高长生一把。 不过他显然并不知道徐福的性格,对方没有感受到安全时,是绝对不可能随意冒泡的。 别说对方被张三丰打的元气大伤,就算元气恢复,在如今高长生掌握数十万大军的情况下,也不可能会出现。 反倒是陆小凤那边,这一次高长生确实没有骗他。 飞马牧场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威胁,而且那六果酿,也确实是绝世佳酿,是藏身牧场的鲁妙子所留。 若换做任何一个人,高长生都能确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但对于陆小凤,他保证不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也发现了,在这个综合世界,陆小凤的霉运属性似乎也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无论干什么,好像都会遇到倒霉的事。 有时候,他根本不用刻意去坑对方,只要他随便出去走一趟,自然而然的就会遇到麻烦。 毕竟走个牧场都能遇到徐福的人,他碰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高长生都不会奇怪。 “别跑了,以你如今的实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可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 就在高长生思考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高空落下。 伴随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席卷而下的气息。 “与其作这般的挣扎,还不如放弃,闭目等待,省的无端浪费时间真气,到最后你还更加痛苦。” 苍老的声音继续在响,语气中充满着猫抓老鼠的戏谑之意。 “不可能!你做梦!” 另一道清脆倔强的声音响起。 伴随而起的是一道耀眼的刀光。 刀光凌厉决绝,只可惜在那磅礴包围而来的真气中,显得那样的无力凄美。 “好刀,伱的天赋确实不错,不愧是她的孩子。” 空中响起一道赞叹。 “只可惜,你如今的实力距我实在太过遥远。” “天与地的差别中,再耀眼,再出色的招式功法,在老夫眼里,也不过是小儿玩闹。” “何必呢?” 说着说着,空中传出一道叹息。 “你放心吧,老夫不是无情之人,此次也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来。” “放弃挣扎吧,老夫只取东西,绝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你我毕竟是……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囡囡。” “闭嘴!” 老者话音刚落,空中就出现了一道凄厉的怒吼。 “你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你当初做的一切,我永远铭记在心,从当年我就发过誓,此生必定杀你。” 伴随着喝声落下,是一道更加耀眼的刀光。 刀势升腾而起,竟是在那磅礴的真气上,劈出了一道裂缝。 “好刀。” 一道声音响起,竟是出自驻足的高长生之口。 此时的高长生眸中也是亮起了一道光芒。 而他所看的方向,正是空中的那道刀光。 若论刀光威力,这刀在如今的他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高长生看的还是这一刀之后藏的东西。 那刀光之中,包含的决绝之意,还有隐隐还在孕育的一系列东西,让高长生的双眸都是出现了一丝波动。 随着真气被劈开。 两道人影也是你从高空中显露身形。 其中之一是一位身着儒衫的老者,眸光如海,嘴角上扬。 虽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却给人一种,他可以掌控世间一切的感觉。 仅仅一个现身,就让人不自觉的涌现出一股厌恶。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着白衣,手握双刀的年轻人。 脸庞之上,尽是疯狂般的怒意,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 但饶是如此,也丝毫没有掩盖住年轻人那副绝世姿容。 第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清此人的性别,像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同样也像一位风采绝世的佳人。 但随着此人怒气上涌,面色泛红,火光从凤眸中不断冒出。 那股中性的感觉不断被冲散。 所有人也都能确定,这就是一位面容相貌没有一丝瑕疵的绝色女子。 “竟是这两人?还真是有缘。” 高长生挑了挑下巴,轻声哼了一句。 两人这般显眼的打扮,再加上两人的对话,高长生要还是认不出,那就真是白看原著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两人。 “谢观应,南宫仆射。” 很明显,这就是原著中那对有着生死之仇的父女。 不过原著中,这两位好像从始至终,直到谢观应死去,都没有再碰过面。 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在这里相遇。 而且很明显是谢观应在追杀南宫仆射。 毕竟南宫仆射虽然憎恨谢观应,但此时武道并未大成的她,肯定是不会主动寻找谢观应的。 “难道是为了气运?” 高长生挑眉自语。 离阳一地无论是武者还是儒释道三家之人,都对气运情有独钟。 尤其是这谢观应,甚至有种入了魔的感觉。 当年南宫仆射的母亲就是身具大气运之人。 但后来谢观应出手偷袭,直接导致了对方身死,一身气运四散。 其中四分之一被谢观应占据,而另外三份则是散落三个地方。 其中两份分别被拓跋菩萨和武帝城吸纳,最后一份落入太安城,直接催生出了人猫韩貂寺。 这也是南宫仆射原著一直说自己有四个敌人,并且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原因。 当然了,比起其他三人只是被动接受,南宫仆射更恨的肯定还是眼前这个直接杀妻的父亲了。 而现在谢观应突然出手追杀南宫仆射,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气运。 南宫仆射虽然没有得到母亲的气运,但最后能够成为那般强者,自然也是气运浓厚之人。 “唉……” 就在高长生思考的时候,空中的谢观应再次一叹。 “何必呢?徒劳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一只白色巨碗突然升起。 在空中迅速变大,而后瞬间倒翻,朝下方镇压而下。 巨碗之中,一道道散发着玄奥气息的气流不断的翻滚。 普通人稍微一看,就会产生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轰!” 巨碗出现的瞬间,空中便是出现一道震人心魄的巨响。 原本一往直前,朝天空冲去的南宫仆射顿时如遭重击。 娇躯猛的一颤,手中的双刀也是从空中掉落。 嘴角之处肉眼可见的流下一缕鲜红的血迹。 “轰!” 又是一道重响。 南宫仆射再次一震,而后从空中坠落而下。 耀眼的阳光下,一道白衣倩影,缓缓从空中坠落。 原本扎紧的头发,也是突然散开,构成了一幅凄美的画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 顾剑棠那混蛋,他怎么敢? “哈哈哈。” 近乎癫狂的笑声从谢观应口中传出。 看着从空中坠落的女儿,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心疼,有的只是欣喜和残忍。 “来吧,来吧。” “当年你母亲已经助了我一臂之力,今日你就再帮为父一把。” “九洲形势大变,老夫需要气运,越多越好,老夫要重新落子,这纷乱的九洲,变化的的江湖,必有老夫的一席之地。” “来吧,来吧。” 就像是发疯一样,不断的喃喃自语。 但是出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 空中的白色巨碗,不断的来回旋转,碗内波涛汹涌,散发着让人心惊的气息。 这白色巨碗,是谢观应的一个特殊法器。 碗内流转的就是他这么多年收集而成的海量气运。 另外可能还有一些其他作用。 面对着谢观应毫不留情的攻击,坠落的南宫仆射,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虽然已经透露出了绝世的天资,但和眼前的谢观应相比,她的实力还是相差太远了。 刚才那一击已经是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面对着缓缓压下的巨碗。 南宫仆射的双眸中,并没有露出任何恐惧。 有的只是恨意和悲伤。 恨得当然是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而悲的则是,自己再没有那个机会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了。 她了解谢观应,这是一个绝情绝性,却又老谋深算的人。 对方既然出手,那就根本不可能再给她任何的反扑机会。 别看他说过,不会取南宫仆射的性命。 但想想也知道,一个人如果被剥夺了所有气运,会有什么后果。 而且对方如今已经发现了她的天赋,必然不可能再给自己留后患。 就算不会杀她,也肯定会废去她的根骨。 缓缓闭上了眼睛,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从来没有再流过眼泪的南宫仆射,眼角第一次淌下了两滴泪珠。 “对不起了,母亲……” 也就在谢观应下重手,南宫仆射绝望等死的这个瞬间。 一道嘹亮的刀鸣轰然炸响。 “嗡~~~” 天空中绵延盘旋而下的真气,骤然一滞,而后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当~~” 白色巨碗陡然停顿,就像是古钟被钟锤撞上一般,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鸣。 “是谁?” 谢观应面色一变,脸上瞬间升起戒备。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突然出手。 “仅刀意震荡,就能挡住老夫的真气,不知是何方高人。” “顾剑棠?还是齐炼华?” 提起离阳刀道,如今当然要首推顾剑棠,这位顾大将军一直被认为是离阳第一刀。 当然了,这个称号也并不是被所有人都认可。 因为顾剑棠之前,离阳的第一刀者,一直都是当年的刀甲齐炼华。 而顾剑棠崛起时,这位刀甲已经隐退消失。 因此两人之间的强弱,一直都没有一个定论。 如今突然有人出刀相救,谢观应本能的就想到了这两个人。 “老夫谢观应,不管是刀甲还是顾大将军,还请给老夫一点薄面,不要插手此事,日后老夫必有厚报。” 谢观应沉声开口,但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的紧张。 “呵呵,不插手?看着你杀女夺运吗?” 一道轻笑声缓缓传出。 而毫不留情直揭伤疤的话语,也让谢观应面色一沉。 但同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疑惑。 他看到了下方坐于马上的年轻人。 显然并非顾剑棠,也不是齐炼华。 “阁下何人?竟敢插手老夫之事?” “难道不知道,有些时候多管闲事是会死人的。” 谢观应阴气森森的开口。 “这天下,这九洲,还真的很少有什么事是本帅不敢管的。” 清朗的笑声震动四方。 听着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豪情和自信,谢观应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阴冷目光不断的沿着高长生左右来回扫射。 “本帅?”除了语气,这个称呼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目光幽幽探出,而后在高长生身后一顿。 “燕云十八骑!” “原来是大隋齐国公当面,真是没想到高将军没在南京坐镇,竟然有闲情逸致到这蜀地闲逛?” “莫非,老夫这女儿,竟然认识元帅?” 谢观应轻笑开口,目光不断扫过两人。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他的眸光中升起了一丝丝忌惮。 高长生所作所为,早就是名震天下,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对手,都不可能平静如常。 “齐……国公,高长生?” 劫后余生,重新站立的南宫仆射,轻声呢喃起对方的名字,眼中升起了一些疑惑。 “嗯?看来伱们不认识?” 能够隐居幕后数十载,甚至放言要和黄三甲,以时局对弈的人,当然不会是普通角色。 几乎是南宫仆射露出疑惑的一瞬间,谢观应就看出了虚实。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观应仰天大笑。 “原来大名鼎鼎的齐国公也是个惜香怜玉之人,哈哈哈。” “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倒也算正常,老夫这个女儿,确实算是姿色无双。” 此话说的,让下方的南宫仆射直接一愣,因受伤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抹红润。 而上方谢观应的声音,则依旧在继续。 “说起来,高将军转战南北,威名震天下,老夫也是久仰。” “既然将军看上老夫这个女儿,那老夫也不能不给面子。” “将军放心,老夫只取运,绝不会伤她性命,待结束之后,便可送与将军。” “有老夫这个父亲做主,日后为妾为婢,都由得将军自己。” “无耻。”听到此话,南宫仆射不由自主的便是怒吼一声。 对于南宫仆射的喝骂,谢观应并不在意,甚至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高长生。 “说实话,连本帅都有些佩服你了,谢观应。” 高长生未露任何表情,只是轻笑了一句。 “欲成大事,当能人所不能,岂能瞻前顾后?” “将军统数十万兵马,纵横南北,占北莽离阳半壁,向来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不会连这点都看不清吧?”谢观应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重新看向高长生。 “闲话少说,对于我的提议,不知将军是否同意?” “嗡~~~” 没有任何回应的话,只有一声响彻天地的刀鸣。 而谢观应的脸色,也是瞬间沉了下来。 “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要和老夫作对了?” “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身上气息激荡,此时的谢观应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 “这话,本帅好久都没听过了,还真想听听。” 高长生随意笑了一声,而后缓缓抬头,目光如刀的刺向了天空。 “和你作对,会有什么后果。” “哈哈哈。” 听闻此言,谢观应再次大笑,但身上的气息却是越发阴冷。 “你若带着大军来,那老夫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就走。” “很可惜,今日来此的只有你一个。” “那有怎样?”高长生语气玩味。 “老夫知道,你于南京城头,迈入了大宗师之境。” “但老夫二十年前,便已经由天象步入了儒圣之境。” “原本看你是一方人物,给你一点薄面。” “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比起我女儿这点气运,名震天下的大隋齐国公更让老夫眼馋。” “杀了你,大隋国运部分,老夫动不了,但你自身的气运,想来也足以让老夫满意了。” 高长生笑了,不仅仅是因为谢观应的话,更是因为他的自称。 “儒圣?可笑!” 如此不加掩饰的嘲讽,让谢观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无知小儿,狂妄!” 高长生摇了摇头,没有再做口舌之争,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接刀吧。” 谢观应确实是儒圣,不过这只是按离阳的修炼境界。 之前已经说过了,离阳的修炼境界,一直都是比较奇怪的。 离阳有儒道,也有儒者。 但他们这里的儒圣,有时候更像是武道中的一个修炼境界。 而且之前已经提到了,离阳武者修行对于气运的依赖实在是太严重了,甚至到了没有气运,就无法进一步突破的地步。 而离阳儒者,则更加特殊。 因为这里有一个独特的存在,独占离阳儒道八成气运的初代儒圣,张扶摇。 只要是离阳儒者,就没有人可以绕开此人。 对离阳儒道修士来说,此人就是永远也绕不过去的那座大山。 只要张扶摇不死,不散出儒道气运,那离阳的儒修就永远也无法突破进那一境界。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离阳始终没有儒圣出现的原因。 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儒者空耗时光,无奈老死在了天象境。 也有人说,为何不干脆进入他国,待修成儒圣再返回。 这显然是极其可笑的,气运这东西,岂是那么简单,能让人随意拨弄的。 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修行之旅,也是问心之旅。 别说入他国再返回,就算真心进入他国,其中的心态变化,也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回到眼前,离阳因为张扶摇的原因,没有儒圣出现。 而眼前的谢观应很显然是个意外。 对方吸收当初南宫仆射母亲的强大气运,强行突破了境界。 而他之所以没有受到张扶摇气运的反噬,应该是靠了手上那个破碗的原因。 或许是遮盖了气息,或许是以碗承载了自身儒圣的气数。 但不管哪一条,此人自身的战力,显然都不可能和真正的境界相匹配。 本就是强行依赖气运突破,又加上了一些走捷径的操作。 或许在离阳这个大环境下,可以自称一声儒圣。 但要放到其他地域,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像之前孤身挡住董卓数千骑的辛弃疾,那才是真正儒圣才有的风采。 至于那三不朽合一的儒家真圣,那又是另一个境界了。 “嗡~” 伴随着一声刀鸣,凛冽的刀光闪耀而起。 周遭瞬间响起了道道让人心惊的雷霆。 “哼,老夫这就领教一下,名震天下的紫雷刀法,到底有什么特殊花样。” 谢观应冷声喝道。 手中的白碗毫不留情的向下咂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高长生传承了鱼俱罗紫雷刀的事情,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毕竟他当初对战厉工和宁道奇时,就已经公开用过,很多江湖武者都知道。 谢观应此人,虽是一直藏身暗处,但越是这种人,就越加关注各种动向信息,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刀光如银河一样倒卷而起,而空中的白碗也是越来做大,如同天穹一样缓缓压下。 远远看去,就好像要把整道刀光完全吞下一般。 “老夫不愿动手,只不过是不想大动干戈。” “竟让你产生了老夫好欺负的错觉。” “也罢,你竟自己找上门,老夫杀你取运,也算是因果循环。” 谢观应目光阴冷,眼眸深处,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兴奋。 气运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能上瘾的毒药。 而高长生能走到今天这地步,身上的气运绝对不可能少。 甚至很有可能不弱于当初的南宫仆射母亲。 那可是仅四分之一,就把他推到今日境界的气运啊。 若是完整,天知道会有多么恐怖,当年他并未突破,手段有限,所以才让多余的气运散去。 但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年,又有白色大碗相助,只要高长生气运出现,他绝不可能让其跑掉。 想到这里,谢观应不由自主的便是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期待之色。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的嘴角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下一秒,迎风高涨的刀光轰然炸开,无数道雷霆如同沸腾一般,像潮水一样噼里啪啦的涌向了白色大碗。 “卡擦,卡擦!” 让人头皮发麻的雷霆之音不绝于耳。 原本得意洋洋,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收获的谢观应瞬间脸色大变。 阴冷的目光中,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慌乱恐惧。 “方寸雷!” “这是顾剑棠的方寸雷!你竟然会方寸雷?” “那个混蛋,竟然把看家的本领都交给了你,怎么可能?” “啊……” 惊恐,慌乱,还夹杂着声声愤怒的惨叫。 那感觉,就好像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刀招,而是世间最可怕的洪水猛兽。 就连南宫仆射都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她这位父亲,虽然没有人性,但无论是手段还是智慧,都算是一时之选。 从他能够绕过张扶摇的压制,突破儒圣就可见一斑。 无论是不是动了手段,走了捷径,他毕竟是突破了。 在她的印象里,很少有什么东西,是能让谢观应出现这把巨大心里波动的。 哪怕刚才高长生表明态度和他为敌,对方说也只是面露恼怒。 顾剑棠?方寸雷?作为用刀之人,南宫仆射当然知道。 但她不清楚,为何一式方寸雷,竟然会让谢观应这般惊恐。 只有高长生微微一笑。 他此时用的确实是方寸雷。 而它能让谢观应这般惊惧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这方寸雷的作用,或者说刀势落下,雷霆炸裂之后的效果,就是破运。 严格的说,这就是一招直指对方气运的招数。 方寸之间,雷霆炸响,直接消去对方气运。 对于普通的武者,这刀法并没有那么大的效果,充其量也就是普通之招。 但对于离阳这群极其依赖气运的武者,完全是直指要害,就像是属性克制一般,效果拔群。 如果面对的是王仙芝这种依靠自身,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武夫,此刀还好说。 但像谢观应这样完全依靠气运推动,所有境界都是依靠捷径的人。 面对此刀的感觉,就一句话,谁挨刀,谁知道。 而对于顾剑棠方寸雷的效果,离阳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 这也是这么多年,无数人对于顾剑棠敬而远之的其中一个原因。 毕竟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去面对这样的刀法。 而且能潜心研究专门针对别人气运招数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藏着其他手段。 “顾剑棠!” 谢观应此时的声音已经是带上了滔天的怒意。 而他喊的名字,却并不是高长生,而是顾剑棠。 对方把麾下军队交给高长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把自己的方寸雷都传了出去。 如果仅仅是顾剑棠一人会此刀,那么只要避开对方就行,就算见到了,甚至动手了,小心躲避对方的刀招,不去硬碰也就罢了。 但传给别人,就不一样了。 而且谁知道,顾剑棠那个混球,躲在大隋,会不会继续把刀法传给别人。 若是会这刀法的人数增多,像王仙芝那样的人,还不用担忧,对方并不是全依靠气运,而且以他的实力,让对方出刀,也不一定劈的中他。 但谢观应这样的就不一样了,此刀就是他们的克星,而且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们也根本无从防备。 就像此时,在根本不知道此事的情况下,他可谓是被此刀严严实实劈了个正着。 这一刻,谢观应对顾剑棠的恨意瞬间突破了天际,远远超过了真正拿刀砍他的高长生。 而这种冲天的恨意,也让躲在大兴城中的某人冥冥中有了感应,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 第一百三十章 你是为了锁龙崖?妄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巨大的白碗不断的来回晃荡,把周围的天穹都震出了道道裂缝。 而碗中的无形气流,就像是被水泼上的火焰一般,发出了滋滋的巨响。 与此同时,谢观应的口中也是发出了惊天的惨叫声。 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滚烫的铁板贴上一样,不断的冒着浓浓的白烟。 贪婪,憧憬,甚至包括愤怒。 种种情绪都已经从他眼中消失。 此时还在谢观应眼中盘踞的只有恐惧。 对他来说,那在碗中环绕盘旋的气运,就是他的命。 而现在,高长生看似在斩气运,实际上斩的就是他这条老命。 “啊……啊……” 凄厉至极的惨叫,来回在空中飘荡。 让人听了之后,不自觉的寒毛直竖。 但此时场中,显然不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高长生身后的燕云十八骑,那是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特殊部队,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叫声就露出异样。 李元霸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就不可能被旁人影响,至于害怕,那更是说笑。 而南宫仆射,听着这凄惨的叫声,她的心里升起了无限的痛快。 她无数次的梦想过这个画面,一直以来也在为这个目标奋斗。 虽然如今,这个结果,并不是她造成的。 但看着谢观应遭到报应,南宫仆射只会开心。 至于高长生,从始至终他的脸上就没有露出任何波动。 反而是在谢观应的惨叫声中,重新抬起了刀。 “轰!” 一记更浩瀚的刀光,升腾而起。 没有变化,依旧是刚才的方寸雷。 滚滚雷霆,再次汇聚,如同雷海一样朝前方涌去。 “不,不!” 已经受了一记刀光的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一道明显比刚才更强的刀光落下后,会有什么结果。 谢观应惨叫着想要躲开。 不过那空中环绕的雷霆,已经是沿着白碗弥漫到了他的身上。 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么多年的祭炼。 再加上他把自身的一部分气运,也注入了碗中,让这件异宝替代他承受自己的反噬。 这种种的操作下,这神异的白碗,已经不再是一件物品或是宝物了。 那就相当于另一个谢观应。 所以高长生看似在攻击白碗,其实和攻击谢观应本尊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在雷刀之下,毁灭的气运,也都是谢观应自身的气运。 “啊,不……” 谢观应看着天空的刀光,嘴中发着惊恐至极的吼声。 他想逃,但身体却早已被雷霆震麻,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至于真气,他那充斥着浓郁气运的真气,打上前去,只不过是肉包子打狗。 所以,谢观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闪耀的刀光,出现,升高,再到下落。 此时,他终于是体会到了刚才女儿那种,眼看着对方攻击,却又无能力反抗的绝望心情。 “轰!” 剧烈的爆炸,从中心处炸响。 如果说,刚才那一刀,只是在火焰之上泼上了一盆水。 那么这一刀,就是直接把一汪大洋浇了上去。 原本闪亮的白色巨碗,瞬间整个一暗,直接从空中坠落,砸入地面,化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碗。 于此同时,谢观应也是惨叫着从空中坠落。 刚才还只是身冒白烟的他,此时身上已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燃烧的火焰,并没有给他的衣衫服饰,甚至体表肌肤带来破坏。 但他脸上的面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原本乌黑的头发,瞬间就变成了雪白,其上散发着枯槁之色。 身上的气势,也是瞬间衰落。 从刚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瞬间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下方一直注视着战斗情况的南宫仆射,瞬间看出了其中原因。 在损失了大量气运之后,她这位毫无人性的父亲,跌境了。 两刀,仅仅两刀。 一个原本俯视一切的儒圣,就重新跌回了天象,而且看他身上的气势,还在不断下降。 饶是心中对谢观应恨意冲天的南宫仆射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次谢观应的遭遇,有完全没有设防,第一刀被直接命中的原因。 但这也可以看出,方寸雷此刀的可怕。 这可算是捏住了很多人的命门啊。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那位顾剑棠顾大将军,被这么多人讨厌,不是没有原因的。 南宫仆射心里都疑惑,那位顾大将军是怎么活蹦乱跳的活到今天的。 也难怪,这么多年来,顾剑棠除了在两辽军营,对方就一直待在太安。 后者自然是离阳皇室强硬要求,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未尝不是一层保护。 南宫仆射眼中闪出异色,听说那位顾大将军离开太安,离开离阳后,就一直躲在了大隋大兴。 估计他也清楚自己有多遭人恨。 毕竟江湖武者可从来没有几个好脾气的,杀人动手,那是家常便饭。 更不用说,如今顾剑棠还把方寸雷传给了高长生,这位可比顾剑棠要难招惹,也要凶的多。 如果说原先,很多武者对顾剑棠更多的只是讨厌加上些许恨意的话,那如今,恐怕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在惦记着扒了他的皮。 至少谢观应肯定是如此。 筹谋半辈子,甚至通过杀妻夺运才好不容易晋升的境界,在短短的两刀之间,就化为了梦幻泡影。 任谁恐怕都会涌现滔天恨意。 当然了,谢观应就算再恨,恐怕也没什么报仇的机会了。 顾剑棠虽然不着调,但也不是普通角色,离阳刀道第一人,虽然没有过齐炼华那关,但也不是全用嘴说出来的,也是一步步打出来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而谢观应呢,此时境界大跌,战力受损,就算顾剑棠真的来到他面前,估计也只是再挨几刀方寸雷的结果。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此时他还面对着高长生呢。 完好之时,处在巅峰状态的他都拿高长生没有办法,更不用说现在这样的半残状态了。 若没有高长生点头,谢观应就算有十条命,也注定走不出这里。 “踏,踏,踏。” 催动着坐骑,缓缓来到谢观应身前,居高临下的投下了目光。 但高长生并未说话,只是这么淡漠的看着对方。 而谢观应脸上则是瞬间浮现了羞恼,憎恨的表情。 仅仅片刻前,他还放言高长生不自量力,要杀他夺运。 但仅仅两刀之后,却是他如同死狗一样的躺在了这里。 “好,好,想不到将军竟然得到了顾剑棠的刀法。” 谢观应沙哑的开口,提到顾剑棠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浓浓的恨意。 “高将军不愧少年英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老夫不是对手,此番认栽了。” “此女让给将军,老夫也可保证日后永远不会再对他下手,不知将军可满意?” 他的心中对高长生当然恨意汹涌,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拿下,抽出体内气运。 但谢观应不是蠢材,很明白以此时大跌的境界,拿对方根本没一点办法,继续嘴硬,只会白白送命。 此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 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可能。 他当年能通过谋划,得到气运突破境界,日后自然还能同样做,再恢复实力。 等到实力恢复,甚至再进一步的时候,自然可以再回过头来报仇。 “呵呵。” 高长生没有回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但声音中的嘲讽之意,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 谢观应瞬间脸色一变。 “高将军莫非想要赶尽杀绝不成?” “我和将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仅今天这一次不算冲突的冲突,将军何必如此?” “我谢观应,从春秋之时就活跃在江湖朝堂,无论在离阳还是北莽都算一方人物。” “将军如今虽然位高权重,但多个朋友毕竟多条路,今日高抬贵手,他日老夫必有厚报。” 谢观应面色惨白的拱了拱手,急声开口道。 此时他真的是有点慌了,若高长生真的铁了心的下杀手,以他此时的状态,只能是闭目等死,根本没有任何的存活机会。 高长生抿嘴一笑,但并没有开口说话。 谢观应这话倒并不算是吹嘘。 对方确实算是个人物,从上阴学宫求学出来后,就一直隐居在幕后搅风搅雨。 甚至能和春秋三甲黄龙士以时局对弈。 虽然没有几个人喜欢,但毕竟也算是突破儒圣的人物。 北莽离阳一地流传的陆地朝仙图,第一个就是这位谢观应。 先不管其中有没有水分,但至少地位还是有几分的。 看到高长生笑而不语的模样,谢观应毫无疑问的陷入更大的慌乱,一颗心也是跌落谷底。 而在这时,南宫仆射的身躯突然一震,红唇微张,但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仅仅这一个变化,第一时间便是被谢观应捕捉到。 “女儿,女儿,快跟高将军求求情。” “老夫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真的忍心看我死在这里。” “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报杀母之仇吗?” “若我死在他手里,伱一直以来的努力可就完全落空,你真的愿意看到这种结局。” 话音一落,南宫仆射第一时间就是眯起了眼睛,瞳孔之中怒火喷薄而出。 谢观应说的没错,刚才那一瞬间,南宫仆射确实想要开口求情。 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斩杀了这个畜生。 但犹豫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她和高长生只是第一次见面。 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让高长生高抬贵手。 虽然谢观应已经跌境,但毕竟有过那个经验,谁也无法保证他就真的没机会再恢复。 而且谢观应最擅长的从来不是实力,而是阴谋诡计。 今日放过对方,日后必然要时时小心此人的报复。 为了自己的仇恨,让对方留下这等后患,南宫仆射没有脸面去提这个要求。 当然了,她更加憎恨的是谢观应,为了活命,对方真的是能够毫不犹豫的用任何理由来当借口。 “高将军,齐国公,你不是喜欢我女儿吗?老夫能够做主将她嫁给你。” “而且日后尽心竭力为你谋划,比起谋略,老夫绝对不弱于这世间任何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父亲,齐国公若真的有心,想来也不会愿意亲手粘上岳父的血吧。” “无耻!”南宫仆射再度怒吼。 而高长生却是突然笑了。 先不提人品之类的,谢观应此人却是算得上心细如发,心思灵敏。 南宫仆射仅仅露出一个表情,他就能读懂背后的深意,瞬间将他化成了活命的理由。 难怪能从春秋乱世一直如鱼得水的活跃到今天。 “有意思。” “不过你们可能误会了。” “本帅什么时候说过,是为了南宫仆射而来,并且出手的?” 轻飘飘的话语一出,场中两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南宫仆射还好,毕竟她本来就和高长生不相识,对方突然出手,她心中也非常意外。 而谢观应,则是彻底懵了。 不是为了南宫仆射,难道只是路过? 那你发的什么疯,突然对我出手? 此时的谢观应差点就是直接一口血喷出,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掐住高长生的脖子追问。 不是为了女人,为何要突然出刀,打的他境界大跌。 若是为女人,那还好理解,毕竟这世界为美人折腰的大有人在,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话,爱美人不爱江山。 但如果真的只是路过,然后一个兴起,就直接对他这位儒圣出手,那谢观应绝对不能理解。 甚至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他也会死不瞑目。 “呵呵。” 高长生轻轻一笑。 “本帅倒还没那么无聊。” “而且之前已经说了一句有缘,只是你自己未注意,本帅这话说的可一直是你啊。” “谢观应!” 话音一落,谢观应再次愣在了原地。 “为老夫而来?” 他完全没想到,高长生竟然是为他来的。 很明显,他并不理解,毕竟在他的印像里,和这个名震天下的年轻人,同样素不相识。 对方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放下手中事务,南下寻他谢观应。 为了气运? 谢观应脑海中涌现了一个猜测,毕竟他这半辈子都在为这东西谋划,提起目的,本能就想了起来。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这世上气运深厚的人很多,绝不只他谢观应一个。 高长生若有此追求,绝不至于来找他。 毕竟谢观应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 而且高长生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依靠气运提升境界的人,再说了,像高长生这样统率大军的战神级人物,与其花费心力从某个人身上掠夺气运,还不如把目标放到那些国家上面。 若能灭一国,吞下国运,比一千个一万个人都强。 “不是气运,那就是……” 谢观应毕竟不是普通人,脑中思绪转动,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毕竟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能让高长生惦记的东西。 “你,你,你是为了锁龙崖而来……” “你,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谢观应震惊的狂吼出声。 甚至因为激动,原本苍白的脸上又浮现起了丝丝血色。 南宫仆射也是眯起了双眼,这三个字听上去像是一个地名,但她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映像。 但能让谢观应这么激动,想来也不是普通地方。 就连她也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丝好奇。 “很好,看来不需要本帅废话了,那就带路吧。” 高长生轻声笑道,有时候喝聪明人说话确实舒服,并不需要太费心力。 只要说个大概,他们自己就能明白。 谢观应虽然人品低劣,但毋庸置疑绝对是个聪明人。 “你想要抢锁龙崖的东西,妄想!” “那是老夫毕生的谋划,就算今日丧生于此,也绝不可能让你得逞,高长生,你妄想。” 谢观应彻底失去了冷静,就连生死危机都抛到了脑后。 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厉声狂吼道。 从表情上看,此时的他倒是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但一旁的南宫仆射却是嗤声一笑,她可是非常理解此人。 别看他说的这么声嘶力竭,什么谋划,什么理想的,但是在性命面前,那都算不得什么。 南宫仆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可以确认,等到最后关头,对方一定会改口。 “呵呵,你的吗?” 高长生摇了摇头:“在本帅见到你那一刻,那就已经不是你的东西了。” 谢观应嘴唇一颤,但一时间却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等到他再想开口的时候,凛冽的刀光已经是落到了他的头顶。 “两个选择,要么带路。” “要么死在这里,本帅自己带人去找。” “嗡~~” 话音落下,嘹亮的刀鸣已经开始炸响。 谢观应的头皮瞬间开始发麻。 “本帅没有时间和你浪费,只数三声,三声一到,刀光就落下,一,二,……” “我,我带……” 终于,在最后一声马上就要落下的时候,谢观应满头大汗的叫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怒发冲冠,凭栏处 “呼~呼~” 冷冽的寒风,如同刀削一样刮在脸上,带出阵阵灼热般的刺痛。 周遭云雾环绕,一眼望去犹如仙境,让人不自觉的倾心沉迷。 但如果将目光往旁边稍稍一挪的话,瞬间便会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悬崖,两侧都是陡峭裸露的石壁。 初一眼打量,就像是一把无柄的巨斧直接劈在了地面。 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一处陡峭至极的悬崖,虽然没有任何的植被,但却在时不时的透露出一道道独特的气息。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龙脊拱卧在无边的大地。 “昂~昂~” 行进漫步在悬崖之上,每个人都会不自觉的感叹这大自然的神奇。 但也就是这时,悬崖内部,一道道沉闷的吼声突然传出。 整个峭壁都在微微颤动。 本就骇人至极的陡壁,刹那间变得更加凶险。 “这是……” 南宫仆射瞳孔一缩。 这次上山,高长生并未带上十八骑,而是让他们和李元霸一起留守在了山下。 所以此时站在悬崖之上的,一共就只有三人。 负手而立的高长生,脸色依旧惨白却也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谢观应,还有就是南宫仆射了。 听着那峭壁深处隐隐传来的声音,南宫仆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事实上,从之前两人提到锁龙崖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猜测。 但终究不敢确认,毕竟那种存在,早就已经是传说了。 但此时耳中听到的声音,分明就是真实存在的龙吟。 南宫仆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可怕又疯狂的猜测,这锁龙崖内,莫非真的锁了一头真龙? “这,这是龙?” “不错,但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 谢观应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一些衰弱。 但此时听上去,倒是多少带上了几分儒雅气息,或许是他的所有脾气都被高长生彻底打没了,也或许是如今小命攥在别人手里,再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猖狂。 “真龙是天物,岂是那般容易能现踪迹,这世上或许有,或许无,没人知道。” 谢观应似乎看出了南宫仆射的想法,开口解释道。 南宫仆射轻哼一声,却也并未发作,而且她的眸子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再开口询问。 很显然,她就算我再好奇,也绝不愿意向谢观应开口。 事实上,她能忍住不动手,已经是付出了极大的毅力了。 “是气运。” 高长生突然轻声道了一句。 “不错,正是气运。”谢观应笑着开口。 “这世间,真正的天龙虽然难寻,但严格的说起来,却也并非没有真龙现世,只不过都并非是实体,而是气运显化。” “就比如每个国家的国运,基本上都会真龙之态出现。” “只不过其中强弱形态都有区别而已。” “像那北莽国运,虽然强大,却并没有化为真龙,而是蛟龙之态,这些年北莽一直尽心竭力的培养蛰眠缸中的那条气运之龙,就是为了补充国运。” “而离阳同样如此,它的国运虽早就成龙,但其实不过三爪,那赵黄巢在地肺山钓鳌养龙,无非也是这个目的,不过那条黑龙太过凶戾,就算融合,也是祸福难料。” “还有那大宋,当年靖康之乱,被打去半壁江山,国运直接夭折,如今只剩一爪,差点就是褪龙变蛟,不过他们倒是没有行这养龙之举,而是借助了三教气运,尤其是儒道气运,从而弥补了国运的虚弱。” “想来九洲之上,也只有那蒙元国运是以天狼之态,而不是以蛟龙之态存在吧。” 谢观应幽幽开口,而后又看向了前方的锁龙崖。 “此处位置,是多年前老道偶然发现了。” “这益州之地,向来无龙出现,这也是当年西蜀国没有凝聚国运的原因,其中固然也是他们国体混乱,但先天不足未尝没有几分影响。” “但老夫走遍蜀地,赫然发现,西蜀并不是无龙,而是正在孕育。” “只不过并不是以龙脉之态存在,而是一条还未成型的气运之龙。” 谢观应抬头看了高长生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这才继续开口道: “这本就是极其不可思议之事,老夫遍观史料,又在这蜀地探访了许多民间传闻,才了解了一些碎语。” “据传上古之时,曾有天龙被斩,身躯四散,其中一颗龙珠正落在了这锁龙崖上。” “后历经岁月,龙珠重新显化,成为了这条气运之龙。” 谢观应吐出口气后,目露激动的道 高长生也是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而谢观应的声音则还在继续: “老夫发现此地后,如获至宝,这些年不断的以各种龙种异兽,甚至无主气运投喂,就是为了催养此龙。” “哈哈哈……” 说到这里,谢观应不由自主的便是放声一笑。 “这离阳北莽之地,就老夫所知,有三方养龙,北莽蛰眠缸的蛟龙,赵黄巢地肺山的黑龙,其中蛟龙强大,黑龙凶煞,但老夫敢说,论起纯粹神异,都比不上老夫这条。” “只要彻底成型,随时都可将他抽出,无论是将他融入国运,还是以他为基础显化国运,都是上上之选。” “妙,当真是妙不可言。” 说到兴奋处,谢观应不由自主的便是露出了得意之情。 “是吗?但如今这条龙已经不是你的了。”看不惯对方那副姿态,南宫仆射不由得冷哼了一句。 刹那间,就好像一桶冰水直接朝着谢观应当头倒下。 这时,他也才是猛的反应过来。 是啊,这条龙如今已经不属于他了。 一股刺痛瞬间从心脏处开始蔓延。 他刚才可没有说谎,自从发现了这条龙之后,他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这上面,为了他,不惜在深山老林中来回奔波,就是为了收集养分。 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 就连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无数的时间,无数的精力,现在就这样化为了乌有。 谢观应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他根本不敢说一句不乐意的话,毕竟除了龙被抢走,他如今的小命可也还攥在对方手上呢。 “此龙还需要多久时间彻底成型?” 高长生轻轻开口,但是旁边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双眸间突然闪过了一丝失望。 谁也不知道他在失望什么。 听到高长生问话,谢观应自然不敢耽搁,迅速开口: “老夫多年蕴养,此龙的形态已经接近了九成。” “以老夫的经验来看,多则两年,短则一年半载,此龙必然可以显化而出。” “一年,两年吗?” 高长生轻轻自语了一句。 他原本还以为这龙已经彻底成型,最多只差最后一步了呢?没想到还只是个半成品。 不过一两年时间倒是并不算长。 想到这里,高长生突然转头,凌厉的目光直接投向了谢观应。 谢观应差点就被吓得直接跪倒。 慌乱的开口:“将军容禀,谢某养龙多年,对于其中的过程和手段,早就了然于胸。” “将我留着,绝对对将军有用,请将军放心,谢某日后一定尽心竭力,替将军把此龙养好,绝不会耽搁将军任何大事。” 在谢观应的眼中,高长生来寻这气运之龙,必然是心中起了什么想法。 毕竟如今对方已经占据了那般庞大的地盘,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可能没有想法。 高长生并未去在意谢观应的想法,而是眯起眼睛,考虑起了对方的话。 “轰~轰~轰~” 就在高长生一行人在锁龙崖上,观看气运神龙之时。 大陆上的某处地方,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灼热的阳光不断的挥洒而下,却无法给下方的大地带来一丝一毫的温度。 天在晃,地在摇。 无边无际的天穹,此时就好像是一张蓝色的纸片一样,突然受到冲击,不断的来回剧烈摇摆。 巨大的城池前方,密密麻麻的士兵,如海潮一般咆哮涌来。 在他们的下方,原本平缓的地面,就像是受到挤压一样,从中间处不断耸动拔高。 远远看去,就像是地面下方有一头巨大无比的土龙,正在此刻缓缓抬高。 很快,原本只能仰视的攻城士兵,就升到了和前方城池同样的高度。 “嗷!嗷!” 无数士兵,发出了叽叽哇哇的嚎叫,疯狂朝前方的城池扑去。 仅仅片刻,就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涌上了城头,还有很多甚至直接挂在了城墙之上。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 城池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亮光。 整座城池突然开始震动,原本耸立的城墙,突然从中间处开始开裂,就像是一头庞大的巨兽突然张开了大嘴。 无穷的杀机瞬间爆发,那一个个挂在墙上,甚至才刚刚靠近城墙的士兵,瞬间被整个吞没。 一股剧烈的波动,从城墙处开始散发。 就像是一颗恐怖的炸弹突然在城池中心爆炸,形成了一道弥漫而出的冲击之波。 原本高高升起的土坡瞬间被整个震散,呆在上面的士兵,纷纷坠落,发出了惊天的惨叫之声。 “好,好,中原人有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倒是可以用来形容你。” 一道雄浑的声音缓缓传出。 但落到所有人的耳中,却像是声声狼啸。 远处城池的震动,依然在继续,不过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 出声之人也不在意,只是朗声笑道: “怎么?本汗来了,伱就不准备现身一见吗?郭靖!” 依旧是如同苍狼般的啸声。 而声音中,也表明了此地的位置,和说话之人的身份。 大宋襄阳,苍狼铁木真。 “郭靖见过大汗!” 一道浑厚坚毅的声音传出,城墙之上也出现了一个体型魁梧,面容憨厚严肃的男子。 “郭靖,终于又见面了?”铁木真眸中精光一闪。 “多年未见,大汗风采依旧。”郭靖拱了拱手。 铁木真微微一笑:“好,本汗还以为你会避而不见,你愿意现身,很好,很好,本汗真的很开心。” 郭靖摆了摆手:“郭靖幼时罹难,和家母流落大漠,多亏大汗照顾,此情此恩,郭靖从不敢忘。” “包括哲别师傅的教导,托雷安答的情义。” 郭靖缓缓开口,但下一秒就话音一转:“但郭靖也从未忘记大汗所赐,逼死母亲,囚禁郭靖等种种仇恨,如今又添了一桩国仇。” 听到此话,铁木真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是目露赞叹: “好,恩要记,仇更要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大丈夫,不愧是本汗最器重的金刀驸马。” 郭靖没有回答,铁木真也没有在意,而是幽幽一叹: “说起来,哲别还有托雷死前,都在惦记着你。” 听到此话,郭靖也不由得身躯一颤:“是我拖累了哲别师傅,至于托雷安答,国仇家恨在前,安答之情,只能来世再续。” “哈哈哈……” 铁木真仰天狂笑,震得周遭空间晃动连连。 “很好,不过今天,本汗既然亲至,你应该也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你就准备依靠着护城之阵顽抗?” 铁木真一眼扫过,微微一笑:“倒是不错的阵势,而且你竟然能与城相合,当真不错。” “不过前人所留,郭靖只是拾人牙慧。”郭靖谦虚开口。 “有趣,看这阵势所留时间,已经是有相当的年岁了。” “莫非在当年北宋之时,就有人预料到了未来襄阳会成为边境战场,铸下此城,还刻下大阵?” “有趣,当真有趣,中原之地,还真是奇人异事无数,哈哈。” 郭靖闻言朗声回应:“中原人杰地灵,自然远非塞外可比。” “大汗若就此退去,还可做无谓牺牲,更何况如今蒙元已是一方霸主,领土庞大,大汗又何必非要再起纷争,涂炭生灵。” “哈哈哈,多年未见,郭靖你还是这般迂腐的可笑。” “九洲混乱,哪有什么仁义道德,只有强者恒强,苍生,生灵不过是上位者手中随意摆弄的棋子罢了。”铁木真冷哼道。 郭靖摇了摇头,闭上了嘴。 而铁木真的声音则依旧在继续。 “如果你以为仅靠这些,就可以挡住本汗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这座阵势构建之处,就和地势相连,背后应该也有国运支撑,如此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只可惜如今大宋国运根本未动,很显然,你们那位居住在皇宫的皇帝,已经是当起了鸵鸟。” “没有国运支撑,仅靠城墙大阵,不过是死阵而已,怎么挡得住本汗的大军。” 郭靖依旧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已经是露出了悲色,显然铁木真说的是真的。 “郭靖,如此朝廷,你又何必再为他们卖命?投降我,我可以保证,你依旧是我最器重的金刀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铁木真抛去了自称,很明显这一次真的带上了一些真心。 郭靖坚毅的摇了摇头,身上凌厉的气息不断冒起。 看到如此画面,铁木真脸上也是浮现出怒意,身上杀意一闪。 “如此,就怪不到本汗了,你的兵呢?不派出来?” “本汗倒想看看,你带走的那一翼大军,被你调教成了什么样?”铁木真冷哼道。 郭靖摇了摇头:“郭靖本不愿夺他人之物,只不过当年大汗的野心就已经昭然若揭,郭靖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且当年离元着实凶险,没有兵马相助,郭靖实难成功。” “呵呵,你能将本汗的十三翼折去一翼,是你的本事。”铁木真冷漠摇头。 “这样吧,郭靖,本汗再提一个条件,只要你交出那一翼兵马,本汗今日可以放过襄阳,退兵离去。” 听着此话,郭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露一下。 “大汗,郭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了,就算躲过今日,还有明日未来,如此承诺根本如同笑话。” “而且大汗的十三翼,自带特殊传承,特别是兵员种子,没有传承,没有种子,就算是大汗,也恢复不了那失去的一翼军队。” “就算大汗说破大天,郭靖也不可能交出他们。” “一旦十三翼重新归位,联合构出大阵,大汗的血腥之路,就更加难以阻止了。” “大汗若想攻的话,就放手来攻吧,郭靖能守则守,守不住就随着这襄阳一起覆灭,当然也有大王的黄金十三翼。”郭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好,好!” 铁木真怒极反笑:“本汗倒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傻小子,竟然成长的这么滴水不漏。” “不过本汗倒要看看,连黄金翼都不露,你要用什么来挡我蒙元大军,靠那些孱弱的宋兵吗?可笑!” 郭靖摇了摇头:“大汗此言差矣,我大宋历史,同样不乏可歌可泣的绝世强兵。” “郭靖花费十数载心血,初有所成,如今刚好请大汗一试兵锋。” “哦?”此话一出,就连铁木真都不由得露出了异样。 而就是这时,一道道带着铿锵杀伐之气的声音突然响起,而后越来越响,转瞬之间便是震动了整个天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几乎是所有人都是同时一震,就连铁木真也是瞳孔一缩,不由自主的惊呼道: “背!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震天动地的吟诵声响彻天际。 不,这不是吟诵,而是咆哮,既是无数士兵的咆哮,更是词中那位一直昂首挺胸的将领透过时空,穿越而来的咆哮声。 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响。 到最后,已经不止是郭靖派出的士兵在高吼。 郭靖自己,城头上的守军,甚至整个襄阳城的所有百姓,都是不自觉的跟着吼了出来。 这一阕词,毫无疑问是最能引发大宋百姓共鸣的词句。 在真实历史上,大宋就一直不断的受着各个异族的袭扰。 而在这方世界,毫无疑问更加严重。 西夏,吐蕃,辽,金,甚至北莽,西突厥都或多或少的与大宋接壤。 半壁沦丧,国土南迁,苟延残喘。 好不容易熬到了辽金等国衰落,还没等喘口气,又碰到了一个凶性十足,更加强大的蒙元。 大宋朝廷当然憋屈,而大宋百姓,大宋士兵则更加憋屈。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也没有人不想投身报国。 只可惜,上天无路,报国无门。 所以只要是大宋人士,无人不怀念写下此词之人。 尤其是此时又碰到了异族入侵的时候,这种情绪也毫无疑问变得更加浓烈。 “岳武穆,背嵬军!” 听到这声音,就连铁木真都是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身躯震动,尤其是看到郭靖身后那缓缓冒出的几千将士时。 “好,好手段,郭靖,你着实让本汗意外了,没想到你竟然复活了岳武穆的背嵬军。” 铁木真眯起了眼睛,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重视的神色。 他没办法不重视,岳飞,背嵬,这四个字,也足以让任何人重视。 不仅仅是因为岳飞当初北伐的连战连捷,更重要的。 背嵬军,那可是一支军魂部队。 亲自建立,且执掌怯薛军的铁木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支真正军魂部队的强大。 那是真的能够改变一场战争胜负的。 “惭愧,郭某钻研武穆遗书十数载,才稍有所获,勉强重现了这三千背嵬。” 郭靖的语气依旧谦虚。 但此时身上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少去了很多的憨厚,而是多了很多凌厉凶狠,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傲然而立的沙场将领。 铁木真没有说话。 郭靖的话语却是算是谦虚,虽然依着兵书重建,要比初创简单很多,但也绝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尤其是涉及到军魂部队,若仅仅只是一部兵书或者训练手册,就能打造出军魂部队,这种部队也不会这般稀少。 更重要的是,郭靖虽镇守襄阳,但大宋朝廷可没有给他太多支持。 所以这支部队,更多的是依靠郭靖自己筹建,这其中的困难显然更大。 当然了,郭靖的话说的也并不算是错。 岳飞的背嵬军最初之时,确实不过数千,而且是步兵兵种。 但随着他北伐深入,军队也在不断扩建,到最后的时候,手上已经是有差不多十万兵马,且建立了骑兵。 这十万虽然不全是背嵬,但真正的背嵬也有超过万人,其中步骑结合,那才是最终,也是最完整的背嵬军。 所以,郭靖此时展现出来的背嵬军,其实只是最初阶段,不过这也应该是郭靖的最大能力了。 要知道宋缺坐拥岭南资源,花费这么多年,也并未能真正复活北府兵。 虽然其中有两支军队气质的原因。 背嵬继承着岳飞抗击异族的意志,和襄阳这个时常面临异族威胁的边境城池天然契合。 但不管怎么说,这终究还是能看出郭靖的不容易。 而此时,郭靖身上的气质也是彻底转变。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是握上了一杆长枪,身上凌厉的气势,仿佛要把上方的天穹都直接捅破。 就好像冥冥之中,那位已经逝去的岳元帅重新降临,借了郭靖这副身躯,要再战异族于疆场之上。 “请怯薛军一战!” 郭靖仰天狂吼,直接点名要与铁木真手上的最强军队一战。 狂暴的气势铺天盖地一样席卷而出。 身后的三千背嵬也是瞬间勾连成一个整体,惊天动地的气势从城墙处喷薄而出。 铁木真深深的看了一眼郭靖,眼光中神色莫名,良久之后才是缓缓收回目光。 而后朝着后方挥了挥手。 一瞬间,如潮水般的士兵,就继续开始朝前方狂涌而去。 很显然,铁木真并没有动用怯薛军。 一来,背嵬军情况不明,甚至此时连军魂都没露出,而且此时的攻城战,本就是他们这方占优势。 他当然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最强部队去硬碰,那种莽夫行为,铁木真向来不会去做。 还不如先用其他部队,甚至炮灰去试探一二,看看对方的虚实。 另外一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郭靖虽然点名道姓要和怯薛军一战。 但他却并未出城,依旧占据在城头处,很明显郭靖虽然战意入骨,但也并未失去理智。 如果郭靖真的率背嵬军出城邀战,那铁木真或许还可能派怯薛上去碰一碰。 但此时这种情况,他显然不会上对方的当。 十三翼不齐的情况下,怯薛军可是他最大的王牌,就算是少掉一个,他都会心疼。 “杀!” 城上杀气狂涌,整座城池再度震动。 汹涌而上的潮水,就像是撞到无边的天堑一般,根本没有带出任何波浪。 只是在那城墙上,留下了让人头皮发麻的血液和尸骨。 “大汗,仅靠这些炮灰,似乎无法撼动他们。”一旁声音响起。 铁木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本汗也没想到,这背嵬军的战意,竟然和这襄阳大阵有了融合,难道还真是岳武穆的遗志?” “不是无法撼动,只能算是收效甚微,如果数量足够多,肯定还是有效果的。” “毕竟不管是郭靖,还是背嵬军,甚至那死物大阵,都是会累的。” “不过,本汗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说完,铁木真冷声一喝:“让术赤和忽必来,带着他们那两翼兵马攻击。” “哼,本汗倒要看看,区区三千背嵬军,是不是真的能逆天。” “告诉他们,不用留手,祭出本部军阵全力攻击,就算破不了城,也要将背嵬军的军魂给本汗打出来。” “是!”身边之人神情一凛。 他知道,铁木真此时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却代表他是真的怒了。 “轰!” 数息之后,两道浩瀚的气息同时爆发。 颜色不一的两股洪流,同时沿左右方向,朝着城池碾压而去。 “术赤,忽必来!” 郭靖冷冷一哼。 在蒙古待了那么多年,甚至还亲自执掌过十三翼之一的他,对于各部自然非常熟悉。 这也是他迟迟不愿意动用那黄金翼的原因,他熟悉对方,对方也熟悉那支部队。 用黄金翼守城,只会让对方攻城变得更加顺利。 二舍他也担心被铁木真看出什么虚实。 毕竟如今铁木真之所以只剩下十二翼,就是因为当初一个不察,让他把黄金翼连根带了出来。 失去了根本传承,和精兵种子的铁木真,根本就没有办法再重新建立那支部队。 也是自那以后,铁木真改变了十三翼各部落互不干涉的规矩,将各部传承汇总,单独留了一份,同时也提前预备好了各部的精兵种子,就是为了防止郭靖的情况再次发生。 郭靖并不知道因他叛逃,让铁木真改变了草原上十三翼一直以来的规矩。 他只知道,绝不能让对方拿回黄金翼。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十三翼合一,会有多么的可怕,那是一种让他不自觉发抖的力量。 所以哪怕有一丝可能,郭靖都会杜绝。 若是派出黄金翼参战,万一出现什么问题,让铁木真窥破传承,亦或是其他原因,那郭靖真的是后悔都来不及。 “轰,轰!” 在术赤部和忽必来部,两路大军撞上城墙大阵的时候。 一直以来稳如泰山的大阵,终于是出现了晃动。 和之前那些纯粹的炮灰不一样,术赤和忽必来在十三翼中虽然算不得前列。 也并未诞生军魂,但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的战斗力,自然不是普通部队可以比拟的。 看到这一幕,郭靖的脸上也是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虽然早有预料,但此时真的看到,终究还是难掩失望。 场中的局势,无疑襄阳一方是落于绝对的下风。 哪怕他拿出了背嵬军,也只是稍微增强了一些己方资本,但却并未改变整体局势。 铁木真那边的兵马毕竟太多了,而他们这边,不仅兵少,还缺乏背后国家的支持。 也就是郭靖性格坚毅,要换做旁人,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打下去。 之前他之所以主动邀战,就是为了搏一搏那个万一的机会。 若铁木真真的受激,派出了怯薛军,那么他借助城池大阵,再以背嵬军力量,全力一搏,说不定可以重创甚至歼灭这支部队。 虽然不算彻底打败元军,但怯薛军一去,元军士气无疑会受到剧烈震荡,襄阳也能够有机会守得住。 只可惜,铁木真并没有上当。 郭靖不由得摇了摇头,他当然明白,铁木真这头横行沙场的苍狼,是不大会那般容易上当的。 之所以那么做,也不过是赌个万一罢了。 看着那如潮水般涌来,一上来就摆出搏命态度的两部。 郭靖的脸色更加沉重。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年,虽然性格并未改变,但研究兵法多年,又长年累月经历战斗的他,早就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将军统帅。 铁木真这么快的派出两翼部队,而且一上来就摆出了这种拼命的架势,背后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方不仅是冲着襄阳城而来,更是冲着背嵬军而来。 铁木真是要通过两翼精兵的搏命,也试探出背嵬军的虚实。 不由自主的,郭靖脸上露出了苦涩之意。 对方这用的已经是属于阳谋了。 就算郭靖看出来,也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继续保留实力,那在两翼部队的疯狂猛攻下,襄阳城又能坚持多久。 就算勉强抵挡住了,这才只是两翼啊,而铁木真手上却是有十二翼部队。 若襄阳城都丢了,他留着背嵬军的底牌又有什么用呢? 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又是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眼中决绝之色一闪而过,郭靖猛的抬头,高喝而出: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随着郭靖出声,刚才停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遭天地,连同襄阳城池,也再度开始震动。 术赤和忽必来两支大军,则是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顿,就好像突然有什么强大的压力降临一般。 “哼,又是满江红,本汗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铁木真冷哼一声。 “不过一首遗词而已,本汗不信还能逆天,就算岳武穆重生,左右也不过一战罢了。” “我蒙元可不是金国,铁木真更不是金兀术。” 说完之后,铁木真冰冷的挥了挥手:“继续,让两人起阵,继续猛攻。” 几乎就在铁木真话音落下的瞬间,两方大阵同时亮起,原本陷入停滞的元军,再度展开的如潮的攻势。 恐怖的轰鸣声,不断的在襄阳城头炸响。 一直闪亮的襄阳大阵,也在变得越来越亮。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大阵,看到城墙在不断颤抖。 墙体上,城墙下,不断的有尸骨,和血液滑落。 虽然双方都祭出了大阵,但落到实处,还是需要依靠士兵。 所以随着那剧烈的轰鸣响起,其实每时每刻,都有双方的士兵在倒下。 郭靖没有去看那近在咫尺的大战。 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带上了虔诚的色彩。 口中的声音也在不断变得空幽,高渺。 而他身后的三千背嵬军身上,已经是开始放起了光明。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铁木真的眼睛也已经眯了起来。 周围的声音此时已经是响到了极致,就像是九天之上垂落的天音一般。 以他的经验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此时已经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很明显,等这首词念完之后,就见分晓了。 “来吧,让本汗看看。”铁木真喃喃自语。 若是旁人,看到且发现这种情况,肯定会心神晃动,或者直接命令部队暂避锋芒。 但铁木真根本没有一点这个意思,眼中只有嗜血的凶意。 两部大军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甚至在他的示意下,进攻的更加猛烈。 也就是这时,天地周遭的朗诵声终于来到了最后关头。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声音落下,一道闪耀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天柱一样,直接指向了九天深处。 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闭起了双眼。 而等到他们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 城墙之上,那三千背嵬军已经是消失不见,只有郭靖一个人立在城头。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顶天立地的挺拔身影,就那么立在那高空之中。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收拾旧山河。” 一道轻微的呢喃之音,从巨人口中响起,虽只是嘴唇未动,但却在刹那之间响彻整个天际。 “岳武穆!” “岳元帅!” “岳爷爷,是岳爷爷。” 城墙之上,城墙之下,城墙之中。 元军阵中,宋军阵中,襄阳城中,甚至襄阳之外,大宋土地之上的一个个百姓,都是同时抬头,发出了惊呼。 “岳元帅,是岳元帅重生了吗?” “吾等拜见岳元帅。” 不知道多少人,在此刻跪倒,泪流满面的叩拜。 或许当初岳飞初死时,还并未有这么多人感怀,但随着国力日弱,异族连年入侵,百姓们自然越来越怀念对方。 就连遥远地域的临安城中,都有数道人影抬起了头,看向了襄阳方向。 “岳帅?唉……” 而此时的襄阳城,整片天地就像是完全停滞一样。 两支部队都是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身影吸引。 襄阳城内,襄阳附近,甚至稍远一些地域的百姓,都是同时声嘶力竭的高吼。 “求岳元帅降临,斩杀鞑子,护我山河。” “斩杀鞑子,护我山河!” 一道道厉吼如同潮水一般不断汇聚,最后化成海潮涌向了天空。 一道道肉眼难见的气息,也是流淌而出,最终汇向了同一个地方。 襄阳城突然震动,所有士兵的身上都有血气冒出,缓缓升起。 空中巨人的眼眸突然一动。 轻声的呢喃再次响起: “鞑子?异族?” “直捣黄龙!” 声音落下,巨人身躯猛的一震,恐怖的气息瞬间铺天盖地的疯狂涌出。 一道震穿天地的狂吼从巨人口中滚滚啸出。 原本看上去有些呆滞的巨人,瞬间化成了一个惊天的杀神。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巨人手持巨枪,直接指向了城墙旁边的两翼部队,发出惊天般的怒吼: “朝天阙!” 朝天阙,这一刻,整个大宋都听到了这一声愤怒的咆哮。 无数人热泪盈眶,但也有很多人心情复杂,更有一些人直接就露出了阴沉之色。 第一百三十三章 梵清惠突现,天刀斩情丝 “谢观应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你就真的放心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古道之上,十几道人影缓缓而行。 南宫仆射突然转头开口。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锁龙崖,而最后,高长生竟然出人意料的并未除掉谢观应,反而让对方留在了锁龙崖。 这毫无疑问是让南宫仆射非常意外的。 谢观应的人品德行,早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不相信高长生看不出来。 至于被对方最后那几句话蒙骗,若是旁人,还有可能。 但眼前的可是高长生啊,一个能打出那般战绩的名帅,南宫仆射不相信对方会是一个傻子。 而且像这种纵横沙场,动辄屠灭十万,数十万人命的将军,也不可能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再说了,就算高长生真的心软,也不应该把谢观应放在那锁龙崖啊。 这跟让一只猫去鱼摊当看守,有什么区别? “呵呵,谢观应毕竟是此道高手,有助于锁龙崖早日蜕变。”高长生轻笑道。 南宫仆射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 “他可从来不会信守承诺,就算哪天成功了,他的第一个反应肯定也是监守自盗。” 听到此话,高长生脸上笑意更甚。 “放心,会有人看着他的。” 南宫仆射顿时恍然,看来对方已经提前留下了手段,难怪竟然敢这么放心的将锁龙崖交给谢观应。 愣了愣神后,南宫仆射没有再说话,只是皱着柳眉,转过了头。 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从她眼眸中剧烈的波动,就可以看出此时南宫仆射的心中并不平静,而且似乎带着一丝丝的苦闷和失落。 “呵呵。” 高长生虽然没有扭头,但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心绪。 “对谢观应,只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算不上是本帅的手下,他的恩也好,仇也罢,都和本帅无关。”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是瞬间让南宫仆射眼睛一亮。 猛的转头看向了高长生,双眸之中浮现出喜色。 她刚才确实在苦恼这个问题。 对谢观应的仇恨,她是永远不可能忘却的,将来有朝一日,她必然会找对方报仇。 但眼下的局势很明显有了略微的差别。 高长生留下谢观应,看上去真的给人一种把对方收入麾下的感觉。 而一个人是不是高长生部下,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所谓打狗看主人,如果谢观应真的跟了高长生,那要找对方报仇,毫无疑问也要顾虑高长生这个因素。 毕竟对南宫仆射来说,高长生可是她实实在在的救命恩人。 当然了,恩是恩,仇是仇,并不能混为一谈。 但有一点却是不得不注意的,那就是高长生自己的能力。 不提他那些虎狼之师,单单对方本人的实力,就足以让人绝望了。 甚至在很多年轻人的眼里,高长生带来的压力,还要远远超过那武帝城的王仙芝。 王仙芝虽然强,是属于山巅的存在。 但毕竟山巅不会动,对年轻人来说,哪怕看着王仙芝,心中也并不会失去信心,反而更想追赶。 高长生却不一样,他是同辈,还是一个实力境界都远超所有同龄人的存在。 一个年轻人,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境界实力,都要超过你,这无疑会让人绝望。 就像南宫仆射,她心中一直有信心攀登到巅峰。 甚至那王仙芝在她心中也是她要超过的人。 但面对高长生,她却着实没有什么信心。 南宫仆射对自己的天资其实还是非常自信的,足以超过天下九成九的同龄人。 可眼前的男人,对方的天赋也好,实力也罢,实在是太过恐怖。 哪怕是未来,她都没有一点信心超过眼前之人。 如果他日她修炼有成,找谢观应寻仇,高长生若是出手阻止的话,结果显然会非常明显。 这也是听到高长生保证后,南宫仆射作出如此反应的原因。 “谢谢~~” 红唇微启,南宫仆射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她当然能明白,高长生的意思,就是特意将谢观应留给了她。 高长生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开口,双腿一夹,加快了马速。 而南宫仆射也是迅速跟了上去。 “伱似乎并不急着返回南京城?” 只稍微疾驰了一段,一行人的速度又慢慢降了下来。 给人的感觉,高长生并不是在赶路,而是在游山玩水。 “以你的眼光,不可能不清楚,你现在的安危干系重大。” “就算南京城局势稳固,但你现在可不在自己势力范围。” “你就真的不担心,别人乘这个机会对你出手?” 南宫仆射看向高长生开口道。 高长生南下,确实是隐秘而行,也并未让人发现。 但纸这种东西,永远是包不住火的。 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打探不出的消息。 或许来的时候,其他势力并没有查到高长生的动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秘密能保持住的可能也会变得更小。 说不定这个时候,各大势力都已经收到了高长生在这里的消息。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确定。 若高长生在南京,亦或是自己地盘,有大军拱卫,自然没人敢去招惹。 但现在高长生身处别国境内,而且身边并无什么人。 这种情况,肯定会有不少人生出小心思的。 或许调大军围杀,动静太大,太过困难,可派出高手截杀,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所有人都清楚,北面六州,还有数十万的军团,这股势力能这般强大,这般让人敬畏,最根本的核心就是高长生。 只要高长生倒下,整个军团瞬间就会被抽去灵魂,就算没有直接崩散,也会士气大跌,再不足为惧。 这种情况下,高长生竟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外乱逛,而不是立刻返回北面,着实是让南宫仆射有些不解。 “太公钓鱼,自然愿者上钩。”高长生随意道。 南宫仆射微微一愣,但也瞬间明白了高长生的意思。 很明显对方就是故意的,他这是准备以身为饵。 她听说过之前白川城的大战,高长生就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吸引了两国联军,最后一战灭之。 而现在,他明显准备故技重施。 可是别人还会上当吗? 南宫仆射微微一想就快去速点了点头,肯定会。 钓鱼这种事,从来不是看鱼有没有戒心,而是看下的饵料能不能让鱼东西,吸引到鱼。 而高长生这三个字,毫无疑问是极具诱惑力的。 尤其是眼前高长生的情况。 很少有人能忍的住这个诱惑,尤其是那些被高长生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敌人。 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 以江湖手段,一举击杀高长生,从而直接解决这个巨大的威胁,高长生一死,停留在北方的军团再也不算什么,甚至还能直接进兵拿下六州之地,这个吸引力对任何势力都实在是太大了。 心中思绪闪过,南宫仆射看着高长生的眸光也有些发愣。 这个男人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如果说不知道还好,对方明明知道,竟然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拿自己的命去作饵。 “自信己身无敌,这就是真正刀者的无畏吗?” 南宫仆射心神晃动,体内的刀意都在莫名的震颤。 高长生微微抬头,目光扫过四方,好像透过虚空看到了各个势力的大本营。 “现在,就看看哪一方会忍不住跳出来了。” 嘴角一扬,轻轻的笑声,缓缓传出。 古道之上,十几匹奔驰的骏马不知何时已经是停了下来。 高长生跨坐在马背之上,处在队伍的最前方。 此时正面带笑容的看着前方。 在队伍前方五六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白色的丝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就像晃动的丝线,在不断的撩拨着人的心弦。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绝色的女人。 虽然脸上带着轻纱,看不清具体容貌。 但仅仅是偶偶因为轻风,不自觉揭开一角,透露出的那一部分侧脸,就足以让所有人确信,此人的容貌必然惊艳。 “听闻慈航静斋梵清惠梵斋主,风姿容貌几乎倾倒半个大隋武林,如今一见倒还真是名不虚传,难怪让宋缺痴迷至今。” 高长生的笑声朗朗而出。 是的,此时出现在队伍前方的正是慈航静斋的梵清惠。 就连高长生也没有想到,相比于离阳北莽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第一个找上他的竟然是梵清惠。 不过细想之下,倒也不意外。 大兴城外一战,慈航静斋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虽然从始至终,静斋的弟子都没出现。 但静念禅院的十几个精锐弟子,尤其是贪嗔痴惧,四大金刚可算是中坚力量了。 而静念禅院实力受损,其实和慈航静斋受损也没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宁道奇这个静斋一直非常倚重的打手,被高长生拿下,还直接卖给了道门。 这绝对能让静斋心痛很久。 对方能忍这么久才找上门来,说实话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肉身不过皮囊,何须在意?而且高将军也过奖了。” 梵清惠皱了皱眉,才是缓缓开口。 这些年来,江湖中沉醉于她容貌的确实很多。 但那些人,见到她,哪一个不是将她奉为仙女,说话恭敬有加,甚至带着舔的成分。 哪里会像高长生这么直白,甚至带着几分嘲弄般的调戏。 “呵呵。” “梵斋主,能这么快的南下找到本帅,想来应该是先去了一趟南京城吧。” 高长生笑道。 如果说离阳本地势力,能查到他的些许踪迹,那还可以理解。 但慈航静斋在离阳可没有什么触角,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查出他的消息。 所以,对方能找到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去了南京城,从宋阀得到了些许线索。 此话一出,梵清惠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皱起了眉头。 她确实是去了南京城,随后也发现了一个让她极其难以接受的事情,那就是宋缺这段时间,竟然一直在高长生的麾下作战,就像是成为了对方手上的一个将领。 如此见闻,让她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要知道,在失去宁道奇后,她第一时间便把目标放到了宋缺身上。 这是一个实力比宁道奇更强,潜力也更大的人,只不过并不像宁道奇那般好控制。 但对目前的静斋来说,她们也没什么太好办法,或者说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一路南下,甚至在岭南呆了那么久,最后竟然得到了一个宋缺投入高长生麾下的消息。 羞愤恼怒下,梵清惠甚至没有去见宋缺就直接离开了南京城。 高长生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梵清惠没有说话,但他几乎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静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无非是把希望打到了宋缺身上,想让这位天刀出手来对付他高长生。 而很显然,看到宋缺在替他征战后,梵清惠已经是彻底失望,甚至心中都有可能开始准备放弃宋缺了。 想到这里,高长生的眸中不自觉的便是露出了一抹嘲弄。 从始至终,梵清惠对于宋缺带的可能都是利用之情。 看似互为知己,但她根本从来没有理解过宋缺。 是的,宋缺确实为他打了几场仗,但对方可从来没有真的投身于他。 从始至终,宋缺对他的称呼也都是齐国公。 甚至每次相见时,他都能感受到对方体内那喷薄欲出的刀意,和浓烈的战意。 只能说,梵清惠根本从来没有懂过宋缺的骄傲。 当然了,高长生肯定不会把这些告诉梵清惠。 之前见面时,他就隐隐看出了,宋缺有挥刀斩去情丝的迹象。 现在梵清惠这么做,只会推动,甚至直接帮助宋缺走出这一步。 等到情丝真正斩去,倒时候就算梵清惠天天上门,也不过就是如同陌生人在眼前晃而已,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齐国公。” 梵清惠自然不知道高长生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她不知不觉中错过了一个机会,做下了一件会让她无比后悔的事。 “请说……” 高长生摊了摊手,他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 无非是看原本想动用的强硬手段落空,不敢在短时间内动手,准备使用怀柔手段了。 “清惠此来,是想向齐国公讨个人情,想让齐国公放了静念禅院的一众高僧。” “禅院和将军虽然有些误会,但一众高僧都是心向众生之人,本身也对将军没有任何恶意。” “齐国公少年英雄,想来也不至于很众高僧斤斤计较。” “清惠愿代表静斋,居中调停,为将军和禅院说和。” 饶是高长生,此时都多少有些佩服梵清惠了。 之前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整个江湖都是一清二楚。 如今梵清惠一开口就是将静斋摘了出来,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当起了和事佬。 这等能力,不能不说她厉害。 “梵斋主倒真是热心之人。”高长生嗤声一笑。 梵清惠就像完全没有听到高长生话中意思一样,只是轻点额头,继续道: “静斋一向以维护武林安危为己任,静念禅院同属正道大派,和静斋同气连枝,他们的事,清惠自然不会袖手。” “哈哈哈。” 高长生摇头一笑,不过他也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了,直接就是开口挑明: “此事也简单,那些秃驴本帅留着没用,只要你们付出代价,谁都能带走。” “不过要想空手套白狼,那本帅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要知道,道门为了赎回宁道奇,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现在就看你们佛门的了。” 梵清惠瞬间皱起了眉头。 不仅仅是因为宁道奇之事,更多的还是她从高长生的语气中听出他对佛门好像并没有什么好感。 “将军对我佛门似乎有些误会,希望将军可以放下成见,我佛门向来慈悲……” 梵清惠柔声开口,但仅仅说了一半就被高长生打断。 “直接说代价吧,本帅没有太多时间废话。” 梵清惠双眼一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再次开口: “不知高将军可愿一观我静斋剑典?” 高长生嘴角一扬,他知道对方说的剑典,应该就是慈航剑典的原本,是地尼手书的那一本。 据说当初宁道奇仅看了一眼就吐血败退。 从这个情况看,未必全是因为剑典高深的原因,那上面很有可能还有地尼留下的手段,或者说残留着对方的精神意志,可以影响他人。 甚至宁道奇后来的变化,都不知道是不是和此事有关。 现在梵清惠拿出这个条件,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剑典?地尼?本帅倒还真是……” 高长生轻笑着开口,但仅仅只是说了几个字,就突然停住了声音。 身体猛的一顿,而后第一时间转过了头,目光如电的刺向了某个方向。 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清晰的看出,此时高长生的瞳孔竟然有着微微的震荡,脸上也是露着惊讶的表情。 “这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襄阳城前,恐怖的气息依旧在弥漫。 通天彻地的将军虚影,已经是缓缓举起了长枪。 无穷无尽的杀气,给整个天穹都染上了血红之色。 长枪如天柱一般直直而下。 而指向的目的地,并不是他处,正是术赤和忽必来两路大军。 远处的铁木真终于在此时色变。 在影像最开始出现之时,铁木真并没有表现的太过震惊。 哪怕知道出现的虚影,是那位已死的南宋战神岳武穆。 就如同铁木真之前说的那样,那怕岳飞真的重生,亲率背嵬军,胜负如何,也要打过一场才知道。 岳飞确实强,但他这位横扫草原的漠北苍狼,又何曾弱过谁一筹呢? 再说了,在虚影出现的一瞬间,铁木真就已经看出了虚实。 襄阳,大宋,虽有无数人为岳飞的重现感到激动,感到欣喜。 道铁木真很清楚,此时出现的影像,不过就是背嵬军的军魂而已。 对大宋士兵,这当然是一个让人激动的画面。 但对铁木真来说,不过就是对手的不同体现形式罢了。 而且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出,那巨大影像的内在,其实就是那三千背嵬军。 本就拥有军魂部队怯薛军的铁木真,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变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铁木真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岳飞出现,震动襄阳,而后迅速朝四周扩散,直到蔓延整个大宋。 这并不让人意外,毕竟连铁木真都知道岳飞的事迹,更不用说大宋本国之人。 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怀念着对方。 如今突然出现,哪怕只是道影响,但普通百姓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岳元帅回来了。 积聚多年的情感,骤然爆发,理所当然的汇聚成了一股洪流。 当然,这些事情,本来和眼前的战斗是无关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铁木真赫然发现空中的岳飞虚影,正在发生着莫名的变化。 来自大宋各处的神秘力量,不断的汇聚而入,甚至铁木真还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丝国运之力。 发现的第一时间,铁木真心中就生起了戒备之心。 而事实也果如他所料,那岳飞影像的双眸,竟是突然出现了些许的灵动之色。 尤其是最后那道狂吼,根本不是源自那三千背嵬。 就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像是某道灵魂在这一刻真的重新降临。 如此情况,怎能让铁木真不重视。 而且,那虚影身上散发的气息,也在变得越来越强。 在铁木真的理解里,这已经远远超过了三千人军魂部队,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郭靖。” 铁木真轻声自语。 他可以肯定岳飞当初的背嵬军军魂绝对不是这样。 这应该是郭靖复活背嵬军时出现的改变。 至于眼前这神异的情况,就连铁木真也不确定是不是出自郭靖之手。 看上去像是刻意,但也有种种巧合的痕迹。 “大汗,此时传令,恐怕两部不一定撤的下来了。”身边之人沉声开口。 铁木真并未反驳。 术赤和忽必来的两部,本就已经搅入战场。 要想撤退谈何容易。 而且在这种时候,贸然撤退反而还会引起更坏的结果。 慌忙撤退,敌人衔尾追杀,很可能被直接打的崩溃。 身边几人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慌乱之色。 他们不像铁木真那样了解的那般透彻,但远去虚影展现出来的可怕实力,他们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面对着这般可怕的对手,几人当然不可能不担心前方部队。 毕竟术赤那可是铁木真的长子啊。 倒是铁木真自己,眼中虽然也有惊讶,毕竟这般景象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但从始至终,他的眸中唯一没有出现过得就是恐惧。 “让两部继续进攻,顶住对方的军魂攻势。”铁木真冰冷开口。 “什么?” 周围几人都惊了,他没没有想到铁木真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毕竟眼前的局势,术赤两部,明显落入了下风。 最好的办法,毫无疑问是避其锋芒。 贸然撤退确实可能露出破绽,但场中元军可不仅仅只是前方的两部啊。 只需要大军掩护,再让两部互相拱卫,撤退而出的机会并不算小。 当然,这其中必然会出现大量战损,但肯定要比继续硬拼的结果要好吧。 “把本汗的命令传下去,另外让速不台所部也冲上去,告诉他们,全力拼杀,本汗也会以阵势相助。”铁木真无比果断的喝道。 他当然可以像几人想的那样,把两部大军撤出。 但那根本对战局没有任何作用,就算把两部撤出来了,背嵬军可依旧还在襄阳呢。 难道撤出以后就不攻了吗?再继续攻击,还不是会遇到同样的场景。 总不能放弃攻城,或者真的拿怯薛军去硬拼吧。 所以不管背嵬军展现出来的气息有多强大。 就算真的是有之力,他们也必须要把这块骨头啃下。 而铁木真又不想牺牲怯薛军的力量,自然只能委屈一下其他的部队。 不仅是试探,同样还是消耗。 背嵬军此时展现出的力量确是惊天动地,但毕竟只有三千人。 哪怕有某些不知名的情况,但也不可能会无限制的强下去,力量和时间都会有一个度。 铁木真此时要做的,只是熬过这个对方锋芒最盛的阶段。 哪怕是用精锐士兵的命去填。 想到这里,铁木真的心里也是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了浓浓的怒火。 并不是因为马上要牺牲的那些士兵。 铁木真从来就不是一个在乎人命的人,他在乎的只有胜利,是赢。 至于怒火,当然是因为郭靖。 不仅是此时被对方打造出的背嵬军,更多的还是那支被他带走的黄金翼。 如果黄金翼在手,十三翼大阵展开,他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办法,直接以绝对力量碾压就可。 就算背嵬军再强上一倍,他也有信心轻松镇压。 “轰!” 也就在铁木真思考的时候。 空中巨大的长枪虚影已经彻底落下。 术赤,忽必来大军上方的军阵,只是一个接触,便是被撕成了两半。 城墙上的郭靖,瞬间大喝一声。 整座襄阳城再次震动,庞大的阵势朝着两处大军碾压而去。 本就可怕的攻势也瞬间变得更加骇人。 两路大军中心,指挥部队的术赤和忽必来,同时身躯猛颤,嘴角流出了一丝丝血迹。 “好!”郭靖欣喜的喝了一声:“此局此事,当一鼓作气!” 似乎也听到了郭靖的声音,空中的虚影再次爆吼,可怕的长枪再次举起。 大阵闪耀,杀气如海。 对术赤和忽必来而言,这幅景象就相当于末日。 “郭靖,你未免也太过无视本汗了吧?” “你襄阳有阵,本汗难道就没有吗?” “就让本汗看看,这震动四方的武穆虚影到底是什么成色?” 就在术赤两人濒临绝望的时候,一道冷喝声传出。 密密麻麻的阵络,就如同长龙一样,直直的撞了过来。 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声划破苍穹的苍狼啸声。 铁木真。 郭靖猛的抬头,只见此时,远处的元军上方已经是升起了一方浩大的阵图。 十三道血狼虚影同时出现,不过其中一道迅速隐灭,而其中比较大的的几道,也同样有些暗淡。 “十三翼大阵!”郭靖肃声开口。 此时元军主力虽然未动,但庞大的阵势却已经是碾压而来。 大阵出现的一瞬间,便是直接朝着空中的虚影罩了过去。 那蛮横凶狠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有些咋舌。 虚影微微一顿,而后瞬间举起的右手,原本朝着下方而去的长枪瞬间掉转方向,朝着高空刺了过去。 “轰!”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瞬间炸响。 天穹和大地同时出现了剧烈的摇晃。 尤其是襄阳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不倒翁一样,来回大幅度晃动了数下。 如果不是城中大阵守护,这一下都有可能直接导致城墙崩塌。 场中的所有人,无论城内城外,都是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 而也就是这愣神的一瞬间。 另一支大军,如同闪电一样冲入了战场中心,并且第一时间和其中的两支部队合流。 下一瞬,三道略小的大阵重新浮现。 原本显得慌乱的术赤和忽必来大军,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 “哈哈哈哈!” 铁木真突然放声大笑。 下一秒,因为刚才一击被真的连连晃动的大阵,再次压下。 刚刚收回的长枪也是同样再次挥出,直刺而出。 “轰!” 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和轰鸣。 城内外不知道多少人,被这恐怖的巨响,震的口吐鲜血。 就连城墙上的郭靖,都是瞬间呼吸一滞,体内真气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些停滞。 但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忌自己的情况。 一双眼睛凝重的看着战场。 两次硬碰硬的对撞,他们这边并没有落入下方。 反而是铁木真祭出的那方大阵出现了道道裂痕。 但两人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 铁木真大笑连连,就像受损的一方,根本不是他。 而郭靖却是面沉如水。 铁木真的反应确实太快了。 原本像趁着军魂出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鼓作气,将术赤两部重创甚至直接歼灭。 但没想到,铁木真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应对。 大阵横压,同时又派出了援兵,几乎是瞬间就稳住了局势。 虽然从此时的情况来看,双方依旧是势均力敌。 甚至他们这方还占据了一些优势。 但无论是郭靖还是铁木真都清楚。 局势已经是悄然开始了逆转。 两次全力的对碰,铁木真一方的大阵固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但如果仔细观看的话,就能发现,那巨大的岳飞影像,同样暗淡了少许。 尤其是原本双眸之间的那一丝灵动,已经是开始散去,重新变成了最初的呆滞。 “哈哈哈,郭靖,再来。” 铁木真狂笑连连。 大阵受损,对他而言,也并不是就真的没有影响。 但他却是浑然不顾。 依旧是操纵着大阵,蛮横的撞了过去。 郭靖死死的咬了咬牙,但面对这个局势,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心念一动,周遭大阵晃动。 空中的虚影瞬间迈步,直接来到了术赤几部大军的上方。 看到这个变化,铁木真也是双眼一眯,但却没有任何一丝迟疑。 依旧还是操控着大阵撞了过去。 伴随着恐怖的轰鸣,下方的大地都是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仅仅是一瞬,血液就是浸透了整个大地。 可以想象,就刚刚这一次攻击,有多少蒙元士兵倒在了震动余波当中。 这对于大宋方面,本来是一个好消息。 但郭靖却没有丝毫一点的开心。 看到铁木真毫不顾忌那些士兵生命的态度,他就知道如今的局势已经是脱离了他的掌控。 背嵬军魂当然不弱。 不过如今的形势,他们天然处于弱势。 如果是其他地方,背嵬军完全可以不必困守在这一个地方。 祭出军魂后,背嵬军虽还是步兵,但却拥有了强大的机动力。 绝不会被对方大阵逼得只能硬碰。 但如今,他必须要考虑襄阳城的防卫。 若是背嵬军离开稍远,那襄阳城就会瞬间空虚,那会如果元军全力攻城,其后果根本不用多说。 “唉……” 郭靖长叹一声,但很快就转为坚决。 “那就打吧。” “我相信岳元帅的力量,相信背嵬军的决心,绝对不会输给伱的大阵。”郭靖冷喝一声。 下一瞬,空中的虚影,主动的抬起的长枪,指向了天空的大阵。 “轰!” “轰!” 一次,两次。 时间缓缓流逝。 没有人知道这种狂暴的对撞,一共经历了几次。 只能看到,那城墙之下,术赤等部站立的区域,已经是彻底化成了一片血河。 原本完整的城墙,此时已经是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缺口。 周遭附近,城内外各处,宋军元军,不知道多少人头脑轰鸣,口鼻流血。 就连城墙上的郭靖,嘴角都已经流下了血迹。 但郭靖没有去理会自身,一双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天空。 “轰!” 终于随着最后一次轰鸣。 空中的大阵轰然炸碎,远处的铁木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郭靖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之色。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是直接一变。 因为那站立于高空的巨大虚影,也是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郭靖清楚,其他所有人也都清楚。 背嵬军的军魂要散了。 “吼!” 郭靖心中狂怒,嘴角发出了一声惊天的长啸。 下一刻,天空中的虚影猛的震动。 长枪连抖,连续朝两个方向刺出了惊天的两枪。 而此时,空中的虚影已经彻底转为虚幻,一眼看去,甚至已经看不清容貌。 也就是两枪刺出的瞬间,整个虚影彻底消失。 重新化为了城墙之上的背嵬军。 不过此时再看,原本有三千人的军队,已经是只剩下了两千。 而且每一个都是神情萎靡,不过身上战意却依旧决绝。 但只要是看过的人,都清楚,这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已经是严重下降。 而远处,军魂最后击出的两枪也已经落下。 其中一道对准的是术赤等人的残部。 而另外一枪,则是直接指向了远处的铁木真。 “郭靖,你也未免太过小看本汗了。” “仅凭这强弩之末的一枪,就妄想取我铁木真的人头吗?” 铁木真哈哈大笑。 而随着笑声落下,一股惊天的杀气,突然从他身后爆发。 一个狰狞庞大的狼头,突然从虚空中探出了头。 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而后一口将那击来的长枪吞了下去。 “怯!薛!军!” 郭靖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 而对面的铁木真则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郭靖,襄阳城,破了!” “怯薛军,随本汗攻城!” 听着耳中传来的道道狂笑,和那扑面而来的杀气。 郭靖只是呆呆的立于原地,就像瞬间化作一截朽木一样。 眼中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绝望。 “哈哈哈!” 全场只剩下了铁木真的阵阵笑声。 但仅仅持续了数息。 原本震天的笑声却是突然戛然而止。 怯薛军冲天的杀气,也是瞬间收敛。 “这,这是……” 惊讶,错愕,震怒,种种表情突然从铁木真脸上浮现。 而城墙上的郭靖也是同时抬起了头。 脸上同时浮现了惊讶,疑惑的表情,而这些表情之余,还夹杂着一丝欣喜。 也就是这时,虚空突然震动。 一道若远若近,若隐若现的声音突然传出。 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却又好像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克己复礼为仁!” “心即是理,无所不包。” 一道道犹如自言自语,又犹如天音一般的声音缓缓传出。 场中的每个人,都是瞬间呆立原地,就好像被施了什么定身法一样。 天穹之上,突然大放光明。 所有人都瞬间觉得周围的空间变得清晰了很多。 道音依旧在继续。 场中没有一个人有动作,就连刚才正准备攻城的铁木真也是停下了动作,顿立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轰!” 就在这时,整片天地,同时炸响。 九天之上,浩浩之音滚滚而下。 “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明龙场,儒家真圣 这一刻,这一秒,这一瞬间。 不止大宋,不止襄阳,整个九洲,整个天地似乎都在震荡。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呆呆的看着天空。 在那九天深处,他们似乎隐隐看到了一道身影,静静盘坐。 这无上的道音,正是从他的口中传出。 像是在朗诵,又像是在自语,更像是在传道。 “这,这是什么?那,那是谁?” 离阳境内,梵清惠震惊的开口。 梵清惠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人,慈航静斋本就是佛门大宗,作为慈杭静斋的掌门,梵清惠绝对算得上是江湖巨擘了。 朝堂大员,江湖高手,甚至是沙场名将,她什么人没有见过? 但此时,她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出门,看到外面世界的小姑娘一样。 那道气息,实在是太浩瀚,太可怕了。 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梵清惠的理解能力。 他不是没见过高手,像宋缺还有宁道奇,那都是名震江湖的大宗师,实力足以称得上一句可怕。 甚至梵清惠当年,还和无上宗师令东来有过接触,也亲眼见过对方举手投足,就能毁天灭地的强大实力。 但无论是哪个人,和眼前这透露出来的气息相比,都要远远不如。 那就像是层次的差别,是和普通人的差距。 以梵清惠,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 慈航静斋的宗旨或者说理想,就是掌控,掌控江湖,掌控朝堂,甚至是掌控九洲局势。 所以无论是樊清惠也好,其他慈航静斋弟子也罢,她们都不喜欢那种脱离掌控的对象或人。 像高长生,如今的宋缺,还有当年的魔师庞斑,甚至还有刚出道的邪王石之轩,都是这类人物。 而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人,更是如此。 那是一种她完全不敢奢望去掌控的力量,当这样一种力量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试问梵清惠怎么可能不慌? 那种压力无时无刻,不在压着她的胸膛。 所以她本能的就是看向了高长生,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毕竟,高长生之前的变化,已经表明,他早就发现了什么?对方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高长生并没有理会梵清惠的慌乱,他一直安静的看着天空,嘴角浮笑,眼眸中精光四射。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显露气息?我在离阳北莽,好像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人物,难道是哪位隐世高人?”南宫仆射也是轻轻开口问道。 他当然也非常好奇,那滚滚道音垂落之时,背后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然南宫仆射和梵清惠不一样,在震惊之余,她更多的还是向往。 武者崇拜力量,尤其是像她这样,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就更是如此了,如果她拥有这般实力,那天下还有何处去不得?有什么仇报不了。 “并非来自离阳。”高长生轻轻开口。 “竟是他国之人?” 南宫仆射轻声回道,但眼中并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离阳北莽两地,有名有姓的高手,她虽说不是每个都见过,但心中基本都有数。 眼前之人,很明显和她印象中的都对不上号。 “只不知,到底是哪位高人?为何突然显露气息?莫非是和什么人在交手?如此强者的对战,真不知是何般景象?”南宫仆射有些神往的开口。 “并非交手,那只是在悟道。”高长生呵呵一笑道。 “悟道?”南宫仆射惊住了。 仅仅是一个悟道,就能将气息传遍诸国,未免太过骇人。 高长生轻轻摇了摇头。 “并非是普通的悟道,他那是明悟己身,已经是在登圣了。” “登圣?”南宫仆射,愣了一下:“儒圣吗?” 对于儒圣她可不陌生,毕竟才刚遭遇过谢观应,那就是一位儒圣,不过如今境界已经被高长胜打落。 似乎是看出了南宫仆射的想法,高长生不屑的一笑: “谢观应?他可不配称儒圣二字。” 说完又摇了摇头,才再次开口: “此次出现的,可不是普通的儒圣。” “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合一。” “他此时登的,可是真真的圣位。” “儒圣,儒圣,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儒圣。” 幽幽的声音缓缓传出,南宫仆射直接愣在了原地。 儒家的三不朽,她当然知道。 他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已经完成了三不朽,如今悟道天地,开始最后一跃了! “这,这人身在何方?” 南宫仆射的声音有些激动。 她虽然不修儒道,但面对一位儒道真圣的出世,谁又能保持住冷静呢? “大明,龙场!” 高长生轻轻吐出几字。 “竟是大明人士。”南宫仆射愣了一愣。 “一朝悟道,直登圣位,心灵之光闪耀九洲,大明恐怕要热闹了。走吧,我们继续上路。” 高长生轻轻一笑,而后牵起缰绳,直接驾马越过了梵清惠。 若是之前,和梵清惠闲扯一番倒也没什么。 毕竟他原来的本意,就是钓鱼。 但现在出了这事,高长生可就没什么心思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至于什么慈航剑典,高并不在意,他太了解梵清惠,或者说慈航静斋了。 既然她们已经起了这个心思,就绝不会贸然打消。 只要高长生点头,她们绝对会屁颠屁颠的把剑典送上门来。 甚至搞什么以身饲魔都不是不可能。 十几道身影一闪而过,连头都未回的疾驰而去。 只留下梵清惠一人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另一边。 此时的襄阳城下,已经变得极其安静。 所有元军士兵都已经收缩而回,没有再次攻城。 铁木真的脸色同样阴沉如水,目带火光的看着天空方向,身躯不自觉的在微微颤动。 良久之后,铁木真才缓缓收回眸光,冷冷的喝道: “传本汗令,撤兵。” “什么?” 周遭之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经过连续的大战,此时的襄阳已经是摇摇欲坠。 城墙多处破损,原本明亮的大阵,也变得晦暗了许多。 最重要的,那支背嵬军虽然没有倒下,但此时也是战力大打折扣。 可以说,此时的襄阳,距离城破人亡,就差那么最后一哆嗦了。 而这个时候,铁木真竟然要撤兵。 别说是这些了解局势的将领,就连普通人恐怕都无法理解。 “传令,撤兵!” 铁木真厉声吼了出来,身上杀气就像是控制不住一样,震荡连连。 周围几人顿时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冷颤。 看着铁木真那副想要吃人的表情,自然没有人敢再继续插口。 片刻之后,元军士兵,便如潮水一般的开始退散,只留下一地血骨,还有那残破不堪的襄阳城墙。 “元军退了?哈哈,元军退了。” “多谢岳元帅保佑,元军退了,我们赢了!” “吼,吼。” 看到敌军撤退,襄阳城墙上,也是第一时间响起惊天的欢呼。 郭靖身体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好在最后关头,扶住了旁边的城墙。 事实上,在最后那一刻,他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元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撤退。 他并不知道铁木真撤退的真正原因,但很明显应该和空中那突然响起的声音有关。 “圣,圣人吗?”郭靖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大汗?” 某座大帐内,撤兵而回的元军已经重新扎下了营。 不过从回来之后,铁木真的脸色一直都没有恢复。 其他的将领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事实上,近些年,铁木真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怪异。 整个蒙元军中,也就只有少数的几人,还能勉强跟他说上话。 “赤老温啊,你回来了?” 看到眼前的人,铁木真终于是抬起了头。 铁木真四杰,四獒,四勇子。 四勇子自然不必谈,都是铁木真亲子。 而其中四獒四杰,虽然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但其实也有区别。 像包括赤老温在内的四杰,基本上都是铁木真的同辈,甚至都算是铁木真的同族兄弟。 所以论地位,论威望,四杰是要在四獒之上的。 在此时铁木真这种状态下,也就只有赤老温等少数几个人还敢开口搭话了。 说完以后,铁木真重新抬起头,看向赤老温。 “他们都在疑惑本汗为什么退兵吧?” 赤老温恭敬行了一礼,:“大汗的决定自然有深意,大家只不过有些担心大汗。” 铁木真摇头一笑: “先前的异象,想必你也看到了。” 赤老温点头:“大汗是因为此人?” 说完他的眼中也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疑惑。 那神秘人的气息确实强大。 但也很明显,根本不在附近,甚至都不一定在大宋。 而且从始至终,对方都只是显露气息,甚至都没有暴露敌意。 就算铁木真认出对方,心有忌惮,也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退兵啊。 就算对方实力再强,难道还能透过那么远距离直接对蒙元这么多大军出手? “集三不朽于一身,想不到大明竟然出圣了。”铁木真幽幽而叹。 “三不朽,儒家真圣?” 听到此话,赤老温不自觉的便是惊呼了一声。 虽然是将领,但对于儒家的那所谓三不朽,他不可能不了解的。 那可是儒道的终极追求。 他没想到刚才那一道异象,竟然是大明有人成就真圣。 那可是三不朽的儒圣啊! 虽说不上开天辟地,但也绝对算是震古烁今了。 难怪,刚才天地会那般震动,异象甚至直接传遍诸国。 只是…… 赤老温又看向了铁木真。 铁木真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确实,对方虽登临圣位,毕竟身处大明,自然不可能影响到万里之外的大军。” “那大汗为何……” 赤老温更疑惑了。 既然影响不到,为何要撤兵呢? 难道仅仅是心绪不宁?赤老温心中猜测,但很快就是摇了摇头。 他的大汗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心事,就影响战争大事呢。 铁木真眯起双眼,眸中厉色一闪。 “大明出圣,国运瞬间暴涨。” “而我蒙元和大明一直互为死仇,双方完全称得上一句相生相克。” 赤老温猛的抬头:“大明国运突涨,影响到我国之运了?” 铁木真轻轻点头。 “多年对战,我蒙元国运和大明国运,一直处在一个对峙状态,你强我弱,此消彼长。” “此番明运暴涨,我蒙元国运瞬间第一时间便出现了震荡。” “涉及到国运,绝不是小事,所以本汗宁愿暂时放弃襄阳。” “原来如此。” 赤老温恍然大悟,难怪铁木真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撤退,原来是国运出现了波动。 “大明不过是借着儒圣之威,短暂爆发罢了,我大元幅员辽阔,又有大汗领导,必然会快速稳固下来,重新压倒大明。” “至于襄阳,已经被我们打的半残,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想拿下随时都可以。” “甚至用不着大汗亲动,明日我便率本部,为大汗拿回襄阳。”赤老翁连连开口。 “不急,不急,伱先下去吧!让本汗想想。”铁木真摆了摆手。 “是!” 一声落下,赤老温恭敬的走出了大帐。 而随着赤老温的身影消失,铁木真的身体突然莫名一震。 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左侧,突然冒出了一片片白发。 铁木真双眼猛睁,眸中露出了一丝丝凶煞之色。 下一秒,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从体内猛的爆发而出。 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瞬间布满整个大帐。 铁木真全身都被红色包裹,看上去骇人至极。 而随着红光升起,铁木真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舒适之情。 原本冒出的一根根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隐去。 直到最后一根白发消失,血光也同时被收回。 铁木真重新睁开双眼,整个人,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国运,国运……” 抬起双眸,看着远方,铁木真轻声呢喃了一句,而后瞬间转回视线,把目光放在了前方的地图之上。 “大明,北莽,离阳,大宋,还有高长生……” “九洲局势变化的太过剧烈,看来之前的战略已经不太适合了。” “尤其是国运……时间终究不等人,或许应该换了一个战法,把当初的那个计划拿出来了。” 眼中精光爆出,落在了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同时嘴里也轻喝了一声。 就在铁木真心中思考战争计划的时候。 遥远地域,大明境内的某个地方,已经是近乎人山人海。 龙场! 名字虽然极其不凡,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驿站。 但很明显,从今以后,这个地方和之前再也不会一样。 事实上,在此之前,周围的很多人就已经知道了龙场的大名。 传闻龙场之中,居住着一个高人,只偶偶传出的几句只言片语,就能给人带来种种感悟。 所以,龙场虽然地域偏僻,但一直都络绎不绝的有人前来拜访。 不过今日之后,所有人都清楚了。 先前那惊天的异象,连遥远地域的大宋都有感应,更不用说大明本土了。 那滚滚道音,就像是响在所有人耳边一般。 所有人都透过天穹,看到了那个盘坐的身影。 所有人也都明白过来,那不是高人,不是隐士,而是一尊圣,一尊真正的儒圣。 仅仅是半柱香的时间,不大的龙场,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潮堵满。 “哈哈哈,好,好,我大明出圣了,哈哈哈。”燕京,皇城中,一道笑声也是冲天而起。 “恭喜陛下,此乃天佑大明,天佑陛下。”下方群臣连连拜倒。 “立刻下旨,召王守仁,召阳明先生入京。” “不,不行,如此太过怠慢,这可是震古烁今的真圣,朕得亲自去请,来人,备马!” “陛下不可!” 声音刚落,就有一道人影站出来高喝。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悠关国本,岂可轻动。”男子拱手高呼,但精光闪烁的眸中,却是莫名的闪过了一丝阴沉。 “神侯所言有理,还请陛下三思。”众臣连连拜倒。 而神侯则是再度开口:“不过阳明先生登临圣位,确是天大的喜事,陛下不能亲动,不如就让本王替陛下走一趟。” 话音刚刚一落,上方之人就摆了摆手:“皇叔掌管护龙山庄,忧劳国事,朕实不忍心让皇叔操劳。” “曹正淳,就由你替朕跑一趟,记住了,对阳明先生要尊敬,若是怠慢了圣人,朕就扒了你的皮。” “奴才遵命,绝不敢有失。” “去吧,越快越好,朕要尽快见到阳明先生。” “行了,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众卿都退下吧。” 说完,径直便是离开了龙椅,大摇大摆的朝后宫走去。 只留下了殿中面面相顾的群臣。 大明出圣。 就在周边各国所有人都在为此事或震惊或喜悦的时候。 遥远的九洲西部。 一个身穿黑色龙袍的男子,也正倚着长剑看着这个方向。 那一双霸道至极的双眸,就仿佛能看破无尽虚空一般。 “三不朽,圣人,有趣。” ps.今天有点事,实在码不动了,不好意思哈,倒欠一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们真的以为大宋就那么简单? 没有人知道,大明国内,王阳明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大陆西边一位盖世帝王的注意。 高长生当然也不知道,大陆西边那个庞大的帝国,那位无上祖龙,可能已经有了动作。 当然了,就算知道,高长生或许也不会在意。 这个世界想要实现九洲一统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 那是每一个帝王心中最高的梦想。 但九洲何等辽阔。 东部西部的距离有多遥远,光靠言语,是很难让人深刻体会的。 大秦当然强。 当初嬴政登基立国,黑龙横空,咆哮九霄的时候,可是震动了整个九洲。 但就算大秦再强,兵马再壮,想要一下子从西部跨越到东部,也是不太可能的。 而此时的高长生,依旧还在离阳。 倒不是执着于钓鱼之事。 而是在北上的途中,被人给截住了。 或许用截并不恰当,应该算是刚好在途中偶遇。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着他的李副将。 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高长生确实是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对方突然南下寻他,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而下一秒,从李副将身后走出的一个人,也让高长生瞬间明白了情况。 那是一个女子,脸庞的左半部长满了黑色的斑点,让一张原本秀丽的脸庞,瞬间失去了大半风采。 女子目光泛红,看着高长生的时候不自觉的会带着怯怯之色,但眼眸深处的焦急慌张,却是根本掩饰不住。 浑身上下也是透着疲惫,和风尘仆仆之态。 殷离,也就是金花婆婆黛绮丝的徒弟,当日在高句丽长口海岸,他们见过面。 而之后,黛绮丝离开,继续前往冰火岛,殷离自然也是跟着一起离开了。 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看样子黛绮丝的寻刀之旅应该有了结果。 不过看殷离这个样子,很明显不像是一帆风顺。 “殷离?黛绮丝呢?”高长生开口。 “扑通……” 仅仅一声,殷离就直接跪了下来。 “求高将军,救救婆婆。” “哦?” 高长生挑了挑眉。 看样子,黛绮丝真的出了意外。 “黛绮丝现在何处?”高长生平淡问道。 “灵,灵蛇岛。”殷离迅速开口,但因为太过焦急,语气并不是很流利。 “灵蛇岛?”高长生眯起了眼睛。 “在灵蛇岛遇到了敌人?这么说,你们从冰火岛返回后,直接返回了大明?” “呵呵,黛绮丝倒是好大的胆子!” 高长生轻笑着开口。 原本以为,他们是返航时,亦或是在大隋被人发现,遭遇了敌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回到了灵蛇岛。 此时,就连高长生都有些惊讶于黛绮丝的胆子了。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在对方身上留有手段的,他不相信黛绮丝会感觉不到。 “不,不是的。” 殷离被吓了一跳,连身躯都开始了颤抖,慌忙摆手高喊道。 “我们在离开冰火岛时,就遇到了敌人,对方船多人多,我们在海上根本无法抗衡,也无法靠岸。” “只能一路逃离,到了灵蛇岛,才凭借熟悉的优势,借助暗礁登上了岛屿。” “不过对方实力很强,婆婆说绝对不是对手,所以第一时间让我乘小船出海求救,而且婆婆说,绝不能去找大明境内的任何人。” 殷离连连开口。 “是波斯明教的人?” 高长生皱了皱眉头。 乘船而来,又对黛绮丝出手,倒是挺像波斯明教之人的。 但对方未免来的太快了,竟然能追到冰火岛,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殷离后面的几句话,也有些不对。 “不,不只是波斯明教。” “还有大明国内的势力。”殷离摇了摇头。 “婆婆说,波斯明教很可能和大明内部的某个势力一直有联系,我们这次可能刚出海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对方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就是想要借我们的力量,找到谢逊和屠龙刀。” “有意思了。”高长生轻笑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黛绮丝费尽心思,却根本没想到,自己早就是人家捏在手掌之间的蚂蚱。 她的所有一切行为,都是在人家的控制之中。 当然,准确的说,他们和高长生做的其实是一个兴致的事。 不过高长生这边,是黛绮丝主动送上门来。 而他也没有兴趣去做那种猫戏老鼠之事,只是干脆利落的控制了黛绮丝。 至于当初在长口,没有发现其余的船只,这也并不难理解。 大海之上毫无遮拦,黛绮丝也不是傻子,所以对方不可能靠的太近。 只需要知道一个大致的前进方向,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黛绮丝在长口靠岸,目的是为了补充给养,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跟上去。 轻轻摸着下巴,高长生的眸中闪过思索之色。 “求高将军救救婆婆,虽然灵蛇岛有地利优势,但紧靠婆婆之力,是根本撑不了太久的。” “还有,还有那谢逊和屠龙刀,也已经被婆婆带回灵蛇岛了,所以,所以……” 殷离焦急的开口,从灵蛇岛逃出来的她当然知道那边的局势,根本不是黛绮丝孤家寡人一个可以应付的了的,哪怕有谢逊相助,也不过徒劳。 毕竟谢逊如今就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半废之人而已。 高长生并没有开口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了李副将。 “李副将,南京城局势如何?北莽离阳可有什么动静。” 对于屠龙刀,高长生当然有兴趣,尤其在知道此刀很可能和轩辕黄帝有关之后。 但灵蛇岛毕竟是在大明,距离太远。 他在离阳北莽周边区域逛逛,倒并没有什么,因为可以随时掌握局势。 可要进入大明,一旦北莽这边有变,他可并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 “并无任何异样。” “尤其是大明有圣人出世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此事吸引。” “据说上阴学宫和棋剑乐府都已经派出队伍去大明拜访求学。” “离阳和北莽,也同时派出了使团,就连北凉都是如此,听说还是那世子徐凤年带队。” 高长生点了点头,儒家真圣出世,这可不是小事,两国有这般动静,再正常不过。 儒道一直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儒家修士也往往会和朝堂绑定,像王阳明,本身在大明也有任职。 现在他登临圣位,不仅大明儒道气运暴涨,大明国运也同样会暴涨。 这必然会影响周边几国对大明的策略。 不过这样一来,几国本就不太想再战的心思,肯定会继续暗淡几分。 他短时间内,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大帅放心,据我们所查,北莽女帝召拓跋菩萨回朝,但对方因为闭关,并没有返回北帝城。” “没有拓跋菩萨,仅仅依靠一个董卓,北莽是不太可能,也不太敢发动攻击的。” “至于离阳,失去御林军的他们,恐怕更没那个胆子。” “如今或许也只有北凉,会有一丝可能出兵,但徐骁派徐凤年出使大明,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开启战端。” 对于两人的交流,殷离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她也不敢插嘴,只能是焦急的看着高长生,寄希望于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回复。 “蒙元呢?” 高长生抬起眼眸问道。 对于周围这几个势力国家,他一直心中有数。 并不太过担心。 他需要考虑的,只是会不会出现什么不稳定因素而已。 而铁木真的蒙元大军,无疑是最不确定的一个因素。 听到此话,李副将的脸色也是转为了肃穆。 李副将的声音也转为了严肃。 无论是哪方势力,哪个人,都绝对不可能忽视铁木真。 这是一个能让任何人重视的存在。 “前些日,铁木真挥兵攻取襄阳。” “与守城的郭靖进行了一场大战,直接逼出了襄阳的底牌背嵬军。” “虽然最后铁木真退兵,但襄阳其实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如果铁木真卷土重来,襄阳城恐怕是守不住的。” 说到这里,李副将看向了高长生。 “若是铁木真长驱直入,占据宋土,恐怕会直接影响到我们。” “甚至只是,攻下襄阳,也会影响威胁到大隋。” “但我们距离襄阳太远,不过靠山王早就去了玉门关,他老人家应该会有决断。” 如果蒙元真的吞下大宋,领土扩张下,实力膨胀,必然会给周边国家带来威胁。 而且大宋紧靠着大隋,若土地落入蒙元,也就代表蒙元和大隋接壤的土地会大面积增长。 这其中的威胁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正向李副将说的,杨林早就率大军进驻玉门关,就是冲着蒙元去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战斗,杨林和隋军从始至终都没参与而已。 “郭靖,背嵬军吗?” 高长生目光一动,但很快就被隐去。 “襄阳的事,保持关注就好,不必太过在意。” 高长生随意开口。 李副将抬起了头,眸中露出疑惑之色。 襄阳虽然不是大隋领土,但地理位置非常特殊,不仅是大宋的屏障,对大隋玉门关的侧翼,同样也有防护作用。 如果高长生说的是,有靠山王在,对方会处置,不用担心,哪还说得过去。 可现在,按他的意思,却是直接可以不用管,就像是随便襄阳的死活一般,这就显得奇怪了。 他不相信,高长生看不出襄阳城的重要性。 高长生笑着摇了摇头。 “九洲所有人都知道,大宋羸弱,几乎年年被周边异族所欺。” “特别是当年靖康之耻后,只剩下半壁江山。” “如此国家,你可知道为什么还能排在大国之列,甚至能算中原正统王朝吗?” “呃……” 李副将被问的愣住了。 确是,以大宋历年来的表现,还有如今的领土,就算称它一句小国也不过分。 可是所有人提到此国,还是会本能的称一句大宋。 提起中原王朝,每个人也都会把大宋列入其中。 这明显是不符合常理的。 高长生轻笑道:“襄阳城能威胁到我玉门关侧翼,难道大隋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以大宋的军队战力,为什么要把襄阳让给他们掌控,直接出兵拿下襄阳多好?” 是啊。 李副将猛的惊醒,既然襄阳有这样的作用,大隋为什么不直接拿下呢? 想到这里,李副将瞬间抬头,等待着高长生为他解惑。 “能够立国数百年,在九洲屹立至今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底蕴?放心吧,大宋没那么简单的。” 高长生轻笑道。 “大宋?”李副将眼中露出怀疑。 “你可不要小看大宋,大宋虽重文轻武,但崇道,扬佛,兴儒。” “他国内的三教高人,有可能比周边几国加起来都多。” “一个文武双全的儒圣辛幼安,说贬就能贬,虽透着荒唐,但也能见一些端倪。” “事实上,若不是大宋历代皇帝,没几个像样的,以大宋国内的天骄人杰数量,他们的实力绝不会弱于任何一国。” “大宋不缺人才,不缺将领,甚至被人鄙夷的军队战力,他们实际上也不缺,他们缺的一直都是雄主,是一个好皇帝。” 说到这里,高长生也是不自觉的摇头一笑: “所以,别看目前大宋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但铁木真若想一战把他灭了,可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要担心的反而是……” 高长生突然抬头,瞳孔中射出两道幽光。 不过最后这句话声音太轻,身边几人没有一个听到。 李副将也没有再说话,目光从殷离慌乱的脸庞上一扫而过。 他隐隐从高长生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想法。 高长生安静的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虽然局势平静,但有些事倒也不得不防。” “李副将,本帅给伱一份手令,你回去后交给几位将军,让他们按布置行事。” “是。” 李副将瞬间明白,高长生可能已经有了决定了。 “大帅,我们要不要封锁消息?” 李副将轻声问了一句。 高长生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越想隐瞒,就暴露的越快。” “而且,本帅也并未想过隐瞒。” “你回去之后,让几位将军光明正大的对外宣布,就说我高长生要往大明一行,见一见那位阳明圣人。” “至于接下来的安排,本帅会在手令中说明。” “接下来就要看,其他几个势力会怎么应对了,或许这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是,末将遵令。” 就在高长生进行着一系列布置的时候,另一处地方,也有人在谈论着同样的一件事。 大隋西北部边境。 一座宏伟的雄关之上,两道人影正眺目看向远方。 “王爷,铁木真明明已经接近破城,为何要突然撤退?”一个中年男子疑惑开口。 “很简单国运,大明蒙元相生相克,大明国运因圣暴涨,蒙元必然会受到影响。”洪亮的笑声传出,正是靠山王杨林。 “铁木真虽然让出帝位,但国运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能轻易绕过去的,虽然看上去比起帝位上的帝王要好的多,但也不可能不受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可能还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但很快眼中又露出了疑惑。 杨林哈哈一笑: “文通,你是在疑惑,本王为何迟迟不动,坐视襄阳被猛攻吧。” “是的,若不是刚好出了大明圣人这事,襄阳恐怕已进丢了,那我军……”中年男子显然不解。 杨林闻言再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文通,我们的目的,一直都是守护大隋,可不是来为他国拼命的。” “没错,襄阳确实重要,一旦落到铁木真手中,就会极大的威胁到我们侧翼还有后方。” “这一点,我们能看得出来,难道大宋就看不出来。” “确是,那大宋皇帝昏庸荒唐,但他难道真的是傻子,就算是,他们朝堂之上难道就没有一个聪明人了?” “哼,那些人之所以作壁上观,甚至有恃无恐,无非是看到本王已经出兵,认准了本王不会坐视不管而已,当真是打的好主意。” “既然如此,本王还偏偏就不管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能坐视襄阳被破。”杨林冷哼道。 “这……”魏文通有些语塞。 “你可是觉得本王有些意气用事了?”杨林笑着转过头。 “末将不敢。”魏文通拱手。 “哈哈,文通,你可不要太小看大宋了。” “什么?”魏文通不解。 杨林目光幽幽:“这次你也感应到襄阳的那支军魂部队了吧?” “不错,岳武穆的背嵬军,着实不凡,只可惜还不完整。”魏文通点头。 杨林轻轻一笑:“背嵬军,那是大宋南迁后,才由岳武穆打造出的部队。” “但这之前呢?”杨林目光一抬。 “之前?”魏文通不解了,之前的北宋,那不都已经覆灭在异族手上了吗?他有些不理解杨林的意思。 “能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基业且守住的,有几个是普通的?” “大宋确实重文轻武,在所有人的映像中,也是羸弱不堪的形象。” “但当年立国之初,他们可也是用武力打下的江山。” “赵匡胤拳棍双绝,可是威震天下。” 魏文通点了点头,这点他不否认,能成为开国之君的人,可没有简单角色。 只是他不清楚,杨林突然提到赵匡胤是什么意思。 毕竟当年的烛影斧声之事,可是震惊了天下,不知道多少国家派出密探,想查出相关隐情,只可惜最后并没有什么收获。 但现在杨林却突然提起了此人,难道这位大宋太祖还为大宋留下了什么底蕴? “哈哈哈!” 杨林似乎看出了魏文通的心思,放声一笑。 “赵匡胤的事,就算有,那也是赵宋皇室秘闻,本王当然不得而知。” “但是这九洲帝国临立,能够站稳脚跟的,必然会有一些底蕴手段。” “像我们所说的大国,别的不谈,一般来说,至少会有一到两支军魂部队,这也是大国之所以为大国的原因之一。” 魏文通点头:“大宋不是有背嵬军吗?” “那背嵬军以前呢?岳武穆去世才多少年,他之前大宋可是早就存在了。”杨林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魏文通。 魏文通也是猛的反应过来,对啊,在岳飞之前,大宋可早就已经存在了啊。 “难,难道……可为何,末将从来没有听说过。”魏文通不敢置信的开口。 “因为这支部队已经有些久远了,再加上大宋历代帝王都并不喜欢,所以处在半封存的状态,但封存可不代表消失,若是大宋皇帝想,是随时可以派出来的。” “是……是什么部队?” “静塞铁骑!”杨林轻声开口。 “真想不到,大宋竟然还留有这般手段,当真是……”魏文通很明显被震惊到了。 “呵呵。”杨林摇头一笑。 “可不止于此,大宋国内的儒道高手,可是诸国之最。” “就算没有静塞骑,就算从朝堂,各个书院跳出几个儒圣,也够铁木真喝一壶的。” “这还不算那些对大宋失望,处在半隐退状态的高手。” “再加上道佛两门高人,若真的把大宋逼急了,他所能爆发出的力量,绝对能震惊所有人。” 杨林摇头轻笑。 “铁木真打襄阳没有问题,就算大举攻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要是真想灭宋,那时候,恐怕就有大热闹看了。” 魏文通张了张嘴,这会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 “好了,闲话少谈,铁木真虽然已经撤兵,但必然会卷土重来。” “虽然他之前说攻襄阳,但我们也不能不做些防备。” “传本王命令,让本王的大太保卢方,二太保薛亮,引兵驻扎在玉门关侧翼的金鸡岭,即可监视襄阳动向,也可以拱卫我大军侧翼。” “是!”魏文通拱手。 “另外,把虚彦带上,现在铁木真已经动兵了,本王也该再次和他聊聊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江东轩辕,李逵李鬼 “哗啦啦!” 清澈的江水滚滚而流,翻涌的浪花拍打在堤岸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江面之上,一叶扁舟正沿着江水缓缓向前。 扁舟之上,高长生立于船头,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 在他身后,一个面带黑斑的女子正死死的看着他的背影。 嘴巴一张一合,看上去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此女当然就是殷离。 那日高长生和李副将的对话,她也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从对方的话语中,她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但接下来对方的举动,却是出乎了殷离的预料。 灵蛇岛在大明海域,而大明的位置在离阳的西面。 如果想去大明,他们应该是向西穿过北凉,然后一路往西进入大明。 但高长生却好像没有一点向西而去的意思,反而是带着他们朝东而去。 如此南辕北辙的做法,怎能不让殷离焦急。 她当然想当面开口质问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直到最后都还是没有提起勇气。 当初高长生对黛绮丝出手的场景,殷离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的。 那般凶狠的婆婆,在高长生面前,却老实的如同波斯猫一样。 那一幅幅画面,早就在殷离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求救,她是打死都不敢来见高长生的。 而且这次为了见到高长生,她可是先去的南京城。 一路上早就听说了高长生这段时间的事迹。 挥兵而战,手下动辄就是十万,数十万陨落的亡魂。 直到现在,那白川城下的血腥味可都还没散去呢? 那可是十几万,数十万啊。 只要稍微一想,殷离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打颤。 这等凶人,别说质问了,甚至每次对方眸光扫过她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浑身发冷。 所以,哪怕心中已经急得在滴血,她都没敢再多问一句话。 “你真的决定,离开离阳,去大明了?”另一边的南宫仆射轻声开了口。 “不错。” 高长生点头,之前和李副将的话,其实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刚好如今大明出了王阳明之事,一下子成为了诸国中心。 一桩桩热闹肯定少不了。 而且屠龙刀既然涉及到了上古之事,他确实也不想放过。 若是其他时候,他确实不方便离开,但眼下这个时间点,确实是天赐良机。 “只为了那什么屠龙刀?”南宫仆射挑了挑眉。 “也不算,大明迟早都是要去一趟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走上一遭。”高长生笑道。 话语中稍微透露出了一点,但也没有细说。 “离阳这边你就真的不担心?” “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若他们有动作,只会让我开心。”高长生摆手道。 南宫仆射再次挑眉:“你们这些打仗的,真是满肚子都是心眼。” 高长生也未在意,只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南宫若不愿跟着,可留在离阳,追寻伱的武道。” 听到此言,南宫仆射却是摇了摇头: “原本我是准备去那北凉一行,听说听潮亭内武功秘籍无数,必然能给我的武道带来帮助。” “哦?听你的意思,如今改变主意了?”高长生轻咦一声。 “不错。” 南宫仆射轻点额头,双眼猛的爆发出一道精光,就这么直直的看向了高长生。 “武道之路,秘籍固然重要,但有时候一个真正的良师绝对胜过千本秘籍。” “如今一位刀道大师就站在我面前,我为何要去舍近求远呢?”南宫仆射目光灼灼。 “哈哈,过奖了,不过高某可不会教徒弟。”高长生朗声大笑。 “不用教,武道也好,刀道也罢,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学,而是悟。” “你的刀意,你的刀势,足以为我指明道路。”南宫仆射一字一顿的开口。 饶是高长生,眸中也是不自觉的闪过一丝赞色。 南宫仆射确实是一个求道之心极其纯粹的刀者,天赋也是上上之选。 “好,那就希望南宫你能有收获了。” 对于两人的交流,身后的殷离是一句也听不下去,脸上的急切几乎已经凝成了实质。 高长生并没有在意,倒是南宫仆射扭头瞟了一眼,随后开口道: “你这是准备通过水路,去往大明?” “不错。” 高长生点了点头:“陆路耗时太久,而且跋山涉水的并不方便。” “何况黛绮丝所在的灵蛇岛也在海上,不如直接走水路来的便捷。” 此话一出,殷离也是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一路往东,原来对方打的注意一直都是水路啊。 不过低头看了看身下的小船,殷离眼中又透出了疑惑。 她可是经历过海上风波的,知道那有何等可怕,就凭着脚下这破旧的小船,想要横渡大海,那基本和妄想没有区别。 前面的两人并没有再去理会殷离。 南宫仆射抬了抬头:“所以我们的目的是那轩辕家族?” “南宫也知道轩辕家?”高长生笑道。 “江西龙虎,江东轩辕,赫赫威名,离阳何人不知。” 南宫仆射伸手捋了捋额角垂下的发丝: “我之前为自己定的道路就是阅百家秘籍,以成己道,所以当出入江湖时,曾做过调查。” “而在离阳,论典籍丰富,自然要首推太安皇城,和上阴学宫。” “不过前者常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途径,上阴学宫里则是多为百家经典,与我道路不合。” “这两者外,就要轮到北凉的听潮亭,还有轩辕家的问鼎阁了。” “前者是徐骁马踏江湖的收获,后者则是轩辕家成百上千年的积累,对武者而言,都是宝地。” 高长生点头:“没想到南宫竟然还打过轩辕家的主意,那为何最后放弃,我想比起北凉,轩辕家应该还是好惹一点的吧?” 听到此话,南宫仆射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轩辕家那位天象老祖轩辕大磐,虽然保住了轩辕威名不堕,但也让轩辕家在江湖中的口碑越来越差。” “这还是外界,有传言轩辕家内部,更是乌烟瘴气,所以……” 南宫仆射没有说完,但眸间露出的厌恶之色,已经表明一切。 高长生也不意外,江湖中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不用说那轩辕大磐的性格,在家族中做任何事都从未有过隐藏。 消息外传,被江湖得知,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去轩辕家是为了船?” “不错,入海不能没有坚船。”高长生点头:“大隋虽有水师,但距离太远,需要来回奔波。” “放眼离阳,除了离阳朝堂,也只有掌控水脉的轩辕家最为合适了。” 南宫仆射也是轻点额头。 以高长生如今的地位威势,仅仅是开口借上一两艘坚船,轩辕家必然不可能拒绝。 他们家也不是傻子,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高长生。 倒是和轩辕家一河之隔的龙虎山。 南宫仆射目露忧虑,龙虎山一直是离阳皇室的拥趸。 山上四大天师名震江湖,底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以如今高长生和离阳的关系,若是他们察觉到他的踪迹,恐怕谁也无法预估龙虎山会不会有动作。 “咦?” 高长生并不知道南宫仆射正在为他担心龙虎山。 他此时正目带惊奇的看着前方的江面。 南宫仆射也是迅速转过了头,而下一秒她的瞳孔就是一缩。 “龙虎天师,赵希抟!” 南宫仆射心中一惊,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才还在为龙虎山担忧,结果转瞬之间,龙虎山的天师就是出现在了面前。 要知道赵希抟虽然颇为低调,但他可不是普通人物,那可是比如今龙虎山掌教还要高一个辈分的老天师。 现在对方突然出现在这里,谁知道是什么目的,难保不是那龙虎山对高长生起了什么心思。 想到这里,南宫仆射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看向高长生。 而后,她便看到高长生依旧还是那一副上下打量,颇有兴趣的表情。 饶是以南宫仆射的心境,看到这一幕画面也是不由自主的翻了一个白眼。 轻哼了一声,南宫仆射重新转过了头。 而后她便发现,对面的赵希抟似乎并不是冲他们而来的。 因为此时的赵希抟正划着一艘小船,在江面上钓鱼呢,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 南宫仆射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高长生是为什么会露出这般表情了。 跟着高长生这么久,对于他身边的李元霸,南宫仆射当然不可能不认识。 “这般天赐根骨,竟然还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还真是上天的奇迹。”南宫仆射也不由得发出呢喃之音。 那跟在赵希抟身边的孩子,南宫仆射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对方同样是天生神力,一眼看去,倒有一种和李元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感觉。 “有意思,真有意思,还真是有缘。” 高长生轻轻一笑。 他当然知道远处的两人,那个孩子毫无疑问就是北凉王徐骁的次子,徐龙象。 原著中的这人,应该就是以李元霸为原型刻画的。 可在这个世界的大隋,还有着一位李元霸存在。 这一幅李逵见李鬼的画面,无论何人都会生出兴趣,尤其是高长生这样知道原著的人。 “既然有缘在此相见,那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南宫,元霸,我们走。” 高长生轻轻一笑,随后一把拉住李元霸的胳膊,另一只则顺手搭住了南宫仆射的纤腰。 身形一闪,就是直接跨越了空间,降落在了赵希抟的小船之上。 而直到落下后,放开手臂之时,一旁的南宫仆射依旧在轻微的发颤。 “你,你们是何人?” 赵希抟吓得直接便是从船上蹦了起来。 ………… 龙虎山脚,一处简朴的茅屋前方,赵希抟正双手碰着水杯,咕咚咕咚的往嘴角灌着水。 但好像那一大杯一大杯的水,根本解不了他的渴症一般。 直到肚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了起来,他的嘴唇和喉咙依旧还是有种干热之感。 目光轻轻从旁边高长生的脸上扫过。 赵希抟再次咽了一口口水。 对这位,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可是一战打没全部御林军,直接引起离阳国运震荡的凶人啊。 龙虎山和离阳赵氏气运相连,离阳国运震荡的时候,他们龙虎山莲池内的气运金莲,同样发生了震荡。 四大天师几乎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保住了金莲,使其没有消散。 南宫仆射说的没错,龙虎山上确实有人对高长生恨的牙痒痒,也有人主张对其出手。 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赵希抟。 至于为什么,就是一句,惹不起。 龙虎山四大天师虽然名声大,但其实除了赵丹萍这个指玄,其余三人目前也就是天象境而已。 不过赵希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龙虎山修的是天道,又因为受离阳看重,气运绵延,几大天师都是先后突入天象境。 但要论真正战力,绝对不可能比得上高长生这位凶神。 因此要对高长生出手,他们也只能请出山中的老祖宗,亦或者其他底蕴。 而这一直都是赵希抟反对的。 当然这些事,赵希抟肯定不会在此时说出来。 但看到高长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赵希抟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此时他还不知道,高长生早就学会了顾剑棠的方寸雷,如果知道,恐怕会不由自主的高呼一声要命。 “咕咚。” 赵希抟再次灌下一口水,转头看向高长生,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 “高,高将军,差不多该让他们停手了吧?” “这,这般下去,成何体统啊?” 目光扫过,此时在前方的两个空地上,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在交手呢。 虽然招式并不算精妙,但那举手投足带出的气劲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每一次挥拳时,周遭都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正是李元霸和徐龙象。 此时的李元霸很明显显得极其兴奋,一双擂鼓瓮金锤早就被他扔到了一边。 正举着双拳和徐龙象交手。 “嗨,小孩子打闹,赵天师担心什么?”高长生笑着摆手。 听到此话,赵希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嘴。 小孩子打闹当然是不用在乎,但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啊。 徐龙象和李元霸虽然同为天生神力,根骨出色。 可李元霸那可是在战场上走过的人,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 单论凶性和煞气,就算三个徐龙象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李元霸。 而且李元霸虽然心智低下,但基本就是为战而生的。 很多对战时需要的技巧,就像是源自本能一样。 此时两人虽然仅仅只交手了不到一刻钟,但是徐龙象浑身上下已经是挨了好几下了。 徐龙象虽然根骨出色,但李元霸可是还在他之上。 他那一身劲道挥出的拳力,打在身上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效果。 看着仅仅片刻,就已经鼻青脸肿的徒弟。 赵希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如果出手阻止,那就很明显是有些输不起了。 场中的两人,说破天也是小孩子打闹,他赵希抟如果出手,很明显不占理。 再说了高长生还在旁边坐着,自己出手,那不是就等于把出手的借口送到对方手上吗? “行了,元霸差不多了,住手吧。” 终于高长生笑着开口,阻止了李元霸。 此时的徐龙象,连脚步都已经有些晃动了,脸上更是肿的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刷。” 几乎就在高长生开口的一瞬间,赵希抟就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了徐龙象的身边。 “龙象,没事吧?” 徐龙象摇了摇头,他被打的虽然严重,但其实也就是皮外之伤,并没有伤到内在。 不过不经意间,看到李元霸那张带着笑容的瘦脸,徐龙象的双眸还是不自觉的涌现了深深的恐惧。 “呼……” 赵希抟长舒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高长生。 “不知高将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呵呵,如果本帅说,是特地前来龙虎山游览的,赵天师觉得如何?” 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赵希抟却是觉得有一股凶性瞬间笼罩住了自己。 不自觉的就是身体一抖。 “高将军,说笑了,说笑了。” “不过,若将军真对龙虎山好奇,贫道倒是可以给将军当个向导。” 赵希抟强撑着开口。 “哈哈哈。” 高长生放声一笑:“会有机会的,龙虎山偌大威名,怎能不亲上一观,他日必有麻烦赵天师的一天。” 听到此话,赵希抟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也升起了一种难言的预感。 “罢了,今日兴致已尽,就此告辞,元霸,南宫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赵希抟几乎是瞬间起身,一张老脸上,不自觉的便是浮现出了笑容。 “贫道恭送高将军。” 听着此话,就连南宫仆射脸上都是出现了笑容。 赵希抟身上的紧张和恐惧,当然瞒不过人。 原本以为龙虎山的天师都是高高在上,现在看来,这位赵希抟倒是一位妙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就赐你一战 剑州位于离阳东南部,紧靠东边江南道的吴州,地理位置其实是非常优越的。 从地图上来看,剑州的形状非常独特,一条歙江滚滚而流,从北到南,就好像一把巨刀必直切而下,整齐的将剑州划分为两半。 在歙江以西,是大名鼎鼎的龙虎山。 而江水东面,同样有一座极其有名的山脉,轩辕徽山。 离阳龙虎山,虽然不是祖天师张道陵的嫡系传承,但和离阳皇室的关系一直非常密切。 甚至门派之内,有很有拥有着皇室血脉的前辈。 所以无论是实力,还是关系网,龙虎山在离阳都是极其可怕。 尤其是当年离阳皇帝,授意徐骁马踏江湖之后。 龙虎山不仅成为了离阳的道门领袖,同样也是江湖第一大派。 这种情况下,徽山轩辕家族,能做到与龙虎山划江而治,不落下风,可想而知他们的实力。 不过近百年时间内,因为轩辕家出现了后继无人,人才断档的局面。 导致了轩辕家族在江湖上声势的大幅度下降。 要不是刚好出了一个轩辕大磐,恐怕轩辕家族早就被周边的势力刮分掉了。 在这个世界,轩辕大磐并非像原著那样,是轩辕家族的嫡系成员,而是更像电视剧,是轩辕家的一个客卿出身。 但多年的主弱臣强局面,也让轩辕大磐生出了鸠占鹊巢的想法。 走在徽山的小路上,南宫仆射一路都在跟高长生介绍着轩辕家族的情况。 虽然大多事情他都了解,但这毕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些隐秘或者内情,他肯定不如南宫仆射知道的多。 “轩辕大磐。”高长生轻轻开口,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山巅。 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很明显,就是来自于轩辕大磐。 别看原著中,轩辕大磐都是以反派或是笑话的形象出现,最后还被轩辕敬城亲手解决。 但实际上轩辕大磐绝对不弱。 跟李淳罡比剑,与顾剑棠试刀,甚至还和齐玄祯斗过内力,虽每战皆败,但却能够全身而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角色? “”要先派人上去打招呼吗?”南宫不夜开口询问。 在她看来,他们这次前来,只是借船出海,本就属于拜访性质。 既然是拜访,按江湖规矩,总该先派人打个招呼。 “不必了。”高长生笑着摆手道。 “轩辕家虽然没落,但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们尽管上山便可,他们会知道的。” 说完当前一步便直接迈上了山路。 几乎就在几人踏上山路的同时,微山之上,一座装修华丽的楼阁之中,某个正在看书的中年男子,突然抬起了头。 双眸之间先是一惊,而后便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下一秒,便是起身朝房外走去。 男子先前看书的位置,在阁中二楼,距离一楼大门口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但仅仅是两步之后,男子却已经站在了大门之外 这般场景如果让熟悉他的人看到,绝对会把眼珠子都惊掉。 “爹,我准备了几个小菜,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个饭吧。” 男子刚出门,耳边便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听到此话,男子先是眸光一亮,但转瞬便是暗淡下来,很快摇了摇头。 “算了,你娘她应该不想见到我,你们俩吃吧。” 说罢,摆了摆手便迈步朝前走去,但仅仅走出两步,又突然回过了头。 “青峰,你先别急着回去,跟爹去山门前,一起见个人。” “见人?” 轩辕青峰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既是山门前,很明显是外来人,难道是她爹的朋友,可那根本不可能啊。 她这位爹,没人比他更了解。 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问鼎阁内,看那些圣人典籍。 从来不会插手家族事务,连家族内部的人可能都不一定认得全,什么时候有过外界的朋友? “走吧,千万别失礼。” 男子没有多说,只是招了招手,示意轩辕青峰跟上。 轩辕青峰见状,心中也是升起了好奇之心,顾不得多想,迅速迈步跟了上去。 也就在山上父女俩动身的一瞬间,山腰处的高长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南宫仆射的眸光瞬间投了过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高长生有些奇奇怪怪的。 “贵客大驾光临,敬城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片刻之后,一道清朗的笑声,突然在几人耳边响起。 “轩辕敬城?” 南宫仆射双眸不由自主的露出异色。 对于轩辕家的几位主要成员,她当然清楚。 无论是轩辕敬意还是轩辕敬宣,出现在这里都不奇怪,毕竟这两位一直都算是轩辕家族的主事之人。 而轩辕敬城,那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书呆子。 在轩辕家这种武道家族中,书呆子的评价,其实就相当于废物。 只不过是碍于轩辕家的威名,用了一个相对温雅的词而已。 没想到现在出来迎接高长生的,竟然会是这个轩辕敬城。 “哈哈,高某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 高长生摆手笑道。 仅仅是一句话,南宫仆射就听出了不同。 高长生的自称,一直都能体现他的态度。 对那些看不上的,亦或是敌人,高长生从来都只会用本帅自称。 而现在面对轩辕敬城,他竟然用上了高某。 南宫仆射眸光一闪,难道这位轩辕家的长子竟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而听到高长生的话,对面的轩辕敬城,眼中同样闪过一道精光。 “原来竟是大隋齐国公,高将军能大驾光临,轩辕家实在是蓬荜生辉。” 此话一出,高长生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仅仅一句话,就能猜出高长生的身份,足以看出轩辕敬城此人的思维敏锐。 对此人的天赋,看过原著的高长生当然清楚。 这可是一位未来的儒圣。 而通过眼前这短短两句对话,也能看得出,轩辕敬城绝不是那种只知道是读书修炼的人。 哪怕一直隐居问鼎阁修炼,但也一直在关注着天下大势。 而轩辕敬城旁边的轩辕青峰,则是彻底震惊了。 和轩辕敬城不同,她的心气一直很足,从始至终都在积极谋划,想要夺回自己这一房在家族中的地位和权利。 因此一直以来,她都在为了家族事务奔走,长年都在江湖走动。 所以对于高长生这位近期名震天下的人物,轩辕青锋当然知道。 高长生怎么会来轩辕家?而且他爹又从何提前得知?竟然赶在了二三叔之前,来到了山门前迎接。 “不如由敬城为高将军引路,带将军领略一下这微山的风景。” 轩辕敬城,拱手开口。 高长生突然来到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但轩辕敬城没有第一时间询问。 “好,请。” 高长生并未拒绝,右手一伸笑着开口道。 “请!” 轩辕敬城哈哈一笑,挥了挥衣袖,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一旁的轩辕青峰早就呆住了,不仅是因为高长生的突然出现。 对于她爹和对方的对话,她根本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边。 最前方,高长生和轩辕敬城两人并驾齐驱。 每当路过一处特殊的景点时,轩辕敬城都会引经据典地为高长生介绍。 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游览的旅客一般。 “好,徽山风景,确有独特之处。” 高长生也不着急,微笑着回应着轩辕敬城的话。 将近一炷香后。 山上才有两人姗姗来迟。 “大,大哥?这是……” 来的正是轩辕敬城的两位弟弟,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 两人都是听到下人禀报,才知道有人上山,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直到到达之后才发现很少露面的大哥,竟是先他们一步,迎接了客人。 “高将军,请喝茶,请喝茶。” “高将军大驾光临,轩辕家实在荣幸之至,至于高将军所需之事,不必担心,我轩辕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船只。” 会客厅内,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笑意盈盈的围在高长生旁边,伱一句我一句的开口。 倒是最开始出现的轩辕敬城,此时并未上前,悠哉悠哉的坐在一边品着杯中的茶。 常人看上去,可能会觉得奇怪,毕竟轩辕家在江湖中,怎么说都算一方巨擘。 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虽然不是家族嫡长子,但因为轩辕敬城的原因,两人其实才算是掌控轩辕家族事务的人。 放到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如今在高长生面前,竟然表现得如此谄媚。 当然了,这其实并不奇怪。 如今高长生是个什么地位,坐拥六州之地,兵锋横压离阳北莽两国。 论威势,甚至还在当初的徐骁之上。 而徐骁是何等人物,虽然有无数人骂他人屠,魔头,但提起这个名字,离阳可是没有一个人不怕的。 对徐骁如此,对高长生自然更甚。 而且高长生和徐骁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同,那就是高长生更加年轻。 徐骁已经垂垂老矣,而高长生确实正值巅峰。 而所有人也能看出,高长生行事,可不会像徐骁那么顾及这顾及那的,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真正无拘无束的强大诸侯。 如今就已经坐拥六州之地他,天知道日后又会走到哪一步。 作为大家族弟子,或许天赋有限,或许实力不强,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肯定是有的。 别说高长生和轩辕家族从来没有什么恩怨纠葛。 就算有,他们想的也只会是解决,而不是继续得罪。 对于两人的马屁,高长生并没有回应,同样自顾自的喝着杯中之茶。 “叮当当,叮当当。” 也就是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就像是一阵轻风突然从屋外拂过,吹在了众人的耳框之上。 “老祖出关了。” 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同时起身,惊喜的喊到。 对于轩辕大磐此人,江湖人有很多人都是带着不齿的目光。 但轩辕家族内部,尤其是眼前这两兄弟,却是浑不在意。 在很多人眼里,作风,品格,甚至行事手段,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尤其是对没有高手的轩辕家族来说,实力才是根本。 因此在他们眼中,轩辕大磐这位天象老祖,那就是整个家族的天。 不仅仅是他们没有能力反抗,更重要的是,只有轩辕大磐在,才能保住轩辕家的地位,让他们能够继续享受如今能享受到的一切。 场中或许也只有轩辕敬城眸中,不自觉的露出了阴霾之色。 高长生轻轻一笑,在铃声响起的瞬间,他清晰的感受到轩辕敬城体内有气息不自觉的激荡而出,但很快又被重新压下。 “哈哈哈,是哪位高手到了轩辕家?” “老夫感受到隐约的刀意,可是顾剑棠来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落下。 “好,好,当年一战,老夫在刀道上逊你一筹,如今来了刚好,老夫精修多年,修为早就更上一层。” “今日正好再战一场,洗刷当年战败之耻。” 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犹如洪水激流一般滚滚而下。 而听到声音的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则是瞬间一惊,光芒惊喊: “老祖请住手,这是轩辕家的贵客。” “敬意?敬宣,咦就连敬城都在,今日倒是奇了。” 一个白发黑袍的老者从空中浮现,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三兄弟的身上分别停留了瞬间。 直到扫过轩辕青锋那凹凸有致的身影时,老者的眸中瞬间亮起一道精光,眼眸深处一股浓郁的淫邪之色一闪而逝。 轩辕青锋只觉得心中一个机灵,但四下一看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顾剑棠呢?让他出来,和老夫一战。” 轩辕大磐没有再理会几人,继续高吼道。 “禀,禀告老祖,顾大将军并不在此处。”轩辕敬意拱手低声道。 “顾剑棠不在?那是何人?”听到此话,轩辕大磐不由得皱了皱眉。 高长生眯了眯眼睛,没有去看空中的轩辕大磐,而是突然转过了头,嘴巴微张,轻轻的开合了几下。 远处的轩辕敬城突然浑身一震,但很快就是恢复了平静,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哈哈。” 一声轻笑直上高空。 “既然碰巧遇上了,那本帅就赐你一战吧。” “嗡!”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爆鸣之声轰然炸响。 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几乎是同时色变。 “高将军,这是误会,我家老祖长年闭关,不知……” “闭嘴!” 话还没说完,空中便是响起了一道怒喝。 轩辕大磐并不认识高长生,但下面两人低声下气的模样,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多少年来,他先后挑战高手,但每次都是大败而回,江湖上的言论一直以来都并不好听。 对此,轩辕大磐当然不可能不在意,他一直在牯牛降闭关,为的无非苦修之后,就是一雪前耻。 可现在,两个家族弟子却是露出了这般表情。 轩辕大磐可不知道,两人更多的是忌惮高长生的身份。 他只会认为,这两个混账是害怕他会输,因此在向对方求情。 “混账,还不退下!” 轩辕大磐再次怒喝一声。 两人面露愁容,却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只能无奈退下。 “没想到,没想到,这般强大的气息竟是出自于一个年轻人。” “好,果然是江湖后浪推前浪。” 轩辕大磐大声赞叹,但瞳孔深处却竟是阴沉之色。 想他轩辕大磐,当初也勉强算的是天才一流,但有时候货比货,就得扔。 他三十多岁出道,挑战枪仙王绣,却是大败而回。 后面接连出击,但顾剑棠,李淳罡,齐玄祯,更是一个强过一个。 他羡慕这些人的实力,但更羡慕这几人的天赋。 而浓浓的嫉妒之后,那就是滔天的恨意。 他恨天下所有的天骄武者,他花费无数精力,甚至不惜动用邪道,都求而不得的力量,在这些人身上,却是如同探囊取物。 这种强烈的对比,怎能不让人恨。 而眼前的高长生,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天才。 他不认识对方,但对方身上那隐隐透露的强大气息,却是无法作假的。 “好,好,老夫多年闭关,没想到出关后的第一战,竟然是指点后辈,有趣,有趣。” 轩辕大磐放声大笑。 对于轩辕大磐的话,高长生并未去回应,甚至都没有抬眼。 只不过,对方话音一落的瞬间,高长生就出手了。 右手一抬,就那么平平的向前推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出刀,而是握掌成拳,直直的轰了出去。 “轰!” 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一拳。 但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却好像一头真龙,在这一刻突然抬起了头。 前方的一切东西,都在一瞬间化成了粉碎。 空中的轩辕大磐第一时间便是勃然色变。 他之前就感受到了淡淡的刀意,原以为对方就算出手,也会是以刀对敌。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打出了这么可怕的一拳。 当年他也曾偷偷去过武帝城,不过在看到那人打出一拳后,便是第一时间被吓退了。 而此时,他就有种错觉,就好像那在武帝城盘踞了一甲子的人,突然来到了眼前,并且对他出拳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长生肯定在钓鱼 “轰……” 从出现以来,轩辕大磐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实力,同样也是通过这么多年一直在轩辕家作威作福这段经历,养出来的。 可此时,所有的风度,所有的从容,全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他当然知道眼前之人不是王仙芝。 但那出拳之时,透出的霸道,却给他一种和王仙芝出自一个模子的感觉。 不,或许比王仙芝更为霸道。 这指的不是威力上,而是意境上的差距。 王仙芝的拳,源自于他的无敌之心,那是一种自信横压一切的滔天之势。 而眼前这碾压而来的拳罡,不仅仅是单纯的那种自信己身无敌,更带着一种蔑视一切的冷漠。 如同看待蝼蚁。 但不管如何,在这一刻,轩辕大磐确实想到了王仙芝。 而王仙芝是谁,那可是坐镇武帝城一甲子,硬生生用拳头打遍离阳武林的人。 是压在所有离阳武者头上的那座大山。 在离阳北莽这一大块区域,王仙芝三个字,代表的就是无敌。 无论你是练剑还是练刀,修道还是修佛,只是是武者,面对王仙芝,天然就弱了几分声势。 而这种势,就是王仙芝花费整整六十年养出来的,也是打出来的。 轩辕大磐当然怕,事实上,站在王仙芝面前,江湖人没有一个武者是不怕的。 而此时,面对高长生的拳,在他的感觉里,就和面对王仙芝是一样的。 轩辕大磐不敢再耽搁,嘴中长啸一声,周身气息喷薄而出,身后一道模糊的影像开始浮现。 “是老祖的法相,老祖要动真格的了。” 下方的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同时惊呼一声。 他们两人的实力相当一般,根本看不出两人交手的虚实。 但是对于大宗师的独特标志,法相真身,两人还是了解的。 “刷,刷……” 一股特殊的气息,开始弥漫全场。 轩辕大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笼罩空中的是一团团浓郁的粉红色迷雾。 迷雾出现的一瞬间,全场的人都隐隐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气息。 尤其是下方的两个女子。 南宫仆射第一时间皱起了眉,体内刀意涌出,环绕在了四周,她感觉到了一些让她不舒服的气息。 而身旁不远处的轩辕青锋,则显然没有他这么敏感。 一双乌黑的眼睛,瞬间泛起了迷蒙之色,洁白的脸庞也涌现了道道红晕,身躯不自觉的开始发软。 轩辕敬城轻哼一声,一道淡不可见的白色气息悄悄飘出,遁入了轩辕青锋体内,让她恢复清明。 虽然做了这些小动作,但轩辕敬城的眼睛却是一直死死的盯着上方空中。 眼眸之中出现了丝丝异色。 “竟是……” 此时的场中,或许也只有高长生和轩辕敬城两人,能够看清那空中迷雾背后的场景。 团团红雾之后,隐藏的是一道巨大的影像。 正是轩辕大磐的法相。 如果场中之人看清的话,绝对也会大吃一惊。 只因为那巨大的法相,造型非常独特。 那是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以吻颈相拥的姿势悬浮在轩辕大磐背后。 男子的面容,正是这位轩辕家老祖,轩辕大磐。 而女子的面容却是在不断变化。 一道道粉红色的气息,正是从这法相的体内涌出。 只一眼,就能看出,这绝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有意思……又是佛门的东西。” 高长生轻哼一声。 轩辕大磐法相之上,透露出的气息,非常明显,绝对是来自佛门。 而且是佛门中一个非常有名的派系,密宗欢喜禅。 而这也是轩辕敬城心中生异的原因。 轩辕家族是豪门大族,传承久远,家族问鼎阁内,有着各种珍惜绝学,也有最根本的不传法门。 轩辕大磐原本虽是客卿旁支,但成为老祖之后,这些功法早就对他彻底开放。 当然,轩辕家族无数年的珍藏收集,其中也不乏邪道功法。 像原著后来轩辕青锋修炼的吞人功力的法门,就是来自于问鼎阁内。 不过,像眼前这种,欢喜禅的采补法门,问鼎阁中绝对没有。 而且,轩辕敬城可以确定,这绝对是轩辕大磐后学的。 因为此时对方身后的法相并没有完全成型,还只是一半身躯,下半部显露的是另一种气息。 这些年轩辕大磐一直躲在牯牛降,轩辕敬城也大致了解,对方是在研究什么歪门邪道。 不过原以为,他只是实力受困,所以才突然升起的歪主意。 却没想到,对方竟是真的走上了欢喜禅的道路。 轩辕敬城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欢喜禅为什么臭名昭著,就是因为这种路,一旦踏上了可就代表没法回头了。 而且欢喜禅其实并不算是双修,反而更类似于采补。 “这位老祖多年未下山,他的密宗功法是哪里来的?谁送给他的?是针对我们轩辕家?还是针对那江对面……” 轩辕敬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道念头。 “这次还真是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轩辕敬城呢喃开口。 他虽然一直在偷偷修炼,但距离轩辕大磐终究还有差距,而且离阳儒道有着张扶摇的压制。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超过轩辕大磐至少还需要数年时间。 原以为可以偷偷隐忍,直到时机到来。 可万万没想到,轩辕大磐竟然修炼了欢喜禅。 从对方目前还没完全转修完成的情况,就可以得知,轩辕大磐必然不会放弃。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对方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那轩辕家族内部的女子无疑会变得非常危险。 尤其是他的女儿轩辕青锋,那可是如今轩辕家中姿色容貌最为出色的。 只要想想,就能猜出,对方肯定会对轩辕青锋动手。 想到这里,轩辕敬城的胸中也是不自觉的涌现出了一股怒火。 但愤怒之余,也带着庆幸和感谢。 若不是今日高长生到来,等到哪天轩辕大磐发作,他恐怕就只有以命相搏了。 而能活着,谁又会真的想去死呢? 他轩辕敬城磨剑藏锋多年,可还没有向世人一展锋芒呢。 “轰!” 也就是轩辕敬城思考的时候,高长生的拳势彻底下落。 滔天的气血汹涌而出。 就像是无边火海一般,咆哮的朝前涌去。 拳势浩荡,伴烈焰火海滚滚而落。 轩辕大磐周身的粉红气息,就像是遇到天敌一样,瞬间被蒸发殆尽。 一张惊慌失措,瞳孔巨震的老脸,重新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高将军,请手下留情。” 如此场面,就算是再傻的傻子,也能看出两人之间,到底谁强谁弱了。 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瞬间就是慌了。 没错,两人确实是一直在巴结高长生,但那只是为了未来。 而轩辕大磐可是轩辕家族的天啊。 一旦他受到损伤,失去顶级战力的轩辕家族,第一时间就会从一流势力上跌落。 未来当然重要,但和当下的存活相比,哪个更重要,那根本是毫无疑问的。 就连轩辕敬城都是同时恭敬的拱手求起了情。 高长生眸光一抬,似笑非笑的看了轩辕敬城一眼。 下一秒拳势一荡,滔天的气血瞬间爆炸,原本站在空中的轩辕大磐顿时化作一道残影,爆射而出,消失在了原地。 而看影像消失的方向,正是轩辕大磐居住的牯牛降大雪坪。 做完这一切后,高长生才转过头,轻轻的瞟了轩辕敬城一眼。 轩辕敬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眸中划过了思考之色。 “嗯?徽山之上,有人在动手,应该是轩辕大磐。” 就在高长生和轩辕大磐动手的瞬间,歙江对面,龙虎山中,有几个老道士同时睁开了眼睛。 “轩辕大磐这老东西,又出关了?莫非修为精进,又准备出山活动了?” “呵呵,前后数次大败,竟然还有如此心态,轩辕大磐倒也算不简单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听到此话,周遭的几人同时点头。 江湖人嘲讽轩辕大磐人品的有,讥讽他不自量力的也有。 但唯独就是没有看不起他实力的。 连战连败,又连败连战,而在这样的经历中,轩辕大磐的实力也一路在稳步提高。 从路子上看,轩辕大磐一直走的其实是和王仙芝一样的路,以百战磨炼己身,最终以力证道。 当年王仙芝出道时,也是数次败在李淳罡手上,之后才有武帝城六十年的无敌路。 当然了,无论是天赋还是战力,轩辕大磐肯定是比不上王仙芝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和道路,轩辕大磐的战力其实是非常客观的。 要不然也不能以一人之力,震住龙虎山,使轩辕家可以和对方分庭抗礼。 “咦?这拳意,是谁?难道是他?不可能?”很快龙虎山中又想起了一道惊呼。 “不,不像,虽有类似,但内在却是天差地别。” “而且以那位的身份,轩辕大磐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他亲上徽山。” “确实,可是此人是谁呢,看拳意如旭日东升,浩大阳刚,不见丝毫老朽之气,此人年纪必然不大。” “唉……天下纷乱,什么人物都冒出来了,前路实在未卜。” “罢了,轩辕家如何,和我龙虎没有太大关系,比起他们,我们还是思考一下,那高长生究竟该如何应对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一锤定音道。 话音一落,龙虎山中迅速陷入了平静,而他们并不知道,一直念叨的高长生,此时正在那对面的徽山之中。 或许,整个龙虎山唯一知道的人,就是某个此时正在山脚下和徒弟一起烤鱼的人。 “嘶……凶,真凶啊!” 老道士一边翻着烤架上的鱼,一边咧着牙看着远处感叹。 “还好老道我机灵,这拳头,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撑不住,还好有个轩辕大磐。” “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修炼的,见了鬼了,王仙芝当年都没这么凶。” 老道士呲着牙,身躯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而另一边,随着轩辕大磐的消失,全场也是陷入了一片安静。 直到良久之后,才是响起一道声音。 “高……高将军,我家老祖他……” 轩辕敬宣开口询问,声音中已经是带上了颤抖,显然是真的在害怕轩辕大磐出事。 “三弟,不用太过担心,老祖修为通天,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未等高长生开口,轩辕敬城便是笑着出声。 不过无论是轩辕敬宣还是轩辕敬意,都没有去理会轩辕敬城。 他们这位大哥,在家族中一直都是个小透明,更是不通武道。 他们当然相信轩辕大磐的实力,但刚才高长生打出的那一拳,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仅是打碎了轩辕大磐的护体罡气,还同时一起破去了他们心中对老祖的信心。 至于轩辕敬城的的话,在两人这根本没有一丝可信度。 “哈哈,本帅来微山,是拜访,当然不会做恶客。” 高长生开口笑道。 “当然比武动手,有所损伤也正常,不过并没有大碍,以几位老祖的实力,休养一两日便可痊愈。” 听到此话,旁边的两人也是长松一口气。 但不知为何,无论是轩辕敬意还是轩辕敬宣,心中都升起一种隐隐的不安之感。 “来,几位继续喝茶。” 高长生轻笑一声,第一次主动的举起了杯子。 两人见此,也瞬间放弃了思考,有些受宠若惊的举起手中之杯。 轩辕家的所有人中,也只有轩辕敬城的脸上,在这一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轩辕敬城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就在高长生在微山上品茗喝茶的时候。 离阳,北莽各处,一道突来的消息,突然惊动了所有人。 “什么高长生,不在南京?而是孤身入了离阳。” “怎么可能?他怎么敢这么做,他想干什么?” 高长生麾下的军队确实强大,但所有人都清楚,有高长生在,和没有高长生在,那就两支截然不同的部队。 而且,北方的六州之地,高长生才刚刚拿下,这种时候,他竟敢突然离开地盘? 这种消息,怎么可能不让人震惊。 “高长生想干嘛?” 北凉听潮亭内,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难道真的觉得,一场大战后,就没人敢对他出手了?这未免也太猖狂了。”一道轻哼声响起。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直接派高手在离阳将高长生解决。”有声音开口。 而在另外一边的北莽北帝城中,同样的建议也是同时响起: “陛下,大好机会,高长生在战场上不好对付,但现在孤身一人,那就是自己找死。” “属下建议,派出我北莽高手,雷霆一击,将此人斩杀,而且最好能请出北院大王坐镇,以保万无一失。” “先不急,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高长生在哪里,再确定之后的事情。”北莽女帝平静开口。 “微臣觉得,与其对付高长生,不如趁高长生,再起大军,夺回南京还有所失州郡,甚至歼灭高长生大军。”又一道声音响起。 而此时听潮亭中,徐骁也是缓缓抬头: “对了,义山,有没有查出,这消息是哪里由传出来的?” “具体根源没有摸清,但最初出现的地方是雄州。” “雄州,淮南王赵英的地盘?”徐骁挑了挑眉。 “赵英因为当年荀平之事,一直都是无比低调,很显然不是他,那这消息就有意思了?” 徐骁轻哼开口。 “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离阳,他们想让我们或者北莽先去触这个霉头。” “但更大的可能性,这消息是高长生一方主动传出的。” 徐骁点了点头:“这是故伎重施,又想钓鱼,想要再次引大军上门吗?” “或许,高长生是真的离开南京了也说不定。”李义山皱眉道。 “呵呵。”徐骁冷笑一声:“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 “只是他的目的,着实让本王摸不清,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设下了什么陷阱,等人去钻。” 用力揉了揉眉心后,徐骁再次开口: “不必管这事就,反正我们北凉不会出兵。” “不过还是要让沸水房全力查探高长生的下落,这样我们才能确定下一步的动作。” 几乎就在徐骁定下策略的同时,北帝城中女帝也是开口: “动兵之事不必再说,谁也不敢保证,这一次的南京不会又是第二个白川城。” “让蛛网全力追查高长生下落,只有确定他的动向,朕才能真正放心,也才能决定是否出手。” 而另一边,离阳皇宫内,苍老的赵惇则是狠狠瞪了一眼说出情报的人。 “出兵,出什么兵?御林军没了难道还不够吗?朕还有多少兵马可以往里赔?” “不用搭理,由得北莽和北凉去闹腾,是陷阱也好,破绽也罢,让他们去趟雷吧。” “我们离阳不动,先观望情况,若高长生败了,我们就北上,若另两方出事,对我们同样有好处。” “就这样,不管了。” 第一百四十章 有白发老者,携东海而来 江面之上,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在波涛之中。 船身之上,一处处栩栩如生浮雕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断晃动,就好像要从船面直接跳出一般。 桅杆之上,巨大的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船帆之下,两道人影静静而立。 “那轩辕敬城想让女儿跟着你一起去大明长长见识,你为何要拒绝呢?”南宫仆射突然开口。 那日他们离开时,轩辕敬城相送时,突然提出了请求,想让轩辕青锋跟在高长生身边,一起前往大明。 当然,最后被高长生婉拒。 “实力太差,见识太浅,带上无用。” 高长生随意的摇了摇头。 轩辕青锋在后期实力确实不差,不仅成为了武林盟主,还隐隐破入了陆地神仙。 但那是经历过重重磨砺的。 先是经历了轩辕敬城之死,孤身执掌轩辕,心灵和脾气都得到了磨炼。 后来又先后得到了刘松涛赵黄巢,这两个有瓜葛之人的馈赠。 这种种的一切结合,才造就了最终的轩辕青锋。 而此时的轩辕青锋明显还差了不少,如今的她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 高长生自然不会带上这么一个拖油瓶。 对方和南宫仆射不同,南宫仆射此时的实力虽然也不显眼,但自身的武道之心早就确立,如今差的只是积累。 而轩辕青锋,在高长生看来,对她最好,无疑还是轩辕敬城的教导。 “轩辕家传出了消息,轩辕大磐出关,收了轩辕青锋为弟子,还将家族事务都交给了她,并且由轩辕敬城在旁辅助。” 南宫仆射轻轻开口,说出了轩辕家中最新的变化。 而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这其中的不正常。 若轩辕青锋真的出色,轩辕大磐收轩辕青锋为弟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么草率的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对方,就显得很奇怪了。 要知道,在之前,轩辕大磐最为倚重的一直都是轩辕敬意和轩辕敬宣这两个狗腿子。 怎么可能会突然剥夺两人的权利,交给大房的轩辕青锋。 最重要的,这其中还有一个突兀的名字,轩辕敬城。 无论怎么看,轩辕大磐都不可能让此人插手家族的。 若是旁人可能会无比疑惑,但一直跟着高长生的南宫仆射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其中必然有着高长生的手笔。 “呵呵,挟天子令诸侯,润物细无声,倒是符合轩辕敬城的性格,这场戏倒也不算白演。” 此话一出,南宫仆射瞬间明白。 这两人之间果然有着交流。 轩辕敬城应该是借助高长生的力量,或重伤,或打残了轩辕大磐,而后直接控制住了这位老祖。 当然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轩辕敬城至少也要有足以控制局面的力量。 要不然单单看着轩辕大磐的名头,显然是根本不可能压制住族内之人,特别是那两个亲弟弟的。 “轩辕敬城果然不简单。” 南宫仆射抬起眼眸:“我只是好奇,既然都请求你出手了,为何不索性直接解决轩辕大磐,甚至一网打尽,何必要这么麻烦?” “呵呵。”高长生轻笑一声。 “儒家之人讲究名正言顺,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 “当然了,强势镇杀也不是不可,但轩辕家必遭动乱,一些力量的损失可就无法避免了?” 南宫仆射挑了挑眉,她听出了高长生话语之中隐藏的意思了。 “还有就是一点,轩辕大磐虽然荒唐,但有他的名头在,至少短期内可以护住徽山,给轩辕敬城足够的时间成长。” “老狐狸。”南宫仆射心中了然,但还是轻飘飘的吐出了几个字。 这般复杂的谋划,两人竟然仅仅通过几个眼神,几句传音就全部完成了,而且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暴露。 甚至直到最后离开之时,两人的表现都没有透露出任何亲密。 高长生摇头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汹涌的江水。 南宫仆射也放下了心思,同样就这样默默的站立在高长生的身边。 就在高长生一行人乘坐船只,沿江水而下,一路朝海面而去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的局势,也出现了惊天的变化。 “这么说,元军冲我们来了?” 玉门关上,刺骨的狂风如刀锋一样疯狂卷来。 一个身材挺拔的老者,如苍松一样立在风中,虎目怒睁,杀气不自觉的溢散而出。 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足以让人窒息。 正是大隋靠山王,杨林。 “是的,玉门关一百五十里外,发现了大批元军的行动迹象,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竟真敢把主意打到我大隋的头上。” 杨林声音冰冷,话语中的怒气几乎是扑面而来。 “是否看见铁木真的帅帐?” “哼哼,襄阳未攻下,就转道玉门关,这是觉得我大隋比大宋好欺负吗?” “好,这一次本王倒要看看漠北苍狼的怯薛军究竟有什么本事?” 声音滚滚,将城墙上的灰尘震得连连下落。 “王爷,并未发现铁木真的踪迹。”身旁之人轻声开口。 “哦?” 杨林听完,也不意外,铁木真是整支元军的主帅,没有第一时间现身,也并不奇怪。 “元军以哪一翼为先锋?” 杨林再次开口。 “是其中三翼同来。” “哦?是四杰中的哪几位?赤老温?木华黎?” 杨林理所当然的开口。 他杨林进驻玉门关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铁木真派兵前来,就算不亲自打头,也必然会派出能力最强的四杰。 “不,是术赤之子拔都,托雷之子旭烈兀,还有汝阳王察罕帖木儿之子,扩廓帖木儿。” “后两位据说都起了我们中原名字,叫思汉飞和王保保。” “这几个都属于蒙元军方比较优秀的后辈。” 杨林点了点头,而说到这里时,身边的将领脸上却是露出了犹豫之色。 “还有什么消息吗?直说吧。” “禀,禀王爷,据我们查探,铁木真帅帐并未移动,依旧在襄阳附近停留。” “什么?” 杨林怒喝一声。 本就汹涌的气势再度爆发。 “铁木真竟想要双线开战?” “而且他竟敢如此小觑本王,小觑大隋?” “拔都,思汉飞,王保保,他这是把我大隋当成高句丽,把本王当成傅采林了吗?竟想用本王来磨砺年轻人!” 高丽之战才过去不久,而在那场战斗中,杨林就带上了大隋的一众后辈,目的就是用真实的战场来培养将星。 但那可是高丽这个实力不算强大,国内也无名将的国家。 就算这样,军中也是有杨林鱼俱罗等老将坐镇。 而此时呢,面对大隋这等强国,铁木真竟然只派出了年轻人为帅,甚至自己都没现身。 这已经不仅仅是狂妄,而是彻彻底底在小看,在羞辱杨林了。 “好,好,好一个铁木真。” 此时杨林的声音就好像真正的九幽寒冰一样。 “王爷息怒,千万别中了敌人之计。”身边将军第一时间开口。 “放心,本王还没那么容易中此激将之计。” “哼哼,本王倒要看看,蒙元的后辈究竟是什么成色。”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本王就在这玉门关等他们。” “是。” 看到杨林依旧冷静,几人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另外,全力监测铁木真的动向,随时禀报本王。” “本王就不信,他真的敢如此小视我大隋。” “还有,传讯高唐公,让他尽快赶来玉门关。” 一路乘船前行的高长生,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战火已经重新燃起,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大隋的玉门关。 那位漠北苍狼在经历了襄阳的失利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大隋头上。 此时,大船已经顺江而下,沿着入海口进入了辽阔的大海。 离阳东海。 这一直是一个颇具传奇的地方。 而这一切的根源,当然是那坐落于东海之畔的城池。 船头处。 高长生和南宫仆射依旧平静的站在那里。 目光看着前方的海面。 不过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可以发现,此时南宫仆射的娇躯,显得无比的僵硬。 一双肩膀也在不断的微微颤抖。 而如果转到正面,就可以看到南宫仆射那美丽的双眸中,两个瞳孔正在不断收缩。 就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船只的前方。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滚滚雷霆一样印入耳框。 天地好像在这一刻彻底塌陷一般。 无尽的海水倒卷而起。 放眼望去,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其他东西,天空也好,太阳也好,全都消失不见。 海水,全都是海水。 眼睛之中能够看到的只有碧蓝色的海水。 这是一副极其可怕惊悚的画面。 就好像整个东海突然翻了过来,像墙壁一样竖在了他们面前。 大船缓缓停下,他们也不得不停下,因为前方已经再没有了一丝去路。 南宫仆射的心确实在不自觉的颤动。 面对这等海天倒悬的画面,任何人恐怕都会不自觉心惊。 大海之上风浪重重,处处危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但就算风力再大,也不可能将东海之水全部掀起,造成这种灭世般的场景。 况且,此时他们只是刚刚由江入海,周边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风,更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造成眼前一切的,必然是人力。 而能以一人之力,搅出这般场景的,必然是一位可怕到极致的人。 这样的人,在这东海之中,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也就是这时,那汹涌的蓝色天幕之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缓缓露出了身影。 “王!仙!芝!” 南宫仆射瞳孔巨震,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没有猜错,在这东海,能够有能力,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弄出这般场景的人。 只有他一个。 武帝城主,自称第二,却又无敌离阳六十载的王仙芝。 南宫仆射倒也并没有恐惧,但心却不自觉的在剧烈晃动。 自从习武那天,王仙芝就是她心中要打败的目标之一。 毕竟当初她母亲的气运,有一部分也落到了武帝城。 但她从来没想过,会这么早的见到这位东海武帝。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王仙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武帝城确实就在东海之畔。 但六十年来,王仙芝一直都很少离城外出。 从来只听说过上武帝城挑战的人络绎不绝,而没听说过王仙芝主动离城去找过谁。 南宫仆射知道,虽然她一直把王仙芝当成目标和要打败的对手。 但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是谁,就算知道,以对方的傲气,也不可能主动来寻她。 放眼船上所有人,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引出王仙芝。 高长生。 是的,南宫仆射可以确定,王仙芝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因为高长生。 一时间,南宫仆射的双眸出现了浓浓的担忧。 高长生的实力,确实可怕。 但眼前之人可是王仙芝啊,人的影树的皮。 面对此人,江湖人有一个算一个,又有谁能够保持冷静呢? 而同时,南宫仆射心中也在疑惑。 王仙芝为何要突然出现? 是受到别人的委托?比如那离阳或是别的势力。 离阳当然有这个动机,仅凭白川城那一战,离阳等势力肯定是巴不得高长生去死。 但王仙芝怎么可能被轻易轻动。 武帝城一直是超然物外的势力,和任何一方都没什么瓜葛。 哪怕是离阳皇帝亲自出马,也不太可能请得动王仙芝。 至于挑战? 高长生在南京城破入大宗师的事,早就传遍江湖。 那等可怕异象确实惊人。 要说其他人被吸引,控制不住升起挑战之心,的确说得过去。 可王仙芝,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的性格。 除了数十年前,武道未成时,主动挑战过李淳罡外,此后再没有听说过王仙芝有挑战过哪位。 这是王仙芝的傲气,也是他面对那些挑战者,只以同境界对敌的原因。 而今日,对方竟然会主动出现在高长生面前。 单这一点,如果传出去,就已经足以让整个江湖震惊了。 “王,王仙芝这是要挑战伱吗?” 南宫仆射轻轻开口,但声音中却是不自觉的带着颤意。 高长生没有说话。 只是迈步踏出了船舷。 下一秒,他的脚下仿佛出现了一条金光大道。 高长生就这样,一步一步,沿着虚空迈步而上。 仅仅片刻,两人便已经去相对而立。 一方是脚下是如同通天之幕的碧蓝海水。 而另一方的下方,则是无尽的虚空。 南宫仆射死死的看着高空,心中一阵发慌。 一种淡淡的无力感,莫名的涌上心头。 若不是体内真气支撑,此时的南宫仆射甚至可能直接栽倒在地。 饶是如此,南宫仆射也只能一手搭在船舷上,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 王仙芝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了。 没有人能想到,仅仅一个出海,竟然出现了这般惊天的变化。 高长生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 像轩辕大磐那等老牌天象强者,在他手上都没有撑过一招。 以他的年龄看,已经是足够用奇迹来形容了。 可面对王仙芝。 哪怕是南宫仆射心中,对他都是没有太大的信心。 而此时的天空中。 一老一少,两道人影相对而立。 但两人之间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甚至除了下方那宛如天堑一般的场景,两人的身上都没有露出任何的气势。 初略一看,就好像是两个立在空中的雕像一般。 狂风不断呼啸。 而随着高度的爬升,周围的风声也越来越高。 可是在两人立身之处,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风声。 就连王仙芝脚下那可怕的海水,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好像周遭的空间完全陷入静止一样。 时间缓缓推移。 两人就这样以这种姿势互相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方的南宫仆射已经是彻底的陷入心慌意乱。 王仙芝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他嘴角一动,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突然对着高长生点了点头。 下一秒,原本耸立的海水突然散去。 那道白发身影也是负手,朝着远方飞去,仅仅一瞬间便消失在了眼中。 “呃……” 南宫仆射张了张嘴。 这没头没脑的一幕,彻底让她傻了眼。 她完全搞不懂王仙芝的意图,更不清楚空中的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的身影重新回到了原地。 “你,王仙芝……” 南宫仆射第一时间就是开口询问。 “没什么,就是见个面而已。” 高长生轻笑了一句,而后又补了一句。 “同时,也是约战。” 说完,高长生便没有再继续解释。 他心中知道,应该是上次突破时的场景,引起了王仙芝的注意。 这些年来,王仙芝虽然在武帝城战遍四方,但遇到的大多是境界不如他的对手,只能压制己身对敌。 这般经历,虽然无敌,但王仙芝想来也无比寂寞。 所以遇到高长生这样一个,同样养出无敌之心的人,自然难免来了兴趣。 当然,王仙芝的约战,肯定不是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全力出手,毫无顾忌的对手。 “继续上路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岛上无人,纯粹到极致的剑意 灵蛇岛,位于大明南海海域范围之内。 之所以以此为名,倒并不是岛上多恶瘴毒蛇,恰恰相反,这是一个风景非常秀丽的海岛。 之所以配上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灵蛇岛的形状,从上往下看,类似于一条在大海上盘旋探头的长蛇。 “婆婆,婆婆,我们回来了。” 船只一靠岸,最先上岛的就是心急如焚的殷离。 甚至直接动用了轻功,朝着离开前,黛绮丝躲藏之处扑去。 高长生等人则是缓缓跟在她的身后。 但相比于殷离的兴奋。 高长生身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 很简单,他并没有从岛上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 从大明到离阳,再返回。 这期间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事实上,高长生心中也早有预料。 如果只是原著中波斯教那些人,黛绮丝和谢逊合力,或许靠着岛上地形,还有机会勉强拖延时间。 但从殷离的话语中,找上黛绮丝的很明显不止是波斯教。 若按照原著,还有张无忌恰巧上岛,能助她度过难关。 但这个世界明显不同。 之前和陆小凤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曾经闲聊过。 这个世界中原几大派,还没有发生围攻明教,也就是拜火教的事。 所以黛绮丝寻找谢逊的事,其实是脱离原著时间线的。 而且这个世界,张无忌可没有因为身中寒毒,被迫离开武当。 从之前和张三丰相遇的经历,就可以得知,张三丰已经不止一次从徐福那里抢夺凤血了。 又凤血相助,那玄冥神掌的寒毒自然迎刃而解。 而且,高长生甚至怀疑,那在武当山上自尽的张翠山夫妇,都未见得真的死了。 因为当初闲聊时,张三丰提到徐福圣心诀时,那种表情实在是有些暧昧。 所以高长生非常怀疑,当初张三丰从徐福那里抢的很可能不只是凤血。 而圣心诀的附带功能,高长生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然了,对于这点高长生也只是猜测,或许当时的张三丰真的只是感叹。 但如果是真的,那剧情无疑变化的就更加彻底了。 张翠山夫妇如果不死,那张无忌参与拜火教之事的可能性就更加小了。 甚至武当都不一定会参与围攻拜火教。 在这种时间线和剧情都和原著不一的情况下,张无忌是绝对没有可能突然来到灵蛇岛的。 那黛绮丝和谢逊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随着殷离一路前行,很快就带几人来到了密林中的一处木屋。 但结果很明显,木屋中并没有一个人。 只有四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残留着一处处早就干涸发黑的血迹。 “来,来晚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出是什么情况了。 他们来晚了。 黛绮丝和谢逊早已战败,只是不知道的是直接陨落,还是被对方擒走。 “看来此处发生过一场大战。” 南宫仆射皱了皱眉开口。 场中的一切极其混乱,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甚至还能隐隐感受到残留真气的波动。 “好强的剑意和刀意。” “竟然过了这么久还没散去,出手必然是绝顶高手。” 南宫仆射轻轻伸手,拂过残留于树木之上的痕迹,开口感慨。 “蛛儿,你当时看到出手的是谁了吗?” 南宫仆射开口询问。 这几日在船上,两人也有交流。 对于黛绮丝和她口中另一位谢逊的实力,南宫仆射也算了解。 黛绮丝的实力并不算强,最多不过初入宗师。 另一位谢逊的实力倒算可以,虽未入大宗师,但在宗师中也算得上高手了。 只可惜双目已废,一身实力起码打了对折。 两位宗师,若放到他处,倒也算得上不错了。 但此时,仅仅通过那残留的气息,南宫仆射便可以确定,两人绝非对手。 尤其是场中残留的那一缕缕淡不可闻的剑意,哪怕即将消散,都还能让人为之心颤。 实在是太纯粹,太凌厉了。 这样的高手,如果第一时间出手,两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逃脱的可能,甚至都不可能让蛛儿逃出去报信。 “不,不知道。” “我只听婆婆说,是什么三使,宝树王之类的。” 殷离此时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听到南宫仆射询问,只是可能的开口回答。 “对了,当时听那个谢逊说,他还感应到了陌生的气息,说好像说什么忍者刀客之类的。” “后来,婆婆就让我从小路赶紧离开,去报信了。” “忍者?”南宫仆射皱了皱眉。 高长生并未去听两人的话,以殷离的实力和脑子,根本不可能知道太多,问她本就等于白问。 迈步上前,手掌轻轻从树枝之上划过。 一缕无形的剑意,便被他捏在了两指之间。 “好强的剑意,这必定是一位绝世的剑客。” 南宫仆射不由得出声感叹。 离阳武林的剑道算是极其兴盛。 毕竟出了一个绝代的剑神李淳罡。 李淳罡之后,各种剑客也是层出不穷。 但在南宫仆射印象中,他还真的没有见过这般剑意。 并不是指单单的强大,而是高长生手中的这缕剑意实在是太纯粹了。 李淳罡,她不知道,时代太过久远。 但像近期的,邓太阿,剑九黄等,在她感觉中好像都差了一筹。 这种比较,并不是指实力,而仅仅是指的剑道意境。 毕竟,邓太阿走的是先练术再求道的路,他的剑招和杀人剑术,早就到了技近于道的地步,单论剑术剑招,放眼天下,他都能排在前列。 至于剑九黄,初现时虽然惊艳,但败给王仙芝后就突然消失,杳无音信。 再反观高长生手中的剑意,南宫仆射想不出别的词,只能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而看着手中剑意的高长生,脸上也是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还真是有趣……” “你知道出手的是谁了?”南宫仆射开口询问。 听到声音的殷离也是瞬间抬头,露出了期望的眼神。 “大概有了猜测。” 高长生屈指一弹,将手中的剑意丢出。 “场中交手的并不是黛绮丝谢逊,两人应该早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在这里交手的,其中一方是殷离说的那群人,而他们的对手则是另外一方,也就是第三个到场的。” “就是这位用剑之人?”南宫仆射开口。 “不错,屠龙刀的吸引力却是大,连这位都被引出来了。”高长生轻笑。 “那,婆婆她……”殷离担心的开口。 “暂时应该死不了,来的人是求刀,若杀了人,不会带走尸体的。” “至于到底落在哪方手上,本帅暂时也分辨不出来,时间太久,具体的痕迹都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高长生随意解释。 说完又轻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应该带上陆小凤的,这种劳神的事情交给他最适合了。” 高长生摇了摇头,这一次因为是临时起意,是真的把陆小凤给忘记了。 没想到心心念念要回大明的陆小凤一直没有如愿,反倒是他先一步进入了大明境内。 高长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轻声感叹的时候。 大隋境内某处,某个正在和人谈笑风生的男子,莫名的就感觉到了心脏一抽,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一样。 酒楼中,高长生一行人迈步而入。 燕云十八骑如列队一般,立在了酒楼外面。 李元霸则扛着大锤,跟在了几人身边。 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行人,瞬间吸引了楼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几人身上。 他们并未在灵蛇岛上过多停留,毕竟岛上除了一些残存即将消散的痕迹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 待在岛上只能是浪费时间。 离岛之后,几人登陆了最近的一座城池。 虽然殷离已经是急得双眼冒血,但高长生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或是探查。 而是径直带着几人来到了城内最大的酒楼。 对此,殷离倒也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高长生当然也不会在意对方的看法。 殷离这人在他眼里,除了占了一个大明本地人的身份,对某些情况可能熟悉一点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论实力,只会一门千蛛万毒手的她,甚至连小喽喽都算不上。 从燕云十八骑中,随便挑出一个就能把她解决。 要知道燕云十八骑,当初就是气血三重逼近四重的境界,要知道气血四重,已经是相当于武者的先天境界了。 再加上纵横沙场的杀气,若不列阵,单对单或许比不上真正的高手,但对付殷离这种小虾米,那绝对是轻松加愉快。 至于聪明才智那些东西,高长生只能呵呵一笑。 一个会选择修炼千蛛万毒手这种武功的,又能够聪明到哪里去? 要知道这可是综合世界,神功绝学不计其数,哪怕以殷离的情况找不到顶级绝学,但要说超过千蛛万毒手的,绝对不难找。 所以,一直以来,他就从来没有搭理过殷离。 他并不是什么从来不近女色的卫道士,但也绝不是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 对女人甚至包括手下之类的,他不奢求实力能够超过他,毕竟以他的进境,能够比他强的只会越来越少。 但至少要有点用处,不能只是单纯的花瓶。 “坐吧。” 高长生随意挑了一张安静的桌子,招呼南宫仆射和李元霸一起坐了下来。 而一路目送几人入座的酒楼中人,发现几人并没有露出任何特殊之处后,也都纷纷收回了目光。 毕竟在江湖中闯荡的,什么奇形怪状的没有,若没有真正的热闹看,最多也就只能吸引一时目光。 “听说了吗?东厂的曹正淳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前往龙场驿站了,要迎接阳明圣人入京。” 转回目光后,酒楼中很快就响起了道道议论声。 而一开口,也并不出高长生预料,正是最近的最大热闹,大明新圣王阳明。 “哼,阳明先生那可是三不朽圣人,身份何等尊贵,曹正淳这等阉人有什么资格去迎接他?” 曹正淳的名字一出,场中第一时间响起了喝骂之声。 很显然,哪怕换了一个世界,曹正淳也依旧是一个遭人恨的人物。 “嘘……兄台慎言。”一旁快速响起了劝告声。 曹正淳虽然名声不好,但东厂的凶名可是真正杀出来的。 东厂密探遍布大明,很有可能你说话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就是东厂的密探。 所以普通武者,哪怕是再不满,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说曹正淳的坏话。 “哼,怕什么?东厂就算再强,难道还能一手遮天不成?就算朝廷中,也还有铁胆神侯等人足以抗衡于他。” “江湖中更是如此,他东厂就算再横,还能管得了整个江湖不成?”说话之人毫不畏惧。 “哼哼,我小舅子可是武当弟子,有张真人他老人家在,借曹正淳几个胆子,也不敢放肆。”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也是肃然起敬。 武当一派,因为张三丰的关系,那可是真正的顶级巨擘。 能和这一派拉上关系,足以让很多人敬畏了。 远处的高长生也是微微一笑。 这一世的武当,因为张三丰的强势,名气确实要大的多。 刚刚入明,仅仅听了几句话,就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不太好查啊?”南宫仆射轻声开口。 虽然高长生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 但他们在大明,就是纯粹的外来人,没有消息来源,更没有情报探子。 别说只是一点并不确认的线索,就算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没有具体情报,要找到真正目标,也是非常困难的。 说到这里,南宫仆射也不由得看了一眼殷离。 说起来对方就是大明人士,但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用。 没有相熟的人,更没有认识的朋友之类的。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长途跋涉跑去离阳求救。 哪怕这事是黛绮丝交代的,但一个正常人,真的求救,肯定是第一时间前往相熟势力的。 殷离并不知道,南宫仆射正在心中吐槽她,自从坐下后,她就一直在那发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事实上,南宫仆射并不知道,殷离身后并不是没有势力,反而还不弱,只不过她联系不上而已。 相比于两人,高长生倒是没有任何紧张。 他又不是殷离,黛绮丝只不过是他随意收的一个手下,甚至连一件事都没有给他做。 就算对方真的出事,高长生也不会太在意。 至于屠龙刀,能拿到放炮是再好不过,但就算拿不到,也不会给高长生带来什么影响。 更何况,南宫仆射有一点说错了,她以为高长生仅仅只掌握了一点线索,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第一次来到大明。 但实际上,高长生心中早就有了大概轮廓,甚至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只是在考虑怎么动手,还有其他的事情而已。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单一世界,大明同样融合了很多世界的人物。 各个世界融合交杂,必定会产生互相影响。 就像张无忌代表的倚天世界,如今早就整个变样,就是一个证明。 所以,有些事情,就算要动,也应该考虑到其他影响。 毕竟伱出手的可能是某一个人,但却很有可能会引出一大群势力。 更何况,高长生此来,看似只是为了黛绮丝和屠龙刀,但其实还是有着其他目的的。 “嗨,这位兄弟说的其实也对,虽然曹正淳代表的是陛下,但依我看,就算陛下不适合出面,更应该让铁胆神侯前往,既是重臣,又是皇族,这才是对圣人的尊重。” “不错,此言有理。” 所有人纷纷附和。 “好了,不提此事了,新圣出世,这是大喜事,不要让一个阉狗坏了心情。”之前说有武当背景的男子大声道。 “这位兄弟,听你说和武当山有关系,据说最近武当好像出了事?”另一人开口询问。 话音一落,男子脸上瞬间露出疑惑。 武当山上能出什么事?自从当年事件之后,武当一直都是稳如泰山,更何况还有张真人坐镇。 “嗨,你说那事啊,我知道,和武当派无关。”旁边的另一人笑道。 “哦?不知是何事?”很快就有人询问。 “这事,和那四条眉毛陆小凤有关。” “据说前段时间,陆小凤不知何事,遭人追杀,消失在了江湖,据传很有可能已经丧生。” “什么?是何人出的手。”几人惊呼道。 “具体有多少人,不得而知,但那移花宫邀月宫主好像曾经出过手。” “众所周知,陆小凤的朋友向来很多,他出事后,那西门吹雪直接就找上了移花宫,在绣玉谷中和邀月大战了一场。” “你们说的武当,应该是陆小凤的朋友木道人,他也应花满楼相邀去参与了助拳。” “嘶……陆小凤的朋友汇聚在一起,这势力可不弱啊。”场中有人惊呼道。 要知道,陆小凤可是能同时和武当门人还有少林高僧交朋友的人。 如果他的朋友真的聚齐,一个移花宫还真的有些危险。 “就是说呢,不过那邀月宫主向来强势,她可不会低头,想来最后肯定是一战吧。” “此事我知道,就在前两日,日月教出手了,教主东方不败,亲自下场,说是给移花宫帮场。 “这……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能和贫僧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个 整个酒楼都陷入了安静。 这个消息绝对不小。 陆小凤在大明绝不是无名小辈,他查案的本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江湖太大,很多人只是听闻,并没有亲眼见过。 但有一点,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那就是陆小凤喜欢交朋友,而且他还喜欢到处乱逛。 用一句相交遍大明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像家大业大,热爱生命的江南花家七少花满楼,还有冷峻如冰,一生只与剑为伍的西门吹雪,这两个南辕北辙的人物,就同属于陆小凤的朋友。 还有京城名捕金九龄,七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等等等等。 就连武当山的木道人,还有少林寺的大悲禅师苦瓜禅师等,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要知道,因为当年之事,还有后来张三丰的动作,少林武当两派一直就在暗中较劲,颇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江湖中很多和两派交好的人,也都会自觉的避开另一派。 恐怕遍观整个大明,也只有陆小凤这个奇葩,能同时和两派高人做朋友,甚至前脚从武当山喝完茶下来,后脚还能登上少室山吃斋菜。 所以,如果陆小凤的朋友真的联合起来,其实力绝对是无比恐怖的。 移花宫虽然也强,更是号称是武林中的一个禁地。 但很多的还是依靠两位宫主,邀月怜星的实力,甚至准确的说,是大宫主邀月的强大。 但仅仅依靠两人,要想挡住陆小凤这么多朋友的冲击,绝对是无比困难的。 毕竟,单单西门吹雪和木道人两个,就已经是足以匹敌两位宫主的高手了。 但没有人想到,日月神教竟然会突然下场帮助移花宫,而且是教主东方不败亲自出马。 众人已经隐隐看到了一场惊天大战的展开。 远处的高长生也是微微一笑。 陆小凤不愧他麻烦精的外号,哪怕人不在大明,都能引起这样一场风波。 一方是花满楼,西门吹雪等陆小凤的朋友,另一方是移花宫日月教。 这已经开始演变成两个阵营的对决了。 或许最开始确实是因为陆小凤这个引子。 但发展到这个程度,高长生根本不用细想,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息简直是扑面而来。 他可以肯定,此事之后肯定有人操控推动。 甚至日月神教也不会是唯一下场的势力。 当然了,虽然猜到,但此事目前还和高长生无关。 若是陆小凤在此的话,肯定会急得跳脚。 但他那些朋友,和高长生显然没有一毛钱关系。 更何况,站在上帝视角的高长生可是清楚,陆小凤的朋友除了少数几个,可真的是没几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高长生也是轻轻摇了摇头。 之所以选择进入酒楼,除了因为长时间在海上航行,挑个地方休息一下外。 更重要的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消息。 毕竟酒楼从来都是消息传播最灵通的地方。 另外,原著中谢逊在灵蛇岛上消失之后,很快便是落入了少林手中,而后便出现了屠狮大会之事。 不过这个世界,剧情发生了变化。 谢逊是和屠龙刀一起消失的,同时还带上了黛绮丝。 而且这个世界的屠龙刀,可比原著要珍贵的多,那可是隐隐涉及到上古人皇的东西。 从常理看,无论是谁拿到,恐怕都不会轻易暴露。 而且,高长生从岛上的痕迹,也并未发现佛门的气息。 从这点来看,从酒楼中,是不太可能打听到相关信息的。 高长生也并没有奢望这点。 而且他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 和波斯教在一起的那位用刀的忍者,据他猜测,应该就是东瀛的柳生但马守。 那杀气腾腾的刀意,毫无疑问就是他的绝学杀神一刀斩。 既然柳生但马守出现,那背后之人已经毫无疑问了。 至于那位用剑的高手,在大明一地,能有那般纯粹近仙剑意的人,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也就是这时,周围又响起了交谈之声: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有人看到南海白云城主乘孤舟登岸,已经携剑再入中原了。” “什么?” “白云城主叶孤城,一直呆在白云城,很久没有现身了,怎么会突然离岛?” “闭关多年,莫非白云城主又要找谁试剑?”有人猜测道。 “不会吧,叶孤城早就是绝顶剑客,江湖中有谁能让他亲自动身,不惜千里跋涉,上门挑战?”有人不解。 “难道是那翠云山碧水湖的谢家三少?”有人第一时间猜测,神剑山庄三少爷,那也是江湖顶级剑客。 “可我听说三少爷已经失踪了,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旁边有人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依我看,很有可能是那西门吹雪,江湖中有很多人同时见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所有人的感叹都是,这两人太像了,就好像极致剑道上长出的两朵并蒂之莲。” “这样纯粹的剑客,不可能有两个同时存活于世,所以两人必有一战。”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是赞同的点头。 “此话确实,但叶孤城目的倒也不一定,西门吹雪出道较叶孤城要晚一点,因此境界上会有一些差距。” “想必这也是叶孤城一直没有动静的原因,像这样的剑客,是不屑于以力压人的,他们看重的是同境的交锋,是剑道的较量。” “那叶孤城此次……” “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据我所知,那陆小凤好像和叶孤城同样有些交情,说不定叶孤城此次也是为了给陆小凤报仇也说不定呢。”有人嘿嘿笑道。 “竟有这事……” 几人都是有些震惊,如果叶孤城也插手的话,那移花宫恐怕真的有麻烦了。 “呵呵,你们以为陆小凤到处乱逛,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原因是什么,可不仅仅是他的聪明和实力,同样还有他背后这些牵扯。” “平时或许没事,但陆小凤一旦死了,天知道会引出什么人。”一个男子感慨道。 周围几人同时点头,连大名鼎鼎的移花宫都可能扛不住,这等人脉实在是有些可怕。 远处的高长生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叶孤城出现的消息,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那灵蛇岛上的剑意,高长生可以确定,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他只是不确定叶孤城出手的原因是什么。 是像原著谋反那样,和南王世子有关,还是有了其他原因的影响。 不过现在看来,在这酒楼中能听到的消息也基本上就是这些了。 原本他最想看的,是那峨眉派有没有出现什么波动。 毕竟和屠龙刀相配的倚天剑,还在峨眉派手中。 现在屠龙刀已经出现,并且随着谢逊一起,被某个势力拿到。 那么他们很有可能继续对峨眉派出手。 毕竟高长生可是清楚,如今武当山上的张三丰可并不在大明。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源自峨眉派的消息。 看样子峨眉派并没有出事。 难道也像原著那样,所有人都执着于屠龙刀,忽略了倚天剑。 但显然不太可能,毕竟之前陆小凤说过,早就有人对峨眉出过手,最后是被张三丰压了下来。 高长生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细想。 或许还是忌惮张三丰吧,对张三丰离开的事,武当内部或许有人知道,但外界的人,很明显不可能清楚。 “伱和陆小凤相熟,现在看来他和武当的关系非常密切,而武当是大明大派,我们是不是通过武当派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开口的是南宫仆射。 她并没有见过陆小凤,但是当初高长生和陆小凤在一起,殷离和黛绮丝都是见到过的。 而这些天和殷离的交流,这些消息她也从对方口中获得过。 从眼前的形势看,这个提议其实是非常合理的。 高长生一行人在大明那就是属于两眼一抹黑。 大隋候卫的刺探能力再强,触手也插不到大明来。 这种时候如果有个地头蛇帮助,对他们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武当显然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地头蛇。 而南宫仆射不知道的是,高长生还和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见过面。 如果从武当开始,确实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但高长生稍微一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是正常情况,借助武当的力量,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但眼前形势无疑有了变化。 他和武当的关系,更多的还是因为陆小凤。 至于张三丰,无缘无故的说出来,可不会有人相信。 随便一个人,冲到山门上,来一句和你家祖师认识,迎来的绝对是剑光,而不会是礼遇,尤其是武当这样的顶级大派。 毕竟现在张三丰可不在大明。 而陆小凤的朋友,无论是木道人也好,还是花满楼,现在可都在移花宫对峙甚至交战呢。 所以要想借助陆小凤朋友的势力,他们就必须要先去移花宫。 甚至先解决两方的纠纷。 如果是最开始,或许一句话就可以解决,只要说出陆小凤还活着的事实,他那些朋友瞬间就能散去大半。 但现在恐怕没有那般简单了。 双方的阵势越来越大,无论是参与的两方,还是背后可能存在的推动之人,必然不愿意这般轻易放弃罢手。 现在闯入那个漩涡,那就是无缘无故的去惹一身骚。 高长生倒是不怕,但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打手。 再说了,高长生心里早就有了更好的办法。 “不必去武当,我们入京。” 高长生随意的摆手道。 “入京?” 南宫仆射轻咦了一声。 “不错,武当确实不错,但我从来就不是纯正的武林人士。” “我是大隋的齐国公,上柱国,既入大明,当然要光明正大的上门。” “若论消息的查探能力,和情报网的覆盖,江湖门派,永远也比不上朝廷,东厂,锦衣卫,护龙山庄。” “既然有更便捷的途径,自然要走。” 高长生轻轻一笑。 还有一点他没说,从灵蛇岛上的情况,可以看出,此事护龙山庄必然已经入局。 既然如此,在江湖中打转,反而落入下乘,还不如直捣黄龙,去往他们的大本营。 原著中的朱无视确实强势,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但这个世界可就不一样了,种种高手,层出不穷。 先不提其他,单单一个最近冒出的王阳明,恐怕就足以将他压的喘不过气了。 虽然高长生不知道大明的具体形势,但只要想想也能知道,朱无视肯定没有原著中那般如鱼得水。 “我们现在出发吗?” 南宫仆射点了点头,她和高长生的身份毕竟不同。 她一直在江湖中打转,是最纯正的武林人士,所以有事情,最先的念头,肯定是从武林出发。 而高长生不一样,他是统率大军,执掌一地的元帅。 他解决问题从来都是从大局出发,面对武林也是一样,自上而下,直接从朝廷入手,自然是事半功倍。 “也不必急在一时,毕竟长途跋涉,先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出发也不迟。” 高长生摆了摆手。 一旁的殷离闻言顿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反对的话。 高长生没有再解释。 无论黛绮丝和谢逊落入的是谁手中,朱无视也好,叶孤城也罢。 他们既然没有当场杀死两人,就不太可能继续下杀手。 毕竟两人都不是纯粹的武林人士,背后都有着其他目的。 黛绮丝不仅是紫衫龙王,更是波斯教的圣女,身后本就不简单。 而谢逊身后的势力就更加复杂了,那可是能同时联系拜火明教和武当的人物。 无论是朱无视还是叶孤城,肯定是不会轻易杀害此人的。 至于屠龙刀,就更不用担心的。 原著中,是需要刀剑相交才能取出其中之物,这个世界他不知道,但就算和原著一样,只要倚天剑还在峨眉,就暂时不用担心这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离开了客栈,一路北上,朝大明京城而去。 而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很多来自各方,同样以京城为目的的人。 这其中有武者,但更多的还是儒生。 很明显,这都是前往京城朝圣的人。 大明皇帝派曹正淳召王阳明入京的消息早就传出。 原本王阳明隐居的地方在黔贵之地的龙场,太过偏僻,很多人虽然有心,但因为路途原因只能放弃。 而现在不一样,王阳明若是入京,那路途就变得简单很多了。 至于王阳明会不会拒绝,大多人并没有这个担忧。 虽然很多人认为,曹正淳这个奸贼配不上王阳明这个圣人。 但不管怎么说,王阳明终究还是大明的臣子。 儒家之人又最为守礼,面对大明皇帝的圣旨,王阳明是不太可能拒绝的。 而且,如今王阳明登圣的消息早就传遍诸国。 相邻的离阳,北莽,甚至北凉都派出了使节祝贺。 还有那上阴学宫,棋剑乐府,甚至远在大宋的岳麓书院等都派出了先生学子前来朝圣。 这可不仅仅是王阳明自己的事,更代表了大明的脸面。 哪怕是为了这些,王阳明也不可能会拒绝。 一路前行。 大明京城位于偏北位置的燕京,距离他们登陆之处距离并不近。 不过高长生一行人,是属于轻骑前进,速度并不慢。 而且一行人,实力最弱的殷离也是属于有真气在身的武者,在赶路这件事上,并不存在拖油瓶。 这种情况下,几人自然是一日千里。 短短数日时间,就跨越了大明半壁,从南部来到了北部。 甚至,已经是可以远远看到那辽阔城池的轮廓了。 而随着逼近目的地,周围各式各样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还没入城,道路之上已经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足以看出,如今的大明燕京是何等的热闹。 “哈哈哈哈……” “好,好……” 一行人在靠近城池将近千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高长生正在放眼打量眼前的城池。 周围几人也没有打扰,她们都知道高长生和她们不同。 她们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座巍峨的城池,但高长生看到的很可能是内在的布置。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阵大笑声突然从空中滚滚而下。 场中的都是不自觉的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城门外部的东边区域,两道人影正从空中飞速而来,而后同时驻足在了城门前方。 很明显,这是两个正在交手,或是已经交完手的武者。 “哈哈,好,大明武林果然藏龙卧虎,这天下能和贫僧打成平手之人,没有几个。” 略带猖狂的声音缓缓传出。 就连高长生都是不自觉的抬起了头,一旁的南宫仆射同样也是转过眸光。 而后他们便看到了一个扎着奇怪丸子头的番僧。 之前的话,正是出自于此人之口。 不过奇怪的是,这番僧在豪言壮语之时,胸膛还在不停的涌动。 喉咙间也是不断的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好了,咕咚,今日到此为止,贫僧这次是陪伴吐蕃王子,祝贺大明新圣而来,咕咚,下次有几乎在和阁下交手,咕咚。”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化田奉圣命而来 燕京城,会同馆,也就是所谓的国宾馆。 这是大明专门为了接待他国使臣设立的机构,由礼部掌管。 高长生虽然并非使臣,但他的战绩早就传遍了各国。 大隋齐国公兼上柱国,如今又坐镇一方,从北莽离阳手上豪夺了六州之地。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递交什么国书,也没人会管他是不是真的是使节。 毕竟只要他站在这里,就足以代表大隋。 所以大明官方收到消息后,几乎是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住处。 当然了,他此时居住的地方,并非会同馆内。 倒不是大明这边搞什么区别对待。 会同馆是专门建立用以接待外宾,其内当然有居住之处。 不过这一次,王阳明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震古烁今的儒家真圣。 那是真真正正的震动天下。 周边诸国,无论大小,甚至包括一些异族,可以说,只要不是距离太远的国家,几乎都是派出了使臣。 这还不包括那些不通过官方,自主前来的书院学宫之类的。 而既然是使团,当然不会只有孤零零的几个,几乎每一国都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国宾馆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塞下这么多国家的这么多人。 所以大明早就提前做了准备,在国宾馆附近,空出了数条街道的院子,专门充做驿站,用以接待外宾。 高长生被安排的地方,正是此处。 而且安排的地方也非常巧合,在他们住所隔壁居住的,不是旁人。 正是在他们之前到来的吐蕃使团,也就是他们在城门口遇到过的丸子头鸠摩智。 “哇……哇……” 使馆之内,高长生和南宫仆射相对而坐。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因为以他们的耳力,可以清晰的听到从隔壁驿馆内传来的吐血之声。 能在这个时候,发出这种声音的,毫无疑问只能是鸠摩智了。 高长生也没想到,刚到燕京,就能碰到这位被称为萌智的吐蕃和尚。 而且还见证了一个名场面。 当然了,这一次把他打成这样的肯定不是乔峰。 高长生之前也并没有看到出手的人,因为从始至终,就只有鸠摩智一人在城门处自说自话。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大明武林同样藏龙卧虎,论精彩程度,绝不弱于离阳大宋。 鸠摩智虽然实力不错,但实力比他强的绝对不算少数。 何况这里还是大明的都城所在,以他那种爱装逼爱出风头的个性,被收拾一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当然了,原本鸠摩智的伤势倒也没这么严重,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只不过在城门处,因为顾忌面子,强行咽下了瘀血。 后来回驿馆时,又好死不死的碰上了高长生一行人。 以鸠摩智的性格,当然不可能允许自己在他人面前吐血,所以又是强行压制了一次。 这般前后几次的伤上加伤,出现这个场景,就不奇怪了。 “这,这位大师,倒是挺有趣……” 南宫仆射轻轻开口,她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加贴切的形容词了。 高长生轻轻一笑。 鸠摩智这人,在前世的人气可并不小,就是因为对方这种性格。 “没想到,吐蕃国师竟是这样一个人。”南宫仆射笑了笑。 “可不要小看此人。” “我知道,虽然之前仅仅是透露出一丝气息,但此人绝对是天象之上的大宗师高手。” “大明果真不一般,一个大宗师级别高手,竟然在城门口就被打成了这样。”南宫仆射感慨道。 大宗师高手,放到哪里都是一方巨擘,现在却被打到躲起来吐血。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这燕京城的不简单了。 尤其眼下,各国使臣还有书院到来,汇聚在这里可不仅仅只是大明一方的高手。 混乱复杂程度,绝对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南宫仆射当然不会小看任何人,就算被打的再惨,大宗师也依旧是大宗师,不是普通武者能够小看的。 高长生摇了摇头,他所指的当然不仅是这些。 别看原著,特别是影视中,鸠摩智更像一个谐星多过反派。 但此人能排入天龙四绝,就表明他绝对不弱,尤其是他的悟性资质,就算放眼天龙全书,也是排的上号的。 最重要的,还有鸠摩智背后的势力,吐蕃自然不谈,他的师承也并不简单。 虽然很多时候看到绝学就走不动道,但那只是因为鸠摩智的贪心,事实上他自身的根本传承同样无比强大。 尤其是这个世界,其门内绝学和高手绝对不少。 像之前在高句丽,秘密传授傅采林三身报应功的,以及教授轩辕大磐欢喜禅法的就是密宗之人。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吐血之声。 两人都是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大明几个机构虽然强大,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借用吧?” 南宫仆射看向高长生,开口道:“我们该如何去接触他们?” 每个国家的情报机构,都是极其特殊的。 甚至基本上都是直接受皇帝掌控。 像大明国内,除了专属于护龙山庄的密探组织,其他像东厂锦衣卫之类的,都是直接由皇宫大内掌控。 外人尤其是他国之人,想要借用,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知道,对一个国家来说,情报机构的重要性,那和命根子基本没有区别。 就算本国之人碰一下,都是犯忌讳的事。 更不用说高长生这样的他国之人,尤其高长生手中还是握有大军的。 “不用着急?也不需要去接触。” 高长生轻笑一声。 自己贸贸然的去到东厂或是锦衣卫衙门,请对方帮自己查探消息。 这种傻子一样的行为,他当然不可能去做。 “只需要等待就行,会有人来联系我们的。” 高长生也没有漠视南宫仆射的疑惑,开口道。 如今燕京城内的各个使团,每一个都是带着大队人马而来,仪仗礼物一应俱全。 只有高长生,就率着十几骑入了燕京。 这种情况,大明国内的各个势力,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他相信就这个时候,东厂也好,锦衣卫也罢。 甚至护龙山庄的那位铁胆神侯,和皇宫内的皇帝,都已经收到了他高长生到来的消息。 接下来就看这几人谁会先忍不住了。 尤其是铁胆神侯朱无视。 这个世界可不是原著,原著中朱无视确实把皇帝压的喘不过气来。 但这个世界,就仅仅大宗师巅峰的实力,要想压制一国之君,肯定差点意思。 当然,因为世界变化,朱无视背后做的动作,牵扯的势力,肯定要比原著更加复杂。 高长生初来乍到,也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形势到底如何。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认,王阳明登圣,对朱无视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这个时候,护龙山庄那位,必然是无比焦急的。 若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像张三丰这种,拥有那等实力,朱无视可能不会在乎。 但王阳明不仅是儒,还是大明之臣。 若让一个圣人境界的王阳明,入阁成为首辅之类的,那种画面,只要想想,都足以让人为朱无视默哀。 所以高长生敢确定,朱无视必然会有动作。 而在这个时候,他高长生突然到来,对方不可能不上门联系。 这也是高长生如此自信前来燕京的其中一个原因。 “奴才奉命而来,求见大隋高将军。” 驿馆内,两人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馆外便传来了一道阴柔的声音。 “请进。” 高长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才刚刚说完,转眼之间就有人上门,还真的有一种说曹操曹操到的感觉。 “奴才,见过高公爷。” 数息之后,一个男子拜倒在了高长生身前。 看到此人,无论是高长生还是南宫仆射脸上都是露出了一丝异色。 倒不是两人认识此人。 从此人略显尖锐的话音,可以明显的看出,这应该是个去势之人,说明白点,就是太监。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人的样貌。 正常的太监,因为特殊原因,自身会不自觉的带上浓重的阴柔气息。 眼前之人同样如此,不一样的是此人的脸庞。 单从脸庞来看,这位跪在前方的太监,可以说是相当的俊美。 再加上一身的阴柔气息,互相结合,竟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淡淡贵气。 仅仅一眼看去,此人真的不像是宫里的太监,反而像是哪个大家族中养出来的贵公子。 至于高长生,他露出异样同样是因为此人的身份。 在他的预料中,第一个先上门的很有可能是目前形势不好的护龙山庄。 但很明显并非如此。 护龙山庄独立于朝堂之外,而且在所有人的眼中,朱无视一直在和东厂曹正淳作对。 所以护龙山庄之内,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太监,就算真的有,朱无视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派出来。 所以眼前之人代表的并不是护龙山庄。 也就是这时,半跪在下方的太监开口了。 “高将军灭高丽,破北莽离阳联军,连战连捷,威震天下,大明所有人都是早有耳闻,陛下对高将军也向来赞赏有加。” “此次听闻将军进入燕京,欣喜异常。” “特命奴才前来,请高公爷前往一叙。” 高长生点了点头。 在燕京城中,能够命令太监传信的本就没有几个。 其中东厂自然是名气最大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曹正淳奉明皇命令,已经是去往龙场邀请王阳明,并不在京城。 东厂中虽然也还有主事之人,但没有曹正淳命令,他们恐怕没那个胆子贸然行动。 所以,自从此人出现之后,高长生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对方的来历还有背后之人。 不过高长生也有意外,这最先反应过来的,并且派人接触他的,竟然不是护龙山庄而是大明的皇帝。 看到高长生没有开口说话,太监又再次开口: “高将军,陛下已经派出自己乘坐的龙撵,就停在驿馆之外,此时陛下还在宫中等待,不知将军……” “既然如此,就请公公带路吧。” 高长生点了点头,开口道。 连自己的龙撵都派了出来,这般待遇确实称得上是礼遇了。 而且高长生本就是带着目的而来,自然不会拒绝。 皇宫和护龙山庄,无论是哪一方先一步来,他其实并不在乎,对他而言也没有差别。 而且在这个世界,比起朱无视,皇帝朱厚照反而还更具优势。 “公爷请。” 太监恭敬的伸手,弯腰指向前方。 “对了,看公公一表人才,不知公公贵姓?” 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高长生开口笑道。 “不敢当公爷一个贵字,奴才雨化田,贱名不值一提。” 雨化田连连拱手,而后又意有所指的添了一句:“奴才并不是东厂之人,只是跟在陛下身边做一些伺候的活,今日能奉命邀请公爷,实在三生有幸。” 听到此话,高长生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了笑容。 果然,能有如此样貌气质的太监,就是那位未来的西厂厂花。 而且仅从这一句话中,就能看出雨化田的聪明之处。 没等他询问,直接便是指出了自己和东厂无关。 毕竟东厂名头虽大,但也是众矢之的,看不惯曹正淳的人不知凡几。 对目前还未露头的雨化田来说,和曹正淳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面对高长生这等人物时。 先一步表明自己没有牵扯的清白身份,同时又隐隐展露了自己的价值。 只短短的一句话,就透露出了该透露的一切,同时也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 就连高长生也不由感叹,确实,任何一个世界,每一个能冒头并且弄出动静的人物,都必然有他的独特之处。 “好,雨公公,本帅记住了。” 高长生轻笑一声。 雨化田同样露出笑容,而后深深的鞠了一躬,但并没有趁势再继续拉关系,而是有礼有节的给高长生带起了路。 见到此景,高长生也再次微微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聪明人。 没有再出声,在雨化田的伺候下,高长生很快就登上了气派的龙撵。 直到龙撵扬长而去,消失在街角时,驿馆之外,才是突然冒出两道人影,有些呆滞的看着消失不见的龙撵。 一路上,雨化田很明显是不想让皇帝多等,所以龙撵前进的速度非常之快。 当然了,刻着道道金色龙纹的龙撵,走在路上,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敢来阻拦。 所以仅仅不到两刻钟,龙撵便是驶入了皇宫之中。 “哈哈,用夫子的话来说,那就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一踏入大殿,爽朗的笑声便是迎面而来。 声音很年轻,而能在此时此地,发出这般声音的,不会再有旁人。 大明皇帝,朱厚照。 “高将军之名,朕可是久仰了。” “率军横行沙场,灭敌于草原之上,这般经历,可是让朕羡慕的紧啊。” “只可惜,朕这位置束缚太多,不能和将军一样,一直深以为憾。” “不过将军在战场上的很多行为,一直让朕引为知己,如今终于能有机会一见,真是一大快事。” “哈哈哈,高将军,来来来,快请坐。” 还没等高长生开口,朱厚照口中便是冒出了一大段话。 说完,又转头看了看旁边如铁塔一般站着的几个人。 “你们还傻在这干嘛,没看到朕要和高将军交流吗?还不快退下。” “陛下……” “去去去,赶紧滚蛋,少提什么保龙一族的规矩,朕在这皇宫中能出什么事,赶紧退下。”还没等对方开口,朱厚照便是直接挥手打断。 倒是高长生听到这几个字,轻轻的抬起眼眸看了几人一眼。 而恰好,几人也是对着他投来了警告的眼神。 “来,高将军请坐,这保龙一族,除了一个阿发还有点意思,其他的都是一群死脑筋,不用理会。” 朱厚照大笑着冲高长生招起了手。 “多谢大明陛下。”高长生笑着道了句谢。 “嗨,不用客气,朕虽是皇帝,但将军可不是大明之臣,和朕可没有关系,不必太守规矩。” “当然了,若高将军真的愿意离隋入明,朕绝对求之不得,甚至可以给将军封王。” 朱厚照嘿嘿直笑,轻飘飘的语气根本听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高长生没有开口回应,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 “哈哈,不提此事。” 朱厚照也没在意,而是兴致冲冲的凑过了头。 “高将军,快给我说说,那战场之事。” “高句丽军队,还有北莽离阳军队,有什么差异之处。” “对了,还有白川之战,朕不止一次看过战报,但总觉得还是有不清晰之处。” “现在遇到你这个指挥之人,实在是太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剑仙,密谋,诚意伯 “出来吧。”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但这声音虽然低沉,却又透露着一丝丝飘渺孤高之气。 “刷。” 一道轻风吹过,房间里又出现了一道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身影。 “多年未见,你还是这般冷漠的态度。” 轻轻的叹息之音从黑衣男子口中传出。 在他对面,坐在房间榻上的,是一个白衣男子。 虽然光线暗淡,但此人露出真容的时候,就仿佛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光辉一般。 白衣男子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无比轻柔的从双膝之上抚过,在那里横着一把清冷如月的长剑。 如果有江湖中人在此,绝对会惊的高呼出声。 叶孤城! 是的,这个端坐的白衣男子,正是名震武林的绝世剑客,叶孤城。 天外飞仙,白云城主。 在大明武林,剑道同样昌盛。 老一代的薛衣人,燕南天。 新一代的神剑山庄谢晓峰,甚至那刚刚出现了的黑衣骨毒燕十三,都是不世出的剑客。 但只要提到剑,提到剑客,叶孤城是永远也无法绕过的一个名字。 甚至有时候都无关实力,实在是叶孤城的剑法太过特殊,太过惊艳。 一式无瑕无垢的天外飞仙,不知在多少人心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在这么多剑客中,没有真正交手后,谁也无法确认,究竟谁更强。 但论起粉丝,论起拥趸,叶孤城绝对是最多的。 这就是天外飞仙的魅力。 哪怕是和他无比相像,同样纯粹的西门吹雪也比不过他。 因为西门吹雪太冷,而比起冰冷入骨的西门吹雪,叶孤城则更像仙。 “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黑衣男子轻声开口。 “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参与,叶某此生唯剑。”叶孤城声音清冷。 而听到此话,黑衣男子眸中瞬间就是燃起了怒火,道道可怕的真气从体内汹涌而出。 但叶孤城却是恍若未觉,只是轻轻的抚摸着膝上的长剑。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叶孤城那一直清冷平静的眼眸中,竟是浮现了一丝丝悲伤之色。 “剑,剑?伱只知道剑,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责任了吗?”黑衣男子怒吼道。 叶孤城周身一顿,良久之后才幽幽开口: “南王世子,我已经收下了,灵蛇岛也去过了,还待如何?” 平静如水的质问,让黑衣男子瞬间语噎。 顿了一顿才是继续开口: “我让你收南王世子,只是为了以后的计划,不是真的让你收他为徒的。” “你可到好,竟然毫无保留,连天外飞仙都传了下去,你啊。”黑衣男子恨铁不成钢的道。 叶孤城毫不在意:“既是师徒,当然要尽心竭力。” “天外飞仙又如何,不过是一式剑招而已。” “这世上最强的从来不是什么绝学,而是人,天外飞仙只有在我叶孤城的剑下,才是真正的天外飞仙。” 说到这里,叶孤城缓缓抬起了头,眸间射出道道精光:“当然,若是他真的能彻底领会剑意,甚至别出机杼,我只会开心能多一对手。” 说完之后,又摆了摆手:“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接下来怎么和南王府合作,那是你的事。” “哼。” 此话一出,黑衣男子第一时间便是怒哼了一声。 “什么合作?笑话,区区一个南王府凭什么和我们合作。” “所有种种,不过是利用罢了。” “你不要忘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如今这大明最高处坐着的,只不过是一群逆贼小偷罢了,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合作。” 叶孤城摇了摇头,没有去接对方的话。 而是轻声开口: “说出你的来意吧,若没有事,你应该不会来找我。” 话音一落,黑衣男子再次一滞。 “此次来找你,还是因为灵蛇岛之事。” 叶孤城挑了挑眉: “灵蛇岛之事,我已尽力,你的消息来的太晚,我到之时,对方早就捷足先登。” “虽然我击伤数人,但谢逊和那屠龙刀,最终还是被他们夺走。”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怪你。” “那你是查出那些人的来历了,说吧,是谁?” 叶孤城轻轻的握住了剑柄。 “不,此次而来并不是为了此事,屠龙刀虽然珍贵,但终究太过遥远,我来此是为了你抓回来的那个女人。” “哦?” 叶孤城挑了挑眉:“一个无刀在手的人,你竟然留着未杀?” “那女人不仅是拜火教的紫衫龙王,还是波斯明教圣女,留着她或许有用处。” “这事,用不着和我说,波斯也好,拜火也罢,既然交给了你,那就和我再无关系。”叶孤城摆手。 “我当然知道。”黑衣男子有些无奈。 “只是这两天,那黛绮丝又说出了一个消息,她现在投入了大隋高长生的麾下。” “而且,我得到消息,那高长生已经入了大明。” 此时叶孤城已经是彻底皱起了眉,身躯之上甚至浮现出了丝丝剑意。 “你担心高长生找你麻烦?还是想让我对高长生出手?” “不,不,不。” 黑衣男子连连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和高长生无冤无仇,何况我们也未苛责黛绮丝,没有必要和他结怨,大不了把黛绮丝还给对方便是。” “而且……” 男子眼中露出浓浓的意动。 “那高长生很有可能是大隋未来军方第一人,靠山王杨林之后的大隋支柱。” “就算是现在,他也已经是手握数十万精锐兵团的一方诸侯了。” “这般人物,若是能借机与他交好,对我们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叶孤城低下了头,看样子已经是连听都不想再听了。 “交好也好,为敌也罢,似乎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 “我不能出现,也不适合去和高长生接触。” “所以……” “你想让我去和高长生接触?”叶孤城猛的抬头。 平淡的双眸中再次射出精光。 对面的黑衣男子瞬间被吓了一跳,他太了解叶孤城了。 对方此时的模样分明是已经被激起了战意。 “你不要乱来,高长生此人最好为友,不能为敌。” “而且高长生兵武同修,战力可怕至极,甚至有传言,对方已经养出了自己的无敌势……” “你可千万……” 叶孤城摇了摇头: “你还是在怕,这就是为什么你境界不弱,却一直无法拥有匹配战力的原因。” “你已经习惯了阴谋诡计,丧失了身为武者的战心。” “反观高长生,对方身居高位,掌控数十万部队,在战场上也从来不排斥阴谋,但对方却一直坚信己身无敌。” “所以哪怕没有军队在侧,对方也同样横行无忌,没有丝毫怯懦。” 黑衣男子张了张嘴,但一时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放心吧,我会去的,也不会贸然动武。” 听到此话,黑衣男子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而叶孤城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不过你也不要抱什么太大希望,高长生不是常人,对方根本不是普通武者,而是真正的执棋之人,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 “无妨,你尽力即可,我早就有了详细的计划,就算没有高长生,也没有什么大碍,这大明的江山,总有一天会回到我们手中的。” 说完之后,伴随着一阵轻风,黑衣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 房中只剩下了轻轻抚摸佩剑的叶孤城。 “唉……” 良久之后,叶孤城口中吐出一道叹息之声。 这一刻,这位纵横大明武林,被无数剑客拥戴崇敬的剑仙,身上竟是露出了一丝丝无助之意。 就在叶孤城和某个神秘人,在谈论高长生的时候。 皇宫中,朱厚照和高长生两个人也是处在相谈甚欢的状态。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朱厚照在兴致冲冲的追问,而高长生只是偶偶的回应几句。 对这种情况,朱厚照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反而一直都是兴奋异常。 仅从表面看,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不着调的皇帝。 但高长生心中却没有太过小看对方。 从刚开始到现在,朱厚照虽然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但对方说了这么多话,却从来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不能透露的信息。 可以看出,对方虽然外表如此,但心里的那一根弦一直都紧绷着。 而且提到战场情况时,朱厚照的一些言论,也能直指要害。 显然,对方对兵道也有相当深入的研究。 “对了,说了这么久,朕还没询问高将军此次来大明的目的为何呢?” “若有需要,高将军尽管直说,想来在大明,朕还是可以帮上一些忙的。” 这话问的并不奇怪。 毕竟只要是正常人,从高长生的队伍情况,都能看出他并不是来出使的。 而既然不是出使,那就必然有着其他的目的。 高长生挑了挑眉: “本将有个新收的部下,在大明遇到了危险。” “而且适逢阳明先生登圣,本将也想一睹儒家真圣的风采,正好有时间,就顺便走上一遭。” “哦?”朱厚照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竟然还有人敢对将军部下出手,不知将军是否找到了线索,如果没有,朕这就下令锦衣卫去调查。” 朱厚照果断开口。 高长生轻轻一笑,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就是开口: “我这部下倒也算是有名,拜火教的前紫衫龙王。” “紫衫龙王,金花婆婆?黛绮丝?” 朱厚照轻呼了一声。 高长生倒也没有意外,在朝廷各大机构的面前,武林中真的很少有什么能够瞒住人的秘密。 而且黛绮丝的身份,甚至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嘿嘿……” 朱厚照嘿嘿一笑:“朕可是听闻,那黛绮丝可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啊,嘿嘿。” 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调侃,不过发现高长生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后,朱厚照又迅速收回了笑意。 “高将军收下那黛绮丝,莫非也对那屠龙刀感兴趣?” 此话一出,高长生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波动。 朱厚照也知道黛绮丝的动向,这么看来,黛绮丝自以为周密的行动,其实一直就在各大势力的注视之下。 不过朱厚照并未等待高长生回应,而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也对,毕竟按照传说,那可是涉及到轩辕人皇的东西,又有谁会不感兴趣呢?” “这屠龙刀真的和轩辕有关?”高长生饶有兴致的开口。 既然人家都知道了,他也没有必要隐瞒,直接便是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有可能吧。”朱厚照皱了皱眉。 “屠龙刀实在太过神秘,再加上号令天下的话,实在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人皇身上。” “不过这么多年,谁也无法就真的确定,之所以这么闹腾,不过就是一群江湖中人胡咧咧罢了。”朱厚照摆了摆手。 “可本将却听闻,那屠龙刀当中还和诚意伯有关,其中藏着他的传承。”高长生开口。 “刘伯温?”朱厚照轻笑。 “此消息朕也听过,说屠龙刀中藏着诚意伯刘伯温的屠龙之术。” 说完,朱厚照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等言论,当真可笑,我大明立国初年,虽然经历了种种波折,但一直江山稳固。” “怎么可能会让朝中的传承流落江湖,而且还是这种方式。” “何况诚意伯可是和太祖一代,以他的性格,更加不可能允许这种可能。” 说到这里,朱厚照不由得感慨一声:“诚意伯的屠龙术,尤其是最后的斩龙脉一式,实在是太过霸道,无论如何,大明都不可能放任这种手段流入江湖。” 听到此话,高长生眼中瞬间划过一道精光。 “不过这个消息,也并不是没有来由。” “当年屠龙刀确实被太祖和诚意伯得到过。” “两人应该也寻找过其中秘密,只可惜那一刀一剑着实坚不可摧,哪怕互相对砍,也是毫无损伤。” “所以最后只能放弃。” 朱厚照摇了摇头:“人皇遗物确实诱人,但一个只看得见却摸不到的希望,终究无用。” “自那以后,一刀一剑一直藏于皇家秘库,不过后来因靖难大乱,流出皇宫,落入江湖,历代皇帝也懒得再去找回。” 高长生点头。 他难怪屠龙刀这等消息,最应该有动作的大明朝廷,竟然从始至终高坐钓鱼台。 原来,早在立国之处,他们就曾经聚齐过这一刀一剑了。 连朱元璋和刘伯温这两个聪明人,都是无法找出刀剑中的真正秘密。 后来人自然不敢再有那般奢望,索性也就直接放弃。 至于朱无视的出手,要么就是被王阳明之事逼急了,要么就是对方根本不知道这种秘闻。 毕竟朱无视只不过是个连亲王爵都没混上的私生子,这种秘闻很可能不会对他敞开。 不过有一点,之前高长生倒是猜对了。 这个世界剧情真的出现了变化。 原著中,取出刀剑的秘密,只需要刀剑互砍就行。 但从朱厚照的话中,可以得知,这个办法当初刘伯温早就已经试过。 “那峨眉派还会如原著一样,知道刀剑的秘密吗?” 高长生皱了皱眉。 如此情况,已经是完全脱离了原著,就连他也陷入了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现在唯一一点线索,就是峨眉派了。 对方依然掌握了倚天剑,而且从消息看,对这把剑同样非常重视。 从这点看,对方就算不知道全部情况,也肯定知道一些线索。 “哈哈,所以,高将军如果有兴趣,大可以放心去抢。” “朕也希望这埋藏多年的屠龙刀隐秘,可以在高将军手上出世。” 听到此话,高长生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 一个抢字,看似随意。 但高长生却不可能真的无视。 从之前的交流就可以知道,朱厚照此人虽然一直呆在深宫,但对外界的一切其实都是了如指掌。 他能够轻易的就说出黛绮丝的身份,也知黛绮丝出海的事。 那么灵蛇岛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此时这个抢字,很明显意有所指。 他应该知道了,灵蛇岛上动手的是朱无视的手下。 而从对方说话时略微透露出的幸灾乐祸,高长生也基本可以确定。 灵蛇岛上同时出手的两方中,最后抢到屠龙刀的必定就是朱无视的护龙山庄了。 “好。” 高长生轻轻一笑,没有丝毫在意。 “既然如此,那本将就不客气了。” 听到此话,朱厚照的眼中也是瞬间亮了起来。 “哈哈哈,好,不愧是大隋新一代战神,好魄力。” 朱厚照放声大笑。 “既然如此,高将军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直说。” 开口之时,朱厚照紧紧的盯住了高长生的眼睛。 “好,那本将就不客气了,请借锦衣卫一用。” 高长生同样起身笑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在谈笑,但其实已经是默契的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彼此的目的和意图。 “刷。” 朱厚照根本没有犹豫,直接一抬手便是扔出了一块巴掌大的令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高将军,可听过良禽择木而栖 “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大隋齐国公,新一代的大隋军神,军方第一人,竟然出现在大明,而且还坐上了明皇的龙撵。” “哈哈,有趣,当真有趣,莫非被誉为大隋新一代旗帜人物的高长生高大将军,竟然想要叛隋入明?”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要震动九洲了。” 和朱厚照交流过后,高长生并未久留,而是直接离开了皇宫。 离开之时,朱厚照同样派出了他的龙撵,而负责送他回来的依旧是雨化田。 不过龙撵行出没多久,就突然停了下来。 在前方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恰巧挡住了龙撵前进之路。 一道清脆的调笑声从马车中缓缓传出。 “何方鼠辈,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圣驾。” 还没等高长生有所反应,雨化田便是怒喝出声。 别看雨化田目前还是名声未显,在高长生面前也一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但不代表对方就真的好欺负。 从之前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雨化田内心之中那隐而未露的野心。 而且他对于高长生虽然恭敬,但却并不显得太过低声下气,这也足以看出,对方心中是有着自己骄傲的。 可以说,一直跟着朱厚照贴身伺候的他,论起地位来,也就只逊色于那有数的几人。 若不是因为距离,知道朱厚照对高长生的态度不一样,他根本不可能有那般表现。 而放眼大明,除了东厂,护龙山庄,还有朝堂的几个重臣,也根本没有几个人敢在雨化田面前放肆。 可是现在,在这大明皇宫前方,竟然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阻拦朱厚照的龙撵。 尤其还是在他雨化田驾车的时候,这可不仅仅是在打雨化田的脸,同样也是在打朱厚照的脸。 雨化田当然不可能无视。 “是吗?”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圣驾,那就太好了,吾等一行此次来明,本就是为使,只是诸国来人太多,一直都没机会得见明皇。” “如今圣驾在前,那可真是有缘的紧,还请明皇现身一见,至于无礼之处,吾等当面向明皇赔罪。” 随着声音传出,两道身影从马车中走出,但却并未下车,而是就那么站在那里,等着雨化田这边回应。 这是两个年轻人,从外表看,都是相当优秀。 尤其是站在左边之人,虽穿着男装,但一颦一笑之间,却是不自觉的带着独特的风情。 “你……” 雨化田被激的有些语噎。 对方看似在求见朱厚照,但语气中的随意,不仅没有太多恭敬,而且那带着揶揄的语气,分明已经肯定,马车中的并不是朱厚照。 不过从对方的话语中,雨化田也隐隐听出了他们的身份。 “好一张利嘴,你们是哪国使臣?” 雨化田也不是普通人,几人的态度很明显来历不凡,言语中对大明并无多少敬畏。 再加上出使的话,身份已经不用猜测了,而且对方身后的国家肯定不弱。 “无双铁骑,横行漠北,雄视九洲,大哉乾元。” 年轻人轻喝道。 “蒙元之人。”雨化田目光一沉:“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大明,还敢阻拦陛下的贵客,莫不是活腻了?” “哈哈哈。”年轻人一声娇笑,浑不在意的开口: “素问中原人有句古话,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大元这次是大大方方投递国书,既是出使,也是祝贺阳明先生登圣。” “我想不管是明皇,还是那位王圣人,都不至于这般小家子气吧?” 说完,没有再理会雨化田,而是继续看向了马车。 “倒是这声贵客,着实让本人好奇了。” “没想到高大将军,在大明竟然能受到这般厚待。” “难道在下先前的猜测,真的成真的,那可就真的太有趣了。” 女子眨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龙撵,只可惜让她遗憾的是,龙撵之内没有出现一点回应的声音,甚至连气息的波动都没有。 “咱家没时间跟伱们斗嘴,赶紧让路,既是出使,就老老实实待在国宾馆,少在外面乱晃,这是大明,并不是你们的大都。” “至于陛下,该召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召见。” 雨化田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但对面的女子,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依旧死死的看着龙撵的车厢。 一双乌黑的眼珠,就像是星辰一样,不断的散发着光芒。 “说了这么多,高大将军难道真的不准备现身一见吗?在下对高将军可是久仰大名了。” “不知今日能否有那个荣幸,得见真容。” 说话之时,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一身男装,但就连雨化田这个特殊之人,心里都承认这个蒙元女子的容貌,确实相当惊艳。 “敏敏特穆尔。” 轻飘飘的声音终于从马车中传出。 但高长生的身影并未出现。 只不过在几人的注视中,龙撵前方的车门缓缓的朝两侧打开了。 而看着冷漠端坐于车厢之中的高长生。 女子也是嫣然一笑,刹那间,周遭的空间仿佛都亮了几分。 “想不到高将军,竟然知道我的闺名,这可真是让小女子荣幸不能自已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高将军称呼我另一个名字,赵敏。” 赵敏双眸发光的看着高长生笑道。 “拦本帅车架,所谓何事?” 高长生平淡开口。 “那些废话就不必说了,本帅不是雨化田,也不是大明之人,那些不斩来使之类的话,对本帅无用。” 赵敏瞳孔一顿,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 “哎呀,高将军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作为一个大男人,难道一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吗?” 赵敏语气柔弱道,脸上委屈的表情,任谁看了恐怕都会升起怜惜之情。 “还是废话。” 高长生轻哼一声。 天地之前瞬间响起一道刀鸣。 赵敏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一白。 在她身边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男子,猛的迈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高长生抬起眸光,轻轻扫过男子,却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略过了对方。 这般动作,也让男子的眸中瞬间升起一道火光。 “这是警告,若还是这么废话,那本帅就不客气了。” “或者你也可以赌一赌,看他能不能在本帅的刀下,护住你这位蒙元郡主的命。” 声音落下,赵敏的身躯不由自主的一震。 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起,一步走出,绕过了挡在前方的男子。 “高将军误会了,我们这次确实是出使而来。” “刚才也并非挑衅,我说的话并无虚假,对高将军这般少年英雄,本郡主确实是仰慕已久。” “不过既然见到了,有句话,本郡主就顺便提一提。” “高家前后两代人,都为大隋建立了不世之功,但这么多年,大隋却并未厚待将军,若不是覆灭高句丽,一个有名无实的齐国公,将军恐怕要背一辈子。” “这等帝王,这等国家,将军何必要为之卖命了。” “再说大隋虽看似强大,但祸根深藏,国内动荡已现,仅靠一个老杨林,根本不可能稳住局势。” “将军这等天骄,何必要死心跟着一艘注定破破漏漏的大船呢。” 说到这里,赵敏昂起了头颅,声音嘹亮的道: “反观我大元,兵锋浩荡,战无不胜,无论成吉思汗还是蒙哥汗,都是一代雄主,未来必定君临天下。”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将军这等英杰,必然是能看清形势的,若将军能够投身蒙元,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说完了?” 一大段话落下之后,高长生才是抬起眼眸。 “不知高将军怎么想?”赵敏的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 “可笑。” 高长生冷漠出声,随着声音传出,周遭空间顿时传出一道雷鸣般的巨响。 强大的气息,如海潮般的朝前方涌去。 刹那间,赵敏两人乘坐的马车,就好像变成了滚滚海潮中的一片树叶。 无论是赵敏还是旁边的男子,瞬间便被吓得脸色苍白。 并不是因为那不断晃动,即将翻倒的马车。 而是两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凌厉至极的刀意已经出现,可能下一刻就会直接降临。 “嗡。” 也就是这时,马车的车厢之中,传出了一道无形的真气。 原本晃动的马车,瞬间就稳固下来。 就好像一座泰山直接压下,牢牢的镇住了马车,哪怕周遭风浪再大,也根本奈何不了这截车厢。 “轰!” 就在马车中真气出现的瞬间。 天空中爆发出了一道惊天的巨响。 几乎整个燕京城的人,都在这一刻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看到,那九天之上的白云之中,一道如同巨龙一般的刀光,正在缓缓抬头。 龙撵之上的雨化田,此刻也是头皮发麻。 他的距离最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在他的身后,就好像有一头可怕的凶兽在此刻突然觉醒了。 此前,他听说过高长生有多么可怕,多么强大。 但那些只是纸面上的消息,只有这一刻,他才是亲身感受到这强大二字的真正含义。 “若想战,便现身一战吧。” 平淡至极的声音从高长生口中吐出。 但声音中蕴含的磅礴刀意,所有人都能察觉的到。 雨化田闻言也是眯起眼睛抬起了头。 他很清楚,高长生所指的绝对不是站在外面的一男一女。 事实上,如果不是最后车厢出出现的真气,他根本都没察觉到那马车之中竟然还坐着一人。 由此就可以看出,这未出现之人必然是一位可怕的高手。 “哈哈哈,好一把霸道之刀,好一个高长生。” 马车中终于响起了一道雄浑之音。 仅仅一道声音,却让雨化田瞬间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而高长生则同样是眯起了眼睛,一双瞳孔已经是化成了竖状,细看之下,就好像两把锋利的刀,映在了眼睛之中。 “一战就不必了。” “本座只是静极生动,陪年轻人出来走走,并无动武之心。” 声音再度响起。 而随着声音落下,原本停在路上的马车,突然凭空横移了数米,直接让开了道路。 这一下,就连马车之上的赵敏,还有她身边的男子,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显然都没想到,车中之人,会做出这种决定。 高长生深深的看了马车一眼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原本打开的车门,也是重新关上。 “雨公公,继续上路吧。” 在雨化田的操控下,龙撵重新开始移动,很快便越过了路上的马车。 直到龙撵即将从街角处消失之时。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既然见了,那就顺便传一句话吧,若铁木真对本帅真的感兴趣,就让他自己来吧。” “对了,别忘记带上他的十三翼和怯薛骑,本帅也想看看,这所谓的蒙元铁骑,到底是怎么个战无不胜。” 最后一个字落下,龙撵也是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赵敏和年轻男子,站立在马车之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身后的车厢缓缓打开,才将两人惊醒。 车门打开,车内之人也是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面容俊朗妖异的中年男子。 就那么平平淡淡的坐着,但却好像身在另一个异度空间一般。 浑身上下,甚至周身的空间,都在不断的扭曲。 “师尊。” 看到此人,赵敏和男子同时躬身行礼。 “感觉怎么样?” 男子轻轻笑道。 赵敏挑了挑眉,轻轻开口:“很强,见面更胜闻名,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高长生。” 男子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赵敏身侧的男子:“夜羽,你呢?” 听到此话,年轻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自觉的咬了咬牙,才缓缓开口:“很强,比,比我强。” “呵呵,本座着实有些羡慕那高颎和鱼俱罗了,竟有这般出色的传人,本座一生横行天下,不弱于人,魔师宫也是横压一代。” “但一代是一代,本座之后,魔师宫恐怕后继无人。” 此话一出,此人的身份很显然再也不用多说了,正是那来自蒙元,盖代魔师庞斑。 “弟子愚钝,连累师尊。”两人同时躬身。 “罢了,武道一途,很难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夜羽的身份复杂,难以全心全力扑在武道之上,至于敏敏,你的天赋还在夜羽之上,只可惜……” 庞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弟子惶恐。”两人再次行礼。 “罢了,高长生也见过了,我们回吧。” 听到此话,赵敏迅速抬起了头,一双美眸中肉眼可见的出现了疑惑之色。 “你是在奇怪,本座为何没有回应高长生,反而还给他让了路?” 赵敏连连点头。 高长生霸道强势,但他这位师尊,同样也一直是顺我者昌的强势性格。 高长生刀意横空,已经是明晃晃的邀战了。 按照庞斑一直以来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至于害怕什么的,赵敏根本不可能相信。 庞斑是谁?那可是威压江湖数十年的魔师啊,他怎么可能会怕。 “有一句话,本座确实没有说谎,此次入明,更多的是静极生动,并无多少动手的心思。”庞斑轻轻一笑。 但听完此话,赵敏的眼中确实露出了明显不信之色。 或许出发之前,庞斑确实没想过动手。 但他是谁?是魔师,是魔头。 心思这种东西,本就是随时可以改变的,要不怎么能称之为魔。 “哈哈哈。” 庞斑见状也是哈哈一笑。 “不错,高长生的实力确实出乎了本座的预料,也激起了本座的战意。” “只可惜,目前不是时候。” “嗯?” 赵敏闻言露出了不解之色。 “本座当然可以出手应战,但这般突然遭遇,无论是他还是本座,都无法将战意提到最巅峰,这般战斗,必定无法尽兴。” “而且高长生突破大宗师不久,虽然战力远超境界,但目前仍然在高速的增长之中,此时战斗,未免太过可惜了。” 听到此话,无论是赵敏还是方夜羽,都是露出了愕然之色。 “另外……” 庞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里可是大明都城,也不适合展开大战。” 说着,庞斑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远处。 那里正是大明皇宫所在。 随着庞斑的动作,赵敏两人也是先后转过了目光。 而后他们便赫然发现,在那皇宫的上空,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团颜色极其怪异的云朵。 仔细看上去,就好像是人的一双眸子,正在死死的看着他们。 “师尊,那,那是……”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哈哈,本座一入城,他就发现了。” “或许是大明新圣刚现吧,这一次倒也没有急眼。” “不过允许本座在这燕京乱晃,估计已经算是他的最大容忍了。” “若本座直接出手,恐怕先要应对的就是皇宫中的这位了。” “这……” 赵敏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没想到,她们入城后的所有一切,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来人……” 回到居住的驿馆之后,赵敏第一时间便是大喝出声。 而随着声音落下。 几道人影瞬间从远处飞身而来,从身法看,每一个都是一打一的好手。 尤其是其中造型独特的两个老者,如果武当山的几个人在此的话,绝对会双眼冒火。 因为这两人就是当年用玄冥神掌打伤张无忌的玄冥二老。 “郡主。” 几人出现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对着赵敏行礼。 “阿大,阿二。” “属下在。” “立刻通过我们的秘密途径,把高长生在大明的消息传给父王。” 赵敏急声开口。 “是。” “敏敏,你是准备……” 方夜羽听到声音,缓缓从远处走来。 “不错,高长生离开南京,身入大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有高长生指挥,他的数十万大军群龙无首,战力必然大降,这种机会怎能放过。” “只要我把消息传给父王,他自然会转告大汗。” 赵敏目带笑意的开口。 方夜羽连连点头:“敏敏不愧是大元女诸葛,若身为男儿身,你汝阳王府恐怕就是父子三名将了,哈哈。” “师兄过誉了。”赵敏连连摇头。 “你们啊,也不必开心的太早。” 就在这时,庞斑的声音缓缓传来。 “嗯?师尊这是何意?” 方夜羽疑惑的转过了头。 赵敏闻言也是眯起双眼,瞳孔中不断的闪过思索之色。 “伱们也是亲自见过高长生的,你们觉得他如何?” “强势。” “霸道。” “无所畏惧。” “实力可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自己心中对高长生的印象。 庞斑笑着摇了摇头。 “除了这些,你们就没发现一点别的?” 说完,也不待两人思考,庞斑直接便是开口: “担心。”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担心。” “不管是应对本座,还是对自己。” 此话一出,方夜羽依然是满头雾水,但赵敏却是隐隐想到了什么。 而庞斑的笑声则在继续: “他的身上可不见任何的小心翼翼之色啊。” 说到这里,赵敏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 他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自己的行踪暴露。” 大明距离离阳确实距离遥远。 但如今的大明因为王阳明之事,可是诸国齐聚,各个国家的人都有。 消息流通自然也非常之快。 如果高长生真的是隐秘而来,那么就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踪迹。 可高长生却一直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刚才还大大方方的露出了面容。 要知道赵敏可是敌对之国蒙元的人啊。 “高长生离开之前有安排。”赵敏沉声开口。 对方这般表现,只能有一个解释。 高长生离开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兵马的防御之策,他根本就不担心敌人动手。 庞斑点了点头:“应是如此,还有一点,那北莽离阳,就算知道,也未必就敢真的动手。” “数十万大军的损失,若是再来一次,那两国的国本可能会真的崩溃。” “所以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无论是北莽女帝,还是离阳赵惇,都是不大可能出手的。” 赵敏点了点头: “在战场上,高长生已经打出势了,除了各国那有数的几个名帅,谁遇到他气势都会先降三分。” “不过,不管如何,高长生毕竟不在,就算他安排再详细,也不可能完美替代他的作用。” 赵敏果断开口。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有高长生和没有高长生的部队,其中有什么差距,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庞斑摇了摇头:“上一次,两国动手,那是由成吉思汗串联而成的,但结果却是一点好处都没得到。” “这一次,两国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兵了,除非我大元也一起动。” “不过成吉思汗的十三翼都在前线,不可能轻易掉转方向,除非……” 庞斑轻声开口,但说到后面,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对面的赵敏闻言却是眼睛一亮。 “对了,成吉思汗率军出征,师尊你怎么没有随军一起去呢?” 赵敏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话音一转,说到了另一件事。 “呵呵,本座不通军阵,去了沙场也没什么用。” 庞斑随意开口。 但赵敏却是露出了不信之色,庞斑虽然只是江湖武者,但要说他什么都不懂,那肯定是说笑。 而且当年铁木真出征时,他就是一直跟在对方身边的。 “你啊,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试探为师了。” “弟子不敢。”赵敏连忙低头开口。 不过她也没有慌乱,因为庞斑的语气中,并未露出生气之色。 “唉……” 庞斑缓缓抬头,竟是突然轻叹了一句。 “本座听说,你哥哥扩廓帖木儿,被成吉思汗看重,调入了麾下,而且还获得了一翼的指挥权。” 赵敏点了点头,这消息早就不是秘密。 她哥哥王保保,和思汉飞,拔都三人,可是如今大元冉冉升起的将星。 “察罕帖木儿效忠蒙哥汗,扩廓帖木儿划入成吉思汗帐下,你们汝阳王府倒是打的好算盘。” 话音未落,赵敏的额头就已经是浮现了汗水。 蒙元帝国,确实是铁木真一家独大,提起蒙元,也永远无法绕过铁木真。 但如今坐在真正帝位上的,可是蒙哥啊。 如果是昏庸之主也就罢了,但赵敏见过蒙哥,她清楚的知道,这位蒙哥同样是一代雄主。 而一个雄主,内心之中真的能忍受头上坐着一个太上皇吗? 是的,铁木真是蒙元的象征,更是蒙哥的祖父。 可一个真正的皇帝,又有几人会在乎这些呢,为了权利帝位,别说祖父了,甚至父母兄弟,也不见得就不会抛弃。 王保保是铁木真主动征召的,而他们汝阳王府也并未拒绝,甚至非常开心。 现在看来,这事恐怕还有相当大的隐患。 “师,师尊……” 赵敏的声音已经是出现了颤抖。 汝阳王府确实是名门,王爵身份,父子双名将,在蒙元相当显赫。 但比起真正的顶层人物,特别是铁木真这一脉的一系列人物,那真是什么都不是。 无论是铁木真还是蒙哥,他们都惹不起。 而现在,他们却很有可能不知不觉间卷入了这两个人物的纷争。 赵敏怎么可能不怕。 自古皇权之争,伴随的从来都是四个字,人头滚滚。 庞斑摆了摆手: “还没到那地步,本座只是随意一说。” “再说未来的事,又有谁能看的清楚。” “当年的托雷汗和窝阔台就没那个心思吗?不见得,但最后却还是被帝位所困。” “蒙哥汗确实雄才大略,但既然坐上帝位,就代表时间已经不在他这边了,除非出现什么惊天剧变。” “但从目前看,想来局势暂时还是平稳的,你们汝阳王府的这个安排,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里,赵敏才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没发现,庞斑的眼中却是浮现了莫名之色。 “成吉思汗,十三翼。” 轻不可闻的呢喃声,从庞斑口中传出,就连站在旁边的赵敏都没有听见。 “不用多想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必管本座。” 庞斑挥了挥手说道,而说完之后,才是轻轻添了一句: “当年收你时,您那哥哥本座也见过,天赋不错,只可惜当时已经收了夜羽。” “这也算有一段缘法,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蒙元俊杰。” “战场无眼,处处凶险,让他小心一点吧。” 赵敏愣住了,庞斑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而且没来由的,她总觉得庞斑话里有话。 只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原因。 “师尊的话,我会转告给哥哥的,多谢师尊关心。” 庞斑没有再说话,只摆了摆手,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就在赵敏等人在驿馆之内商量高长生之事的时候。 距离此处仅仅一街距离的房间内。 高长生同样在默默思考。 对于自己行踪的暴露,他早就有了预料。 毕竟这一路行来,他虽然没有张扬,但也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行踪。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先碰上的不是离阳北莽使团亦或是北凉之人,而是这蒙元的赵敏。 这先后的几方,很明显是有些不同的。 就像赵敏几人说的,若是北莽和离阳,就算知道,也并不见得就敢动手。 北莽还好,毕竟还有董卓和拓跋菩萨。 但离阳可不一样,御林军的损失让赵惇掌控的力量急剧下降。 最重要的,先后损失了卢升象,齐神策等人之后,顾剑棠基本叛变,徐骁指挥不动。 如今的离阳,就算真的能聚出大军,也是找不到什么能战之将了。 广陵王虽然能战,也愿意听从赵惇指挥,可面对高长生,恐怕就连广陵王自己都没有那个底气。 而赵惇也绝对不会去冒那个风险,一旦广陵王和他的广陵军再度损失。 别说徐骁,赵惇连国内的其他几个同姓王,都会压制不住。 所以如果只是北莽离阳,以高长生离开之前的安排,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但有蒙元的插入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前次两国的突然联合,背后就有铁木真的手笔。 虽然如今铁木真带着大军,正在前线,但也不能保证他就真的不会有动作。 而且就算铁木真视若无睹,蒙元国内可还有其他人在。 这个世界很多人,提到蒙元就会本能的想到铁木真,似乎整个蒙元能够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铁木真和他的十三翼。 但高长生却清楚,那端坐在龙椅上的蒙哥还有他的兄弟忽必烈同样不简单。 这两位同样是两头会吃肉,想吃肉的饿狼。 当然,这些事高长生在离开之前,其实已经有过估计。 但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到赵敏一行人。 而赵敏既然知道,那么不用多想,蒙元国内包括离阳北莽等地,很快就都会确定,他高长生不在南京,反而已在大明。 想到这里,高长生迅速抬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把此信传回南京。” 纸张的最上方,铁画银钩的写着一个巨大的令字。 仅仅是这一个字,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战意。 “是。” 十八骑中的一人迈步而出,接过密令。 高长生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任何慌乱。 很多的战略部署,他出发前已经和李副将交代清楚。 甚至以几人的速度,估计这会已经都大致布置完成。 这次发令,不过是做些细微之处的补充,同时稍微提个醒而已。 “接下来就看蒙元到底会有什么动向,又是否真的能说服两国了。” 高长生轻轻一笑。 虽然不在南京,但南京周围的地形,好像已经直接展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战争的形势有很多种。 亲率大军,狂飙突进,冲锋陷阵是一种。 坐镇帅帐,指挥大军,阵势连环也是一种。 而此时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同样是一种。 两处驿馆之中,几乎是同时有两只神骏的信鹞展翅飞出,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没有人知道,这两只平平无奇飞出的信鹞,可能会引发万里之外的一场惊天变局。 “阿弥陀佛,小僧吐蕃鸠摩智,拜见此间主人,不知施主可否一见。” 信鹞刚刚飞出不到半刻中,驿馆之外,就响起了一道清晰的声音。 听到此话,饶是高长生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异色。 南宫仆射听到声音,也是很快从隔壁房内走出。 “这和尚,这么短时间伤势就好了?”南宫仆射讶然道。 要知道从他们遇到鸠摩智,再到高长生受邀去皇宫返回,不过就大半日时间。 而大半日之前,鸠摩智可还在哇哇吐血呢。 现在竟然能大摇大摆的来拜访了。 就算是大宗师,这般恢复速度也足够惊人了。 高长生摇了摇头,对此他倒不是很在意,只只是疑惑鸠摩智为何会突然上门。 “大师请进。” 声音飘然而出。 虽然不清楚来意,但高长生也没有拒绝。 “小僧鸠摩智,见过两位施主。” 很快,两人就看到了鸠摩智标志性的丸子头。 而南宫仆射也瞬间明了,对方的伤势根本就没有痊愈,因为此时鸠摩智的脸色依旧透着苍白,看样子只是勉强压制住了内伤。 “阿弥陀佛,之前曾与几位有一面之缘,不过那会小僧又要事在身,实在有些失礼。。” “后来才知道,施主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大隋齐国公,因此,连忙前来拜会。”鸠摩智双手合十,恭敬鞠躬道。 “大师客气了。”高长生笑着摆手。 “之前在城门处,本将也亲眼见过大师的英姿,不愧为吐蕃大德,密宗高僧。”高长生笑着开口。 听到此话,鸠摩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便是浮现一抹红润。 若是普通人,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异样,但高长生同样也是大宗师,那种状态可瞒不过他。 “对了,大师可是大宗师强者,那和大师对战的究竟是谁呢?竟然这般强大?”南宫仆射开口询问。 “小僧不知道,那人并未露出真容,不过那人的功夫极其特别,身如金刚,无缺无漏,功法带着佛门气息,却又迥异于少林的金钟罩和金刚不坏体神功,着实怪异。” 提到那人,鸠摩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异样,瞳孔之中还环绕着忌惮。 但说起武功时,脸上又不自觉的散发起了光芒。 “哦?竟有这般神奇的功法?”南宫仆射轻哼一声。 而高长生脸上则是露出了异色。 听到南宫仆射的声音,鸠摩智却是摆了摆手。 “算不得神奇,算不得神奇,那功法虽厉害,但要说比得上达摩亲传的金钟罩,却也不见得。” “世人皆知,高将军得鱼俱罗鱼元帅传承,要说强大玄妙,小僧倒觉得那紫雷刀法,要更甚一筹。” 说到这里,鸠摩智的眼睛就好像变成了两盏灯泡一样,眸中透露而出的是清晰可见的垂涎。 高长生也终于明白,鸠摩智的目的了。 难怪连伤都没养好,就屁颠屁颠的找上了门。 原来这货竟然是盯上了他的紫雷刀法。 “哈哈,大师过奖了,不过一普通刀法,算不得什么高招。” 高长生笑着摆手。 “不过大师身为吐蕃高僧,既然提到了此话,按理说本将应该为大师演示一二的。” 鸠摩智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起了头。 “不过大师是佛门中人,展示这般杀伐之刀,终究有些失礼。” “啊?”果然,鸠摩智立刻露出了失望之色。 “哈哈哈。” 高长生放声一笑。 “看来大师也是性情中人。” “本将突然想起来,比起紫雷刀法,我手中倒还有一门功法,更加适合大师密宗高僧的身份。” “哦,不知是何功法?”鸠摩智舔着嘴唇问道。 高长生不急不缓,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什,什么?” “三,三身,报应功?” 尖锐的声音直接刺破的房顶。 鸠摩智猛的起身,整个人都陷入了颤抖。 而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此时他的嘴角已经是缓缓流下了几丝晶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宁玛莲花生,密教生死书 “咕咚,咕咚。”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鸠摩智喉间响起。 不过这一次他吞咽的并不是瘀血,而是情不自禁流出的口水。 “三身报应,这,这,高将军真的愿意把这门绝学交给小僧。” 鸠摩智的声音已经彻底沙哑,整张脸庞也涨得一片通红。 就好像刹那之间,被投入火中炙烤过一般。 足以看出此时的鸠摩智是何等激动。 “嗨……” 高长生轻笑一声。 “这法门,是本将从一位敌人尸体上拿到的,本将不通佛学,也并非佛门之人,这等法门于我无用。” 听着高长生的话,站在旁边的鸠摩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高长生或许不太了解,但他可是十分清楚。 这三身报应功可是密宗的不传绝学,来历极其古老。 据传说,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出自佛祖释迦摩尼之手。 要知道,在佛门眼中,这法门可是直接对标道门老君所创的一气化三清之法的。 不过,一气化三清之法,在北莽道德宗尚有传承。 这三身报应法,却是已经失传多年。 据说,很久以前就被分成了报身,法身,应身三诀,不知散落何地。 而现在,这等绝世法门,竟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鸠摩智怎么可能不激动。 这可大概率是佛祖亲传啊,无论在哪个佛门之人眼中,肯定都要比少林的神功强。 可以说,只要是佛门中人,就不可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更何况,鸠摩智本就是一个武痴。 “报身诀,报身诀。” 鸠摩智不断喃喃自语。 “不错,正是报身诀。” 高长生轻笑一声。 手中捏着书简在鸠摩智的眼前晃了晃。 仅仅这一个动静,鸠摩智的双眸就是瞬间变红。 不过就在鸠摩智激动的伸出双手时,高长生却又闪电般的收回了右手。 “倒不是本将舍不得这区区一门功法,毕竟本将有自身传承,就算功法再妙,也不可能转修。” “是极,是极。” “但是,大师想来也知道法不轻传这句话,就连当初释迦开山收徒,传授弟子经典时,都要收取人事。” “所以……” 高长生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书卷,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鸠摩智并不是笨蛋,他当然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但鸠摩智却并不觉得太过难以接受。 那可是佛门无上之法啊,就算不修,也可以借鉴其中道理佛韵,补充自身。 先贤的智慧结晶,无论对何人来说,都是宝贵的财富。 怎么可能轻易传出。 “高将军所言极是,佛祖尚且会收取人事,小僧岂有平白占人便宜的道理。” 一边说,鸠摩智便一边开始从怀里掏东西。 “小僧这里有一门火焰刀,乃是小僧精研多年的一门功法,也算是有些精妙之处。” “另外,小僧这里还有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部分,是小僧意外获得。” “小僧愿意用这些来交换将军手上的三身报应功。” 说完,看着高长生依旧一脸平静的模样,鸠摩智咬了咬牙,再次开口:“小僧这里还有一门道家的小无相功,修炼到深处,诸般武学可俯拾而用,端的精妙非常。” “小僧愿意再加上这门小无相功,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为了换取高长生手上的法门,鸠摩智已经是掏出了身上的全部家底,足以看出此时的他是何等迫切。 “唉……” 不过就在鸠摩智满心期待的时候,高长生却是突然轻叹了一口气。 而这声叹气,也让鸠摩智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大师确实已经非常诚心。” 高长生摇了摇头:“只可惜,少林绝技也好,火焰刀也罢,虽都是绝学,但同样都是佛门功法。” “本将也说过,本将对佛门功法的兴趣并不大,若只有一门小无相功,价值相差实在太远。” 这话并不是在诓骗对方,而是高长生的心里话。 七十二绝技如果放到武林,确实都是三人眼馋的绝学。 但除了其中有数的几门,大多数对于高长生并无太大的作用。 尤其高长生还知道一件事,鸠摩智得到了那些绝技,很有可能是少林设下后门的,修炼这些有害无益。 倒是那鸠摩智自创的火焰刀和小无相功,还算有些意思。 但正如他说的那样,仅这两门功法,论价值,和三身报应功实在相差太大了。 鸠摩智顿住了。 事实上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拿出来的几门功法根本比不上那报身诀。 但此时,他已经是彻底把自己的老底都掏出来了,再也拿不出任何一点其他东西了。 “高,高将军……” 鸠摩智眨着眼睛,双眸中竟是浮现出了丝丝委屈之色。 “听说大师出身于宁玛派?”高长生笑着开口询问。 鸠摩智闻言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对方的意思。 不过他的出身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鸠摩智也没有否认。 “说起来,本将虽不通佛理,但对密宗的很多东西,尤其是三脉七轮法,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鸠摩智没有开口,他知道高长生的话还没有说完。 “宁玛派作为密宗大派,本将也是如雷贯耳,尤其是祖师莲花生大士,更是名传天下。” “听说莲花生大士当年曾留下一本《密教生死书》,大师若能拿出此书让本将一观,这三身报应功,自当双手奉上。” 听到这里,鸠摩智终于明白。 什么不通佛理,对佛门功法不感兴趣,这些很明显都是假的。 这等顶级佛门功法,哪怕是道门中人,都不可能会拒绝,毕竟就算不转修,也可以以此触类旁通。 高长生怎么可能会弃之如敝履? 原来,对方盯上的竟然是密教生死书。 鸠摩智当然知道这本典籍,这是宁玛派祖师,莲花生大士的毕生心血。 其中不仅囊括的对方的佛学感悟,还有大光明心咒,十三金莲手印,莲花菩提功等等绝学,都是宁玛派的不传之秘。 可以说,这一部典籍,代表的就是整个宁玛派。 鸠摩智如今所在的寺庙是大雪山大轮寺。 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他出身的寺庙。 大轮寺其实是鸠摩智出寺后,挂靠的寺庙,而如今此寺也已经以他为尊。 至于他背后的真正传承,其实是宁玛派的祖庙噶陀寺。 只不过当初寺中长辈,看他佛心未定,所以一致决定让他出庙历练。 也正是这个原因,对宁玛派传承的诸多绝学,鸠摩智都没有涉猎。 当然了,那些寺中祖师,也并不是真的将他逐出寺庙。 等到哪天他大彻大悟,彻底领悟佛心,到时候自然就可以返回宗门,研习绝学。 但现在的鸠摩智显然是没有那个心境的。 “密教生死书,是我宁玛派不传之秘,小僧资质驽钝,并没有得到传授。”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 事实上,鸠摩智看到高长生手中的功法后,这般激动,其中未尝没有这门密教生死书的原因。 因为据他所知,当初三身报应法散落,应该和密宗的几大教派分裂有关。 而他所在的噶陀寺中,就存有其中一部,正是三身报应功中的应身诀。 到处离寺时,他的师父已经跟他说过,等到大彻大悟,褪去贪嗔痴心后,便可回寺修炼真正传承。 但如今的鸠摩智,显然是没有那个耐心的。 只不过他也不敢轻易返回寺庙。 而如今高长生手中的报身诀,无疑让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将报身诀带回,那他们宁玛派就拥有了三身中的两身,距离三身合一的目标就越来越近。 这对宁玛派来说,无疑是天大功劳。 到时候寺庙绝对会给下赏赐,像密教生死书,甚至其他绝学,他都可以有机会去修炼。 这才是鸠摩智这般激动的原因。 眼前高长生手中的报身诀,对他来说,可不仅仅是一门让人流口水的绝世神功,它的后面还带着整个宁玛派的各种绝学。 这对于喜欢神功的鸠摩智,那就是一个完全无法抵挡的诱惑。 只可惜,这一切的梦想,计划,还有可能到手的诸多神功,在此刻全都破裂了。 他需要报身诀,才有可能拿到密教生死书。 而在高长生这里,却是需要生死书,才会给出报身诀。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结。 如果是其他普通人,鸠摩智可能直接就动手开抢了。 毕竟为了神功偷偷抢抢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但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 毕竟此时的他,可还处在重伤未愈的状态。 况且眼前之人可是高长生啊,对方的实力早就传遍诸国。 就算他处在全盛时期,也未见得就能拿下对方,何况此时的重伤之躯呢。 “高,高将军……” 鸠摩智结结巴巴的开口。 人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便是突然看到希望,转瞬又陷入绝望。 那种巨大的落差,若换做一个人,恐怕会直接崩溃。 哪怕鸠摩智是凝聚出法相的大宗师,一颗武道之心,极其坚韧。 但如今面对的毕竟是自己最在意的武功绝学。 连续的心绪骤变之后,此时整个人也变得有些萎靡。 “唉……这就难办了。” 高长生再次一叹。 “本将是很想交大师这个朋友的,只不过现在大师又拿不出交换之物,若让本将白白拿出这等绝学,实在是,实在是……” 高长生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之色。 而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 但鸠摩智听到这里,眼睛却是慢慢开始变亮。 原本以为这次的事情已经彻底没有希望。 但听高长生的语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决。 鸠摩智瞬间就再度转为激动。 “高将军所言,小僧明白。” “只可惜如今小僧确实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交换之物。” “不过小僧这一身实力算是勉强说得过去。” “若高将军有什么困难,亦或是有什么需要跑腿之事,大可交给小僧,无论刀山火海,小僧必定为将军解决困难。” 鸠摩智虽然贪嗔痴俱全,但也只是为武而贪,为武而痴,若说起智谋悟性,他其实都是上上之选。 高长生虽然没有说明白,但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今,他肯定是拿不出交换的功法了。 而高长生依旧没有拒绝,不用多说,肯定是有了其他主意。 反观他鸠摩智,去掉身上这些东西,也就只有一身实力能够拿来交换了。 鸠摩智的话音一落。 高长生的脸上也是瞬间浮现出了笑容。 鸠摩智主动提起来,那事情毫无疑问就简单多了。 刚才和对方说那么多,倒也并不是敷衍。 若鸠摩智真的能拿出生死书,高长生确实并不介意交换。 他又不是那种敝帚自珍的人,而且秘籍这种东西,一换一等于二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密教生死书,那可是宁玛派的最强传承,而且是成体系的法门,单论价值,绝对不弱于一门三身诀,甚至还有过之。 当然了,高长生肯定不会转修密宗之法。 但一个古老宗门的最强传承,无论对谁,都会有巨大的启迪作用。 高长生虽然很多时候并不喜欢佛门,但对于佛门功法,却不会有任何轻视。 不过话说回来了,高长生也早就知道,鸠摩智不可能拿的出这门生死书。 对方如果有这种功法,就不会那般急切的为绝学秘籍,来回奔波了。 或许以鸠摩智的性格,面对顶级神功,依旧还是无法顶住诱惑。 但如果真的学了生死书,那些普通秘籍,他毫无疑问是不可能再看得上的。 就像少林七十二绝技,遍观少林全寺,能够比得上密教生死书的,那就那么有数几门神功而已。 而之所以明知道这一点,还故意拿出报身诀,自然有其他的目的了。 也正像鸠摩智想的那样,他正是看上了对方的实力,换句话说,就是看重这个人了。 当然了,高长生心里很清楚。 鸠摩智既是宁玛嫡传,又是吐蕃国师,肯定是不会轻易投身别人麾下的,尤其还是高长生这个他国之人。 高长生想的也不是把对方收为己用。 只不过他初到大明,虽然和朱厚照有了一些交易。 但也不可能把全部希望都放到别人手上,毕竟那锦衣卫可是朱厚照的眼睛。 使用别人的东西做事,那就代表他所有的事,都会在人家的注视之中。 高长生当然不可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 但要短时间内,在大明这个异国他乡找到可用之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眼前鸠摩智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非常适合的对象。 首先对方实力不弱,妥妥的大宗师战力。 另外,鸠摩智此人虽然是属于反派,但为人处世倒也并不让人讨厌。 最重要的是,对方在很多时候还是非常讲诚信的。 只要你能够给他提供最喜欢的秘籍,那鸠摩智肯定比你真正的手下还管用。 像这种战力强大,而且可以放心使唤的打手,那绝对是属于珍惜动物了。 至于秘籍,那根本不需要担心。 事实上,高长生如今手上的秘籍数量,早就到了惊人的程度。 原本高家内部,就有数量不少的秘籍。 后来灭了高句丽,又掠夺了傅采林还有高句丽的传承。 另外,以他如今的地位,也早就有资格翻阅大隋的皇家秘库了。 还有,以他和轩辕敬城的关系,那问鼎阁中的功法秘籍,他也不是不能调动。 所以,只要鸠摩智点头,他根本就不担心提供不了吸引对方的东西。 毕竟鸠摩智这人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不挑,什么秘籍都能看的精精有味。 而以如今高长生的收藏,绝对能保证,在鸠摩智的眼睛前方,一直都能挂着吸引他动弹的鱼饵。 “好,大师快言快语。” “本将这里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帮忙。” “本将毕竟刚到大明,大师也知道本将的身份特殊,这般时候,本将着实有些走不开,而这次入明,又没有带太多人手。” “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将军有什么事,尽管直说便是。” 鸠摩智兴奋的开口。 他根本不怕高长生提要求,反而是害怕对方没有事情需要他。 只要对方用得着他,那就代表他有希望能拿到那梦寐以求的秘籍。 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好,那就有劳大师了。” “大师放心,报酬方面,本将绝不会让大师吃亏。” “本将曾灭高丽,身后又有大隋,两国库存的秘籍宝典,绝不会弱于任何顶尖势力,绝对能让大师满意。” “咕咚。” 鸠摩智本能的咽了一口口水,连连拱手:“将军放心,小僧绝不会让将军失望。” “此事是这样的,本将需要大师去一趟……” 高长生转过头,凑到了鸠摩智耳边轻轻开口道。 而鸠摩智听到声音,也是第一时间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是开始不断点起了头。 “小僧已经全部知晓,此事就交给小僧。”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推的偶像不可能是密教教主》 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哈。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朕要以你为帅,统军北伐 就在大明燕京城内,高长生以诸多秘籍诱惑鸠摩智,并且计划接下来动作的时候。 另外一边,蒙元和北莽交界处。 一队身着蒙元服饰的骑兵,闯过了两国边境线,大摇大摆的跨入了北莽境内。 当先一人,是一个一脸凶相,面带煞气的男子。 此时正挥舞着马鞭,全力的朝前奔驰着。 那种感觉根本不像是赶路,而像是带着军队在征伐。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英武深沉的男子,正全力催促着胯下之马,追着他的步伐。 “阿里不哥,慢一点。” 英武男子一边扬着马鞭,一边放声高喝道。 “我们此次可不是出征,你这般横冲直撞,太容易引起北莽误会了。” 男子再次高喝,而看到对方没有丝毫理会的模样,阴沉着脸又补充了一句。 “阿里不哥,不要太过任性,大汗对这次的计划非常看重,要是影响了布局,到时候大汗怪罪下来,可没人担待的起。” 此话一出,前方的阿里不哥终于是放慢了脚步。 “哼,忽必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大义凛然,又畏畏缩缩的模样。” 阿里不哥突然驻足,扬起马鞭指着忽必烈哼道。 “大汗也是,竟然听了你的狗屁计划。” “按本王的意思,直接出动大军南下,以铁骑说话即可,搞什么阴谋诡计,真是浪费时间。” 忽必烈眯了眯眼睛,瞪了阿里不哥一眼: “说的倒轻巧,如今成吉思汗带着十三翼在前线边境。” “伱难道想尽起国内大军,再开辟一处战场?” 说到这里,忽必烈先是轻哼了一声,才再次开口:“就算把大军给你,你有信心打赢他们吗?” “北莽拓跋菩萨,北凉徐骁,亦或是那高长生?” “面对这三人,你可有必胜把握?若你敢拍着胸脯保证,本王这就陪你回国,并且亲自在大汗面前保举你为主帅。” “你……” 一句话直接把阿里不哥噎了个半死,伸手指着忽必烈,你了个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显然,面对忽必烈的问题,他说不出肯定的回答。 拓跋菩萨和徐骁,那都是成名多年的战神。 高长生更不用说,他的威名,那是用一场场大胜,踏着无数敌军的尸骨硬生生打出来的。 “哼,废话少说,说吧什么安排。” 阿里不哥也不愿再继续之前的对话,冷哼些转移了话题。 “你我兵分两路,前往北莽和北凉。” “这一次,高长生离开驻地,去了大明,这种机会确实不容放过。” “虽然高长生肯定做了安排,甚至可能布有陷阱,但此人的成长太快,威胁实在太大。” “就算明知有不对劲,这个机会我们也不能放过。” 阿里不哥挑了挑眉:“说了半天,还不是想趁人家不在,攻打对方的地盘。” 之所以这般说,倒不是阿里不哥对高长生有什么好感,纯粹是因为他和忽必烈不合,这是习惯性的出言嘲讽对方。 “就算你们打下了南京,歼灭了高长生的部队又如何?高长生在大明,屁事都不会有,而且以他在大隋的地位,随时都能再带出一支部队,到时候不还是一个样子。” 虽是嘲讽,但阿里不哥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歼灭南京城高长生的部下,对高长生确实算是一个重创,但要说真的有多么严重,肯定也不至于。 忽必烈摇头一笑: “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要知道高长生孤身离开,陷入险地的绝不只是那南京城的部队,最危险的反而是他自己。” “一个身边没有部队的将军,解决起来可是要轻松的多。” “好了,好了,少吹嘘了,快说事情吧。” 忽必烈也不在意,快速解释道: “你去北莽,说服他们出兵。” “不过因为上次的损失,北莽恐怕没有那么轻易答应,你不要焦急。” “可以告诉他们,这一次我大元也愿意派出部队,联合出击。” “相信有这一点,足够让他们安心。” “白川城下的数十万尸骨,依旧冒着血腥气,这等大恨,北莽不可能忘却。” “之前只不过忌惮高长生,但如今高长生已确定在大明,又有我大元军队支撑,北莽必然不会拒绝。” 忽必烈笑着说道。 “大汗要出兵?” 阿里不哥惊呼道,但说完之后,还没等忽必烈回答,就是迅速开口大笑: “好,好,我早就说过,大汗毕竟是一国之尊,怎能永远坐在皇城,我们黄金家族是马上民族,岂能没有战功。” “大元也不可能永远只看那成吉……” “六弟,慎言。”阿里不哥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忽必烈沉着脸打断。 “行了,又不在国内,有什么好怕的,真是胆小如鼠,而且大汗既然要出兵,那就表明已经不准备隐忍了,我们……” 忽必烈再次挥手打断了阿里不哥的话。 “行了,闲话少说。” “我说的事你记清楚了吗?” 说完,没等阿里不哥回答,忽必烈就是摇了摇头。 “算了,你这个性子,去北莽我实在不放心。” “北莽是此次的重中之重,若因为你的胡闹出了意外,到时候没法收拾。” “这样吧,北莽由我亲自去,你去北凉见一见徐骁吧。” 阿里不哥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次的计划并不是出自他之手,也不是以他为主,所以自己去哪里,阿里不哥根本无所谓。 “去北凉也是一样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区别,北凉和北莽不同,他们和高长生虽然有仇,但以徐骁如今的情况,不见得就会出兵。” “关于这事,你不必强求,不过你可以跟徐骁说,如今高长生正在大明,身边并无多少力量,我大元会派出高手入明,问他有没有兴趣。” 阿里不哥点了点头: “离阳呢?离阳不用派人去?只一个北莽,恐怕不够吧?” 忽必烈轻轻摇了摇头: “暂时不必,旭烈兀还在成吉思汗军中,如果他在,我们三兄弟倒是可以分别去往三国。” “不过也无妨,以那离阳赵惇的性格,我们如果直接上门,对方只会推三阻四,不会直接出兵的。” “倒不如先去北凉和北莽,只要两地动了,那赵惇收到消息,看到有好处摆在面前,肯定会忍不住出手。” “目前担心的只是,离阳目前已无可战之将,不过此事暂时可以先不管,还是先处理好北莽北凉之事再说。” 阿里不哥点了点头,而后又是冷哼一声: “依我看,既然大汗准备动手了,干嘛还让旭烈兀留在那里,还不如直接召回。” “此事大汗自有计较,我们还是先做好眼前之事再说。” 忽必烈连连摆手,而后看了看阿里不哥。 “你这个性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那北凉也并非善地啊。” “笑话,区区一个北凉,能拿我阿里不哥怎么样?”阿里不哥不屑的哼道。 此话一出,忽必烈自然更加不安。 “金轮大师。”忽必烈突然开口,看向身后的某个和尚。 “四王爷。”金轮上前行了一礼。 “大师,你不用跟着本王了,就跟着六王爷,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看着他点,不要太过胡闹,惹出什么麻烦。” “是。”金轮恭敬点头。 阿里不哥冷哼一声,直接扬起马鞭,策马离开了原地。 不过倒也没有拒绝金轮跟随。 他虽然狂傲,但也不是傻子,身边能多一个高手,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拒绝。 “这么说,消息确定了?” 离阳,太安城。 容颜苍老的赵惇半靠在龙椅上,开口道。 “是,是的,已确定高,高长生,入了大明。” 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就像孩童咿呀的癔语。 这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男子。 容貌并不出众,但站在那里却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虽然跟他对话的是离阳皇帝赵惇,但此人却并未表现的低声下气,甚至自始至终都未弯腰。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身份的不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离阳北莽一地,文人谋士数量众多,但其中真正算得上顶尖的其实屈指可数。 北凉李义山算一个,北莽太平令算一个。 这两个都是身居高位,直接能制定一地一国战略的人物。 而在离阳朝堂,同样也有一位无双谋士。 离阳帝师,有着半截舌称号的元本溪。 这可算是离阳真正的巨头级人物。 这么多年,离阳国内的大多数战略决策,都有此人的参与。 “高长生,大明。” 赵惇不断弥漫,眼中不由自主的出现意动,但很快又被压下。 元本溪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用他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蒙元国内,大汗蒙哥的两个弟弟,四王爷忽必烈,六王爷阿里不哥,已经离开蒙元。” “其中忽必烈去了北莽北帝城,阿里不哥则去了北凉。” “看样子是想联合这两方,对高长生出手。” “而且这一次,蒙元直接派出了两个王爷为使,那蒙哥应该是准备动真格的了。” “据臣推断,蒙元这次很有可能会直接派兵参与。” 听到此话,赵惇不由得身体一顿。 脸上瞬间浮起怒色: “他蒙元什么意思?北莽甚至北凉都派了人,却独独漏过了离阳。” “他们是看不起朕的离阳吗?觉得朕不敢出兵?” 面对赵惇的怒火,元本溪并未说话。 他当然了解这位皇帝,甚至他也可以肯定,如果蒙元真的派人进入太安游说,赵惇百分之百不会同意。 但现在看到对方忽视了他,尤其还去了他心中最在意的北凉,这种落差感,无疑激起了赵惇的怒火和好胜心。 作为谋士,按常理,当然应该在这个时候提醒。 不过元本溪是聪明人,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说什么,其实已经没用了。 这么多年,北凉一直都是赵惇的执念。 那里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他的心绪波动。 如今连蒙元这等强国,都赤裸裸的无视他,去了北凉,赵惇自然无法忍受。 当然了,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蒙元很可能出兵。 如果只有北莽,那赵惇就算再愤怒,也不可能会有任何动作。 毕竟他手上的家底可是不多了。 但蒙元入场,那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一头庞大的凶兽。 尤其眼下高长生还不在南京。 根本不用细看,元本溪就知道赵惇心动了。 果然,下一刻,赵惇的声音响了起来。 “元师,派人联系蒙元一方,告诉他们,这次的行动,离阳也要插上一手。” 元本溪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臣知道了,不过陛下,如果出兵,我们要以何人为帅呢?” 听闻此话,赵惇苍老的脸上不由自主的便是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元师,此事朕早就有计划了。” “你务必和蒙元一方保持联系,确定好行动的时间。” 说完,赵惇转头对着殿外喝了一声:“韩貂寺,把那位请进来吧。” “臣告退。” 听到此话,元本溪拱手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大殿。 而出门之时,也刚好看到韩貂寺带着一人入殿。 “竟是此人!” 看到来人,饶是元本溪也是不由瞳孔一缩,不自觉的回头看了赵惇一眼。 “韩貂寺,岂能如此无礼,还不快松绑。” 大殿之中,看到被牢牢绑住双手的人,赵惇第一时间便是怒喝道。 “先生请勿见怪,是朕这奴才不懂事。” 赵惇对着来人客气的开口。 而随着声音落下,男子被缚的双手脱困,同时缓缓抬头,醉眼朦胧的看向了前方。 “赵惇?嗝……” 男子发出一声酒嗝,并且同时也吐出了赵惇的名字。 “大胆。”一旁的韩貂寺第一时间怒喝道,随即便准备动手。 赵惇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了韩貂寺的动作。 “好久不见了,东越驸马爷,王遂。” 赵惇笑着开口道。 东越驸马王遂,如果外面有人听到这个名字,绝对会陷入一片震惊。 这可不是普通的人物。 离阳春秋年间四大名将,西楚兵圣叶白夔,北凉人屠徐骁,离阳上柱国顾剑棠,这是其三。 而最后一位,正是眼前的东越驸马王遂。 当然了,后来离阳覆灭八国,叶白夔和王遂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两人的失败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失败。 叶白夔是败在陈芝豹的毒计之上,并非战之罪。 而王遂则更加冤枉。 如果说叶白夔还算是输在战场上,王遂却是根本没有上战场。 当初顾剑棠攻东越时,直接用出了离间之计,让这位百战百胜的名帅,在战前就被解去了职务,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覆灭。 “呵呵,东越驸马,多少年以前的称呼了,只可惜东越驸马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无国无家的行尸走肉罢了。” 王遂醉眼朦胧的呢喃道,而后抬眼看向赵惇: “你找我何事,我想离阳皇帝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找我这个废物叙旧吧?” 当年春秋诸国,各自也是有过外交往来的,作为东越驸马爷,两人也算是见过几面。 “哈哈哈。” 赵惇哈哈一笑。 “百战百胜的东越驸马爷如果都是废物,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正常人了。” “闲话朕也不多说,此次找你来,只有一个要求,朕要以你为帅,统军北伐。” “以我为帅,统军?” “哈哈哈哈。” 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王遂甚至捂着肚子直接蹲在了地上。 “我听到了什么?” “堂堂离阳皇帝,既然要以我这个亡国之人为帅,哈哈哈。” “徐骁呢?顾剑棠呢?” “哦,我倒是忘了,现在的你恐怕已经指挥不动他们了。” 王遂哈哈大笑,毫不犹豫的揭起了赵惇的伤疤。 一旁的韩貂寺脸色早已铁青,身上也是杀气四射,毕竟主辱臣死。 倒是赵惇此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度,就像完全没有听到王遂的嘲讽一般。 “你就不想听听朕的条件。” 赵惇呵呵笑道。 王遂不屑一笑: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王某早就看淡一切。” “而且我也说过了,如今的我早就是行尸走肉,握不住剑,也点不动兵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东越遗民。”赵惇轻轻吐出了一句。 “什么?” 王遂猛的抬头,看向了赵惇。 “呵呵,当初离阳灭各国,并没有大肆屠杀,国内仍有数量众多的各国遗民,东越自然也在其中。” 赵惇眯起眼睛,目光直直的刺向王遂。 “朕给你足够的兵马,你的任务就是赢。” “如今我两辽之地,落入敌人之手,只要你能夺回来,朕就把那些东越遗民全都交给你。” “若你能在此之外,继续北伐,抢占更多土地。” “朕甚至能给与你一块地方,让你东越复国。” 此话一出,王遂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而赵惇的声音则在继续。 “而且这次的敌军中,就有顾剑棠麾下的边骑,你难道不想还一下当年的心愿,和这支部队战上一场?” 声音落下后,大殿之中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沙哑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一言……为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到底是谁用的金刚不坏神功 “义父他老人家一直非常期待和将军的会面。” “在下来之前,义父也交代过,说护龙山庄永远向齐国公敞开大门,随时恭候将军上门拜访。” “在下执掌的天下第一庄也同样如此。” 高长生身前,一个手持纸扇的白衣公子笑着开口,不是旁人。 正是那天下第一庄庄主,也是护龙山庄朱铁胆座下四大密探中的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 鸠摩智早就带着对秘籍的憧憬,兴致冲冲的上路了,甚至连身上的伤势都没完全养好。 而在鸠摩智离开没多久,上官海棠就登门对高长生做出了邀请。 “好。” 高长生笑着回应。 “本将也是久仰铁胆神侯大名,那囊括各行各业人才的天下第一庄,本将同样如雷贯耳。” “若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只希望上官庄主到时候,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敢,高将军能屈身光临,那是海棠的荣幸。”上官海棠拱手回应。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海棠在天下第一庄扫榻以待,期待将军光临的那一天。” “庄主慢走。” 高长生轻笑开口,并未起身,只是坐在原地,注视着上官海棠的背影慢慢消失。 “这位上官庄主倒是落落大方。” 一旁的南宫仆射开口。 “不过这一次,她竟然只是代表天下第一庄而来,虽然言语中多次提到那护龙山庄,可却并未明确作出邀请,倒是让人奇怪。” 确实,从上官海棠上门到离开,期间的时间并不长。 而在这整个交流之中,对方一直使用的都是天下第一庄庄主的身份。 虽然期间也提过几句,朱无视对他赞赏久仰之类的,但却并未真的作出邀请。 就算是最后,也只是希望高长生去天下第一庄拜访。 这一点无疑是相当奇怪的。 之前也说过,朱无视目前受到的压力必定是非常之大的。 而高长生,无论对于哪一方都是一个极其适合合作借力的对象。 尤其是朱无视这种心中拥有野心的人。 “随他去吧,与我们无关。” 高长生笑着开口,右手之中,一块令牌突然出现,在掌心之间慢慢上下浮动。 入京之前,他其实也考虑过和朱无视合作的可能。 至于对方是好是坏,有没有野心,会不会造反,这些高长生都不在意,也和他没有关系。 不过没想到,朱无视这一次的反应竟然这么慢。 直到现在,才派上官海棠上门,而且言语之中也是含糊不清。 这种情况,高长生当然不会再去搭理对方。 毕竟在如今这个世界,朱厚照身后能动用的资源,还要在朱无视之上。 当然了,万事万物永远都是有利有弊。 朱无视的护龙山庄可能比不上朱厚照这个皇帝手中的力量。 但如果双方合作,高长生有信心可以轻松的压制住对方。 甚至以他为跳板,可以直接将手伸入大明。 而朱厚照这边强是很强,毕竟抛去一个王阳明不说,大明这么多年底蕴也不是开玩笑的。 但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也必然会受到限制。 不过有弊处就必然有着优势。 对方资源实力强,那么可以合作的东西就会慢慢增多。 反观朱无视,护龙山庄的情报能力确实不错,但此人和江湖的牵扯太深了,反观朝堂尤其是军队,朱无视并没有多少力量。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缺陷。 而且,从眼前的情况看,朱厚照这人倒确实算是有些魄力。 或许是因为身处位置的原因。 朱无视是落魄皇子出身,从年轻之时就在江湖闯荡,后来虽成为重臣,但很多时候的想法手段,依旧还是不免带着江湖特色。 反观朱厚照,先不管他性格如何,是真的不着调还是刻意隐藏,至少他是从小接受帝王术培养的皇帝。 论眼界论格局,他肯定是要在朱无视之上的。 要知道锦衣卫可是号称皇帝喉舌眼鼻的组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朱厚照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便是直接送出了令牌,这种操作放到朱无视身上是完全没有一点可能的。 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令牌。 他当然清楚,这次和顾剑棠那次不同,仅仅拿着令牌,并不代表锦衣卫就真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个组织的执掌权依旧还在朱厚照手中,只不过给了他可以暂时调动他们的权力。 可就算如此,这一股力量,也足以做很多事了。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去使用这股力量。 从先前和朱厚照的对话,他已经知道一点。 那就是屠龙刀和谢逊,应该是落入了朱无视的手中。 而紫衫龙王黛绮丝,朱厚照并未提起。 那么大概率应该是被另一方带走,也就是落到了叶孤城手上。 “朱无视,叶孤城。” 高长生轻声的呢喃着这两个名字。 而就在高长生思考要从哪里动手的时候。 燕京城外某处,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内部,某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同样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明皇之叔,护龙山庄之主,铁胆神侯朱无视。 “海棠已经去见过那位了?” 朱无视皱着眉头开口。 “是的,看情况,应该没有发生冲突,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站在一旁的段天涯开口。 朱无视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忧虑。 事实上和高长生猜测的一样,自从知道高长生的消息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上门邀请,寻求合作。 随着王阳明登临圣位,调回燕京,他承受的压力是非常之大的。 毕竟他很清楚,他内心深处想做的事,是绝对无法得到王阳明同意的。 像儒圣这等境界的人,每一个都是信念极其坚定之人。 尤其王阳明还是以心学光明之道,登的圣位,更加不可能参与谋反叛乱之事。 除非哪一天他真的成功,登上大位,或许可以通过大义指挥动这位圣人。 但是想登上大位,王阳明显然是怎么都绕不开的人物。 所以几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他和王阳明必定会是敌人。 而一个三不朽儒圣何等强大,朱无视当然不可能不明白。 这一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暗地里谋划,想要从其他地方寻求一些支持。 高长生的出现,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机会。 那可是掌控数十万大军的一方巨擘,身后还站着庞大的大隋。 若能引为臂助,绝对能给他的梦想带来巨大帮助。 所以在高长生出现在燕京附近的第一时间,朱无视就做好了上门的准备,而且并非是派手下义子子女,是他自己亲自上门。 只不过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就在高长生入城的时候,他却受到了一些事情的拖延。 就只是那么一个耽搁,等他再想动身时,却已经得到了高长生被龙撵接走的消息。 这种关键时候,高长生突然和朱厚照见了面。 生性多疑的朱无视自然无法真的无视。 “呼……” 想到这里,朱无视也不由得长吐一口气。 而后才抬头看向段天涯。 “成是非现在在哪里?” 朱无视冷声开口。 段天涯愣了一下,但也没有犹豫,迅速回答:“西城赌坊。” “赌坊?一直在那里吗?”朱无视快速追问了一句。 “不错。” 段天涯点头。 “我们的人一直关注着他,成是非已经在赌坊待了将近七天了,期间从未踏出赌坊一步。” “不是他?怎么可能?” 朱无视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成是非出什么问题了吗?” 段天涯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朱无视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 “天涯想必也知道,目前各国使团都先后进入了京城,本就复杂的京城局势也变得更加混乱。” “这段时间,护龙山庄的探子,一直都在关注着京城情况,就是怕出现什么乱子。” “而前几天,吐蕃国师鸠摩智,突然和某个神秘人,在京城南门之外大战了一场。” “吐蕃国师鸠摩智?” 段天涯皱了皱眉。 不过脸上并未出现太多惊讶。 如今的京城鱼龙混杂,不仅是各国使团,还有各地涌来的江湖武者,儒生学子,可以说是三教九流全都齐聚。 如此多的人物,身份背景都不一样,自然不可能一派和谐。 所以交手动武之事,那是时有发生。 只要不是太过分,大明这边都不会太过搭理。 这其中再多一个鸠摩智,实在不算什么奇事。 更何况,从朱无视的话语中可以听出,这一场交手,是在城外,并非城内,那就更不值得关注了。 “本王关心的并不是那吐蕃国师,而是和他交手的那人。”朱无视沉声开口。 “那人有什么不同吗?” 听到此话,朱无视不由自主的双眼一眯: “据看到的密探所说,那人运功之时,身如金刚,刀枪不入,看上去就如同凶神下凡一般。” “据本王推测,他所用的很有可能就是金刚不坏神功。” “金刚不坏神功,成是非?”段天涯不由得惊呼一声。 成是非是不败顽童古三通的传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金刚不坏神功也成了对方的标志。 “时间不对,成是非一直都泡在赌场中,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外城和人交手。”朱无视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是不是那些密探看错了,或许是其他功法也说不定,比如……”段天涯猜测道。 朱无视摇了摇头:“不,不可能,金刚不坏神功虽有一些金钟罩和金刚不坏体的特征,但本质上和这两门功法还是有区别的,尤其运功之时的表现极其特殊,绝不可能被认错。” 其实有些事他没有说出来。 那天在感受到气息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战场,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金刚不坏神功的气息。 只不过他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这也是他错过时间,没有及时去拜访高长生的原因。 “如果不是成是非,那……”段天涯此时也明白的事情的严重程度。 而朱无视此时的脸色已经是彻底铁青了。 “从现在看,极大的可能并不是成是非。” 成是非的实力他清楚,对方虽然是接受了古三通的毕生功力,但传功时本就有损耗,再加上这些并不属于自己的功力,成是非也根本无法控制。 所以如今的成是非,虽然能用金刚不坏神功爆种,但真正的实力,还远没有到那一步,原著中对方也是在后来,服用天山雪莲后,才功力暴涨,并且能够自由控制实力的。 所以这个时候,成是非显然还差的远。 而这一次,朱无视虽然没有见到那人,但也远距离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气息。 更何况鸠摩智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宗师,能稳稳压制住他,并且将他重伤的人,实力根本不用多说。 “难道这世上,还有其他人会金刚不坏神功?”段天涯目露疑惑。 “不可能,金刚不坏神功是天池怪侠的最强绝学,在他之后,只有当初的古三通会,后来又传给了成是非,不可能有其他人学会。” 朱无视的表情已经是带上了一些气急败坏。 金刚不坏神功,这可是他人生中一个相当大的遗憾。 如今接二连三的看到有人用出,怎么可能不破防。 “金刚不坏神功是一门极其邪门的功法,没想到现在接连有人学会,江湖恐怕要从此多事了。”朱无视长叹一声。 “天涯,密切关注京城情况,务必要找出这个神秘人,同时把成是非找回来,同样会金刚不坏神功,他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天涯明白。” “行了,你下去吧。”朱无视在揉着眉心开口道。 而直到段天涯的身影消失,朱无视才重新抬起了头,双眸之中露出了阴沉至极的神色。 王阳明,高长生,神秘人。 这些先后出现的人物,让他有一种局势彻底脱离掌控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用出金刚不坏神功之人,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安。 “是你吗?……” 朱无视咬着牙轻轻开口,眸中的光芒就像要吃人一样。 话音一落,朱无视迅速抬起笔,刷刷刷的在白纸上写了起来,而后又将纸快速卷起,投入了座椅之上的空洞。 在纸张卷起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北凉。 仅仅几个呼吸,一张写满情报的纸张就落入了朱无视手中。 “出来。” 看完之后,朱无视猛的抬头,对着角落处喝了一声。 下一秒,一个鬼魅般的黑袍人从阴影处浮现。 “去查一下北凉使团,如今到何处了。” “是。” “北凉,徐骁,徐凤年……” 空荡的房间里,落下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呢喃之音。 几乎就在护龙山庄内,朱无视出声的同时。 燕京城外百里之处,一支带着铁血气息的骑兵,正护送着一支队伍,朝着远处城池前进着。 队伍中央是一个身穿白衣,容貌俊秀的青年,在他身边跟着的,依旧是雷打不动的黄牙老者。 “这就是大明京城吗?看上去倒是比我们凉州城大多了。”青年笑着指着远方的城池道。 “这可是大国都城,气势自然不同。”老黄嘿嘿笑道。 “那我们加快进程吧,听说这次上阴学宫也派出了队伍,说不定还能看到二姐呢?”徐凤年开口。 “那肯定的,二小姐可是学宫最优秀的弟子,这等觐见圣人的机会,她肯定不会缺席。” “啧啧,圣人啊,那到底是什么境界啊。”徐凤年连连感叹。 “老黄我只是一个车夫,那等境界就不是我知道的了。”老黄摇了摇头。 “老黄你不是说,也曾在江湖上闯荡过吗?怎么这点事都不知道。”徐凤年撇了撇嘴。 而后又再次开口:“我听说我们离阳的最强者是东海王仙芝,那这位阳明先生和王仙芝比,谁强谁弱呢?” 听到这个名字,老黄的眼角不自觉的出现了颤动,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武道境界,先天,宗师,大宗师。” “在大宗师之上,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了。” “而一般来说,纯以境界论,儒家的儒圣,对等的就是陆地神仙,当然境界是境界,战力是战力,两者究竟谁强谁弱,绝不是一句话就能比出来的。” “大明的阳明先生,是真正的三不朽圣人,论境界实力肯定要在儒圣之上,而王仙芝,据说很久以前就突破了陆地神仙,进入了那天人大长生之境。” “至于这两人到底谁强谁弱,就不是我老黄能够知道的了。” “行吧,行吧,这事也确实问不着伱。”徐凤年摆了摆手。 “对了,少爷,听说那高长生也在大明,你可得注意点。”老黄突然想起高长生的事,开口提醒道。 “哼,这个高长生,我当初还邀请他来北凉做客,原以为能交个朋友,没想到他竟然把褚禄山搞成那样,简直岂有此理。” 还没说完,看到了老黄担心眼神的徐凤年,又快速摆了摆手。 “放心吧,小爷知道,不过这次高长生并未带军队,也不用太过担心,而且……” 徐凤年淡淡的开口,眸中闪过道道意味不明之色。 第一百五十章 高长生疯了? 燕京城,内城中心处靠西区域。 作为大明皇城的中心,这里当然是最为繁华也是最为核心的区域。 能坐落在此的建筑,绝对不会一般。 就像此处。 一座占地相当广的建筑,竟是直接占据了的这里的大半区域。 那宽阔的大门,完全敞开,就像一张已经张开的血盘大口,让人不自觉的就会产生战栗之感。 作为中心区域,此建筑前方的道路,也是主干道之一。 但让人奇怪的是,道上却根本没有一个行人。 和不远处的其他几条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只要是对京城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不会对这种情况感到意外。 因为在此处地方办公的人,只要一提名字,就能让大部分人感到恐惧。 锦衣卫。 是的,这里就是大明锦衣卫的总部。 虽然近些年,随着曹正淳和东厂的崛起。 锦衣卫的风头被慢慢压制,已经不复当年之盛。 但只要提起飞鱼服,提起绣春刀,依旧能够让很多人胆寒。 尤其是那大名鼎鼎的昭狱,那可实实在在用鲜血染出来的。 所以这处街道,不见任何行人路过,就可以理解了。 对很多京城百姓而言,这里就和传说中的禁地也差不了多少。 大多数人都是宁愿多绕一点远路,也不会选择从此处通过。 而在整个京城,所有的部门之中,锦衣卫的总部也是最安静,最冷清的。 没有任何人,愿意和这些凶神恶煞的屠夫打交道,至于什么客人之类的,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今日,这种状况似乎出现了变化。 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部,好像是来了客人。 一道道可怕的气息,在建筑上空流转。 滚滚风云如同漩涡一样,朝下方倒卷而去。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巨人伸出了右手,直接按住了下方的整个锦衣卫。 “嗡。” 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在天空中突然炸响。 就在声音出现的瞬间。 大明皇宫之中,某个穿着龙袍的青年,猛的抬起了头。 “这位高大将军,还真是毫不客气。” 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 但穿着龙袍的朱厚照却是没有露出丝毫一样,反而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好,这高长生真是太对朕的胃口了,可惜,可惜,他如果是大明之人就好了。” “对了,陆炳,你不在锦衣卫待着,来朕这干嘛?”朱厚照转头,对着身边之人问道。 “陛下。” 听到此话,陆炳脸上瞬间露出了苦色。 朱厚照见状也是不由一笑:“怎么,你陆炳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莫非是怕了?” 陆炳嘴角一抽:“那高长生有着陛下的令牌,卑职可不敢阻拦,而且看这架势,高长生显然也不是什么畏畏缩缩的人。” “说真的,卑职也确实惹不起,卑职还要留着有用之身为陛下分忧呢,可不想去高长生的刀下,做他立威的工具。” “哈哈哈。” 朱厚照放声大笑:“罢了,罢了,你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让伱像小兵一样听令,的确不合适。” “锦衣卫中有青龙他们几个,想来也够高长生用了,多你一个不多,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就先在朕身边当差吧。” “多谢陛下。” 朱厚照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阳明先生觉得如何?” 听到此话,陆炳瞬间变得肃穆,如松柏一样站在了朱厚照身后,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在朱厚照的身侧,正端坐着一个气质极其独特的儒衫男子。 王阳明。 近段时间,被诸多国家关注的人物。 也是集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于一身的,新一代儒家真圣。 此刻,聚集于京城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这位心圣而来。 而根据所有人的消息,王阳明由东厂曹正淳带着大队人马接送,还没有到达京城。 没有人想到,这位被所有人关注的阳明先生,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在皇宫了。 “确实出色。” “兵武双修,而且每一道都是非常扎实,就连我也只能看个大概,具体实力如何,又有什么底牌,可能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此人物,只能用惊艳来形容了。” 如清水一般舒缓平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高长生若知道王圣这般评价,也不知会不会惊讶。”朱厚照开口笑道。 “陛下严重了,守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当不得陛下的圣字。”王阳明拱手道。 “阳明先生谦虚了。” 朱厚照也缓缓收起了调笑的表情。 “阳明先生到来,朕也可以松口气了,日后要有劳先生了。”朱厚照微微拱手。 “陛下不可。” “守仁为臣,陛下为君,只要陛下用的到,必不敢推辞。” “好。” 朱厚照大笑着起身: “当年太祖身边有开平王,中山王等诸多名将,还有诚意伯辅助,太宗身边则有道衍大师。” “如今朕有了守仁,哈哈,也算不弱于祖宗了。” 王守仁闻言连连拱手。 “陛下言重了,守仁担当不起。” “守仁不过普通读书之人,如何能与太祖太宗身边的名臣相提并论。” “更何况,大明传承这么多年,底蕴深厚,守仁最多也只能尽点微薄之力罢了。” “哼!” 听到此话,朱厚照不由自主的便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那些老东西,若是能指挥的动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今天这般局势。” “他们在乎的只是大明江山,甚至这皇位上坐的只要还是朱姓之人,他们就不会有任何动静。” “国内的那些王爷,朕的那几个叔伯,为什么那么不安分,还有恃无恐,无非也是看到了这一点罢了。” 王守仁没有说话,这种涉及到皇室秘闻的事情,他并不适合插嘴。 而朱厚照也不在意。 “随他们去吧,不能完全受朕掌控的力量,朕宁愿不要。” “文官,武将,朝堂,军队,甚至还有江湖武林,对着复杂的局势,朕原先确实是力有未逮。” “不过现在守仁回归,朕就有了动手和掀桌子的底气了。” 说完,朱厚照抬起眼眸,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王阳明。 “臣必定竭尽全力。” “好,你我君臣合力,共创盛世,再立武明之威。” 而就在皇宫内,朱厚照和王阳明君臣相合的时候。 锦衣卫指挥所内,同样在进行着一场交流。 不过和皇宫相比,这场交流明显就没那么和谐了。 大厅之中。 一个年轻男子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之上。 毫无疑问,正是高长生。 而在他的下方,大厅之中,四个男子,正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并排跪在那里。 四人的身上,都穿着特殊的飞鱼铠甲。 如果有大明人士在此的话,绝对能第一眼认出四人。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是仅在指挥使陆炳之下的锦衣卫巨头,也是如今锦衣卫中最能打的几个人。 说实话,在如今东厂势大的情况下,若没有这几人合力支撑,堂堂锦衣卫恐怕早就彻底没落了。 而现在,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四使,竟然是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跪在高长生面前。 这绝对是足以让所有人震惊的,特别是青龙。 要知道锦衣卫中,就连陆炳也只是高出青龙半级,平时见面最多微微拱手。 除了皇宫中的朱厚照,还真的没有人能让这几人行这般大礼。 当然了,如果有人凑近一看,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几人动作虽是单膝跪地。 但脸上却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锦衣卫四使,在整个大明都是赫赫有名。 因为他们算是如今锦衣卫的排面,也支撑着锦衣卫的威名。 尤其是四人中的大哥青龙,那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哪怕是面对骄气日盛的东厂曹正淳,还有那带着皇族身份,德高望重的铁胆神侯朱无视,都没有低过一次头。 有很多人评价过,若是锦衣卫失去青龙几人,恐怕早就成为东厂的下属机构,甚至是走狗了。 而青龙,也正是因为这种作风,非常受朱厚照的赏识,也亲自赐下了皇宫内库秘藏的大明十四势,用作兵器,这也成了锦衣卫青龙的标志。 而现在,这位支撑着锦衣卫的硬骨头,连同他的三个兄弟,竟然都是跪倒在了高长生的身前。 这一幅画面绝对足以让任何人震惊。 若是第一眼看到,这绝对是一副主仆和谐的画面。 锦衣卫四使直接拜倒在高长生麾下。 但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这肯定不是真实情况。 就算高长生真的王霸之气四射。 但青龙几人可不是普通角色,实力先不谈。 每一个锦衣卫那可都是从一次次残酷的战斗中走出的,尤其到了青龙几人的地位,脚底下踏过的路,用尸山血海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所以,这些人心智的坚毅绝对是远超普通人想象的。 仅仅一次见面,就想让他们认主,甚至直接拜倒,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事实上,只要稍微会点武学之人,就能感受到,此时的大厅之中,几人的上空,正环绕着一股庞大到难以形容的真气。 就好像一片天穹,直接压在了青龙等人的身上。 “高长生,你想干什么?强闯我锦衣卫?还敢直接动手,是想和我大明为敌吗?”四人中的朱雀仰天狂吼道。 当然了,高长生其实从始至终都未动手,仅仅是气息外露,就将几人直接镇压。 但朱雀显然不可能直接说出这个事实。 而且高长生的做法,和直接动手也没有什么区别。 “高将军,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代表着陛下的脸面,纵然你是大隋齐国公,朝廷贵客,在此处挑衅,也和宣战无异。” “若是有什么误会,还请高将军先收回真气,和本官详细说明,若还冥顽不灵,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将军你,我大明绝不容任何人挑衅。” 最中间的青龙开口,虽然被压的跪倒,但语气一直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之中带着强硬。 说话的时候,背在身后的大明十四势,也在嗡嗡作响。 看到此处,高长生也是露出了赞叹之色。 青龙的实力只是宗师境界。 但此时不断发出声音的大明十四势,无疑代表着对方还有决死的反抗之力。 一个宗师,面对着高长生的威压,还有这等表现,足以证明对方的出色了。 难怪,面对大明如此复杂的局势,青龙等人仍然能支撑着锦衣卫。 “呵呵。” 高长生抬起眼眸,发出一声轻笑。 “高长生,你什么意思?” 朱雀再次怒吼。 作为锦衣卫的门面,平时哪怕是像曹正淳朱无视这样的各大势力首脑,见到他们,也都会以礼相待,何曾受到过这种委屈。 青龙身后的大明十四势,震动的越发剧烈。 白虎身上,也是浮现了道道杀气。 很明显,这实力排在前列的两人是准备拼命了。 高长生轻轻一笑。 而后右手微抬,一块令牌缓缓的浮上了高空。 高长生倒是并不怕几人拼命,几个宗师,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可能伤的了他一根毫毛。 但他这次来此,可不是来杀人而来的。 “亲军都尉府令牌,不可能,高长生,你怎么敢?”朱雀狂吼道。 亲军都尉府,那是锦衣卫的前身,后来才改组为锦衣卫。 但亲军都尉府的令牌,却一直都有保留,而且就在历代皇帝手中,这也是号令整个锦衣卫的信物。 至少对锦衣卫而言,见令如见帝。 而现在,这块令牌,却在高长生的手中出现。 几人有这般反应也实属正常。 “高将军,这块令牌你从何而来,还请详细说明。”青龙沉声开口。 青龙毕竟是几人的大哥,虽然指挥使是陆炳,但实际上锦衣卫内部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做主。 自然不可能像其余几人那么头脑简单。 锦衣卫向来有天子亲军的称号,而这块令牌也一直在历代皇帝手中。 高长生虽然名震天下,实力强大,但要说他能单枪匹马,从皇宫中的陛下手上,抢到令牌,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而要是偷,高长生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把令牌拿出来。 而且换一句话说,这块令牌虽然象征意义很大,但落到其他人手中,其实意义并不见得有多大。 难道一个阿猫阿狗拿到令牌就能号令锦衣卫,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锦衣卫的高层又不是傻子。 排除掉这些可能,其实青龙心中已经有猜测了,只是还不敢相信而已。 而其他几个人,听到青龙的声音,也隐隐明白了什么,脸上都出现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呵呵。” 高长生缓缓起身,再次发出几声轻笑。 “你们信不信,本将不在乎。” “去求证也好,去调查也罢,都随你们。” 说到这里,高长生轻轻顿了一下。 下一秒,空中的压力,瞬间暴增。 原本还能发出些许动静的青龙和白虎刹那间陷入了寂静。 白虎身上的杀气,青龙的武器匣子,全都失去了动静。 而原本只是单膝跪地的四人,也都是身体一震,齐刷刷的双膝倒地,趴在了地上。 “本将此次来,只有一个目的。” “以前如何,本将不管,但从现在起,大明锦衣卫的天,变了。” “呵呵。” 说到这里,高长生再次轻笑一声。 “当然,本将并不是大明之人,也不是你们的指挥使。” “我并不要求你们效忠。” “其他时候,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爱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本将不管。” “但有一点,本将在的时候,整个锦衣卫只能有一个声音。” “至于事情,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懂了吗?” 随着声音落下,本就可怕的压力,也再次暴增。 这个时候,连最强的青龙,也已经承受不住,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在颤抖。 “青……青龙明白,谨遵大人之命。” 到了这个时候,青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情况,第一时间便是开口道。 而听到青龙的声音后,另外的三人也是纷纷开口: “谨遵大人之命。” “很好。” 高长生笑着点了点头,下一刻,大厅中的压力陡然消散一空。 而就在高长生彻底压服锦衣卫的时候。 一些关注锦衣卫的势力,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什么?高长生掌控了锦衣卫?怎么可能?是朱厚照疯了?还是高长生疯了?” 护龙山庄中,朱无视不可置信的咆哮道。 别说是他,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会相信这等事情。 锦衣卫那可是天子亲军,是朱厚照手中的重要力量,他怎么可能轻易交出。 就算朱厚照愿意交出,高长生是谁,那可是大隋之人啊。 “高长生,他就那么肯定,大隋皇帝不会怀疑他?在别国担任情报组织的头领,单单这一点,就算给一个叛国罪也不为过。” “高长生就这般自信?还是……” 朱无视神色阴沉。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还是这事背后代表的事。 朱厚照能交出锦衣卫,代表对方和高长生肯定进行了相当深入的交流,甚至可能达成了密切的合作。 而这些显然对他朱无视都是极其不利的。 ps.喵的,喝多了,忘记发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朱厚照有的,我们也有 “驾,驾,驾。” 一道道烟尘席卷而起。 将近数十位身着劲装的武士,从城门处,疾驰而出,也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飞鱼服,绣春刀。 这般具有代表性的装备,没有人会认不出来。 锦衣卫。 这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机构。 而且这一两日之中,锦衣卫如此大规模的出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能让锦衣卫出动这般数量的精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必然是有什么天大的动作。 而且刚才这数十骑中,领头之人可不寻常。 尤其是那些对大明情况熟悉的人,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领头的四个人,正是如今锦衣卫当中的四大统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大统领同时出动。 除了一个剩下的陆炳,几乎就代表锦衣卫已经倾巢而出了。 这就可以明白,看到之人为什么会这般震撼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止一个人,脑海中浮现了这个疑问。 在所有人看来,如今阳明先生就要进京。 各国人马已经齐聚京城。 这般混乱复杂的局势下,京城的安危明显才是重中之重。 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按道理来说,应该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京城的安危之上啊。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大批主力调离京城呢? “难道大明出现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多少人忐忑的猜测道。 而城门处,看着那滚滚远去的烟尘,也有不少人露出了道道异样的目光。 很显然,这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人,都是各个势力派出的密探。 “哦?高长生将锦衣卫全都调出了京城?”皇宫中,朱厚照抬起了眼睛。 虽然身边的一支重要力量,全被调走,但朱厚照也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有意思了。” 朱厚照放下了手中的笔,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朕当时已经提醒了,以高长生的聪明,应该听出来,那屠龙刀就在铁胆神侯手中。” “无论是直来直去动手也好,用其他手段也罢,高长生的目标应该都是护龙山庄才对,为何会让锦衣卫离城?” 朱厚照面带笑意的开口。 确实,朱无视就在京城郊外的护龙山庄。 既然高长生是为了屠龙刀,那么就应该冲着朱无视去,怎么会做出这种安排。 还有,他把锦衣卫全部派出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那黛绮丝? 但朱无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陛下,需不需要通过特殊通讯手段,联系青龙几人,问问高长生的目的。”一旁的陆炳开口道。 朱厚照虽然把锦衣卫令牌交给了高长生,却不代表锦衣卫真的就是高长生自己的了,无论是朱厚照还是陆炳如果想要联系,都有着自己的办法。 “不必了。” 朱厚照果断摆手:“一场游戏,如果一开始就看透了所有细节,那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你觉得高长生就真的那么蠢,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青龙几人?”朱厚照嗤笑道。 说完不待陆炳回话,就再次开口道: “好了,此事你就不必再管了,此时联系青龙,不仅得不到什么消息,只会影响朕和高长生的合作。” “再说了,朕也好奇,高长生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现在看来,高长生说是为了屠龙刀而来,但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有趣,朕就说呢,只为了一把不知道秘密的屠龙刀,高长生应该不太可能这么大费周章啊。” 陆炳愣了愣:“陛下的意思是,高长生来大明还有另一个目的,另一样比屠龙刀更重要的宝物?” 朱厚照轻轻摇了摇头: “朕也不知,或许真的有这样的物品,又或许,高长生故意离开,就是给某些人挖坑也说不定呢?” “不过,不得不说,朕真的被引起好奇心了。” 说完,朱厚照转过了头:“曹正淳到哪里了?” “据传回的消息,就这数日时间,曹公公的队伍便可回到京城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轻轻响起。 “很好。”朱厚照点了点头。 “调动力量,关注锦衣卫和高长生的情况,一有动静,要第一时间通知朕。” “是。” 随着声音落下,动静彻底消失。 而无论是朱厚照还是陆炳,却都没有露出任何意外。 朱厚照再次一笑: “想必,这个时候,高长生调动锦衣卫的消息,已经差不多流传出去了吧?” “朕那位皇叔恐怕已经坐立不安了吧?” 说话的时候,朱厚照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锦衣卫的调动,对很多大势力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最多会吸引一部分目光。 但在这之上,加上一个高长生,无疑就将事情变得极其复杂。 高长生突然控制了锦衣卫,这传达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 事实上,朱厚照说的也并没有错。 此时,护龙山庄中,已经是一片乱像。 一个个身影不断的在山庄中来回穿梭。 展着翅膀的信鸽不断的飞起降落。 大殿之中,朱无视一脸深沉的站在最上方。 “派出所有密探,本座要知道锦衣卫的一切动向,还有他们的目的。” “最重要的,给本王查清楚,高长生和朝廷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皇帝为什么会把锦衣卫交给高长生。” “对了,高长生现在在干什么?” 朱无视猛的抬头,突然问出了一句。 “呃……” 谁知此话一出,下面等待命令的几个黑衣密探,却是突然陷入了停顿。 朱无视心中瞬间浮出不妙之感。 “什么事?说!” 朱无视几乎是咆哮般的怒吼道。 “高,高长生失踪了。” “什么?” 一股强大的真气爆发而出,直接将几人掀飞了出去。 “废物,一个大活人,也能被你们跟丢了,本王养伱们有何用?” 说话之间,朱无视的声音已经是带上了浓浓的杀气。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没一件顺心的。 尤其是高长生突然和朱厚照搭上了线。 就像是一颗警铃,无时无刻在他耳边炸响。 现在高长生突然消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朱无视怎么可能平静以对。 “主,主人,那高长生实力太强,我们根本不敢靠近,而且,而且这次,高长生是突然消失,他的那些部下,依旧还在驿馆,所以……” 声音还没说完,就被朱无视挥手打断。 “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只要结果。” “现在马上去查,如果找不到高长生的下落,那你们就不必回来了。” “是,属下,属下遵命。” “另外,去北凉徐凤年的下榻处,递上拜贴,就说本王亲自登门,拜访北凉世子。” 朱无视显然已经被彻底逼急了。 如今的徐凤年名声不显,在所有人眼中依旧属于纨绔一流。 而且他和高长生不一样,高长生虽然年轻,但早就凭借自己的能力,打出了威名。 整个天下没有人敢用年龄小看他。 反观徐凤年,他却是属于晚辈。 就算朱无视想要从北凉借力,按常理也不应该这般焦急的亲自上门,至少应该先派其他人试探一二。 但很明显,如今的朱无视已经再也顾不了面子之类的东西了。 “另外,通过特殊途径,尽快联系到万三千,告诉他本王需要他帮助,望他尽快前来京城,和本王相见。” “铮,铮。” 清脆动人的声音,在空中激荡弥漫。 一道剑光由空中垂落,如青天白云般,无瑕无垢。 无论剑法还是刀法,亦或是其他奇门兵器,创造出来的目的,都是为了杀人。 所以任何兵器,只要动手,都会不可避免的带上锋利的杀气。 可此时,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恐怕都不会有这般感觉。 这独特的剑光,并没有任何一丝一缕的杀戮之气。 说是剑光,但看上去却更像是云,像是月。 不带任何属于人间的烟火之气。 但如果作为对手,亲身感受一下那剑光,就能明白其中的可怕之处。 招式虽美,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准确的指向周身的致命之处。 一道道经历之气,如附骨之疽一般扑面而来。 很明显,这般美丽的场景,只是假象,而真实存在于那白云之后的,从始至终就是可怕的杀机。 “嗡。” 剑光升起的瞬间。 一道嘹亮的刀鸣也瞬间炸响。 迎空而下,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剑锋之上,带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但周围却没有任何气息震荡。 “刷。” 仅仅不到一个呼吸,因为刀剑相撞而偏移的剑光,再次倒转而回,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重新刺出。 招式不同,角度不同,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依旧无暇的意境和光华。 大明江湖,能够刺出这般剑光,拥有这般无暇剑意的,只有一个。 白云城主叶孤城。 没人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白云城主,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偏僻之处和人对战。 而更让人意外的,还是他对面之人。 如果朱无视或者他手下的密探在此的话,绝对会把眼珠子惊掉。 此时在叶孤城对面之人,赫然穿着一身华丽的飞鱼服。 而他手中拿的也是,也是一柄绣春刀。 飞鱼服,绣春刀。 这是属于锦衣卫的标配。 但是此时,那挥刀而出之人露出的面容,却分明不是锦衣卫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高长生。 是的,此时和叶孤城交战的,正是突然失踪把朱无视搞得火冒三丈的高长生。 “铮,铮,铮。” 刀剑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交鸣之声。 恐怕没人会想到,高长生叶孤城这两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无人之地大战。 不过如果仔细观看的话,就能发现。 此时两人之间的对战虽然激烈,但场中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震荡。 更不用说什么法相了。 很明显,此时场中的两人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纯粹招式的对决,看上去并不像生死交锋,反而更像是切磋。 “刷。” 又是一次刀剑交锋后。 高长生突然顿住脚步,原本高扬的刀锋也是瞬间收回。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叶孤城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同样是收回了手中之剑。 原本不断高涨,已经快要到达巅峰的剑意,也是瞬间消失不见。 “天外飞仙,确实名不虚传。” 高长生轻笑开口。 刚才两人的交手之中,叶孤城并没有用出这一钻研一生的巅峰极致之招。 不过随着剑意的不断激发,也算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了。 “可惜,没看到名动天下的紫雷之刀。” 叶孤城平淡开口。 他自然知道高长生收手的原因。 此次双方交手,只是在招式上进行了一些切磋。 天外飞仙当然可以用,但这种不带真气,不动法相下的剑招,终究算不得巅峰。 所以高长生才在最后关头收回了手中之刀。 当然,如果叶孤城主动出手,全力邀战,他相信对方肯定也不会拒绝。 但很明显,叶孤城暂时也没有那个想法。 毕竟叶孤城本就带着特殊的目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高长生用的是刀。 剑刀交锋虽可同样证剑,但肯定比不上真正剑客的交锋,尤其对于叶孤城这样纯粹的剑者。 “白云城主,突然相约本将,不知有何目的?” 高长生轻声开口。 他之所以出现在此处,正是叶孤城主动相邀。 “高将军的部下,紫衫龙王黛绮丝就在叶某手中。” 叶孤城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便是说出了黛绮丝的事。 “哦?” 高长生轻哼一声,这事他早就有了心理预料,自然不会奇怪。 他此时思考的只是这叶孤城的目的。 原著中,叶孤城一直都站在南王一方,甚至为了南王世子这个徒弟,不惜参与了谋反刺驾之事。 如果纯按照原著,那么此次叶孤城找他,自然就是为了南王。 但高长生却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此事属于误会,叶某不想和高将军为敌,只不过事先并不知道黛绮丝的身份。” “她虽被叶某所擒,但吾等一直对其礼遇有加。” 高长生轻笑的点了点头,在这种事上,叶孤城确实没有必要说谎。 “不知叶城主的目的是什么?” 高长生也懒得打什么机锋,同样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 “此次,叶某来此,只是为了和高将军结个善缘。” “至于其他的,只要将军点头,自然会有人和你联系。” 叶孤城轻声开口。 “叶城主身后是哪一方?” 高长生脸色随意,开口笑道。 “此事叶某暂时无法说明。” 叶孤城摇了摇头:“看高将军这一身服装,应该已经和大明朝廷有了合作。” “叶某想说的事,叶某一方拥有的,能够提供的,绝对不会弱于朝廷。” “他朱厚照有的,我们也有。”叶孤城抱剑说道。 而听到此话的高长生,双眸间也是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从这一句话,高长生已经可以确定,叶孤城绝不是代表南王而来了。 “叶城主引起本将的兴趣了,很好,那本将等等看,希望叶城主身后的势力,能够不让本将失望。” “自然。” 叶孤城依旧双手抱剑,但脸上却是浮出了一抹微笑。 “既如此,叶某告退,将军的部下,叶某已经释放,自会自己返回。” “对了,临走之前,透露将军一个消息,算是叶某私人给与的赔礼。” “高将军既然收下黛绮丝,想必也对那谢逊和屠龙刀起了兴趣。” “那日,叶某和对方在灵蛇岛上战过一场,但最后只擒下了黛绮丝,至于谢逊和他手中屠龙刀,落到了另一方的手上。” “具体那一方是谁,叶某并没有查清,不过那些波斯人和东瀛刀客,已经被我们查到了踪迹。” 听到这里,高长生也是抬起了眼眸。 朱无视和柳生但马守还有波斯明教关系,一直非常隐秘。 叶孤城不清楚,并不足为奇。 不过从此时叶孤城所说之话,难道柳生但马守,并没有带着屠龙刀返回京城? 这怎么看,都好像不太合理。 叶孤城当然不知道高长生此时心中的思考。 而是轻轻的张开嘴唇,通过传音,说出了一个地点。 高长生的双眸再次一亮。 “有意思了,竟然是这个地方。” 轻轻自语了一句后,高长生笑着抬头看向了叶孤城。 “叶城主的心意,本将收到了。” “如此,后会有期。”叶孤城微微拱了拱手。 说完之后,脚步一点,叶孤城的身影便飞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后会有期。” 高长生轻轻抬头,看着叶孤城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指的笑道。 而直到叶孤城的身影彻底消失后。 一道身穿紫衣的倩影,才颤颤巍巍的出现在了场内。 “将,将军……” 黛绮丝微微屈身,有些颤抖的开口道。 高长生只轻轻瞟了黛绮丝一眼,倒也并没有开口怪罪什么。 只是平淡的迈开了脚步,而黛绮丝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跟在了高长生的后面。 ps.还有一更,稍微晚一点,正在码,唉…… 第一百五十二章 灭北莽,吞离阳 大漠黄沙,朔风猎猎。 一杆散发着金光的狼头大纛,在空中迎风飞舞。 金狼大纛。 遍观整个蒙元,也只有两个人有资格执掌。 其中之一,自然是正在那隋元宋边境线上鏖战的成吉思汗铁木真。 所以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而第二个人,毫无疑问,只能是铁木真之孙,托雷之子,也是如今蒙元帝国真正的帝王,蒙哥。 金色大纛之下,一位鹰视狼顾的雄壮男子,正跨坐于马背之上,极具倾略性的目光正放肆的眺望着远方。 而在他身后,之前曾分别出使北莽北凉的忽必烈阿里不哥正老老实实的待着,彼此之间,也没有像以往那般争吵。 “大汗,一个高长生,北莽已经被说动,离阳也透露了意向,没有必要让您御驾亲征吧,就算为了取信北莽,由我和忽必烈统兵走一趟也就罢了。” 虽然对忽必烈不服,但对于蒙哥这位长兄兼大汗,阿里不哥显然还是非常恭敬的。 闻听此言,蒙哥也是缓缓收回了目光,随后轻轻挥了挥右手,原本跟在身后的大队骑兵,迅速开始后撤,原处只留下了三兄弟。 “阿里不哥,北凉那边怎么说?” 蒙哥没有回应,而是问起了北凉的情况。 “那徐骁还真是一个老狐狸,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李义山,着实不好对付。”阿里不哥冷哼一声。 “对于派人入明截杀高长生的事,他似有意动,但也没有给出准确答复,至于出兵之事,更是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跟我打了几天的马虎眼。” 说到这里,阿里不哥已经是一脸怒气。 “呵呵。”蒙哥倒是不为所动,只是轻笑一声:“朕临行前交给你们的地图,你给徐骁看过了吗?” 听到这里,阿里不哥也是不由一顿:“徐骁看到地图之后,倒是明显有受到触动的表现,不过依旧没有给出答复。” “足够了。” 蒙哥大笑道。 “朕从来就没有把北凉军放入计划之内。” “那……”阿里不哥面露疑惑。 “呵呵,你此行的目的,只是这一副地图而已,徐骁纵横半生,地图上的东西,他自然能够看懂。” “而只要看明白,他的心就会乱,只要乱了,北凉就不要妄想再继续龟缩坐看风云。” “徐骁,北凉,还有他那三十万精锐,无论是对北莽,对离阳,还是对高长生,甚至对朕,都是一颗碍眼的钉子。” “这……” 阿里不哥张着嘴,听到这里,他好像也隐隐听出了蒙哥的某些倾向了。 “呵呵,伱刚才问朕为何要亲征?” 蒙哥嘴角轻扬,转过头颅,看向了忽必烈:“朕想,四弟你应该猜到一些了吧。” 忽必烈轻轻点头:“原先或许不知,但大汗竟然亲自出马,还动用了这么多军队,目标肯定不止是高长生。” “不错,此处只有我们三兄弟,朕也就不掖着藏着了。” “此次成吉思汗出征,曾定下数个不同的战略,囊括了周边数国,其他人或许不知,朕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前期接连出了意外,但他最后的手段,还并未发动,一旦真的动手,必然天崩地裂。” “站在蒙元的立场上,朕当然希望看到成吉思汗的胜利,他打下的土地越多,蒙元就会越强,只可惜……” 后面的话,蒙哥没有说完,但无论是忽必烈还是阿里不哥都一清二楚。 还是那句话,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成吉思汗越强,那蒙哥相对来说,受到的制约就会越大。 帝王天生唯我独尊,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甘心忍受这般场面。 蒙哥幽幽的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森冷的道: “我蒙元数个汗国,王城所在的大汗汗国,一直在朕的掌控之中。” “此外的四大汗国,除了当年父汗的伊利汗国由忽必烈和旭烈兀坐镇,能受朕支配,术赤的封地金帐汗国,察合台的察合台汗国,都是成吉思汗的铁杆。” “最后的窝阔台汗国,虽然他那一系早就不在,但其实大多也都在对方的辐射之下,朕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在其中插入了少部分力量。” 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都显得有些沉默。 蒙哥说的正是如今蒙元的情况。 除了大汗汗国之外,拱卫在外的四大汗国,几乎有三个都由铁木真掌控,从这也能看出铁木真在蒙元的威势。 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划分,事实上就算在蒙哥的大本营,蒙古王都,铁木真同样有着巨大的声望。 甚至在很多蒙元百姓的心中,铁木真已经和他们供奉的长生天没有什么区别了。 蒙哥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这一次,一旦成吉思汗功成,那么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忽必烈和阿里不哥同时点头。 虽然对于铁木真的具体目的,他们还一无所知,但从蒙哥这般重视的态度来看,两人也能猜到,这必然是一次大手笔。 “所以,朕不能坐以待毙,朕不会给成吉思汗拖后腿,但作为长生天的子孙,大元的帝王,朕也绝不会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之辈。” 蒙哥冷声开口。 若想阻止铁木真当然简单,只需要在大战时,在背后给铁木真做点小动作,必然可以直接影响整个战局。 但很显然,蒙哥不可能会做那种蠢事。 毕竟一旦战败,蒙元国运受损,他作为帝王受到的影响,绝对比铁木真大。 另外,他在国内的声望本就比不过铁木真,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必定是举国哗然,到时候他能不能继续坐稳帝位都是问题。 “作为亲兄弟,你们应该会支持朕吧。” 蒙哥转过目光,幽幽的看向了两人。 这一刻,无论是忽必烈还是阿里不哥,都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蒙哥的身上虽然没有任何气息透露,但那阴森冰冷的表情却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当然,臣弟永远支持大汗,无论大汗要对付谁,臣弟都是你最坚定的先锋。” 忽必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右手捶胸,坚定的喝道。 直到忽必烈声音落下,旁边的阿里不哥才被惊醒,先是瞪了忽必烈一眼,然后才是慌乱的说道: “俺,俺也一样。” 蒙哥倒是没有在意两人说的话,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那,大汗此次的目的是……” 忽必烈开口询问。 蒙哥高声一笑: “朕一直觉得,成吉思汗的第一个战略,其实非常不错。” “灭北莽,吞离阳,进而虎视明宋。” “只不过成吉思汗也没有料到,白川之战,高长生竟然大获全胜,吓得北莽离阳不敢再动,他也就顺便放弃了这个计划。” “但如今,朕却觉得此策非常合适。” “北莽,离阳。” 忽必烈皱了皱眉: “大汗,想要灭两国,需要动用的兵力恐怕不少。” “而且,两国虽然需要我国出兵取信,但如果出动兵马太多,他们恐怕也无法放心。” 忽必烈第一时间说出了问题。 高长生的地盘在北莽离阳两国的中心。 蒙元想要出兵参与,必然是要进入对方国土的。 这件事他们和北莽已经算是谈妥。 但北莽女帝和她的臣子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允许太过庞大的部队,进入自己国土。 毕竟蒙元的名声可从来算不得好,何况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被铁木真坑了一把。 “关于此事,朕自有安排。”蒙哥淡然回应。 忽必烈也没有再问,确实,蒙哥竟然敢放下这般豪言,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犯下错误。 “那我们需不需要将旭烈兀召回?还有王保保。” 一旁的阿里不哥开口问道。 蒙哥轻轻摇头:“不必了,毕竟没有撕破脸,何况此时正处战时,突然召回前线将领,也于理不合。” “至于王保保,随他去吧,毕竟那是他的选择。” “哼,这个老汝阳王,竟敢玩这种两边押注的把戏,实在可恨。” 阿里不哥恨声道。 “也算人之常情,汝阳王对大汗应该还是忠心的。”忽必烈开口替汝阳王说了一句好话。 “放屁。”阿里不哥第一时间反驳:“以我看,对这种人就该杀一儆百,让所有人知道背叛的代价。” 忽必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蒙哥同样没有理会阿里不哥。 对于这种做法,他心中当然也有愤怒。 不过按照阿里不哥说的那样去做,痛快固然痛快,但毫无疑问是弊大于利的。 汝阳王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手中也拥有嫡系部队。 如今蒙元,论麾下战将的数量和质量,蒙哥本就比不过铁木真。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事情,断自己一臂。 而且王保保调走,可没有带汝阳王府的部队,如果蒙哥对汝阳王出手,无疑是主动把这股力量推向铁木真。 “此事不必再说了,朕对汝阳王还是信任的,至于王保保能在成吉思汗手上历练一番,也是好事,未来的事情那就未来再说。” “不过,旭烈兀那里,你们通过秘线给他传一句话,让他万事小心。” “告诉他,如今的成吉思汗,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成吉思汗了,万事都要留个心眼。” 此话一出,旁边的忽必烈瞬间心脏一震,猛的抬头看向了蒙哥。 只可惜蒙哥再也没有开口,脸上也没有再露出任何表情。 “哈哈,大汗放心吧,旭烈兀可没有那么容易出事,对了听说他如今已经取了一个中原名字,思汉飞。”阿里不哥哈哈笑道。 “他可不止是蒙元新一代名帅,听说还被誉为蒙元三大宗师呢?” 听到此话,就连蒙哥也是不由一笑。 “此话听听就好了,旭烈兀虽然出色,但还没到能和蒙赤行,八思巴两位前辈并列的层次上。” “何况,我蒙元还有魔师庞斑等一系列高手,所谓三大宗师,不过谈笑之言罢了。” 蒙哥摆了摆手。 “行了,按计划去行事吧,既然是忽必烈出使的北莽,那此次就由你统兵入莽吧。” 蒙哥抬头说了一句,而后又转头继续看向了远方,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一盘摆在餐桌上的菜。 “是。” 忽必烈没有拒绝,恭敬的拱了拱手,便跃马而去。 “大汗,那我们……” 阿里不哥很明显有些懵,虽然蒙哥已经说出了他的目的,但此时他对于蒙哥的具体部署还是一无所知。 “等。” 就在蒙哥等人带着元军等待时机的时候,南边,离阳太安城外。 一队队整装列备,杀气腾腾的士兵,也已经蓄势待发。 处于领头位置的是一个浑身透着儒雅气息的中年男子。 东越驸马,王遂。 此时的王遂比起当初,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浑身上下再无一丝颓废。 有的只是铁血和激昂。 如此巨大的阵仗自然瞒不了人。 尤其是离阳才刚刚折损御林军,转眼之间却又聚起了这般规模的军队。 自然让人心惊。 尤其是那处在领头位置的统帅,更加让人震惊。 离阳春秋乱世的,四大名帅,每一个都是声名赫赫,拥有无数拥趸。 西楚兵圣叶白夔的败亡让无数人扼腕叹息。 但东越驸马王遂的退场,同样也不遑多让。 毕竟这位百战百胜的名帅,最后并不是输在战场上。 而且王遂用兵,善于用奇,每每行险之时,却总能在最后关头收获胜利。 这种行兵方式,让人心惊肉跳,但同样也收获极大一批崇拜者。 如今,王遂时隔多年之后,再度现身,重入沙场,本就是一件足以让所有人震惊的事。 何况,王遂竟然还站在了离阳的阵营。 看到这般场面,可不止一个人大跌眼镜。 要知道,当初覆灭王遂故国东越的,可就是离阳。 换句话说,王遂和离阳之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灭国之仇。 “王遂,竟然效忠了离阳,这,这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有人拼命的揉着眼睛喃喃道。 “王遂掌兵,离阳皇帝这是想干嘛?莫非是为了高长生,还是赵惇准备对北凉动手了?”有人吸着凉气惊道。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春秋的四大名将,每一个人可都是硬生生从无数战斗中杀出来的。 先不说离阳用的什么手段,收服亦或者说服了王遂。 但既然能让王遂出手,那对付的肯定就不可能是一般对手。 放眼周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徐骁和高长生这两个人配得上这种待遇了。 前者一直是离阳的心结,后者则是刚刚覆灭了离阳的数十万大军。 至于北莽,不是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只不过一直以来,离阳好像从来就没有对北莽动过手。 而且如今离阳和北莽的边境线,已经全都不在他们手中了。 西面是徐骁的北凉,东面则是高长生。 换句话说,如今的离阳北莽已经被彻底隔开。 当然了,这种情况以前其实也一样,东边的两辽边境,原来是顾剑棠的地盘。 不过之前,顾剑棠毕竟是离阳的臣子,离阳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插点手。 而现在则是完全不一样。 当然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离阳也不必去担心北莽的骚扰。 但从另一方面看,高长生还有一个北凉,也像一条锁链一样,锁住了离阳。 对这种情况,离阳无法忍受,其实很多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没有想到,离阳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请出王遂而已。 “王遂。” 北凉王府中,徐骁也是露出了一丝讶然。 “赵惇竟然能请出这位,倒还真是不简单。”李义山同样在感慨。 “也用不着奇怪,赵惇虽算不得雄才大略,但各种平衡术和阴谋手段,早就刻入了骨子里,属于信手拈来。” “王遂和离阳虽然有仇,但只要是人,终究是有弱点的。” 徐骁轻声开口:“不过这一次,几国是真的动真格的了。” “高长生离开时肯定有布置,只是不知他是否料到今天这种场面。” 徐骁缓缓抬头,目光中射出道道光芒。 “对于蒙元的邀请,我们还未答复,不知王爷怎么看,是不是要插一手。” “唉……” “动手有动手的好处,不动手也有不动手的优势。” 徐骁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我考虑的并不是眼前的这场战斗。” “是蒙哥让阿里不哥带来的那副地图?” 李义山不是傻子,徐骁自从看到地图后,就一直魂不守舍,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地图上,到底是什么?”李义山疑惑。 “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道箭头,如果没猜错,那是铁木真的行兵路线。” “铁木真?”李义山不解,铁木真远在元宋交界,此时看,和这里应该没有关系啊。 “如今的局势,可是牵一发动全身啊,我虽然不知道铁木真的具体部署,但既然蒙哥敢送出地图,无疑表明了很多事情。” “北凉不得不提前准备,还有蒙哥,高长生,这些都不得不防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华山陈抟,稷下学宫 半夜天香入岩谷,西风吹落岭头莲 这是古人为华山写下的诗句。 作为天下名山之一,华山给人的最大印象就是险峻。 所以才会有那句话,自古华山一条路。 漫步山道之上,每个人都会不自觉为那如刀削斧凿一般的山势心惊。 “主,主人,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华山?” 一道清脆之中带着忐忑的声音响起。 不是旁人,正是黛绮丝。 至于她口中之人,自然只能是高长生了。 而出声之后,黛绮丝的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泛着疑惑。 黛绮丝从来就不是蠢材,自然知道,身为部属,有时候不能太过多嘴。 但眼下的她,着实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疑惑。 那日离开之后,高长生竟然是带着她来到了华山。 在大明江湖,华山并不是默默无闻,尤其是在武林当中。 不过对那些普通武者来说,华山自然算是庞然大物。 但眼前之人可是高长生啊。 饶是黛绮丝想破脑袋,也着实想不出,这华山能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论实力,高长生早就是大宗师境界的强者了。 而华山之上,就算翻遍整个门派,也找不出一个足以匹敌他的对手。 说武学,对于普通武者,华山功法当然有很大的吸引力,但高长生,只要稍微想想,这位也不会缺少功法。 除非高长生只是纯粹的游山玩水,但那根本不可能。 黛绮丝虽然跟着高长生的时间不久,但也熟悉对方的事迹,对方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毫无缘由。 尤其如今还是在大明这个异国他乡。 听到声音的高长生缓缓转头看了黛绮丝一眼。 仅仅一眼,黛绮丝就是瞬间低下了额头,绝美的脸上竟是泛起了一丝苍白。 虽然两人的交流不多,但当初那如同的一刀,早就在黛绮丝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因此面对对方,黛绮丝心中总有种难以言表的慌乱和恐惧。 “你不必跟着我了,自行离去便是。”高长生随意的摆手道。 黛绮丝娇躯一颤,但也明白了高长生的意思,咬着红唇缓缓开口: “还,还请主人示下,黛绮丝该如何去做。” “随意即可,具体的事项,本将自会传讯于你。”高长生随意道。 “黛绮丝告辞,主人保重。”黛绮丝躬身行了一礼,而后便如同舞动的紫燕一般,沿着山路飞身而去。 高长生没有在意离开的黛绮丝,而是继续迈动脚步,沿着山路朝山顶而去。 而山顶处,一座带着肃色的大殿前方,一道道身影正如临大敌般的站在那里,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处那缓慢靠近的身影。 “华山鲜于通,岳不群,携华山弟子,见过大隋齐国公,将军大驾光临华山,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站在前方的是两个中年男子。 从气息上看,两人倒是极其相似,都带着一种淡淡的儒雅气。 只不过左侧持剑之人,双眸透着一种深沉,而右侧拿扇子的,则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狡诈毒辣。 “岳不群,鲜于通。” 听着两个熟悉的名字,再看着远处泾渭分明的两队人,高长生脸上也是浮出了笑容。 对于华山之上存在这两位人物,高长生自然早就清楚。 而让他感兴趣的则是,这些人竟然有所准备,很明显早就收到了他要到来的消息。 要知道,高长生可是秘密离开燕京的,就连护龙山庄等势力都未察觉。 也就是和黛绮丝汇合之后的这几天,他才没有刻意掩藏身形。 但饶是如此,仅凭华山派要想摸到他的踪迹,肯定是不可能的。 眼下的局面,毫无疑问,有人把消息通知了华山。 至于是哪一方,高长生并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必然是朝廷一方。 “果然,江湖武林和朝堂,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高长生轻笑道。 也就在高长生登上华山的时候,大明燕京城中,也有人正在议论着高长生。 “你说高长生正朝着华山而去?” 皇宫中,朱厚照挑起了眉。 而说话之时,脸上也是明显的出现了不解。 “他去华山干嘛?这华山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能够吸引高长生啊。” 对于高长生,他同样一直在派人查探着,一来确实是因为好奇,二来,也是不想让事情脱离自己掌控。 高长生的事迹和威名,没有一个人不清楚。 这样一个人,哪怕是有了合作的意向,朱厚照也不敢完全放任对方自由自在的在大明国内布局。 但眼前的事情,很明显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高长生竟然去了华山,哪怕朱厚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不算顶尖的纯粹江湖势力,是如何吸引到高长生的。 “传说当年轩辕人皇,曾会群仙于华山之巅,高长生想要屠龙刀,会不会是为了轩辕的隐秘而去。”陆炳猜测道。 但话一说完,他就发现周围之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而下一秒,他也猛的反应了过来,脸庞刷的一声变成了紫红之色。 “是卑职想差了,轩辕所待之所,是古九洲华山祖脉,并非大明华山。” 陆炳讪讪的道,确实,两处华山根本不是一个地方,高长生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会做下这等刻舟求剑之事。 “奴才倒是知道一则秘闻。”一道尖细声音响起。 “哦?曹伴伴知道什么?”朱厚照转过头。 “这华山派啊,虽然是大明门派,但其实祖地并不在大明,而是由宋地传过来的。”曹正淳嘿嘿笑道。 “大宋?”朱厚照眯起了眼睛。 “不错,据说大宋华山是我大明华山派的祖地,只不过后来遇难,才举派迁移,也不知为何就来到了大明。” “而那华山派的传承,据传说,正是源于希夷老祖,睡神仙陈抟。” “什么?竟有此事?”朱厚照发出了惊讶之声。 “华山派竟有这等渊源,不过他们既然有这等来历,为何会沦落至此呢?”陆炳疑惑道。 确实,那可是被无数人奉为神仙的陈抟老祖啊,拥有他的传承,不说独霸江湖,至少也该成为顶级势力啊。 曹正淳轻笑开口:“有什么奇怪的,无非后辈不孝,丢失传承罢了。” “但是华山虽然没落,但华山派中,说不定就还藏着陈抟老祖的传承。” 陆炳点了点头,面对陈抟的传承,高长生动心,倒是相当合理之事。 面对两人的猜测,朱厚照并没有插嘴,一直皱着眉头在思考着。 冲着陈抟而去,确实合情合理,毕竟高长生是孤身一人,看上去确实像是突然兴起。 只不过,朱厚照心中却总有一种直觉,此事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曹伴伴,那华山派似乎已经投靠伱东厂了吧?” 曹正淳闻言迅速拱手:“不瞒陛下,华山派事实上早就分裂,投靠奴才的只是鲜于通一脉。” “那岳不群执掌的一脉,和奴才的东厂并无瓜葛。” “那就随时盯着,有消息立刻禀报吧。” 朱厚照揉了揉眉心,他实在有些摸不清高长生的脉。 对方所有的举动,都像是没头没脑,随意而行一般。 但种种的事情,却又隐隐带着牵扯。 而且他有种预感,在某个环节,可能已经有某件事情,正在脱离他的预估和掌控。 而这种感觉无疑是让人极其难受的。 蒙元,北莽,离阳,大隋,甚至大明。 整个九洲东部,因为一桩桩事,一个个人,正处在风起云涌,随时爆发的阶段。 而在这个时候,看似一直平静的九洲西部,也同样出现了变化。 大秦,咸阳。 这个盘踞在九洲西部强大帝国,就好像一头正在蛰伏的巨大黑龙,随时等待着飞舞咆哮。 而咸阳一地,正是这可怕黑龙的龙头所在。 咸阳,中心。 通体成墨色的庞大皇宫,并没有那种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反而带着震人心魄的肃杀之气。 皇宫大殿。 大秦位于顶层的朝臣,此时齐聚一堂。 但每个人却都是静寂无声,无论文武,都是恭恭敬敬的低头立在那里。 只因为在那上首处的龙椅前方,站着的那个身穿黑色龙袍的男子。 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更没有气息流露。 但仅仅是那目光扫射而过,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力。 “朕听说,九洲东边现在可是相当热闹。” “兵戈之气激荡,大战惊天动地。” “漠北苍狼,大隋战神,一个个人物闪亮登场,甚至还破天荒的出现了三不朽圣人。” 平淡的声音缓缓传出,却像是重鼓一样,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般看来,倒是我大秦显得有些沉默了。”轻笑之声响起。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心脏一震。 嬴政的语气相当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 他们根本摸不清这位陛下的真实意思。 这种情况,几位重臣自然不敢随意开口。 但群臣那么多,自然也不缺少勇敢搏一把的人。 “启禀陛下,我大秦休养数年,兵精马壮,无数锐士一直翘首待战,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我大秦雄师便可席卷而出,先横扫周边,鲸吞西九洲,进而以雷霆压顶之势,剿灭东部诸国,混一九洲,助陛下成就无上伟业。” “哈哈哈。” 嬴政上前一步,右手轻轻的搭在了腰间剑柄之上,口中发出了豪迈的笑声。 “说得好,东出九洲,一统寰宇。” “这一直是大秦的目标,也是朕的目标。” “朕也希望场中诸卿,能够同心合力,助朕,助大秦,也助各位自己,成就这亘古伟业。” “愿为陛下效死。” “大秦万胜。” 场中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高吼道。 “很好。”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请陛下下令,我大秦将士早就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站在文臣首位的男子迈步走出,躬身开口道。 “请陛下下令。” 群臣再次高呼。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激动异常。 尤其是站在右侧的武将一列,每个人的身上都浮现了血杀之气。 看着殿中之人的表现,嬴政眼中再次闪过满意之色。 但下一刻,他却是平淡的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候。” 说话的时候,嬴政缓缓的抬头看向高空。 眼眸中一道浓郁的金色闪过。 而在皇宫外部,整个咸阳,甚至整个大秦的上空,瞬间闪过了一张庞大无比的黑色巨网。 “快了,快了,不用多久,朕的大秦虎贲便可肆无忌惮的去展现他们的雄风了。” 嬴政轻轻一笑。 而后又转过了头颅。 再次开口:“虽然暂时不战,但东九洲这般热闹,我大秦也该打上一个招呼。” 轻轻笑了一句。 而这话,也让大部分臣子露出了疑惑之情。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斯,准备的如何了?” 嬴政突然开口,平淡的问道。 “启禀陛下,一切都准备完毕。” “很好,传令下去,开始吧。” 嬴政轻轻挥了挥手,喝了一声。 “是。” 在很多人迷糊的眼神中,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来回说了数句。 “轰!” 而就在两人声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恐怖的巨响,突然传出。 整个皇宫都是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轰!” “轰!” 一道道巨响不断传来。 很多臣子都是不自觉露出了慌乱之色,只不过看着不为所动的嬴政,还有李斯等人,也不敢妄动,只能强自压下。 “走吧,诸卿,随朕去看看。” 嬴政轻笑一声,随后自顾自的迈动脚步,走出了大殿。 殿中诸臣自然也不敢落后,一个个都是按顺序跟了上去。 “这,这是……” 刚一走出大殿,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平静的诸臣,都是不自觉的发出了惊呼。 事实上,此时不止是他们,咸阳城中的无数百姓,各方来客,都是同时抬起了头,并且发出了惊呼之声。 因为此时,在咸阳城的上空,不知何时,竟是突然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建筑。 就那么突兀的悬浮在上空。 是的,悬浮在空中。 远远看去,除了没有四面庞大的城墙外,就像一面镜子,横在空中,把咸阳城倒映出来一样。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在不断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甚至包括那些实力强大的修炼之人。 这并不怪他们,任谁看到这一幕,恐怕第一个反应,都会是海市蜃楼,是幻象。 当然了,皇宫大殿前方的大秦群臣肯定不会这么想。 嬴政这般正式的把他们叫出殿外,显然不可能只为了一道幻想。 所以很明显,那就是一座真实的伟岸建筑。 可是那怎么可能,一座建筑怎么可能做到凭空悬浮呢?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突然,群臣中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想起了什么,激动的高吼了出来。 而这声音也瞬间吸引了道道目光。 此时的男子根本没那个心思去理会他人,只是自顾自的吼道: “那是稷下学宫,是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竟然出世了!” “不错,正是稷下学宫。”最前方的嬴政淡漠开口。 “原来,传说是真的。”有人开口感叹。 “朝游北海暮苍梧,那是道家对于仙神的描述,但传说中,稷下学宫悬浮于空,可以带着学子遍观天南海北,世间万象,同样可以做到朝游北海暮苍梧。” “这只是表象。”李斯摇了摇头。 “稷下学宫最重要的是它的地位,它代表的文道气运。” 说到这里,李斯也是迅速躬身:“学宫现世,我大秦必可吸引天下士子,这是天助大秦,臣恭喜陛下。” “恭喜陛下。” “尽收天下学子,我大秦霸业可期,臣为陛下贺,为大秦贺。” 所有人都是高声恭贺。 稷下学宫这等宝物,对国家来说,那就是无上利器,身为大秦之臣,他们当然开心。 面对所有人的恭贺,嬴政的脸上并未出现异样。 “稷下学宫是利器,但却是公器,若公器私用,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这第一学宫慢慢沉沦。” 嬴政摇头道。 “李斯。” “臣在。” “替朕拟下诏书,传讯九洲,稷下学宫重开,儒释道,兵,法,墨诸子百家,不分国籍,不分类别,都可入宫学习,研讨,辩论。” “同时传诏,邀请百家高手,入学宫任教,不分派别,不分正道左道,只要愿意,朕来者不拒,学宫内部的百家典籍,也会毫无保留的开放。” “还有告诉他们,稷下学宫永远中立,它不属于朕,也不属于大秦,我大秦只做管理,绝不干涉学宫内部问题。” “是,传秦皇诏:……” 随着嬴政和李斯的声音落下。 一直在空中安静悬浮的学宫突然开始大放光明,一道道玄奥的气息喷发而出,朝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去。 整个大陆,无数国家,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同时抬起了头。 “稷下学宫。” “它出世了?” 一道道或呢喃,或惊讶,或喜悦的声音同时响起。 ps.我有罪,我忏悔。 第一百五十四章 墨龙携诏,遍传九洲 “昂~~~” 九天之上,所有人目光无法涉及之处。 一头浩瀚无边,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墨色巨龙,在此刻抬起了头颅。 一声似吟似唱的声音,绵延而出,震动九霄。 一阵可怕的震动,从天穹之上开始爆发,而后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蔓延,进而慢慢囊括了整个九洲。 九洲各国几乎同时生出了反应。 大隋,大宋,大明,离阳,甚至蒙元,突厥等异族国家之中,都是瞬间有人睁开了眼睛。 “嗡,嗡,嗡。” 常人难以发现的响动,同时从一个个未知之处升起。 当然,最先有动静的,肯定还是和大秦一起位于九洲西部的国家。 就在大秦之外,数千里之外的区域。 一片庞大的土地之上,一股赤色洪流骤然升起。 整片土地突然开始震荡。 仅仅刹那之间,整个天穹,就彻底被染成赤色。 无边高空之中,赤色气息迅速凝聚,汇成了一条庞大的赤色神龙。 但仅仅是成型的瞬间,却又瞬间崩散,重新弥漫在了天穹四周。 而后,一道道庞大的人形虚影,突然缓缓浮现。 远远看去,根本看不清人影的具体容貌。 只能看出形状各异,有手握书卷静静吟诵的,有持枪跃马怒喝的,也有静静盘坐淡漠注视的。 一道道独特强大的气息,滚滚而起。 原本分散各处的赤色气流重新开始汇聚,盘旋在了一道道人影四周,和远处那巨大的黑龙隔空对峙。 大秦上空的黑龙,也是瞬间转过了头颅。 冷漠的眼神直直的刺向前方。 如果有人能看到,就能发现一个惊人的现象。 这巨大黑龙的眼神,竟然和之前咸阳皇宫中,秦皇嬴政的眼神,一模一样。 “昂~~~” 黑色巨龙再度发出一声咆哮。 巨大的龙尾朝空中一荡,原本平静的天穹,瞬间被整个撕成碎片。 不过下一秒,巨龙却是陡然转过了头颅。 仰头长啸,一道道强大的气息,从龙口中喷射而出。 看上去,就像是一头黑龙,立于西部天边,在朝着整个九洲吐息。 但如果仔细观看的话,就能发现,那从龙口中喷射而出的,并不是什么龙息,而是一条条缩小无数倍的黑龙。 出现的一瞬间,一条条小黑龙便如同闪电一般飞射而出。 下一秒,巨大的国运黑龙,也开始缓缓消散,重新隐入虚空。 而那些纷纷而出的小黑龙,则以惊人的速度,划过虚空,扩散到了九洲之中。 黑龙虽小,但毕竟是从国运之上分散而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样代表了大秦国运。 这等存在,肆无忌惮的进入各国之中,自然也就刺激了各国之运。 大隋,大兴城皇宫之中。 数个人影同时抬起了头颅。 “大秦?那秦皇想做什么?这是想要挑衅不成?” 某个正在办公的官员猛的抬起了头,开口怒喝道。 “不用管他,只是传诏而已,不必太小家子气。” “倒是稷下学宫重现之事,值得我们重视,这可是能影响国运之事,而且稷下学宫来去如风,若是被秦皇用作战争之器,到时恐怕……” 有人担心的说道。 “秦皇不是说了吗?稷下学宫遵从古礼,保持中立,只做学术研讨交流之地,一国之君,总不可能,对整个九洲食言吧。” “愚蠢!” 话音刚落,旁边就想起了一道怒喝。 “这才是最值得担心的,如果秦皇把稷下学宫视作大秦私物,那反而不算什么。” “无论是传授学子,还是吸引人才,始终会隔着一层阻碍,国家之间的无形屏障,岂是那般容易绕过的,就算改变用途,当做战争兵器,又能如何,一个稷下学宫,就算再强,难道仅仅一个器物,就能征服九洲。” “可现在秦皇并没有这么做,这只能证明这是一位有大气魄的帝王。” “一句永远中立,保证的稷下学宫的独立,也取信了天下之人。” “但大秦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好处吗?要知道,就算再独立,那稷下学宫所在的地点就在大秦,这无形之中的影响,谁也无法抹去。” “而且随着学宫运转,这种影响也会越来越恐怖,那可是九洲文运啊!”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是开始颤抖。 确实,九洲文运汇聚,人才连绵不绝,这其中产生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哪怕大秦无法吸收所有,其中很大的一部分,依旧会散落各国。 但占据主场优势的大秦,无疑会占据最大好处。 而且这种好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形成无法逆转的大势。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人才的重要性。 而且稷下学宫汇聚的可不只是一个儒道,而是诸子百家,兵墨儒法,甚至还包括道佛两家,这已经是涉及到了各行各业。 “那,那我们怎么办?” 几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声音都开始了颤抖。 而为首之人,脸上也露出了难色。 “这是阳谋,稷下学宫偌大威名,各家经典,本就具有极致的吸引力,再加上秦皇的保证。” “此时任何阻止手段,恐怕都是徒劳,如果强硬阻止,只会失去人心。” “更何况,这种事又岂是那么容易阻止的,难道陈兵边境,阻止所有人离国吗?可挡得住人的双腿,又怎么挡的了人心呢?”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陷入沉默。 “唉……” “不用想太多了,吾等还是做好手中之事吧,如今大隋国内的情况可是有些不对劲,这才是吾等应该关心的。” “至于此事,如此巨大的动静,宫中不可能不知道,陛下自有安排,我们只需要等待旨意便可。” “是。” 而就在各部之中,议论纷纷的时候,大兴城中心的皇宫之中,却是一片安静。 皇宫深处,某座殿内,一个身着凤袍的绝色女子,正孤单的坐着。 足以迷倒天下男子的无暇脸庞之上,却是带着一抹抹淡淡的忧愁。 而原本一直躲在深宫中,也在支持着她的独孤伽罗,竟是一直都没有现身。 没人知道,这安静的皇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在,那一条条黑龙,进入大隋领土的时候。 大隋境内,某处幽暗之地,也是瞬间出现了一声惊天的咆哮。 一道闪烁着可怕光芒的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开,透过虚空看向了远处。 但仅仅是一个呼吸,无论是声音,还是眼光,却又瞬间消失于无影无踪。 而在另一边。 大明境内。 数道人影也是同时抬起了头颅。 皇宫之中,一个儒衫男子,缓缓抬头,眸光如昊日一般,射向了天空。 下一秒,一道难以言表的光华弥漫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燕京城。 城中所有人同时一顿,而后便是纷纷惊呼。 “天啦,是阳明先生。” “吾等拜见王圣。” 而在另一边。 华山之上的高长生也是,同时抬头。 不过他倒没有像王阳明那般,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只是微微探出右手。 下一秒,一条迷你黑龙落入手指之间。 “砰。” 黑龙消散,转瞬之间,便化成了一张请帖,展现在了高长生面前。 “秦皇诏:天下群豪,共聚稷下。 ——嬴政。” 一行透着浓浓霸气的字体,在黑色请帖上浮现,而在请帖的最后,是一个铁画银钩的兵字。 而另一边,大明京城,一条黑色小龙,同时炸开,化成了同样的一张请帖,落在了王阳明的身前。 不过和高长生的那张不同,王阳明那张,最后的字体是一个儒字。 “高,高将军,这是……”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正是华山掌门,岳不群。 当然了,如今的华山早就分裂,岳不群只能说是掌门之一。 至于另一位鲜于通,在打过一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倒不是说,鲜于通不愿意见到高长生。 以鲜于通的性格,看到高长生这种大人物,肯定是会攀谈一二的。 毕竟他和岳不群,两人其实一直在明争暗斗。 抛去高长生其余的身份不谈,单单一个大宗师,鲜于通就不可能只坐视岳不群一个人去拉关系。 只可惜鲜于通已经收到了曹正淳的传讯,让他不要随便插手高长生之事。 比起高长生这个暂时看得见摸不着的大宗师,在鲜于通眼中,当然还是曹正淳这个靠山最为重要。 所以,随着鲜于通的离去,高长生的身边也就剩下了岳不群一系的人。 而岳不群虽然号称君子剑,从外表看也是一副儒雅博学的容貌。 不过实际上,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江湖武者。 像眼前这般神奇的现象,他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不过是秦皇发出的一份邀请函。” 高长生随意笑道。 听到此话,岳不群也是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一方大国的皇帝,那等人物距离他实在是太过遥远。 事实上,眼前的高长生,同样也是他牵扯不上的大人物。 若按照常理,这种人物,突然降临华山,于情于理,岳不群都该拉拉关系,哪怕不一定交上朋友,也该结个善缘。 毕竟,如今岳不群这一脉的形势,着实算不上好。 不过岳不群的天性之中,一直就带着一种多疑。 听到高长生到来的消息,他心中最先浮现的其实还是戒备。 虽然,无论从地位还是实力上看,如今的华山派,都无法和高长生比较。 但岳不群心中,毕竟还是有着一些不为人说的隐秘。 “不知高将军,突然光临华山,到底有何要事,可有需要岳某效劳之处?” 岳不群拱手开口,声音无比真诚,但双眸之中的戒备忐忑,却是清晰可见。 “本将初来大明,只不过听闻华山风景独特,慕名而来而已,岳掌门不必胡思乱想。” 高长生轻笑道。 听到此话,岳不群身后的宁中则和各大弟子,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面对一个大宗师,很难不让人产生压力。 倒是岳不群,眼中的戒备没有丝毫减弱。 或许见识眼光可能比不上那些顶级势力出身的人,但岳不群却也绝不是头脑简单之人。 像高长生这等存在,突然来到华山,仅仅是为了赏景,他怎么可能相信。 当然了,既然高长生这么说,岳不群也没有再问,不过心中的戒备和担忧之情,却也变得更加严重。 高长生并没有在意岳不群的想法,他当然不可能只是来赏景,但其中目的,肯定不可能去和岳不群说明。 “说起来,本将也有一事好奇。” “高将军请问。”岳不群拱手。 “武林门派,因何种原因,产生矛盾,甚至分裂之事,屡见不鲜。”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双方,往往都视彼此为生死之仇,基本无法共存。” “而反观华山,竟是两脉并存,还有着两位华山掌门,着实怪异之极。” 高长生轻轻笑道。 他心中确实好奇,岳不群和鲜于通他当然熟悉,不过在原著中,这是两个不同时期的华山掌门,也算是非常有特点的两位华山掌门。 而在这个世界,两人却是同时存在,而且在高长生的观察中,双方也并不像原著华山气剑两宗那般,互相视彼此为死敌。 “此事……” 岳不群顿了一顿,如果是别人询问,他肯定不可能理会,但眼前是不知来意的高长生,他还真的没那个勇气翻脸。 “这其实算是华山的隐秘。”岳不群轻轻开口。 “鲜于掌门那一脉,和岳某一脉,虽然同属华山,但其实并非一个传承。” “据掌门秘录中记载,岳某这一脉,其实最初是由大明之外迁移而来,受鲜于掌门祖上相邀,归入华山,所以多年以前,就有华山东西两宗的说法。”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派相处和谐,渐渐融为一体,不过后来又因为一些矛盾,重新各自独立而已。” 岳不群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不过,有很多细节他并未说明。 两派当初虽然融合,但各自的根本传承,其实一直都未向彼此透露,所以本就存在矛盾。 不过两派发展一直也都非常不错,尤其岳不群这一支剑派,百年来一直相当兴旺,所以对方也一直非常顾忌。 不过因为多年前的剑气之争,岳不群一脉一夜之间,由巅峰坠落谷底。 那会,可是差点被另一宗直接吞并。 若不是几位仅存宿老拼死相搏,加上华山上另外不属于两宗的几家独立宗门出手相助,他们这一脉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而这些,尤其是那剑气之争,其实都属于门派的丑事,岳不群当然不会说明。 当然了,从这一番话,高长生已经彻底明白了此世华山派的发展。 “原来如此,想不到其中竟有这等渊源。” 高长生轻轻一笑。 “那接下来几天,本将就要叨扰岳掌门了。” 说话的时候,高长生的眸光也不自觉的瞟了一眼右侧的树林。 就在刚才的一瞬,那处地方有一道隐晦的剑意一闪而过。 岳不群并没有看到高长生的动作。 他此时正在因为对方的话苦恼呢。 谁知道高长生说的几天时间,到底是多久。 而且别说几天了,就算一天两天。 岳不群恐怕都会坐立难安,彻夜难眠。 毕竟这位,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而且还不知具体来意。 “咳咳,高将军能看上华山,是岳某的荣幸。” “只是华山简陋,难免会慢待将军。” 岳不群连连干咳,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难受。 “岳掌门客气了。” 高长生就像完全没看到一样,只是笑着摆手道。 “大有,把最好的一处房间收拾出来,带高将军下去休息,可不要失礼。” 岳不群转头,冲着身后某个抱着猴子的弟子吩咐道。 “师兄,你是在担心这位高将军的来意?” 两人走后,宁中则才凑过来轻声道,她当然能看出丈夫的不安。 岳不群没有回话,只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师兄恐怕想多了,如今华山派有什么值得对方惦记的。” “就算是紫霞神功,对方恐怕也不一定瞧得上,以这位的身份,怎么可能缺少绝世神功呢?” “或许对方真的就是来游玩的也说不定。” 岳不群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应,不过在宁中则提起绝世神功时,双眼却是不自觉的一亮。 “师妹说的也有理,不过吾等小心一点吧,凡事不要失礼,毕竟在这等人物如果出手,对我们华山而言,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唉……”说到这里,岳不群不由自主的一叹,眸光中的神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而就在两人轻声交流的时候。 远处的高长生也是笑着往来处瞟了一眼。 从这个情况来看,岳不群心中肯定是有着什么秘密。 很可能同原著一样,盯上了辟邪剑法。 不过看这情况,华山派的最初传承应该丢失了,甚至连岳不群本人都不见得知道。 要不然,岳不群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把目光盯向其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神殿,来自四条眉毛的咆哮 太阳如圆盘一样悬挂在天穹中央。 一缕缕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光芒,不断的挥洒而下,垂落在地面之上。 这般景象,根本不用身处其中,仅仅只是一看,就能知道到底有多炎热,让人不自觉的额头冒汗。 而此时,放眼望去,没有一丝遮挡物的大道之上。 两道人影正在结伴而行。 这是两个男子,一老年一青年。 虽然顶着烈日,时不时的就要挥袖擦汗,看上去显得狼狈,但浑身上下,却也带着一种潇洒不羁的气息。 而就在刚擦完脸上的汗水之后,其中的老者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着老者的动作,身边的青年,也同样跟着停了下来。 两道目光,同时看向了西面的遥远天空。 在那里,一道巨大的黑龙虚影,突然出现,盘旋之后,又转瞬消失。 而后一道隐隐约约的建筑虚影出现,不过也和黑龙一样,只存在了片刻时间,就消失不见。 不过那独特的气息,却已经深深的一印入了两人的心底。 “稷下学宫……” 老者喃喃自语,双眸之间骤然大放光明,脸上也露出了迷醉之色。 一旁的青年倒是没有老者这般夸张,稍稍露出震撼之色后,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怎么,鲁老对这稷下学宫也有兴趣?” 青年呵呵笑道。 “不过也正常,鲁老虽不是儒家书生,但稷下学宫也不是单纯的儒家学宫,而是面向百家。” “不过这秦皇已经面向九洲发出邀请,鲁老若是有兴趣,大可以前往稷下学宫一行,想来以鲁老之才,必定可以大扬墨家之名。” 青年挑眉大笑,嘴唇之上的两撇胡须随着笑容不断抖动,看上去就像是四道一模一样的眉毛。 毫无疑问,此人正是依然逗留在大隋的陆小凤。 而他身边之人,就是那隐居在飞马牧场之中的鲁妙子。 听到声音,鲁妙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依旧还是沉迷的看着虚影,直到那学宫虚影彻底消失之后,才缓缓转过了头。 “老夫一生学的东西太杂,样样都懂,却样样不精,只有这双手之间的一些能力,勉强拿得出手,可算不得正统墨家。” “墨家出匠,但可不是每个匠人都是墨家,墨家是一方显学,其中涉及到的理念可是包罗万象,老夫这点能力,就不去贻笑大方了。” 鲁妙子摇头顿了一顿,才继续开口:“那稷下学宫,声名赫赫,尤其是种种神异,不知道让多少人神往,老夫作为工匠,对这等神奇的建筑,自然想要一观。” 陆小凤点了点头,所谓见猎心喜,就像武痴看到绝学,他一个酒鬼看到美酒一样,鲁妙子这个第一巧匠,看到稷下学宫这般建筑,受到吸引再正常不过。 “如此,不是更应该亲自去看看吗?这般远距离的观看,又怎么比得上近距离观摩。” 听到此话,鲁妙子却是瞬间一哼,没好气的看了陆小凤一眼。 “老夫倒是想去,不过现在的情况,去得了吗?” “哼,若是原来,倒是勉强可以一搏,但老夫体内旧伤未愈,这些年本就是勉力支撑,如今实力十不存一,根本不可能逃走。” “倒是你小子,你小子虽然吊儿郎当,一身实力倒也不凡,当初应该是有机会逃走的,却是不知道为何突然留了下来,现在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鲁妙子奇怪的看了陆小凤一眼。 听到此话,陆小凤不由自主的便是干咳了几声。 鲁妙子说的没错,最初遇事之时,以他的轻功,再加上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确实可以逃走。 只不过当时因为好奇心发作,并没有选择逃走,而到后面,再想逃走也已经没机会了。 “晚辈怎么可能抛弃前辈,独自一人逃走呢?”陆小凤讪笑的开口道。 鲁妙子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头看了看四周道:“走吧,此处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前辈有头绪了?”陆小凤一喜道。 “哪有那般容易,战神殿神隐多年,虽有传闻,但更像是一个传说,岂是那般好找的。” 说完,鲁妙子又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你小子那般兴奋作甚?” “咳咳,好奇,好奇。”陆小凤尴尬的捏了捏胡子。 “呵呵,别看那些人对我俩颇为礼遇,那是目前还用得着老夫,但要是真的发现战神殿,可就说不准了。” “传说中那战神殿中藏有大秘,当然老夫对什么秘密不感兴趣,而且这战神殿本身,据说也颇为神异,甚至很有可能如那稷下学宫一样。” “老夫为匠一生,若能看到这般建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只是不知道伱小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鲁妙子怪异一笑。 听到此话,陆小凤也算是想起目前的处境了。 “呃…….那鲁老可别找的太快,我们慢慢来,慢慢来。”陆小凤连连摆手。 “放心吧,老夫毕竟只有一人,又没有通天之力,怎么可能那么快。” “若是有人相助,倒还可能,可遍观大隋,除了道家的几位,能在观星点穴之上帮上一些忙,在建筑技巧上,恐怕也只有当年的宇文恺能够和老夫配合上了。”鲁妙子摇了摇头。 听到此话,陆小凤倒是嘿嘿一笑: “如果是在大明,晚辈倒是有个朋友,也有一双妙手,在此道之上,拥有神鬼莫测的手段,想来必然能够帮上鲁老。” “哦?” 鲁妙子轻咦一声:“听你这么说,老夫倒是来了兴趣,说是还有机会,倒真想见见你口中的这位妙手。” “哈哈,必然有机会的,他日晚辈亲自为鲁老介绍。”陆小凤笑道。 鲁妙子摆了摆手,没有再说,毕竟他们连眼前这关都未必能够闯过。 若是死在这里,此时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鲁老,这烈日炎炎,晚辈着实有些扛不住,你看……” 声音才刚刚落下,陆小凤又再次开口。 而听到此话的鲁妙子也是再次轻哼一声。 “拐弯抹角,不就是想要老夫的六果酿吗?” “可惜,没了。”说完之后,鲁妙子直接摊了摊双手。 “什么?这些日子不就才喝了两壶吗?怎么就没了。”陆小凤惊呼道。 鲁妙子随意摆了摆手:“有什么好奇怪的,六果酿是老夫亲手酿造,产量本就不多。” “而且老夫酿酒只是爱好,本身并不好酒,每批留个两三壶也就够喝了,其他的早就送人了,你想喝,等下批吧,如果能活着。” “送人了?”陆小凤大叫一声,就好像丢失了什么绝世宝物一样。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老夫虽然隐居,但飞马牧场毕竟还要发展存活,当然要和各方打好关系,比如那高家,可一直都对牧场非常支持。” “唉,可惜了……” 陆小凤遗憾的长叹一声,但说完之后,才猛的反应过来。 “高家,高长生?您的意思是,高长生手上有六果酿?” “当然,高家本就是牧场的支持者,虽然近些年有些没落,但老夫可不能忘本,只是除了这六果酿外,老夫也着实拿不出其他东西,所以每年都会送上一批。”鲁妙子奇怪的看了陆小凤一眼。 “高!长!生!” 远处瞬间响起了一道愤怒至极的咆哮。 身处大明高长生并不知道,此时在大隋境内,正有一个人怨气冲天的吼着他的名字。 此时的他正坐在华山的正气堂中。 这是华山剑派会客大厅,算是相当重要的场所。 不过高长生出现在此,倒也没人开口说什么。 毕竟如今的高长生在华山之上,几乎就相当于被供起来的大爷,真的是没人敢惹。 那隐在暗处的风清扬,也只是当日出现了一次,后来就再未出现。 此时的大厅之中,华山剑派自岳不群以下,所有人都来的非常齐。 不过此时岳不群的状态,可着实算不得好。 双眼四周的黑眼圈,足足有两指之宽,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头活脱脱的熊猫。 要知道,岳不群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江湖好手。 尤其他修炼的紫霞功,还是最擅长养生的道家功法。 这就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岳不群过得究竟有多煎熬了。 当然了,这倒也不纯粹是被高长生本人影响。 虽然高长生的存在,让岳不群倍感压力,但毕竟他也没有做什么动作。 岳不群心中再戒备,也不至于出现这般景象。 只不过,随着高长生在此处呆的时间加长。 那些对他目的好奇的人,也在不断把目光投向华山。 东厂,护龙山庄,甚至包括其他一些势力,都在不断的把密探朝华山抽调。 这几天,华山附近来往的人员,几乎瞬间暴涨暴跌一倍。 如此明显的现象,自然瞒不过人。 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人员,暗地里究竟有多少密探,天知道有多少。 岳不群就不止一次的感受到,暗处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气息。 甚至晚上入睡之时,都时常会出现一道道人影掠过之声。 这种情况,试问岳不群如何能睡得着。 甚至此时,虽然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但岳不群依然有种感觉,周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此处。 “见过岳掌门,鲜于掌门竟也在此,实在太好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此时坐在岳不群不远位置的,正是鲜于通。 这正气堂是华山剑派的驻所,和鲜于通执掌的华山东宗并无什么关系。 不过这几日,鲜于通也一直有事没事的来此地瞎逛。 很明显是再次受到东厂传讯,过来打探消息的。 “原来是峨眉派的静玄师太,不知这位是……” 岳不群勉强平复下心中的烦躁情绪,缓缓开口。 此时场中站着的是两个女子,当先站立的是一个作女尼打扮的女子,正是峨眉灭绝师太的大弟子,静玄师太。 而她的身边则站着一个,手握长剑的白衣女子。 看到此女,场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眼前一亮。 “这是家师的关门弟子周芷若,一直在山中潜修,此次是第一次出门。”静玄开口道。 “峨眉周芷若见过两位华山掌门。”周芷若也是脆生生的开口。 “周姑娘有礼了。”岳不群和鲜于通同时回了一礼。 “两位突然光临华山,不知有何事?可是灭绝师太有什么口讯传达?”岳不群开口询问。 静玄闻言也没有迟疑,迅速开口:“不错,此次前来,确实有大事相告。” “前日,我峨眉山门突然闯入一贼人,将我藏经阁之内的武学典籍掠夺一空。” “什么?”岳不群和鲜于通同时惊呼。 “是何方贼子,竟然如此大胆?”岳不群开口询问。 鲜于通也同样惊道:“峨眉派有独孤大侠在,什么人竟然能在他的刀剑双杀下,做下这等恶事?” 刀剑双杀独孤一鹤,那可是名传江湖的大宗师高手,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把峨眉抢了,那得强到什么地步,鲜于通心中第一时间便是涌起了畏惧。 “独孤师伯目前并不在山中,而且……”静玄摇头道,而且只说了半句,便是突然住嘴。 但岳不群两人却是瞬间明了。 江湖传言,灭绝和独孤一鹤一直不和。 独孤一鹤虽然实力高强,但其实是带艺入门,并不算真的嫡系,所以峨眉掌门才落到了灭绝身上。 而且灭绝此人一向不喜欢男弟子,所以和独孤一鹤一直有摩擦,后者甚至直接搬离主峰,另起了一座玄真观,用以居住。 灭绝是是出家之尼,独孤一鹤却刻意起了一座道家之观,可以想象灭绝当时会是何等心情。 这也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摩擦。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是何方贼子,竟敢如此大胆,夺人传承,这可是生死大仇啊。”鲜于通感慨道。 静玄闻言摇了摇头:“我峨眉顶级功法,大多都是口口相传,因此倒也没有那般严重。” “藏经阁所放的都是供弟子翻阅习练的,普通功法,绵掌剑法之类。” “可这贼子,竟然连那些入门的剑法掌法都没放过,很明显就是刻意的羞辱。” 静玄怒喝道。 声音落下,坐在另一端的高长生,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对此,一脸怒容的静玄当然没有发现。 事实上,他们峨眉这次的损失根本就不是功法,但就像他说的,一个能无声无息潜入峨眉的高手,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普通功法,这很明显就是羞辱。 一旁的周芷若同样露出了怒容。 峨眉派在功法上的损失并不大,藏经阁所放的,弟子都有学习。 不过秘籍被盗,肯定需要重新恢复撰写出来,而这个事情,落到的正是她头上。 那可是一个大派的基础功法,只要想想都知道,工程量是何等巨大。 周芷若此时虽然表面平静,但右手手腕一直在微微发抖,那都是抄秘籍抄的。 “灭绝师太可有怀疑对象?”岳不群沉思道。 “拜火教。”静玄第一时间开口。 “哦?灭绝师太已有证据?”鲜于通开口。 “哼,这些年,我峨眉派和拜火明教的冲突愈演愈烈,双方不止一次的出现大战。” “此番明显的报复所为,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他们。”静玄冷声开口。 “那不知灭绝师太想要如何?”岳不群斟酌的开口。 此时就算傻子也能看出,两人的到来,必然带着目的了。 “家师决定,动用全力,合围光明顶,一战覆灭这个为祸多年的魔教。” “此次派弟子前来,正是为了邀请两位掌门,共同参与灭魔大事。” “这……” 岳不群和鲜于通脸上几乎是同时出现了迟疑。 虽说正魔不两立,但这种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点头的。 他们可不是灭绝,拍拍脑袋,就能做出全派参与的命令。 那可是用整个门派的存亡在赌博,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胜利还好,若是失败,那华山二字可就从武林中消失了。 拜火明教,虽然四分五裂,没落多年,但能存活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而且大明武林可不只有拜火教一个邪道势力,天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其他邪道参与。 单单峨眉和华山两派,可是挡不住什么太大风浪的。 静玄似乎也看出了两人的迟疑,第一时间便是开口: “原本按照规矩,家师是应该亲自到来,和两位掌门相商。” “只不过家师已经动身前往武当山求见张真人,希望能拉拢武当参加,所以只能让弟子僭越。” “另外,家师出发之前,已经得到了少林的回信,这次围歼魔教,少林寺会派出高僧参与。” “还有江湖各大正道门派,我峨眉都有派出弟子联络。” 听到这里,两人的眼睛几乎是同时亮了起来。 如果少林武当参与,情况很明显就完全不同了。 要是张真人能够站出来,那这场大战不仅不会有危险,反而会直接成为一个刷取声望的平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明教五行,刀甲携凉刀而来 怪异 是的,怪异。 这是如今大明的情况,也是很多人的感受。 从明面上看,新圣现世,震动九洲,整个大明都是欣欣向荣。 随着王阳明在京城现身,所有人注意力也都被吸引到此处。 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是一片平静。 但很多人却明显的感受到了,这种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滔天大浪。 京城之中的人,感受还并不是很明显。 毕竟王阳明入京,有着这尊大神镇着,就算谁有什么小心思,都必定要收敛一点。 但是其他地方,却都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尤其是江湖武林。 看上去武林和朝堂是条互不牵扯的道路。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尤其是在大明。 当初大明太祖洪武大帝,本就是出身草莽,未发迹前,就曾在武林中厮混过,和佛门道门,甚至某些江湖势力都有过瓜葛。 这使得大明立国后,天生带着一种草莽气息。 而大明也是诸国之中,和江湖联系最为紧密的国家。 准确的说,大明的江湖,更像是朝堂的一种延伸。 像东厂,护龙山庄,甚至锦衣卫,虽说是朝廷的特殊权力机构,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像是一个个江湖门派。 大明江湖中各个门派势力,看似独立,但实际上也都和朝廷上的这些派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种情况,放眼九洲诸国,都是极其特殊的。 像其他国家,无论是离阳的赵勾,大隋的候卫,乃至于北凉,北莽,甚至大宋等国的类似部门,虽然也是高手如云,但却都没有大明这种特征。 而如今,大明的江湖中,似乎正在发生着一些让人难以预估的大事。 当然了,自从有江湖的那天,武林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平静过。 就像前段时间,高长生得知的那条消息,以陆小凤朋友为一方的各个势力,和邀月移花宫,正发生着剧烈的冲突。 而现在,又一场更大的风波已经开始酝酿,或者说早已经酝酿完成,如今等待的只是爆发的时间。 江湖中的消息,向来流通很快。 峨眉派被神秘人闯入山门,掠走大量秘籍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人。 而且还有消息称,一直保存在峨眉掌门手中的倚天剑也很可能一起被人夺走。 而做下此事的,十有八九就是那拜火教的高手,甚至有人怀疑,是如今坐镇光明顶的左使杨逍亲自出手了。 要知道峨眉怎么说也是武林大派,哪怕独孤一鹤不在山门,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上门的。 拜火明教当年虽然风光,但自从阳顶天失踪后,那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光明顶上除了杨逍,还真不见得能拿出其他高手。 尤其是杨逍此人还是有前科的,当年就曾经偷偷的闯上峨眉山,击败灭绝师太的师兄孤鸿子,抢到了倚天剑。 不过那次,杨逍并没有带走宝剑,只是随意的丢在了原地,也正是这行为,直接气死了这位灭绝师太的青梅竹马。 所以此事发生之后,不仅是灭绝师太,江湖中稍微了解此事的人,都是第一时间怀疑起了杨逍和拜火教。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转到了峨眉身上。 闯入山门,掠夺书籍,更不用说还有镇派宝剑。 这无论放到哪个门派,都绝对是奇耻大辱,更不用说峨眉这等正道大派。 尤其是灭绝师太,那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出手不饶人。 更不用说,最大的嫌疑人还是对方最恨的拜火教杨逍。 随便用脚想想,也能知道灭绝师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接下来的事情,也如同所有人估计,甚至超出了大部分人的预料。 峨眉派中各大嫡传弟子,纷纷出山,直奔华山,崆峒,昆仑等正道大派,而灭绝师太本人更是直奔武当山而去。 如此大规模的动作,透露出来的消息,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很明显,灭绝师太这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和拜火教决战了。 这放到江湖上,那可真算得上是惊天的大事了。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陷入了风起云涌的境地。 而在大明京城。 朝堂之中同样是纷纷扰扰。 皇宫之中,朱厚照瘫坐在椅子上,不断的揉着眉心。 随着王阳明进京,一切的事情都在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万事万物终究不可能那么顺利。 这不,就在刚才,他就经历了一场磨难。 朝堂之中,六部官员联合起来,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进谏。 尤其是其中几个历经几朝的老古董,差点就直接撞死在了朝堂之上。 原因正是他一句话不说的把锦衣卫交给了高长生。 虽然很多文官清流,向来都看不起东厂锦衣卫这等机构,但不代表他们不清楚锦衣卫所带权力的关键性。 这等组织,竟然交到他国之人的手上,难怪文武百官破天荒的联合到了一起。 几十个须发皓白的老头子,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昏君,那滋味可绝不是那么好受的。 “陛下,此次事件……”一旁的陆炳小声开口。 朱厚照摆了摆手:“朕明白,是有人在背后串联,很明显朕那位皇叔有些坐不住了。” 一句话就揭过了此事,很明显朱厚照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交流。 “高长生那边,还没有动静?” 陆炳摇了摇头。 “此人的行为着实怪异,一直呆在华山,并没有任何刻意动作。” “而且锦衣卫出京后,也是到处乱窜,完全看不出任何迹象。” “属下联系过青龙几人,他们也是语焉不详,不明白高长生的目的。” 说到这里,陆炳顿了一顿:“属下怀疑,锦衣卫或许只是幌子,是高长生用来吸引我们注意的靶子。” 朱厚照点点头。 而一旁的曹正淳也在此时突然开口。 “老奴倒是有一个猜测。” “哦?说说看?”朱厚照转过了头。 “如今江湖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峨眉派的灭绝师太,正在联系各派围攻光明顶,华山派也属其中一员。” “还有,那黛绮丝如今已投靠高长生,而此人正是拜火教昔日的紫衫龙王。” “综合这些,那高长生的目标会不会是那拜火教呢?” 此话一出,朱厚照和陆炳同时眼前一亮。 拜火教早就没落,要说高层的战力,肯定是不可能吸引到高长生的注意。 但是拜火教有一点是和江湖门派迥异的,那就是他领辖的五行旗,完全是按照正规军的形式组建的。 换句话说,拜火教虽然是江湖门派,但却是一支掌握军队的门派。 以高长生的身份,会对军队感兴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陛下……”陆炳急声开口。 如果高长生的目标真是拜火教,或者此事被他做成的话,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高长生这等存在,手中要是拿到一支军队,天知道他能做出什么大事。 但朱厚照却是摆了摆手。 “先不急……” “陛下,万一成真,那可就晚了。”陆炳焦急开口。 “此事终究只是猜测。” 朱厚照轻笑一声。 “自太祖起,拜火教一直就在朝廷的监控之中,毕竟一直不受控制的军队,朝廷怎么可能不重视。” “而且历代先帝,也都或多或少的对拜火教进行了打压。” “如今的拜火教,只不过困守西域一隅。” “若不是他们的军队,历来都在和北边异族作对,加上所在位置,也可以成为大明的一处屏障,这拜火教的五行旗根本存活不到今天。” 朱厚照的声音平淡异常,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那五行旗确实不错,曹伴伴所说有些道理,高长生的确有可能对他们感兴趣。” “但从目前看,这种情况可能性不大。” 话音一落,曹正淳和陆炳都是露出了不解之色。 两人虽然算是位高权重,但说是朝廷官员,其实思维更类似于江湖武者。 对这种军伍之事,两人都不是很了解。 朱厚照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明教如今位于西域昆仑山,无论是光明顶也好,五行旗也好,都被我明军牢牢的锁在关外。” “就算高长生真的掌控明教,拿下五行旗,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作用。” “昆仑一地距离大隋离阳何等遥远,就算让他拿到军队又能如何,无非是鸡肋罢了。” “高长生这般大费周章入明,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暂时用不到的五行旗。” 曹正淳和陆炳也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他们为了揣摩高长生的意图,可是有些心力交瘁。 “不过,曹伴伴的话倒是提醒了朕,高长生这次的目的,说不定真的和军队有关,或者说和战事有关。” “如今高长生在大明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朕想那北莽离阳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而高长生同样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必然有着布置。” “难道他布置的其中一环就在我们大明。” “只是朕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会把目标放在哪里。” 说到这里,朱厚照缓缓的抬起了头:“曹正淳,陆炳,你们动用手中的密探,替朕查一下,大明境内,有哪几支部队,不稳或者可能会出现问题,尤其是靠近离阳的地域。” “是。” 就在皇宫中,朱厚照等人商量高长生之事的时候。 城中某处驿馆之中。 瘫坐在躺椅上,享受着侍女服务的徐凤年也在此时抬起了头。 “有人拜访?” 徐凤年抬头看着前方禀报的下人,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难道又是那位铁胆神侯?” “小爷不是说了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等上阴学宫之人到来,由二姐去和他们商讨吗?” “小爷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也懒得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这会来,又有什么用?” “去,去回话,就说本少爷有事,让他们过几日再来。” 徐凤年摆了摆手,随意的道了一句。 但前方的下人,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少爷,那,那并不是护龙山庄的人,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老者。” “哦?他有说自己的名字吗?”徐凤年换了个姿势,开口问道。 下人闻言摇了摇头。 “并未说明,但那老者手中拿着一样东西。” “何物?” 徐凤年很明显来了兴趣,从椅子上坐起了身,开口问道。 “北凉刀。”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是一愣。 北凉刀是北凉部队的制式兵器,从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北凉。 “哦?莫非是徐骁派来的人,既然如此,为何不说姓名?走,出去瞧瞧。” 徐凤年缓缓起身。 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直坐在不远处假寐的剑九黄,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少爷,我也陪你一起出去瞅瞅。” “嗯?老黄,你这惫懒货,什么时候对老头子也感兴趣了?” 徐凤年哈哈笑道,但也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涌出了驿馆。 而且也很快看到了下人口中的老者。 那是一个面貌极其普通的老人,面容黝黑,身形带着一丝佝偻,虽然手中拎着一把刀,但看上去却更像个乡间老农。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 却让原本叽叽喳喳的一行人同时陷入了安静。 老者身上并没有任何气息透露,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 但场中的每个人,却没来由的觉得,心头就像被一座大山突然压住一样。 或许场中唯一还有反应的就是老黄了。 只见他突然身形一闪,飞身直接挡在了徐凤年身前。 原本猥琐浑浊的双眸,也陡然变得凌厉,无比戒备的看着前方的老者。 不过老者却根本没有理会挡在前方的老黄。 一双眸光,直接越过了对方,落在了徐凤年身上。 苍老的脸庞之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好,好,伱终于长大了……” 一道轻轻的叹息声缓缓吐出。 而随着声音的落下。 老黄身上的戒备气息,也散去了大半。 毕竟从这话语中透露的感情,就可以看出,此人应该是友非敌。 不过他并未挪动脚步,依旧还是站在徐凤年的前方。 “你认识我?” 徐凤年明显也有些发蒙。 对眼前的老者,他没有一点印象,但对方的语气,分明透露出,他对自己无比熟悉。 “何止认识,老夫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 老者感慨道。 “不知前辈贵姓?” 徐凤年皱了皱眉。 听到此话,老者突然一笑,但笑声中却透着无尽的悲凉。 “老夫,齐炼华。”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场中的众人却是集体一震。 “齐炼华。” “你是刀甲齐炼华。” 所有人包括徐凤年在内,都是同时惊呼出声。 离阳春秋十三甲,每一个都是名震江湖的绝顶人物。 尤其齐炼华和李淳罡这一刀一剑,更加受江湖武者推崇。 只不过后来齐炼华突然消失,也使得这位刀甲的名气没有李淳罡那么大,甚至慢慢被顾剑棠取代。 但在很多人心中,这两人一直是齐名的,而刀甲齐炼华,也依旧是刀道的第一人。 “刀甲,刀甲……” 齐炼华苦涩摇头。 “你应该叫我……外公。” “什么?” 声音落下,众人再次惊呼。 外公。 徐凤年的母亲是谁,众人再清楚不过。 北凉王妃吴素,那可是当初吴家剑冢的见冠,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剑仙。 一人用剑,一人用刀。 一人来自吴家剑冢,一人却是独行江湖的离阳刀甲。 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关系的样子。 可现在齐炼华口中的意思,两人却是父女。 这般消息,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前,前辈,可不要开这种玩笑。”徐凤年连连开口。 如果是常人,拿他母亲开玩笑,徐凤年恐怕早就发怒了。 但此时的他,却莫名有种预感,眼前之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罢了,罢了,老夫也着实配不上这声称呼。”齐炼华没有继续。 “老夫此来,并无他意,只是为了看看你。” 说完齐炼华突然一扬手,丢出一个包裹:“接着。” 徐凤年本能的伸手接过:“这,这是……” “只是一些旧物而已,他日或许对你有用。” 说完,深深的看了徐凤年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直接扭头朝远处一步步缓缓离去。 “外……前辈,你要去哪里?” 远去的齐炼华,并没有回应,只是萧索的摆了摆手。 但众人却明显的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在慢慢转为凌厉。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这位离阳刀甲重出江湖,很有可能是为了和某人一战。 而从对方刚才的态度看,面对此人,这位赫赫有名的刀甲,心中也无必胜之心。 身处大明,能够和离阳有牵扯,并且还能让刀甲心生忌惮。 符合这种种特点的人,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高长生。” 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徐凤年同样是抬起头,目光复杂的呢喃了一句: “徐骁,又是你的手笔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问刀,问道!分胜负,决生死! “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华山之巅,一道轻微的呢喃声从高长生口中传出。 此时的高长生正立身于华山绝壁,深邃的眸光直视前方不断舒展的白云。 仿佛透过那无尽虚空,看到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画面。 “高将军,我华山派已经决定响应峨眉灭绝师太的号召,前往光明顶,和魔教一战。” “我华山教派虽比不得少林武当这等大派,但在弘扬正道,斩妖伏魔这件事上,绝对不会落于人后。” “岳某已做出决定,此次华山派精锐尽出,誓与江湖正道共存亡,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说完,岳不群又抬起头看向了高长生,眸子中带上了一丝奇特的情绪。 “灭绝师太的传信非常着急,所以岳某马上就要带着众弟子前往汇合,怠慢之处,还请高将军见谅,不知道高将军是否还有其他安排。” “当然了,若高将军有兴趣同行,那将是岳某和华山派的荣幸。” 听到此话,一直站在岳不群身侧的宁中则,不由自主的便是露出了异色。 对于岳不群,她当然是相当了解的。 自从高长生上山的那一天起,她就能察觉到对方的种种烦躁和不安情绪。 但从此时岳不群的话语,她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丈夫的心态,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过宁中则也没有多想。 她很清楚,岳不群的心思一直比较重,毕竟对方一个人的身上压着整个华山剑派。 在她看来,岳不群这种变化,或许就是因为眼前的事。 正道大派围攻光明顶,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虽然从灭绝师太的传信中,隐隐获得了少林武当的支持。 看上去,肯定是正道占据上风。 但就算傻子都知道,那明教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虽然阳顶天失踪后,明教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杨逍苦苦支撑光明顶。 但明教高手只是四散,可不是死了。 面对灭教危机,那些各自散落的明教高手,很可能重新聚集起来。 最重要的,谁知道其他邪道势力会不会前来凑热闹。 就像那日月神教,据传可是和明教同根同源的。 再加上江湖上其他的魔道势力。 天知道这场大战,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像少林武当这等顶尖大派,自然是无所畏惧。 可他们华山剑派,如今可就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着实是经不起风浪。 至于拒绝,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他正道势力都参与,甚至鲜于通的华山东宗都已经点头同意,如果单单他们华山剑派拒绝,那可不只只是得罪峨眉派,甚至可能会得罪整个正道。 这种情况下,就算咬着牙,岳不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在宁中则眼中,岳不群这突然的情绪变化,很有可能就是想借助高长生的力量。 如果高长生真的愿意和他们同行。 就算他不出手,一个大宗师的强者待在阵中,对于任何其他势力,都会是一个巨大的威慑,何况高长生除了自身实力,身份也不一般。 高长生轻笑一声,略带深意的看了岳不群一眼。 “那倒是不必了。” “高某毕竟是外来之人,和大明武林格格不入,若参与其中,只能引起大家不适。” “更何况,那光明顶所在之地太过遥远,高某并无那般时间。” 说完,高长生轻轻抬了抬手。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此次能和岳掌门认识,也算是一桩缘分,希望他日有缘还能再见。” “高某就不送几位了,祝岳掌门能够带着华山派,大获全胜,扬威武林。” 听到此话,宁中则不由自主的便是皱了皱眉。 因为从高长生的话语中,似乎还不准备离开华山。 而且对方的话语听上去,就好像他们夫妇是客人,而高长生才是这华山主人一样。 “我夫妇二人即将带着门下弟子上路除魔,这华山上下,只有高将军一人,恐怕多有不便。” 宁中则不卑不亢的开口。 当年未成婚时,宁中则这位华山玉女,在武林中的名头可不小。 毕竟江湖中,女性武者本就不多,而既漂亮又有实力,还有特色的女性,那就更少了。 所以当初宁中则行走江湖时,也曾经倾倒过不少人,只不过后来华山遭遇大乱,宁中则嫁为人妻,才慢慢的收起了原本的锋芒。 而此时,听到高长生的话语,心绪激荡之下,宁中则倒是再次展现出了一些当初的风采。 “哈哈,高将军能留在华山,那是华山的荣幸。” 岳不群哈哈大笑:“不过师妹说的也对,华山空无一人,将军的生活难免不便,不如岳某留下一两个不成器的弟子,照顾将军的起居。” 此话一出,宁中则眼中再次流露出怪异之色。 短短时间,岳不群的态度竟然完全变化。 如果不是最近一直待在一起,宁中则都怀疑,眼前的岳不群是不是被别人冒名顶替了。 “多谢岳掌门好意了。” 高长生摆了摆手。 而后又笑着看了一眼宁中则。 “也请宁女侠放心,高某之所以留在华山,不过是为了等一样东西而已。” “一样东西?” 岳不群和宁中则同时露出疑惑。 “莫非高将军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知岳某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岳不群热情的开口。 “不用寻找,会有人送来的。” 高长生没有转头,只是看着前方的云层淡淡的道。 说完才扭头笑道: “之所以留在华山,是因为消息早已传出,若是此时离开,万一对方找不到,可就不美了。” 对于高长生的话,岳不群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他看出了一点,此时高长生的心情非常不错。 对方竟然开口和他们解释了缘由。 要知道过去几天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加起来也不过就那么四五句而已,其中大多还是透着敷衍的话语。 “不知高将军,在等什么东西,是将军的部下吗?还是……” 岳不群开口询问。 一旁的宁中则同样露出了好奇之色。 她同样能感受出,高长生对那等待的东西非常期待。 而能让高长生这等身份之人,这般期待的,稍微想想,也知道不是普通物品。 两人当然好奇。 “本将不知。” 谁料高长生确实直接摇了摇头。 这可是直接让两人懵住了。 高长生竟然给了一个不知道的答案,可对方既然不知道,又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等,又为什么会露出那般笑容呢? 两人的思维,几乎同时陷入僵硬。 高长生并未在意两人的情绪,他的声音依旧 缓慢传出。 “可能是一封信,可能是一个人。” “也可能是一把刀吧……” 颇为随意的声音,却让两人不由自主的心脏一震。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那平淡话语之中,不自觉带上的铿锵之音。 让两人不自觉的有种风雨欲来,天地变幻的压抑之感。 就在华山之上,高长生心有所感之时。 大明中部某处,某个后背背着巨大包裹的丸子头和尚,偷偷潜入了一个鸟语花香,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 “师兄,听说那峨眉派灭绝师太正在号召武林同道围攻光明顶,很多正道宗门都参与了。” 前方两个年轻的弟子正在交流。 “是啊,这次可是热闹的紧,据说少林武当很有可能都会参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情况。” “那我们呢?我们呢?”师弟期待的道。 “灭绝师太确实发出过邀请,不过方丈拒绝了。” “啊?为什么啊?”师弟眼中露出了失望。 “师弟,你着相了,我寺本就是半隐居的寺庙,向来不参与江湖干戈,再说打打杀杀又有什么好的,贸然闯到光明顶这个漩涡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师弟摸了摸光头,楞楞的道:“少林武当,还有这么多大派同时参与,难道还会出问题?那拜火明教,真的那么强?” 师兄摇了摇头:“那明教阳顶天,当年凭借大九天手,加上那镇教的乾坤大挪移,一身实力可算是横绝武林,不知道打败打服多少高手。” 师兄连连感慨道,不过他没发现的是,就在他提到两门神功的名字时,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亮起了两道光芒,就好像一头饿了很久的独狼,突然发现食物一样。 “不是说阳顶天早就死了吗?”小和尚疑惑道。 “阳顶天只是失踪,没人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出现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阳顶天,那明教实力也不可小觑,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少林武当不可能会派出全部力量。” “再说正道可以联合,你就确定魔道不会这么做吗?” “总之武林之中所有事情,在未到尘埃落定时,都不可随意下结论。” 说到这里,师兄轻轻一笑,拍了拍身边师弟的肩膀。 “好了,师弟,别想那些了,师父让我俩去跳水,我们得尽快了,免得耽误了工作,到时候师父怪罪下来。” 话音落下,两人便提着木桶,朝远处疾驰而去。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以后,背着包裹的鸠摩智才蹑手蹑脚的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光明顶,明教,大九天手,乾坤大挪移?” 低声的自语从鸠摩智口中传出,而那一双眼眸则是带上了耀眼的光芒。 话分两头。 就在鸠摩智再一次潜入某处未知之地的时候。 此时的华山一带已经是天气大变。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挥洒而下的阳光,彻底消失不见。 滚滚乌云如同铺天盖地一般的碾压而下。 凄厉的狂风,撕心裂肺一般在空中嚎叫着。 那漆黑如墨的天穹,就好像要整个崩塌,朝下方覆压而下。 大自然的天象变化,永远是最让人敬畏的。 尤其是眼前。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拥有真气的江湖武者,面对那不断翻滚的乌云,也都会不自觉的产生压抑之感。 华山脚下。 岳不群和宁中则当先而立。 在他们身后,是十数个背着行囊的弟子。 一眼看上去,这般阵容着实是有些寒酸的。 先不提那些顶级大派,就说那近在咫尺的华山东宗,昨日出发时,可也有将近五六十人。 当然了,对岳不群来说,此时这略显寒酸的阵容,已经是他能够拿出的全部力量了。 换句话说,就是举派之力。 “才刚刚出发,就是突然变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一个青年男子,打着哈欠随意的看着天空道。 而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岳不群的脸色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冲儿,莫要胡说。”宁中则迅速开口呵斥。 要知道他们这次,可是去和魔教决战的,基本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现在令狐冲突然来这么一句,不是等于说他们华山派前途暗淡,极有可能出事吗? 此等言论,和指着鼻子咒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这咒的还是自己人。 “师,师父,弟子不是那个意思。” 令狐冲只是性格随意,也不是蠢货,宁中则出声后,他便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诚惶诚恐的道。 “无妨,我等武者,哪有那种讲究,为师也从来不信这些。” 岳不群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道。 而随着他的声音,双眼之中也是突兀的闪过一道紫芒。 听完岳不群的话,令狐冲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体往后退了数步,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经过这个插曲,华山派众人的情绪,也变得低落很多。 尤其是空中的天象变化的越来越激烈,看着那副风雨欲来模样。 几人的脑海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令狐冲的话。 才刚刚下山,还没动身,华山派的前路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师兄,那位还在山上?” 蕙质兰心的宁中则当然发现了氛围不对,第一时间便是转移了话题。 听到宁中则的声音,岳不群这才收起了阴沉之色,转过头道: “不错,高将军说了要等一物到来,想来还需要再待几天。” 宁中则点了点头,她说此话本就是为了转移岳不群的注意力,毕竟之前和高长生交流时,她同样也在。 不过听到此话,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位高将军究竟在等什么?” “此事与我们无关了。”岳不群摇了摇头。 “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赶路,和峨眉或是和其他门派汇合,虽然是我们围攻光明顶,但谁也无法保证那明教收到消息后,会不会派人截杀,稳妥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和其他门派共同行动。” “师兄所言有理,那我们……”宁中则点了点头,而后回头开始招呼众弟子。 不过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就被突然打断。 “卡擦。” 一道尖锐至极的撕裂声,突然炸响。 场中的几人都是同时抬起了头。 而在看清空中的场景后,无论是岳不群还是宁中则,亦或是身后的众弟子,都是在第一时间变了脸色。 原本那盘踞着滚滚乌云的天穹,在这个时候,竟是突然裂开了。 乌云也好,狂风也罢,甚至那辽阔无比的天空,都是整个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看上去,应该是被一股力量,直接撕成了这样。 至于是什么力量,他们并没有疑惑太久,而是很快就看到了。 一把刀。 一把通体雪白,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刀。 就这么从撕开的天空中央,缓缓探了出来。 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这是自岳不群往下,所有华山剑派的人,在此刻出现的感受。 “这,这是……” 宁中则的声音在颤抖。 那巨刀散发出的气息实在是太强大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境界的高手,只知道一件事,那是他们整个华山派都无法匹敌的力量。 而就在这个瞬间。 华山之巅,原本静静端坐的高长生,突然睁开了双眼。 目光缓缓的转向了天空,而后平淡的脸庞上,竟是浮现了一抹笑意。 另外一边,一片荒凉的思过崖上,一个老者也是第一时间从山洞中飞出,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天空中的刀光。 “六十年来成一刀,半生风雪半身霜。” 刀光飞速探出,皎白的光芒,如同雪花一样挥洒而下。 而伴随着那丝丝垂落的光芒,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天地之间炸响。 以华山为中心,方圆数百里之内的所有人,都是同时抬起了头。 “徒步数千里。” “今以刀光为凭,邀君一战。” “半月之后,西域昆仑。” “问刀,问道。” “分胜负,决生死!” “离阳齐炼华敬呈大隋齐公。” 透着苍老气息的声音滚滚而落,但却不带一丝虚弱之感。 反而透着无尽的刚猛和强硬。 那一道道声音,就像一把把锋利至极的刀光,如雨点般从天空坠落。 当然,此时听到声音的众人,可没有那个心思去思考这些旁枝末节。 他们只在意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这一式斩碎天穹的刀光,原来是一封战书。 离阳刀甲齐炼华,约战大隋齐国公。 高长生。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为何是他,为何在昆仑? 刀甲,齐炼华。 在大明,这并不能算一个出名的人物。 毕竟大明离阳,分属两地,两国武林虽也有交流,但也至于有多频繁。 不过随着约战消息的传出,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其中相关的信息自然也迅速的被人挖出。 约战,比斗,这一直都是江湖武林非常关注,也是非常能够吸引人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强者之间的战斗。 而此次约战的双方,高长生根本不用说。 那可是最近横空出世,吸引了无数目光的一位强者。 大隋新一代军神,连战连胜,笑傲疆场。 何况高长生的实力,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大宗师,而且是兵武双修,横跨两道的大宗师。 这样一位强者,突然成为一场约战的主角,怎么可能不让人关注。 也正是因为高长生,连带着另一位主角的信息,都是第一时间被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挖出。 齐炼华,离阳春秋十二甲的刀甲,曾经的离阳刀道第一人。 这是对方退隐江湖数十年后,再一次出现于世间。 对于齐炼华,大明江湖了解的人其实并不多。 毕竟对方是上一代的人物,而且多年未现江湖,甚至很多离阳本地人,都未见得熟悉这位曾经的刀甲。 但不了解归不了解,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含金量。 刀道第一人。 能够在一国武林独占鳌头,成为某道第一的人物。 只要想想都不会简单。 “嘶……江湖中好久都没见这般决战了吧?大宗师级别啊。”有人深吸凉气感叹道。 “是啊,我记得上次引起这般轰动的,还是二十年前,铁胆神侯在天山之巅约战不败顽童古三通,不过据说当时这两位都还只是半只脚踏入那个境界,算不得真正的大宗师。” 大明武林,兴盛异常。 要认真的统计,其实大宗师强者并不在少数。 但数量归数量,可不代表大宗师的地位差。 这种境界的强者,放到哪里都是一方巨擘。 甚至足以成为很多大派的底蕴。 像大明武林,名头很大的峨眉派,其派内的最强者,正是那大宗师级别的独孤一鹤。 而像华山派这种,甚至根本都没有这种级别的人。 这就可以想象,大宗师级别的决战,突然出现,对江湖武者,究竟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奇怪,齐炼华,高长生,一个离阳,一个大隋,怎么会突然把决战地点放在了大明?” “确实,高长生是大隋齐国公,如今阳明先生成圣,各国都派出了使节,他来大明倒是并不奇怪。” “只是这齐炼华,一个武者,不惜千里奔波,前来大明约战,很明显就是冲着高长生来的,难道这两人之间有过节?” 在激动之余,很多人心中也出现了疑惑。 突然出现大宗师级别的对战,本就不太正常。 而这次大战的两个主角,竟然都不是大明人士。 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嗨,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那齐炼华既然号称刀甲,必然是精通刀道,而高长生同样是一位绝世刀者,齐炼华找上他实在是合情合理。”很快就有人解释道。 大多数武者,对于什么交战的原因,并不感兴趣,他们只在乎战斗的时间,以及战斗的过程。 当然,这些武者不在乎这些,但真的关注这些问题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齐炼华约战高长生?是什么原因?” 大明皇宫中,朱厚照同样发出了疑问。 “据华山那边的密探报告,齐炼华说的是问刀,问道,这应该就是纯粹的刀道争锋。”陆炳第一时间开口。 朱厚照皱着眉,根本没有理会。 一旁的曹正淳也开口:“而且那高长生率兵驰骋北莽离阳,歼灭数十万大军,占据六州,说不定就在什么和齐炼华产生了过节。” 齐炼华是北凉王妃吴素父亲这件事,知道的人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就算北凉也属隐秘,连徐凤年这个亲外孙都不知道,大明这边,自然也不可能收到什么消息。 所以突然知道约战之事,朱厚照才会这般惊讶。 陆炳和曹正淳所说,虽然合情合理,但朱厚照总觉得这不是真实情况。 “不,不对劲,只求刀道,齐炼华完全没必要来这么远。” “真正求道的人,只会在乎对手强不强,根本不会在乎对手是谁。” “从正常的逻辑来说,齐炼华要问刀,最应该找的,应该是如今离阳刀道第一的顾剑棠,就算顾剑棠不在离阳,那南京城内可还有一位天刀宋缺呢。” “这么近的对手不找,偏偏远来大明,寻找高长生,怎么看怎么怪异。” “至于过节,若真有过节,齐炼华为何要打着问刀旗号,找上高长生?” 话音一落,无论是曹正淳还是陆炳,都是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 而朱厚照的声音并未停下。 “另外还有一点,那齐炼华竟然把决战地点放在了昆仑。”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不自觉的震了一下。 消息传来,几人都是第一时间被战斗之事吸引了注意,根本没去关心地点的问题。 直到此时朱厚照提醒,才是猛的反应过来。 高手决战,定个独特的地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昆仑二字,就难免不让人多想了。 毕竟如今大明由峨眉牵头聚起来的正道各派,正在准备围攻明教光明顶。 而这明教总坛光明顶的位置,正是在那昆仑山中。 所以说,这前后发生的两次事件,已经是撞到了一起。 场中的几人,都是天天接触各种情报,擅长玩阴谋诡计的人。 看到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不多想。 “莫非这次约战,和各派围攻光明顶之事有关,背后有人在设计,难道是高长生?”陆炳快速开口。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高长生。 在前次的交流中,几人已经怀疑过,高长生的目的就是明教。 只不过后来被推翻,但这种怀疑可从来没从他心头消失。 现在仅仅时隔数天时间,高长生的约战又和光明顶有了瓜葛,陆炳怎么可能不怀疑。 “咱家倒是觉得不像,若真是高长生布局,那就说明齐炼华也是他的人。”曹正淳皱着眉头开口。 “但齐炼华可是已经当着整个武林放出了话,此战必决生死,为了一个还不成功的谋划,牺牲一个大宗师,这代价恐怕太大了吧?” 陆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曹正淳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他心中的那缕怀疑,确实始终也无法抹去。 朱厚照并没有理会两人的争论,反而突然起身,看着远处笑道: “正魔大战,现在又加上了高长生齐炼华两个大宗师,这说不定还只是一个开始。” “啧啧,这光明顶,或者说昆仑山,还真是相当热闹。” “朕实在有些好奇,还真想亲自去看上一看。” “陛下,不可啊。” 此话一出,两人瞬间脸色大变。 “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涉足这等混乱之所,万一有个闪失,恐怕……还请陛下三思啊。”曹正淳惊慌失措道。 “呵呵,曹伴伴一身天罡童子功,名震江湖,莫非连护住朕的自信都没有?”朱厚照似笑非笑的道。 曹正淳瞬间跪在了地上:“无论出现何等危险,奴才都将挡在陛下身前,绝不让陛下出现任何危险。” 虽然话语说的铿锵有力,但无论是曹正淳还是陆炳,脸上却都是一片苍白。 他们知道,这位陛下恐怕是真的心动了。 而他一旦心动,单凭他们两人,恐怕真的很难拦住。 “陛,陛下,如今各国使臣都在京城,等待陛下接见,这等关头,恐怕……” 陆炳绞尽了脑汁,才是想出了一个理由。 “齐炼华应该已经出手了。” “王爷觉得,他会成功吗?” 北凉,王府之中。 两道人影,站在窗台一侧,眼神复杂的看着远方。 站在右侧的正是北凉王徐骁。 不过如果转到正面,就能惊讶的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北凉王,右脸之上,竟然有一道深紫色的印痕。 从痕迹的形状看,应该是有人用刀鞘硬生生抽出来的。 “成不成功,都无妨。” 徐骁幽幽开口。 “这只是一场新老刀者之间的对决,属于江湖武林的争锋,谁胜谁负,都和我北凉无关。” 冷漠至极的声音,从徐骁的口中传出。 江湖上,尤其是大明,很少有人知道齐炼华和北凉的关系。 这也是他没有派出核弹头徐偃兵的原因。 徐偃兵和徐骁的关系,知道的人太多。 论战斗力,徐偃兵或许超过齐炼华。 但徐偃兵对于北凉实在太过重要了,他是整个北凉王府安全的保障,而且如今徐偃兵正值盛年,说不定未来还能够再进一步。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徐骁也不确定,派出徐偃兵,就能够成功斩杀高长生。 毕竟高长生的威名同样是打出来的,未成大宗师前,就轻松镇压了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宗师。 若是成功,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完美的结局。 但万一出现意外,他们北凉恐怕就要面对高长生全力的报复了。 所以徐骁才会通过手段,请出了这位明面上和北凉无关的刀甲。 “唉……” 李义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相处多年,他当然了解身边这位北凉王。 有着人屠外号的他,确实是屠戮无数,看上去也是无情至极。 但李义山清楚,徐骁其实并不是无情之人。 对部下,对北凉,对很多人,徐骁心中都有一份感情。 尤其是一生挚爱吴素,那就是徐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所谓爱屋及乌,齐炼华作为吴素的父亲,徐骁心中对对方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就像此时对方脸上的印痕迹,那就是齐炼华用刀鞘抽出来的。 换一个人,谁敢对徐骁这么放肆,而徐骁又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忍受。 此次事件的经过,李义山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齐炼华此次出手,其实是带着死志去的。 毕竟高长生对北凉最大的威胁,还是在未来,也就是下一任北凉之主徐凤年。 这也是齐炼华愿意出手的原因,在对方心中,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在乎的,也就只剩一个外孙徐凤年了。” 对齐炼华,因为当年吴素之事,徐骁本就带着一种愧疚。 如今又亲手将对方送上一条未知的死路。 只要稍微想想,李义山就知道,这位王爷必定不像外在表现得那么平静。 “蒙元说过,会派高手和我们一起行动,对付高长生,他们会不会反悔?” 李义山幽幽开口。 “不会。” 徐骁果断的摇头。 “高长生对于蒙元的威胁同样巨大,甚至就在眼前,他们不可能在此事上阳奉阴违,毕竟此比起我们,他们更不愿意看到高长生活着,尤其是活着回到南京。” 徐骁低沉的开口说道:“当然了,就算他们真的鼠目寸光,想让我们当出头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了齐炼华,和蒙元的联系方式,也在他手上,作为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刀甲,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不会那么容易被坑的。” “那就等消息吧。” 李义山开口叹道。 对于此事,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独坐听潮亭,冷眼观天下,李义山最自信的就是这眼力。 很多人很多事,他只要一看,就能知道个大概。 但是,高长生,他真的看不透。 从正常情况看,蒙元北凉联合,甚至不排除蒙元有没有联系其他高手。 这么强大的力量,围歼高长生一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能有什么幸理。 若换做天下任何一个大宗师,李义山都敢断言,此战对方必死无疑。 但换成了高长生,他心里却没底了。 对方出道以来,所有的战斗,沙场也好,武道也罢,全都超出了他人的预料。 用另一句话形容,那就是高长生此人,实在邪门的紧。 一旁的徐骁似乎也想到的同样的问题,不自觉的幽幽叹了口气。 “王爷也不必担心。” 李义山轻声开口:“刀甲成名数十年,刀下陨落高手不计其数,再加上此番还有其他高手,高长生未必就能活下来。” “何况,如今蒙元,北莽离阳三方的兵马已经纷纷行动,高长生却远在大明。” “就算这次他侥幸逃脱,只要这部兵马覆灭,地盘旁落,对我们的危险也会降低很多。” “或许吧。” 徐骁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告诉下面,再往边境增调五万精兵。” 李义山心中一跳。 因为幽州被高长生占据的原因,如今北凉真正的边境线,也就只剩下了凉州一地。 再加上幽州兵马的撤回,前方边境处的兵马本就已经非常雄厚。 如今徐骁竟然还要增兵,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动了出兵的心思。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离阳不太可能犯我北凉,北莽暂时应该也没那个心思,但是对蒙元,我信不过。” “那就是一头到处抢食的狼,任何时候,都要防他们一手。” “当然了,若这次三国联合,真的打败了高长生,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也可顺势进兵,夺回幽州,甚至……” 李义山点了点头,没有再回应。 两人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默。 也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 另外一处,大明京城驿馆内。 徐凤年正背着行囊,大踏步的往外面走。 而他身边,剑九黄和几个侍女,正在大声劝告。 “少爷,三思啊,三思,这昆仑山可是去不得啊。” 老黄声嘶力竭的叫道。 “去不得,有什么去不得的?这天下哪有什么地方是本少爷去不得的?” 徐凤年冷声回道。 齐炼华约战高长生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京城。 徐凤年当然再也坐不住了。 这么多天,他早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离阳刀甲,确实就是他的外公。 再联想到那日齐炼华的状态,对方这次约战分明就是带着死志的。 这种情况,徐凤年怎么可能坐的住。 “少爷,那可是大宗师级别的生死战啊,天崩地裂都是寻常情况。” “而且如今的昆仑还是正魔大战的战场,贸然闯入其中,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老黄苦口婆心的劝道。 他虽然有些实力,但那种场合,可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护住这位少爷。 “对啊,少爷,而且我们是代表北凉的使团,不打一声招呼突然离开,可是极其失礼的行为,说不好还会影响北凉和大明的关系。” “那些都和小爷无关,我才懒得理会那些事,反正我必须要去昆仑。” “至于北凉使节,等二姐到来,自然可以代表北凉。”徐凤年坚决的摆手。 “少爷。”几人同时高呼。 “不必废话,本少爷已经决定,你们若不愿意,就留在这吧,我自己独自上路。” 一句话落下,徐凤年毫不犹豫的便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也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如霜的女声突然落下。 原本还一脸怒色的徐凤年,瞬间身体一僵硬。 “姐……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聚于一路,那你们如何抵挡拓跋菩萨? “呜~~~~” 离阳以北,北莽以南。 这里就是之前那场惊天之战发生的地方。 正是在这片区域,高长生带着数十万兵马,以雷霆之势,横扫了离阳北莽两国联军。 打懵了两国,也打懵了天下。 那辽阔土地上,前次大战所留下的血迹,还依旧隐约可见。 当然了,再惨烈的大战,再浓郁的血腥,也终究会有散去的一天。 或许最初那几天,那随处可闻的血腥,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心惊担颤。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慌乱也在慢慢散去。 毕竟高长生占据这片土地之后,并没有惊扰百姓。 他们的生活反而比之前更加安逸。 如今,也就只有在茶余饭后,一些当地百姓才会用闲聊的态度,聊起当初那场大战。 不过今日,情况明显变了。 冲天的号角从四面八方响起。 这是代表着军队的军号。 紧接而来的是震动大地的滚滚马蹄。 冲天的杀气,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 这一刻。 离阳,北凉,北莽。 不知道多少地方,又有多少人同时抬起了头。 天空之中,星象移位,金星突然伴月光而起,主兵戈之争。 当然了,就算对星象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大碍。 眼前的景象根本用不着看什么星象。 遥远的天空中,一道道杀气凭空而起。 就像是凝结成实质一般。 哪怕只是瞟上一眼,都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而如果站在高空之中,从上往下看去。 就会看的更加清晰。 一道道赤红色的杀气,凭空而起,犹如天幕一般,朝前方笼罩而去。 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从天而降,将前方辽阔的大地,关在了牢笼之中。 而这块区域,毫无疑问就是高长生先前占据的六州之地。 将目光转向远方。 可以清晰的看到。 这块区域的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那滚滚而来的洪流,带着冲天而起的烟尘,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又是三路大军,又是三面合围。 和之前的白川城,似乎一模一样。 但细看之后,又会发现有巨大的差别。 之前的三路大军,包围的仅仅是一座城。 而现在,他们围住的确实整整六州的辽阔土地。 兵戈之气,冲天而起,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惊天大战再次展开。 而这次高长生依旧不在部队之中。 但和之前那次不同,那一次高长生不在,是主动跳出了包围圈,为的就是内外夹击,全歼敌军。 而这次,他的全部地盘都处在了重围当中,就算跳出,也是敌军的地盘。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高长生身在大明,就算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那么快飞回。 那么这次,高长生还能逃过一劫,甚至像之前那样,再次神奇的逆转局势吗?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打上了一个问号。 视线缓缓挪移。 高长生所占据的六州之地,面积其实非常辽阔。 当然了,说是六州,其实是七州,毕竟在后来和北凉的冲突中,对方还奉上了一个幽州。 而这整块地域,在此时被分成了三个节点。 南边,也就是原本离阳的两辽所在。 一直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逼近到了边境线上。 那冲天的杀气,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他们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 在军队最前方的是一个身着轻铠,一身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东越驸马王遂。 而在王遂身边跟着的,是一个凶神恶煞,体型肥胖之人。 这人在离阳,同样也是大名鼎鼎。 离阳六大藩王之一,坐镇广陵城的广陵王赵毅。 前次战斗,离阳损失了整支御林军,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当然,以离阳国内的人口数量,赵惇要再组建一支队伍,其实并不算太难。 但这种重新组建的兵马,毫无疑问是打不了大仗的。 尤其现在面对的是高长生所部,若派出的不是精锐,只能是去给对方送菜。 但离阳国内兵马虽多,赵惇能够真正调动的其实非常有限。 像其他几个藩王手中的军队,虽然名义上也属赵惇麾下,但其中的关系其实非常复杂。 若在平时,赵惇还可动用一些手段,慢慢去抽调。 可如今这种一触即发的局面,很明显并不会给赵惇太多时间,尤其是他还想分一杯羹的情况。 而整个离阳,现在唯一能够完全听他调动,且他还能相信,并且有一战之力的,就只有赵毅的广陵军了。 事实上,在几位藩王之中,除了徐骁这个异姓王,赵毅也属于非常能打的那个了,排兵布阵,冲锋陷阵都算有独到之处。 若对付常人,仅仅派出赵毅,就可以轻松解决。 可这次面对的毕竟是高长生,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高长生不在。 但前次被对方打出阴影的赵惇,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这才通过各种手段,请出了王遂,让赵毅成为了对方的副手。 当然了,名义上王遂确实是主帅,但也只负责指挥,真正部队的所有权,依旧在赵毅手上。 这般数量的兵马,赵惇可不敢丝毫不加限制的就交给王遂。 “王驸马,不知道接下来,你是如何安排的?” 赵毅沉声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血腥之气。 说起这位广陵王,在离阳向来以凶残好色出名,动则杀人泄愤,名声之臭丝毫不亚于北凉的那个褚禄山。 而此时对方说话的语气明显也不是很好。 这倒也正常,毕竟一直以来,广陵军就是赵毅自己的部队。 而现在他却要带着自己的部队,听候别人的命令。 若不是王遂那春秋四大名将的名头太大,加上赵惇的强硬命令,恐怕一开始,赵毅就直接动手了。 “呵呵。” 王遂轻轻一笑。 对于赵惇派出赵毅的想法,他当然清楚,只不过并未去在意而已。 对这支部队,他从始至终就没什么想法。 他在意的只有那些东越遗民,自己赵惇的那个承诺,东越复国。 当然,王遂也清楚,赵惇的承诺虚无缥缈,并不见得真实。 但如今的他却根本没有什么选择。 “没什么安排,徐徐进兵,一城一城拿下来便可。” 压下心中想法的王遂,随意开口道。 “就这?” 赵毅挑了挑眉,瞪着对方道。 他倒从来没有怀疑过王遂的实力。 毕竟春秋四名将,那都是在乱世硬生生打出来的。 但眼前王遂的话,还是超出了他的意外。 毕竟王遂最让人熟知的,就是用兵天马行空,奇正之道中,将一个奇字玩的出神入化。 可现在,面对大战,却只说出了这样一个安排。 这不仅不像王遂,甚至都不像一位名将。 赵毅当然不会去怀疑王遂的身份,这可是经过赵惇还有赵勾组织坚定的。 他怀疑的只是王遂这个东越驸马,故意的出工不出力。 面对赵毅的目光,王遂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 若在当年,他说出命令后,哪个部下敢露出这种目光,恐怕一个斩字此时已经落下了。 但此时环境终究不同,赵毅现在虽说是他部下,但实际上却是用来制衡他的角色,地位上,两人算是平级,甚至在赵惇那,对方反而还要高上一筹。 王遂轻轻吐出一口气,幽幽的开口解释道: “兵法所谓奇正,奇策有时候效果确佳,但那是用在实力相当,或者实力略逊,求速胜的情况。” “前次白川城,高长生所用正是此道,但我军之所以大败,其中也有太过心急的原因,数十万大军挤于一城之地,给了对方战机。” 王遂摇了摇头: “回到眼下,我们三国联军,三面合围,很明显占尽优势,这等情况,何必去做那行险之策,只需按部就班,平稳攻击即可。” “四面开花,多城遭受攻击,别说高长生不在,就算他在,也只能分兵防守。” “而高长生所部最大的劣势,就是他们只有一个高长生,面对四面而来的攻击,就算高长生在,也只能顾得了一路。” “更何况,他现在不在,靠他那些还没成气候的部下,可拦不住我们。” “就算还有一个宋缺,但只有他一个,又能有什么回天之力?” 就在两辽地域,王遂和赵毅详细解释自己计划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大战已经是彻底展开。 西面,高长生地盘的边境处,也就是原北莽的龙腰州。 而在龙腰州的西面,是北莽的姑塞州。 这同样也是边境州郡。 和龙腰州一样,姑塞州,一直以来就是北莽和北凉的边境线。 也是两国冲突最为剧烈的州郡。 姑塞州紧靠凉州,而龙腰州则靠着幽州。 当然了,现在龙腰州和幽州,这一北一南两个老对手的地盘,都是落到了高长生手中。 而此时,龙腰州面对的敌军正是从西面而来,也就是说,来自于姑塞州。 不过,这支队伍,却并非是北莽的部队。 如狼似虎的骑兵,再加上青色的狼头大纛。 如此特色,根本不用多说。 这支从西面滚滚而来的敌军,正是蒙元铁骑。 而龙腰州边境城池之上,同样也是布满了杀气四射,气势滚滚的精锐部队。 城池中心,一抹刀光闪耀而起,凌厉的刀光,凶狠的指着前方攻城的部队。 “天刀宋缺!” 一道声音响起,来自于元军大纛之下。 不是旁人,正是此次进入北莽的元军主帅,大汗蒙哥的胞弟,蒙古四王爷忽必烈。 “有趣,有趣。” 忽必烈放声大笑。 但只要凑近一看,就能看到他虽然在笑,但脸上的表情其实并不好看。 高长生麾下部队,尤其是将领,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算来算去,真正能进入所有人眼中的,也就宋缺,秦叔宝,罗成三人。 而这三人中,最能打最难缠的,毫无疑问就是宋缺。 这算是高长生之下,唯一拥有统帅能力的。 三国联军,大致分三个方向进攻,究竟会面对高长生手下的哪支部队,哪个将领阻拦,谁都不知道。 但无论是谁,恐怕都不会愿意第一战就碰上宋缺。 并不是怕,只是能更轻松拿下的战斗,谁又愿意去苦战呢? “高长生不在,宋阀主竟然不呆在南京城居中指挥,竟然来到了龙腰州。” “莫非我大元的威胁真的这么大,让宋阀主宁愿弃大局不顾,都要来前线指挥?” 忽必烈的笑声依旧在继续,但声音中透出的不解,谁都能听出来。 声音落下,很多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了城头。 不过宋缺并没有回话,只是空中的刀光变得越加凌厉。 “宋阀主为何不出声,本王对阀主可是仰慕已久。”忽必烈再度开口。 “来战便是。” 宋缺的声音终于响起,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我军内部如何,不需足下关心,比宋某强大的人,也比比皆是,足以应对任何异族。” 忽必烈眯了眯眼睛,并未因为对方的话语,而出现什么波动。 “既然如此,本王今日就领教一下宋阀主的手段。” 说完,忽必烈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代表攻击的号角瞬间响起。 “起阵。” 宋缺也是同时高喝。 一方闪耀的阵纹络瞬间浮起。 于此同时,两道光芒也同时出现在宋缺的身侧,如同两根柱子,拱卫在宋缺这位主帅的身边。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忽必烈,第一时间就是瞳孔一缩。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如同柱子一样的光芒,实际上是一金一银两柄长枪。 “罗成,秦叔宝。” 忽必烈不可置信的吼道。 并不是这两人的身份亦或是实力,有多让人惊讶。 他惊讶的只是这两人,竟然会和宋缺一起出现在此处。 “你们疯了?为了对付我元军,竟然尽出主力,难道其余的地盘,你们都准备放弃?” 忽必烈的声音,已经是带上了尖锐。 他说的尽出主力,当然不是指兵马,而是指将领。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三人,就是高长生麾下的主要将领。 如今高长生不在,也就是说,对方军中的一二三号人物,同时来到了龙腰州前线。 这已经不是符不符合兵法的事了,甚至完全可以说是疯子一样的行为。 要知道,如今他们面对着三个方向的攻击。 而军中主要将领,却是同时聚在了一方。 那剩余两个方向,只靠那些副将,跟直接投降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另外两个方向,离阳统帅是春秋四名将王遂。 北莽一方,很有可能就是拓跋菩萨亲自出马。 现在宋缺不在,高长生的部队拿什么去抵挡这两位名将。 “呼……呼……” 面对忽必烈的质问,城上的宋缺并没有回应。 而在吐出几口浊气后,忽必烈也是迅速平静下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对方先前的那句话。 “是高长生的安排吗?” 忽必烈冷冷一笑。 高长生那般放心的离开自己地盘,傻子都知道对方必有安排。 而现在战场上出现这般诡异的一幕,对方不可能都是疯子,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高长生提前留下的暗手发动了。 “本王倒要看看,高长生的手段到底为何,真身未现,就想拦住我三路大军。” “就算伱宋缺能挡住本王,另外两路又要用谁去填。” “尤其是北莽的拓跋菩萨,大隋境内,杨林和鱼俱罗恐怕都在前线,他们也不可能前来支援。” 王遂和拓跋菩萨可都是名震天下的统帅。 放眼如今的大隋,数来数去,恐怕也就只有杨林和鱼俱罗两人,有一战之力。” 但这两人,显然都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至于其他军中名将,除非全部调过来,以众人之力,结合大隋精兵应对。 但只要想想就知道这不可能。 在西北面对大战的情况下,大隋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动用那般力量,再启战端。 想到这里,忽必烈也没有再次开口,而是直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毕竟宋缺等人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们不可能会回应,更不可能会透露这等军中秘密。 也就在龙腰州大战彻底展开的时候。 两辽边境,王遂带领的广陵军,同样遇到了抵抗。 “好阵势。” 军队前方,王遂轻声而笑。 “这应该是两人合力,不知王某能否知道三位姓名。” “李药师,李世民,杨玄感。” 城墙的东西南三角,同时响起三道声音。 “哈哈,有意思。” 王遂同样发出了和忽必烈一样的感慨。 “三路大军,同时进兵,王某早就知道高长生会有安排。” “原本以为他会将顾剑棠找来,毕竟都交出了自己的部队,自己再帮打一场,也合情合理。” “我王遂等这场战斗,已经是等了二十多年了。”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三人,这可确实是让老夫惊讶了。” “你们应该都是大隋的后起之秀,这般天骄,按理说,都不可能会甘于人下,你们竟然愿意听从高长生的指挥。” 王遂笑着开口,而目光则一直看着东西二角,他可以看出,那两处位置的阵法都透着一股桀骜气息,这样的人显然就像他说的,都必然不是甘于人下之人。 “这是为国而战,无所谓什么人下不人下。” 中间李靖的声音响起。 而位于两侧的李世民杨玄感,则是同时抽动了一下嘴角。 从本心而言,他们当然不愿意来这里,听从高长生的指挥。 但那货不讲武德,直接用靠山王的王令调人。 令牌压下,谁敢不动,那可就相当于造反了。 第一百六十章 云集光明顶 昆仑山,这是一座极具神话色彩的山脉。 又有神州祖脉,万山之祖的称呼。 自上古以来,有关昆仑的传说,就一直络绎不绝。 当然了,此昆仑又非彼昆仑。 传说中的昆仑山,是上古之时,九洲的龙脉起始,也是所有山脉的发源地。 而大明昆仑,虽然也以这两字为名,但实际上和祖脉昆仑,并不是同一座山脉。 事实上,天下九洲,昆仑山并不是只有大明这一座。 像大隋,大宋境内,都有一座昆仑山存在。 就像是上古九洲祖昆仑的延续,但关于那座真正的万山之祖,却似乎已经遗失在了岁月之中。 甚至如今很多人,都在怀疑,那自上古流传下来只言片语的真实性。 抛开这些闲谈,把目光聚集到此处。 大明昆仑山,虽然说并非传说中的真正祖脉。 但是谁也无法抹煞,这座山脉的雄伟壮观。 一座座山峰耸立入云,层峦叠嶂,婉转绵延近千里之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横卧的苍龙,匍匐休憩在这无边大地之上。 当然了,像这等仙山妙景,洞天福地,自然不会缺少武林门派占据。 像江湖中非常有名的拜火明教,他们的总坛光明顶,就在这昆仑之中。 不过就算是在明教最巅峰的时期,他们也始终无法全据这巍巍昆仑,更不用说如今已经衰落。 他们的所谓光明顶七巅十三崖,其实只是东昆仑的其中一隅。 而在东昆仑的另一角,还有另一个门派,昆仑派。 这是大明武林中的正道大派。 而且直接以昆仑命名,足以看出此派的雄心壮志。 但实际上,这个以山脉命名的正道大派,在昆仑山本地,形势着实算不得太好。 明教在大明武林,被称为魔教之一。 而昆仑派却是正道大派。 这一正一魔两派,坐起了邻居,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情况不会那么和谐。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初阳顶天在位,明教巅峰时期,可是将昆仑压制的连气都喘不过来,差点就直接举派搬迁。 不过最后还是顾忌大派脸面,咬牙扛了下来。 好在之后阳顶天突然失踪,明教一落千丈,这才让昆仑派缓过了劲。 不过随着杨逍入主光明顶,两派的冲突又重新开始加剧。 要知道当初杨逍返回昆仑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占据了坐忘峰。 而坐忘峰原本的主人,可是他们昆仑派。 “正道各派应该快到了。” 昆仑山中,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站在山门前,轻声开口。 但脸上却可以清晰的看出丝丝忧虑。 “哼,看你这样子,哪里还有一派掌门的风度,众派合力围攻魔教,又不是只有我昆仑一派,竟然把你吓成这样,简直可笑。”旁边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女声。 这两人放到武林,也能算是大名鼎鼎。 其中男子正是如今昆仑派的掌门,何太冲。 而女子则是他的夫人班淑娴。 从声音就可以听出,班淑娴对于何太冲这位掌门,并没有丝毫的尊敬,语气中反而透着居高临下。 当然了,这在江湖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何太冲虽然是昆仑掌门,论地位在门派中至高无上。 但实际上,如今昆仑派中的各大精锐弟子,甚至何太冲的几个亲传弟子,都是由班淑娴亲自调教。 可以说,只要班淑娴一声令下,大半个昆仑派都会唯命是从。 所以江湖又有那么一句形容,何太冲是昆仑派内的皇帝,但在他之上,却还压着一个太上皇。 而何太冲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一个妻管严。 此时听着班淑娴的嘲讽,何太冲并没有开口回应。 事实上,对于这次围攻光明顶,何太冲内心其实是并不太想参与的。 各大派千里迢迢围攻光明顶,看上去声势浩大。 但实际上,除了峨眉华山等少数几个门派,精锐尽出,其余大多数势力,都只派出了少数力量。 正道魔道势不两立,看上去确实如此。 但落到实处,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复杂的很。 毕竟明教这些年来不断收缩势力,和武林中的很多门派,并没有产生什么瓜葛。 和他们冲突最剧烈的,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峨眉派。 所以这一次,看似正魔大战,实际上却也可以算是峨眉派的私仇。 所以很多门派参与,更多的还是看到少林武当两派,都给了回应,礼貌性的凑了个数。 但实际上,很多门派都没有派出主力。 那些门派的距离太过遥远,大战胜负,对于他们其实都无所谓。 胜了当然好,可以毫不客气的分取胜利果实。 就算败了,大不了损失一批弟子,并不会影响门派的根本。 可昆仑派不一样。 他们的根就在这里,一旦参战,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条单行道,没有任何回头路可言。 除非彻底覆灭明教,要不然等明教反应过来,最先报复的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昆仑派。 那个时候,何太冲可不信其他门派,会千里来援。 所以只要点头参与,昆仑派就必须要全力以赴,争取一战将明教覆灭。 这可和峨眉华山不同,峨眉是因为仇深似海,加上灭绝师太的性格。 华山剑派则是因为自身实力,想要留力也做不到。 而昆仑派,却是为了自身的存活,不得不全力投入。 对于这些,班淑娴并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她一向看不起何太冲,所以本能的就是开口嘲讽。 “少摆出那副模样,如今木已成舟,如何能退?” “何况,就算我昆仑派不参与,各派失败后,难道那魔教就不会报复我们?天真。” 班淑娴挥手爆喝,那挥动的手掌之中,甚至带上了涌动的真气。 吓得何太冲不自觉的身体一颤。 而看到对方这幅模样的班淑娴,眼中嫌弃之色也变得更加浓郁。 “各派已经传信,即将到达,我们作为地头蛇,必须要派人迎接。” “这次就由你带人去,可不要丢了门派的脸面。” 班淑娴冷哼一声,便径直转身离开,将脸色难看的何太冲留在了原地。 就在何太冲和班淑娴友善的商量怎么迎接各派的时候。 他们并不知道,各大派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到达,只不过并未选择绕路前来和昆仑派汇合。 而是径直前往了最终的目的地。 昆仑派山门百里之外。 站在此处,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隐在云层中的座座山峰。 明教,光明顶,七巅十三崖。 明教定居于此,早已超过百年。 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外人登上过对方的核心光明顶。 他们靠的并不单纯是教内的高手,还有这天赐的险地,七巅十三崖。 甚至明教就曾有人放下豪言,只要七巅十三崖还在,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攻上光明顶。 而此时,从中原远道而来的各派主力,已经云集在了这山脚之下。 站在此处,放眼望去,虽看不清具体山脉走势。 但从那一处处绵延的陡峭悬崖,依然能够感受到这光明顶地势的险峻。 “灭绝师太,不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安排。” 山脚下,有人开口,看向了最前方的一个女尼。 这次围攻光明顶,参与的正道门派,并不在少数。 按照常理来说,无论是从门派实力出发,还是以江湖地位排序,都轮不到灭绝师太做主。 但和原著不一样,此时的少林武当两派,因为种种事件,已经是彻底对立,双方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 无论是哪一方做主,另一方肯定不服。 所以论来论去,众人还是把发起人灭绝师太推了出来。 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峨眉灭绝,性情刚硬,脾气暴躁。 尤其对于魔教中人,向来只有一个杀字。 上灭下绝这个法号可以说再恰当不过。 这时有人问出此问,众人本以为灭绝师太,会第一时间下令进攻。 谁知道对方听闻之后,却是第一时间摇了摇头。 “先暂时驻扎,一来等待昆仑派前来汇合,我方可得一强援,第二也可派人先查探清楚情况,做到知己知彼。” 此言一出,有很多人目露惊异,但也有更多的人赞同的点了点头。 “师太此言才是稳妥之策,我方初到,人生地不熟,贸然进攻,说不定就会陷入敌人的陷阱。” 一个身着道袍的儒雅之人走出,轻笑道。 “阿弥陀佛,师太此言确实有理。”另一侧。也响起一道佛号。 听到这两道声音,灭绝师太却并未高兴,脸上反而是浮现了一丝阴霾。 “殷六侠客气了,贫尼愧不敢当。” 灭绝师太收起脸色,对着道袍男子开口道。 出声的男子,正是武当张真人坐下的第六弟子,殷梨亭。 要说关系,武当峨眉算是世代交好,尤其武当祖师张三丰,和峨眉派之间,还有一丝道不明理不清的关系。 甚至当初多方高手图谋峨眉倚天剑,还是靠着张三丰的帮助才保住了峨眉。 按理说,灭绝是不应该露出这般表情的。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此番武当派出的阵容。 名震江湖的武当七侠,只来了一个殷梨亭,至于武当派内的其他高手宿老,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在殷梨亭身后站的是清一色的年轻弟子。 覆灭魔教这等大事,作为武林泰山北斗的武当,却只派出了这点人,灭绝当然不满。 不过虽然有情绪,但听到殷梨亭开口,灭绝还是给与了回应。 尤其是目光扫过殷梨亭身后的弟子时,眸光中还闪过了赞叹之色。 “武当弟子,确实让人大开眼界。”灭绝轻声赞道。 “师太客气了,比起师太弟子,他们还差得远。”殷梨亭拱手笑道。 “伱们几个,还不见过师太,这可是一代宗师,就连你们太师傅都时常称赞。” “张真人谬赞,贫尼着实当不起。”灭绝连连摆手,不过脸上浮现的笑容,还是证明了她的心情。 “武当张无忌,宋青书,见过灭绝师太。”殷梨亭身后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同时拱手开口。 “哦?这就是宋大侠之子,武当新一代的杰出人物,浩然剑宋青书吧,果然一表人才。” 灭绝师太的目光直接略过了张无忌,对着宋青书赞道。 事实上,论起声名,张无忌比起宋青书还要更大。 据说对方可是武当内部唯一练成纯阳无极功的三代弟子。 纯阳剑的称号,可是相当有名。 灭绝师太这般表现,很明显是因为对方的背景。 “芷若,快来见过武当派的师兄。” “峨眉周芷若见过殷六侠,见过两位师兄。”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而这声音也像是一个开关一样,原本殷梨亭身后气质出众,如遗世独立的两个男子,瞬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阿弥陀佛,武当峨眉不愧是正道大派,这般杰出弟子,着实让人艳羡。”之前的佛号再次响起。 “空性大师客气。”殷梨亭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而他身边的灭绝确实直接冷哼了一声: “少林贵为禅宗之祖,我峨眉小家小户可比不上。” 听到这般讽刺之言,空性脸上也是露出了尴尬之色,只是默默的念了一声佛号。 见到对方表现,灭绝师太依旧没有给对方好脸色,再次冷哼了一声。 如此原因,同样是因为空性身后的人员。 武当派出这种阵容,虽然让灭绝不满,当当年武当山上发生的事,可以说是众人皆知。 严格说来,武当和明教,是有着一份渊源的。 所以武当这般安排,虽然说让人不满,但认真的说,却还算能说的过去。 可少林,向来都以武林泰山自居。 而且这次围攻光明顶,虽是灭绝发起,但背后撺掇的却也有少林一份。 原本灭绝以为,对方会派出相当强大的阵容助阵。 但实际上,少林整队,只有两个老和尚。 一个是空性,一个是了凡。 少林各大高僧,向大悲,苦瓜之类的不问世事的不谈,除此之外,还有二方三了四空,都是江湖有名的强者。 但现在,少林却只派出了四空三了中,最弱的空性和了凡。 至于其他杰出的后辈弟子,更是一个都没有。 武当再敷衍,也还派出了张无忌,宋青书这两个三代的领军人物。 可少林作为发起人之一,却只派出了十几个和尚。 除了空性了凡,圆字辈灭绝是一个也没有看到。 可以说,少林这十几个人中,只有两个老和尚算是有些战力。 这种情况,灭绝怎么可能不怒。 “几位,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具体细节吧。” 看到场中的氛围有些凝固,一直关注的岳不群快速站出来,打起了圆场。 “岳师兄说的对,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先探明敌情,看看有多少魔头聚在了光明顶。”一个穿着嵩山服饰的男子,开口道。 “阿弥陀佛,贫僧师侄圆真,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孤身出发,前去探寻明教情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空性开口道。 “哦?不知这圆真大师是……”岳不群开口问道。 “他是我空见师兄遗留下来的嫡传弟子。” 听到此话,所有人都是神色一肃。 少林二方三了四空,方字辈以方正为首,了字辈则是了结最强,至于空字辈中就是这位空见高僧了,一身金刚不坏体神功,可是名震江湖,只不过后来陨落在了谢逊之手。 听到空见的弟子也被派出,灭绝脸上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一下。 “既然有空见神僧的高徒出手,吾等当可放心,只需要安静等待消息就行。” 岳不群笑着说了一句,但表情很快又转为了肃穆。 “那么,目前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一件事了。” 听到此话,场中所有人都是神色一肃。 “两位大宗师的约战。”殷梨亭沉声开口。 灭绝师太脸上的表情同样严肃。 事实上,她之所以没有下令进攻,其中固然有消息不明的原因。 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此。 两个大宗师约战昆仑的事,早就传遍了武林。 但消息中提到的地点,只有昆仑山,却没有说明到底是昆仑何处。 这种情况,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昆仑山脉占地极广,山峰无数。 若两人战斗之处不在这里,那还好说。 可要是就放在附近。 那可是大宗师的生死战,那种余波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就各派带出来的这些弟子,连给大宗师填牙缝都做不到。 这种情况,众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千里迢迢前来围剿魔教,结果却在大宗师的交手余波下损失惨重。 这要是传出去,绝对会成为江湖笑话。 所以在没搞清楚两人的交战地点前,他们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各派众人因为约战之事惴惴不安时。 数百里外的一处山峰上。 一道人影正随意的站在悬崖上,眺望着远处的昆仑山脉。 而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丸子头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战斗之前赶到了此处。” “这般惊世战斗,小僧如果错过,恐怕会悔恨终生。”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洲祖地,倚天屠龙 “高将军,你吩咐的小僧已经带来了,这就是小僧此次的收获。” 鸠摩智笑脸盈盈的伸手解下了身后背着的包裹。 包裹打开的一瞬间,率先印入眼眶的就是一本本书册。 虽然早就知道了鸠摩智做下的事情,但高长生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毫无疑问,包中的书册都是峨眉派的秘籍。 若是神功绝学还好,毕竟练武之人,就没有不爱神功的。 可鸠摩智包裹里的,实际上大多数都是低等级的功法。 高长生只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一本峨眉入门剑法。 从那秘籍上微微凸起的褶皱看,鸠摩智明显还仔细翻阅过。 饶是高长生,也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感慨,不愧是你,鸠摩智。 轻轻摇了摇头,高长生转过目光,落在了另一件物品上面。 那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虽未出鞘,但那种随时等待爆发的锋芒,依然清晰可见。 倚天剑。 是的,这次高长生让鸠摩智做的事,就是这把藏在峨眉的倚天宝剑。 当然了,高长生吩咐中,需要鸠摩智拿的也只是此剑,至于那些秘籍,很明显是鸠摩智本着贼不走空的目的去做的。 “倚天。” 高长生微微探手,倚天便落入了掌心。 下一秒,长剑出鞘,带起一道清脆的剑鸣。 “嗡。” 寒光乍射,周遭的空间都是瞬间变亮。 “确是好剑。” 高长生抚摸剑身,轻声赞叹。 “确实,此剑的锋利程度确实是小僧平生仅见,让人咋舌。” 一旁的鸠摩智也是连连感叹。 “那峨眉灭绝,虽然实力一般,但倚天在手,剑气横扫之下,还真是不太好对付。”鸠摩智双手合十道。 高长生挑了挑眉,从鸠摩智此话,对方显然是从灭绝手中,强抢的这把剑。 难怪那灭绝师太,会这般愤怒,甚至直接引发了围攻光明顶之事。 “此番多谢大师了。” 高长生收剑入鞘,轻声笑道。 倚天剑确实锋利,算是难得的宝器,但目前来说,它也只是一把锋利之剑,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除非哪一天彻底解开倚天屠龙的秘密。 但目前,他只有倚天剑,屠龙刀暂时还不见踪影。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很明显和原著不同。 那刀剑之秘,并不是单纯的互相对砍。 “嘿嘿,小僧虽是吐蕃之人,但这倚天屠龙的传说,也曾经听过。” “看高将军这样子,是对那背后的秘密产生了兴趣?”鸠摩智微微笑道。 “莫非大师也有兴趣?”高长生轻笑道。 他倒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对此事有兴趣。 毕竟倚天屠龙在大明流传了这么多年,但倚天还是倚天,屠龙也依旧是屠龙。 可以看出,这背后的秘密不是那么容易查出的。 高长生也不过是随意而为罢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此事交给鸠摩智。 “不,不,不。” 鸠摩智连连摆手。 “小僧知道传闻,据说这刀剑,很有可能和轩辕人皇有关。” “小僧一生只求武道,对这些争霸,号令天下之事并不感兴趣。” “大师倒是一个纯粹之人。”高长生哈哈一笑。 他此话倒不是敷衍,鸠摩智虽然贪嗔痴入骨,但实际上确实挺纯粹的。 放眼江湖,有哪一个大宗师,会对这些入门秘籍产生兴趣,甚至还能看的津津有味的。 “过奖,过奖了。” 鸠摩智摆手微笑。 “不过高将军若对这秘密感兴趣,小僧此次倒确实有一些意外收获。” “哦?” 高长生脸上露出了异色。 “莫非大师,在峨眉派发现了什么?” 原著中,峨眉派就知道倚天屠龙的秘密。 虽然这个世界有了变化,但也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知道归知道,要想从灭绝口中拿到这个秘密,其困难性可想而知。 灭绝此人,可是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别说大宗师,就算陆地神仙亲至,也不见得就能从对方口中逼出秘密。 原本高长生的计划,也是先把倚天剑拿到,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 但现在,从鸠摩智的语气看,对方竟然像是发现了什么。 这确实有些让高长生意外了。 “高将军,心思灵敏,小僧佩服。” 鸠摩智开口笑道。 “说起来也是巧合,小僧潜入峨眉掌门卧室时,那灭绝师太似乎也正在思考着此事。” “灭绝?卧室?”高长生怪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咳,咳。”鸠摩智干咳了几声:“高将军切莫误会,那灭绝掌门对倚天剑极为看重,连休憩时,也会带在身边,小僧也是别无他法。” “高某自然信得过大师的人品。”高长生连连摆手。 此话倒也不算错,鸠摩智虽然不算,但除了秘籍之外的其他恶事,他还真不太可能去做。 当然了,高长生心里也明白,鸠摩智这种行为,肯定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倚天剑。 峨眉掌门居所,很有可能还藏着峨眉派的根本秘籍。 对方极有可能还打着这个目的。 鸠摩智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看穿。 只见他伸手入怀,缓缓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纸条。 “高将军请看。” 高长生也不犹豫,接过纸条,轻轻摊开。 “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字体秀丽之中却又带着丝丝刚硬,看样子就是出自灭绝之手。” 想到这里,高长生也不由诧异的看了鸠摩智一眼。 灭绝师太可不是什么粗心大意之人,关于倚天屠龙的秘密,对方是宁死也不会透露的。 像这种诉诸于纸面的事,对方绝对不会轻易去做。 就算心绪激荡之时写下,必定也会快速销毁。 没想到,这样极具偶然性的巧合事件,竟然被鸠摩智给碰到了。 饶是高长生也不由得多看了对方的丸子头一眼。 难道这货还自带锦鲤体质。 鸠摩智并不知道高长生的想法,他此时正一脸期待的看着高长生呢。 “神洲祖地,锐血开锋,倚天屠龙,再战苍穹。” 纸上字体并不多,只有十六个字。 “神洲,祖地,开锋。” 高长生不自觉的呢喃道。 “阿弥陀佛。” 鸠摩智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纸上之字,小僧也看过数遍,只可惜小僧向来愚钝,在此事上恐怕帮不了高将军了。” 轻轻发出一声感慨,但说话之时,鸠摩智的眸光却从始至终没有挪开,一直注视着高长生。 双眼之中,光芒闪动,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孩子在等待着家长的糖果一般。 高长生轻轻一笑。 鸠摩智的想法当然瞒不过他,毕竟对方就差把心思直接写在脸上了。 当然了,高长生也没有任何不满。 毕竟这一次,鸠摩智做的却是干净利落,而且还给她带来了意外收获。 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事,他肯定不会去做。 想到这里,高长生也不犹豫,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册秘籍。 “大师闯荡江湖多年,对我大隋的三大宗师应该有所耳闻吧?”高长生轻轻笑道。 “当然,三人都是成名多年的大宗师,小僧久仰大名,只是无缘一见,更何况高将军连败其中两人的事,早就已经传遍武林。” 鸠摩智心中奇怪,但也快速回道。 “这就是那宁道奇的散手八扑,就以它来当做大师此行的报酬,不知大师是否满意?” “散手八扑,宁道奇。”鸠摩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而后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从高长生手中接过来秘籍,双手环抱,将秘籍死死的抱在了怀中。 “满意,满意,多谢高将军。” “嘿嘿,嘿嘿。” 悬崖之上,鸠摩智双手抱着秘籍,口中不断的发着嘿嘿的傻笑之声。 宁道奇的散手八扑,当然是远远比不上那三身报应功的。 不过那等秘籍,鸠摩智心里也有预料,高长生不会那么容易就送给他。 因此,倒也并不失落。 对他来说,能收获一本大宗师级别的功法,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毕竟这一次,他可没费什么力气。 峨眉派中,独孤一鹤不在山门,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他。 虽然之前他也说了,拿着倚天剑的灭绝师太不好对付,但那不过是客气之言。 就算倚天再锋利,灭绝终究不过一个宗师,不可能真的威胁到他一个大宗师。 更何况,鸠摩智此行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是的,在鸠摩智眼中,那一包裹的峨眉秘籍,就是收获。 “散手八扑啊……” 鸠摩智轻轻磨磋着秘籍封面,口中不断的呢喃道。 对于宁道奇,他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名字,对于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但那根本没关系。 宁道奇是大宗师,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而散手八扑则是宁道奇的最强功法,也是毕生的武道汇总。 单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一个大宗师的武道精华,其中的珍贵性,自然不用多说。 “大师,这第一件事你已经完成了,不知……” 高长生开口,打断了鸠摩智的狂喜。 而听到高长生声音之后,鸠摩智也重新回过神来。 小心翼翼的将秘籍放入怀中,而后又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包裹。 “完成了,完成了,小僧按照将军吩咐,已经拿到了东西,只是……” 鸠摩智笑着开口,不过说到一半,脸上却露出了纠结之色。 而在说话的同时,鸠摩智也打开了包裹,露出了其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漆黑如墨,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东西。 “大师有何建议,不妨直说。”高长生摆手笑道。 “阿弥陀佛,小僧毕竟是佛门中人,挖人坟茔,着实有违佛理,而且还是在佛门寺庙之中,日后若再有此事,不知高将军是否……” 鸠摩智双手合十,一脸悲苦的道。 “铿!” 高长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鸠摩智的话。 屈指一弹,发出一道真气,撞在了那黑色物体之上,发出一道金戈一般的轰鸣之声。 “这罗摩遗体,倒却有几分神异?” “对了,大师,刚才说了什么?”做完这一切后,高长生才抬起头看向鸠摩智问道。 “罗,罗摩,遗体?咕咚。” 此时的鸠摩智已经彻底呆住了,喉头不断涌动,吞咽之声不绝于耳。 “高将军,说,说这是罗摩遗体?” 鸠摩智的一双眼睛已经瞪成了圆形,头上圆圆的丸子头,随着身上的动作,也在不停的颤动。 “大师知道?”高长生轻笑。 听到此言,鸠摩智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小,小僧听过江湖传闻,听说这罗摩遗体上,潜藏着一门无上神功。” “只是在佛门历史上,从来记载过,有叫罗摩的高僧。” 鸠摩智不断开口,但眼眸中的光芒,却没有丝毫减弱。 “但有传说,这罗摩大师很有可能和达摩有什么关联。” 此时的鸠摩智,已经连声音都开始变得颤抖。 那可是达摩啊,只要身在江湖,有哪个人会不知道这位禅宗祖师。 “没,没想到,这罗摩遗体,竟然会藏在云何寺。” 说话之时,鸠摩智不由得抬头看了高长生一眼。 先是三身报应功,又是罗摩遗体。 至于那大宗师级别的散手八扑,甚至只是对方随意丢出的功法。 此时在鸠摩智的眼中,高长生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不断散发金光的财神爷。 “可惜,这似乎只是半具遗体。” 细细打量了一番包裹中的遗骸后,鸠摩智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如果是完整的遗体,或许可以试着从遗骨上摸索出行功路线。 但只是半具,效果上无疑会差很多。 毕竟真气的运行,任何一丝误差,都可能会产生未知的后果。 仅仅半具遗体,可没人敢冒那个风险,一个不好那就是走火入魔的结果。 “半具就够了,有时候半具遗体可比整具要好用的多。”高长生轻笑道。 鸠摩智倒没有在意高长生有没有其他目的。 不过听到对方话语后,他的脸上依旧还是露出了遗憾之色。 “这么说,高将军也不知道另外半具在何处?” 在大明,鸠摩智可是人生地不熟,若连高长生这个财神爷都不知道,他就更没有头绪了。 “倒也不是,只不过……” 高长生摇了摇头。 而鸠摩智的眼神则是瞬间转为明亮。 “高将军可是有什么顾虑,若有不方便动手之处,大可直说,小僧万死不辞。”鸠摩智举手高喝道。 “高某只是想起,这罗摩遗体毕竟佛门前辈遗骸,让大师这样一个佛门高僧动手,确实是高某考虑不周。” “若累及大师功德,那可就是高某之过了,所以此事就……” “唉……高将军此言差矣。” 鸠摩智连连摆手: “罗摩遗体是佛门重宝,那罗摩神功更是先贤传承。” “若小僧能助它再现世间,当是佛门盛事,这其中只会产生功德,断不会存在罪孽。” “想来罗摩大师,也希望他的毕生绝学能够传承后世,绝不会怪罪小僧。” 鸠摩智大义凛然的开口,浑身上下都像是染上了一层光芒,如果他的眼睛不是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遗体,乍一看还真有一种得道高僧的气势。 “既如此,那就要辛苦大师了。” “不辛苦,不辛苦。” 鸠摩智连连摆手:“不知另外半具遗体在何处,小僧现在就出发,替将军取来。” 鸠摩智斗志昂扬的开口道,嘴角处甚至已经开始泛出晶莹。 “此事暂时不急,待昆仑之行过后,再谈不迟。” “有理,有理。” 鸠摩智笑着点头:“当前还是将军的决战更加重要。” “不知将军和那刀甲的决战地点确定没有。” “小僧听说,大明各派正在围攻光明顶,地点也在附近,不知这次是不是有幸能够见到各派神功,尤其是那明教……” 说话的同时,鸠摩智也是抬起头,看向了远方。 从他眼神中的波动,明显可以看出,这位武痴正在打明教镇教神功的注意。 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 另一处地域,六大派驻地,各派掌门也正围在一起,商讨着眼前的局势。 而在中央的,是一个神色阴沉的和尚。 “圆真大师辛苦了。” “阿弥陀佛,师太客气了,从目前的情况看,那五行旗被大明挡在关外,不可能支援光明顶。” “各高手中,金毛狮王早就踪迹全无,紫衫龙王破门出教,也不可能回援。” “剩下的,也就五散人和青翼蝠王,另外天鹰教应该也会前来,至于光明右使范遥,暂时并不确定。” “从目前实力看,我方并不逊色于对手。” 场中的众人同时点头。 “目前需要考虑的,就只有两点了。” 殷梨亭皱着眉头开口。 “其一就是两位大宗师的战斗,会不会波及到我等。” “至于第二点,那就是其他魔道势力会不会来援。” 听到此话,很多人的脸色都是转为肃穆。 “目前好像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那日月神教参与了移花宫之事,目前根本脱不开身。” “至于其他势力,好像都没有露出动静。”灭绝师太开口道。 殷梨亭摇了摇头:“师太可别忘了,明教位于东昆仑,而那西昆仑地域,还有另外一个势力存在。” “昆仑魔宫!”不仅是灭绝,几乎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惊呼了出来。 “不可能吧,自那独孤残被铁中棠大侠击杀后,昆仑魔教已经蛰伏了近百年,从来没有闹出过动静,而且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和明教有什么瓜葛啊?”灭绝师太肃穆开口。 “此事殷某也不确定,但殷某曾听家师说过一事。” “何事?” “独孤残,未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打赢本座,魔宫就听你的 轻风伴随着蒙蒙的烟雨,给整个天地都染上了凄迷之色。 而在这斜风细雨中,闪过的一道道皎白剑光,更是在这凄迷烟雨之上,再添了一分哀愁意境。 “好,好。” 剑光落下,周遭瞬间响起道道赞叹声。 “好俊的剑法,柳少侠不愧是巴山剑派传人。” “这就是巴山的回风舞柳吗?果然名不虚传。” 一道道高喝,不断响起。 明教,光明顶。 这隐藏在七巅十三崖之后的明教总坛,终于是彻底沦为战场。 当日,在光明顶下,各派掌门经过商讨之后,其实是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方主张暂缓进攻。 毕竟高长生和齐炼华的约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万一遭遇,必然会带来未知的后果。 而且武当殷梨亭还说出了一个消息,昆仑魔教的老教主,独孤残,并未死去。 那可是一个魔威远超明教阳顶天的人物。 而且单论实力,昆仑魔宫也要远超明教。 若不是当年大旗门的铁中棠出手,击败独孤残,导致昆仑魔宫蛰伏。 后来的阳顶天都未必有崛起的机会。 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昆仑魔宫有出手的迹象。 但仅仅一个独孤残未死的消息,就足以让所有人震惊了。 那可是和大侠铁中棠争锋的人物。 甚至当场,就有很多人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当然了,在这种各派汇聚的场合,就算有人真的想撤退,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但他们也迅速提出了一个建议。 各派就地驻扎,暂缓攻击,等待消息探明之后再说。 另外也可以避开两位大宗师的决战,等两人战后,再攻上光明顶。 当然了,这番建议第一时间便被另一批人驳斥。 像峨眉派的灭绝师太,少林派的圆真,都是旗帜鲜明的提出了反对。 他们认为,与其等待,不如立刻展开攻击。 赶在两位大宗师还没到达,昆仑魔宫没用动静的时候,提前攻上光明顶,以雷霆之势,先解决明教。 而最后经过争论,毫无疑问是速攻派占据了上风。 毕竟持这一观点的,大多都是大派,在此次联军中的话语权都比较重。 这也是此时大战发生的原因。 以灭绝为首的几个掌门,确定了开战的决定。 其他一些小派也只能附和。 而经过了一场场血战之后。 在少林圆真的指引下,各派终究还是闯过了这处天险。 到达了明教的核心地带。 之后,就是双方高手的决战了。 也就是现在眼前的画面。 此时代表正道出手的,正是巴山剑派的柳乘风。 而巴山剑派,也是之前一直支持灭绝师太速攻的门派之一。 说起巴山剑派,也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门派。 当年顾道人,观雨悟剑,于巴山烟雨中静坐一月之久,而后便有了那惊艳江湖的回风舞柳剑。 而在当年,巴山剑派在江湖中的声势也是越来越盛。 不过终究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随着顾道人消失退隐,这一顶级大派,也是慢慢的陷入了衰落。 巴山剑派中一直有两方势力,两个姓氏。 其一便是顾家,毫无疑问是源于当初的顾家,而另一个便是柳姓,是源自顾道人最杰出的柳姓弟子。 最初之时,顾柳两家一直通力合作,一主外一主内,巴山剑派也一直相当兴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家也发生了种种矛盾,也直接导致了巴山剑派的衰落。 这也是柳乘风这般支持灭绝师太,并且第一个站出来出手的原因。 他是想要借这场正魔大战,重振巴山派的威名。 而此时和柳乘风对战的,正是五散人中的周颠。 不过面对着密不透风,如细柳斜风一般的回凤舞柳剑,此时周颠的形势明显不是很好。 “好,不愧巴山剑派传人。” 灭绝师太也是高声大赞。 回风舞柳剑在江湖中的名头非常大,算是流传最广的一门顶级剑法。 不过真正能领悟这门剑法意境,重现当年顾道人风采的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而眼前的柳乘风剑光展开之后,已经是隐隐带动了天空中的风雨。 足以看出,他已经得了其中三味,以他的年纪论,算是非常不错了。 当然了,让灭绝最高兴的,还是此时的占据。 周颠虽然不是明教的最强者,但身为五散人之一,在明教的地位并不算低。 而现在却败给了正道的年轻弟子。 这绝对会大涨他们的声势。 “好剑,好剑,回风舞柳剑,不愧是顾道人的绝学,当真是一门绝世剑法。” 就在光明顶上激战正酣的时候,远处的虚空中,两道人影正凭空而立,淡漠的注视着此处。 其中双眼发亮,不断感慨的正是鸠摩智。 “确是好剑,不过此剑易学难精,巴山派这么多年,终究只有一个顾道人。” 高长生轻笑道。 这回风舞柳剑,剑招虽然精妙优美,让人赏心悦目,但最强的还是其中的意境。 若体会不到剑意,体会不到当初顾道人的心境,其永远也达不到高深境界的。 对于高长生的话,鸠摩智似乎并未听到,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柳乘风的剑法,那感觉,就差直接扑上去抢了。 直到柳乘风最后一剑,直接击破周颠的防御,彻底赢得这场比试后,鸠摩智才是慢慢转过眸光。 “阿弥陀佛,这些正道大派可真是胆子大,高将军和刀甲的决战地点还没定,他们竟然就敢开战?” “难道真的不怕打到中途,双刀落下?” 鸠摩智摇了摇头,身为大宗师的他,比谁都大宗师全力施展下,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如果两人真的在此处决战,下方那一大群人,估计最多也就只有几个人能够逃脱。 也不知道下方领头的人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他鸠摩智指挥,必定会选择避开两人的决战。 “呵呵。” 听到此话,高长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笑。 “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此战,他们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什么?” 鸠摩智明显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此战背后有人设计?” 鸠摩智惊呼道。 “当然。”高长生笑着点头。 “大明从北到南,地方何其之多,齐炼华却偏偏选了一个昆仑,还是在这个各派刚决定围攻光明顶的时候。” 高长生并不是傻子,这么明显之事,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若是旁人,不知道齐炼华的身份,或许还不会有什么怀疑。 但他可是非常清楚,齐炼华可是北凉吴素之父。 对方突然出手,很明显是徐骁的意思。 既然是北凉的手笔,那么必然不会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对战。 再结合原著的一些情况。 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北凉已经在暗中和蒙元搭上线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其这些正道大派,还是明教?” 鸠摩智震惊开口询问。 “看下去吧,想来不用多久,他们就该现身了。” 高长生轻轻一笑。 北凉的目的应该是他的命,而蒙元如果参与,必然是冲着明教去的。 毕竟那明教那被大明挡在关外的五行旗,一直都在和蒙元作对。 “阿弥陀佛。” 鸠摩智念了一句佛号,迅速的按下了心思,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场中。 “嗡……” 也就是这个时候。 一道震穿天地的刀鸣,轰然传出。 光明顶上的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身体一震,僵硬的转过头颅。 而后他们便看到。 在那遥远的天际尽头,一个白发老者,正朝着此处一步步缓缓走来。 “轰。” 就在光明顶上,齐炼华突然现身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 和东昆仑紧紧靠在一起的西昆仑深处。 一道可怕的轰鸣声,也是突然炸响。 “轰,轰,轰。” 山脉深处,一道道可怕至极的爆炸,不断传出。 天穹撕裂,血色弥漫,就好像是末日降临一般。 但这般可怕的异象,却是只局限在其中的两座山峰中间,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的控制在了此处。 “独孤残,世人都说你死于铁中棠之手。” “却没人知道,你根本没死,而是一直躲在老巢之中,甚至早就恢复了巅峰状态。” 大笑之声缓缓传出。 “不过,独孤残你既然已经恢复,竟然还甘心一直躲在这里。” “莫非时间真的消磨了伱的斗志?还是你已经被那铁中棠打怕了?” “哼!” 话音一落,一道冷哼应声而响,如雷霆般坠落,将远处的一座山峰震塌。 “本座如何?轮不到你来废话。” “说出你的来意吧。” “虽然同属魔道,但我昆仑魔宫和你魔师宫向来没什么瓜葛。”独孤残冷漠开口。 而站在独孤残对面的,正是之前曾在京城和高长生偶遇过的魔师庞斑。 “哈哈,独孤教主何必拒人于千里。” “我魔师宫和昆仑魔教虽无交情,但就像阁下说的,你我毕竟同属魔教。” “合作之事,自然要先有一,才能有二。” 面对庞斑的笑声,独孤残完全不为所动。 “有话直说,本座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闲聊。” “好。” 庞斑脸色一肃。 “宝玉无敌,宝玉不败,西方之玉,永存天地。” 不轻不重的十六个字,从庞斑口中吐出。 而对面的独孤残却是陡然间眯起了双眼。 “你什么意思?” 冷漠的声音中,已经是带上了杀气。 “哈哈,独孤教主当初确实是魔威盖世,但被铁中棠重伤后,养伤数十年,终究还是错过了很多事情。” “江湖中人都以为是你独孤残死去,昆仑魔教才迟迟没有东进。” “但本座却知道,其你昆仑魔教遇到了大敌。” “那西域的玉罗刹如今可是魔威赫赫,甚至早就打出了西方魔教的旗号。” “这些年,他们和昆仑魔教的冲突可不少,想来独孤教主和那位玉罗刹,也早就碰过面了吧?” 庞斑轻笑道。 “这是我教之事,用不着你庞斑操心。” 独孤残冷喝道,但从他铁青的脸色,也可以看出庞斑说的话都是真的。 “哈哈,独孤教主息怒,本座此次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独孤残没有开口,而是示意庞斑继续说。 “我魔师宫愿和昆仑魔教联手,共同对付西方魔教,本座也愿意和独孤教主联手,斩杀玉罗刹。” “呵呵,堂堂庞斑,竟然愿意和他人联手?”独孤残不置可否的哼道。 “本座不畏战,但也不会那般迂腐,一味的去追求公平决战,只要结果让本座满意,我并不在乎其他手段。” “不知独孤教主意下如何?”庞斑笑着看向独孤残。 “哼,大可不必。” “玉罗刹和西方魔教,本座会自己解决,用不着他人插手。” 独孤残的声音非常果断,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你魔师宫想兵进大明武林,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吧,本座的魔宫,不会给任何人当跳板。” “独孤教主这又是何必呢?这无论从哪方看,都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庞斑笑道。 “哼,本座信不过你。”独孤残果断摇头。 “还有,庞斑你莫非是把本座当傻子不成,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合作,你堂堂魔师,会不惜万里奔赴昆仑?” “若再不说目的,本座就不奉陪了。” “哈哈哈,确实是庞斑不够磊落了。” 庞斑仰天大笑。 “本座此次,不过静极生动,刚好来到昆仑,当然要拜访一下独孤教主。” 此话一出,独孤残双眼陡的眯了起来。 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慢慢升腾。 “你的目的是本座?你是在阻止我做什么事情?” “明教?” 轻哼了一句后,独孤残猛的反应过来。 “你是不想让本座去插手明教之事,这么说此次明教风波,其你们蒙元在背后谋划?” “果然,瞒不过独孤教主。”庞斑笑道。 “说谋划也算不上,明教和中原武林早有积怨,我们只是稍稍推了一把。” “此事也不是本座做主。” “不过既然局面已成,本座也只能小小的帮上一把。” “独孤教主猜的对,本座此次的目的,就是劝教主不要参与此事。” “再说昆仑魔教和明教,也素无瓜葛,想来独孤教主也不会真的在乎明教的生死。” “只要独孤教主作壁上观,之前说过的话,全都算数,魔师宫愿和教主联合,共同对付玉罗刹。” “呵呵呵,哈哈哈。” 独孤残先是轻笑,而后快速的变成了大笑。 随着笑声发出,周遭的天穹都在剧烈颤动。 脚下的山峰更是如此,那抖动的程度,就好像要整个崩塌一般。 “不错,明教是死是活,本座并不在乎。” “除了当初的阳顶天,那明教剩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废物。” “本座原先确实想要插上一手,但出发点只是看不惯那些正道,竟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踏上昆仑。” 说完,独孤残幽幽转头,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庞斑。 “本座当然可以不去,明教覆灭,这昆仑反而更加清净。” “玉罗刹的西方魔教,也确实让本座头疼。” “就像你说的,你的提议,却是百利无一害。” “但是……” 庞斑同样眯起了眼睛。 从对方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后面必然有转折。 毕竟这可是当年横压一个时代的独孤残,他的心思,没有人能摸得透。 固然,独孤残的喝声响了起来。 “你把本座当成了什么?” “本座是独孤残,昆仑魔教之主。” “你庞斑孤身一人,就想威逼本座作出选择?” “可笑!” 随着最后两个字落下,恐怖的罡气已经是席卷而出。 天穹倒转,山峰崩碎。 庞斑也是脸色一变。 “独孤兄,本座并无此意,这次前来,只是拜访,也无任何恶意。” “哈哈哈。” “是否威逼,有无恶意,本座说了不算,你庞斑说了也不算。” “本座纵横江湖近百年,何曾像任何人低过头。” 伴随着声音滚滚而来的是磅礴到让人窒息的强大真气。 很明显独孤残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独孤兄,这又是何必呢?” 庞斑轻轻摇了摇头,他并不畏惧战斗,脸上也无任何恐惧之色。 但最后关头,还是再次开口,想要看看劝对方罢手。 “不必废话了。” “本座可以不去明教,也可以和你魔师宫合作。” “甚至可以直接出兵,反过来助你们对付明教。” “一切的一切,都在本座一念之间。” “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说到这里时,独孤残身上的气势,已经是来到了巅峰。 “出拳,打赢我。” “你庞斑若想从昆仑带走满意的结果,只有一个选择,打赢本座。” “只要胜过本座,任何事情,本座都答应。” “来,出拳。” 伴随着一声爆喝。 恐怖的真气席卷而出。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片天穹直接坠落,朝着庞斑镇压而来。 看到这里,庞斑也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更改。 轻轻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而下一秒,庞斑身上的气质陡然变化,好像一尊盘坐在九天之上的魔头,突然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漫天冰雪化凉刀而落 天空中之所以会飘着绵绵细雨,正是由回风舞柳剑的剑意牵引而来。 细雨斜风,杨柳依依。 当然,在这西域昆仑,没有江南水乡的依依杨柳。 不过这并不影响此剑法的美丽。 当然了,败在柳乘风手上的周颠,可能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在交手中,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细密剑法之后的冷冷杀机。 不过,这个时候,原本飘扬在天空中的细雨,已经停了。 停的非常突然。 而且之所以雨停,并不是因为胜负已分,柳乘风收手。 那原本飘洒而下的雨水,就那么突兀的停在了那里。 一眼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条透明的线条。 那是由一滴滴雨水勾连而成。 这绝对是一幅极其怪异的画面。 就好像整个空间,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一样。 场中的两方人马,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 而此时,那原本凝滞在空中的条条雨线,也在发生着变化。 原本透明的雨幕之上,突然开始泛起白色。 连带着天空中的气温,也开始迅速下降。 仅仅一个眨眼,那一条条透明的雨线,就已经纷纷结冰。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条巨大的冰溜,从天穹之上倒垂而下。 但是如果依靠的话,就能发现。 那一片片密集的冰晶长条之上,正在散发着一道道让人心惊肉跳的气息。 这绝对算是极其惊人的一个变化。 可此时,场中之人却没有一个,去看天中的异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了天边。 在那里,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老者,已经是露出了身形。 仅仅是一个刹那。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压力。 好似天穹压来。 又好似一把极致之刀,正在慢慢出鞘。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 每个人都有种感觉。 四周上下,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凌厉到极致的气息。 就好像一把无形之刀,直接架在了他们头顶,随时都可能将他们一分为二。 这一刻,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敢有所动作。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齐炼华,来了。 场中之人,无论正魔,都是大明人士。 对于齐炼华,他们并不了解。 事实上,也是这次决战消息传出之后。 他们才知道这位已经晋升大宗师数十年的刀甲齐炼华。 而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认识到了,这位刀甲的强大。 仅仅一个露面,一道气息,就几乎压制了场中的正魔双方。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以灭绝为首的几个掌门,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齐炼华现身,不仅是让他们见识到了对方的强大,还透露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之前猜测的真的成真了。 齐炼华和高长生的约战地点,很可能就在此处。 “嗡!嗡!嗡!” 空中的刀鸣之声,越来越强烈。 道道狂风,突兀的在光明顶上升起。 而伴随无尽狂风一起而来的,还有漫天的风雪。 仅仅是一个眨眼的时间。 整个光明顶,似乎瞬间进入了寒冬。 “踏,踏,踏。” 就在山峰,树木,甚至整个天地都蒙上一层白雾时。 一道清晰的脚步声,也在瞬间响起。 那沉闷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道重鼓,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原本还围在中圈的各人,纷纷开始后退。 一个个掌门,迅速开始招呼起本派的弟子。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顾及眼前的战斗了。 齐炼华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谋划。 以灭绝为首的主战派,几乎各个脸色阴沉。 毕竟如今的局势,可是对他们有利的。 不仅打上了明教老巢光明顶,第一场对战也是由他们正道拿下了胜利。 按灭绝的想法,接下来当然是一鼓作气,一举覆灭明教。 可就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齐炼华却跳了出来。 如此情况,灭绝当然不可能满意。 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确实是出了名的暴躁易怒,但也不是什么傻子。 当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去和大宗师产生冲突,尤其这两位大宗师还并不是魔道中人,和他们峨眉都也没什么往来和利益冲突。 正道中人心情不好,和他们遥遥相对的明教阵营就更糟糕了。 为首的杨逍,一张脸色早就已经是漆黑如墨。 虽然明教各高层,没人认他是教主。 但不可否认,如今的明教,他这个光明左使就是最高职位,也是这光明顶的实际掌控者。 而在杨逍心中,也一直想要重新振兴明教,让那些不服他的人亲眼看看,他杨逍会是一个合格的教主。 而现在,明教的重兴不仅遥遥无期,反而被人打上了光明顶。 这可是无数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单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杨逍颜面扫地。 而且,各大派上山时,他派出阻挡的天地风雷四门,死伤惨重,如果不是天鹰教众拼死救援,他花费无数心血建立的四门,恐怕就彻底覆灭了。 要知道对这天地风雷四门,杨逍可是寄予厚望,甚至想要用他们慢慢取代那不听他号令的五行旗。 可是多年心血,却在今日一朝覆灭。 可想而知,如今的杨逍有多么郁闷。 最重要的还是眼前。 不仅各大正派在这光明顶耀武扬威。 这突然出现的刀甲齐炼华,也是直奔此处而来。 其心思根本不用多猜,分明是已经把这光明顶,当做了他们的决战地点。 要知道,这可是明教最为神圣的地方。 那中心处,熊熊燃烧的火焰,正是他们明教的祭祀圣火。 可现在,却接二连三的有人视他们如无物。 这让杨逍如何受得了。 要知道,杨逍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狂傲。 初出茅庐,就踏上峨眉,击败孤鸿子,夺得倚天却又弃之如敝履。 也正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才生生气死了这位灭绝的师兄。 后来进入明教后,除了阳顶天这位教主,杨逍也是从未服过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就在他执掌光明顶的时候。 明教最重要的光明顶重地,却像是变成了一个任凭观赏游玩的花园。 这几乎就是在直接打他杨逍的脸。 但就算再愤怒,再不甘。 此时的杨逍也不敢立刻发作。 一切只因为三个字。 大宗师。 自阳顶天失踪后,他们明教彻底衰落。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失去了这位最强战力。 整个明教,也再无一位大宗师战力。 事实上,若较真的说,真比较武者,如今的明教,甚至连峨眉都不如。 毕竟峨眉派可还有个大宗师级别的独孤一鹤。 而他们明教,最强的杨逍,距离大宗师,也依旧还差半步,而这半步,其实和天地之遥也差不多。 这也是明教一直龟缩在光明顶,不敢向外发展的原因。 他们明教的敌人太多,没有大宗师坐镇,根本不敢大规模向外发展。 事实上,若不是明教远在西域,另外和其他一些魔道势力有联系,可以收获一些支持,加上杨逍和明教高层,各自也都有一些关系。 明教根本留存不到今天。 毕竟明教最强的护教手段,五行旗的军队,因为大明军队的原因,并不在这光明顶之中。 所以,面对着大宗师,杨逍当然不敢放肆。 眼前的各派最后能不能覆灭明教,终究还是未知之数。 但这即将决战的大宗师,那可是真的有覆灭明教的能力的。 明教各大高手虽然齐聚,但是面对大宗师这等境界的人,他们这六七个宗师,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高长生,在宗师境界就能够匹敌甚至打败大宗师。 “齐炼华已至,高长生何在?” 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天穹坠落,炸响在了天地之间。 “嗡!” 随着声音落下。 那席卷而来的风雪迅速开始汇聚。 片片雪花朝着中心处开始狂涌。 仅仅数息,就化成了一柄柄洁白的长刀。 由雪化刀,刀光如雪。 密密麻麻的雪刀,就那么平静的悬浮在空中。 凌厉的气机,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 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颤抖了数下。 “高长生何在?” “高长生何在?” 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道苍老之音,在不断回荡。 所有人也是不自觉开始扫视周边。 那顶着花白头发的齐炼华,已经一步步沿着虚空踏上了光明顶。 漫天风雪化刀而立,也证明了对方的决战之心。 而现在,毫无疑问就剩下决战的另一个主角高长生了。 他在哪? 他们也清楚,作为大宗师,如果真心想要隐藏,以他们的实力,是不可能发现的了的。 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没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既已有死志,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若连刀都不敢亮?此战根本没有必要。” 也就在所有人都在好奇高长生何时出现的时候。 一道轻笑声突兀的响起。 “高长生!” 不知道多少人不自觉的呼出了声。 能在这个时候出声,敢在这个时候出声的,只能是高长生。 而随着笑声落下。 一道负手而立的人影,也缓缓的从空中浮现。 高长生出现了。 这一场决战的两位主角,都已经先后到场。 但场中的人,却是不自觉升起了疑惑之情。 他们显然在疑惑高长生所言。 毕竟齐炼华是光明正大而来,这遮掩二字根本无从说起。 至于亮刀二字,更是如同笑话。 此时一眼望去,空中密密麻麻的可都是锋利的雪刀。 如果这都不算亮刀的话,那他们还真不知道,要怎样才算亮刀了。 当然了,高长生显然不会在意场中之人的情绪。 打从现身以后,他就一直淡笑的看着远处的齐炼华。 而听到高长生的声音后,齐炼华也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呼……” 齐炼华仰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高长生明显话中有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齐炼华当然不可能不明白。 “看来,齐国公已经知道了。” 齐炼华幽幽开口。 高长生并未回应,仍旧是保持先前的姿势。 “唉……” 齐炼华也没有在意,只是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过齐国公有一句话说错了,老夫虽有遮掩,但并非没有亮刀。” 说着转过头颅,目光复杂的看向了空中的冰雪之刀。 那由漫天冰雪化作的雪刀,数量非常之多,几乎已经占据了半边天空。 但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一把把雪刀的造型都是一模一样,就像是由一把刀复制而出。 “此刀是老夫学刀之时,由师父所赠,那也是老夫此生的第一把刀。” 齐炼华的声音极其复杂。 “老夫习刀一生,纵横武林,刀下亡魂无数,论刀道,从未弱于任何人半分。” “老夫一生不愧于刀,但于刀之外,亏欠的人,亏欠的事,太多太多。” 齐炼华的身上闪过道道萧瑟之意。 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都在安静的聆听这位刀甲的自述。 “也罢,也罢。” 齐炼华重新抬头,双眼中的眸光重新转为凌厉。 而随着他的声音,空中的天象也是瞬间变化。 那无数把雪刀,快速开始汇聚融合。 转瞬间,化成了一把庞大无比,造型独特的冰雪巨刀。 “这是……” 场中第一时间就有人发出了疑惑之声。 从气势上看,这由无数把雪刀汇聚而成的巨刀,当然可怕无比。 他们疑惑的只是此刀的样式。 “这刀,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人低声自语。 而下一秒,就有认出此刀的人惊呼了出来: “这是那……” 不过他的声音并没有能够发出。 因为齐炼华再次出声了。 “老夫不是北凉之人,我的刀道也和北凉无关。” “只不过,真正的刀甲,真正的齐炼华,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老夫追寻了一生刀道,到头来,才发现错过了太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只可惜,都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叹息之声,齐炼华身上的气息也在不断暴涨。 口中的声音,也慢慢的带上了金戈之气。 “不错,这就是凉刀,老夫此次也正是为了北凉而来。” “自二十年前始,老夫活在世上,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 “老夫不是北凉人,也不掌北凉刀,但我齐炼华自身早就成为了一把凉刀,守护那凉州城中人的凉刀。” “嘶……”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刀甲竟然是为了北凉而来,他竟然和北凉有关。” 这个消息毫无疑问震惊了所有人。 齐炼华没有选择隐藏,而是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的来意。 这一点,恐怕连徐骁都没想到。 徐骁几乎算到了一切,但唯独没有算到齐炼华自身。 齐炼华不是徐骁,他是一个武者,他不会去考虑失败之后的事。 作为一个武者,他既然选择出手,那么肯定是冲着击杀对方去的。 若没有这份自信,他根本没有出刀的必要。 而这种顶级高手的交战,遮遮掩掩,只会影响自身的战力。 但对于场中那么多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惊天的消息。 背后密谋对高长生出手的竟然是北凉。 “北凉,嘶……” “徐骁竟然会做出这种选择,还真是让人意外。”有人感慨。 “倒也并不值得奇怪,高长生兵威赫赫,而且就在北凉侧面,面对这种威胁,徐骁选择出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徐骁竟然没有选择在沙场报复,而是使用了江湖手段,莫非这位北凉王也怕了高长生。” “我对此事并不好奇,我只好奇之后。” “齐炼华此话一出,北凉参与的事,已经被摆到了台面上。” “若今日,齐炼华无法把高长生击杀在这里,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是不自觉点起了头。 高长生的事迹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这位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 现在既然知道了北凉在背后谋划,只要今日高长生不死,对方的大举报复几乎是可以预料的事。 就在下方议论纷纷的时候。 上方齐炼华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高长生,作为习刀爱刀之人,能看到你这般惊艳的刀者出世,老夫同样为刀道欣喜。” “只可惜,造化弄人。” 齐炼华摇头一叹。 “既然同为刀者,老夫也不遮掩自身目的。” “此次寻你,不为刀,亦不为道。” “但确实为生死而来。” “无论胜负如何,这都是老夫此生最后一战。 说到这里。 空中的冰雪凉刀瞬间大放光明。 天穹之上,雪花再次绽放。 而在雪花绽放的瞬间,齐炼华的身上也是升起了道道死气。 “好了,闲话已毕。” “北凉也好,其他地域也罢,任何的一切都和此时无关。” “老夫也已无他念,只求一战。” “在这漫天风雪之下,老夫以这凉刀为凭,请阁下一战。” “老夫六十年刀道意气,一朝爆发,请君评鉴。” 伴随着齐炼华的高喝,天空陡然变亮。 漫天风雪如风暴一般席卷而下,那巨大的冰雪凉刀,也如同天柱一样倾垂而下。 齐炼华,出刀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白洪流,闪耀而出 “轰,轰,轰!” 巨大的石块带着燃烧的火焰,从高空滚滚而落。 犹如一场喷射的流星雨。 恐怖的喊杀声,刺穿天穹。 这是龙腰州的战场中心。 那如同流星般坠落的火球,不断的砸向城池。 不过火球并没有落到城头之上。 仅仅到达半空,就被一道透明光幕挡在了外围。 无形的光幕外围,无数火球爆炸,火焰迅速蔓延。 远远看去,整座城池的外围,就像罩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火焰天幕。 无尽的喊杀声,响彻在城池四周,以及那城头之上。 血腥气升腾而起。 城头中央隋军阵营,以及城池下方的元军阵营。 两处大军中心处,一上一下,同时立着两道冷漠的人影。 宋缺,忽必烈。 两人就那么平静的站立在各自的大军中心处。 目光平淡的看着前方的战场。 看上去,那不断倒下的一个个士兵,血液横飞的战场,好像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仿佛两个人是这场战斗的旁观者,并不是两军主帅。 当然了,那悬浮在两人头顶的两方军阵,可以表明两人并不是真的就完全置身事外。 凌厉的眸光在空中对碰,虽然没有出现任何动静,但依然可以隐约感受到眸光中那种不断迸射的杀机。 不过从整体而言。 整个龙腰州战场,除了中心处的局部地方正在发生惨烈战斗外,其余地方虽然形势紧张,但似乎并未完全开战。 而就在龙腰州进行大战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两辽战场。 原本对峙的双方,也同样开始了互相接触。 不过和龙腰州的宋缺完全防守不同。 镇守在此处的是三个年轻将领,他们显然做出了和宋缺并不一样的选择。 城头上。 李靖依旧站在中央。 头上的军阵,已经罩住了整个城头。 一朵浩瀚的六色之花,彻底在城头绽放。 从外表上看,和当初与高句丽大战时,此时李靖的阵法已经明显变得完善了很多。 之前虚幻的两门已经彻底被剔除,八瓣之花,也彻底转为了六色。 六色花瓣在城头不断旋转,一道道气息倒垂而下,防护着下方的城池,也抗衡着对面离阳大军的军阵。 而原本同样位于城头和李靖一起起阵的李世民和杨玄感,此时却是已经离开了原地。 如果转移视线,就能看到,这两人竟是已经离开了防备完善的城池。 两道人影一东一西,已经是来到了城池外面。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数千个杀气腾腾的骑兵。 看这样子,两人的想法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竟是准备主动冲阵。 从局势上而言,离阳军队在兵力上无疑是占据优势的。 又有王遂这位名将指挥,最合适的策略,无疑是据城而守。 但再一看如今的两人。又会觉得出现这种场面,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如今防守的三人,都处在年轻阶段,无论行兵方式,还是指挥方式,都并未到达巅峰。 但是人的性格,那是从年轻时,就早就定下的。 李靖行兵,虽然并不排斥奇策险策,但骨子里其实是透着一股稳重的,除非拥有足够的把握,要不然李靖是不大会随意出奇策,奇兵的。 但李世民和杨玄感可不一样。 这两位可都是无法无天的主。 如果只是一个人在此,那或许还有可能克制住,老老实实和李靖待在一起守城。 但现在两个同时出现,互相较劲之下,怎么可能老实的了。 是的,这两人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在互相较劲。 杨玄感不用说,从当初和高长生见面时,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天老大,他老二。 当初在大兴军营中初见时,就将其余的各家弟子贬斥的一无是处。 李世民同样也在此例。 当然了,经过后面的战场,和来到两辽之后的交流。 杨玄感也早就发现了,这城中的两人并不是酒囊饭袋,反而都是极其优秀的英杰。 但知道归知道,杨玄感肯定不可能表现出来,更不用说低头心服之类的。 对他来说,这世上有一个高长生已经足够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内心中,杨玄感也大致明白,这辈子他很有可能已经追不上高长生了。 实力方面,兵武双道,奇迹一般的大宗师,已经足以让人绝望了。 而高长生却并不仅仅只有这些,他在其他地方的表现,更加让同辈绝望。 手上的势力,地盘,甚至兵力,这些不说。 单单高长生这次请他们来的手段,就足以表明一切了。 没有书信,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只有一面简简单单的令牌。 只有令牌,但却要比任何话语,比任何强硬的手段,来的更加有效,也更具冲击力。 靠山王令。 身为大隋人,又是带兵之人,他们当然知道这面令牌的意义。 而且高长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用出,根本不用怀疑,必然是靠山王亲自交给对方的。 这也表明了一件事,至少在靠山王杨林眼里,或者是大隋如今的高层军队眼中。 高长生的身份已经有定论了,他就是靠山王之后,大隋的新一代支柱。 也是军方第一人。 用另一句话形容,如今的高长生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了。 他们心中再不服,面对高长生的指挥,也不敢拒绝,只能乖乖奉命。 除非哪一天,大隋发生什么可怕的剧变。 但那种可能性,先不说多大,就算真的发生,至少现在还没人敢说那种话。 而且就算大隋真的出问题,并不见得高长生也会出问题,也不意味着,他杨玄感能够超越对方。 回到眼前,杨玄感很清楚,他已经不太可能去超过高长生。 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其他人也超过自己。 比如眼前的李世民。 而李世民,则同样也是这种感受,甚至比起杨玄感他来的还要更加强烈。 他在高句丽可是亲眼见过高长生布阵,甚至轻而易举的从他手上接管过自身的军阵。 对李世民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那种感觉自然不可能好受。 内心的真正想法到底如何,暂且不说。 作为李世民本身,他毫无疑问,也不愿意自己的头上,除了高长生之外,再次出现一个同辈。 也正是因为两人的这种心态,再加上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才促成了此时眼前的局面。 至于,两人为什么不去和李靖较劲。 很简单,无论谁,面对一个一脸微笑,你说任何激将言论,都不会给出反应的人,恐怕都会暂时失去较劲之心。 “轰,轰,轰。” 如同雷霆一般的声音在天空中炸响。 两人位于城池的东西两面,并未选择同时出发。 而在他们身后的骑兵数量,也并不是很多。 一眼看去,大致可以看出,两人只各自带了三四千数量的骑兵。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两人虽然在较劲,但也并未拿整个城池的安危来赌。 这些数量的骑兵,在一场规模庞大的攻城战前,显然占据不了太大的比重。 但从另一方面看,尤其是站在离阳这方看。 两人的行为,已经是完完全全可以用羞辱来形容了。 毕竟,两人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是准备把眼前的战场当成他们比试较劲的擂台。 而对面的离阳军队,就是他们这场比试之中的活靶子。 “狂妄!” 一道愤怒的狂吼,第一时间响起。 愤怒的吼声,犹如雷霆般,炸响在空中。 声音的来源,正是离阳本阵的大纛之下。 不过出声的,并不是主帅王遂,而是王遂身边的广陵王赵毅。 当然了,他这般愤怒也可以理解。 要知道,如今的局势可是他们离阳攻,对方防守。 浩浩荡荡二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而且都是他从驻地带出的精锐广陵军。 指挥的主帅,更不用多说,那可是和徐骁,顾剑棠齐名的东越驸马王遂。 这般强大的结合,若是高长生自己在此,那赵毅肯定不敢有任何废话。 可现在几个年轻人守城,竟然敢这般狂妄,在他们未攻击时,竟然敢主动出城而战。 而且看样子,不仅仅是冲阵,竟然还分明两处,把他们当成了比试能力的对象。 这种情况。 别说是赵毅这个素来脾气暴躁之人,就算换一个好好先生在此,恐怕也都会暴跳如雷。 “哈哈哈。” 但为首的王遂,却是并未露出任何怒容,反而是仰天大笑。 当初的东越驸马,其实也是一个极其桀骜之人,毕竟他可以算是四大名将中,出身最好,也是最年轻的一位。 但经历了数十年浮沉之后,这位曾经的东越驸马,似乎有了一种浴火重生,洗尽铅华般的独特气质。 “大隋还真是英杰辈出,先有一个高长生,现在又冒出来这样三位后辈。” “面对王某,不仅主动出击,还敢这般视若无物的以之为赌,好魄力。” “放眼离阳,甚至整个春秋,恐怕也只有当年的徐骁,敢这般无所畏惧的冲阵了。” “至于顾剑棠,此人用兵一板一眼,可做不出这种事来。” 王遂哈哈大笑,但言语之中,依旧没有任何怒气,反而是带上了丝丝赞叹。 “好,王某久疏战阵,刚好也可以看看如今的后辈,到底有怎样惊艳的表现。” 王遂轻轻一笑,而随着他的话音一落。 场中原本整齐排列的广陵军,突然开始了移动。 王遂的大纛,和中军本阵,并未异动。 但左右两侧,也就是东西两侧,却是同时出现了两处巨大的空间。 空间的后方,是两道巨大的半圆形对接,以包围的姿势,对着前方。 远远看去,左右两边,就像是两个刻意围出的平台一样。 而在园弧中间,两支布阵完成的离阳骑兵,也已经出现在那里。 对准的,很明显是李世民和杨玄感二人。 阵势变幻完成之后。 杨玄感和李世民两军,已经彻底被分割在了两处战场。 无论是互相合流,还是冲击王遂大纛,都将面临着层层阻拦。 “王遂,你什么意思?” 从大体上看,王遂的这种做法,无疑是非常完美的。 但旁边的赵毅却是第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这是战场,不是戏台,你难道把本王的广陵军,当成戏子了不成?” “对方左右不过数千人,为何不挥军全力攻击,将他们歼灭,进而攻取城池,快速挥军北进。” “王遂,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赵毅的狂吼声,几乎响彻全场。 而听到此话,王遂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消失。 “赵毅,你的来意,王某一直明白。” “之前,只是懒得搭理你,但现在战斗马上就要开始。” “王某就回应你一次,但你记住,这也是最后一次。” “王某不是谁的下属,你也好,甚至那太安城的赵惇也罢,其实一直都是王某的敌人。” “这次王某答应为帅,不过是双方合作。” “王某看不上你的广陵军,平时也不会在意你的动作。” “但是,战斗一旦开始,整支部队,只能允许一个声音。” “我的任何命令,任何指挥,容不得任何人质疑,至少你赵毅还没那个资格。” 说到这里,王遂也看到了赵毅脸上,越加明显的愤怒之色。 “当然,你若不服也简单,王某现在扭头就走,军队重新交给你,是围歼也罢,攻城也罢,都由得你去。” 此话落下,赵毅脸上顿时色变。 “王,王帅说笑了,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军队当然还是由你做主,只是王帅兵法高深,本王有些许不解而已。” 他掌握军队当然容易,但要独自面对对手,还有未知的敌人,甚至高长生,赵毅心中当然没底。 “哼,不解,那就自己老老实实待在一边多想,王某不是你的老师。没那么多闲情逸致给你解惑。” “赵惇虽然心眼不大,做事也不择手段,但论心思,比你这个蠢货可要聪明多了,你以为赵惇为何要放下身段,请王某出山。” 赵毅微微一愣,他当然知道,赵惇清楚王遂,除了他们离阳再无拿得出手的统帅外,更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们再也损失不起了。 想到这里,赵毅也是猛的反应过来,猛的转头看向了王遂。 但王遂已经没再去搭理对方,而是重新转头看向了前方。 西面龙腰州,虽然看似打的激烈,但忽必烈却没有真的下令全军进攻,只是维持在了局部交战的状态。 王遂当然看不到龙腰州的状况,但其实他早就猜到。 只要元军主帅不是太傻,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全力投入。 原因,自然是三路大军的另外一路。 三方中,北莽这次派的是拓跋菩萨和董卓,他们的实力是三方中最强的。 而之前受到的损失,北莽也是最大的。 这一次,离阳由南向南,蒙元穿过北莽从西进攻,而北莽大军则是由北往南,直接攻击南京城。 虽然大战前,说的是三路大军同时进攻。 但无论是忽必烈还是王遂,都是极其默契的承担了佯攻的角色。 他们都明白,这一次北莽在南京城的战斗,其实才是核心。 而且高长生若有手段,也必然会把最强的放在南京城。 虽然目前,无论是忽必烈还是王遂,都猜不透高长生的真实手段。 顾剑棠明显不大可能,别看对方交出了麾下部队,但必然也从高长生手中得到了什么,而且以顾剑棠的惜命程度,可不会轻易的去拼命,尤其还是面对拓跋菩萨。 当然了,不知道归不知道,却并不代表他们不能等。 就像忽必烈和王遂的选择,很明显都是在刻意维持现状,等待南京城的战况传来。 若南京城被北莽攻下,他们自然会果断的率军攻击,而到了那会,进攻遇到的抵抗也会减弱很多。 若是北莽军遇到了意外,那两国军队也可以迅速作出应对。 无论撤兵防御,还是其他选择,都能有足够选择的时间。 这一切,王遂当然不会去和赵毅说,毕竟本来他们就不是一个阵营,而且正像王遂说的那句话,在他眼里,赵毅不配和他平等交流。 “轰,轰!” 就在这段小插曲发生的时候。 一左一右,两处战场,同时出现了轰鸣之声。 铁蹄炸响,两道洪流同时出现。 东面的是一道如同闪电般的黑色潮流。 而西面的则是一道白色旋风。 一黑一白,对立分明,但相同的是,都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凌厉气势。 “好阵,好兵。” 王遂高声一叹。 “这白色之骑,似乎有当年陈庆之的一丝韵味,虽然未到巅峰,但却已得其神。” “王某听说,当年陈庆之的传承似乎在杨素手上,不过他并未选择重建,而是打造了自己的月之骑,这么看来,此人就是杨素之子了。” “而这黑色甲骑,则有着多种痕迹,但比起和本人的契合度还有冲击力,甚至还在另一支之上,这竟是此子从无到有,打造的军队,好想法,好魄力。” “好,好,你们两人,当真是让王某惊艳了。” 王遂目光闪烁,笑意盈盈的盯着远处的黑白两道洪流,口中高声而赞。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血雨落,雷声响,变故生 清风,白云,再加上并不热烈的旭日。 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 路上有说有笑的行人,扛着厨具正往田地而去的农民,共同构成了一幅极其和谐的画面。 如果把此处和之前两辽亦或是龙腰州的战场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处天堂一处地狱。 事实上,九洲确实辽阔。 政局稳固的大国并不算少。 像大明,大隋,西边的大秦,甚至离阳,大宋,蒙元等等等等。 边境虽有时有战事,但在内部,大后方,并没有太大的纷乱。 但朝局平稳,和氛围和谐其实是两回事。 国内大环境稳固,并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一点冲突。 也不代表百姓富足安乐。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另外,这个世界也不仅仅只有朝堂,朝堂之外还有江湖。 而自古以来,江湖从来就是混乱的代名词。 正邪对立,佛道对立,甚至武道之争。 所以,放眼看去,像此处这样,百姓安居乐业,甚至像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其实是非常少的。 虽不能说是独一无二,但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而这里,并不是大明,也不是离阳或者北莽。 而是大隋境内。 这里不是大兴,也不是洛阳等其他大隋重镇。 不过要说出名字,此处在如今的大隋,也算是无人不知。 弘农。 并不算是什么数一数二的雄城。 但是,就在这里,却出了一个极其显赫的家族。 弘农杨。 这在数百年前,就是一方名门望族。 尤其是在大隋建立之后,更是一跃而起,成为了皇族。 是的,这里就是杨坚,杨广的祖籍,也是大隋杨家的祖地。 这就可以理解,为何在此处,会有这般世外桃源一般的氛围。 虽然在大隋建立之后,杨坚一脉在弘农的很多东西,包括宗庙这些,都已经迁往了大兴。 但这里终究还是杨家的跟,也代表杨家的脸面。 一个皇朝的龙兴之地,自然不可能容人放肆。 除非哪一天,大隋不在了。 所以,一直以来,若论豪华庞大,弘农或许比不上大兴洛阳等地。 但是若比起局势的稳固,氛围的平和,此处在大隋绝对是数一数二。 毕竟这不算什么重地,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势力,甚至连大的江湖门派也没有。 像其他地域的动荡,或者边境的战争,根本影响不到此处。 街道之上,一个个满面红光的百姓,笑意盈盈的互相攀谈着,甚至有人直接就当街躺在摇椅上开始了假寐。 不过也就是这时,天空中却突然出现了异象。 大地突然开始震动。 原本无所事事的众人,都是瞬间被惊动,神色慌乱的看向了四周。 “轰,轰,轰。” 一声声巨大的轰动,从地下传来。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随后,原本飘荡在空中的白云,突然消失。 晴朗的天空,仅是一个眨眼,就整个转为了阴暗。 “这,这……” 不知道多少人发出了惊呼。 在这里,有不少人都是世代居住在弘农。 多少年了,别说大隋建国以后,甚至从当初的西魏,北周时期开始,这里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动乱。 大隋鼎立之后,更不用说。 有大隋国运护持,这里甚至连自然灾害都难得一见。 而现在,却突然出现了这般巨大的动静。 几乎是第一时间,弘农郡守府中,一群人便是震惊的站起了身。 弘农郡因为地方特殊,这里的郡守,是有杨家之人担任。 当然,并不是皇族的直系成员。 但作为弘农杨氏成员,从根上算,其实也算得上是旁支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郡守第一时间开口惊呼道。 “莫不是地动了?”旁边有人惊慌的猜测道。 “荒唐。” 话音一落,杨郡守便是第一时间怒声驳斥。 “先不说地动在弘农本就不多。” “这里可是弘农,别说地动,就算平时,出现小旱小闹,那都是足以直达天听的事,国运笼罩之下,任何小的波动,都会无限放大。” “祖脉地动,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郡守连连爆喝,他肯定不会相信这般荒唐的言论,当然,也是不敢相信。 “郡守,是不是有什么高手在附近动手了?下官听说,江湖高手到达一定境界,动辄开山裂石,同样也可以引动天象。” 杨郡守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同样不太相信,有什么人敢有这个胆子。 但比起之前的言论,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是哪个不长眼的武者,可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来人。” 杨郡守果断高喝,想命令下人前去查探。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出。 空中的天象就再次大变。 而府中的人,甚至整个弘农郡中之人,都是同时脸色大变。 天空中原本还高居在中央的太阳,已经彻底消失。 但整片天地,却并未如预料的那么陷入昏暗。 一道光芒突然亮起。 但此时,可没有一个人感到开心,亦或是放松。 因为那并不是什么正常明亮的光芒。 而是淡淡的红光。 就像是整片天地,在这一刻突然蒙上了一层血色纱罩。 “滴答,滴答,滴答。” 还没等所有人发出反应。 一道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而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 “血,血雨!” “下……血雨了。” 一道道身影,呆呆的伸手抹下滴在脸上,身上的血珠,闻着那浓郁的血腥气,不自觉的就发出了道道惊呼。 哪怕不是武者,不是官员,只是一个乡间目不识丁的老农,也能知道,这突然从天而降的瓢泼血雨,不是什么吉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道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弘农各地响起。 他们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慌乱。 这里可是弘农,有大隋国运庇护。 向来与之相伴的就是风调雨顺。 可现在却出现了这种末日般的天象。 他们怎能不惊,怎能不乱。 而且,地位越高,了解越多的人,此时的心情就越慌乱。 像郡守府中的杨郡守,此时面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快,快将此事上报,郡中信鹞,府中令兵,弘农候卫,所有能用的传信手段全都用上,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消息完整的送到大兴,送到皇宫。” 杨郡守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他知道一点,这绝不是他可以处理的变故,这等现象很有可能涉及到了大隋国运,只有大兴,只有皇宫,只有陛下可以处理。 而就在杨郡守,慌乱的用一切手段朝大兴传达消息时。 大兴城中,同样出现了一些异状。 天空之中,无尽白云之上。 突然出现了三声可怕至极的巨响。 “轰,轰,卡擦。” 就像是雷霆炸响,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突然撕裂。 而就在巨响传出的瞬间。 大兴中央,皇宫之内。 一道沉闷的声音,也是轰然炸响。 听上去,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倒塌,又好像是某样物品突然碎裂。 当然,皇宫之中的动静,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但天空中的巨响,却是惊动了不少人。 一时间,各处官衙,各处酒楼,甚至是各处隐秘之所。 不知道多少人,同时起身,抬头看向了高空。 动静转瞬即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掩盖。 但是所有人,在刚才那一刻,却同时生出了一种不妙之感。 就好像浑身上下,尤其是心脏之上,突然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无论是弘农城的漫天血雨,还是大兴城的不祥之兆。 显然,都不可能影响到万里之外的大明。 大明,西域,昆仑,光明顶。 漫天的风雪依旧在飘舞。 紧张的氛围环绕周遭。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那原本悬浮在漫天冰雪之中的巨大刀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原先那种让所有人窒息的压力,也已经不复存在。 天空中,除了依旧飘扬,却慢慢变小的雪花外,再也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这确实是一幅相当奇怪的画面。 毕竟从先前齐炼华和高长生表现出来的气势来看,两人的决战分明就已近在眼前。 甚至齐炼华都已经出了刀。 可就这眨眼之间,两人却同时失去了踪迹。 而从附近的痕迹来看,也并未出现太大的变化,如果已经交过手,甚至分出了胜负,显然不可能一点破坏都没出现。 从这点看,分明是空中的两人主动离开了此处,像是突然改变了决战地点。 至于其中原因,场中的正魔人员,肯定不可能清楚。 当然,他们显然也不会去思考这些。 两人突然离开,无论是对主攻的正道,还是对防御的明教来说,很明显都是好事。 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追究这些。 毕竟无论是谁,处在两位大宗师交战的战场中心,都不可能会镇定自若。 或许全场唯一出现情绪波动的,就只有远处某个隐藏在暗处的丸子头和尚了。 鸠摩智。 他是跟随高长生一同来到此处的,先前也一直陪同高长生隐藏在暗处。 所以看到这种变化,鸠摩智的脸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疑惑之色。 他并不知道两人,尤其是高长生突然选择离开,改换战场的原因。 但是,鸠摩智知道一件事。 之前和高长生交流的时候,从对方口中得知。 齐炼华之所以把决战地点放在光明顶,有极大可能就是冲着明教来的。 只不过目前,对方的谋划还没暴露。 齐炼华会换地点,很好解释,既然有谋划,那对方就不可能是一个人,必然有着同伙。 把高长生调离此处,他的同伙自然方便行事。 但高长生,从他的出发点看,无疑是在光明顶决战更加有利。 毕竟只要他在此处,无论对方的谋划是什么,何时发作,亲身在此,都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应对。 但高长生却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和齐炼华一起离开。 这是鸠摩智无法理解的。 鸠摩智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下方,贪婪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 做完这一切后,鸠摩智眼中却是不自觉的出现了犹豫之色。 此时,下方那些人在他眼里,可不算是人,那是一个个移动的宝库。 明教这边,那大名鼎鼎的乾坤大挪移,早就让他眼馋多日了。 而正道这边,场内可是云集了各个大派,而每一派,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强大的绝学,少林武当这些更是不用多说。 最重要的是,随着高长生和齐炼华离开。 他鸠摩智大人,大宗师的实力,放在此处,那就是无敌。 当然了,鸠摩智也不是傻子,就算再贪婪,也不可能这么傻乎乎的直接跳出去抢。 明教还好,阳顶天早就失踪,疑似早就丧命。 正道这边可不一样,就连峨眉派内都还有一个独孤一鹤,少林武当就更不用说了。 光明正大的跳出来,欺负别人弟子,抢别人的传承功法,那真的和找死没有区别。 而且这般正魔大战的关键时刻,谁就能确定暗中没有隐藏之人。 不过虽然不能直接抢,但待在暗处,见机而动,慢慢寻求机会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这也是鸠摩智犹豫的地方。 到底是继续待在此处,伺机做一只黄雀,还是跟上那离开的两人。 一边是有可能得到的各种秘籍,另一边却是高长生这个超级财神爷。 选择哪边,放弃哪边,对于鸠摩智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难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鸠摩智才狠狠的咬了咬牙。 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最后,他还是选择跟上了离开的高长生。 对他这样一个武痴来说,主动放弃近在咫尺,很可能得到的绝学功法,那和用刀在心上挖肉也没有区别。 但是权衡利弊下,无疑还是高长生那边对他更加重要。 单单一部三身报应法,就足够压下一切了。 现在又出现了可能到手的罗摩神功。 鸠摩智当然不可能放弃。 对于鸠摩智的离开,场中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虽然高长生和齐炼华已经离开,但场中之人也并未重新开战,而是维持了之前的对战状态。 很显然,正魔双方都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状态,彻底恢复出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开战。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正道阵营中,少林一方为首的,是四空中的空性,和三了中的了凡。 虽然在少林各高僧中,两人武功是排在最后的,但放到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尤其是空性的龙爪手,也算是名传武林。 而此时,空性和了凡,却是同时眯起了眼睛。 在两人的耳边,不知何时,突然响起了道道禅音。 一道道充满禅意的经文,如和风细柳般,钻入了两人耳框。 在他们的双眼前方,也慢慢涌现了道道佛光。 金刚经,这是禅宗的几部最有名的经典之一,两人虽是武僧,但对这部经书,自然不可能不熟悉。 年少之时,他们都跟随师父研习过这部经文,出师以后,也会时常去往证道院听经。 可现在,两人却觉得,不管是当初师父,还是证道院中那些一辈子研习经书的老和尚,都比不上眼前这道声音。 眼前的声音,让他们有种错觉,就好像佛祖降世,在给他们亲自讲经传道一样。 但奇怪的事,对于少林几位高僧的一样,周围人并没有任何察觉,而他们也并未听到类似声音。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此时场中,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出现了诡异的涣散,和少林和尚几乎如出一辙。 正道最前方的是灭绝师太,她眼前出现了早已去世的师尊,正耐心的跟她说着峨眉派的种种秘闻和武学精要,而在她师尊身边站着的,正是她当初的青梅竹马,孤鸿子师兄,对方正手拿着倚天剑,对灭绝微笑。 另一边,之前获得胜利的柳乘风,他的眼前则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道人,看上去,如柳,如风,更像剑。 在正道对面的明教众人,也完全一样。 在他们的耳边,正回荡着一道道雄浑霸道的声音。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为善除恶,唯光明故……” 而伴随着声音传出,一道身着圣火服饰,仿佛睥睨天下的人影,也缓缓踏出。 “阳,阳教主!” “众位兄弟,久违了。” “教主,教主。” 明教之人同时匍匐在地,不少人甚至发出了哇哇的哭声。 阳顶天重新出世,这绝对是足以震惊江湖的大事,更不用说在这战场之中。 可此时,正道众人对于此事,却是充耳不闻,就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 事实上,此时跪在地上的并不只是明教,正道中人,同样有不少人作出了这种表现。 “师父,师父,您还活着,太好了,不群苦啊,华山难啊。” “哈哈哈,我嵩山终于一统五岳,接下来就是独霸武林。” 场中各道声音此起彼伏。 而如果外人在此,就能发现,在正魔双方所有人的眼前,根本空无一物。 正道也好,明教也罢,他们都是对着空气在自说自话。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刀,甲子意气,刀甲! “汝问吾如是义,汝当谛听,极善作意,吾今说之。金刚手言,如是世尊愿乐欲闻。” 如细水般流淌而出的禅音,带着耀眼的佛光,缓缓而下。 声音向来是一种无形的东西。 可在此时场中,那道道禅音,却仿佛肉眼可见。 就像一只只会动会跳的生命体一般,朝着场中众人的四肢百骸,眼耳七窍钻入。 这是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好像在这刹那之间,场中的所有人,都被同时控制,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光明顶以西,数十里外。 两道人影正在空中对视。 四周冰雪翻涌,刀光凛冽。 正是,之前从光明顶离开的高长生和齐炼华。 也就在光明顶上异象突现的时候。 高长生第一时间便有了感应,转头向东,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密宗大日经?” 不错,此时那流淌在光明顶上的经文,正是那在密宗广泛流传的《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也就是密宗常说的大日如来经。 毫无疑问,此时突现光明顶上的神秘人,肯定是哪位密宗高僧。 当然了,中原一地向来是以禅宗为首的中土佛门的地盘,密宗僧人并不多见。 但在西域诸国,各大异族中,密宗一直极为兴盛,要不然也无法做到和禅宗分庭抗礼。 而在密宗中,各大宗门,也各自有着各自的地盘。 仅从一部大日经,并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教派的和尚。 不过此时会突然出现在光明顶,对大明正魔两道出手。 最大的可能,还是来自于蒙元。 而在蒙元,最大的教派势力,一共有两个。 信奉长生天的蒙元本土萨满教,还有就是密宗萨迦派了。 说到这里,此人的身份很明显已经呼之欲出。 “有意思?不知是萨迦派哪位高僧,本将倒是有些好奇了。” 高长生轻轻笑道,但眼眸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一看就能大致明白,他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 齐炼华没有出声,只是不断的磨搓着手中之刀。 “说实话,本将虽然猜到,但还真的有些意外,徐骁竟真的选择了和蒙元合作。” 依旧是笑声,但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嘴中的声音骤然转为了冷漠。 “不知道,徐骁还有北凉,是否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呢?” 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杀气,但那种极致的淡漠,却让齐炼华都不由自主的心脏一顿。 轻轻的闭上了双眸,但仅仅数息就重新睁开。 “家国大事,老夫不懂,老夫也管不了那么多。” “至于日后北凉如何,徐骁如何,老夫也注定看不到了。” “但是,既然今日老夫站在这里。” “在老夫刀折人亡之前,高将军是不可能靠近的了光明顶的。” 齐炼华声如金铁,身上刀气四溢。 高长生轻笑摇头。 “蒙元的其他高手呢?” “想来以徐骁的精明,你刀甲的经验,应该不会甘心自己当踏板,却让蒙元尽情收获果实吧?” “既然你选择在这里决战,想来蒙元的其他高手也到了吧?为何不出来一见?” 听到此话,齐炼华先是一顿,却也并没有直接否认。 “老夫自认是一位纯粹的刀者,数十年纵横江湖,从未做过以多欺少之事。” “所以,这最后一战,老夫也想全力绽放,并不愿留下遗憾,至少……” 齐炼华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来的确实不止他一个,为的就是围歼高长生。 但此时,齐炼华还是想一对一的和高长生决出胜负。 不过他的话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一旦他倒下,或是落败,对方准备的其他高手,必然会果断出击。 “所以,高将军就不要再去关注光明顶之事了,那边就算发生再大的变化,将军也插不上手,还是把所有心力就用在眼前吧。” 高长生缓缓的收起笑容,随意道: “那就请刀甲出刀吧,本将也想看看阁下的甲子刀意。” “不过,有一句话,阁下说错了。” 说完,高长生又摇了摇头。 “本将从未关心光明顶之事,否则不可能明猜到情况,还跟着你离开光明顶。” “哦?” “莫非高将军还留有其他手段。” 齐炼华轻轻抬起了眼皮。 不过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对北凉有威胁的只有一个高长生,齐炼华并不在乎光明顶如何。 就算那边变故再多,把天都打穿,齐炼华也不会去多看一眼。 他在乎的只有高长生,只要对方在这里,其他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光明顶的事自然有蒙元去担心。 “伱们也太过小看大明江湖,太过小看明教了,只一两个大宗师,想同时拿下正魔两道,多少有些想当然了。”高长生轻轻摇头。 此话一出,齐炼华倒是不为所动。 但远处的虚空中,却是传出了一丝淡淡的波动。 “话不多说,高将军请接刀。” “嗡!” 天空中,蓦的传出一声嘹亮的刀鸣。 齐炼华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就那么双手空空的站在那里。 但只要身在此处,就能感受的到,此时四方上下,天地之间,虽然看不到刀,却又到处都是刀。 “老夫幼时练刀,数十年寒暑不断,单刀闯武林,称雄江湖,未逢一败。” “刚才高将军说想看看老夫的甲子刀意。” “此刀便是。” “今日第一刀,便是老夫积蓄甲子,纵横江湖而成的刀道意气。” “此刀名齐炼华,也叫刀甲。” 话音一落。 齐炼华身后猛的升起一道浩瀚影像。 正是对方的大宗师法相。 但刚刚出现成型之时,那法相又迅速开始变化。 就像流水一样缓缓流动,随后竟是慢慢脱离了齐炼华的周身。 化成了一把惊天之刀。 若有其他人在此,看到这一幕,必然会惊讶到无以复加。 齐炼华竟然是将自己的法相,整个注入了这刀光之中。 这可不是单纯的用法相在攻击。 而是整个把自己的法相主动斩了出来。 就像齐炼华说的,六十载刀道意气,包括大宗师法相。 虽只是一刀,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齐炼华的一生修为了。 一个大宗师的毕生修为,一招斩出,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可怕。 事实上,也是如此。 就在齐炼华刀光出现的瞬间。 天地陡然变色。 一条巨大的裂缝,瞬间横在了苍穹中央。 刀还未彻底斩出,那无边的天空,看上去竟好像已经被分成了两半。 可怕的景象,以两人所在之处为中心,迅速开始蔓延。 光明顶上,原本一直在流淌的禅音,突然瞬间一滞。 虚空中,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一眯,朝着远处深深的看了一眼。 而下一秒,佛光再次涌出,禅音也是迅速暴涨。 但也就是因为刚才那一顿,下方有人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一道炽热的气息,从下方猛的爆发。 “有敌人,好诡异的手段,大家醒醒。” 一道吼声滚滚而出,炽热似火的气息瞬间弥漫全场。 “武当纯阳气?咦?这真气似有古怪,纯阳中透着至阳,而且竟带着一种生生不息之气。” “莫非是服了什么天材地宝,好个少年。” “没想到贫僧一个大意,竟然让你脱困而出。” 平和的笑声从上方缓缓而下。 而随着这一声大吼,场中修为较高的一些人,也是接二连三的醒了过来。 “何方贼人,竟然用此下作手段。”灭绝师太第一时间爆喝道,毕竟她刚才看到的一切,说过的话,已经是算是私密中的私密了。 现在发现竟然是因为他人的手段,灭绝怎么可能不怒。 “何方贼子。” “大胆!” “好贼子,竟敢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暗算于人,还不快现身。” 随着灭绝师太的声音落下,场中也是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暴怒之声。 毕竟刚才陷入幻境,出现失态的可不仅仅只是灭绝。 只要是人,谁又没有几件私密甚至见不得人的事呢。 尤其场中此次前来的各派掌门。 像灭绝心中对于孤鸿子的爱恋,还有倚天剑之秘。 岳不群心中对辟邪剑法的谋划。 鲜于通杀师兄杀爱人的丑事。 剩下的嵩山,明教,甚至武当,少林,等等等等,也都有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秘密。 这些事一旦被人知道,不说惊天动地,但一场武林动荡必然是避免不了的。 “阿弥陀佛。” 空中之人,显然也听到了下方众人的声音,毕竟不说声音,那一道道杀气可是太明显了。 可是此人却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慌张。 “人生不过一场大梦而已。”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所谓众生皆苦。” “与其在这尘世中苦苦挣扎,为何不随老衲一起,共赴那梦土佛境。” “那里有着诸位最想要,也最希望见的一切,不是吗?” “阿弥陀佛。” 伴随着最后一声佛号。 道道经文又再次流淌而出。 场中众人再次浑身一震。 尤其是那些修为普通的弟子,几乎是一个瞬间便是呆立当场,眼中露出了迷茫空洞之色,而脸上却是带上了满足的笑容。 看到这里,场中的各大掌门,哪还不明白。 或许刚才还可以用对方偷袭,他们不备来形容。 但现在,对方可是光明正大的当着他们的面动手的。 而结果,他们依然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任凭他们如何调动真气,甚至封闭耳穴,但还是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诱人佛音。 如此现象,只能表明一个事实,空中那人根本就是他们阻挡不了的。 大宗师。 能够一己之力压制正魔两道这么多高手,只能是大宗师强者。 “阿弥陀佛,不知是密宗哪位大师当面?” 少林空性和了凡,联手发出一声爆喝。 狮子吼功法。 这是众音波功法中,极其阳刚的一种。 金刚一吼,破除邪魅。 按理说用在此处,其实是相当合适的。 可是此时,两人的全力一吼,却是没有带出任何水花。 那道道音波,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握住一样,只在两人的身侧回荡了一圈,不仅没有解决眼前困境。 反而是将少林阵中的弟子,连同他们本身震得头晕目眩。 “阁下身为大宗师强者,如此暗中下手,而且以大欺小,不觉得有失脸面吗?” 杨逍仰头轻喝。 此时,能够勉强保持理智的,也就只有杨逍等少数几个实力拔尖之人了。 不过杨逍话音落下之后,天空除了那依旧流淌的禅音外,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杨逍努力抬头,但眼中看到的一切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种情况只能表明一事,他距离完全沉沦,已经是不远了。 一时间,杨逍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绝望之感。 事实上,此时绝望的,可不仅仅只有杨逍。 “呵呵,说的不错。” “萨迦派最杰出弟子未来领袖,也被称为密宗此代最可能成佛的八思巴。” “竟然偷偷摸摸来到这里,欺负后生小辈,可着实有些不大光彩啊。” 一道带着讽意的笑声突然传来。 原本盘坐空中,静静念经的和尚也是猛的抬起了头。 不过虽有动作,但他口中的声音却没有停歇。 而随着禅音的流淌,下方最后一个保持冷静的人,也是完全失去了知觉。 “当年就听闻,八思巴天资绝世,抛弃了萨迦派最强的瑜伽术和秘乘道,反而别出机杼,专修了精神之道。” “这就是你的变天击地精神法吧,确实让人赞叹,不过……” 空中的声音突然一变。 “老夫既然来了,你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施为,莫非视老夫于无物不成?” 随着一声轻喝。 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飘渺悠然的声音,如清溪流泉一般的流淌而出。 但仅仅一个呼吸,那声音就是陡然一变。 由清雅平和转为了尖锐狂暴。 仿佛一瞬之间,就由小溪流泉,变成了怒潮海波。 两股音波,在空中对撞。 发出了阵阵呼啸。 下方原本沉迷的众人,瞬间惊醒。 但还没等他们欣喜,脑海中便传来了阵阵可怕的刺痛。 一下修为低下的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但无论是八思巴,还是后来的神秘人,谁都没有去在乎下方之人。 两种声音,两道音波,肆无忌惮的在空中对撞。 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声音消失之时,下方正魔两道的弟子,早就倒了一地。 就连为首的各派掌门,也都是脸色惨白,嘴角带着血迹。 “碧海潮生曲,原来是东邪黄药师当面,老衲有礼了。”八思巴双手合十,轻轻开口。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明地,看到东邪,着实是老衲荣幸,只不知黄岛主突然光临此地,是为了何是?” 八思巴声音依旧如常,但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能看出此时他的情绪。 东邪是大宋之人,突然出现在此,明显不合常理,对他来说,也绝不是好消息。 “老夫到哪里,还要和你招呼不成?”黄药师冷哼道。 八思巴双手合十:“老衲并无此意,只是有些好奇,莫非这大明还有黄岛主的故交不成?” 黄药师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八思巴,而是微微低头,看向了某处。 “黄,黄前辈?”而下方也是响起了一道尴尬的声音。 定睛一看,赫然是那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 “黄前辈?怎么,老夫这个姨夫就这么拿不出手?让你光明左使,这般避之不及?” “不,不,杨逍拜见姨……” “不必,老夫当不起。”还没等杨逍说完,黄药师就是直接摆手。 杨逍一肚子的话,瞬间被憋了回去,整张脸被瞬间憋的通红,嘴角也是不断的抽搐。 要知道,黄药师一直不太待见他,当初可是对方说的,让他不得再叫姨夫。 现在却又在这事上找茬。 但杨逍可不敢有任何怨言,毕竟他这位姨夫东邪的名号,早已经说明了性格。 最重要的,他杨逍和黄药师也并不是什么直系的关系,只是和冯蘅沾点亲带点故而已。 “阿弥陀佛,没想到黄岛主竟然和杨左使有这样一层关系,所以今日岛主是为了支援明教而来?”八思巴沉声开口。 “老夫只是来看看这个不成器的后辈,他虽然混账,但毕竟是蘅儿唯一的家族晚辈。”黄药师眸中流露出一丝悲色。 “至于,明教,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姨夫,明教众位都是我……”杨逍问声瞬间大急,大声开口。 但是还未说完,就被黄药师的目光打了回去。 “阿弥陀佛,既有黄岛主的面子在,老衲当然不会为难左使。” “杨左使可随意离开,也请黄岛主不要再插手老衲之事。”八思巴合十笑道。 “你是在教黄某做事?” 黄药师突然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八思巴。 佛门向来有舌灿莲花之说,八思巴本人其实也算是能言善辩之人。 但此时,还是升起了一种无语之感。 大宋五绝名头一直响亮,而且宋元敌对,他当然听闻过黄药师的大名。 但今日见面之后,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位东邪的邪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凉刀护北凉,黑水现昆仑 “轰隆隆!” 雷声炸响。 浩瀚的雷云,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整个苍穹。 道道雷光不断砸落,整处空间如同末日。 场中齐炼华的身影已经消失。 连同那凝聚而出的刀光一起。 但紧接而来的,是一幅幅不断划过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单手握刃,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刀。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凌厉逼人的气势。 一幅幅画面中,男人的容貌也在不断变化,从最初的少年,到后面的中年。 年龄,身形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男子那股始终唯一的气势。 那是刀意。 很明显,画面中的男子正是齐炼华。 这一幅幅画面,正是齐炼华的上半生。 也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代。 从年少成名,到后来战遍江湖。 直至成为离阳公认的刀道第一人,春秋十三甲中的刀道魁首。 当然了,此时出现的这一幅幅画面。 并不是齐炼华的回忆。 而是他凝聚半生的刀道意气。 那一幅幅画面,其实是一道道可怕到极致的刀光。 正像齐炼华自己说的那样。 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位刀甲了。 并非实力,而是心态。 如今甘心蛰伏北凉的他,早就放弃了争雄江湖的心。 否则在顾剑棠出世后,以齐炼华当年的风格,不可能不出世和他争雄。 如今的齐炼华,正像他的自称,只是一把守护北凉,守护徐凤年的凉刀而已。 而眼前对方斩出的这一刀,才是属于当年齐炼华的意气风发。 正像此刀之名,刀甲。 这才是真正属于刀甲的刀。 “轰,轰,轰。” 滚滚雷霆,铺天盖地的直劈而下。 不知何时,高长生的右手已经握住了长刀。 刀意升腾,如临世。 狂暴的雷霆,呼啸而出,朝着前方汹涌而出。 面对齐炼华燃烧生平的甲子一刀。 高长生没有丝毫退避,展现出了最强硬的姿态。 雷海震荡,可怕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远远看去,就像是天地被激怒,正在发出阵阵愤怒的咆哮一般。 雷海中心,缓缓的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就好像九天之上的雷神,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道道比山峦还要粗壮的雷霆,不断砸落,撞在了那一幅幅画面之上。 雷霆和影像的碰撞。 看上去或许有些怪异。 但实际上如果有真正的高手在此处,就能发现。 那在空中碰撞的雷光和画像,实际上都是一道道可怕的刀光。 事实上,此时的中心处,早就变成了绝地。 无边刀气纵横交错。 哪怕是宗师强者随意靠近,都会被那刀气瞬间撕成碎片。 “怒雷撕天地,刀好,人更好。” 苍老的笑声滚滚而出。 齐炼华的身影重新浮现。 眸光缓缓划过天空中的刀意,和那落下的刀光,又转向了高长生,在他的身后停留了数个呼吸。 相比于天空中的滚滚雷霆,和两人之间的刀光碰撞。 高长生的周身,却是一片平静。 尤其是对方的身后。 而只要对武道稍有了解的人,都清楚大宗师的标志,那就是法相真身。 而现在高长生的身上,并没有出现一丝法相的波动。 这种情况代表什么,齐炼华当然不不可能不明白。 “好,接老夫第二刀。” 齐炼华没有一丝犹豫,第一时间开口爆喝。 如果有人观战,看到这里,或许会产生疑惑。 齐炼华的第一刀才刚刚斩出。 那凝聚一生意气的风华之刀,绝对能称得上惊天动地。 事实上,此时场中的刀光碰撞依旧在继续。 高长生的紫雷第七刀,同样可怕至极。 但仅从此时的形势看,两道刀光的对碰,似乎是势均力敌。 换做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会不理解。 齐炼华为何如此焦急,在一刀未尽的时候,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第二刀。 当然,此时此刻,周围并没有人观战。 就算有,也不可能影响到场中两人的决断。 话音一落。 齐炼华的身上顿时放出一道豪光。 意气尽散,法相被主动斩去。 但齐炼华身上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的强大逼人。 这绝对是相当奇怪的。 要知道,法相是一个大宗师意和势的汇聚,用一句根本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任何一个大宗师,如果法相被破,都必然会受到重创。 但眼前的齐炼华,明显超出了常理。 不过如果有人能仔细观察的话,可能就会发现。 此时的齐炼华虽然气势未减。 但周身的样子,却早已大变。 原本的齐炼华虽是一个老者模样,但头上的头发,就只有少许白丝。 而此时,他头顶之发,却已经是皓白如雪。 脸庞之上,也是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了道道皱纹。 这种种的变化,已经是透露出了很多东西。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空中激荡。 一面是双方刀光碰撞发出的爆炸之音。 而另一面,则是来自齐炼华的头顶。 此时,在他的上方,原本消散的风雪再次出现。 一团庞大的雾团突然浮现,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穹。 下一秒,白色的雾气突然消散。 数十里外,甚至百里外,那些并不在战场中心的人,都是在此时,被异象惊动,猛的抬起了头,看着远处那巨大的轮廓。 平原,山脉,以及中心处的巨大城墙。 就像实体一般,平静的悬浮在高空之中,悬浮在齐炼华的头顶。 “嗡~” 巨大城墙出现的瞬间。 嘹亮的刀鸣再响。 风雪凉刀再现,如天柱一般,伫立在了巨大城墙的前方。 “意气已尽,这第二刀,是老夫的信念。” “身化凉刀,守护北凉,第二刀。” “北凉!” 齐炼华仰天狂吼。 无尽的光华从周身涌出,汇入了空中的北凉城。 而那原本还略显模糊的城池,也变得越加清晰。 看上去就好像真实之城一般,甚至细细观察,还能看到城中隐约的人影。 随着光华的涌入。 空中的北凉城也开始了距离的晃动,周遭的天穹瞬间塌陷。 而前方的冰雪凉刀则变得越加庞大,也越加凌厉。 不过与其相反的,站在下方的齐炼华,却是瞬间失去了一切光芒。 苍白的头发,遍布皱纹和裂痕肌肤,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段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枯木。 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看着空中的城池,眼眸中透着丝丝笑意。 “好刀。” 对面的高长生也在这时开口说了两个字。 “刀甲为过去,北凉为现在。” “一刀画过去,一刀写现在。” “刀甲齐炼华,确实名副其实。” “不过,本将现在更加期待你的第三刀了。” 高长生没有太过去看空中的刀,反而把目光转向了那行如枯木的齐炼华。 此时的齐炼华,看上去就像是马上就要断气一样。 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再去关注对方。 一个大宗师先是以意气法相斩出了第一刀,又以全身精气真气,斩出了第二刀。 此时的齐炼华,用一句废人来形容,绝不为过。 但高长生却清楚,自从决定出手的那一刻,齐炼华就从来没有想过生还。 而一个抛却生死的大宗师,会爆发出何等力量,那是普通人根本难以想象的,尤其是像齐炼华这种,拥有自身信念的大宗师。 高长生能感觉到,此时的齐炼华虽然摇摇欲坠,但他的体内却还有一股力量在汇聚。 而那才是齐炼华的最后一刀。 也必将是他此生最为璀璨的一刀。 因为那是这位离阳刀甲的生命之刀。 高长生和齐炼华对战的地点,距离光明顶其实只有数十里。 这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算是遥远。 但对于武者来说,其实只能算附近。 尤其是两人这样的大宗师强者。 而此时,两人的激烈交锋,异象舒展,连百多里外的人都能清晰看到。 更不用说光明顶上的群雄了,这些可都是各派中的精英人物,都是一方高手,眼力和感知自然都远超普通人。 可是此时,光明顶上,却没有一个人把目光转向那边。 作为武者,对于大宗师这等层次的对战,绝对没有一个人会不感兴趣。 可此时场内,场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感兴趣一样。 哪怕他们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远处那种可怕的波动。 但从始至终,却没有一个人转头去看一眼。 并不是因为,场中的正邪双方又再次展开了激战。 毕竟,随着八思巴和黄药师出现,场中的局势,早就脱离了正邪众人的掌控。 此时,此地。 那先后出现的两位大宗师才是掌控者。 以灭绝为首的正道中人当然心有不甘。 毕竟现在出现的两位大宗师,没有一个是和他们有关的。 八思巴之前的做法,已经证明他的不怀好意。 而黄药师,很明显是为了杨逍而来的,和他们正派没有丝毫关系。 本来他们正道联合,是为了剿灭明教而来的。 可现在他们却成为了场中最为弱势的一方,这怎么可能不让他们难受。 不过,此时的众人,暂时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思考这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直勾勾的看着高空。 那里,两道可怕的气息正在不断升腾。 强大的压力,让所有人都有种窒息感。 这般状况,无疑表明了一个事实。 此时的光明顶同样要出现大宗师级别的战斗了。 这种情况,没有人再敢插嘴,无论正道还是明教,所有人都在慢慢后退,希望可以避开战斗的余波。 而在空中,一身青衫的黄药师正负手而立。 狂风吹拂,青衫摇曳。 虽然头发已白,但依旧尽显风采。 在他的对面同样站着一个人,但却不是想象中的八思巴。 那同样是一个负手而立的老者,身着一身黑衫。 两人目光对视,遥遥相对。 一眼望去,除了衣服颜色不同,两人其余的打扮包括气质,都是非常相似。 唯一的区别,就是黄药师对面的那人,眸光中会时不时的透露出一丝丝狠戾之色。 若不是这一点,单凭第一眼,真的会让人觉得,两人有什么关系。 “哗啦啦,哗啦啦。” 震耳欲聋的波涛声响起。 这是水流咆哮的声音,而且是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不同的是。 黄药师身后,是一顷顷碧蓝的波涛,而对面老者身后,却是一段段漆黑的墨色潮水,就像要择人而噬一般。 “东邪,黄药师。”老者双手后负,神色淡漠至极。 而听到声音的黄药师,也是微微抬头,轻哼了一声: “黑水滔滔,荡尽天下,萧千绝!” 说完,转头瞥了远处一眼,在那里,一个面向平和的光头,正端坐在空中,正是八思巴。 在感受到黄药师的目光之后,八思巴也是快速双手合十,轻轻行了一个佛礼。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如今萧千绝才是黄药师的对手。 下方,看到这一切的杨逍也是面色一沉。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蒙元竟然一次出动了两个大宗师。 而他们这方却只有黄药师一个。 虽然眼前的情况,看样子萧千绝是准备和黄药师单独交手。 但那八思巴可并未离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出手。 毕竟从刚才的情况,就能看出这位很多蒙古人口中的活佛,绝不是什么守规矩之人。 对方可以毫不顾忌对宗师甚至普通弟子出手,而且还是偷袭,那围攻这种事,自然也不用多说。 以一敌二,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局势。 退一万步说,就算八思巴突然良心发现,不出手围攻,就这样坐在附近,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而真正的同境高手交战,任何一点细节,有时候都是可以影响战斗的胜负的。 “呵呵,本座对你这位东邪可是早有耳闻。” 萧千绝冷漠开口,目光扫视着对面的黄药师。 黄药师没有急于开口回应。 他可不是傻子,对面萧千绝的态度,尤其是眼眸中的煞气,早就摆明了一切。 他可不相信,对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本座的几个故人,曾跟本座提起过,大宋东邪,和本座颇有几分相似。” 此话一出,黄药师的脸色也是瞬间转为阴沉。 所有人都知道,东邪黄药师,那是出了名的桀骜自负。 说他东邪像别人,对他来说,本就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尤其在萧千绝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晚辈一样。 黄药师眯起的双眼中,已经是射出了丝丝杀气。 而对面的萧千绝,却好像丝毫没有看到黄药师的愤怒一般。 依旧背着双手,淡淡的点评。 “本座听闻过你的事迹,漠视礼法,我行我素,邪气凛然,确实算得上一个人物。” 听着萧千绝的赞叹,黄药师并未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不咸不淡的轻哼了一声。 “只可惜,依老夫看,伱黄药师虽自诩蔑视礼教,不重俗物,但依旧没有跳出真正的束缚,依旧在框架之内。” “真正的邪,就该无视一切,管他什么仁,什么义,什么正,什么魔,只行我道,荡尽天下。” 随着声音落下,萧千绝身后的黑潮也发出了惊天的咆哮,就像是在附和他的话语一样。 “哼。” 黄药师再度冷哼一声。 到了大宗师这个境地,尤其是他黄药师,那是一步一个脚印,靠着天赋走出道路。 怎么可能被对方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影响。 “我黄药师一生行事,还轮不到他人来评价。” “更轮不到你一个异族走狗来说三道四。” 话音一落,萧千绝身上杀机也是瞬间暴涨。 冷漠的眸光,如利剑一样刺在了黄药师的身上。 “找死。” “呵呵。” 黄药师冷笑一声。 “黑水滔滔,荡尽天下,口气倒是着实不小。” “刚好老夫也想看看,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材实料。” 冰冷的声音激荡而出,但其中却带着强烈的自信。 “哈哈哈,好,好,好。” 萧千绝突然大笑。 但笑声中的冷意,却是清晰可闻。 “本座听说,你黄药师的落英神剑掌算是武林一绝。” “刚好,本座也有一门大逆诛心伤掌,正好试试你这位东邪的成色。” 话音落下。 萧千绝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是展开了攻击。 可怕的掌力瞬间将半个苍穹覆盖。 一道巨大的掌印,凌空出现,可怕的掌力直接将黄药师周身罩住。 看着那浩瀚的掌印,下方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 而就在这个时候,黄药师也是猛的抬头,周身气势暴涨,挥手劈出一掌。 落英神剑掌,这是黄药师从剑法中领悟而出的掌法,剑掌融合,虚实相生,一经施展,不仅凌厉至极,更是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 而此时,让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黄药师悍然击出的一掌,竟然并未击向前方的掌印,反而全部涌向了自己的后方。 就在所有人目露不解的时候,一道轰鸣之声炸响。 在黄药师的后方,一道掌印从虚空中突然显现,和黄药师劈出之掌撞在了一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原本前方那让人震撼的掌印,蓦然开始了消散。 “嘶……” 下方的杨逍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了萧千绝。 难怪此人之前那么说。 单单对方用出的这门掌法,还真是透着一股离经叛道的邪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命一刀,三方合围 “破了老夫这守护之刀,自能看到第三刀。” 似有若无的声音缓缓飘出。 齐炼华盘坐于空。 双眸不知何时已经闭上。 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的如同透明一样。 一眼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皮肤下面的血肉骨骼。 双眸紧闭,鼻间的呼吸若有若无。 甚至目光所及,那苍白肌肤下显现出的一条条血管中的血液,都已经停止了流动。 任谁第一眼看到,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活人。 但如果有武林人士,甚至是大宗师在此,看到齐炼华的第一眼,恐怕都会升起一股心惊肉跳之感。 齐炼华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气势外露。 但一眼看去,每个人都会有种错觉。 似乎有种可怕的东西正在觉醒一样。 高长生的眸光同样一直在关注着齐炼华。 而在此时,他的嘴角也是突然上扬,脸上浮起了一抹微笑。 “好。”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已是轻轻的喝了一声。 下一秒,高长生手中的佩刀突然举起。 原本天空中的雷霆,就像是受到压制一样,突然之间全部消失。 但仅仅是数秒之后。 可怕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雷海再次浮现。 如果说原本的雷潮,是被大坝拦截在中央的水流。 那么此时,那阻挡水流的大坝,已经彻底消失。 无尽的雷海倾泻而下。 滚滚咆哮声,震动天穹大地。 高长生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立身在了那可怕的雷潮之上。 “北凉?呵呵。” 高长生轻笑出声。 此时齐炼华的头顶的北凉巨城依旧在悬浮。 而且随着齐炼华真气精血的涌入,那虚幻之城也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凝实。 甚至此时如果有北凉之人在此,恐怕都不一定能真的辨出真假。 因为那空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和真实的北凉城有一模一样。 甚至城墙上,城墙内,乃至城墙外闪现的一个个人影,都是北凉境内真实存在的人。 或农民,或商客,或士兵。 这种由虚化实的神奇场面,无疑让人惊讶。 但此时那巨大城池上透露出的气息,才更让人震撼。 城池晃动,不断的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威压。 甚至那城头上的一个个士兵虚影上,都透露出了一道道军阵煞气。 而在城池前方,由冰雪化成的巨大凉刀依旧伫立,如同天堑一样,阻挡着前方的一切。 也就是这个时候,原本盘坐的齐炼华突然睁开双眼。 那皮肤下面,之前还能看到的鲜红色血管,在此时,已经彻底消失。 这个时候的齐炼华,看上去已经都不像个人了。 就像是一张会动弹,会散发气息的人皮。 而就在齐炼华身上出现变化的同时。 天空中的巨大城池也是瞬间再变。 城池中心,一座秀丽的山峰突然升起。 如果有北凉人士在此,绝对第一时间惊呼出声:清凉山。 众所周知,北凉的老巢凉州,是环山而建,而在凉州的中心,就是一座叫清凉山的山峰。 而且这也不是一座普通山峰。 在清凉山上,是北凉最为重要的地方,北凉王府。 换句话说,清凉山实际上就是北凉王府,也是北凉的象征。 而此时,天空中,城池中心拔地而起的山脉,正是北凉清凉山。 在清凉山耸立而出的瞬间,那原本城池内外,一个个有些虚幻的人影,突然变得凝实。 下一秒,城池中的无数人影,士兵包括内外百姓,竟是同时拔出了刀。 当然了,因为大小的原因,有很多刀身的具体形状看不清楚。 但从那轮廓,还是能辨认出。 那一把把缩小了无数倍的刀,和此时伫立在前方的雪刀,其实是一模一样的,正是北凉刀。 “嗡。” 而随着这重变化。 本就巨大的凉刀,也是再度暴涨。 伴随着嘹亮的刀鸣,刀身冲天而起。 如同天柱一般,直冲九重天穹而去。 而在那巨大刀锋的上方,正是踏无边雷潮,滚滚而来的高长生。 刀锋高扬,凌厉的杀机直接指向了他本人。 很明显,这积聚了滔天大势的一刀,正是冲着他来的。 高长生仰头一笑。 并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 下一秒,脚下的雷海再度咆哮,同样暴涨而起。 如天穹一样覆压而下,迎向了那冲天而起的刀锋。 而就在雷海和凉刀撞上的瞬间。 高长生确实突然迈步而出,如同闪现一样,飞跃了百米。 此时在他的下方是那座静静悬浮的巨大城池,城池的下方,则是盘坐的齐炼华。 “北凉,也罢,看在你这先后两刀的份上,本将就赐它一刀。” 高长生立于高空,淡笑的俯视着下方的人和城。 下一秒,他手中的刀锋缓缓的抬了起来。 而就在高长生扬刀的瞬间。 下方的城池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那城池中心的清凉山主峰之上,一股浩瀚的气息突然出现。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蟒虚影。 就在白蟒出现的一瞬间。 遥远地域的真实北凉城中,端坐于听潮亭中的徐骁,也是莫名身体一震,猛的抬头看向了大明方向。 “好一个刀甲,以信念刀势演化北凉,竟然连气运都被你倒逼而出。” “虽说似是而非,并非实质,但能做到如此,确实可称一句惊艳了。” 高长生开口赞叹。 那悬浮而出的白蟒,赫然就是代表北凉的气运。 齐炼华在北凉的身份,充其量只是一把干脏活累活的刀,并没有在北凉任职。 他自然是调动不了北凉气运的。 但先前对方演化的北凉城,实在是太像了。 而且透露出的意境也和北凉无比契合。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引起了北凉气运的共鸣。 当然了,眼前的白蟒,实际上也和此城一样,只能算是真实北凉的投影,并非是真正的北凉气运。 但双方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这也是高长生赞叹的原因。 能以手中之刀,做到这一步,惊艳两个字,齐炼华确实配得上。 “本将早就听闻,北凉气运为白蟒,原本以为有朝一日会在那清凉峰上才能看到,没想到今日在此处竟会有先睹为快的机会。” “好,好。” 高长生轻轻一笑。 “虽然北凉气运并未化龙,但也算是逼近蛟身了,倒也不算辱没。” “而且,你今日的两刀,确实让本将眼前一亮。” “礼尚往来。” “便以此刀相赠吧。” “不仅是赠于伱,同样是赐于北凉,赐于徐骁。” 笑声轻轻而落。 听到此音,齐炼华也是吃力的抬起了头。 而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 一道闪耀天际的刀光,蓦地升起。 整片天地在这一瞬,都被此刀占据。 “天打雷劈,以屠真龙。” 在刀光坠落的瞬间,高长生平淡的声音也是同时响起。 “刺啦。” 巨大的撕裂声瞬间传出。 城池上方的白蟒虚影,开始了剧烈的翻滚,带出了道道空间涟漪。 虽然只是一个虚影,但在刀光出现的瞬间,那白蟒的瞳孔中,似乎能看出丝丝恐惧。 “嘶……” 刀光落下,白蟒翻腾,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 这一切,齐炼华都看的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作出任何表示,甚至脸上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动。 不过在这个瞬间。 远在听潮亭中的徐骁,却是突然起身,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的看向了远处。 在刚才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北凉气运的突然震荡。 当然,这点震荡其实对北凉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他的心中,却是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因为在气运震荡的瞬间,他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凌厉霸道的气息。 而这种气息…… 相比于徐骁的担心和忧虑。 身处战斗中心的主角之一齐炼华,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无边雷海轰碎凉刀,惊天雷刀斩落白蟒。 对这一切,他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耗尽真气精血演化而出的刀光城池,被高长生一一而破。 若换成其他比斗,一方如果作出这种反应,只能代表自己已经放弃抵抗,甘愿认输了。 但这显然是不符合眼前情况的。 此时的双方,可不是单纯的论武比试,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杀。 而且看齐炼华的前面两刀。 一刀去法相,一刀斩精血。 这完完全全是不胜则亡的搏命打法,甚至已经是拿命在拼了。 这种情况,齐炼华怎么可能会放弃抵抗。 除非他已经连一丝余力都没有了。 但很明显,不是。 或许从表面上看,此时的齐炼华和死人没有任何差别。 但只要是稍微灵觉敏锐一点的高手,都能感受到此时齐炼华气息的不同寻常。 那种感觉,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但更像是一种升华。 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完全看透生死的升华。 “卡擦,卡擦。” 也就是这个时候。 天空中的城池已经开始寸寸皲裂,巨大的白蟒也是被刀光拦腰截断。 空中的冰雪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不断汹涌的雷霆。 也就是这时。 原本端坐的齐炼华突然站起了身。 以他为中心,周边的整片空间,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粉末。 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齐炼华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朝前迈出了一步。 一步之后。 齐炼华整个人就那么消散在了原地。 这并不是什么轻身功法。 而是消失,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天空之中,还剩下一半的城池影像。 甚至之前第一刀斩出后,遗留下来的残留画面。 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那种感觉。 就好像,齐炼华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体,他的气息,甚至他在这时间留下的痕迹,都在此刻消亡。 就在所有影像消失的瞬间。 一把断刀突然出现。 随后,直接便是斩向了空中的高长生。 到此为止。 齐炼华已经出了三刀。 一刀甲预示过去,一北凉预示现在。 每一刀都是惊天动地,让人咋舌。 连高长生都是连续几次发出赞叹。 可这最后一刀,也是燃烧齐炼华一切,所斩出的生命之刀。 却完全没有之前两刀的动静。 没有异象,没有解释。 就那么平淡的出现,随后攻击。 而且和之前那震人心魄的冰雪凉刀相比,这最后出现的竟然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刀。 两相对比,恐怕任何人看到,都会难免生出一种落差感。 但如果有大宗师以上的高手在此的话,看到此刀,恐怕都会瞬间色变。 也只有那等层次的高手,才能察觉到此刀的可怕。 刀身横空。 没有暴露出任何气息。 似乎所有的杀气,所有的锋芒,都被完全锁在了刀身之中。 而且刀光的速度也极其惊人。 前一刻断刀出现,下一刻,却已经穿过了层层虚空,直接来到了高长生的身前。 也就是这时。 原本平平无奇的断刀,彻底爆发。 恐怖到极致的杀气,如潮水一般宣泄而出。 冰冷的锋芒,直直的指向了高长生的头颅。 高长生轻轻一笑,淡淡的握住了手中之刀。 可也就是这个时刻。 一左一右两边的虚空突然撕裂。 两道可怕的攻击,同时轰出。 左边攻来是一道浓郁的血色气息,右边的则是一道似虚似实的凌厉锋芒。 只稍稍一看,就能知道,这必是两位极其可怕的大宗师。 再加上齐炼华的决死一击。 一时间,高长生竟是瞬间陷入了三大高手的合围之中。 就在齐炼华先后出刀,完全展露生命的最后余晖时。 另外一边的光明顶上,也同样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战斗。 此时的光明顶,已经再没有之前的齐整。 入眼之内,尽是一片废墟。 原本气派的建筑,早就在大宗师交战的余波下,化为了齑粉。 原本的正魔两道,各派高手,已经是退到了远处的丛林之中。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人去关注场中的情况,哪怕是此地的主人明教。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空中的战斗。 此时,黄药师和萧千绝的战斗已经是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双方几乎是绝学尽出。 一边用大逆诛心掌,一边用落英神剑掌。 一方如意幻魔手,另一方则用兰花拂穴手。 一方斩出修罗灭世刀,一方就迅速回应玉萧剑。 掌法,兵器,指法甚至轻功暗器等等等等。 当然,大宗师级别的战斗,其交战余波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正魔两道都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两人溢散的气劲之下了。 但另一方面。 两个大宗师级别的交战。 尤其此时场中的两人,进行的是各个方面的比试。 这对于场中的武者来说,那就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武学盛宴。 哪怕是灭绝师太这样,已经把上方两人当做魔头的人,也是在观战中,不自觉的沉迷在了其中。 或许场中唯一带着担忧的也就是杨逍了。 虽然此时,两人势均力敌,但所有人都清楚。 黄药师必然是落于下风的。 当然,以他们的眼力,肯定看不出两人之间强弱的。 这个下风,也不是指黄药师弱于萧千绝。 而是那旁边始终端坐的八思巴。 这种情况,杨逍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提他和黄药师之间的关系。 单单一点,如今的黄药师,可是他包括身侧的明教兄弟,摆脱危局的唯一希望了。 不过有时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就在杨逍满心担忧的时候。 原本空中一直端坐的八思巴,突然动了。 耀眼的金光再次出现。 一道道气息弥漫而出。 以八思巴为中心,周遭的空间瞬间陷入阵阵扭曲。 任何人只要稍稍一看,就会本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股力量,要把所有人拉入一个诡异空间一般。 看到这一幕,原本和萧千绝交手的黄药师也是脸色一变,瞬间后退。 在身后咆哮的碧色浪潮,瞬间环绕在了周身。 此时由八思巴身上流淌而出的气息,并不是武者真气,而是八思巴主修的精神力量。 这是一种和武者真气迥异的力量。 黄药师虽然不畏惧八思巴,但也不愿意随意去和这种力量对碰。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对方拉入精神世界,那可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了。 尤其此时旁边还有一个萧千绝。 “哼。” 看到八思巴突然出手,萧千绝第一时间便是发出了不满的怒哼。 不过却也并未对着对方发作。 而是迅速转向了黄药师。 随着他的动作,黑色浪潮也是滚滚而过,压向了黄药师的法相。 八思巴也没有丝毫落后,由体内弥漫而出金色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的朝着黄药师缠绕而去。 仅仅一个瞬间。 场中局势突变,两大宗师同时出手,开始对黄药师围攻。 而没有任何意外,黄药师也是瞬间落入了下风。 明教众人,甚至包括一些心思灵敏的正道中人,都是瞬间脸色大变。 “呵呵,两位蒙元之人,这般堂而皇之的进入大明,莫非是欺我大明武林无人吗?” 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突然炸响。 场中所有人都是同时转过了头。 而后明教阵中,便是发出了道道惊呼。 “黛绮丝?” “紫衫龙王!” 远处缓缓走出了两道人影。 其中在前方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神态傲然的男子,看不出具体面容。 但他的身后,却站着一个身穿紫衣,容颜绝世的女子。 而此人赫然是当年叛教而出的紫衫龙王,黛绮丝。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乾坤,明王,清风 紫衫龙王,黛绮丝,这在大明江湖绝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的小人物。 要知道当年明教巅峰时期的四大法王,紫白金青。 论排位顺序,紫衫龙王是排在第一的。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黛绮丝其实就是明教第一法王。 当然了,这个排位并不是按照自身的实力。 黛绮丝出现之前,明教白金青,白眉鹰王殷天正年龄最长,排在第一,金毛狮王谢逊则是威望最重,排在第二,这才算是最真实的顺序。 但是黛绮丝毕竟是由波斯总教而来,又是阳顶天的义女,在身份上更为尊贵。 第二则是因为她的容貌了。 要知道黛绮的容貌当年可是名传江湖的。 不仅迷倒了半个明教,甚至不少正道人士都暗暗为之倾倒。 不过后来阳顶天失踪,又因为某些事,黛绮丝和明教高层彻底闹翻,破门出教。 当然了,黛绮丝出现在这里,虽然算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但细想之下也并算稀奇。 毕竟那殷天正同样破了教,甚至还自立门户,建立了天鹰教,今日不也一样前来救援? 而黛绮丝身为紫衫龙王,作出这种选择其实也并不算奇怪。 不过这其实只是正道人士的想法。 明教众人心里才是最惊讶的。 毕竟他们可是非常清楚,殷天正和黛绮丝的不同。 殷天正虽建立天鹰教,但只是竞争教主失败,对杨逍等人的不满,他本人从来没有公开宣布过退出明教。 而黛绮丝,那可是直接放言和明教老死不相往来的。 甚至杨逍等少数几个人还清楚,黛绮丝和明教之间不止有怨,还是带着仇恨的。 当然,场中此时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放在那为首的面具男子身上。 首先从站位来看,这两人之间,很明显是以男子为主。 黛绮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哪怕是面对那些熟悉的明教故人,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另外,那面具男子虽只是负手而立,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此人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虽然没有露出真容,但对方身上的气质却是极其独特。 另外,对方出现之前的话语,很明显就是冲着八思巴和萧千绝去的。 能够这般视大宗师如无物,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此人是疯子,要么就是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应对大宗师。 不过此时,以灭绝为首的各正派势力,脸色明显就不是很好了。 场中四个大宗师,八思巴和萧千绝是蒙元而来的,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而后两个,黄药师和杨逍的关系,已经是公诸于世。 至于现在出现的神秘人,并没有说明来历,但对方身边跟着的可是紫衫龙王啊,无论从哪方看,都不太可能站在他们一边。 “阿弥陀佛。”空性默念佛号,脸上阴晴不定。 出身少林的他,对于大宗师倒也并不那么恐惧,毕竟千年少林的底蕴,可从来不是开玩笑的。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整个局面已经脱离了他们正派的掌控。 空性默默转头,从各派掌门的脸上一扫而过。 来到此处的正道大派,基本上都是由宗师领衔。 但能够立足中原的一流大派,山门之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底蕴。 少林武当不用说,峨眉都有一个人所尽知的独孤一鹤。 至于其他大派,没有谁敢肯定,派内就真的没有隐藏的老古董。 这也是各大派仅凭这些力量,就大摇大摆前来光明顶的原因。 别看此时,各大派都没有什么力量展现。 但真要哪个大派遇到生死灭派危机,说不定就会突然跳出一个可怕的老古董。 毕竟都是传承多年,在江湖上真正立足的大派,谁家还没有几个惊艳的前辈呢? 对空性的目光,周围的掌门自然都感受到了。 不过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的几个大宗师。 他们当然明白空性的意思。 不过能当掌门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此次围攻光明顶,组织的是峨眉,在背后暗暗推动的是少林。 他们两派都没出手,其余门派怎么可能动用自家的力量。 要知道对普通的大派,大宗师那都是底蕴级别的最强力量。 万一有所损失,那可是真正能动摇门派根基的大事。 看到没人回应,空性脸上也是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 不过这种希望他派动用底蕴去拼命的话,很明显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阁下是谁?报上名来,藏头露尾的,莫非不敢见人?” 而在此时,空中也是落下了一声冷喝。 出声的正是萧千绝。 八思巴不管如何,毕竟是佛门的高僧。 而萧千绝就不一样了,可是出了名的性情乖戾。 交战之时被人打断,怎么可能会给出好脸色。 “呵呵,黑水滔滔,萨迦活佛,名头虽响,不过是蒙元朝廷的打手而已。” “凭你们可没资格见到本座的真容。” “若是铁木真或是蒙哥亲至,本座或可考虑一二。” “至于称呼,你们可尊称本座一声明王。”面具男子负手而立,冷漠开口。 “狂妄。” “找死。” 话音刚落,空中就是传出两声爆喝。 就连一直保持高僧形象的八思巴,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怒容。 “轰,轰。” 两道巨响爆起。 萧千绝和八思巴几乎是同时出手。 八思巴打出了一记佛掌,而萧千绝更是直接挥动天物刃,斩出了修罗灭世刀。 暴怒之下,两人都是含恨出手。 光明顶上瞬间便是风云色变。 大宗师全力出手造成的波动,足以让所有人动容。 但两人攻击的目标,那位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却是丝毫未动,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 “狂妄。” 萧千绝再度冷哼一声,真气狂涌,斩出的刀势变得更凶,更狠。 只一个呼吸,可怕的刀光便是穿过虚空,来到了神秘人的头顶,下一秒便能直劈而下,将对方一分为二。 也就是这个时候。 面具男子突然开口发出了一声轻笑。 而在笑声落下的瞬间。 在他的头顶,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整个空间都是瞬间出现褶皱,轻风,白云,甚至虚幻的空间,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如同流水一样,朝着漩涡中心处开始流动。 漩涡出现的瞬间,原本以可怕威势朝着神秘人袭来的两道攻击,也是莫名一顿,而后便好像失去控制一般,突然变换了方向。 萧千绝的刀光掠过了神秘人,直直的斩向了八思巴,而八思巴的佛掌则是击向了萧千绝。 “乾,乾坤大挪移!” 杨逍猛的跃出,惊吼了一声。 场中的所有人,他对乾坤大挪移是最为熟悉的,毕竟他曾得阳顶天传授过此功的一部分。 神秘人动手的一瞬间,杨逍便第一时间认出。 对方用的正是,明教消失多年的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 “什么?乾坤大挪移?” 听到此声,不只是明教众人,所有正道中人也都是纷纷震惊。 “乾坤大挪移!莫非你是阳顶天?伱没有死?怎么可能?” 不止一个人惊声大喝。 提到乾坤大挪移,所有人本能的便想到了这位失踪数十年的明教前教主。 一瞬间,场中所有的目光,都是落到了面具男的身上。 难道真的是阳顶天重新出世? 而相比于正道中人的惊慌,明教众人就纯粹是兴奋欢喜了。 阳顶天,那可是近乎以一己之力,带着他们明教崛起的强势教主。 “真,真的是阳教主吗?”不知道多少人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阳顶天? 几乎所有正道中人,都是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场中的各派掌门,虽然都没和阳顶天见过面或者交过手。 但阳顶天当初的凶名可是传遍武林的。 乾坤大挪移加上大九天手,几乎是打遍了江湖各派。 现在一个疑似阳顶天的人物出现,他们怎么可能不惊。 “阳顶天?可笑!” 萧千绝一刀斩灭了击来的佛掌,冷哼一声。 “阿弥陀佛。” 八思巴双手合十,被挪移而来的刀光同样湮灭在了层层佛光之中。 “贫僧和阳教主曾有一面之缘,以他的性格,若出世,是绝不会遮遮掩掩的。” “施主绝不是阳顶天,与其躲躲藏藏,不如露出真容。” 此话一出,场中之人顿时一惊。 八思巴来自蒙元,已经摆明了是敌人。 对于他的话,场中之人当然不会尽信,尤其是明教中人。 不过听着对方的话,再看眼前的神秘人。 了解阳顶天性格明教高层,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怀疑。 “废话少说,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让阳顶天傲世武林的,从来不是明教的乾坤挪移,而是他的大九天手。” “就让本座试一试,你这号称能够翻手覆九天的绝学。” 萧千绝声音依旧冰冷。 而随着话音,他手中的天物刃也重新举了起来。 “呵呵,本座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阳顶天。” 自称明王的面具男子,轻笑开口。 “阿弥陀佛。” 八思巴轻诵佛号,并没有第一时间轻举妄动。 这位明王很明显和他们是敌非友。 再加上一位黄药师。 原本他们占据的优势,已经被拉平。 而相比于空中的暂时平静。 下方明教众人的心中,早就是翻江倒海了。 一个懂得乾坤大挪移的神秘人,却又表明自己不是阳顶天。 对方到底是谁? 是阳顶天的传人?还是偶然从哪里学到神功的陌生人。 “管他是谁,无非一战而已。” 一旁的萧千绝很明显不像八思巴,第一时间便是冷声爆喝。 “什么镇教神功,无非挪移法门罢了,你若怕了,就由本座去处理此人,你去应对黄药师。” 相比于八思巴的以稳为主,出生魔道的萧千绝行事无疑更加酷烈。 并没有因为战力被拉平,出现一丝的退让。 在他的心里,无论黄药师也好,这个神秘人也罢,他都有足够的自信击败甚至击杀对方。 至于场中剩下的那些正魔两道人物,从来就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哼。” 话音一落,最先给出反应的便是黄药师。 因为萧千绝的话语,不仅是在轻视八思巴,同样也是在轻视他。 怕了神秘人,就把自己让给八思巴,这岂不是再说黄药师不如这位明王? “黑水滔滔,老夫倒也没有看出有何特殊之处?” “至于乾坤大挪移,有机会,老夫倒真想见识见识,能让老夫这个不成器的妻侄,不惜离开桃花岛。” 黄药师冷哼一声。 听到此话,下方的杨逍瞬间便是脸色一黑。 他实在太过了解这位姨夫的性格了,萧千绝话语一出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了。 以黄药师的自傲,听了此话,固然会对萧千绝不满,但同样也会盯上这位神秘的明王。 毕竟因为他的关系,黄药师对明教的观感一直不好。 而这位神秘的明王,很明显是站在明教一边的。 听到有人说他不如对方,黄药师怎么可能不怒。 原本二对二的局面,现在己方的两人却是出现了矛盾,任谁看到恐怕都会心情不好。 而随着两人声音的落下。 那一直站在原地的明王,却是并未给与任何回话。 而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听到了吗?在萧千绝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听了此话,你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说话的同时,明王突然转头,看向了远处的虚空。 “阿弥陀佛。” 伴随着一声佛号,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尼,突然从空中浮现。 “是贫尼定力不够,听到阳顶天的名字,心绪波动,露出了些许动静。” 苍老的感叹声,缓缓传出。 “师尊。” 声音刚刚落下,下方便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呼喊,赫然是峨眉掌门,灭绝师太。 “师尊,您,您还活着?” 素来以刚硬著称的灭绝师太,此时竟然是露出了些许小女儿之态,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带上了颤抖。 而旁边其余各派的掌门,也是纷纷惊动。 灭绝师太的师尊,那不就是峨眉的上一代掌门,没想到对方竟然未死,还好好的活着。 “师尊,您还活着,那为何……” 灭绝突然开口,但说了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的收起了声音。 “哈哈哈,你是想说,峨眉被人闯入,你师尊清风师太,为何没有出手吧?” “道理很简单,她出不了手。”负手而立的明王突然开口。 “你峨眉如今虽在武林声势不错,但传承不过三代而已。” “相比于其余几派,底蕴着实少了可怜,若不是当年你们秦祖师和武当张真人有着种种关系,峨眉恐怕达不到今日的风光。” “毕竟你们的秦祖师实力虽强,但却是早就坐化在金顶之上。” “如今的峨眉派,除了一个半路而入的独孤一鹤,再无一个大宗师,宗门怎能安稳,清风师太假死遁世,不过是想坐死关枯禅,以突破大宗师罢了。” “现在看来,你似乎已经踏出了那步,不过看你浮动不稳的气息,想来也没有几天吧。” 听到这里,灭绝师太瞬间脸色一变。 一般突破大宗师,肯定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梳理自身。 但清风师太却出现在这里,很明显是担心她还有峨眉全派的安危。 “师尊。” “无妨。”清风师太轻轻摆手:“贫尼已经突破,些许问题没有大碍。” 说完抬头看向前方的面具男子。 “阁下对于我峨眉的情况似乎极为了解?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哈哈,本座了解的又何止一个峨眉,中原各派,正魔两道,本座无一不知。” 男子神色傲然,语气中时刻透露着一种居高临下。 “阿弥陀佛。” 清风师太神色平淡,并没有被对方影响。 “据贫尼所知,自阳顶天后,乾坤大挪移在明教教内都早已失传,而且阳顶天也无后人。” “阁下必然不是明教中人。” “不过贫尼曾听过一个秘闻,明教曾经和朝廷有些关联,所以京城的皇宫内库中,很有可能收藏着这门明教绝学。” “阁下身负乾坤大拇指,又以明王自称,莫非来自朝廷?” “哼。” 听到清风师太的猜测,面具男子瞬间冷哼一声,不屑的吐出了一句:“朝廷,呵呵。” 听到此话,清风师太瞬间挑了挑眉。还待再开口。 上方的萧千绝却是再度怒喝。 “人物倒是层出不穷,就算正魔两道联手又能如何?” “一个刚刚突破,连真气都没调理顺畅的大宗师,在本座看来,和下方的废物没什么两样。” “哼。” “阁下倒是好大的口气,贫尼虽然不才,但峨眉绝学从不弱于人,哪怕贫尼只刚刚突破,凭手中之剑,也足以斩妖除魔。”清风师太柳眉倒竖,一改之前的平和,瞬间由慈眉善目化作了怒目金刚。 “找死。” 接二连三的突来事件,已经是将萧千绝的怒气激发到了极点。 清风师太话音刚落,萧千绝便是直接悍然出手。 天物刃横斩,身后的法相也是横压而过。 一瞬间,正道各派的人都是同时色变。 要知道,清风师太出现的地方就在灭绝师太的上方。 也就是,此时萧千绝那可怕攻势,连同他们也囊括在内了。 ps.本书峨眉祖师秦思容,但也融合了一些郭襄的事迹特点,所以风陵师太的名字改成了清风,这是由秦思容和张君宝第一次见面的黑风镇改的。(黑风太难听。) 第一百七十章 执念未来,高长生的法相? 偌大的昆仑山脉,绵亘蜿蜒,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无尽的山脉中,潜藏着无数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昆仑的神秘,但却很少有人敢随意闯入其中。 先不提那些不闻于世的隐士还有险地。 单单一东一西,一个明教,一个魔宫,就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了。 要知道,这两个被称为魔教的势力,巅峰时都是以一派抗衡正道的存在。 何况,昆仑地域还有昆仑派在内的等等其余势力。 虽然从地域上看,昆仑地处西域,并不算是大明武林的中心。 但论实力而言,此处绝不弱于大明任何一个区域。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此地的凶险。 这么多年来,反而让此处区域显得极其平静。 昆仑魔宫一直蛰伏,除了和西域罗刹教偶有争端,并未闹出任何动静。 而明教因为衰落的原因,也并未大规模动弹,除了邻居昆仑和峨眉派等少数几个门派,并未和任何其他势力产生冲突。 不过如今,平静已久的昆仑算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 西昆仑魔宫当中,两位可怕的强者出现了冲突。 不过魔宫毕竟距离太远,藏在连绵的昆仑山脉深处。 对那里的动静,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但东昆仑则就不一样了。 明教光明顶虽说地处昆仑,但实际上位置是处在东昆仑外围。 而且各大派围攻光明顶,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道多少人把目光放到了这处区域。 而现在,方圆数十里的地域之内。 连续的出现了大宗师交战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引人关注。 要知道江湖武林,大宗师之上的陆地神仙,那就是属于传说中的境界。 那等层次的人就算出手,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看到。 对普通武者来说,大宗师已经是他们能够看到的顶点了。 事实上,大明江湖中也有多年,没有出现大宗师级别的战斗了。 毕竟不是所有武者交手,都会这般正式的宣告江湖的。 就像之前在燕京城,鸠摩智和那位使用金刚不坏神功的神秘人,他们虽然交手,但却并未在大庭广众下显露动静,大部分京城人甚至根本都不知道,在他们眼皮底下,曾经出现了一场大宗师级别的对战。 而现在,光明顶附近,连续的出现了两处大宗师战场。 那就说明,至少有四位大宗师出现在了这片地域。 这绝对可以用武林盛事来形容了,怎么可能不让人激动。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疯狂的朝着战斗中心而去。 原本那些对于正魔大战的畏惧,纷纷都被抛到了脑后。 而在这个时候。 光明顶西面数十里处。 高长生正同时遭受着三位大宗师的攻击。 三道可怕的气劲,将高长生围在中央。 尤其是前方的那柄断刀,凌厉的杀气,甚至直接将周遭的空间里搅的片片皲裂。 相比于齐炼华的前两刀,这第三刀确实没那么让人动容。 若寻常人看到,恐怕会升起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齐炼华的前两刀,一刀过去,一刀现在。 而这最后第三刀,理所当然的就是未来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一点,过去现在恒定,而未来则是不可捉摸。 每个人的未来,或者说每个人眼中的未来,都是各不相同。 而现在这把断刀,则是齐炼华展现出来他眼中的未来。 一眼看去,这绝对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这世界上,所有人对于未来,都是带着期望的。 哪怕齐炼华带着死志而来,两刀齐出之后,也早就没有存活的希望。 但他毕竟还有在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呈现出这般不合常理的未来之景。 不过高长生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意思异样。 看着刀光的双眸,反而是带上了一丝欣赏。 至于从左右两侧出现的攻击,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投去一点目光,就像根本没有发现一样。 “阿弥陀佛。” 就在两道攻击马上就要落到高长生身上之时。 一道响亮的佛号突然传出。 “以三对一,这可不是英雄所为,不如让贫僧来领教一下两位的高招。” 伴随着声音落下。 一道火焰巨桥凭空而出,由东向西,直接架在了天穹当中。 大桥两端同时爆发,炙热的火焰闪耀而出,瞬间将天空烧的通红一片。 浩大平和的佛号。 横穿天地的火焰异象。 再加上一出手,就直接迎向两人,以一敌二的气魄。 虽未现身,但一派高人的气度,已经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如果,此时有人能够进入虚空。 就能看到,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和尚,正在满头大汗的催动着体内的真气。 双手如同幻影一般的不断朝前挥出。 一道道磅礴的火焰滚滚而出,正是鸠摩智的看家绝学火焰刀。 虽然声音中,好似视敌人如无物。 但那毕竟是实实在在的两位大宗师。 如果一对一,鸠摩智或许没什么问题。 但以一敌二,他当然感到无比吃力。 这也是鸠摩智没有直接现身的原因,毕竟对鸠摩智而言,脸面可是无比重要的。 好在,那暗中袭击的人同样没有现身,这才让鸠摩智可以咬牙支撑。 高长生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当然认出了鸠摩智。 不过不得不说,鸠摩智虽然看到秘籍就挪不开眼睛,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 但一遇到事情,对方是真上的。 轻轻一笑,没有再去理会暗中较劲的三人。 以鸠摩智的能力,打赢两人当然不可能,但咬咬牙扛一会,肯定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就是这时,划空而来的断刀,似乎也感受到了周遭的变化。 凝聚于刀身之上的所有力量彻底爆发。 “轰。” 断刀彻底崩碎。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气息,瞬间笼罩全场。 “好刀。” 空中同时传出几声爆喝。 其中一道正是来自满头大汗的鸠摩智。 而另外两道则是来自远处的虚空。 不过似乎是因为断刀的突然爆发,又或许是因为有鸠摩智的出现,另外的两人知道已经无法突袭,原本在空中角力的三人,几乎同时收回了真气。 数道目光,同时看向了空中。 横空的断刀,已经彻底消失。 几人都清楚,这代表那位横行武林数十载的刀甲,彻底在此刻消散了。 不过刀虽消失,但充斥天地的气息,却并未散去,反而变得越加浓郁。 “人已逝,刀已断,但这极致的情绪却依旧残留天地,这就是刀甲执念吗?” 鸠摩智缓缓踏出,轻声开口。 他很早就已经到达,齐炼华的前两刀,他自然是亲眼看到的。 “所以这第三刀,是执念之刀?” “这只是残留的执念罢了,这第三刀是燃烧一切的生命之刀。”天空中传出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那暗中出手的人竟也忍不住开了口。 “阿弥陀佛,抛去了一切,燃烧了所有,在离去之时,终免不了有所牵挂吗?”鸠摩智双手合十,默默感慨。 他们都可以感受同步道,那弥漫周遭的极致感情。 也就在几人出声的时候。 那空中的情绪瞬间燃烧。 而后一股肃杀之气突然涌现。 就连鸠摩智等几个大宗师都是不由自主心神一颤。 那股气息实在是太过凌厉了。 这般突然的爆发,哪怕是他们这些心智坚韧的大宗师,都不由得有片刻失神。 “轰。” 伴随着气息消散,一柄闪烁着惊天杀机的刀光再度升起。 刀身之上没有任何驳杂的气息,有的只是极致的锋芒,极致的杀气,极致的决绝。 刀光刚一出现,没有任何停顿。 直接就朝着高长生斩了下去。 刀锋前方的一切,瞬间被整个斩成了两半。 刀光出现的瞬间,鸠摩智不由自主的就是倒退了数十米。 脸上浮起了骇然之色。 论真正实力,鸠摩智早就是大宗师,而且天生武痴,悟性出众的他,对种种武学都有特殊的感悟,因此在大宗师中,也绝对不弱。 但鸠摩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贪了。 用佛家的话说,就是三毒齐聚。 尤其是遇到神功秘籍,鸠摩智就像是玉米地里掰玉米的猴子一样,遇到一样,就会学一样。 这也让他的所学相当驳杂,不够纯粹。 当然了,武学之道,博和精其实是两条路,并无高低之分,走到最后都能殊途同归。 但很显然,鸠摩智目前还没到那个地步。 再说了,他走南闯北,坑蒙拐骗,得到的秘籍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几部,其余的大多是烂大街的普通货色。 所以在对战中,遇到寻常大宗师,鸠摩智并不太会陷入下风。 但一旦遇到那种极致,纯粹的武者,他天生会受到克制。 并不是武学神功,而是意与势的压制。 在这方面,鸠摩智是属于相对较弱的。 毕竟大宗师的根本是法相,而法相则是意境的体现。 而刀剑两道,是武林中最容易出现极致武者的。 换句话说,鸠摩智是并不太喜欢碰到刀者剑者的,事实上,武林中大多数武者,都不喜欢和这类人交手。 当然了,能让鸠摩智忌惮的,放眼武林也没有几个。 毕竟不是每个练剑或是练刀的人,都能被称一句纯粹的。 而眼前的齐炼华,当然是其中一个。 尤其是对方这燃烧一切的最后一刀,只能用可怖可畏,来形容。 甚至在鸠摩智的感受中,这一刀已经有了某种变化,甚至隐隐超出了大宗师的界限。 他有种感觉,如果是他面对这一刀。 无论他怎么抵抗,就算他全力祭出法相,恐怕都会直接被斩成两段。 想到这里,鸠摩智瞬间看向了高长生,眸中露出了担忧之情。 要说感情,他和高长生才认识几天,当然没到那个地步。 但高长生在他眼里可从来不是一个人啊,那是一本本让人口水直流的秘籍,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而就在鸠摩智忧心高长生安危的时候。 站在刀锋之下,直面这让大宗师都恐惧的刀光的高长生,却是昂首露出了笑容。 “好刀。” 高长生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而是开口赞了一句。 “未来之刀,这才是属于刀者的未来,不错。” 未来虚无缥缈,有人拜佛求神,有人随遇而安。 但也有人只相信自己。 一般纯粹的武者都是如此,他们只相信手中的刀,手中的剑,亦或是自己的拳。 而齐炼华这最后一刀,正是他眼中的未来。 不是想象,不是期盼,而是以手中之刀,斩出一个未来。 当然,这个未来,并不是为了自己。 是如同鸠摩智说得那样,为了自己的执念。 而齐炼华的执念,毫无疑问,是北凉,是徐凤年。 换句话说,齐炼华这燃烧生命的一刀,其实是想要为徐凤年斩出一个未来。 当然,说是未来,其实在他们眼中,就是威胁。 在北凉众人,特别是徐骁的眼中,高长生的存在,已经是严重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 而其中受到威胁最大的,毫无疑问是未来的徐凤年。 毕竟徐骁老迈,本身就已经没有太多时日。 而且以徐骁的能力和威望,至少如果是他自己,不至于会这般畏惧。 他们担心的不过就是徐骁之后,下一代北凉之主的安危。 这也是此次齐炼华前来目的。 说了这么多,齐炼华的这最后一刀,无非就是为了斩杀高长生,为自己的外孙搏一个安稳而已。 “虽处敌对,但今日三刀,确实无愧刀甲之名,就送你一程吧。” 高长生轻声一笑。 他和北凉本就是敌大于友的关系。 现在,既然徐骁选择出手。 那么在高长生的眼中,北凉的结局已经是可以注定了。 不过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气急败坏的表情,也没有恶语相向。 一遇事就大骂,或是放狠话,只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高长生从来不会做那等无用之事。 一切的一切,待他兵临北凉,双脚踏上清凉山的时候,自然会有终论,此时说的再多,都没有任何帮助。 另外,齐炼华虽然是因为徐骁而来,但比起对方,倒是多了几分坦率。 从始至终,都一直没有主动和别人联手,一直遵循着公平的对战。 抛开其他,单从本身而言,齐炼华确实是个纯粹的刀者。 而且,这个时候,齐炼华的一切早就融入了这最后一刀之中。 换句话说,那位所有人口中的刀甲,其实已经死了,这个时候说任何话,对方都已经听不到了。 “嗡。” 随着话音落下,空中齐炼华的最后一刀,已经是来到了高长生的头顶。 可怕的气息,已经是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劈散。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一道,凝聚了大宗师生命的刀光。 此时,那远处被动静吸引而来的武者,都还没到场。 场中观战的只有敌我双方三个大宗师。 虽然都是同级别的武者,但无论是鸠摩智还是暗中没现身的人,都是陷入了安静。 没有一个人作出一丝动作。 似乎他们也被刀甲这极致的一刀,震撼了心神。 又或者,他们也不想贸然插手,想看看,面对齐炼华这绝杀的一刀,高长生是否能抵挡的住,是全身而退,还是陨落当场。 三道人影,三道目光,敌友双方的目光都是落到了高长生身上。 “嗡。” 也就是这时,一道浩瀚之音突然炸响。 像是刀鸣,却又迥异于刀鸣。 远处的三人,同时身躯一震。 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就仿佛是天地之间的本源之音一样,古老,神秘,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来自于苍穹之上,来自于大道。 随着声音发出。 高长生身后的天空突然炸裂,一道庞大模糊的影像缓缓升起。 “法相。” 三道声音惊中带异的声音同时传出。 战斗打到现在,齐炼华连命都已经拼掉。 而高长生,却连作为大宗师根本的法相都没有用出。 这当然让人惊讶。 要知道同级别对战,除非实力差距真的极其巨大,是很少有人会这般托大的。 而到了大宗师境界,又有几个是真的弱者呢。 何况高长生面对的可是齐炼华啊,本就是一位近乎在大宗师境界中走到极致的强者。 若不是亲眼看到,他们恐怕都不会相信。 竟然有人能不动法相,就把齐炼华逼到这样。 好在,这个时候高长生终于是动了法相。 要不然,远处的三人,恐怕道心都会出现问题。 而在震惊之余,几人更多的就是好奇了。 高长生是大宗师的事,早就不是秘密。 对方在南京城头的突破,可是惊动了很多人。 但高长生的法相究竟是什么,到如今为止,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就算当初南京城,周边无数的人,也只是惊鸿一瞥,并未看到具体情况。 现在高长生终于破天荒的动用了法相,几人当然好奇,尤其是两个处在敌对位置的大宗师。 雾气升腾,一道庞大到难以言表的影像,缓缓浮现。 三位大宗师都是同时瞪大了双眼,想要第一时间看清楚具体的情况。 一道古老,浩瀚,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气息弥漫而出。 下一秒,天空中气息一震,一条如同天柱一般的手臂突然探出。 “这,这是……”场中瞬间传出一道惊呼。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 法相?法相! 虚空中两道人影不自觉的露出了身形。 正是来自蒙元的两个高手。 两人都是穿着一身黑衣。 不同的是,站在右侧的男子穿的是一身黑色劲装,身材也是高大威武,给人一种如山岳般厚重之感。 而左侧之人,则是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袭黑袍之中,从外表看,身材枯瘦异常,透着一股股诡异独特的气息。 两人从始至终都隐藏在暗处,此时骤然出现,很明显都是被高长生的法相所吸引。 鸠摩智也是不由的转过头打量了两人一眼。 只不过对那黑袍枯瘦男子,鸠摩智只是一扫而过。 而对于另一人,鸠摩智却是先后看了数眼,眼眸中不自觉的露出了丝丝异色。 当然了,这种种动作,其实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鸠摩智也很快就回过了神。 目前最吸引人的,毫无疑问还是天空中的异象。 “这是什么法相?” 空中的雄壮男子沉声开口。 大宗师的法相各有各的不同。 但实际上还是有迹可循的。 毕竟法相真身,是一位大宗师武道意志的结晶。 对于高长生的具体所学,他们并不清楚。 但有一点,江湖早就公认,高长生最强的就是刀法。 是一位闪耀江湖的绝世刀者。 所以在所有人眼中,他的法相必然和刀有关。 但此时,场中的三位大宗师却明显感受到了异样。 当然了,无论是鸠摩智,还是蒙元的两人,都是武道经验极其丰富之人。 若只是这些变化,当然不足以让他们惊讶。 之所以露出这般模样,是因为他们看不透。 是的,看不透。 此时高长生的身后,已经升起了一道浩瀚的身影。 那就是对方的法相。 但那巨大身影的四周,却是笼罩着一层层浓郁的赤色迷雾。 哪怕以他们大宗师的眼力境界,都看不出对方法相的真实情况。 “是气血。” “莫非这就是是兵道武道同时突破的特殊之处。” 低沉的话语缓缓落下。 声音中充斥着惊异。 若仅仅只是一片模糊,看不清具体情况,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 只是从那未显现出真容的法相之上,几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极其特殊的气息。 不仅仅是单纯的强大。 而是一种上位对于下位的压制。 这绝对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毕竟能突破到大宗师,哪一个不是绝世天骄。 现在仅仅对方法相露出的一缕气机,竟然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想要匍匐垂首的感觉。 这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这可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来自于武道意境上的碾压。 换句话说,就是道的高低。 实力落后还有追赶的机会,而道途落后,那可是层次和境界的差别。 “嗡!” 也就是这时,滚滚气血中,一支手臂缓缓探出。 仿佛一片天穹缓缓压下。 空中的三人同时一震。 身后的法相不自觉的升腾而起。 那巨大手臂是冲着空中齐炼华留下的刀光而去的。 但这一瞬间,周围的三人却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压力。 那种可怕的气息,很难用言语去表达。 不过有一点,在那一瞬,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 “嗡。” 又是一道可怕的轰鸣响起。 “是刀……” 雄壮男子猛的惊呼,空中巨大的手掌,已经是握住了刀锋。 看上去就是一门强大至极的掌法。 但在巨掌横卧的瞬间,他却清晰的感受到了一抹可怕的刀气。 不过他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身体就莫名一顿,后面的话语也被重新堵回。 事实上,此时不止是他,周边的两人,甚至方圆百里内的一切,也都同时陷入了这种状态。 浩瀚的法相,甚至包括周身流动的真气。 都是瞬间陷入了停顿。 那种感觉,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停滞一般。 三位大宗师,还有远处一个个朝此处赶来的武者,甚至包括光明顶上的众人,眸光中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骇之色。 “卡擦,卡擦。” 在几大宗师惊骇的眼神中。 那由齐炼华生命凝聚而成的刀光,转瞬之间便开始片片开裂。 一道可怕的光华冲天而起。 但转瞬之间却又消散一空。 而随着光华落下,空中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 刀光,风雪,甚至包括原本咆哮的雷海,都瞬间消散一空。 高长生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高空之中。 两个黑袍男子瞬间身形一闪,朝着彼此飞速靠近。 而后才抬起头,戒备的看着空中高长生。 出发之前,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带着绝对的自信。 要知道,将齐炼华囊括在内,他们可是出动了整整五位大宗师。 哪怕八思巴和萧千绝另有目的,场中也是三对一的局面。 更何况以大宗师的实力,数十里的距离,着实算不得远。 也就是说,他们随时可以汇聚五人,合力对付高长生。 可是就是这般必赢的局面,却是失败了。 齐炼华倒在了高长生的刀下,甚至燃烧了一切,都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若仅是如此,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 关键还是刚才高长生一闪而逝的法相,还有最后的那一道攻击。 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甚至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清楚高长生的具体招式,只知道那像是一道刀光。 这在同级别的对战中,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哪怕此时高长生已经收回刀光,他们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对于两人的动作,高长生并没有丝毫在意。 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过。 此时的高长生负手立于空中,一双眸光死死的看着远方。 蒙元的两大高手,此时全身上下都带着戒备之色,浑身上下的真气一直处在沸腾状态。 鸠摩智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他们并没看到,此时高长生的脸色和刚才有了很大的差别。 双眼眯起,脸上也是隐约可以看到阴沉之色。 甚至双眸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道凌厉至极的杀气。 很明显,此时的高长生正处于愤怒状态。 这种外露的情绪,在高长生身上绝对是非常少见的。 “卡擦。” 死死的朝东北方向瞥了一眼,而后猛的转头。 空中似乎响起了一道可怕的雷霆。 “精神力,据本将所知,蒙元有两人都是主修精神力,但八思巴修的是纯粹的精神力。” 高长生转过头,刚才的情绪被瞬间收回,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至极。 “但你不一样,由神化精,将精神力转化为实质的攻击,这么看来,你应该就是那修炼藏密智能书的蒙赤行了。” 蒙赤行本出身于两派六道的魔相宗,不过两派六道分裂多年,魔相宗只有一卷天魔策,传承有极大的限制,成就有限。 蒙赤行有感于此,结合魔相宗武学和密宗功法,创出了藏密智能书。 哪怕后来弟子庞斑寻得了魔门最强的道心种魔,他也并未转修。 “至于你,应该是来自萨满教吧,长生天神功,血神力,呵呵。” “齐国公好眼力。”穿着黑色劲装的蒙赤行沉声开口。 身边的蒙元萨满,并未开口,但只看表情,就知道高长生并未说错。 而随着蒙赤行的声音,两人的身形也变得更加靠近。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知道,这次的任务极有可能是失败了。 “齐国公,此次……”蒙元萨满抬起眼眸,略显阴沉的开口。 不过刚刚开口,就被高长生挥手打断。 “本将现在不想废话。” “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冰冷的声音如雷霆般坠落,滚滚杀气瞬间开始升腾,如海潮一般将两人笼罩在了中央。 两人瞬间脸色大变。 要知道,就在片刻之前,高长生和齐炼华的战斗。 两人虽然是生死交战,而且最后也只留下了一人。 但从始至终,高长生的情绪一直都非常平和,甚至大多数时候还带着笑容。 可现在,仅仅是片刻时间,对方的态度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就直接悍然出手。 尤其是充斥天地的杀机,已经完全表明了高长生的态度。 两人完全没有想到高长生的出手会这般果断, 当然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了。 就在大明境内,高长生带着杀心,对两位蒙元大宗师悍然出手时。 离阳以北,北莽以东地域。 十几道骑兵,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西面奔驰着。 那翻涌而起的烟尘,无一处不在透露这十几个士兵的焦切之心。 离阳,北莽,甚至包括更北面的蒙元,似乎都在发生着种种难以预知的变化。 当然了,这一切至少在这个时候,和远在大明的高长生无关,也不会被他的战斗影响。 但另外一个地方的两个人,却是实实在在被高长生影响到了。 就在高长生悍然出刀的时候。 昆仑以西。 某处被冰天雪地笼罩的区域。 一个负手而立,神色从容的男子突然脸色一变。 “老师……” 一道低不可闻的声音,不自觉的从男子口中吐出。 说完之后,男子猛的抬头。 “既然独孤教主不愿,那本座就不再强人所难。” “不过本座所说之事,还请独孤教主细细考虑,我魔师宫绝对拥有合作的诚意。” 两人不是旁人,正是魔师庞斑,和昆仑魔教之主独孤残。 和之前相比,两人的状态并无任何变化。 但如果把视线稍稍往旁边一挪,就能知道,这段时间,这两位顶级魔道巨擘,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用言语在交流。 要知道,两人所在的区域,是西昆仑的中心。 周遭遍布着险峻挺拔的山峰。 但现在,原本环聚在两人周边的山峰,已经完全消失。 一眼望去,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盆地。 从那上方依然还未散去的真气,就能知道,这是生生被真气轰出来的。 很显然,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两人之间出现了激烈的对战。 而周遭的景象,就是被他们之间交战的余波打出来的。 听到庞斑的声音,独孤残不由得挑了挑眉。 “魔师远道而来,又何必这般焦急的离去,本座可还没尽地主之谊呢?” 独孤残突然笑了出来。 和之前冷峻相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刚才之事都是误会,伱我同属魔道,本就是同路之人。” “对于魔师所说合作之事,本座当然有兴趣,不如一同去往魔宫,细细商议。” “本座有要事在身,今日暂且作罢,独孤教主若真的有兴趣,他日庞某必会再次拜访。” 面对独孤残的态度转变,庞斑却是第一时间摆了摆手。 眨眼之间,两人的态度竟是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就好像瞬间调换了身躯一样。 “魔师何必如此焦急,你是蒙元之人,在这大明能有什么要事?莫非是看不起本座?”独孤残脸上笑意更甚。 面对独孤残的挽留,庞斑并未继续回答。 而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东方,脸上浮出了微不可查的焦急之色。 “独孤教主,此次多有打扰,本座先行告辞,他日有缘再见。” 庞斑轻喝一声,下一秒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轰。” 但仅仅是一秒之后。 空中便传出了一声可怕的爆鸣。 震荡而出的余波,直接将远处的一座山峰拦腰斩成了两段。 爆炸过后。 庞斑的身影再次从空中浮现。 不过和之前相比,此时的庞斑已经彻底失去了从容,整个脸色变得阴沉至极。 “独孤残,你这是何意?” 庞斑目光冰冷的直视前方。 而随着声音落下,在前方不远处,一道苍老人影也是缓缓浮现,正是独孤残。 “哈哈哈,此话本座还想问魔师呢?你是何意?是看不起本座吗?” “我独孤残主动发出的邀请,可从来没人敢拒绝。” 声音冰冷异常,但独孤残脸上却带着一种畅快的笑容。 “独孤残,本座没时间跟你废话,别没事找事!”庞斑冷声开口。 独孤残也不恼怒,而是哈哈大笑道: “有意思,要知道可是你庞斑主动来到本座的地盘,现在竟说本座没事找事,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怎么,刚才不还想堵本座的门吗?怎么现在不担心我昆仑魔宫支援明教了?” 苍老的笑声,在山脉之间回荡。 而此时庞斑的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 “滚开。” 庞斑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只是冰冷的吐出了两个字,下一秒,身影便是如闪电一般的朝着远处射去。 不过独孤残似乎早有预料,真气升腾而起,化为一道惊天巨掌,再次将庞斑拦了下来。 而这一次,庞斑没有再开口说话。 周身真气直接如同山崩海啸一样汹涌而出。 整片天地瞬间陷入了暗淡。 接二连三的阻拦,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独孤残是故意的了。 这种情况,庞斑当然不可能和对方废话。 “哈哈哈。” “堂堂魔师这般焦急,让本座猜猜,不会是蒙赤行出事了吧?” 独孤残连连挥手,阻挡着庞斑的攻击,但口中却是大笑连连。 在整个蒙元,能真的被庞斑放在心上的,可以说屈指可数。 就算他的两个弟子出事,恐怕都不会让对方这般动容。 或许也只有蒙赤行此人,能引起庞斑的波动了。 前者是后者的启蒙恩师,是一步步带着他成长的领路人。 虽然如今的庞斑已经超过蒙赤行,但对后者的尊重,从来没有减弱。 当然了,独孤残之所以猜到,最大的原因,还是之前庞斑心神震荡下,不自觉的吐出了声音。 虽然那声音弱不可闻,但对于独孤残这等实力的人,和在耳边直言也没有任何区别。 老师两字,再结合庞斑突然变得急躁的情绪,发生什么事情,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哈哈,看你这表情,蒙赤行似乎遇到生死危机了啊。” “莫非那蒙赤行去了光明顶,有意思,光明顶上竟然有人能打败蒙赤行?莫非是昆仑派内那个老古董跳出来了?”独孤残哈哈大笑。 “只是两地相隔这么远,你竟然能第一时间感应到,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不过也对,师徒一体,蒙赤行虽然出身魔相宗,但和你魔师宫也是气运相连。” 比起庞斑的急切,独孤残可以说是畅快至极。 身为魔宫之主,当年纵横武林时,可是提个名字就能让各派颤抖的人物。 如今却被别人逼到自家大门口。 虽说交战之时,他并没有明显落入下风,但那种憋屈是避免不了的。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当然不可能让庞斑轻易如愿。 “独孤残,你到底让不让路。”庞斑的声音冷的就像是九幽寒冰一样。 独孤残再次一笑,而后脸色瞬间转为肃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魔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还是那句话,打赢本座,随时可以离开。”独孤残身上的气势彻底爆发。 听到此话。 庞斑突然停下了动作,原本急切的神色突然消失,眸光也陷入了无悲无喜的状态。 “那就去死吧!” 五字重音如雷而落,庞斑的声音也消失在了原处。 周遭天地彻底变为黑暗。 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一道冰冷无情的巨大竖眸突然缓缓睁开。 很明显,这一次,庞斑是彻底动用了全力。 “怕你不成?道心种魔,本座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倾地陷,靠山王战死于玉门关外 “呜~呜~呜~” 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在天空中肆意呼啸。 大雨如注,倾泻而下。 远远望去,那遮天蔽日般的雨水,就好像要将下方的一切彻底淹没一般。 大隋,大兴。 今日的大兴城显得极其安静。 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也变得冷清至极。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抬头看着天空。 此时从天空中飘落的,已经不像是雨水了。 远远望去,就好像原本完整的天穹,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可怕的裂缝。 无穷无尽的天河之水,从裂缝中汹涌而下,欲要淹没世间万物。 大兴的位置,在大隋靠西北地域。 并不算是多雨地带。 而且如今这个季节,也不是雨季。 所以这般大雨在大兴,是极其难见,甚至是透着诡异的。 事实上,这场大雨并不是今天才开始。 已经持续了将近七天之久,而且一日比一日来的大。 街道之上,积蓄的雨水,已经是快要瞒过膝盖。 这般恐怖的暴雨,任谁看到恐怕都难免心生慌乱。 尤其是天空中那仿佛末日般,愈演愈烈的雷光和暴雨。 每个人都是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 最重要的,是这种诡异不同寻常的天气,总给人一种极度的不祥之感。 “哗,哗,哗。” 街道之上,一个个背后插着旗帜的士兵,骑着骏马疾驰而过。 因为积水的原因,已经是听不到马蹄落下的声音,只有水流划过之声。 但这个时候,可没人关心这些。 这些身上插旗的,很明显就是令兵。 事实上,自从大雨出现之后,大兴城内进进出出的令兵就从来没停过。 而且可以看出,随着时间推移,那些士兵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焦急。 结合着空中不同寻常的天象,再看着些明显带着不对劲的令兵。 所有人心中那种不安之感,都不受控制的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些天,不知道多少人不自觉的就会把目光投向皇宫,投向那大兴,也是大隋的核心地域。 不过相比于城池中百姓的慌乱,皇宫从始至终都显得极其安静。 但在这个特殊时刻,这种独特的安静,反而会更加让人沉重。 虽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但很多心思敏锐之人,却是已经有了预感。 出事了。 而且绝不是小事,很有可能是足以惊天的大事。 也就在大兴城内人心惶惶的时候。 大隋皇宫之中,此时也是无比热闹。 大殿之内,放眼望去。 如今身处大兴城内的文武百官,朝堂重臣已经是齐聚于此。 而在上首处龙椅之上,坐着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 而在龙椅之旁,还端坐着一个身穿凤袍的绝色女子。 正是杨广和萧后。 只是奇怪的是,两人虽然坐的很近,但彼此之间却是刻意隔着一段距离,彼此之间也无任何互动,就像完全不熟一样。 不过相比于这些,此时两人的表情却是如出一辙。 惨白如霜,就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尤其是杨广,身上的龙袍和冠冕都已经有些歪斜,整个人就像个彻底失去灵魂一样,战战兢兢的靠在龙椅一侧。 如此情况,绝对是相当怪异的。 尤其此时还是当着文武百官之面。 萧后颤抖的咬了咬嘴唇,轻轻的冲着旁边挥了挥手,很快就有几个太监凑到了杨广身边。 “陛下大病初愈,身体还未恢复,接下来的朝会,就先由本宫主持吧。” 萧后轻轻开口,而杨广也在几人的搀扶下,迅速离开了大殿。 下方群臣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出言反对。 事实上,此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杨广第一次和萧后同时上朝时。 很多官员都是反对过,不过在几大重臣的支持下,尤其是军方的力挺下,还是被压了下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偶偶还有风言风语,但大部分官员似乎也开始慢慢习惯。 毕竟这段时间,从杨广的表现来看,身体确实并不太好。 当然了,那已经是之前一段时间的事了。 此时此刻,大殿中的群臣,可没有一个去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从前到后,从左到右。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阴沉如水。 “有消息了吗?” 杨广离开之后,萧后第一时间就是开口。 “启禀皇后,并无消息。” 下方第一时间有人回应。 “这段时间,我们先后朝前线派了十几批令兵斥候,京中候卫,也是动用了全力。” “但是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就好像,就好像那些大军彻底消失一般。” 官员略带犹豫的开口。 “混账。” 听到此话,一直以柔和温婉示人的萧后,竟是破天荒的怒喝了一声。 “微臣失言,皇后恕罪。”官员第一时间便是拜倒在地。 如今这个时候,大兴城内,从朝堂到民间,基本上都是人心惶惶。 他这般言论,虽只是寻常叙述,但听上去确实有点像诅咒,让人听了难免会多想。 “皇后也不必太过焦虑。”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玉门关本就有三万骁果,此次西进又从京中带出四万,七万骁果军,再加上其他精兵,这般力量,绝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更何况,这次是靠山王亲自统兵,他老人家一生征战,更不可能出问题。” “如今没有消息,可能是前线正在激战,传讯不便而已。” “对,对。” “靠山王,绝对能凯旋而归,怎么可能出问题。” 萧后连连点头,轻轻自语。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缓和。 如今大兴城内,早已是人心惶惶。 那可怕的大雨,给所有人带来一种极致的压抑感。 甚至城内已经有种种流言传出。 对于这些,萧后根本没有什么心力去阻止。 因为比起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萧后知道的无疑更多。 先是杨家祖地弘农突现血雨,而后大兴也是异象纷纷,皇宫中更是震动频频。 而且种种异象,都不是吉兆。 最重要的是,大隋的国运出现了剧烈的震荡。 这般恐怖的波动,明显不是什么好现象。 而如今的大隋,算得上大事的也就那么两三件。 北南两处前线无疑是最先让人想起的地方。 南面的高长生,虽然一直都有动作。 但他早就打入了敌方境内,而且他带走的也只有最初的左武卫,和岭南的一部分驻军。 兵力虽多,但就算全部陨落,也不至于对大隋造成这般剧烈的影响。 尤其是弘农祖地,那更是和高长生没有丝毫瓜葛。 遍观如今的大隋,能够造成这般影响的,恐怕就只有两个了。 皇帝杨广,但这很明显不可能。 另外一个,毫无疑问那就是靠山王杨林了。 对方不仅是皇族,还是如今大隋的擎天之柱,更是军方的领袖。 最重要的,如今杨林手上的兵马,也是大隋的精华所在,尤其是七万骁果军,几乎可以算是大隋的根本。 而想到这些的朝廷,也是第一时间派人开始联系前线。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 靠山王和朝廷失去了联系。 这绝对是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没人能想象,敢去想象,一旦靠山王出事,那大隋会变成如何。 “不会的,不会的。” 萧后娇躯连颤,就像是催眠一样,不断的低声自语,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报……” 不过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害怕某事,那某事发生的概率就会暴涨。 “报,报,报……” 几声急吼落下。 “皇后,前线消息传回来了。” “快,快传。”萧后颤颤巍巍的起身。 很快,一个满身血污的士兵,步履蹒跚的有走进了大殿。 看到这一幕,殿内所有人的心头都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快说,前线战事如何?还有,靠山王如今在何处?”萧后第一时间急喝。 “陛,陛下……” 此时士兵的双眼已经是睁都睁不开了。 只是用尽全力的抬头呢喃道。 “我军中计,遭遇埋伏,全军覆没,王爷,王爷他……” “轰!” 大殿之内一片平静。 没有任何声音。 但这一刻,所有人却都有一种五雷轰顶之感。 耳边不断传来炸响,仿佛一道道雷霆直接劈在了他们身上。 隋军全军覆没。 最重要的是。 靠山王死了? 战死在玉门关外! 殿内没有声音。 上方的皇后,下方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五脏七窍,全身上下,都是陷入了一种麻木状态。 就好像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瞬,出窍而去。 “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重物撞地的声音,突然响起,才将所有人惊醒。 “娘娘,娘娘。” 一道急切的呼喊声随之响起。 众人抬头,这才发现,上方的萧后不知何时,已经是栽倒在地。 大殿之内瞬间乱作一团。 原本的朝会刹那间放毒变成了一个菜市场。 一个个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朝堂重臣,此时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靠山王战死?” “怎么可能!” “不可能!” 一道道慌乱中夹带着浓浓惊惧的声音先后响起。 在大隋,如果说皇帝杨广是天的话,那靠山王毫无疑问就是那根支撑天穹的不周天柱。 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这用来形容大隋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一旦靠山王这根擎天之柱倒下,那大隋的这片天地,几乎瞬间就会天塌地陷。 在场的都是大隋朝堂的重臣,对于大隋的情况,自然比外人了解。 他们很清楚,一旦靠山王不在,这片土地会出现何等的混乱。 那是他们根本不敢去想象的。 “不可能!” 一道怒吼响起。 而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雄壮的身影踏步而出。 史万岁。 在杨林,鱼俱罗,高长生等人都不在的情况下,史万岁无疑是军队的出声之人。 “靠山王何等人物?纵横南北,征战一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中计。” “更何况,靠山王身边可是带着七万骁果军,二十多万精锐强军,这般力量,怎么可能轻易覆灭,可笑。” 史万岁爆喝而出。 听到这声音,众臣也是猛的反应过来。 是啊,那可是靠山王啊,打了一辈子仗的大隋支柱。 身边又有着骁果军这种军魂部队,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史将军所言有理,此消息还未确认,大家万不可慌乱。”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大隋对外征战这么多年,何时遇到过这种溃败?” “至强骁果,出则必胜。” “更何况,靠山王曾传来消息,召高唐公前往,所以鱼帅很有可能也和王爷在一起。” “他们两人联手,又有骁果军在侧,绝不可能遭遇什么不测。” “有理,有理。” 此话一出,所有人也都是连连松气。 “那铁木真确实强大,麾下十三翼加上怯薛军让所有人畏惧。” “但我大隋可绝不弱于对方。” “何况铁木真早就今不如昔,十三翼不全,围攻大宋襄阳,都是无功而返,怎么可能打赢靠山王。” “这必然是敌人散播的假消息。” 大殿之内,众人连连开口。 而最先出声的史万岁却没有向他人那样再次开口。 事实上,如果仔细凑上前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位之前一脸怒容的将军,额头之上已经是布满了汗水,紧紧贴在身侧的手臂,也在不停的颤抖。 史万岁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传令兵,只因为他认识眼前之人。 那是跟在靠山王身边的亲兵团中的一员。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很多东西了。 史万岁死死的握着拳头,几乎是用出了所有力气,才没让自己露出异色。 “对了,赶紧问问具体情况。” 而此时,周边人也是反应了过来,快速的凑上前来。 “本官问你,你所说消息是由何而来,给你消息的是哪位将领?亦或是哪处候卫?” 几个官员连连开口。 不过声音落下之后,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直到其中一人凑近查看之后,才发现那一直保持着之前姿势的令兵,早已经失去了所有气息。 “他……他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次一惊,一种不安之感再度涌上心头。 原先他们已经是认定消息的虚假。 但现在看着这个满身血污,死在殿中的令兵。 怎么看都不像是传递假信的人。 “好了。”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 史万岁再次以后。 “陛下和娘娘身体不适,今日朝会到此结束,诸位都散去吧。” “不过,本将提醒一句,今日发生之事,真假难辨。” “诸位可不要在外面闲言闲语,若消息泄露,引发混乱,中了敌人的奸计,国法之下,可是不留情面的。”史万岁声音冰冷的警告道。 “微臣不敢。” “好了,都退下吧,各部尚书,还有京中各卫统领都先留下。” 说完之后,史万岁又低声喝了一句。 对此话也没人露出异样。 毕竟如今陛下和皇后都出现了状况,这些朝堂重臣肯定是不能轻易拍拍屁股走人的。 说完以后,史万岁又转向了另一边。 “须陀,伱过来。” 史万岁伸手召来站在后方的张须陀,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闻言,第一时间便匆忙离开了大殿。 时间缓缓流逝。 三日之后,躺在凤榻之上的萧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娘,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身边的宫女哭诉道。 萧后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良久之后才是看清了周边景象。 “什么,三天,快,快扶本宫起来,然后召……” 萧后脸色一白,迅速开口喝道。 “娘娘您慢点,注意凤体。”宫女慌乱开口。 “别废话,快去……” “娘娘,史将军一直在殿外等候。”宫女很明显猜到了萧后的目的,轻声开口道。 “快,快传。” 随着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眶,萧后第一时间便是开口: “史将军,靠山王,靠山王他……” 听到此话,史万岁直接便是陷入了沉默。 看到这般表现,萧后又怎么会不明白,脑子一阵眩晕,差点再次栽倒在地。 “怎么可能?” “史将军,前方到底出现了何事?靠山王戎马一生,怎么可能会……”萧后连连开口。 她虽然居于深宫,不懂兵事,但也知道杨林身边的力量是何等强大。 如果败上一阵,甚至几阵,这都不是大事。 毕竟铁木真也不是庸手。 但全军覆没,就连杨林本人都没有逃脱,别说是她,换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以相信。 史万岁摇了摇头。 “目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们和前线似乎已经完全被隔断,末将怀疑,玉门关很可能落到了敌军手中。”史万岁沉声开口。 “这,这……” 萧后彻底慌了,死死的看向了史万岁。 “我们该当如何?如今靠山王和高唐公都不在,军队上面能指望的就只有将军了。” 史万岁脸色同样苍白,面对这种天塌之景,他也是升起一种浓浓的无力之感。 “娘娘,玉门关之事,只是末将猜测,一切还不确认。” “就算是真的,我大隋全军覆没,他铁木真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从这点看,至少我们还有一段应对的时间。”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大隋境内,是大兴。” 史万岁轻声开口。 “一旦消息证实且传出,立时便是天倾之势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南京城的底牌,突然撤退的拓跋 “你就是高长生的后手?” 淡漠的声音,如狂风一样在空中卷过。 南京城下。 肃杀的气息,如龙卷一样将天空中的云层搅散。 整齐的兵阵聚集在南京城外,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 “你认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够挡得住我?” 声音再响。 出声之人平静的站在大军前方,很明显就是这支大军的统帅。 狂拂而来的风中,一杆大纛正在摇摆。 旗面之上,拓跋二字清晰可见。 能统率这般庞大的军队,且能有这般威势,又以拓跋为名的。 普天之下,再无二人。 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抬眼望去,此时的拓跋菩萨,正负手而立站在阵前。 没有兵器,没有坐骑,甚至都没有铠甲。 身着一袭粗布麻衣。 看上去没有丝毫将军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个乡间老农。 但只要有眼有耳,看到他模样,听到他声音的人,都不可能生出任何小觑之心。 虽然衣着打扮,甚至样貌都平常至极。 但此人就那么站在那里,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种可怕的气势,甚至让人本能的忽略了对方身后,那如狼似虎的军队。 城头之上,防守的军队也是如临大敌。 但拓跋菩萨却并未像另两处那样,第一时间命令攻击。 两方大军就这样,泾渭分明的隔着城墙一直对峙着。 “高长生倒确实是有些手段,能瞒过所有人将伱偷偷调来。” “想来,另外两路,他也做好准备了吧?” “不过,高长生是真的没预料到这次我北莽的统帅,若是知道还这么做,那他未免太小看我了。” 拓跋菩萨语气平淡,甚至自称也是用一个极其普通的我字。 但无论是周遭还是对面,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 “若是杨林和鱼俱罗齐至,那还有点意思,但只有你定彦平一个,恐怕挡不住我拓跋菩萨。” 说到这里,拓跋菩萨转过眸光。 在那城头的中心处,正站着一个挺拔如枪的老者。 不是旁人,正是开隋九佬中的,双枪定彦平。 定彦平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作为为数不多的九佬之一,定彦平在大隋的地位绝对不弱。 按正常情况,他要么是坐镇一方,要么就是留在大兴身居高位的。 只不过定彦平数年之前,就已经卸去职务,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 连朝堂的很多事,都已经不去搭理,也很少再去参与战事。 就连杨林鱼俱罗的很多次邀请,都被对方婉言拒绝。 这种情况,定彦平竟然会出现在国门之外的南京城,如果让大隋境内人知道,绝对够他们惊讶一段时间。 当然了,这件事在高长生麾下,并未引发太大的风浪。 毕竟在他们这边,罗成和定彦平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那可是义子和义父的关系。 定彦平退隐之后,一直隐居在北平,正是因为这层关系。 而这次,定彦平突然来此,最大的原因,也是罗成的传信。 当然了,无论是罗成还是定彦平,都不知道,此时北平城内正有一人孤独的坐在棋盘之前,抱着枪怀疑人生呢。 大隋的九佬,每一个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闯出来的。 或许实力能力有强有弱。 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无畏气势,那是伴随着大隋从开国到大治,一路养出来的。 就算面对任何人,他们都不会出现任何动荡。 前次在北平,面对毕玄亲率的突厥大军时,定彦平的强势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此时,听着拓跋菩萨带着挑衅甚至蔑视的言论时。 定彦平却并未开口回应,只是自顾自的摸着自己的长枪。 但很明显,这并不是畏惧的表现。 因为此时他身上的杀意几乎已经凝成了实质。 两道长枪虚影隐隐悬浮而起,凌厉的气势,直直的指向了前方。 不过如果有人凑近一看的话,或许就能看出,定彦平那凌厉至极的双眸深处,竟是不自觉的在散发着一丝丝悲意。 “轰!” 似乎也感受到了定彦平的情绪波动。 空中凝聚而出的枪影横空射出,如导弹一般,朝远处的拓跋菩萨坠去。 “哼。” 拓跋菩萨轻哼一声,双手未动,仅仅是身上气息一闪。 那如山脉砸落的枪芒,就瞬间消散于无形。 不过这般毫不避讳的攻击,也是惊动了身后的北莽大军。 无边的杀气升腾而起。 原本平静的大军,顿时陷入了动荡和沸腾状态。 在大军之中,直接攻击主帅,无疑是一种对军队的直接挑衅。 更何况,此时站在前方的可是拓跋菩萨,属于他们北莽的军神。 “对方实在猖狂,攻吧。” 一个身穿铠甲的胖子,跃马来到拓跋菩萨身边,狠戾的开口。 不是旁人,正是南院大王董卓。 事实上,拓跋菩萨和董卓在北莽虽然是军方的一二号人物,但其实并不算是一路人。 论地位,两人一个是北院大王,一个是南院大王,是属于并列。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董卓还要高过拓跋菩萨一头。 毕竟,董卓不仅有着自己的部落,还有独属于他的董家军。 而且北莽女帝对于董卓也更加信任。 在很多时候,董卓对于这位特立独行的拓跋菩萨也并不心服。 但不管如何,被北莽所有人承认的军神,终究只有一个拓跋菩萨。 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军中威望,拓跋菩萨都要压过董卓一头。 所以此时,大军的主帅还是拓跋菩萨。 不过军中一二号人物,同时出现,也足以证明北莽这一次,是真的动用全力了。 而此时董卓的声音,无疑也代表了所有北莽士兵的心声。 他们全力而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回失地,尤其是落入对方手中的南京城,这已经是压在所有北莽士兵身上的屈辱了。 尤其这一次,对面的高长生不在,而他们则有了拓跋菩萨,此消彼长之下,哪方有利根本不用说。 只可惜,军队到达之后,拓跋菩萨却迟迟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 尤其是对面的定彦平,已经做出了挑衅的举动。 面对着董卓带着煞气的建议。 拓跋菩萨没有回头,只是皱着眉摆了摆手。 “北院大王?”董卓不由的哼了一声。 “不急,再等等看。” 拓跋菩萨轻声哼了一句。 “定彦平虽是九佬,但只有他一个,显得有些单薄了。” “定彦平出名的一直是他的枪法和武力,兵道在九佬之中并不显眼。” 这个不显眼,并不是指定彦平不懂兵道,只不过不像高颎杨素那般耀眼而已。 “你是说,高长生还有隐藏?”董卓皱了皱眉。 拓跋菩萨自信无比的开口:“当然,正像我说的那样,凭他定彦平一人,是绝对拦不住我的。” “我懂,定彦平懂,他高长生又怎么可能不懂。” 听了此话,董卓并不满意:“大军攻击之下,高长生有何手段,必然会表露出来,何必这般浪费时间。” “更何况,难道对方不暴露,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拓跋菩萨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城墙一眼,随后才缓缓道: “你不懂,南京城随时可以攻击,只是我有一种预感,若是此时攻击,纵然能够攻下南京,我们也必然会后悔。” “怎么可能?” 董卓本能的喝道。 攻下南京会后悔,这简直是笑话。 要知道这可是属于他们北莽的南都,夺回来只会让举国上下满意。 拓跋菩萨再次摇头,没有和董卓解释。 只是重新开口: “既然是高长生的后手,又何必躲躲藏藏。” “再不现身,本帅可就挥军攻城了。” “哈哈哈,拓跋菩萨,果然名不虚传。” 一道平和的声音流淌而出。 拓跋菩萨身边的董卓第一时间就是勃然色变。 “是你!” “是你!” 董卓勃然色变,怒吼出声。 要知道董卓作为北莽南院大王,又是军方的二号人物。 就算是面对拓跋菩萨,也多是平等交流。 很少有人能让他出现这般波动的。 “董将军,又见面了?” 一道笑声传出。 “辛稼轩,你真的要和我北莽为敌不成?” 董卓的声音已经彻底转为阴冷。 “之前插手战场之时,本将还没和你算账,今次又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帮助高长生。” “辛稼轩,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上一次,董卓率轻骑南下白川,就是被辛弃疾出手拦下。 北莽之所以没有秋后算账,一来是因为白川之战伤到了元气,不愿意随意动兵。 二来,当时确实是董卓大摇大摆的从钦州城外而过,给了对方出手的借口。 当然了,对北莽这等异族,很多时候并不在乎什么师出有名。 但当时毕竟是特殊时期,高长生才是最大的威胁,加上辛弃疾也从不是泛泛人物。 所以此事,被北莽女帝压了下来。 但是没有计较,并不代表北莽忘了此事。 尤其是董卓,可是一直牢牢记着此仇。 他一个南院大王,上次战争名义上的统帅,却被对方孤身一人挡了回去,甚至直到战争结束,连白川城的影子都没摸到,这可以说是天大的耻辱了。 现在,辛弃疾又再次现身,还堂而皇之的站在了南京城中。 董卓怎么可能不愤怒。 “董将军,上次虽有误会,但某种程度上,老夫还算是你的恩人呢?”辛弃疾哈哈笑道。 此话一出,董卓的脸色也变得越加阴沉。 对方的意思他当然懂,虽然辛弃疾说的是事实。 若没有对方阻拦,他闯到白川战场,就是一个送死。 但辛弃疾这般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对董卓来说,就和打脸也没有区别。 “辛稼轩,大宋儒圣?本帅倒真想见识一下,儒圣的手段。” 拓跋菩萨无悲无喜的开口。 “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想知道,你出现在此处,是你辛稼轩的意思,还是大宋朝廷的意思?” 辛弃疾闻言摇了摇头:“老夫如今只是被贬赋闲之人,可代表不了任何人,不过出门踏青,路过南京罢了,而北莽南京城,也算是有名的雄城,既然路过,自要好好游览一番。” “混账,又是这般言论,辛弃疾,你真把我们当傻子了不成?”董卓厉声吼道。 拓跋菩萨倒是并没有像董卓这般。 “辛稼轩,本帅并不在乎你的任何理由。” “合理也好,荒唐也罢,你说服的了你,甚至说服的了拓跋菩萨。” “但恐怕说服不了我身后的数十万儿郎,也说服不了北帝城中的陛下,和你们大宋的那位皇帝。” 拓跋菩萨的语气并不像董卓那般激烈,就像是闲聊一样。 但城头上的辛弃疾,却是第一时间收起了笑容。 而拓跋菩萨则再次开口: “若没有其他的话,本帅就动手了。 “你辛稼轩的大名,本帅也早有耳闻,兵道也好,儒道也罢,这次刚好一起见识一下。” “北莽拓跋菩萨的大名,老夫同样如雷贯耳。” 辛弃疾洒然一笑。 “这就是你最后的话?” 拓跋菩萨轻哼一声,右手缓缓举起。 一道阵影在空中一闪而逝。 身后大军顿时一震,惊天的杀气如海潮一般喷薄而出。 “那就开战吧,不仅是此时的南京战场,你身后的大宋和我北莽之间的战端,也由此而始。” 拓跋菩萨的语气依旧平静。 但言语之中带来的压力,却如山岳一般沉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代表的可是两国之间的滔天大战。 听到此话,董卓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辛弃疾确实难对付。 但是大宋的情况,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如今盯着这块肥肉的可不只是一两个国家。 若再加上一个北莽,恐怕临安城内的大宋皇帝连做梦都不会安稳。 拓跋菩萨的一句话,可是直接对准了辛弃疾最大的破绽。 想到这里,董卓也是第一时间抬头,看向了城头上的那个老者。 但是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从辛弃疾脸上看到任何慌乱。 “拓跋将军,如今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 “这南京城有老夫和定将军在,你要想短时间攻破,基本是不可能的。” “强行开战,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辛弃疾轻声而笑。 “此次你们三国联军,目的无非是鲸吞齐国公这六州之地。” “但很明显,这个战略已经彻底失败。” “北线也好,西南两线也罢,要真打,无非也就是个相持罢了。” “而这种结果,想必不是我们所有人愿意看到的吧,尤其是你北莽。” 辛弃疾看向拓跋菩萨笑道。 三面大军轰轰烈烈,但所有人都看的清楚,为主的还是北线拓跋菩萨这路。 南京不分出个输赢,另外两路必然不会全力投入,最多就是牵扯住高长生的一部分兵力。 这一点辛弃疾和拓跋菩萨都懂。 但南京城有辛定两人在,拓跋菩萨再强,也不可能一攻即下。 “哼,无非一战而已,又有何惧。”拓跋菩萨平淡道。 身边的董卓同样冷喝: “辛弃疾,定彦平,你们死守南京,我军确实难以速克。” “不过你也不用得意,我们攻不下南京,但是转道东进,攻取钦州却有十足的把握。” 面对董卓赤裸裸的威胁。 辛弃疾仍然没有露出异样,反而是对着拓跋菩萨轻叹了一声。 同样站在大纛之下的董卓,瞬间便是皱起了眉。 虽然是单纯的将领,但他的实力同样不弱。 从辛弃疾的动作,还有那蠕动的嘴唇。 很明显,这个时候,对方正在跟拓跋菩萨传音。 大战之际,两方敌对大军中的统率,竟然是堂而皇之的通过传音说起了悄悄话。 这绝对是相当诡异的一幕。 不过董卓却也并未太过焦急。 他虽然很多时候也看不惯拓跋菩萨的目中无人,但对这人还是相当了解的。 想要通过言语说服此人,那董卓只能说辛弃疾想多了。 但很快,让董卓不敢置信的一幕却是出现了。 辛弃疾的嘴唇刚动,拓跋菩萨的脸色就是瞬间一变。 半刻钟后,拓跋菩萨猛的抬起了头,深深的看了远处的城头一眼。 “撤兵,回王都。” 冰冷的声音,震响在天地之间。 “拓跋菩萨,你疯了?” “我数十万大军倾力而来,一箭未发,一战未打,就要撤军,你是想让北莽成为笑话吗?”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董卓疯狂的吼道。 他根本无法相信,这般天方夜谭一样的命令,竟然从拓跋菩萨的口中说了出来。 “拓跋菩萨,你是想成为北莽的罪人吗?” “本帅有罪无罪,自有陛下定夺,还轮不到你董卓废话。” “现在我是主帅,军令已下,你只管听命就是。” “军令如山,违抗者,斩。” “好,好,好,拓跋菩萨,本将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跟北莽儿郎解释,又如何跟陛下解释,董家军听令,撤!” “轰!” 如雷霆般的蹄声轰的炸响,北莽大军如潮水般的朝后方开始撤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 西南两处战场中,忽必烈和王遂似乎也有了感应,猛的抬起了头,皱着眉看向了北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要么滚,要么死 “呼~呼~呼~” 粗重的喘气声,从口鼻之间传出。 老尼单手撑地,整个人呈一种半跪的姿势,另一支手则拄着一把断成两截的宝剑。 峨眉派上任掌门,清风师太。 从她状态可以看出,此时的清风师太已经是身负重伤。 本就枯瘦的身躯,在不自觉的颤抖中,更带上了一种无力之感。 毫无疑问,在和萧千绝的战斗中,清风师太已经落败。 不过这也并不值得奇怪。 黑水滔滔萧千绝,那可是老牌的大宗师,一生经历恶战无数。 而清风师太从之前的对话,就可以看出,处在刚突破的阶段。 而且峨眉派的最强利器倚天剑也已经丢失。 单凭自身实力,想要对付萧千绝,无疑是不太可能的事。 光明顶上。 清风师太无力的跪倒在峨眉派镇前,口鼻之中,不断有鲜血低落。 对这种情况,黄药师和那带着面具的明王,就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谁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虽然两人和蒙元的两人是敌对关系。 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个观点,两人确实应该助上一臂之力。 但很显然,两人根本没有那个想法。 毕竟峨眉派的态度从始至终就不是很好。 大宗师的灵觉何其敏锐,他们怎么不知,对方口中的邪魔外道,其实是将他们两人也囊括在内的。 这种情况,两人当然不可能插手。 明王虽然没有暴露真容来历,但很明显就是冲着明教而来的,从某种程度上,和峨眉还是敌对阵营。 而黄药师,若不是杨逍,他甚至连明教都懒得搭理,自然不可能理会八竿子打不着的峨眉派。 甚至如果不是那萧千绝抢先了一步,黄药师都可能直接对峨眉出手。 没有两人帮忙,面对着萧千绝,清风师太的结局几乎是可想而知的。 但奇怪的是,此时的萧千绝却并未乘胜追击。 反而是定在了原地。 这也让很多人升起了疑惑之情。 若说萧千绝手下留情,亦或是升起了仁慈之心,那简直就是笑话。 黑水滔滔这个绰号,可从来不是随意取的。 更何况,今日的种种,众人可是看在眼里。 萧千绝和八思巴是充满信心而来,结果却连连遇挫。 傻子都能看出,萧千绝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火。 而此时,萧千绝身上的杀气也已经是凝成了实质。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投在了他的身上。 但就是这样的关键的时刻,萧千绝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原本立于高空,像是事不关己一样的八思巴,也是突然出现在了萧千绝身边。 “出事了,撤。” 八思巴的声音已经没有一丝禅意。 短短的几个字,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声音并不大,但场中的大多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自然能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黄药师和明王,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了头。 不过仅仅是一秒,两人就迅速转头,看向了西面方向。 很明显,他们也察觉到了什么。 话音一落,萧千绝也是瞬间脸色一变。 论实力,萧千绝有足够的自信不弱于八思巴。 但因为功法特殊,八思巴在精神力,尤其是感知力上,绝对是远超大宗师的。 他突然这般急切,且这么说,肯定有着其中原因。 至于何处出了问题,萧千绝也不傻。 他们蒙元四位大宗师联袂而来,虽然兵分两路,但怎么可能没有联系? 是西面战场出事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萧千绝就有了猜测。 猛的抬头,刚想询问。 但萧千绝却是发现,原本还站在他身边的八思巴,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这位蒙元活佛,一出现就睥睨全场的宁玛大宗师,竟然已经第一时间逃了。 萧千绝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再度一变。 八思巴可从不是好惹的人,能将对方吓成这样。 那西面的战场,必然出现了惊天的变故。 想到这里,萧千绝也再不敢犹豫,同样飞身而起。 这种种的一切,其实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短短的几瞬,两个盛气凌人的蒙元大宗师,竟然先后而逃,场中的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刷,刷。” 就在众人陷入震惊的时候。 又是两道破空声响起。 场中还剩下的唯二大宗师,黄药师和明王,也是同时有了动作。 不过并不是对谁出手,而是飞身而退,离开了原本所在的区域。 也就在两人避开的瞬间。 头顶上方碧蓝色的天穹刺啦一声裂成了两半。 一道浩瀚无比的刀光,轰然砸落。 整个光明顶几乎是瞬间,被斩成了两半。 卡擦,卡擦。 四方上下,到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建筑,山峰,甚至空间。 都在片片开裂。 原本就分站两边,泾渭分明的正魔两道,此时已经彻底被隔开。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个。 每个人都在用惊骇的目光看着这可怕的场景。 这般霸绝天地的刀光。 再加上萧千绝两人突然的逃离。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 果然。 随着轰鸣之声落下。 一道人影缓缓的从虚空中踏出。 滚滚雷光铺天盖地一般的咆哮而出。 高长生。 场中众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人。 果然是他。 能击出这般可怕之刀,并且将两位大宗师吓退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此人了。 高长生既然出现在这里。 那对方和齐炼华之间的胜负,已经根本不用多说了。 这场双刀之战,很明显是这位大隋的齐国公赢了。 高长生踏步而出。 冷漠的眸光,如刀剑一般扫射全场。 再加上那不断闪烁的雷霆。 一股磅礴的压力,几乎是瞬间笼罩了整个光明顶。 场中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对于这位大隋新晋的战神,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根本没有打过交道,并不知道对方脾性如何。 最重要的是,高长生此时身上散发的气息实在是太过让人压抑了。 华山派阵营中,和高长生打过交道,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岳不群,此时都是不敢露出丝毫动静。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高长生和当日所见,根本就是两个人。 对方身上那不自觉散发的气息,真的让人浑身发冷。 至于和高长生更熟悉的紫衫龙王,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浑身打颤。 就连那神色狂傲的明王,还有桀骜不驯的黄药师,此时都是先后陷入了沉默。 那立于高空的身影,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灵,压的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冷漠的眸光缓缓扫过,凡事看到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直到看到黛绮丝,和她身前的面具明王时,目光才是暂时停了下来。 “恭喜齐国公大获全胜。” 自出现以后,明王第一次作出了拱手姿势。 “你是为了明教而来。” 声音传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有的只有无尽的淡漠。 听到如此声音,明王也是不由自主的心脏一颤。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 “不错,本座此次正是为此而来。” “不知齐国公……” 高长生并未回应,甚至都没有等待对方说完。 只是继续转过了眸光。 下一秒,冰冷的声音就落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不相干的人,都滚吧。” 场中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心脏一抽。 但听清之后,正魔众人却是分成了悲喜各半的两部分。 高长生的话语中并没有指明目标。 但场中众人明显也不是傻子。 从高长生的第一句话就对准明王就可以看出。 两人或许就算不认识,但肯定有着什么联系。 那他这个滚字是冲谁而去的,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正是值得场中各大正道中人。 这位一举击杀刀甲,大胜归来的大隋齐国公,竟然是站在了明教一方。 这明显是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之外的。 尤其是各大正道中人。 “凭什么!” “我各派众人废了这么多力才攻上光明顶,岂能说退就退。” “就是,大宗师又如何?你只是他国之人,都不属于大明江湖,还敢对我们发号施令?” “就是……” 一道道声音瞬间从人群中传出,很明显是被高长生的话语刺激到了。 不过声音虽多,但真正站出来的,却没有一个人。 “嗡!” 高长生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抬头。 但空中的雷霆却是突然炸响。 刀鸣阵阵,化为道道刀光由空中坠落。 随之而来的就是刀锋入骨的撕裂之声,以及一朵朵绽放的血花。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那一个个出声之人,已经是瞬间倒在了刀光之下。 各人脸上的震惊之色,瞬间转为了恐惧。 没有人想到,高长生出手竟然会这么不留情面。 要知道,这死在刀光之下的弟子,可不是一个两个。 除了少数几个纪律严明的门派,每个门派都有人倒在了刀光之下。 可以说,就这一个瞬间,高长生就是彻底得罪了大明的中原武林。 “阿弥陀佛,高施主好大的杀性!” “倚仗修为,屠戮我正道弟子,莫非高施主真的当我中原武林无人了?还是高施主已经彻底和魔道为伍?” 少林阵营中,了凡直接站了出来,厉声喝道。 刚才的刀光之下,他们少林死去的弟子是最多的。 毕竟少林一直自认为是正道领袖,门内弟子向来狂妄,又是这次进攻的发起门派之一。 自然无法接受这般灰溜溜的撤退。 所以刚才出声之人,就以少林弟子最多。 “嗡!” 而回应了凡质问的,同样是一道凌厉的刀光。 冰冷至极的刀光如闪电般划空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 直到头颅飞出,气息消散,了凡的眼中依旧透露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可是少林三了之一啊,出门在外,那就是少林的脸面。 他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这么直接果断的对他下杀手,而且仅仅是因为一句质问。 “了凡师弟!” 直到头颅落地,了凡的尸体倒下,场中众人才反应过来。 空性第一时间悲嚎出声。 而场中的众人则是噤若寒蝉。 如此冷酷的高长生,着实吓到他们了。 少林拥有怎样的实力和底蕴,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连少林的三了对方都是说杀就杀,更不用说其余人了。 各大门派之人都是瞬间变成了鹌鹑,别说出声,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就连峨眉的灭绝,都是被身边的师妹夜雨捂住了嘴,生怕她脾气太爆惹到了人。 别说正道众人。 就连明王这个大宗师,此时都有些咋舌。 他虽然看似狂傲,也从来没将正道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要他真的下杀手,他还是有些犹豫的。 场中的各个大派,每一个都可能存在着底蕴。 尤其是少林,寺内的老秃驴那可是一窝窝的。 可没有人愿意随便招惹。 “高长生,你竟敢杀害我了凡师弟。” “我少林绝不与伱干休!” 抱着了凡尸体的空性第一时间怒吼道。 这么多年了,少林除了在当初面对张三丰,可再没有吃过一点亏。 现在一个首座级别的人物,大明少林的门面人物之一,却是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斩了首。 空性怎么可能不怒。 而听到空性怒吼之声的各派众人,却是不由自主的身体一颤。 到现在为止,在高长生面前出声的已经有三拨人了。 而前两次发声之人的结局,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 现在空性走开了口,那么…… 想到这里,众人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少林二方三了四空,那可是如今少林的门面。 如今了凡被杀,要是空性再出事,那绝对是一场惊天风暴。 少林必然会疯狂报复。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是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而等他们抬眼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倒下的无头尸体。 “还有人吗?” 高长生的表情依旧淡漠。 面对他的问题,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回应。 高长生也并未去看下方的这些人。 眸光扫过,在空中的几处位置刻意停留了几瞬。 “要么滚,要么战!” 冰冷的杀气,毫不掩饰的朝四方扩散而去。 随着声音落下。 下方各派中,某几个掌门突然就是身形一震。 “撤。” “我们走。” 随着第一个带头之人出现,其余各派也是纷纷跟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高长生却是突然耳框一动。 “哼,大明少林?让慧能来便是!” 冰冷的吐出一句话,高长生重新转向了明王。 明王面具后方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他也察觉出,今日的高长生很明显有些不一样。 对方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冷,太冰了。 “不知齐国公对明教有何看法,还请直言,本座无有不从。”明王平静开口。 他并没有刻意收声,场中的所有人都是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语。 远处的杨逍面沉如水,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谈论明教,很明显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杨逍心中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力。 想到这里,杨逍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了黄药师。 但回应他的只是一道冷哼,和远去的背影。 黄药师毫不留恋的走了,毕竟从明王的话语就能听出,他图谋的是明教的势力。 这种情况,杨逍是肯定不会有生命之忧的。 “明教,五行旗。” 高长生冷声开口。 “我可以不阻止,由你达成目的。” “此言当真。” 明王瞬间大喜,声音不自觉的开始拔高。 “高将军若愿意成全,本座军队感激不尽。” “日后将军若有所求,本座无有不应,明教包括五行旗,也会永远站在将军一边。” 高长生脸色未变,眸光划过下方之人,眼眸深处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 而后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 明王也是瞬间福临心至。 “高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只要本座有,绝不会吝啬。” “一样,只要一样东西,这明教就随你拿去。” “何物?” 明王的声音已经激动有些颤抖。 高长生嘴唇微张,但却并没有声音传出。 而下方的明王却是身体一震。 “什么?” “你怎么知道?” 惊呼一声,明王猛的抬头,有些惊骇的看向了高长生。 不过他看到是那双淡漠依旧的双眸。 “你,你要那东西有何用?” “那东西虽然神奇,但后患不小,可不是什么……” “有,还是没有。” 没有等对方说完,高长生的声音已经落下。 明王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眼眸中闪过了浓浓的惊疑和犹豫。 但看着远处的明教的高层,又想到那关外精锐的五行旗大军。 终于还是缓缓了点了点头。 “不错,那东西本座手上确实有,高将军既然开口索要,本座自然不会拒绝。” “好。” 高长生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哈。” “既然如此,合作就此达成。” 明王大声笑道:“我和高将军一见如故,正好在这光明顶,本座也是东道主。” “将军不如随我入内好好详谈一番。” “不必了,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杨林他到底是怎么败的? 大明,皇宫,御书房。 朱厚照神色肃穆的端坐在主位之上。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是王阳明。 而此时,王阳明的眉头也同样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已经确定了吗?陛下?” 王阳明沉声开口。 “不错,东厂锦衣卫都收到了相关信息,而且,大隋国运也确实出现了天倾般的震荡。” 朱厚照幽幽开口。 “这么说,靠山王杨林真的战死了?” “铁木真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 王阳明的声音透着丝丝震惊。 朱厚照摇了摇头: “朕也不知,两地距离太过遥远,这场战斗中,到底出现了什么波折,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不过……” 朱厚照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句。 对于对方的意思,王阳明当然明白。 此时他们需要考虑的,并不是战斗的细节。 他们需要担心的是战后的事情。 虽然战死的是大隋的名将和军队。 但国与国之间的事,向来是牵一发动全身。 尤其明元之间,那可是相生相克的关系。 前次王阳明成圣,大明国运暴涨,就直接影响了铁木真对襄阳的攻击。 此消彼长,此长彼消,这就是大明和蒙元的关系。 现在铁木真突然大胜,他们怎么可能不关注。 退一万步,就算两国国运没有这种关系。 他们也不可能坐视蒙元坐大。 杨林战死,骁果军遭到重创。 对大隋的打击,所有人都知道。 当然,站在国家的层面上,他们对于大隋的死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 但无论是朱厚照,还是王阳明,都不愿意看到一个急剧膨胀的蒙元。 王阳明轻轻吐了一口气。 “现在消息终究太少,关键是铁木真军队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 “若是折损颇大那还算好,铁木真必然需要一段时间休整。” “可若是折损不大……” 王阳明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 若铁木真折损不大,必然会继续进军。 那种情况可就不妙了。 大隋骤然遭遇这么大的损失,尤其是靠山王的陨落。 可没那么容易缓过劲来,这不是兵力上的差距,而是士气上的折损。 尤其目前大隋境内,已经很难找出一个能正面挡住铁木真的人了。 所以一旦铁木真继续进兵,大隋的局势绝对会继续恶化。 而大明和大隋的距离,实在太远。 就算大明有心,也实在是鞭长莫及。 “呼……” 朱厚照长吐出一口气。 “局势虽不妙,但也没恶化到那个地步。” “杨林战死,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虽不知具体细节,但朕可以确定,铁木真必然是动用了什么手段,绝不是单纯的硬碰硬。” 王阳明点了点头。 “二十多万隋军,还有七万骁果,全歼这股力量,还加上一个杨林,铁木真不可能没有损失。” 朱厚照果断开口:“所以我们还有一段反应时间。” “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去做?”王阳明开口。 朱厚照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轻声问了一句: “高长生呢?他那边情况如何?” 听到此话,站在角落里的曹正淳连忙上前一步。 “据传回的消息,齐炼华已经战败。” “而且这次光明顶上,出现了蒙元高手,应该是冲着明教而去的。” “哼。”朱厚照冷哼了一声。 “蒙元倒是好大的胃口,铁木真压在隋宋边境,忽必烈兵入北莽,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了我大明头上。” “也不知是谁布的局,这是盯上了明教的五行旗吗?” “最后呢?光明顶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中?” 朱厚照平静开口,似乎并未将明教的精锐军队放在眼里。 “齐国公强势登上光明顶,将正道各派赶下了山,不过最后齐国公似乎并未插手明教,反而是将他们让给了一个叫明王的神秘人。” “神秘人?明王?” 朱厚照的眉毛瞬间皱起,猛的转头:“此人是谁,什么来历?” 曹正淳摇了摇头:“此人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完全查不到任何踪迹,不过此人登上光明顶时,用出了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 朱厚照微微一愣,本能的想到了一个名字,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当初朱无视初次习武,从皇宫秘库挑选的第一门功法,就是乾坤大挪移。 所以提到这门功法,朱厚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位铁胆神侯。 不过近段时间,朱无视一直待在京城,不断的在和北凉接触,从时间线上可以将对方排除。 “有意思。” 朱厚照眯起了眼睛,明王的神秘加上乾坤大挪移这门武功,让他想到了很多。 “动用所有密探,全力探查这位明王,挖出他的一切,朕就不信,在大明,还有朝廷查不到的事情。” 对着曹正淳哼了一句后,朱厚照又轻笑了一声: “好一个高长生,朕这次又要承一份情了。” “啊?” 曹正淳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疑问。 “陛下,据传回的消息,齐国公和那位明王很可能有什么联系。”曹正淳提醒了一句。 “蠢货。” 朱厚照冷哼道。 “你以为,你那些放在各派中的探子,高长生不知道吗?” “若高长生若真想隐瞒消息,各派的人根本下不了光明顶。” 曹正淳浑身一震:“所以……” “不错,你现在收到的消息,都不过是高长生借那些探子的口传给伱的。” “这,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曹正淳不解的道。 “很明显,高长生应该预感到大隋出事了。” “对方这是在还我锦衣卫的那份情,也说明高长生马上就要离开大明了。” “这么说,高长生放弃屠龙刀了?”曹正淳本能的回了一句。 “呵,一把屠龙刀,怎么比得上江山的稳固?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屠龙刀就落不到高长生手上呢?” 朱厚照随意摇头:“朕现在好奇的是,高长生此来的真正目的达到了没有。” “陛下,那高长生既然要还人情,为何不直接把明王的身份告诉陛下呢?”曹正淳又问了一句。 不过话音一落,他就发现朱厚照的眸光瞬间转为了冰冷。 曹正淳心中咯噔一下,猛的回过了神来。 “哼,高长生来大明不过短短时间,他都能知道,你们却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你的意思是厂卫废物,还是朕不如高长生?” “奴,奴才不敢。” “哼。” “陛下,齐国公既然有意传回了这个消息,那么这明王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一旁的王阳明缓缓开口。 朱厚照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毕竟当初他和高长生的默契,是借对方锦衣卫,而对方则顺便对付拿到屠龙刀的朱无视。 现在大隋局势突变,高长生很明显无法继续在大明停留。 但对方竟然用这一个消息还人情,抵消这件事,已经是透露出很多事情了。 “听到了吗?曹正淳?”朱厚照看向跪在地上求饶的曹正淳。 “奴才这就去查。” 没有理会躬身离去的曹正淳,朱厚照又转头看向了王阳明。 “王卿,这次要麻烦你了。” 朱厚照缓缓开口:“朕已经重整京营,设立了十二团营,这统兵之事……” “臣责无旁贷,只是……” 王阳明犹豫了一下才再次开口: “目前京中局势极其复杂,臣若在,可弹压各方,臣一旦离开,局势恐有反复。” “无妨。”朱厚照摆了摆手。 “爱卿自去便可,这一次并不需要大战,只需要给蒙元一些压力即可。” “我大明出兵,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大隋未来如何,自有高长生去担心。” “至于蒙元,哼哼,待朕彻底整合完国内一切,必要御驾亲征,亲自去那大都看一看。” 就在大明君臣紧急商讨大隋情况的时候。 北莽北帝城皇宫中,气氛也是相当的凝重。 龙椅之上,坐的是北莽女帝。 下方一身铠甲的董卓,正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跪在那里。 而在他身边负手而立的正是拓跋菩萨。 两人从前线撤回后,并没有跟着大军缓慢回归,而是轻骑脱离大军,先一步返回了北帝城。 “北院大王,对董卿的话,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女帝缓缓开口。 很明显,董卓此时正在告状。 大军一战未打,就直接撤退,这不仅是徒耗钱粮的问题,对于如今的北莽来说,更是一种士气上的折损。 也就是拓跋菩萨的地位摆在那,要换了其他将领,恐怕人头早就落地,根本不会有眼前的问询。 听着女帝的声音,拓跋菩萨并未露出任何惊慌。 “禀陛下,那辛稼轩只跟臣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玉门关外,杨林战死,隋军覆灭。” “放屁!” 董卓第一时间吼出了声。 “什么荒唐的言论,堂堂北莽军神,这么一句荒唐至极的谎言,就将你骗了回来,简直笑话。” 董卓明显并不相信这般言论。 但随着质问之声落下。 周围却没有传出一句声音,不仅是拓跋菩萨,就连上方的女帝都是陷入了沉默。 “莫,莫非,是真的?” 董卓也发现不对劲了,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女帝依旧没有回应。 不过她身边的李密弼站了出来。 “董大王,蛛网已经传来消息,大隋那位靠山王已经战死了,连同他身边的隋军一起,全军覆没。” “这,这,怎么可能……” 董卓就好像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呆傻的状态。 “两位返回刚好,朕刚好有问题相询。” “你二位都是我北莽名帅,所经历之战不计其数。” “以你们所观,铁木真的元军,和杨林的隋军实力到底如何,他如何才能做到这般干净利落的取得完胜?” 女帝皱着眉头开口,铁木真的胜利来的太过突然,也让她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不可能。” 董卓第一时间开口。 “铁木真十三翼早就不全,剩余十二翼虽是精锐,但隋军也不弱分毫。” “怯薛军虽是军魂部队,但大隋骁果同样名震天下。” “论纸面实力,大隋并不落下风,甚至还占优势,毕竟杨林占据玉门关,是以逸待劳之势。” “哪怕杨林出关,被铁木真袭击,也绝不至于被全歼,这不符合常理。” 董卓毫不犹豫的开口。 七万骁果,那可是整整七万的军魂部队啊,就算被包围,若祭出军魂冲锋,加上杨林为箭头,什么部队挡得住? 拓跋菩萨虽然没有开口,但那紧皱的眉头,无疑也表明了他的心思。 “陛下,密探没有查到双方战斗的情报吗?”拓跋菩萨挑眉问了一句。 女帝摇了摇头。 “玉门关方圆千里,已经是一片赤地。” “别说我们,恐怕大隋都不一定知道具体战况。” “铁木真呢?” 两人同时开口。 “应该在玉门关内,没有现身,但也没有进兵。” “不过如今的玉门关内,应该只剩下蒙元人了,对他们的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女帝肃声开口。 元军不动,这算是个好消息。 但铁木真一日不现身,关注的人就一日无法安心。 之前襄阳的战斗失利,有不少人还在说,这头多年未现的苍狼已经老了。 谁能想到,襄阳之战才过去不久,铁木真就来了这样惊天的一场战斗。 “陛下,臣要再参拓跋菩萨一本。” “大隋杨林战死,这对我们可是天大的机会啊。” “消息传出,隋军必然震恐,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攻下南京,甚至挥军直捣大隋。” “这种机会,拓跋菩萨却下令全军撤退,此乃误国之举。” 董卓连连高喝。 “蠢货。” 拓跋菩萨斜眼瞟过,淡淡的吐了一句。 “拓跋菩萨你什么意思?”董卓双眼怒瞪,仿佛要直接动手一般。 拓跋菩萨根本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扭过头,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好了,两位都是国之重臣,虽然想法不同,但都是为国忧心。” 女帝开口安抚。 “这样吧,两位连日奔波,想必也已劳累,今日就到这吧,两位都先下去休息。” “为什么?” 董卓本能的问了一句。 女帝虽然是在打圆场,但董卓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是赞同拓跋菩萨的观点的,这当然让他无法理解。 女帝闻言也是露出了尴尬之色。 董卓虽然性情残暴,但对她向来是忠心耿耿。 所以对这位臣子,她还是想要给对方保留一些面子的。 不过女帝有这种想法,拓跋菩萨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冰冷的哼了一句。 “呵呵,你董将军倒是好大的威风。” “什么大隋,什么军队,都不放在眼里。” “至少比你这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要强。”董卓毫不示弱的开口。 对一个将军而言,临阵脱逃四个字,和指着鼻子骂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拓跋菩萨却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反而是不屑的一笑。 而这种轻蔑的表情,落在董卓眼中,无疑更加让他暴怒。 “莽夫。” 不过还没等他骂出口,拓跋菩萨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以为陛下和朝中众臣,甚至周边各国,对局势的了解,都比不上你董卓吗?” “有话直说。” 很明显董卓也看出问题了,若他的办法真的合适,女帝还有李密弼等人不可能不支持。 “哼,杨林一死,大隋动荡,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铁木真,大隋未来如何,所有人都不清楚。” “甚至由盛转衰,直接灭国,都并非不可能。” 拓跋菩萨冷漠开口。 “既然如此,为何不进兵,难道要把这块肥肉让给蒙元。” “也只有你这种短视之人,才会只盯着眼前的利益。”拓跋菩萨不屑的开口。 “我说的是大隋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具体是活是灭,那都是未来。” “但现在,大隋可依旧存在,数十年大治后留下的底蕴依旧在。” 董卓身体一震,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而拓跋菩萨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杨林的死,固然会让大隋地震。” “但同样也会激发出他们的悲愤之情。” “军中第一人,杨广皇叔,兢兢业业数十年的靠山王。” “不说仇恨,就算为了脸面,只为了稳住局势,大隋都必然会出兵。” 董卓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 “哼哼,之后的一战,必将是决定大隋命运的一战,胜则一雪前耻,若败,则再无回天之力。” “所以,大隋此战必然会倾尽全力。” “哪怕大隋第二天就覆灭,至少今天还能打出最后的惊天一击。” 说完,拓跋菩萨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董卓。 “所有人都知道,大隋这次反击必然是冲着铁木真去的。” “但前提是没人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们。” “在尘埃落定前,如今的大隋就是巨大的火药桶。” “若我们进兵,把他们逼急了,举国隋军朝我们北莽而来,是你董将军去挡吗?” “鱼俱罗,伍建章,定彦平,史万岁等等等等,哦,还有一个必然返回,最难缠的高长生。” “董将军莫非想以一己之力,拦住他们所有人,若是如此,拓跋菩萨倒是自愧不如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恨古不见吾狂,早已不是了 山峰之上,一道人影负手而立,抬头遥望着前方。 不是旁人,正是高长生。 身后不远处,鸠摩智背着包袱安静的站着,脸上带着惴惴之色。 高长生保持这个姿势,已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这段时间,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一句。 若是之前,鸠摩智肯定会按捺不住询问一二。 但此时此刻,鸠摩智很明显不敢贸然出声。 高长生如今这个状态,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从突然爆发,摧枯拉朽一般的斩杀三位大宗师,再到光明顶上横压正魔。 这段时间,高长生身上一直都环绕着一种极致冰冷的气息。 而这一切,鸠摩智可是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 他承认自己确实被吓到了。 “刷,刷。”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惊醒了正在低头数蚂蚁的鸠摩智。 抬头望去。 两道人影正沿着蜿蜒的山脊极速而来。 鸠摩智微微一愣。 那是两个女子,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其中的一人,正是之前在光明顶,跟在那明王身后的紫衫龙王黛绮丝。 “拜见主人。” 刚登上山峰,黛绮丝便躬身对着高长生拜了下去。 鸠摩智心中一惊,这位跟在那神秘明王身后的紫衫龙王,竟然是高长生的部下。 听到黛绮丝的声音,高长生也终于缓缓转过了头。 “光明顶的事都处理好了?” “是的,那位明王不仅懂得乾坤大挪移,还拿出了圣火令,如今已经基本掌控了明教。”黛绮丝迅速开口。 看到高长生没有回应,黛绮丝继续说道: “圣火令应该是当日灵蛇岛上,叶孤城从波斯人手上抢到的。” “乾坤大挪移和圣火令都是明教的象征,此人同时拥有两物,再加上强大的实力,成为明教主宰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不知主人是否有其他安排,需不需看属下继续待在明教。” 若是高长生对明教有图谋,有一个法王级别的人物作内应,绝对是极其有利的事情。 “不必了。” 高长生果断的摆了摆手。 “啊?” 听到此话,黛绮丝明显有些意外。 在她看来,高长生让她重新返回充当媒介和叶孤城等人联系。 又以紫衫龙王的身份,重新返回明教。 肯定是对明教有什么谋划的,特别是那五行旗的军队。 没想到高长生却是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 “你一个外来者,又是破门出教的龙王,在明教根本没有任何底蕴。” “何况对方知道你和本帅的关系,就算不阻拦也必然会提防,你留在光明顶不过浪费时间罢了。” 高长生摇头道。 黛绮丝并未猜错,他原本对明教确实有些布置。 黛绮丝不过其中一环而已。 不过如今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在和蒙赤行等人对战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大隋国运的剧烈震荡。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波动。 虽然高长生还不清楚杨林战死的事情。 但能够引起这般剧烈动荡的,必然是西北战事出了问题,而且是天大的问题。 如此情况,他自然是没什么时间继续在明教之事上耽搁了。 不过好在,他这次在大明谋划的事情,都已经基本完成了。 至于明教的五行旗,本就不是必要之事,属于可得可不得的东西。 毕竟五行旗所处的位置,和他目前的地盘相隔太远。 “明教之事,暂时不急,由得他去吧,日后自有分说。” 高长生冷声开口。 黛绮丝没有再说,很明显,高长生在明教之事上还有暗手,但这显然已经不是她可以随意询问的了。 “伱来的刚好,本帅即将离明返隋,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请主人吩咐。”黛绮丝连忙躬身。 “京城之外,南宫仆射会在那里等你,至于什么事情,她会告诉你的。” 高长生摆了摆手。 “是。” 黛绮丝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转头看向身后。 “主人,这是小昭,是属下的女儿,此前一直待在光明顶。” “属下办事带着她多有不便,不如让她跟在主人身边,当个侍候丫鬟?” 黛绮丝一把拉过怯生生的小昭,躬身道。 高长生瞟了一眼小昭,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去吧,接下来的安排,南宫会告诉你。” “属下告辞。” 高长生没有理会转身离去的黛绮丝,也没有去关注心神不安的小昭。 而是转头看向了低头发呆的鸠摩智。 “唔~~” 鸠摩智也很快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缓缓抬起了头。 “大师……” 听着高长生平淡中透着清冷的声音,鸠摩智莫名的就是打了个冷颤。 “高将军如有需要之处尽管直说。”鸠摩智拍着胸口道。 “刚才之话,大师应该也听到了。” “本帅马上就要离开大明,不知大师……” 鸠摩智呆了片刻,而后才是反应过来。 迅速开口: “小僧在大明也无要事,将军所有需要,小僧当可随行。” 听到此话,高长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本帅这里,刚好有一事需要有劳大师。” “放心,酬劳方面,绝对会让大师满意。” 听到此话,鸠摩智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就连高长生身上依旧骇人的气势,都被他瞬间无视。 “高将军尽管直说。” 就在鸠摩智满心欢喜准备跟着高长生离开大明,并且期待着他口中之事的时候。 大明京城中,几道人影却正处在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还没找到鸠摩智大师吗?” 驿馆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华服男子,正怒视着下方的侍卫。 “宗赞王子,属下等人已经几乎找遍全城了,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鸠摩智大师会不会出事了?” “放屁。”吐蕃王子大声怒喝道。 “鸠摩智大师何等修为,岂有人能伤的到他。” “大师必然是碰到什么要紧之事,无法赶来。”宗赞开口道。 “那殿下,大师不在?我们……” 宗赞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 “不必担心,在这大明京城,不会有什么安危问题。” “而且大师很快就会回来,更加不必忧虑。” “也对,大师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忘记殿下,或许此时他就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 而就在距吐蕃驿馆一条街道之外的另一处驿馆中。 两道人影正在房中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互相交错,凸显了战况的复杂。 “郡主不愧是不世出的棋道天才,本王自愧不如。” 爽朗的笑声传出,同时也伴随着棋子坠落之声。 很明显,一方已经投子认输。 “神侯谦虚了。” 女子清冷一笑,缓缓放下了指尖的棋子。 “哈哈,北凉王满门英杰,本王倒真有些羡慕了。” “不过聊也聊过,棋也下完,对于本王的提议,不知郡主考虑的如何?” 朱无视轻声开口。 “神侯说笑了,渭熊不过女儿之身,会的也就一手上不了台面的棋艺。” “这等大事,渭熊可做不了主,还需等待北凉传信。” 坐在朱无视对面的徐渭熊平淡笑道。 “呵呵。” 朱无视轻轻一笑,并未在意。 他也不是傻子,如果徐渭熊真的一点主都做不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郡主恐怕不知道吧,昆仑一战,已经分出了胜负,齐炼华战死在了高长生手上。” “而临战之前,那齐炼华亲口说出了,他来自于北凉,且是受到北凉王徐骁的授意。” 话音一落,徐渭熊的柳眉瞬间便是皱到了一起。 “踏,踏,踏。” 马蹄声响,如潮水般的汹涌而来。 “高大哥。” “大帅。” 烟尘中,人影还没出现,急切的声音就已经远远传来。 片刻之后,几道人影落身而下。 其中一人正是刚才呼喊大哥的罗成。 而他身边跟着的则是李副将。 “高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此时的高长生身边并无一人。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十八骑,甚至李元霸,都并不在身侧。 很显然,这一次,高长生是孤身返回的。 但对于这种状况,无论是罗成还是李副将,显然都没有心思去关注。 两人都是面色急切的看着高长生。 “高大哥,大隋……” 不过还没等罗成说完,高长生就直接挥手打断了对方的声音。 做完动作后,高长生也并没有去看对方,而是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在那里同样站着两人,是跟着罗成等人一起来的。 但两人和罗成两人的军队,很明显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两人并没有穿着军中铠甲,穿的只是寻常的长衫。 “高大哥,这是大宋的稼轩先生,这次南京之战,多亏了先生,才震住拓跋菩萨,让对方知难而退。” 罗成目露异色。 辛弃疾突然出现在南京城,站在他们一方对抗北莽军队。 这其实是一件让很多人意外的事。 不过罗成等人其实并未太过惊奇,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必然是高长生的手段。 所以辛弃疾提出一起前来迎接高长生的时候,他也并未拒绝。 但两人见面的场景,明显有些出乎了罗成的预料。 两人并没有表现出熟络,反而就像是初次见面一样。 虽然心中疑惑,但罗成还是第一时间出声介绍。 “齐国公之名,老夫可是久仰,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了。” “见过稼轩先生,南京之事,有劳先生出手相助了。” “再加上前次,高某已经是欠了先生两次人情了。” 高长生眯了眯眼睛,拱手开口。 “齐国公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齐国公乃是兵道不世出的奇才。” “老夫虽学的是儒,但向来仰慕兵道,向往沙场,能以此机会结识将军,也算是一件快事了。”辛弃疾爽朗而笑。 “稼轩公客气了。” 高长生笑着摆了摆手。 “先生放心,相助之情,高某铭记在心,且容日后再报。” 此话一出。 辛弃疾眼中瞬间泛起了阵阵波动。 原本洒然的气息,就像是遇到打击一般,突然一滞。 罗成不由自主的张了张嘴。 两人的对话并无任何问题,但他本能的却感受到了一些不对劲。 “也罢。” 辛弃疾摇了摇头。 “高将军此来,必然事务缠身,老夫就不再打扰。” “不过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可直接传个口信,老夫虽已老迈,但仍然有着一战之力。” “多谢先生。” 高长生轻笑着道了句谢,但对于对方口中后半句话,却并没有搭茬。 “踏,踏,踏。” 马蹄滚滚而去,原处只留下了一老一少两个儒生。 “这高长生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先生大名,世上谁人不晓,走到哪里,何人遇到,不是恭敬有加?” “而且我们可是帮他守的城,未此还不惜得罪了北莽,结果却只得到一句轻飘飘的感谢,那感觉就像是送瘟神一样。” “这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 辛弃疾身边的书童气愤的开口。 “呵呵,你不懂。” 辛弃疾并没有生气,只是摇头道。 “我怎么不懂,我敢肯定,他请您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个态度。”书童回道。 “你以为老夫出现在南京城,是受到高长生的邀请?” “啊?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辛弃疾摇头:“今天才是老夫和他的初次相见。” “此前,他根本没和老夫联系过,南京之事,其实是老夫主动前往的。” 听到此言,书童瞬间被惊住了。 辛弃疾是谁,大宋儒圣,文坛的领袖之一。 他竟然上赶着上门去帮人家守城,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就算这样,我们也是帮了忙的啊,要没有先生,他那南京城可不一定守得住。”书童再度开口。 “哈哈,老夫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各方都觉得,高长生的最后手段是老夫,但现在你也知道了,老夫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你觉得高长生在南京会没有准备吗?”辛弃疾摇头笑道。 “那,那,他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先生啊。”书童依旧不满。 “呵呵,他不是道谢了吗?”辛弃疾笑着摸了摸书童的头。 “那对方后面的话,还有……”书童有些不解。 “他冲的并不是老夫。” 辛弃疾摇了摇头,眸光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忧愁。 “高长生不愧是高长生,仅仅是一个细节,就察觉到了这么多东西。” “唉……” 辛弃疾摇头一叹。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狂气冲天的诗句,此时从辛弃疾口中吐出,却是带上了一种落寞。 “可惜啊,老夫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恨古不见的辛稼轩了,此局该如何去解呢?” 就在辛弃疾莫名叹息的时候。 另一边的滚滚马蹄也正在朝北而去。 “高大哥,那稼轩……” “此事我心里有数。” 高长生迅速挥手打断。 对于辛弃疾,他心中当然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一些敬佩。 但罗成之前开口介绍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并没有暗地里邀请辛弃疾前来守城。 毕竟对方是有着大宋官身的,而大宋的情况,谁都知道,高长生怎么可能把主意打到辛弃疾身上去。 前次的钦州冲突,高长生也知道,但那是在钦州城下,和北莽的冲突,也并未出现人命。 这种对双方来说都是小事。 但离开大宋,帮助南京守城,可就不一样了。 于情于理,辛弃疾都不可能去这么做。 但对方却偏偏出现在了南京,而且毫不顾忌的和北莽直接对上。 这次甚至以儒圣之尊,和罗成同行迎接他的归来。 这种种的行为,绝不是一句久仰就可以解释的了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辛弃疾有所求。 但又明显不是他本人,那么辛弃疾所求之处,就很好解释了。 高长生的眸光中,不由自主出现了一丝冷色。 “大隋情况如何?” 打断罗成之后,高长生第一时间便是开口询问。 此话一出,罗成瞬间一颤,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高,高大哥,靠山王,他,他战死了。” “二十万隋军,七万骁果全军覆没。” 罗成脸色惨白,这消息足以让天下震动,但只有出自大隋的人,才真正了解,这种损失究竟有多大。 “详细战报在哪?” 高长生面色未变,第一时间喝道。 “没,没有,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具体的战报。” “玉门关沿线,已经完全被元军封锁,大隋已经失去了对那里的掌控。” “朝廷传消息回来没有?” 高长生继续询问。 “并没有具体的旨意,据我爹的话传信,如今大隋已经乱做一团,各地都隐隐出现动荡。” “不过史万岁将军有信传来,希望大哥能尽快回国。” “先回南京再说。” 高长生眯了眯眼睛。 “派出所有密探,同时传讯朝廷。” “告诉他们,本帅要尽快知道玉门关之战的细节。” “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要把消息探出来。” “本帅要知道一切,隋军是如何败的,靠山王是如何死的,他的尸首现在又在何处?”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鼓声声震四方 “咚!” 一道雄浑,磅礴的声音,突然炸响。 耸立的城墙开始震动。 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城墙,城门,随后是无垠的大地,都随着节奏开始起伏震动。 “咚,咚,咚。” 那种感觉。 声音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响亮。 就好像无边无际的精锐骑兵,正在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奔腾而来。 所有南京城的百姓,都是瞬间抬起了头。 “是战鼓。” 对居住在南京城的人来说。 战鼓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 从高长生攻南京,再到之前的北莽兵临城下。 这段时间,南京城一直陷在干戈动荡之中。 战火,号角,鼓声,这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但此时,所有人却都感觉到了异样。 鼓声隆隆,犹如山崩海啸一样席卷而出。 肃杀,铁血的氛围,刹那间就笼罩了整个南京。 前些日,拓跋菩萨领兵前来的时候。 南京城也响过战鼓。 但无论是声音还是气势,都根本无法和现在相比。 在所有人的感觉中。 脚下的南京城,就好像是瞬间活过来一样。 那隆隆的声音,就好像是这头巨兽的心跳。 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军队的影子。 但那极致的杀伐之气,却在告诉所有人,一支精锐的军团就在周遭,而且已经扬起刀锋,随时可以落下。 “是……” 有人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此前南京城的守军同样可怕,但却绝没有这种让人打心底里发怵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南京,就好像瞬间拥有灵魂一样。 而能出现这种突然的变化,只能是一个原因。 “高长生,他回来了?” 有人惊呼开口。 也就在下一瞬。 隆隆的鼓声中,一面帅旗飞扬而出。 高字旗。 事实上,自从当日入主南京,帅旗在城头升起之后。 这面旗帜就从未降下。 旗依旧是那面旗。 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此时那飞扬的帅旗,就好像是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 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面旗帜的主人。 那位威压凉莽三地的大隋战神,回来了。 三国联合,大军合围。 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事实上,虽然高长生统辖的地域,并未被对方攻破。 但驻地的百姓,却早已是人心惶惶。 毕竟两方对比,强弱之势实在是太过分明了。 但此时,那种慌乱,不安的情绪,确实瞬间被全部抹平。 那隆隆的鼓声,如同雷霆一样,瞬间涤荡了一切污秽驳杂 “咚,咚,咚。” 鼓声依旧在继续。 浩瀚的音波,以南京城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去。 那面高字帅旗,也在滚滚音波中,不断拔高。 “刷,刷,刷。” 一道道眸光,先后抬起,或惊诧,或凝重的看向了天空。 辽州前线。 两道人影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 “这是……” 广陵王赵毅惊声道。 “南京城的战鼓,竟然传到了这里。” 王遂凝声开口,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肆意飘扬的旗帜,似乎透过虚空,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他,回来了?” 赵毅一直都在强调,自己并不畏惧高长生。 但此时的声音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不错。” 王遂点头。 如此气势,根本瞒不过人。 “他,他想干嘛?是在震慑我们?” 赵毅皱着眉头开口。 自从前日感受到拓跋菩萨的动态后,王遂极其果断的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 他当时并不知道拓跋菩萨撤退的原因。 但作为一个名帅,必然会关注战场上一切的变化。 不过他虽然率兵后撤,但却并未撤出太远。 依旧和辽州遥遥对峙着。 “算是吧。” 王遂点了点头。 “是宣告,也是震慑,他在告诉所有人,高长生回来了。” “不过,这些只是附带,这鼓声最大的目的,是传令,是通知。” “这应该是高长生军令,他在聚兵,聚旗下之兵。” “聚兵?” 赵毅闻言先是愣了一愣。 随后才猛的反应过来,看向了远处的辽州。 “什么?你的意思,高长生正在召回麾下兵马。” “其中甚至包括了辽州等其他前线之兵?” “高长生疯了不成?” 赵毅不敢置信的叫了出来。 “此时把兵马召回去,他难道不怕我们乘势进兵,攻占两辽,甚至……” 赵毅双眼圆睁,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要知道,他们虽然暂时后撤,但兵马可一直压在这里。 如此场面,和交战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高长生把兵马撤出。 那不就等于把地盘直接让给他们吗? 他实在难以相信,高长生这样一位名帅,竟然会下达这种命令。 “你敢吗?” 王遂讥笑的看向了赵毅。 “我……” 听到此话,赵毅的一张脸庞瞬间憋成了通红。 但那个敢字却是迟迟没有憋出。 “你看,别说此时高长生会不会留兵,就算他把所有士卒全部撤走,伱也不敢犯辽州一步。” “我……” 赵毅全身都开始颤抖,既是气的,也是羞的。 “呵呵……” 王遂摇头一笑。 “不止是你,此时周边四方,没有一个人敢妄动。” “南京城中的铁血杀意,相隔这么远,依旧清晰可见。” “这就是高长生的警告,谁敢在这个时候妄动,这数十万大军的雷霆攻势,就会倾泻在谁的身上。” “当然了,大隋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出。” “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会去招惹高长生。” “至少在高长生率兵归隋之前,是没有人会进兵的。” “那,高长生离开之后呢?” 赵毅眼睛一亮。 杨林战死,傻子都知道,高长生必然会率大军归隋。 而一旦他离开,前方这片土地,毫无疑问就是不设防呃状态。 想到这里,赵毅不由得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王遂冷笑一声,没有去搭理对方。 对这种只看中眼前利益的人,他根本没有解释的兴趣。 再说了,他和对方本也不是一路人。 抬头深深的看着南京方向,王遂幽幽的目光中,不断的有光芒闪烁。 就在王遂赵毅驻军观望的时候。 另外一端的忽必烈却是果断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四王爷,我们完全可以观望一段时间,没有必要在此时撤退啊?” “呵呵,留在这里?等高长生离开,还是等高长生和成吉思汗分出胜负?” 忽必烈轻笑道。 高长生归隋和铁木真一战,那是所有人都能看出的事。 像北莽和离阳,应该都会暂时观望,等待此战的结局。 毕竟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而高长生和铁木真无论谁倒下,对其他两国而言,都不是坏事。 若高长生败了,他们自然可以放心的进兵攻地,甚至瓜分大隋。 若赢了,经过连续消耗的大隋,也必然元气大伤。 “不,我们和他们不同。” “属下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进兵,就算不打,也可以给高长生一些压力,算是支援成吉思汗。” “哈哈哈,想法不错。” 忽必烈哈哈大笑。 “不过,北莽和离阳已经是摆明了要观望。” “我们率军突进,万一高长生回头,你可有把握挡住对方?” “这……”男子瞬间语塞。 “就算高长生不回头,我们难道一直跟着入隋?” “要知道从大隋岭南到西北,相隔何止千里。” “我们怎么去支援成吉思汗,难道一路打过去?” 男子瞬间摇了摇头,这明显是天方夜谭。 别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从南打到北。 就算能做到,也不能那么做。 毕竟他们来此处,本就属于跟北莽借道。 他们蒙元和大隋南部,并不接壤。 这种情况下,孤军突进,攻打大隋,就算打下了也占不到一点好处,反而是会让北莽和离阳得利。 “好了,伯颜,本王知道你的心思。” “不过目前,我们帮不到成吉思汗。” “本王也相信,以成吉思汗的强大,是绝对不会败在高长生手中的。” “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撤兵。” 忽必烈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我们和北莽离阳都不同。” “本就是借道而来,粮草补给都相当不便。” “联合之时,暂时不用担心,但现在谁也保不齐北莽会不会起异心。” “他们或许不会出兵,但只要掐一下我们的补给线,就能让我们难受很久。” “而且,成吉思汗斩杀杨林,和大隋已经是不死不休。” “如今高长生回来,虽然大概率是第一时间归隋。” “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临走之前对我们出手。” “本王可不想在这个关头去招惹高长生,更不想成为他的祭旗之物。” 伯颜快速点头。 确实,如今谁也不知道高长生是如何想的。 万一临走之前,突然横兵西进。 只要想想,伯颜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四王爷所言有理,此地不宜久留。” “我军应快速北撤,想来大汗也会派兵接应我等的。” “北撤?呵呵。” 听到此话的忽必烈却是摇头一笑。 “本王可没说过要北撤。” 此话一出,伯颜脸上瞬间便泛起了异色。 不北撤,那他们要往哪里去? 北莽和蒙元的接壤部分,是在北面和西北两个方向。 而此时他们所在的姑塞州,是在北莽的西南。 要想回国,他们必然是要朝北面而去的。 “成吉思汗大败隋军,斩杀靠山王杨林,可以说震动天下。” “本王虽然比不得他老人家,但率军出征,也不可能这么灰溜溜的回去。” 忽必烈哈哈笑道。 “王爷还想继续打,可是……”伯颜惊道。 忽必烈摆了摆手: “本王当然知道,战机已逝。” “自然不会去惦记高长生的地盘。” “事实上,从始至终,我军出兵的目的,就不是对方的土地。” 忽必烈冷声开口。 高长生占据的土地,跟蒙元并不接壤,就算他们打下来,也吃不到嘴里。 “此次之所以出兵,无非是给那两国吃颗定心丸,让他们可以不用顾及的出兵。” “攻取土地,从来不是本王和大汗的目标,这也是并未跟宋缺全线开战的原因。” 忽必烈笑着解释。 在他和蒙哥的谋划中,此次出兵拖住高长生一部分兵力即可,真正表演的人,还是另外两路的北莽和离阳。 相比于此处,他们更看重的还是大明境内,对于高长生的截杀。 对蒙哥和忽必烈来说,相比于那数十万兵马,高长生的威胁无疑更大。 但没想到,无论是大明还是此处,他们都是以失败告终。 伯颜并不傻,听到这里,怎么可能还听不出话外之音。 “如今此处暂时落幕,那我们也该去干我们的正事了。” 忽必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抹凶狠之色。 “伯颜,放出本王的随身苍鹰,他自会传信给大汗。” “高长生和成吉思汗的决战在隋元边境,我们插不了手。” “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舞台。”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大元帝国,从来不仅仅只有成吉思汗的十三翼。” “传本王令……” 对于忽必烈所部,甚至其背后蒙哥的异动。 此时并无人知晓。 南京城上空,豪迈铁血的鼓声仍在响着。 城中心,府衙之内。 高长生正盘膝坐于榻上。 放眼望去,在他的背后,似乎站着一道虚影,但很快又一闪而逝,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大帅,大帅。” 也就是此时,门外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 不是旁人,正是李副将。 因为时间原因,李元霸被他留在了南宫仆射身边,并未带回。 所以这段时间,李副将一直是守候在他左右。 睁开眼眸。 房门无风自动的缓缓打开。 “大帅,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听到此话,高长生的眼中也是骤然射出一道精光。 “说。” 没有丝毫犹豫,高长生开口喝道。 所谓的消息,毫无疑问,肯定是玉门关的战报。 至于是手下密探查出,还是由大隋传回,他并不关心。 高长生只想知道,在玉门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十万大军,七万骁果,全军覆没。 这已经不是一句惨败就可以形容的了的。 更何况,靠山王杨林,竟然也战死在了那里。 仅仅是正常的两军对战,显然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其中必然发生了某些,让所有人预料不到的事情。 声音落下之时,李副将已经进入了房间。 但他却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微微侧过了身。 很快,在李副将身后,两个士兵搀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大汉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高长生第一时间便是挑起了双眉。 他认识此人。 准确的说,是和此人曾经见过面。 辽东高句丽之战,他随军出征,也算是在杨林麾下待过。 战争结束后,他和军中的各个将领,包括杨林麾下的两军,太保等,也都打过照面。 “来将军?” 高长生轻声开口,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异色。 此人正是一直跟着杨林的来护儿。 也是杨林麾下数一数二的悍将。 高长生没想到,竟然在此处看到了对方。 看这个样子,对方很明显是从战场上冲出来的。 这显然是一件极其让人意外的事。 大隋全军覆没的消息,早就得到了各方确认。 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可是连杨林最后都没有脱身,来护儿又是怎么闯出来的。 而且,对方冲出战圈,竟然没有前往大兴,反而是千里迢迢来到了南京。 这都说让人不解的事。 当然了,对此时的高长生来说,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来护儿一直都是杨林的副将,论亲密,甚至不下于对方的十二太保。 玉门关之战,此人必然肯定也是从头到尾经历的。 换句话说,关于玉门关发生的一切,除了蒙元的铁木真外,就只有此人最为了解了。 “扑通。” 还没等高长生开口询问。 来护儿就是率先有了反应。 原本全身无力,只能依靠两个士兵才能勉强站立的他,就像是突然吃了什么补药一般。 疲惫的双眸中,猛的浮现出耀眼的光芒。 随后一把推开了搀扶的士兵,向前两步,跪倒在了高长生身前。 “末将,拜见齐国公。” 声音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悲凄,让场中的几人都是心中一颤。 “来将军快快请起。” 高长生也是连忙伸手,同时打出了一股柔和的真气,护住对方心脉。 连杨林都战死的战场,会有何等的惨烈,根本是不用多说的。 来护儿能活着闯出来,本就是一个奇迹。 之后又千里奔波,一路来到此处,可以说,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在硬撑。 高长生也害怕这般大起大落的情绪,会让对方出现问题。 毕竟,这很有可能是短时间内能找到的唯一知情人了。 不过来护儿却并未起身。 而是不管不顾的在地上磕了三下,随后才缓缓抬头。 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物。 刹那间,场中之人同时一震。 来护儿的掌心,放着一块染血的令牌。 令牌之上,刻着一个四方四正的靠字,不过此时字体早已被鲜血染红。 高长生伸手接过令牌,又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块。 放入掌心后,瞬间化成了完整的一块。 李副将还有原本搀扶来护儿的士兵,不由自主的便是跪了下来。 靠山王令。 完整的靠山王令。 “王爷!” 来护儿匍匐在地,发出了一声悲凄入骨的嚎叫。 第一百七十八章 铁木真的大迂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来护儿才缓缓的抬起头。 房间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的甚至有些让人心慌。 “那日,玉门关……” 睁开早已血红一片的双眸,来护儿终于缓缓开口。 瞳孔随着声音开始慢慢散开。 这一刻,他的灵魂似乎透体而出,越过时间空间,重新回到了当日。 万里黄沙,春风难度。 大隋,玉门关。 那卷起的烟尘风沙,拍打在所有人的脸颊之上,搅的人心烦意乱。 但这个时候,城头之上却没有一个人去在意这些。 所有人的眸光,都一直落在远处那滚滚而来的骑兵之上。 和为首的杨林一样,来护儿的脸上同样带着愤怒。 蒙元三翼同来,确实威势冲天。 而统兵的三人。 思汉飞,王保保,拔都。 都不算弱者,在蒙元国内,崛起的速度非常惊人。 但归根到底,三人都是后起之秀。 而如今在玉门关坐镇的,可是靠山王杨林啊。 铁木真不现身也就罢了,竟然连四杰四獒都一个未现。 这已经不是轻视,甚至算得上侮辱了。 来护儿自打从军以来,就一直是杨林的部属和副将。 所谓主辱臣死。 虽然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上下级,并非主仆。 但在来护儿的心中,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三个黄口小儿,也敢来撩王爷虎须,简直可笑。” 来护儿以枪杵地,怒哼出声。 “王爷,敌军立足未稳,不如让末将带骑兵出城冲他一阵,顺便给这些小子一个下马威。” 对面的三人,其实名气并不算小。 汝阳王之子王保保,术赤之子拔都,托雷之子思汉飞。 都是蒙元名将之后,这些年崭露头角之后,也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被誉为蒙元军方最值得期待的几个后辈。 从他们能从铁木真手上各自得到一翼大军的统领权,就能看出端倪。 但来护儿说话之时,却没有丝毫畏惧。 对面三人确实不弱,但他来护儿也同样不是弱者。 跟着杨林南征北战数十年的他,同样是大隋有数的悍将。 也就是一直呆在杨林麾下,若是放到外面,以他的实力和战功,早就可以坐镇一方了。 听完来护儿的话,杨林只是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不必了。” “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蒙元的杰出后辈,本王也想见识一下。” 杨林冷笑一声。 “敢来攻我玉门,我倒要看看,蒙元有多少命可以填,有多人血可以流。” “是蔑视也好,是激将也罢,本王就在这玉门关以逸待劳。” “他们有胆子,就尽管放手来攻。” 杨林抬头,视线越过远处的大军,直直的看着虚空,仿佛看到了那头隐在暗处的苍狼。 “铁木真,本王就在这玉门关等你。” “但不管你是真动兵还是假动兵,这些小手段都无用。” 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铁血之气,从玉门关内滚滚而出。 “靠山王老陈持重,根本没有中对方的小计。” “既然如此,局势又为何会糜烂成那个样子。” 房间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不是旁人,正是定彦平。 在他身边还跟着罗成和秦琼等人。 大隋西北的战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对那一战的具体情况,却暂时无一人得知。 隋军是怎么败的?靠山王又是怎么死的? 这可以说是所有人的疑惑。 现在,自那一战中幸存,可能也是唯一幸存的来护儿出现。 定彦平当然不可能坐得住。 开隋九老,那都是从战场,从乱世一起闯过来的生死袍泽。 用一句兄弟来形容,绝不为过。 现在靠山王竟然突然战死在了敌军手上。 定彦平怎么可能不怒,又怎么可能不关心。 而他的话也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玉门关作为大隋抵御西北异族的重镇,险要程度是根本不用多说的。 如果因为元军的挑衅,出关而战,中了敌人的埋伏,那还勉强合理。 但从来护儿的话语中,杨林很明显没有中计。 不过这也正常,杨林那可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人,战场之上,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被几个后生晚辈,轻易的调出城去。 但正是这样,众人也更加不解。 据雄关而守,数十万精锐在侧。 再加上杨林的指挥统领。 大隋怎么可能会败的那么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来护儿身上。 现在也只有他可以为众人解惑了。 来护儿的身躯也是突然一震。 双眸之中的悲凄之色,变得更加浓郁。 但悲伤过后,一股冲天的恨意也是弥漫而出。 这般浓烈的情绪,场中众人当然不可能没看到。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几人明白,在玉门关之战中,必然还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来护儿恶狠狠的咬着牙,视线再次模糊。 玉门关上。 杨林挺拔的身躯依旧站在中央。 “王爷,已经三日了,对方还是保持着这不进不退的模样,元军到底想干嘛?” 来护儿沉声开口。 自那日三翼元军出现后,对方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距离,既不攻击,也不撤退。 如此怪异的表现,着实将所有隋军都搞懵了。 “他们在等。” 杨林冷哼一声。 眸光如电一般的射出。 “等?” “不错,看样子,铁木真是真的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了。”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底气?” 杨林的声音没有太多变化,但从其中还是可以听出一些疑惑。 “文通呢?” 杨林猛的转头,看向了来护儿。 “魏将军在巡视城防。”来护儿第一时间开口。 杨林统军西进,当然不可能孤身一人。 除了雷打不动的义子十二太保之外,还带着几员悍将。 铁枪将来护儿和花刀帅魏文通都在其中。 “王爷,你找我?” 话音刚刚落下,魏文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文通,伱来的正好,城中无事吧?” “城中并无异样。”魏文通迅速开口。 杨林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从目前的情况看,蒙元很有可能将重心转移到了我们这边。” “这三人不进不退,应该是在等铁木真到来。” 杨林沉声开口:“文通,派出去的密探可有什么消息,铁木真如今在何处?” 魏文通皱起眉头:“昨日才有消息传回,铁木真大纛依旧在襄阳未动。” “不可能。” 杨林猛的喝道。 “就算在襄阳,铁木真怎么可能不攻城。” “未动?岂不是不进不退?” “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 杨林的声音已经彻底转为冰冷。 魏文通也不是傻子,瞬间也意识到了不对。 而后惊骇的看向了西面。 很明显,他的举动已经回答了消息。 “西面。” 杨林脸色一变,迅速看向来护儿。 “来将军,我军西侧可有消息传来。” 来护儿瞬间摇了摇头。 “没有,王爷是怀疑西面?不过我军侧翼有罗薛两位将军拱卫,而且我军西侧,可是大宋领土,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杨林吐出一口气。 “说是这么说,但本王心中总有些不安。” “铁木真这般大摇大摆的把骑兵派到玉门关,必然有着打算。” “本王不信,他真的敢硬碰硬强攻我玉门关。” “不过没有消息也不是坏事,若西面有异样,就算不敌,也肯定会有消息传回。” “算了,罗方薛亮,论能力还是差了一些,若真的遭遇大部敌军,恐怕力有未逮。” “这样吧,文通你再带一部,入住金鸡岭。” “是。”魏文通迅速拱手。 “急报,急报。” 话音刚落。 一道焦急的声音便猛的响起。 “王爷,金鸡岭失守,我军西面出现大量元军铁骑。” “不可能!” 城头上,同时响起了三道声音。 金鸡岭失守,这明显是一个惊天的坏消息。 失去金鸡岭,那就代表着他们的侧翼已经完全暴露,敌军可以狂飙突进,直接进兵到玉门关的侧后方。 侧翼失守,这在战场上,绝对是极其糟糕的局面。 但就像几人此时的表情一样。 怎么可能? 攻破金鸡岭,说上去好像简单,但放到实际。却绝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杨林一入关,就已经先一步派遣大军入驻了金鸡岭。 怎么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就被攻破。 “金鸡岭有罗方薛亮驻守,怎么可能说破就破。” “而且就算不敌,为何不见求援消息。” 杨林身上已经是杀机四射。 有驻军镇守的关隘,竟然直到被破后,敌军快兵临城下,他们才收到消息。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罗方薛亮虽然不算名将,但作为十二太保之一,也绝不是什么废物。 有军队在手,又是金鸡岭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域。 竟然直到歼灭,都没有战报传出。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魏文通也是神色阴沉。 难怪他们最近收到的消息,都显示铁木真未动。 毕竟消息一直是从西面而来,而看现在的样子,西线很早就已经出事了。 不过想到这里,魏文通的眸中也是闪过疑惑。 这其中怦然有着很多疑点。 西面金鸡岭是怎么无声无息丢掉的。 而且他们的战报竟然会出现虚假的情况,铁木真是如何做到的。 “王爷,还是先处理眼前之事为妙,侧翼暴露可不是小事。” 魏文通果断开口。 杨林也是点了点头。 金鸡岭的事,至少要先等处理好敌军之后,才能去追查。 也就是这个时候。 令兵说出的一句话,再次让几人大惊失色。 “王爷,金鸡岭不是被攻破的,那,那罗方薛亮投敌了,主动送出了金鸡岭。” “混账,你在放什么狗屁,找死不成?” 来护儿第一时间怒喝道。 “不,小的说的都是真的,是前线冒死杀回的密探亲口所说。” “这段时间大宋境内候卫传回的消息,都是被他们拦截在了金鸡岭。” “而且,而且,我还看到了两人的军旗竖在了敌军阵中。” 饶是杨林听到此话,也是不由得身躯一晃。 “闭嘴。” 来护儿和魏文通同时大喝。 他们并不是相信罗方薛亮,事实上,在令兵说出第一句时,他们就已经信了。 这种种不对劲的情况,也只有罗方薛亮两人投敌可以解释得了。 两人如此反应,还是因为杨林。 罗方薛亮可是杨林的义子,还是老大,老二两位太保。 这么多年,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现在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突然投敌,而且反戈一击,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接受。 “罗方,薛亮!” 随着来护儿说完。 房间中也是响起了一道道杀气腾腾的吼声。 征战沙场的将士,最恨的就是叛变投敌之人。 何况还是罗方薛亮这样,直接导致大隋惨败的叛徒。 “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定彦平冷喝开口,冲天的杀意不自觉的弥漫而出。 罗方薛亮作为杨林众义子中的老大老二。 也是杨林最先收下的两个义子。 当初大隋还没平定天下时,就已经跟在了杨林的身边。 两人出身并不高,原本只是落草为寇的土匪。 杨林收下他们之后,不仅没有嫌弃,反而委以重任。 要知道,在十二太保中,两人的天资实力,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最差,占的不过是一个先来后到时间上的优势。 但杨林却并未冷落两人,多年来也一直把两人带在身边。 场中的其他人并不太了解杨林义子的具体情况。 他们恨的纯粹是背叛倒戈这件事。 而定彦平,那可是跟杨林相交多年的。 甚至当初杨林收两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见证。 也只有他才最清楚,两人受了杨林多大的恩惠。 现在听到杨林败亡,竟然有两人投敌的原因,他怎么可能不怒。 高长生的双眸同样冷光连连。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怒骂。 而是继续看着来护儿道: “据你所说,罗薛两人是直接投敌,元军却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才到玉门关,时间明显不对。” 场中众人也是瞬间一愣。 是啊,两人是投降,也就表明元军根本不需要作战。 而从金鸡岭到玉门关的距离,根本花费不了那么多时间。 “看样子,铁木真是先行迂回包抄,最后才让西侧元军暴露。” 可以直接兵临城下,元军却要故弄玄虚,还要通过罗方薛亮,在战报传讯上作文章,只能说明背后还有谋划。 从地形上看,铁木真用的应该又是大迂回的战术。 此话一落,场中众人也是一惊。 这就表明。靠山王和隋军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完了,在他们发现西线元军的时候,就已经处在了团团包围之中。 “齐国公说的不错。” 来护儿沙哑的声音响起。 “发现西面元军,收到罗方薛亮投敌的消息后,还没多久。” “噩耗便是接二连三的传来。” “元军突破金鸡岭后,并未直接前往玉门关,而是从侧翼迂回,直接攻击了玉门关后的敦煌郡。” “有着罗方薛亮带路,敦煌根本没有防备,待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敦煌已经陷落,受靠山王命令镇守敦煌的新文礼将军当场战死。” “等我们发现之时,玉门关已经被团团包围。” 话音落下。 周遭的几人都是面露阴霾。 来护儿说的是已经成定局的事。 几人也都明白,就算再不甘,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但听着对方的诉说,他们终究还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可是数十万隋军,还有镇国的靠山王啊。 “后来呢。” 只有高长生继续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过此时高长生的声音,也透着一种极致的冰冷。 “迂回,包抄。” “铁木真的老手段。” “又是亲近之人背叛,靠山王没有防备,实属正常。” “但是,铁木真十三翼不全,襄阳一战,又有两翼被打残。” “就算带着怯薛军。” “这股力量也不足以攻下玉门,全歼靠山王兵马。” 高长生冰冷的开口。 若是野战,用计分割包围,那么还有一些可能。 而铁木真的迂回包抄,虽然出人预料。 可最后面对铜墙铁壁的玉门关,他们也只能强攻。 二十万隋军,七万骁果。 如果这种硬碰硬的对战,隋军绝对不至于落到那般结局。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有哪几方力量,也参与了此事。” 高长生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一丝感情。 就连罗成等人都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不过几人也是听出了一些东西。 很明显,高长生的意思是。 这一次玉门关之战,插手的并不只有大隋和蒙元。 可能还有其他国家也出了手。 想到这里,每个人都是转头看向了来护儿。 尤其是定彦平,本就阴沉的双眸中,潜藏的怒火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他当然明白高长生的意思。 这一次靠山王的战死,很有可能不只是蒙元,其他异族也插了一手。 “是哪一国?” 定彦平冷声开口。 短短的四个字,就像是飞出的枪芒一般。 来护儿也是猛的抬起头。 声音凄厉的吐出了几个字。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金,猛安谋克 谁?还有谁落井下石,参与了玉门关之战。 一道道带着杀意的眸光同时射向了来护儿。 当然,这杀意肯定不是冲着这位百死余生的将领的。 他们冲的是那出手的敌人。 蒙元自不用说。 但其余趁火打劫的势力或国家,无疑更遭人恨。 当然了,场中的人,都是军中将领。 对大隋的基本地势,周边情况,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在确定有其余国家插手后,几人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些估计。 大隋西北方向,靠着的主要是三个国家。 蒙元自不用说,早就成了大隋西北最主要的威胁。 而在蒙元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国家。 左侧也就是西面的大宋。 右侧东面则靠着西突厥。 插手玉门关之事的,肯定就在这两国之中。 或者两国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其中。 西突厥不用说,本就是大隋北面的敌人。 而且突厥之所以分裂,主要也是大隋的手笔。 双方之间一直都有宿怨。 在蒙元不断扩张,和大隋接壤之前,东西突厥才是大隋的最大威胁。 至于大宋。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没有那个胆子参与这种战斗的。 但有些事往往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推理。 而且大宋朝廷,有时候往往会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操作。 虽然到目前为止,来护儿还没说出大宋两个字。 但场中几人,都算是经验丰富的将领。 仅刚才的那一些介绍,已经足够看出很多问题了。 金鸡岭突然被破,固然有着罗方薛亮的原因。 但元军是从何而来,这明显是一个问题。 毕竟金鸡岭靠的是大宋襄樊两地,从大隋越过金鸡岭之后,可是宋土,并不是蒙元。 而现在元军能这么诡异的出现在金鸡岭。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元军攻入宋地,直达金鸡岭,大宋知情不报,要么就是大宋让开了道路,甚至直接和蒙元有了合作。 想到这里,场中几人都是眼冒火光。 要知道,此次杨林进军,虽然是防备蒙元,但驻军玉门,紧靠大宋,同样也在侧面支援了襄阳。 而现在,大宋却是反过来帮了蒙元一把。 此种行为,如何能不让人心生恨意。 倒是高长生并未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大宋出了幺蛾子,他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辛弃疾那般主动的帮助南京,甚至亲身相迎高长生。 背后必然有着什么原因。 而能让辛弃疾这般去做的,毫无疑问只有身后的大宋。 仅从这一点,就能断定,玉门关之战,大宋必然做了小动作。 辛弃疾毫无疑问是知道一些内情,或者直接收到了大宋的命令。 就像是做了坏事之后的讨好。 这也符合大宋墙头草的作风。 不过从这一点来看,大宋应该没有直接出兵。 若是直接出兵,那和大隋就是板上钉钉的死仇。 任何讨好都根本没用,就算大宋皇帝是傻子,辛弃疾也不可能不懂,必然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而就在众人思考的时候。 来护儿凄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而他说出的第一个字,就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 “金。” “金国?” 罗成不由自主的惊呼了一声。 金国他们当然知道。 真实历史中,辽,金,元,这几国都是大宋北面的敌人。 辽灭金兴,金灭元兴,是属于先后兴起的国度。 而这个世界,几个国家却是同时存在。 从左到右排列在大宋的北面。 当初金国兴盛时,也曾一度打的辽宋两国抬不起头来。 灭北宋,攻取大宋半壁,造就靖康之耻的就是金国。 不过随着蒙元兴起,步步推进,金国也如同真实历史那般,慢慢衰落。 当然了,不只是金国,几乎整个北方的异族国家,都遭受到了蒙元铁蹄的侵扰。 只是相对而言,金国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 相对来说,原本一直受到金国压制的辽国,在这段时间反而得到了喘息之机,有了一些复兴的征兆。 而众人之所以如此惊讶。 是因为金元两国,那也是死敌中的死敌。 金国原先的大半领土,都已经落到了蒙元手上。 而以蒙元军队的行事风格,可想而知,这些土地被攻取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以说,两国的仇恨那是刻入骨髓的。 而现在,金国竟然会和蒙元合作,这可以说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另外一点,金国和大隋同样不接壤。 从地图上看,大宋襄阳的北面,就是蒙元。 而金辽两国,从右到左,位于襄阳的西北侧。 只不过蒙元土地辽阔,往北往西延伸,就像一个口袋一样,包住了宋金辽等国。 所以说,金国军队要想攻入大隋,是必须要穿过几国领土的。 这显然是极其不合常理的。 就算铁木真能够花言巧语,取得和金国的合作。 金国上下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去做这种完全看不到任何好处的事呢? 国土不接壤,还是大隋这样实力强大的国家。 那完全是用自己的军队去为蒙元谋好处。 几人甚至觉得来护儿,是不是伤势太重影响了记忆。 毕竟从哪方面看,金国都不应该出现在这次战斗之中的。 甚至大宋出兵,都比他们合理。 而就在众人怀疑的时候,来护儿却是再度重复了一遍。 “就是他们。” 声音中充斥的恨意,已经表明出,金国确实出兵了,而且必然充当了重要角色,不是简简单单的走个过场。 “金国,是哪支军队?” 定彦平冷声开口。 相比于罗成几个年轻人,定彦平的情绪控制无疑要强大的多。 “若老夫没有记错,金国当年不可一世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在这些年中早就被蒙元打残?” “莫非是那支新晋兴起的忠孝军?” 金国当年打崩北宋大辽的,就是铁浮屠和拐子马两部。 不过先败于岳武穆之手,后又遇到蒙元兴起。 连续的征战中,两支部队早就建制不存。 至于忠孝军,是金国近两年出现的部队,听说战力极强,甚至数次打败了蒙元,只不过数量并不多,并未能给元军带来太大威胁。 “不,不是。” “金国出现的,是猛安谋克!”来护儿沉声开口。 “什么?金国疯了不成?” 就连定彦平听到都是瞬间露出了惊色。 “猛安谋克?这是?”罗成露出不解。 “你们没听过正常,这支部队已经很久未出现了。”定彦平摇头道。 “但你们想必应该听过一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罗成几人同时点头。 “这指的就是猛安谋克,这支部队也是当初完颜阿骨打,完颜宗望,完颜宗瀚等人合力打造的部队,是金国的起家军队,也是最强军队。” 定彦平眯起双眼: “这可以说是金国的最大底蕴,一直镇守在金国的国都,这么多年,哪怕面对蒙元那么大的压力,国土连连沦丧,金国都没有动用这支兵马。” “这也是当初铁木真没有一鼓作气覆灭金国的原因。” “就是忌惮金国最后的搏命一击。” “毕竟威胁这种东西,只有隐而不发,将露未露时,产生的震慑才最大。” 几人同时点头,但眼中的疑惑也变得更加强烈。 在本国危机时都未动用的军队,却在这个时候派到了大隋。 这简直可以用疯了来形容了。 “其他的呢?” 高长生再次开口,打断了几人的惊骇。 “还有西突厥,沙陀骑。” 来护儿开口。 “猛安谋克,沙陀铁骑,再加上怯薛军,已经三支军魂部队了。” 饶是定彦平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军魂部队,那是何等的罕见。 任何一支都拥有改变整个战局的能力。 像之前的襄阳之战,一支数千人的背嵬军,就曾打的蒙元抬不起头来。 若不是铁木真的怯薛同为军魂,仅靠不全的十三翼。 铁木真未必就能威胁到襄阳城防,也用不着王阳明隔空相助。 事实上,九洲虽然辽阔,国家也如雨后春笋。 但真正能拥有军魂部队的国家,其实并不算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有军魂也是成为大国的标志。 像之前被灭的高句丽。 在灭掉新罗百济后,论国土面积,人口数量,甚至是军队实力。 其实早就不下于很多国家。 但只要提起高句丽,很多人依旧还是用小国来形容。 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没有养出自己的军魂部队。 另一个相似的例子,就是离阳了。 离阳国土面积不弱,倾国之兵,甚至还要超过北莽。 但这么多年,离阳的名头却一直并不显眼,也被北莽压制的死死的。 其中固然有国内形势混乱,诸王不服的原因。 但更大的原因还是这点,离阳赵氏并无自己的军魂部队。 当然了,若和高句丽相比,离阳还是要强的多的。 因为离阳境内有个北凉,而北凉徐骁麾下,有一支大雪龙骑。 在名义上,北凉毕竟还是离阳的部属。 所以较真的来说,大雪龙骑也算是离阳的军魂部队。 但北凉和离阳的情况,在明眼人看来,那都是不用去说明的事。 要不然,北莽也不会一直忽视离阳,只把北凉当做最大威胁。 “元金突厥三国,三支军魂,还有铁木真的十三翼精锐。” “难怪,难怪玉门关会破,靠山王会败。” 罗成喃喃自语道。 “不。” 不过话音刚落,来护儿却是突然摇了摇头。 “王爷他,不是在玉门关败的。”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是抬起了头。 按照来护儿的诉说,杨林的隋军已经是被围在了玉门关。 怎么又来了一句不是玉门关。 来护儿缓缓的抬起头。 “王爷,东面发现了西突厥的沙陀骑。” “再加上金国军队,已经确认至少三国联合在一起了。” 魏文通站在杨林身前,沉声禀报着。 “不过我们有着玉门险关在,我大隋九佬合力打造的绝世骁果,绝不弱于任何对手。” “就算三只军魂,三国联合,结局如何也要打过之后才知道。” 魏文通的声音铿锵有力。 但杨林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是抬头幽幽的看着南面方向。 那里是大隋的国土。 如今在夜色下,一片安静,看不到任何乱像。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如今异族的骑兵早已经进入了大隋国土。 蒙元,突厥甚至还有金国的骑兵,都有可能正在肆意驰骋。 “本王并不准备在这玉门关死守。” 杨林突然开口。 但眸光却并未转动,一直抬头眺望着远方。 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是已经陷落的敦煌,还是遥远的大兴,亦或是整个大隋。 “什么?” 而场中两人,显然都被杨林的话惊到了。 铁木真明显是有备而来,暗中联合两国,集齐三支军魂部队,将他们包围在此。 对方的目的根本不言而喻。 而如今他们最大的优势,毫无疑问就是玉门关这座雄关了。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只占一个地利。 而杨林的意思,竟然是准备放弃这个优势,他们当然无法理解。 但杨林并未回答他们。 只是不容反驳的道: “本王已经决定,全军突围,以七万骁果为箭头,这世上没有任何能够拦住我们的包围圈。” “末将遵令。”两人同时拱手。 “此举虽异于常理,但敌人想来也猜不到。” 魏文通沉声开口: “刚好可以趁敌人立足未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可以夺回敦煌。” “往南?” “本王是要往北而去。” 杨林冷漠的摇头。 “为什么?” 魏文通来护儿再次惊呼道。 “不必多问,这是本王的军令。” 杨林果断的摆手,打断两人。 又转过眸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 “来护儿。” “末将在。” “明日一早,本王便会尽起全军,出玉门向北而击。” “你就不用跟大军一起了,本王另有任务给伱。” “请,请王爷吩咐。” “大军尽出,敌军的注意力必在本王身上,包围也必然出现漏洞。” “你带领一部轻骑,往南突围。” “虽然有本王吸引注意力,但此去也是九死一生。” “而且本王不能把骁果交给你,骁果虽强,但带着他们,你遇到的拦截也会增强十倍,反而不可能突出去。” “王爷,我……”来护儿猛的抬头,刚准备开口拒绝,但杨林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怎么,你想抗命?” “末将,末将遵令。” “很好,接住此物,若能出去,不用去大兴,直接去找高长生,把此物交给他。” “王,王爷,可有话让末将带给齐国公。”来护儿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不必了,高长生会懂的。” …… “为什么!” 来护儿的话音刚落。 场中便是传出了道道惊呼。 他们显然都无法理解杨林的选择。 只有定彦平一人突然低下了头,两手不自觉的用力,死死的握住了枪身。 “刷。” 也就是此时,高长生突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场中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一双双眸光都是落在了高长生身上。 来护儿既然突围,很明显后面的事情,他也已经不知。 “再次传讯,告诉西线宋缺,还有南线李世民杨玄感几人,两日之后,本帅就要在南京城看到他们。” “是。” 所有人同时一肃。 这个时候,可没人敢发出任何异议。 “定将军。” 高长生又转头看向了定彦平。 而听到此话。 这位早已退隐不问朝事的九佬,竟也是微微躬了躬身。 “以此令盖印,传讯大兴。” “整军备战。” 高长生抬起右手,那枚浸染着鲜血的王令,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赤色的血光,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 “伍建章,史万岁等人应该都在。” “怎么协调,从哪里调兵,本帅不管。” “本帅只有一个要求,最短的时间内,隋军要出现在西北前线。” “不管元军动没动,他们都要提前扼守住祁连山,不让元军越境一步。” “是。” 定彦平沉声开口。 “罗成。” “末将在。” “把此信传给北平王,告诉你爹,这不是请求,是命令。”高长生冷漠开口,没有因为罗成的关系,有丝毫缓和。 “是。” “李副将。” “末将在。” “候卫那边,可有高唐公的消息?” “没有。” 此话一出,高长生和定彦平的眉头几乎同时皱起。 据之前的消息。 杨林早就传信给了鱼俱罗,让他去往玉门关支援。 但在来护儿的诉说中,鱼俱罗从始至终就没有在玉门关出现过。 而大兴城内也没有鱼俱罗的消息。 这很明显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都下去准备吧。” 高长生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追问。 “咚,咚,咚。” 南京城内的战鼓依旧在继续。 而且声音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高昂。 那隆隆之声,让所有人都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而就在南京城内,所有士兵已经枕戈待旦的时候。 大隋,西北。 已经陷落的玉门关中心处大营之中。 神色阴沉的铁木真正高高的坐在上首。 在他身边站着的一众将领,几乎是人人带伤,有几个甚至有了手臂的残缺。 而在几人前方,站着一个浑身颤抖的男子。 “杨虚彦,你倒是命硬,那般惨烈的战场上走了一遭,竟然全须全尾的活下来了?” “怎么,旁观了整场战斗,有何感想?” 此话一出,杨虚彦身躯的摇摆幅度变得更加剧烈。 瞳孔剧烈抽搐,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那天崩地裂的场景。 第一百八十章 陨山坳,囚龙棒,长生天 狂风呼啸,漫天黄沙。 这是西北最为常见的风景。 但不同的是,此时卷起的沙尘,却并非是正常印像中的黄色,而是黄中带赤。 随着狂风呼啸而来,口鼻中可以清晰的闻到一种浓浓的腥气。 那是血液的味道。 而原本空旷无垠的黄土之上,早已经被血水染透,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断臂,残尸。 其密集程度,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战场之上,一支呼啸的骑兵,从密密麻麻的敌军中穿透而过。 骑兵最前方,是一道横起的刀光。 而随着骑兵凿穿敌阵,两翼的军队也是迅速包裹而上。 屠刀挥出,不断的降落在那中央的骑兵之上。 领头冲阵的并不是旁人,正是花刀大将魏文通。 而在前锋骑兵之后坐镇的,毫无疑问就是杨林。 从眼前的场景看,很明显就是一场隋军针对元军的屠杀。 但细细看去,就能发现,无论是杨林,还是魏文通,脸上都没有丝毫的喜意。 尤其是领前军冲阵的魏文通,面对这般大胜,不仅没有喜色,反而是越发凝重。 到如今为止,整个玉门关战场的走势,早就超出了魏文通的理解能力。 铁木真出人意料的联合了其他几国,迂回包围了玉门关,这是一大意外。 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杨林的选择。 没有坐镇关隘以逸待劳,反而是尽出全军,主动出击。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选择往南面大隋的方向攻击,反而是选择了北面。 只可惜靠山王从始至终就没有和他解释原因。 作为部下的他自然也只能遵从。 而隋军前出玉门关后,自然也毫无疑问的受到了阻截。 毕竟玉门关前方,可一直摆着思汉飞王保保等人带领的三翼元军。 而之后,再度让人意外的情况便出现了。 三翼元军,并没有合兵一处,拦截元军,而是进行了分兵。 当然,在战场上,分兵之事本就常见。 但元军这次分兵,却并不是像侧翼分散。 他们纯粹是把三翼元军分成了三部分。 以顺序排列的方式,挡在了隋军的前方。 玉门关外,是一马平川的荒漠。 并无任何关卡。 元军这般表现,就像是生生的以三部士兵,打造了三道血肉关隘。 当然,这等血肉关卡,虽然震撼。 但在骁果的锋芒下,终究没有给隋军造成太大的困扰。 仅仅一日时间,在杨林的指挥,魏文通的冲击下。 三翼骑兵被先后凿穿,元军死伤无数。 但无论是杨林还是魏文通都清楚一点,蒙元骑兵不是傻子。 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作出这种寻死的行为。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 而拖延的目的,也根本不用多说。 “刷。” 令旗高展。 前部骑兵的冲击之势瞬间放慢,杨林所率的中军也是慢慢停顿。 但魏文通的脸上也是第一时间涌现了不解。 一日约战,隋军已经冲散了挡在前方的三翼骑兵。 这个时候不顺势冲出去,反而突然驻足,毫无疑问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不愧是靠山王,好敏锐的感知。” 一道雄浑的笑声响起,仿佛苍狼咆哮。 “竟来的这么快!” 魏文通不由自主的惊呼一声。 这般声音,这般气势,又在这个时候出现。 毫无疑问,只能是铁木真。 “不是来的快,而是他一直就在北面等着本王。” 杨林缓缓抬眸,说出了一句让魏文通大惊的话。 铁木真一直就在玉门关北面等着? 靠山王也知道这一点,那他为何又要刻意往此处来,那不是明摆着往敌人中心处钻吗? “这世上能让本汗佩服的人不多,但今日,我承认,你杨林算一个。” 铁木真的声音滚滚而出。 “靠山王,果然不愧大隋靠山这个称号。” “不过……” 说到这里,铁木真的声音突然停顿。 下一刻,一阵惊天的轰鸣突然炸响。 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骤变,一道险峰拔地而起。 如凭空出现一般,挡在了隋军的右前方。 地势变化的时候,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天空,有一方浩大的阵纹闪现。 魏文通勃然色变,猛的转头看向了杨林。 但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 隋军的两翼,后方,又再次闪过十几方阵纹。 在最前方最大阵纹的勾连下,瞬间连成一体。 “轰,轰,轰。” 又是数道轰鸣声炸响。 仅仅片刻时间,原本一片平坦的荒漠,就变成了崇山峻岭。 一座座山峰如同枷锁一样,将隋军困在了中间。 “杨林,本汗将此处命名为陨山坳。” “就以此处作为你靠山王的埋身之地如何?” “轰。” 随着声音落下。 一道道如同落雷一般的轰鸣声,瞬间从各方响起。 马蹄声。 几乎能将人耳膜震穿的马蹄声。 特别是从后方,还有右侧滚滚而来的两道可怕的煞气,足以让任何人色变。 作为杨林部署,也亲自带着骁果冲过锋的将领。 他当然知道那让他都不由自主惊惧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而这时,挡在前方的风沙也慢慢散去。 铁木真的身影缓缓露出。 一道更加可怕的气势也从他身后升腾而起。 “怯薛军。” 前后右,三个方向,三支军魂部队的气息已经暴露无遗。 再加上环绕四周的蒙元精锐。 如今的局势根本不用多说。 “王,王爷。” 毫无疑问,魏文通已经失去了主张,只能看向杨林。 但杨林根本没有理会他。 “陨山坳,好一个陨山坳。” “本王封号靠山,你就布下这陨山地势,勾连各国,甚至不惜以数翼元军的生命为引,看来伱心中已经是吃定本王了?” “哈哈哈。” 铁木真仰天大笑。 “本汗为了今天可是筹谋良久,岂能不成?” “区区三翼士兵罢了,只要有种子在,本汗随时可以重建,能用他换取靠山王的性命,换取大隋江山,实在太值了。” 铁木真冷漠开口。 但说完之后,却是突然轻叹了一声。 “我铁木真此次再出之前,曾设计了三条战略。” “针对大隋之战,是我谋划最久的,但实际上,却是排在我选择的最末。” “虽聚集了三支军魂部队,但其中的凶险终究还是太大。” “只可惜第一略因你大隋高长生而夭折。” “大宋襄阳之战,却又遇到了那该死的王阳明,而且你杨林驻军玉门,本汗始终要分身提防,无法全力攻击。” “算到最后,本汗只能把目标放到你的身上。” “还好,天命终究在我,虽有波折,但此战是本汗赢了。” 铁木真目光灼灼,死死的看向了杨林。 杨林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一样。 只是平淡开口。 “不错,玉门一战,是本王输了。” “但不是我大隋败给你蒙元。” 话音一落,铁木真的眸光也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波动。 而后竟是在所有人面前点了点头。 “不错。” “本汗承认,甚至你杨林并未输给我铁木真。” “这也是本汗说出那一句佩服的原因。” “但是,那一切都不重要。” “本汗一直只认一个真理,弱肉强食,成王……” “败寇!” “其中关节再曲折,再见不得人,过去了就会过去。” “本汗只知道,今日之后。” “杨林不会再存在,而铁木真却依旧可以横行天下。” “哈哈哈。” “好!” 杨林猛的长啸。 “那就让我看看,你要如何取走本王的命。” 话音坠落。 通天的棒影横空而起。 天穹瞬间开始震荡。 “好,囚龙铁棒,骁果军魂,本汗期待已久。” 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 瞬间染透了整片苍穹。 七万骁果环绕在杨林身侧。 就像是落入水中的盐巴一样,融入了那扩散而出的光圈之中。 而在光圈的中心,杨林的身影正不断的拔高。 在他的头顶,是那已经和光柱合为一体的囚龙铁棒。 “军魂入体?” 铁木真身后,瞬间传出几道惊呼之声。 正是原本统率骑兵堵在玉门关前方的,思汉飞王保保三人。 那三翼骑兵,早已在阻截隋军时,近乎被全歼。 在铁木真计划中,三翼骑兵本就是弃子,既可拖延时间,又可消磨隋军锐气。 但三位统领,显然不可能被他当成炮灰。 三人不仅是蒙元的后起之秀,其中思汉飞和拔都更是他的亲孙子,王保保也是名门之后。 于公于私,铁木真都可能那般轻易的放弃几人。 所以在大战之前,三人就已经提前撤退。 “不。” 铁木真摇了摇头。 “骁果军魂何等强大,纳这等军魂入体,可不是轻易承受的了的,也没那么简单。” “何况,此时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杨林。” 铁木真轻笑一声。 “不过其实也差不多,杨林这是把将己身融入到了军魂之中。” “不仅是彻底激发军魂的力量。” “也同样在借助这股力量。” “借助力量?”王保保疑惑道。 “不错,他在重登极境。”铁木真淡淡开口。 而身后的三人却是瞬间张大了嘴巴。 他们当然知道铁木真的意思。 这个极境很显然指的是气血九重天之后的境界。 据说杨林当年就曾经踏出了半步,不过后来再度跌落。 “他,他可以做到吗?” 几人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气血极境,加上杨林本就是勇战派的绝世降临,再结合骁果军的军魂。 这种力量可不是一句吓人就能形容的了的。 万一让杨林功成,他们还真不一定堵的住这位靠山王。 “搏命手段而已。” 铁木真语气平静。 说完之后,也没有再去理会几人。 而是冷漠的挥了挥手。 “杀。” 刹那间,可怕喊杀声冲天而起。 滚滚煞气毫不遮掩的朝中心处的隋军汹涌而去。 “唳~~” 也就是这时。 一道穿透九霄的鸣叫声突然响起。 九天之上,一只庞大无比的墨色雄鹰突然闪现。 刚一现身,无边的锋锐气息便是充斥了南半边天空。 “军魂!” 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人第一时间认出了异象的来历。 很显然,又一支部队祭出了军魂。 从南面而来,很明显就是金国的猛安谋克。 没有人想到,在包围圈中的隋军动手之后,竟是金国的部队打了头阵。 就连铁木真身后的思汉飞几人,都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虽然金国部队是站在他们一方。 但就算是他们也无法理解,金国为何会这般拼命。 只有站在前方的铁木真脸上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不过笑容收敛之后,他便是猛的转头看向了右侧。 随着他的转头,天空中也似乎隐隐响起了阵阵狼啸。 而下一秒,又一道可怕的气息从右侧传出。 滚滚黄沙无风自动,席卷而起。 在那如同龙卷的风沙中,一只赤黑两色的蝎子,缓缓探出了蝎尾。 西突厥,沙陀骑。 在巨大蝎子出现之后。 铁木真这才收回了目光。 头顶之上,顶天立地的庞大苍狼,也从虚空中缓缓踏了出来。 场中最后一支部队,属于铁木真亲兵的怯薛军也终于露出了獠牙。 “轰!” 也就是这时。 中心处,光柱陡的消散。 一只巨大的脚掌,猛的砸落。 瞬间踩塌了两座山峰。 “杨林。” 元军阵中瞬间传出一声惊呼。 中心地域的隋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个杨林。 但仅仅是一只脚,就能踩倒一座山峰。 可以想象,此时的杨林究竟是何等庞大。 “法相?不,这不是法相。” 思汉飞惊呼一声,又果断的摇了摇头。 大宗师法相各异,但那是由武者的意境凝聚而成。 而以他的眼力,可以看出,此时的杨林完全是实体。 “这就是气血真身,法天象地。” 铁木真随意道。 “不过能有这般可怕,也不是单纯靠的自己,而是借助士兵和军魂的力量。” 几人微微一愣,猛的抬头看去,果然在那环绕在杨林周身,甚至在体内不断流转的气血,看出了一些异样。 这是实体,却也并非是完全的实体。 准确的说,这是以杨林和骁果军魂为主导,融合了整支隋军的结合体。 那不断流转的气血,甚至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是一个个大隋士兵。 并没有在意几人的震惊。 铁木真冷酷的挥了挥手。 浩大的阵纹瞬间运转。 杀伐之力瞬间穿透苍穹。 南边的雄鹰,东边的毒蝎直扑而上,撞向了中心处的巨人。 雄鹰展翅,锋利的锐爪没有丝毫顾忌,抓向了杨林的头顶。 而另一侧的毒蝎,也是探出长尾,朝着杨林心脏处刺去。 两大军魂部队第一时间展开了凌厉的攻击。 而周围的蒙元部队,也在大阵的指引下,如潮水般的朝中心处涌去。 可怕的大战,没有丝毫铺垫的爆发,而且直接便进入了白热化。 但盘旋在铁木真上方的,怯薛苍狼,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一点投入战场的意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轰。” 迎着扑来的雄鹰毒蝎。 杨林也是第一时间有了动作。 两根囚龙棒,如同天柱一般砸落。 原本严丝合缝的天穹地面,在这一刻瞬间移位。 天空撕裂,地面塌陷。 整片地域仿佛进入了末日。 巨大的轰鸣声落下。 一片片巨大的羽毛,从雄鹰身上飘洒而下。 而另一边的毒蝎身上也是掉落了一大片鳞甲。 当然,杨林的身上同样也是洒落了滴滴血液。 站在铁木真身后的思汉飞等人,同时变得肃穆。 他们很清楚。 那些羽翼,鳞甲,血液。 实际上都是一个个死亡的士兵。 再加上那汹涌而上,又不断倒下的蒙元士兵。 看上去,场中只是三个巨影在战斗,但实际上,早已是血流成河。 “看清楚了。” 铁木真突然转过头,伸手拍了拍王保保和拔都的肩膀,开口笑道。 “这就是万夫长生天。” 随着他的话音,一鹰一蝎的攻击也变得更加凶狠狂暴,已经是完全抛弃了对自身的防御。 血雨挥洒,天塌地陷。 只有亲眼看到的人,才知道眼前的战斗究竟有多惨烈。 听着铁木真的声音,拔都和王保保都是露出了激动之色。 只有思汉飞突然瞳孔一缩。 他是蒙哥和忽必烈胞弟,对于长生天神功,并不陌生。 而万夫长生天是属于长生天神功的延伸拓展。 借助的是阵道之力,和眼前的景象却是相似。 但思汉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放眼望去。 此时围攻杨林的部队,就像是彻底失去理智一样。 空中的巨大阵纹,也在散发着道道奇异的红光。 思汉飞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转过眸光。 远远看去,伴随着交战的进行,双方的士兵不断倒下。 处处塌陷的土地上,已经是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血池。 那是双方士兵的鲜血。 一眼望去,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但就在思汉飞投过目光的时候,原本如同池塘一般的血池,却是突然消散一空。 等思汉飞再度打量的时候,原地只剩下了一个个大坑。 思汉飞莫名的心中一凛。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铁木真的背影,还有他身边的王保保和拔都两人。 心里低声自语:“那,真的是万夫长生天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黑影,金乌,战神殿 “啪嗒,啪嗒。” 蒲团之上,老僧垂首低眉,一下一下的拨弄着手上佛珠。 清脆的声音四散而出,使得周遭弥漫着一股平和的气息。 “呼~” 清风拂过。 一道高大的黑影突兀的出现在老僧的身后。 没有预兆,没有声音,就像无形无相的鬼影一样, 所有人看到,绝对会生出一种头皮发麻之感。 但老僧好像丝毫没有察觉。 依旧双眸紧闭,低着额头。 伴随着佛珠拨弄之声,老僧也是缓缓张嘴,开始诵念佛经。 “大师倒是好兴致。” 飘忽不定的声音缓缓传出。 很明显出自身后的黑影。 “阿弥陀佛。” 听到话语,老僧也是停下了诵经之声。 “玉门关破,靠山王陨。” “做下如此惊天大事,阁下还敢主动现身。” “若让人知道,恐怕……” 老僧依旧紧闭着双眼。 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心惊肉跳。 要知道,如今大隋,以及周边的国家,所有人都清楚。 靠山王杨林是败在蒙元铁木真的手上,也是陨落在对方手上。 而现在两人的对话,却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杨林战败身亡之事,背后还有其他隐秘。 至少眼前这个神秘黑影就曾经参与其中。 “呵呵,杨林之事,那是铁木真的手笔,和本座有什么关系。” 黑影人平淡开口。 “阿弥陀佛,若不是你们暗使手段,拖延了鱼俱罗的支援。” “有他支援,突厥可没那么容易入关,铁木真也未必耗得死杨林。” “阿弥陀佛。”伴随着一声佛号,老僧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哈哈哈。” 黑影突然晃动,一道模糊的脸庞若隐若现的探了出来。 “不愧是佛门,舌灿莲花,这么多年了,你们的德性依旧未变。” “本座确实动用了些许手段,但你佛门也不用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本座的目的本就是困住鱼俱罗,让突厥沙陀骑可以毫无阻拦的入关。” “但最后对他出手的可是伱们佛门,以为改头换面就可以瞒得过人吗?你们那股气息,隔着三百里,本座都闻的出来。” “而且,若不是你们联合那些家族,截断西北和大隋的连接,此事未必就会发展成这样。” 黑影冷哼道。 “阿弥陀佛。” 老僧平静的念了一句佛号。 “阁下说错了,此事在各铁骑入关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杨林只会作出那种选择。” “他看重的永远是整个大隋,不是自己的生命。” “三只军魂部队,若不管不顾的往东突进,后果绝对是可怕的。” “不仅大兴会岌岌可危,最重要的是大隋暗处谋划多年的计划,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老僧慢慢摇头。 “呵呵,所以杨林不能回军,也不能驻守,只能离开玉门,引出三支军魂部队,在国境外一战。”黑影冷声而笑。 “阿弥陀佛。”老僧平淡点头。 “佛门,呵呵。” 黑影冷笑连连。 “施主何必如此,此次事件同样也有阁下的手笔。” “哼。”黑影冷哼一声:“不用你提醒,不过本座没记错的话,那高长生和鱼俱罗的关系可是匪浅,鱼俱罗毕生的绝学都传给了此人。” “若让他发现蛛丝马迹,呵呵。” 听到此话,老僧眉头只是微微一皱。 “此事就不用阁下担心了。” “关于那事,你们有何发现?” 老僧转过话题。 黑影再次晃动。 “没有,双方大战,杨林以力竭而亡,隋军全灭的代价,灭了猛安谋克,重创沙陀骑,铁木真的十三翼也是折损一半。” “但直到杨林倒下,本座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说完,黑影看向了老僧。 “你就这般确定,大隋当初的班底,杨坚,高颎,杨素中还有人活着。” “若他们还在,怎么可能就这么坐视杨林战死,二十多万隋军覆灭?” “阿弥陀佛。” 老僧缓缓摇了摇头。 “这不是猜测,你不知道。” “老僧当初曾见过杨勇一面,对方身上并无任何国运的痕迹。” 听到此话,黑雾之上,一张脸庞再度探出,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眉头已经皱起。 但很快,黑影又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就连本座都知道,杨勇不受杨坚尤其是独孤伽罗看重。” “或许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把杨勇当过太子。” “仅凭这些牵强之事,就妄自猜测,实在荒唐。” “若杨坚未死,杨广又是怎么继的位?可笑。” 听到此话,老僧也未辩解。 只是缓缓的道: “杨坚之事确实存疑,但有一事,老僧可不是妄言。” “何事?” “三人中,有人活着。” “是谁?有什么证据。” 老僧沉吟片刻,随后才缓缓开口: “你想必也知道,杨林出关前,曾派出一支部队往南突围。” “哼。” 听到此话,黑影顿时怒哼了一声。 “区区数千人马,你们竟然能让他生生冲破包围圈,简直废物。” 老僧摇了摇头。 “多方合力,这西北地域早就已经被围成了铁桶,每一处都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就算靠山王亲自突围,也未必冲的出去,就凭一个来护儿,加上几千骑兵,施主觉得可能吗?” “嗯?” 老僧缓缓起身,抬头看向了远方。 “是有人相助。” “何人?”黑影惊呼了一声。 “并未现身。” “只是一道火光,一声凤啼。” 说完之后,并未等待黑影的询问。 老僧便神色肃穆的再次开口: “那股气息,老僧曾亲眼看到过。” “大隋日月中的日骑,赤焰金乌。” “高颎,怎么可能!” 黑影猛的炸开。 一道人影暴露而出,但下一秒,对方周身又重新升起了道道黑雾。 他没有怀疑对方的话。 当年大隋攻入南陈时,高颎杨素是同时出马的。 而为了支援,掩护南陈境内的佛门力量撤出,其他地域的很多高僧都曾偷偷潜入。 但最后,面对全力爆发的日月双骑,以及惊天大阵。 所有潜入的人,都没敢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陈佛国覆灭。 所以眼前的老僧,是亲眼看到过当初大隋的两支军队的。 “也不一定是他吧?” “虽有传言,大隋解散裁撤了两支部队,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两支军魂部队,怎么可能会有人放弃。” “说不定就是大隋一直隐藏的赤焰金乌骑出手了,并非高颎。” “若真的是金乌骑,他们怎么可能仅仅救援一个来护儿,而不是支援玉门关。” “而且,仅凭一道一闪而逝的气息,就冲破军阵阻拦,为濒死的来护儿打开道路。” “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老僧果断道。 “若是高颎,同样不合理,他为何不救杨林,而只是救援来护儿。”黑影显然还是不相信。 但说话之时的语气,明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定了。 “阿弥陀佛。” 依旧是佛号,但此时老僧的声音也带上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对佛门来说,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怎么都难以忘却的。 那就是曾经灭佛的二武一宗。 那是对佛门用过灭绝手段的人。 但实际上,还有另两个人,同样也有这种行为。 那就是杨素高颎。 南陈举国上下信佛,而当年杨素高颎攻入陈土后,同样也是用的斩尽杀绝之势。 而且相比于二武一宗,这二人是在国战的背景下。 所有人都无法把灭佛这两个字套在他们头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施为,甚至之后都无法在光明正大的找回场子。 最重要的,当年陈国境内的事,是在很多佛门高僧的眼皮底下发生的。 至少如今大隋境内,老一辈的和尚,都曾亲眼看到过这一幕。 现在发现赤焰金乌骑的气息,而且高颎很可能未死。 可想而知老僧的心情。 黑影虽然同样震惊,但很快也发现了老僧的异样。 “呵呵,一个名头就将你吓成这样?还真是有意思。” 黑影嘲笑道。 虽然两人正在合作,但两人的关系很明显并不融洽。 “既然发现了气息,你就没有追查下去?”黑影开口笑道。 不过看着老僧紧皱的眉头,他不用问也知道结果如何了。 “好了,高颎也罢,杨素也好,谁活着,谁死了,本座并不关心。” “这是你们的事,和本座无关。” 随着声音落下,黑雾缓缓飘过,来到了老僧的身前。 “和尚,本座此次来,并不是来和你废话的。”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有何事找老衲。”老僧也平复下了情绪,微笑着询问。 “惊雁宫,战神殿!” 黑影冷漠的开口。 听到此话,老僧也不由得一惊,缓缓抬起了眼眸。 “你想寻找惊雁宫?” 老僧惊呼一声,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惊雁宫神秘莫测,自上古就有流传。” “无数年来,不知道多少人追寻探查过,却都是无功而返。” “施主也未免太看得起老衲了,老衲若知道惊雁宫在何处,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老僧不断摇头。 “与其找老僧,施主不如把心思放到魔门道门之上。” “据传惊雁宫藏着神秘莫测的战神图录,而魔门至高的道心种魔,还有道家惊鸿一现的长生诀都和战神图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也表明,这两道中,必然有人接触过惊雁宫,甚至曾经进入过。” 老僧挑眉笑道。 但黑影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平静的开口。 “少用这种话来敷衍本座。” “本座既然把主意打到战神殿上,这些东西自然早就了解。” “长生诀并不是道门根本,而且早就失踪,而魔门更是分裂了不少次。” “本座没那么多时间去慢慢追查。” “你佛门虽然没有和战神殿直接联系,但传承久远,而且以你们的德性,本座不信你们就真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老僧双手合十,默默的诵念了几句佛号。 “我佛门确实并未进入过惊雁宫。” “但老衲确实知道一些消息。” “战神殿隐藏在惊雁宫中,而惊雁宫并不会固定在某处位置,而是会自主移动。” “所以要进入战神殿,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困难,就是找到惊雁宫的位置。” “第二点,战神殿前,有一头可怕的魔龙守护,要想看到战神图录,必须要过了这关。” “不过魔龙虽强,但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所以要看进入者的运气。” 老僧轻轻开口,介绍着惊雁宫的情况。 听到这里,黑影中的男子脸色并未舒缓,反而是变得更加严肃。 很明显,老僧的解答并未让他满意。 但他也能看出,这已经是对方知道的所有了。 “大隋境内,你们是地头蛇,动用你佛门的力量,眼线,帮本座找一个人。” “哦?何人?” “鲁妙子。” 话音一落,老僧第一时间便是明白。 鲁妙子是大隋第一巧匠,再结合男子的目的,根本就不用过多解释。 “鲁妙子一直隐藏在飞马牧场,莫非阁下不知?” 老僧疑惑开口。 鲁妙子的下落,大多数武林人士并不知晓,但在一些顶级势力眼中,根本就不算秘密。 “已经不在了。” 黑影沉声开口。 “本座发现,有一股神秘的势力,正在寻找惊雁宫的下落,鲁妙子也已经落在了他们手中。” “原来如此。” 老僧恍然大悟。 难怪黑影提到战神殿会如此焦急,原来是有另外一批人同样盯上了此处,甚至提前控制了鲁妙子。 “阿弥陀佛,阁下放心,老衲这就传讯,只要他们还在大隋境内,必然可以查出。” “很好。” ………… 就在两人谈论种种隐秘的时候。 大隋某处地域。 灼热的日光下。 一个长着四条眉毛的男子,正在一步步费力的在地上行走着。 这般独特的造型,毫无疑问就是陆小凤。 但此时,除了那一眼能让人认出的眉毛胡子外,其他部位可以说完全和陆小凤搭不上边。 陆小凤是谁?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江湖浪子。 就算再危险,再狼狈,身上也始终会带着一股潇洒。 而此时的陆小凤身上,却没有一点类似的气质。 他的身上并没有伤势,也没有遇到什么人追杀。 但是,此时的他很明显也并没有那么舒坦。 身上的衣裳完全被汗水浸透,就像是贴在皮肤上一样。 而在他的肩膀上,竟然是套着一根粗壮的绳子。 在他身后不远处,平放着一块巨大的木板。 木板的前段,连接着陆小凤身上的绳子。 一眼看去,这就是一个简易的雪橇。 而陆小凤赫然就是这个拉车之人。 这样的一幕,如果放在大明,那是绝对能让武林人士惊掉大牙的。 陆小凤虽然没有什么势力。 但绝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行走江湖,无论谁遇到,都会叫一声陆大侠。 而现在,这样一位人物,竟然变成了拉车的苦力。 这绝对是能让所有人震惊的事。 视线挪移。 木板的一个角落,正端坐着一个人。 正是之前和陆小凤一起寻找惊雁宫的鲁妙子。 陆小凤再拉鲁妙子? 这明显不可能。 鲁妙子虽然辈分高,实力也不弱,但明显还没到能让陆小凤当苦力的地步。 “好了,陆小凤,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随着鲁妙子声音落下。 陆小凤第一时间便是丢掉绳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哒,哒,哒。” 脚步声响。 鲁妙子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陆小凤的身前。 “哈哈,老夫倒是没想到,你陆小凤在拉车这事上,还是挺有天赋的嘛,一路上都没有一点颠簸。” 听到此话,陆小凤根本没有回应,只是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 但下一秒,他的鼻子就是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 “鲁妙子你个老混球,你不是说六果酿已经没了吗?这是什么?”陆小凤一跃而起,低声吼道。 鲁妙子浑不在意,耸了耸肩道: “你应该庆幸,多亏老夫留了一手,要不然我们可活不到现在,惊雁宫魔龙,还有那些神秘之人,哪一方都够我们死上百八十回的。” 听到这里,陆小凤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但很快就凑到了鲁妙子身边。 “快,给我一壶,就算一口也成。” “想都别想。”鲁妙子果断摇头。 “这可是我们的保命符,也是老夫的依仗,老夫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想跟你一样拉车当苦力。” “不至于,鲁老你这段时间都送了这么多酒了,怎么可能?”陆小凤本能开口。 “呵呵,你指望跟它讲道理?” 鲁妙子呲了呲牙,朝后方指了指,随着手指看去。 那巨大的木板上,正躺着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以手为枕,翘着二郎腿,以独特姿势躺着的黑白巨兽。 “他娘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被人追杀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被一头异兽欺负。” “鲁老,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陆小凤轻声开口。 “呵呵,我们刚从哪里逃出来?” “战神殿啊!”陆小凤本能的回应。 “那你可知道战神是谁?” “是谁?” 鲁妙子轻轻一笑,缓缓道:“兵主蚩尤。” “不会吧。” 陆小凤悚然一惊,不由自主的呼道:“这,这不会是传说中蚩尤的坐骑,食铁兽吧!” “吼~~~” 陆小凤猛然拔高的声音,也是惊醒了某头正在鼾睡的异兽。 一道巨吼瞬间迎面扑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战之前,当以血祭旗 亭台,楼阁,微风,细雨。 眼前的风景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美不胜收。 任何人看到此景,恐怕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 若是那些文人墨客看到,恐怕当场就会泼墨挥毫。 但是此时,位于楼阁顶端的两人,很显然没有这种心情。 脸沉如水,面面相觑。 这是两个老者。 至于此处位置,在离阳也是人尽皆知。 北凉王府,听潮亭。 提到这里,眼前的人自然也不用过多介绍了。 徐骁,李义山。 如今整个北凉一二号人物。 但此时,两人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 李义山的眸光落在徐骁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对方开口。 但徐骁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双眼幽幽的看着前方。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如今这个时间段。 整个九州东部的目光,早就投到了大隋。 杨林战死的消息,可以说是震动诸国。 铁木真,杨林,蒙元,大隋,玉门关。 这是现在所有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北凉当然也不例外。 看上去,大隋和蒙元的纠葛,和北凉并无关系。 但这两个大国的交战,必然会辐射周边。 一旦出现变动,周围诸国,无一能置身事外。 像离阳,北莽都在其中。 而和上面两国牵扯极深的北凉,自然也无法例外。 另外,对北凉,对徐骁来说。 有一个怎么也无法绕过的名字,高长生。 大明的消息已经传回。 这也是此时两人出现如此表情的原因。 齐炼华战败,陨落在高长生刀下。 这还罢了,最为重要的是,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齐炼华和北凉的关系。 知道了这次出手,是徐骁的手笔。 这对北凉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两人显然没有想到。 北凉和蒙元联合。 数位大宗师同时出手,其中刀甲甚至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最后却没有伤到高长生的一根汗毛。 现在高长生全须全尾的回到了南京。 那等待他们北凉的会是什么,就连徐骁都不敢去细想。 微微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墙壁。 在那里悬挂着一副透着森森寒气的铠甲。 铠甲的主人自然不用多说。 没有人想到,以一副老迈身躯,震慑离阳北莽多年人屠徐骁,已经将深藏多年的铠甲取出。 人屠披甲。 若消息传出,恐怕很多人会吓得连觉都睡不着,至少那太安城中的皇帝赵惇,绝对会从龙椅上跳起来。 “呼~~” 徐骁吐出一口浊气,深深的看了一眼铠甲。 事实上,也就是大隋境内出现了突发情况。 若不是玉门关隋军战败,杨林败亡。 此时那具铠甲,恐怕不是挂在墙上,而是已经披在徐骁身上了。 “王爷,王爷。” 李义山轻声开口。 徐骁转过头。 他知道李义山的意思。 李义山作为北凉第一谋士,自然是可以看清当前局势的。 但对方毕竟只是谋士,北凉在大方向上的动作,肯定还需要徐骁做主。 而此时李义山问的显然正是这个问题。 “打开府库,将所有兵器铠甲取出。” “派出士兵,在北凉境内征集粮草。” “总之一句话,整军备战吧。” 徐骁沉声开口。 李义山瞳孔一缩:“如今杨林战死,大隋举国震荡。” “这个时候,高长生应该会调兵回国,不太可能对我们出手。” “就算他知道了我们的谋划,应该也会暂时压下此事,等解决大隋困境之后再找上我们。” “毕竟齐炼华虽出手,但高长生却未受损伤。” 徐骁摇了摇头。 “不能大意。” “杨林战死,玉门关全线沉沦。” “如今的大隋就是个濒临爆炸的火药桶。” “尤其是高长生。” 徐骁沉声开口。 李义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老虎可怕,而老虎最可怕的时候,必然是它受伤的时候。 因为那代表着不理智,不可控。 而如今的大隋,显然就是这样一头受伤的猛虎。 这个时候,只要稍微灵醒点的人,都不会去招惹这个受到重创,但却仍然拥有搏命实力的巨兽。 “王爷觉得,高长生有可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动手?” 李义山挑了挑眉。 不招惹高长生,不招惹大隋。 这已经是如今周边各国共同的默契了。 这也是北莽,离阳,还有忽必烈纷纷撤兵的原因了。 但从徐骁的布置,显然可以看出他在戒备。 而他话里的意思,也无疑在担心北凉会遭遇什么。 这也就是说,徐骁担心高长生攻击北凉。 而这显然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段,高长生没有任何理由把目标放到北凉这边。 徐骁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高长生会怎么做。” “现在的高长生就是一把刀,一把已经出鞘,等待杀人的绝世凶刀。” “这把刀的目标是蒙元,是铁木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谁又能确定,在斩向铁木真前,高长生会不会用其他性命为这把刀开锋。” 说到这里,徐骁幽幽的转过头。 “你可能不知道,据本王推测,此次玉门关之战,鱼俱罗很可能也出事了。” “怎么会?战报中并未鱼俱罗的消息,而且鱼俱罗应该不在玉门关。” 徐骁深吸一口气道。 “确实没有消息。” “但是战报不合理。” “大隋九佬,只余其四,伍建章坐镇一方,定彦平隐退幽燕。” “剩下的杨林,鱼俱罗才是合力支撑大隋的人。” “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无论从哪方面看,杨林孤身一人鏖战,陨落玉门关都是不合理的事。” “若有鱼俱罗配合,玉门关之战不太可能会这般发展。” “所以鱼俱罗必然出了什么问题。” 李义山心中了然。 大隋军中,杨林和鱼俱罗一直都在支持着高长生。 尤其是后者,不仅将毕生所学传授,更是毫无保留的支持着高长生。 若鱼俱罗同样遭遇不测。 天知道高长生会做出什么。 也难怪,徐骁会如此戒备。 “当然了。” 徐骁再次开口。 “这只是一种可能。” “高长生并不一定会对北凉出手。” “若鱼俱罗真的出事,那么高长生心中的杀意无疑会更汹涌。” “他很有可能会更快返回。” “本王这般做,不过防范于未然。” 徐骁轻吐出一口气道。 “而且,齐炼华之事已经暴露。” “我们北凉和高长生之间已经近乎是撕破脸了。” “无论如何,北凉都要提前准备。” “王爷要动兵?” “不错,北凉地域太小,面对离阳尚可,但面对其他国家,无论纵深还是资源都难以支持。” “高长生和铁木真之战,若能胜,那无疑会变得更加可怕。” “若是败了,我们虽然能喘口气,但同样要面对那头苍狼。” “北凉绝不能坐以待毙。” “离阳北莽,可以作壁上观,但我们不能。” “所以,只待高长生离开。” “本王便会下令动兵,先取回幽州,再谋取龙腰孤塞,同时将流州之地向西域延伸,打通和大明的通道。” 说完之后,徐骁再度转头,看向了墙上的铠甲。 瞳孔深处,波动连连。 他和李义山说的都是实情。 但有一点,他并未说出。 这段时间,他的心中总是环绕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乌云盖顶,压在了他的心头。 所以徐骁才第一时间,作出了这种布置。 他不知道,是不是高长生对北凉起了杀心,亦或是其他原因。 但在多年的沙场生涯中,这种预感曾救了他无数次。 “好在,目前还有一个好消息。” 就在徐骁沉思的时候,李义山再次开口。 听到此话,徐骁也是瞬间转过了眸光。 好消息,这三个字,他们北凉可是很久都没听到过了。 自从高长生兵出大隋,北凉就和坏消息挂上了勾。 虽然不像北莽离阳那样连遭重创,但也算是连遇挫折。 算来算去,也就是前段时间杨林之事,让他们长松了口气。 李义山没有卖关子,第一时间便是开口解释。 “昆仑山知晓,蒙元同样也损失了两个大宗师。”李义山轻声介绍。 徐骁没有插嘴。 他们这次虽然和蒙元联手,但双方根本算不上盟友。 蒙元损失多少人,都和北凉无关。 而且死掉两个大宗师,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消息。 但徐骁非常了解李义山,对方既然这么说,必然是言之有物。 “其中一人,正是那魔宗蒙赤行。” “蒙赤行成名多年,在魔门两派六道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是魔师庞斑的启蒙恩师。” “世人传言,庞斑修炼道心种魔,已经快要到达忘情绝性的境界。” “但其实不然,他或许可以无视任何人的性命,但蒙赤行在此人心中绝对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退一万步,就算庞斑对蒙赤行无情,单单出于自身的脸面尊严,就不可能无视这一点。” “所以庞斑绝对会出手,他和高长生之间,必然会有一战。” 李义山长吐一口气道。 庞斑的实力和威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若全力出手对付高长生,或许能给北凉带来转机。 “也许吧。” 徐骁随意点头。 并没有因为此话而露出欣喜之色,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李义山也没有在意。 无论是徐骁还是李义山,都是那种习惯将局势掌控在手中的性格。 现在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手上。 无疑已经彻底透露出了他们在高长生面前的弱势地位。 李义山没有继续深入。 庞斑和高长生已经确定结下仇恨。 但对方何时出手,这完全是不可控的。 李义山可没有那个能力,去操控魔师庞斑。 “还有一事。” 李义山幽幽转头。 “目前形势,要不要先将凤年叫回来。” “不必了,就让他先留在大明吧。” “根据渭熊的传信,那边发生的事,对我们未必不是一个机会,让他多接触接触也好。”徐骁摆手。 “只是,如今局势突变,凤年身边的力量会不会太过薄弱,而且凤年已经知道了齐炼华和他的关系,万一……” 李义山没有继续说下去。 徐凤年身边只有一个剑九黄,以他指玄的境界,再加上御剑之术。 在以往已经足够保护徐凤年, 但如今局势越来越乱,各国都是风起云涌。 剑九黄的力量,已经显得越来越单薄。 最重要的是,徐凤年已经知道齐炼华外公的身份。 现在齐炼华死在高长生手上。 以徐凤年的脾气,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也就是高长生已经返回,要不然叫回徐凤年的口信恐怕已经发出了。 “有渭熊在,应该可以压住凤年,不至于让他胡闹。” “但你说的也有理,凤年虽在大明燕京,但局势越加混乱,只剑九黄一人,确实可能出现意外。” 徐骁沉声开口,随后慢慢低头,看向了听潮亭的下方。 “偃兵不可轻动,或许只能把那位请出来了……” 徐骁轻吐一口气,幽幽道了一句。 …… 就在北凉境内徐骁李义山商讨未来计划的时候。 南京城中。 滚滚杀气就像是乌云一样,压在了城池的上空。 城南地域,军营之中。 一道道人影笔直的站在大帐之内。 白发苍苍的定彦平,凌厉如刀的宋缺。 桀骜的杨玄感,英武的李世民。 还有罗成,秦琼,等等等等。 高长生麾下,还有先后从国内调出的人,已经全部聚在了这里。 但无论是辈份威望惊人的九佬定彦平。 还是原本独立岭南,不算归属大隋的天刀宋缺。 甚至是天下老子第一,谁也不服的杨玄感。 此时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安静,沉默,甚至带上了一丝丝不由自主的恭敬。 而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上方端坐的那个男子。 高长生。 场中这么多人,无论是最先认识高长生的杨玄感,还是辽东战场,曾经迫不得已受过高长生指挥的李世民,亦或是最后才认识高长生的定彦平。 都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了。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却像初次认识他一样。 高长生给他们的感觉,和之前相见,交流时,完全不一样。 平淡,冷漠,不带一丝情感。 那种感觉,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像神,像魔,像是一把冰冷的刀。 哪怕是杨玄感还有李世民,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看到高长生的眼神时,都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具体情况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 所有人都是默默点头。 麾下兵马齐聚,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都知道高长生的目的。 再说了,大隋境内发生这般天大的事情,高长生的目的本来也瞒不过人。 “很好。” “宋缺。” 声音再起。 “在。” 场中几人,杨玄感的傲和狂是写在脸上,李世民则是因为年纪若隐若现。 而宋缺,则是刻在骨子里,不仅是因为岭南和大隋的历史,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刀意。 可现在,这位天刀,却是第一次低下了头。 虽然没有用末将的自称,但其代表这一把锋利之刀,已经慢慢在被另一把更强更利的刀压下。 当然,此时场中可没有在意宋缺的态度,他们只在意高长生,在意他接下来的命令。 毕竟如今,整个九洲东部的目光,都放在大隋和蒙元之上。 而大隋的所有人都在看高长生。 这位手持靠山王令的大隋新军神。 他动了,那就代表大隋动了。 也会彻底揭开这一场惊天大战的序幕。 “本帅予你一部兵马,坐镇南京。” “兵马不多,但本帅给你一个权利,如今七州之地,你可就地佂兵,任意施为,本帅也不会和你任何要求。” 场中众人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毕竟如今的主要敌人肯定是蒙元。 能留在这七州的兵马肯定不多。 若到时真的有敌来犯,情况很有可能会非常困难,高长生的命令无疑是可以理解的。 “罗成,秦琼。” “末将在。” 两人同时开口。 “你二人先跟随定将军,沿岭南入隋。” 说完,高长生转向定彦平。 “定将军。” “你持本帅军令,调兵西进,和伍建章史万岁等汇合。” “至于罗成,秦琼,你二人就按照本帅的吩咐去做。” “是。” 三人同时拱手。 “李世民,杨玄感,李药师” “你们就跟着本帅大军吧。” “是。” 面对此时的高长生,可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 不过众人也是同时抬头,看向了高长生。 高长生的七州之地,靠着大隋岭南,当初他也是从岭南进入的北莽。 而现在,他让定彦平等人先行返回,而且还提到了岭南。 话语中明显透露出了一些意思。 那就是高长生很有可能选择了另外的回军路线。 而这才是让众人好奇的。 高长生并未解答,而是默默起身,目光沿着帐门,直直刺出。 “大战之前,应该用哪个祭品祭旗呢?” 淡淡的疑问,带着刺骨的冰冷,让场中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 高长生并未理会几人,冰冷的目光沿着虚空,直直的刺向西面,而后又慢慢转动,由西向北,慢慢的转了大半个圈。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把目标放在了哪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既然冒头,那便抹去 九洲东部,地域辽阔无边。 隋,元,宋,明,还有离阳北莽等等国家全部盘踞于此。 诸国林立,纷争不休。 每一天都在发生着种种事件。 像之前的高句丽,白川城,襄阳战,还有王阳明成圣。 种种事件,都在吸引着周边诸国的关注。 而现在。 整个九州东部,就像是突然陷入了安静。 当然,这并不是真的平静。 而是一场狂风暴雨之前短暂的安静。 明,宋,离阳,北莽,还有其他其他的小国,异族。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了两个地域。 一北一南,一东一西。 如同两个升起的暴风眼。 当然说是两个暴风,但其实是一个事件。 北面的大隋玉门关,南面的这是北莽境内的白川城。 这就是各个势力都在关注的两个地点。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 当南京城这个风眼不断北移,和玉门关的风眼合二为一的时候。 也就是高长生踏足大隋西北地域的时候。 就是这场惊天风暴,彻底爆发的时刻。 当然,这场风波的主角是大隋和蒙元。 具体点,是高长生和铁木真。 和其他人,其他势力并无关系。 虽然说两军的对战,不可能不影响其他国家。 但那种影响至少也要等到双方分出胜负。 至少眼前,他们不应该担心这种情况。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至少,如今南京城周围的势力,离阳,北莽,北凉,都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 毕竟这几个势力,都是和高长生有仇的。 甚至就在高长生返回之前,离阳北莽还在对他用兵。 他们当然担心高长生控制不住怒火,对他们动手。 南京城中。 浩浩荡荡的军队已经从城门处滚滚而出。 飘扬在队伍前方的是一面醒目的高字军旗。 定彦平罗成等人,已经接受高长生的军令,先行返回大隋。 此时跟在高长生身后的,是李世民,杨玄感,李药师三人。 三人本是之前因为六州防务,从国内临时调来。 认真的说,几人并不是高长生麾下,打完就应该返回。 但如今,三人可不敢有任何异议。 先不说,高长生如今手持靠山王令。 单单如今高长生的模样,他们就不敢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几人都不是傻子,就如今高长生这幅杀气腾腾的模样。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一个不字出口,那么先一步祭旗的就会是他们几个的头颅。 大军阵前,高长生一马当先。 没有帅仗,只有一人,一刀,一杆飘扬的军旗。 这不是一种正常的行军之阵。 看上去更像是一种冲锋的阵势。 哪怕没有起势,但只要一看,就可以感受到,那种随时可以爆发的极致攻击力。 身后。 杨玄感三人,紧随其后,而且时不时的还在互相对视。 三人可以说是如今大隋后起之辈中,最杰出的几个。 都是绝顶聪明之人。 出发之前,高长生已经几乎说明了目的。 祭旗。 用什么祭旗,毫无疑问是敌人的命。 但高长生心中的目标究竟是哪个,他们却不得而知。 毕竟之前已经说过。 如今南京周边,存在的势力,几乎都和高长生有仇。 他对谁出手,都不是什么让人奇怪的事。 甚至退一万步说。 如今的大隋,如今的隋军是什么状态。 那就是一个要爆炸的火药桶。 尤其是高长生的部队。 将为兵之胆,帅为兵之魂。 如今南京城的部队,和高长生一样,那就是一支已经出鞘的屠刀。 别说有夙怨的敌军,哪怕是无冤无仇,只要高长生一声令下,恐怕都会被碾成粉碎。 而高长生出发之前的目光环绕,毫无疑问就是在寻找目标。 西面的北凉,北面的北莽,南面的离阳。 可以说都划入了高长生的刀光之下。 想到这里,李世民三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三个目标,三个方向。 其实根本不用高长生说明。 南京城四扇大门。 若攻北凉,必然由西南两门出兵,沿龙腰孤塞两州,两路直扑北凉。 攻离阳,毫无疑问,肯定是从南门而出。 而现在,他们的大军,是由北门出发。 北面目标,毫无疑问,只有北莽了。 几人没有想到,最后高长生竟然把目标放在了北莽身上。 但细想之下也并不让人意外。 玉门关在大隋西北。 那是他们的最终目标,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往北而去的。 打离阳打北凉当然简单,但两地都在南京城的南面。 对这两地攻击,必须要走回头路。 当然了,虽然心中思考,但几人谁都没有出声。 对如今的几人来说,需要做的,只是听从高长生的命令。 “报。” 就在几人思考的时候。 前方探路的斥候返回。 三人都是神情一肃。 此时斥候返回,莫非是前面发生了敌情。 南京城周边,西面是北凉以北的姑塞州。 南面则是幽州以北的龙腰州,东面是两锦之一的锦西州。 而正北面,则是近乎将北莽拦腰截断的提兵山脉。 这次他们行军,并不是沿正北方向前进。 而是东北方向绕过了提兵山东侧,直接插入了北莽的西河州。 不过一路行来。他们并未遇到敌人军队的踪迹。 当然,这也不让人奇怪。 毕竟九洲的形势是明摆着的,只要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有其他国家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们。 但随着他们数十万大军持续深入,北莽当然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一时间,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了疾驰而来的斥候。 “启禀大帅。” “行军路上出现几个儒生。” “说前方周边是棋剑乐府地域,属办学的学宫,不宜沾染兵戈,请求我军……” 斥候没有说话。 但后面的话已经非常明显了。 无非是让他们绕路,或者退兵。 当然看似两个选择,其实也就只有一个退兵选项而已。 毕竟此时他们所在位置,后方是南京城,右侧朝南是锦西州,那同样是高长生的地盘。 而西面,是提兵山,不适合前进。 “大帅,前方是西河州,而棋剑乐府其实是位于玉蟾州和西河州的边境线上。” “前方充其量只是学宫的外围,甚至都算不上学宫的范围。” 李靖沉声开口。 一句介绍,已经是指出了对方的目的。 北莽不想和他们硬拼,所以才用出了这种借口。 毕竟学宫这种教书育人之地,如非必要,是很少会有人刻意去用强的。 “棋剑乐府本部,在哪个方向?”高长生平淡开口。 李靖愣了一愣,但还是很快回应。 “入西河州,再往西北三十里,便是北莽棋剑乐府。” 而李世民则是猛的抬头,他仿佛已经察觉到了高长生的目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惊骇之色。 “那就继续前进,转道西北。” 冰冷无比的声音,坠落而下。 三人都是浑身一震。 显然,他们都听出了高长生的意思。 “大帅,那是……” 李世民惊呼一声。 就连胆大包天的杨玄感,都是不由自主的龇了龇牙。 “既然冒出来,就顺手抹去吧。” 高长生冷漠开口。 说完,没有再理会几人,只是朝后方轻轻的挥了挥。 大军继续前进,而且比起刚才,速度无疑快上了很多。 李世民和杨玄感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吞咽了一口口水。 “咕咚。” “高将军。” “前方办学重地,不宜沾染兵戈,还请将军……” 大军前行,只过了一刻钟。 便遇到了斥候口中的儒生。 几人看到军容,也是同时高声开口。 不过他们的话并没有能够说完。 因为看到几人的瞬间,高长生的右手已经缓缓举起。 “刷,刷,刷。” 数百道箭矢破空而出。 仅仅一个瞬间,道道血花便是挥洒而出。 “哒,哒,哒。” 马蹄阵阵。 完全没有丝毫迟滞,沿着大道滚滚而过。 至于倒在地上的尸体,没有一个士兵去在意。 “咕咚。” 李世民和杨玄感再次咽了咽口水。 此时他们甚至有些怀疑,高长生是不是疯了。 当然,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杨玄感,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杀一人,杀十人,甚至是万人十万,两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刚才倒下的人不一样。 学宫,学子,那可是代表儒家啊。 杀戮学子,屠戮学宫。 会引起什么惊涛骇浪。 只要稍微想想,两人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事实上,没有这么严重。” 就在两人惊骇的时候,李靖轻声开口。 听到此话,两人也是同时转过了头。 “这段时间,我了解北莽的情况,他们国内的情况,和许多国家都不一样。”李靖缓缓开口。 三人是同时调来支援的。 不过李世民和杨玄感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好战分子。 所以一直都带着部队和王遂所部野战。 只有李靖坐镇城防,所以有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 “北莽和诸国都不一样,很久之前就将江湖气运融入了朝堂。” “无论道,佛,还是其他宗门,都在国运之下,换句话说,除了某些江湖散人,北莽根本就没有纯粹的宗门。” “儒道也是如此,棋剑乐府虽是学宫,但其实更像是北莽的官员培训组织,很多朝堂官员其实在棋剑乐府都占据一个位置,像之前陨落在大帅手中的洪敬岩,就是乐府的更漏子。” “整个北莽,其实就像是一个畸形的战争机器,不,或者说,用军国主义来形容更为恰当。” “所以,就算大帅出手,或许会引发一定风波,想来应该也没有二位想的那么严重。” “原来如此。” 两人恍然大悟。 “呜~~~” 就在几人小声交流的时候。 嘹亮的号角突然响起。 几人同时抬头。 这才发现,大军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片庞大的建筑。 毫无疑问,正是北莽的棋剑乐府。 而此时,高长生已经是举起了右手。 军号响,马蹄出。 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也没有什么招呼。 左右两侧,两支骑兵如开闸而出的洪流一样。 中军之中,无边的箭矢也是飞射而出,铺天盖地的朝着学宫覆压而去。 抬头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学宫中一个个学子脸上惊恐,骇然,还有不可置信的神色。 三人同时摇了摇头。 既然高长生起了念头,那棋剑乐府的结局已经根本没有任何意外了。 数十万大军。 别说棋剑乐府之中,没有什么太过顶级的高手。 就算是离阳上阴学宫那样,有儒圣张扶摇坐镇的地方,也只能化为灰烬。 “哒,哒,哒。” 也就是这时,又一阵清晰的马蹄响起。 三人猛的惊醒,同时转头。 “北莽骑兵。” 声音来自西北面。 而此处的西北面,正是北莽的玉蟾州。 这已经算是北莽的核心地带了,当然不可能没有守军。 事实上,棋剑乐府位于玉蟾州和西河州边境线上。 西北面,东北面,都有关隘和驻军。 而整座学宫就像是被两地拦截在关外一样。 只要稍微了解兵道的人,都可以看出,这种布置,就是为了战争服务的。 而此时,马蹄传来的就是西北玉蟾州的防御关隘。 “北莽要主动攻击?”杨玄感不屑一笑。 “不,那支骑兵并未前进,看上去就像是在接应什么人一样。”李世民冷哼道。 杨玄感定睛一看。 果然,出城的骑兵数量并不多,而且出城以后,很快便停留在了关外数百米的地域,并未再次前进。 也就是这时,学宫之中,一道身影猛的飞出,如闪电般的朝西北方向射去,那个方向,正是骑兵驻足的地方。 “北莽太平令。” 李靖高呼一声。 他并不认识此人,但此时能让北莽派兵接应,又是从学宫逃出的,也就只有此人了。 这是北莽第一谋士,北莽帝师,同时也是棋剑乐府的府主。 “难怪。”李世民轻声点头。 而杨玄感则是伸手指向了远处。 “你们看那。” 听到此话,两人再次转头。 “那是……” 而后,两人便是同时惊呼。 因为在那玉蟾州前方的关隘之上,他们赫然看到了一抹金黄之色。 那是仪仗的轮廓。 而整个北莽,能用的上这种颜色规模仪仗的人,显然只有一个。 “北莽女帝竟然御驾亲征了?” “北莽女帝在此,那么董卓和拓跋菩萨必然也来了。” “嗡。” 就在几人轻声交流的时候。 伴随着一道震响。 天空之中,一方阵纹突然显现,如同天穹一样,当头朝着太平令罩下。 从学宫飞出,已经脱离进攻军队的太平令,就像是突然被点中穴道一样,顿在了半空之中。 下一刻。 一柄血色长戈,由军中升起,随后突然横向。 直直的斩向了满脸惊恐的太平令。 “刺啦。” 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撕裂之声,血雨便稀稀哗哗的挥洒而下。 远处的学宫也是同样,被浓郁的血光彻底笼罩。 “李世民,杨玄感。” “末将在。” 就在这血腥升腾而起的时候。 高长生冷漠的声音响起。 “听说你们二人,都各自打造了一支骑兵。” “让本帅看看,顺便把出关的那支北莽骑兵灭了。” “嘶……” 饶是李世民和杨玄感,此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并不是那支骑兵有多强,是他们所处的位置。 此时距离关隘仅仅数百米。 而此时关隘上的人,拓跋菩萨,董卓,还有北莽女帝,可想而知此时关内的力量。 “怎么,不敢?” “末将遵令。” “轰,轰。” 声音落下,马蹄也是随之炸响。 “继续前进。” 在两人出击的瞬间,高长生也是同时挥手下达了命令。 “刺啦,刺啦。” 一道道刀锋落下之声,预示着关隘前方的屠杀。 城墙之上,北莽的高层,每一个都是眸光如火。 但却没有一个人作出任何动作。 因为在李世民杨玄感,两军的背后。 那杆高字旗正在慢慢靠近。 “归队吧。” 随着大军逼近城墙,那出城接应的北莽骑兵,也已经全部倒下。 高长生冷漠的抬起头。 目光扫过城墙。 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金色銮驾,还有如门神一样护卫在左右两侧的董卓和拓跋菩萨。 “继续前进。” 只是扫了一眼,高长生便重新收回目光,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但说完之后,高长生又似乎响起了什么。 猛的转过了头,下一刻,一道凌厉的锋芒猛的升起。 城墙上,拓跋菩萨和董卓同时一震,几乎是第一时间迈动脚步,挡在了御驾之前,滚滚真气弥漫而出,如城墙一样挡在了身前。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那凌厉气息到达的时候,却是突然化作了一道微风。 两人同时一惊,随后猛的反应过来,第一时间转过了头。 而在那个方向,一面金色旗帜,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坠下,一秒之后,又猛的炸成了齑粉。 “继续前进。” 转过头颅,高长生冷漠的开口。 没有再去理会城头之上的北莽君臣。 数十万大军大摇大摆从城池前方不到百米地狱,缓缓而过,好像根本不担心北莽突然出击。 而此时,跟在高长生身后的三人,却是同时露出了惊容。 他们并不是因为北莽君臣的表现。 而是他们此时前进的方向。 前面是西河州,同样是北莽地域。 可是如果高长生的目的是北莽,那么攻击玉蟾州无疑才是最有利的。 “不是北莽,那么也不是西河州。” “过了西河州,那恐怕只能是……” “大宋!” 三人互相对视,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刀落血起,染透九洲半边天? “轰,轰,轰。” 轰鸣,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的城池关隘,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 当然,这并不是玉蟾州。 而是西河州前方的守关。 说起来,两处守关相距并不遥远。 是以掎角之势,拱卫在棋剑乐府的两侧。 站在玉蟾州城墙之上,是可以隐隐看到远处的守关的。 不过此时放眼望去,已经是一片火焰废墟。 单独的一座西河州守关,根本不可能挡住高长生的兵锋。 但从始至终,玉蟾州的城门都再也没有打开。 亲眼看着棋剑乐府被踏平,一队队士兵大摇大摆的从城墙前往通过。 甚至代表女帝的龙旗,都被高长生击落斩碎。 这种种的行为,早已经不是挑衅可以形容的了,而是赤裸裸的蔑视。 但饶是如此,北莽一方却还是深深的忍了下来。 上到女帝,下到普通的将领。 几乎每个人都是双眼充血。 那远处熊熊升起的大火,毫无疑问代表一座北莽的关隘变成了废墟。 至于关中守军如何,那根本不用多说。 但此时城墙之上,没有一个人说出一句攻击的话。 哪怕是拓跋菩萨,董卓,这些好战的军中将领,都没有说任何话。 玉蟾州,女帝御驾前来,毫无疑问北莽已经动用了全力。 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高长生决战。 只是为了守住玉蟾州,震慑高长生,同时也是以防万一。 玉蟾州已经是北莽的核心地带了。 连同左侧的金蝉州还有北面的宝瓶州,可以说是北莽最重要的几个州郡。 最重要的是,玉蟾州之后,就是他们北莽的王都北帝城。 毫无疑问,玉蟾州对北莽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若是高长生攻击玉蟾,哪怕北莽再不愿,也不得不应战。 而他们,之所以直接动用这么强的力量,直接陈于此处,也是为了摆出实力。 让高长生知道,若不付出大量时间和牺牲,是撼动不了此处的。 而现在高长生的行为,也无疑表明了这一点。 毕竟若是对方铁了心针对北莽,是绝对不会弃玉蟾不顾,而转道西河的。 这种情况,北莽女帝当然不可能动手。 此时出兵,引起高长生反扑,对北莽可没有任何好处。 那纯粹是去帮蒙元,帮铁木真扛雷。 这种事情,他们当然不可能去做。 所以,别说一座关隘,就算整个西河州都被打成废墟,北莽军队也不可能贸动。 而此时,高长生已经是带着大军,跨入了西河州之内。 西河州本就不是北莽防御的重点。 所以守关中的力量,并不算强。 破关而过,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而跨过守关,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西河州位于北莽右侧,算是北莽诸多州郡中,最为荒凉的一处。 因为其内,有一大半的区域都是沙漠。 在北莽国内,一直就不太受重视。 西河州荒凉平坦,再加上北莽对他们的放任。 大军的行进速度自然相当之快。 “这里竟然有一处绿洲?” 杨玄感轻咦了一声。 大军一路行来,看到的都是荒凉的沙土。 现在突然冒出一抹绿色,自然让人注意。 而最奇怪的是,眼前的绿洲并不大,前后左右不过百米,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特点,就仿佛是突然从天坠落的一块草坪一样,和周围的景色极其不搭。 听到杨玄感的声音,李靖和李世民同样也是露出了异色。 “此处可是不同寻常。” 一道声音响起。 三人转头,眸中同时闪过一丝异色。 因为说话之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绝美的女子。 大军出行,阵中出现一个女子,显然是极其怪异的。 不过三人对眼前之人,也略有了解。 此女似乎是他们大帅的俘虏。 一直被关押在南京城内,但其余的内情他们就不了解了。 当然,几人也不敢多问。 大帅,俘虏,美女。 几人都不是傻子,这几个词联系到一起,他们显然把握不住。 是的,此人正是当初被高长生擒下的骆仙。 一直以来,高长生都并未理会过此女。 不过此次大部分军队都被调离,高长生想了想还是带走了此人。 虽然徐福很可能躲了起来,但万一出现,把骆仙留在南京,可能会引起变数。 “不知是如何个不同寻常。” 骆仙是徐福的徒弟,实力如何先不说,但对很多消息的了解,可是远超旁人的。 天门的传承本就久远,而且徐福一直在到处蹦跶,她跟在徐福身边,自然也了解了很多秘闻。 “吴家剑冢,你等可知?” “自然。” 哪怕不是离阳之人,他们也知道这处剑道圣地。 “吴家剑冢声明赫赫,巅峰之时,可是实实在在的离阳第一。”骆冰轻笑开口。 “而真正让吴家剑冢崛起,一跃成为顶级门派的,就是当年的东剑西引,九剑破万骑。” “不可能。” 话音一落,李世民本能的就是摇头喝道。 “我不信,九人九剑,正面击破万人铁骑,简直天方夜谭。” 李靖和杨玄感也是同时摇头。 万人铁骑,结合军阵,那是何等威势,被九个江湖武者击破,这绝对是挑战他们认知的事。 “除非那是九个陆地剑仙。”李世民果断道。 骆仙轻笑摇头:“自然不是,九位剑仙,整个离阳也未必找得出来。” “当然了,那确实不是精锐的万人重骑,只是一支南下打草谷的游骑,具体数量应该是六七千上下,另外的都是掠夺而回的俘虏。” 几人点头,这样才显得合理,不过九人能有这般战绩,也足够惊人了。 “此处就是……” “不错,依旧是九剑破骑兵的战斗遗址。” “虽然痕迹早就消失,但却留下了这处绿洲,在无尽风沙中,也没有消散。” “吴家剑冢遗址……” 几人轻轻点头,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对于江湖中人,这里或许是传奇之地。 但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略有奇异的普通绿洲而已。 “报。” 说话之时,斥候的声音又将几人惊醒。 “禀告大帅。” “前方并无异样,西河边境并无异样,武侯城上也没看到太多兵马。” “据说,西河州持节令赫连武威,早就离开,应该是提前逃离了。” 西河州地形,靠着内部的地域多为荒漠,反倒是东侧边境处,有着小部分草原。 所以西河州最重要的城池,并不是在中心,而是靠着边境。 “此人倒是聪明。”一道轻笑声响起。 “赫连武威此人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才能,所以才会被放在西河州这种地域。” “但毕竟是一方持节令,也不可能是傻子,察觉到动静,提前逃离再正常不过了。” “赫连武威,赫连这个姓氏倒是有些意思。”李靖突然挑了挑眉道。 另外的两人也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不错。” 骆冰轻笑一声。 “所有赫连姓氏,其实都同属一个起源,就是当年的赫连勃勃。” “哦?莫非这赫连武威,还是赫连勃勃的后人?”杨玄感挑了挑眉。 李世民也是开口:“没想到姑娘竟连这种秘闻都知道?” “行兵打仗之事,本人可不感兴趣。” “我知道此事,还是因为刚才那事。”骆冰随意笑道。 “当年吴家九剑对阵之兵的统率,其实就是赫连武威的先人。” “战斗胜利之后,存活之人,也拿走了一样战利品。” “何物?” “赫连勃勃集全国之力打造的绝世宝刀,大夏龙雀。” “吴家带回后,又遍邀巧匠,化刀为剑,这才有了吴家四神兵之首的,大凉龙雀。” 大夏龙雀还是大凉龙雀。 李世民几人显然并不感兴趣。 他们在意的还是赫连这个姓氏。 “赫连武威并无太大能力,但能坐稳一州之主,持节令的位置,或许也有这个原因。”李靖开口。 “不错,西河州虽荒凉,但毕竟是边境。” “过了西河州,翻过山脉,便是西夏地域,据我所知,西夏国内也有一支赫连血脉,地位不弱。” “北莽女帝,将赫连武威放在这里,或许就是这个考虑。” 说话的同时,几人的目光也看向了高长生。 进入西河,一路东进。 高长生的目标已经根本不用再怀疑了。 大宋。 玉门关的战报中,虽然并无大宋参战的信息。 但从始至终,大宋却一直在居中。 而且,每一桩,每一件,都代表大宋肯定充当了某个角色。 对于这点,几人当然不会反对。 他们在意的只是这条路线。 攻击大宋,其实有多条线路。 从西河州南面,锦西州往南侧,可以直入大宋钦州。 不过钦州处在大宋最南端,若从此处进入,一路到最终的目的,襄阳还有玉门关。 那就要从南打到北。 这无疑不是个好的选择。 尤其大宋南部,水网密布,他们的前进必然极其消耗时间。 而从西河州过境,无疑方便许多。 不过有利自然有弊。 因为过了西河州,第一个遇到的会是西夏。 敌情相对来说,要比另外一端复杂的多。 “武侯城,本帅不喜欢这个名字,平了吧。”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明显,大军已经来到了西河州的核心区域,武侯城。 只要跨越了此城,他们便可以兵出北莽,进入西夏了。 事实上,此时城墙上零星的守卒也已经看到了滚滚而来的大军。 不过面对这般可怕的兵锋,只凭这些稀稀拉拉的士兵,别说反抗了,甚至连迈动脚步,逃离都根本用不出力气。 “杀!” 喊杀声伴随着铁蹄之声响起。 李世民等人都没有动。 毕竟面对这种基本上已经丧失反抗之心的城池。 根本用不着他们出马。 “大帅,过了此处就是西夏了。” “我们该如何去布置。” “毕竟西夏并不弱,而且西夏国土并不算大,我们突然重兵压境,很有可能引起反弹。” 一直跟在高长生身边的李副将开口。 身后李世民等人也是同时抬起了头。 事实上此话他们也想问,只不过不敢随意开口。 这一路行来,高长生表现出来的杀心实在有些骇人。 学宫也好,关隘也罢。 凡是拦在他们面前的,都没有例外,全被碾成了废墟。 从始至终,他们的行兵路线,竟然是一条直线,没有拐弯,没有偏移。 这绝对是让人惊讶,甚至是让人惊恐的。 三人都是临时从大隋调来,面对这样的高长生,他们还真的不敢随意搭话。 而罗成秦琼已经接了军令离开。 此时军中,恐怕也只有李副将敢于询问了。 至于他话里的担心也很好理解。 虽然说,如今的局势,各国都不会随意和大隋,和高长生交恶。 但国与国的情况也并不相同。 西夏的领土并没有北莽这般辽阔。 像北莽,只要守住玉蟾州,不让核心地域受到威胁,便不会出现大碍。 像西河州这样的地域,就算打废了,无非是丢点面子罢了,上不了北莽的元气。 而西夏不一样,高长生数十万大军,一旦入境,必然是要从西夏核心区域通过的。 这可不存在让不让路的问题。 就像北莽,别看之前那么能忍。 但高长生大军如果不在西河州,而是在北帝城附近绕一圈,北莽君臣也得急眼。 这不是高长生要不愿意动手的问题,没有一个君王,一个国家会忍受这一点。 那等于是把国家的生死存亡拱手交到别人手中。 而就像李副将说的那样。 西夏的实力并不弱,在交战中,经常打的大宋丢盔卸甲。 最重要的是,西夏同样也有一支军魂部队,铁鹞子。 这才是李副将语气中露出担忧的原因。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无视军魂部队。 “继续前进。” 但很明显,几人并未等来高长生的解释。 在耳边炸响的,依旧是那淡漠的四个字。 而随着声音落下,身后的几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李世民三人都是兵道的天骄,李副将虽不起眼,但也是军中宿将。 结合这一路而来高长生的表现。 他们怎么可能还猜不出来这位大帅的想法。 他好像根本没有在意过前方的一切。 也没有想过改换路线这件事。 他竟是准备就这样,一直沿着直线,率军突进。 北莽也好,西夏也罢。 只要拦在大军前方…… 四人同时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前方已经被破,燃是烽烟的武侯城。 李世民扭头。 然后便发现,身边的李靖杨玄感两人,同样也转过了头。 透过波动的目光,三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想法。 一路横推,按照直线生生杀出一条道路,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这绝对是疯狂至极的想法。 北莽并不算什么。 毕竟只是偏远地带,所以不会跟他们硬拼。 但是西夏就不一样了。 那是真的会跟他们拼命的。 能闹闹占据一大片领土,压制大宋,甚至在辽,金,等国的压力下,也支撑了下来。 足以看出西夏的实力和兵锋,并不算弱。 若是被逼急了,和他们拼命,再加上一支铁鹞子,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而过了西夏,他们还要面对大宋。 大宋虽弱,但就算是兔子,逼急了同样也是会咬人的啊。 而且场中几人,都清楚大宋国内并不缺少手段。 西夏,大宋。 再加上,他们的最终目标,已经拉拢住突厥和金国的铁木真。 此时的几人,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高长生很有可能被怒火冲昏脑袋,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直线推进,打穿各国。 换任何一个人来点评,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毕竟从之前的遭遇就可以看出。 高长生的行兵,并不是穿插突进。 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打,或者说在杀。 从这一路留下的废墟,就能知道。 之后高长生的手段也不会有一点收敛。 就像之前他们的感受一样 如今的高长生,就是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屠刀。 而现在,他们也终于知道所谓祭旗的意思,以及这把屠刀究竟挥向何方了。 缓缓闭上眼睛。 几人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画面。 淡漠无情的高长生,冰冷立在南京城头,右手持刀,朝前直挥而下。 刀光落下。 刀痕由南京城开始,笔直的朝前绵延,只抵遥远的玉门关前线。 而随着刀光落下,这长达千里万里的沿线之上,所有的一切,尽数化为了废墟。 火光绵延,血光冲天。 而现在,从南京到西河州这一端,已经化为了现实。 只是,这往后的一大段,真的能成真吗。 是刀光落下,血染九洲半边天。 还是后继无力,消散在无穷无尽的敌军中,亦或是彻底断折。 从常识,从理性而言,李世民等人明显是不相信,也不赞同这个疯狂之举的。 但毫无疑问,几人不敢反对。 “哒,哒,哒。” 马蹄震响,帅旗高扬。 跨过西河州,真正的边境已经是遥遥在望。 再进一步,便是西夏之地。 右手用力,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手中之兵。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杨玄感李靖,竟然破天荒的涌现了紧张的情绪。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流漂橹,三百里 “报!” “高长生率兵攻破西河州武侯城,而后向东翻越河西岭。” 玉蟾州,北莽女帝一直都未离去。 虽然高长生绕过玉蟾州,一路往东北而去。 从这点看,高长生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北莽。 但他们对高长生可不敢有丝毫放松。 所谓兵不厌诈。 谁又敢肯定,高长生这种行为是不是做给他们看的。 目的就是等他们大军返回王都,随后再调转兵锋。 所以一日没有得到准确消息,他们就一日不敢放松。 毕竟那可是数十万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 “呼……” 女帝长吐出一口浊气。 “看样子,高长生是想横穿宋境,直抵玉门关一线。” 女帝的面色依旧铁青,毕竟高长生可是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的,踏平棋剑乐府,甚至斩落了她的王旗。 这对帝王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侮辱。 但听到消息后,她紧皱的眉头还是不由得舒缓了很多。 虽然心中恨不得把高长生千刀万剐。 但说实话,这个时候的高长生,真的没人愿意去招惹。 北莽北部精锐此时已经聚集在了玉蟾州,拓跋菩萨和董卓同在。 若真的开战,女帝并不会害怕对方。 可不怕归不怕,并不代表她愿意。 数十万精锐,再加一个高长生。 就算他们能够获胜,北莽也必然会被对方拉走大半条命。 这绝对是女帝无法承受的。 “西河州怎么样了?” 女帝抬头询问。 斥候没有开口回答,但对方脸上那犹豫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很多。 “哼。” 饶是女帝心中早有预料,心头还是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陛下无需动怒,高长生如此目中无人,迟早都有遇挫的那天。” “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有仇报仇。” 身后声音响起。 但女帝连脸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些话,她早就听了不止一次了。 可是之前高长生带兵靠近时,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就生生的看着对方平了平了棋剑乐府,斩杀了太平令。 那可是北莽的人才摇篮,后者更是他们的帝师,第一谋士。 虽说保持观望,是女帝定下的主意。 但看到身边一众臣子那副完全被高长生吓破胆的模样,女帝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怒火。 “西河州外是西夏国境,这么说你们已经探到高长生入西夏了?” 拓跋菩萨轻哼道。 “如此毫不掩饰的跨境进入他国,高长生这是完全没有把西夏,还有大宋放在眼里啊,还真是狂妄无边。”董卓也第一时间开口。 “并不奇怪。” 李密弼挑眉道。 “就像我们北莽不愿意招惹高长生一样,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高长生只需放慢速度,派斥候和西夏取得联系,随后调转方向,不冒犯西夏核心区域,从外围绕过,进入宋地,西夏未必就会出兵。” “至于大宋,面对气势汹汹的高长生,可不一定能升起抵抗之心,说不定会直接放开道路。” “何况,以大宋做的那些小动作,高长生会不会放过他们都还未可知。” 李密弼第一时间便是想出了最佳解决方案。 西夏地域不大,若高长生全力进兵,很快就会逼近中心地带,甚至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兴庆府。 这种情况,西夏肯定会拼命。 但若是高长生能表明一个非攻的态度,西夏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去和此时的高长生硬拼。 此话一落,周遭众人同时点头。 这确实是最佳解决方案,也是最合理的办法。 “继续增添密探,朕要第一时间知道高长生的动态。” “特别是隋元之战,朕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北莽女帝快速开口。 “另外,也不要放弃对南面的关注。” “南京城,还有被高长生夺取的几州,甚至离阳两辽,都要持续保持关注。” “董卓,此事就交给你了。” “臣这就出兵,必定攻下南京,夺回失地,”董卓高声喝道。 “不。” 女帝第一时间摆手。 “此时不是动兵之时。” “待高长生和铁木真大战开始,你便立刻出发,率兵南下。” “朕会让你岳父第五貉配合于你。” “末将领命。” 董卓狰狞的点头。 这段时间,可不仅是女帝,北莽上下,几乎都是憋屈无比。 像文臣之类的还好,感受并不那么深。 但武将就不一样了,连战连败,直到现在,甚至被高长生逼到家门口,都不敢随意反抗。 现在终于等到了反抗的机会,董卓自然无比兴奋。 虽然攻打的是高长生离开之后的南京,但如今的董卓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两人对话的时候,拓跋菩萨并未插嘴。 相比于董卓,拓跋菩萨还是有着自己骄傲的。 之前那次,他虽然也曾参与南京之战。 但那次高长生虽不在,但做了种种布置,而且他的主力也未离开。 可现在不一样,高长生不仅离开,甚至还带走了麾下大部分兵马。 这种情况,拓跋菩萨肯定是不愿意出手的。 北莽女帝也知道这一点,根本没有提起此事。 毕竟如今的南部地域,可以说空虚至极。 这种情况,若还要动用军神拓跋菩萨。 别说拓跋菩萨本人,就连女帝自己恐怕都丢不起那个人。 “高长生,铁木真。” 女帝没有再继续关注南面,而是冰冷的看着东北方向。 如今,那里才是决定九洲东部的核心。 “报,报,报。” 就在北莽君臣陷入沉默的时候。 一道道急呼之声响起。 女帝,连同拓跋菩萨等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 这是斥候的声音。 而如今玉蟾州,甚至北莽国内的斥候密探,几乎全被派出,至于目的,根本不用多说。 现在有消息传回,必然是高长生那边有了动静。 “说吧,是不是高长生有了动作,莫非他已经绕过西夏,和大宋开战了?” 对于高长生的目标,他们早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以速度而言,高长生不可能这么快的到达玉门关。 那么可能产生冲突的也就是大宋了。 虽然和高长生是敌人,但站在对方的角度看,他们也觉得大宋可恨。 若换成北莽女帝,他同样会对大宋进行报复。 “说吧,高长生到哪里了?战况如何?” 北莽女帝开口询问。 大宋如何,女帝并不在乎,但对于高长生,她显然不可能不关注。 他一个人,可是影响着半个九洲的格局。 几乎所有国家,都在观望,也在等待着这场大战的展开。 “不,不。” 随着女帝话音落下。 前方的斥候却慌乱的摇起了头。 “高长生他,他并未转变方向。” 此话一出,场中众人同时一愣。 “你什么意思?” “高长生他闯进了西夏?” 女帝,拓跋菩萨,董卓同时开口。 “是,是的!” “高长生,他想干嘛?”董卓本能的喝问。 对这个问题,一个小小的斥候当然回答不出来。 他只是低头开口道: “卑职带着斥候队,远远的跟着对方。” “高长生率大军越过边境后,没有丝毫停留,而是直接闯进了西夏境内。” “三,三天之内。” 说到这里,斥候的身体已经在颤抖。 “如何了?” 三人同时喝问。 “三天时间,高长生连破西夏九城。” “血流漂流,三百里。” “轰。” 短短的一句话,就好像一声闷雷直接炸响在众人耳边。 “高长生,他,疯了?” “哒,哒,哒。” 就在北莽君臣收到消息,陷入极度震惊的时候。 另一处地方的一些人,也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密集的脚步声,如同雨点般的落下。 叽叽呱呱的声音,就像是雨后的池塘,让人脑瓜子不由自主嗡嗡作响。 但很显然,此处并不是池塘。 放眼望去,周遭建筑,装饰,可谓豪华奢靡到了极致,让人有种目眩之感。 大殿之中,站着一个个身穿官服之人。 很显然,这是某国的朝堂。 但除了那一水的官员外,很难让人,这是一个国家中,最庄重,最重要的朝堂。 因为,此时此景,实在是太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大殿最前方,一道慌乱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 但此时,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帝王之气。 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根本不像皇帝,反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说话啊,都哑巴了。” 声音慌乱,甚至带上了一些凄厉。 “高长生率兵已经跨过北莽,很快就要入我大宋了。” “该怎么办,你们倒是给一个办法啊。” 很明显,此处正是大宋的朝堂。 说话的就是如今的宋帝。 高长生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跨过北莽。 这等动静,自然瞒不过旁人。 毕竟如今半个九洲的注意力,都放在高长生,铁木真这两人身上。 如此规模的大军,连北莽这等凶悍的异族,都避之不及。 更何况大宋,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大宋朝堂就陷入了混乱,尤其是宋帝,浑身瘫软,连上朝都是让太监搀扶而来的。 “陛下,暂且不必担心。” “高长生率大军,最大的目的是要和铁木真决战。” “如此行军,只不过为了缩短距离,快速便捷而已。” “我大宋和高长生无冤无仇,想来他不至于对我们出手。” “只要官家下令,令沿线让开道路,便可高枕无忧。” 一道声音响起。 不过声音刚落,宋帝愤怒的声音便再次传出。 “放屁,无冤无仇,你说的倒是容易。” “你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吗?” 宋帝冷声开口: “朕就不该信你们,作出那般选择。” “当初开口建议的是你们,现在毫无办法的也是你们。” “无冤无仇,你们的意思就是在赌高长生不知道。” “混账,你们是准备拿朕的命去赌吗?” “臣不敢。” 下方开口之人顿时吓得跪下。 “陛下此言不妥。” 又一道声音响起。 “臣等之前的建议,并无任何私心。” “再说我大宋并未针对大隋,也未和蒙元有丝毫联系,只不过和金国做了个交易,让开一条通道而已。” “那金国以微钦两位先帝的遗体交换,我大宋根本无法拒绝。” “对陛下这是孝道,对大宋,先帝尸骨遗落他国,是一个巨大的污点,甚至也会影响我大宋的国……” “放屁!”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帝的怒吼声打断。 “狗屁的孝道,朕是太祖之后,和微钦二帝没有一点关系。” “凭什么为了他们的尸骨,让朕受危险。” “陛下!”场中瞬间响起道道不满之声。 “我大宋以孝治国,先帝虽非高宗亲子,但既入宗谱,便是高宗亲子。” “微钦二先帝,也就是陛下的直系先祖。” “陛下说出这般背祖悖宗的话,莫非要自绝于太庙,自绝于天下不成。” 如此话语,已经是相当严厉了。 很明显,此时的宋帝已经引起了整个朝堂的不满。 大宋重儒,也最重纲常伦理。 刚才的那番话,可以说就是在挑动整个儒家的神经线。 若在平时,宋帝恐怕早就已经道歉了。 但如今被吓破了胆的他,已经是彻底没了顾忌。 “孝道,可笑。” “这就是你们的理由。” “背弃盟友,不惜和异族合作。” “但现在又得到了什么?二帝遗骨,哈哈哈。” “不过是两个被制成骷髅盏的头颅而已,你们敢葬入皇陵吗?” “陛下。” 道道充满怒火的吼声响起。 而宋帝此时竟是没有丝毫的退避,而是迎着一道道目光瞪了回去。 “好了。” 也就是此时,一道雄浑之声响起。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踏步而出。 “大军压境,不商讨对策,莫非还要内讧不成?” “难道你们真的想让大宋成为九洲的笑话?” “韩将军,不知韩将军有何教朕?” 看到老者,宋帝眼前一亮,第一时间开口。 “无他,调兵而已。” “什么?” 宋帝惊呼一声,而后第一时间摇起了头。 “韩将军想和高长生动兵?” “不可,不可,此时绝对不可。” 宋帝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并不像北莽等其余几国,是因为此时的形势,才不想招惹高长生。 他只是纯粹的不敢。 对方还没入宋,单单一个出兵东向的消息,就已经将他吓得浑身瘫软。 现在主动对高长生动手,那不是开玩笑吗? “此事确实不妥!” 旁边也同时响起反对之声。 “高长生目标并不明朗,若我大宋出兵,很有可能会刺激到他。” “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借道,那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 老者摇了摇头。 “陛下误会了,老臣虽老,可还没糊涂。” “我大宋虽有不是之处,但无论如何,对方最大的敌人还是蒙元。” “这个时候对高长生出手,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末将的意思,只是防御。” “高长生大军来势汹汹,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或许是借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老臣建议,调动精兵,严守关隘,不主动进攻,但也不能给对方可趁之机。” “对,对,对。” “老将军言之有理,果然不愧是朝堂的股肱之臣。” 宋帝猛的抬头。 “快,按照老将军的建议,调动国内精兵,布防在临安四周,守护都城的安危。” “什么?” 老将军猛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前方的皇帝。 就连很多文臣都是惊的张开了嘴巴。 高长生进兵之处,是大宋西北方向。 韩老将军的意思,很明显是抽调精兵,防守在西北关隘,若高长生攻击大宋,便可据关而守。 而宋帝竟然是准备把所有兵力,都调回皇城。 饶是十分了解这位皇帝性格的群臣,此时也是有些咋舌。 这天下何曾有过这般荒唐的事。 面对外敌,不仅不往外派兵,反而是往回调兵。 这个意思,分明是准备放弃其他地域。 当然了,他们也明白,这位陛下根本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是纯粹的害怕,想要保护自己。 但这般布置,简直是笑话。 就大宋那些兵马,除了少部精兵,来的越多,反而越加混乱。 到时候不仅防不住临安,反而是给敌人便利。 “陛下,此事……” 韩老将军,果断开口,准备阻止宋帝。 但宋帝却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韩老将军,此事就由你去做,尽快把兵马调回,越多越好。” “诸位爱卿,也各司其职,万不可给敌人可乘之机。” 宋帝连连开口,但很快就发现,下方竟然没有一人给与回应。 本就近乎癫狂的情绪,迅速开始失控。 “怎么,尔等莫非想抗旨不成?” “还是发现大敌当前,已经做好准备开城投敌了?亦或是现在就准备造反?把朕的头颅交给高长生。” “韩将军?” 说完,双眼狰狞的看向了韩老将军。 “老臣领旨。”韩老将军长叹一声,终于还是缓缓躬下了身躯。 “你们呢?” “微臣领旨。” “去办吧,越快越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佛光驻甲,高僧赐福 西夏。 这个国家其实并不是默默无闻。 当然了,从开始到现在,西夏从来没有成为过超级大国。 但周边诸国,却一直在关注着这里。 无他,因为西夏所处的地域。 大宋河西走廊。 地接东西,勾连南北。 只要稍微懂点军事,就能看出此处的重要性。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 西夏的北面是辽国,西南面接着吐蕃,东面大宋,西面北莽。 可以说此地就是一个诸国之间的夹缝地带。 只在地图上大略一观,就能看出在此地驻足,生存下来的困难。 而西夏,之所以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也有着多方面的原因。 其一,便是当初开国皇帝李元昊的出色能力。 连战连捷,打的宋军丢盔弃甲。 又在河曲之战中,大败辽军。 先后击败了宋辽两国,在此处站稳脚跟。 当然了,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保住西夏。 毕竟无论是宋,还是辽,都是不愿意坐视西夏成长壮大的。 对大宋,他们不愿意看到,周边再出现一个由弱变强,威胁到他们的异族国家。 而辽国,本来是可以从北到西,两路包围大宋。 而且可以向南,和吐蕃诸部勾连。 但西夏的异军突起,不仅截断了这种联系,而且还直接威胁到了辽国本土。 据说,当年辽宋两国,已经是暗中开始联合,准备合力灭掉西夏。 而西夏李元昊虽然能打,但西夏初创,论资源,论战争潜力,绝对是比不上两个大国的。 但很明显,随着局势的变化,运气还是站在了西夏这边。 金国女真部异军突起,打的辽国一退千里。 原本全据大宋北部的领土,也是不断缩水,退到了西北一隅。 大宋这边,同样,被打掉了半壁,连徽钦二帝都被俘虏。 可以说,金国的突然崛起,给了西夏喘息之机。 当然了,金国自己也没有能够得意几年。 未等他们吞辽灭宋的战略完成,就迎来了一个洪水猛兽,蒙元。 而且比起金国,庞大的蒙元,无疑要凶狠的太多太多。 可以说,在九洲东部,一个个和蒙元接壤的国家,没有一个是不受到影响的。 反而是西夏,因为蒙元,获得了难得的安稳机会。 宋金辽,三国忙着面对北方的威胁,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他。 西面的北莽,一直盯着离阳,另外也同样要顾忌蒙元的威胁,所以对西夏一直以怀柔为主。 这也是这么多年,西夏一直过得相当安稳的原因。 不过虽然对西夏来说,时局平稳,但他们也没有获得太大的发展。 夹缝地带,本就不好扩张,其他大国不会把主要目光放在他身上,但肯定也不会坐视他发展。 一旦盲目扩张,引来的绝对是诸国联攻。 第二点,在李元昊之后,西夏虽也出过几个名将,但论锋芒,论气魄,并无一人,能比得上这位开国之君。 所以,比起当初,西夏的领土不仅没扩大,反而缩小了很多。 当然了,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国家。 不管如何,西夏举国还是能够凑出十数二十万精兵的,还有李元昊亲手打造军魂部队,铁鹞子。 真拼起命来,绝对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所以,对周边几个国家来说,西夏就是一个全身带刺,不好下手的刺猬。 对河西这块肥美的土地,当然不止一个觊觎。 可西夏的实力本就不弱,拿下他们需要损耗太大的力量。 毕竟若是在西夏身上牺牲太多,很有可能顾此失彼,被周边的敌人乘虚而入。 但现在,这个存在多年,让周边国家头疼的刺猬,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烽烟滚滚,血雨挥洒。 从西到东,一路绵延,入眼之内,几乎是一片废墟。 浓郁的血腥之气,几乎笼罩了整个大地。 抬头望去,一面遮天蔽日的大旗,就像压在所有人的头顶一样。 旗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如刀似剑的一个高字。 随着血气升腾,那旗面之上的字体,就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血色红光一样。 随着狂风的吹拂。 大旗之上,泛起层层波澜,不断递进。 看上去,就好像一片泛着血色的天穹,压在整个西夏的头顶。 “轰,轰,轰!” 如雷霆般的马蹄声,在大地之上震响。 东西两侧,黑白两道洪流,朝着前方呼啸而去。 从上往下看去,就好像两条阴阳大鱼,在无边的大地上来回游曳。 不过,此时的阴阳双鱼之上,散发的不是道家太极图上的那种祥和平静之气,而是冲天的杀伐。 大纛之下,一道人影跨坐在马背之上。 双眼如刀,淡漠的注视着前方。 而在前方的大地之上,滚滚扬起的烟尘,已经近乎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掩盖。 很明显,这是一场惊天的大战。 如雷霆般不断炸响的喊杀声,足以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高长生身边,李副将一直恪守着职责,守候在一旁,并未冲上战场。 不过此时的大战明显也用不上他。 在普通人眼中,前方是一场可怕的事情军团大战。 但在他们这种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军看来。 眼前的场景,与其说大战,或许用屠杀来形容,更为恰当。 李世民,杨玄感,一左一右两支骑兵,已经完全包围了敌军。 李靖还有伤愈恢复的来护儿,从中间切入。 已经彻底将敌军分割。 那不断狂吼,勉力抗争的西夏军队,在李副将看来,只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杀,杀,杀。” 太阳在天空中缓缓挪动,阳光穿透层层阻挡,洒落在大地之上。 在狂风的吹拂下,卷起的烟尘也在慢慢消散。 原本激烈的喊杀声,终于是慢慢衰落。 “架,架,架。” 激烈的马蹄声迅速靠近。 “大帅,敌军已经被全歼,这是赫连铁树的人头,被我亲手斩下。” 杨玄感笑着开口,说话的时候,还轻轻的瞟了李世民一眼。 其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之前在辽州防御王遂时,两人就在较劲。 现在他杨玄感亲手斩了西夏的敌军统帅,毫无疑问是胜了一场。 对高长生,他已经没有了比较之心,但很明显绝不愿意再弱李世民一筹。 “很好,继续前进吧。” 高长生挥了挥手。 “大帅,战场上这么多尸骨?”李副将犹豫道。 “会有人来收拾的。”高长生连眼皮都没抬,只轻哼了一句。 “大帅,我军连战连捷,连破西夏十几城,如今又全歼了西夏援军,现在距离那兴庆府也就一步之遥了,不如挥师,破了此城,一举灭了西夏。”杨玄感兴奋道。 “不,我倒觉得,与其攻击兴庆府,不如围而不打,那是他们的都城,一旦被我军包围,其他地方的军队必然拼命回援。” “我军先围点,灭了这支援军,到时候只剩兴庆一座孤城,我军可以慢慢收拾。” 李世民说出了另外一个策略。 不过言语之中,也带着一些兴奋。 毕竟再进一步,可就是灭国了。 西夏并不好对付,原本在几人的预料中,这必然会是一场苦战。 但没想到,一路行来,虽也有不少抵抗,但却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 十几城被破,这已经差不多是西夏一半地域了。 最重要的是,距离西夏国都兴庆府,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面对这种情况,几人当然兴奋。 不过在兴奋之余,几人心头也涌现出了一个疑惑。 西夏那支著名的铁鹞子,为何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难道被放在皇城之中。 其余部队连连被灭,那西夏皇帝为什么不派出最强部队,若所有军队都被歼灭,只剩下一直铁鹞子,就算拥有军魂,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李世民等人的眸光中,无一例外的都闪烁着疑惑之光。 军魂部队确实强大,就像是一个武者从大宗师突破进入陆地神仙。 那和普通部队完全是两个维度的东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战场上,一支军魂部队可以决定战争的走向,这早就是公认的事情。 但是,沙场战争和武者之斗,毕竟截然不同。 战争是指挥的艺术,也是团队的艺术。 军魂部队确实强大,但如果单单只有一支军魂部队,其强大的威力也会受到限制。 对指挥者来说,军魂部队是战争中极其重要的砝码,但绝对不能只有这一块砝码。 若失去所有羽翼,就算是军魂部队,也同样会孤掌难鸣。 就像之前的襄阳之战,郭靖哪怕有着背嵬军,还是免不了处处落入下风。 那还是发生在有着襄阳守军和襄阳大阵的配合下。 所以此时西夏的情况,是极其不合理的。 若是先前的大战,西夏军中有铁鹞子的配合,哪怕不用其他战略,只以铁鹞子为箭头,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获胜。 但从始至终,这支西夏最强的部队,都没有现身。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败笔。 不过李世民等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攻入西夏,接连打败夏军时。 另一处地方,也有两支军队正在对峙。 西夏西南边境地域。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高原雪域。 一支人马具甲,杀气腾腾的重甲骑兵,正呈现着即将冲锋的姿态。 正是李世民等人一直戒备的西夏铁鹞子。 而在铁鹞子前方数千米外的地域,同样有一支部队。 不过第一眼看去,这支部队会给人一种极其怪异之感。 众所周知,军队代表着杀伐。 任何一支部队,无论战力强弱,身上总会多多少少的带着一些杀气。 但此时摆在铁鹞子前方的这支骑兵,却没有一点类似的气息。 铠甲之上不断的闪过一丝丝不起眼的流光,面容祥和。 看上不不像是士兵,反而像是佛寺中走出的信徒僧侣。 “无端带兵,犯我边境,你们吐蕃到底想做什么,莫非想开战不成?” 铁鹞子前方,一个身着重铠,身材魁梧的男子猛声喝道。 西夏吐蕃两国相邻,一直以来也都互相戒备。 不过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冲突。 两国当然都有野心,但都有着各自的问题。 吐蕃一国,曾经也曾极其强盛。 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么多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甚至原本统一的国家,都有了分裂成各个部落的趋势,根本无力大规模用兵。 而西夏的情况,也摆在那,尤其吐蕃的地势居高临下,他们更没有那个能力,对此国用兵。 因此两国之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但前段时间,西夏突然收到消息。 吐蕃突然派兵直扑西夏边境,大有一举攻入西夏的趋势。 若是其他兵马,西夏还不至于紧张。 毕竟如今的吐蕃和西夏也就半斤八两,而且区区几千或是万骑,不可能对西夏造成太大伤害。 但很显然,吐蕃派出的并不是普通部队。 “阿弥陀佛,嵬名将军何出此言,我军可并未进入西夏领土,此来只不过是巡视边境,并无开战的意思。”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 “哼。” “不愧是吐蕃国师,还真有舌灿莲花之能。” 西夏将军冷喝开口。 嵬名是西夏皇族姓氏,还能统帅铁鹞子这支西夏最强部队,此人自然不可能是无能之辈。 “好一个巡视边境。” “佛光铸甲,高僧赐福,简简单单一个巡视,竟然动用了吐蕃的佛甲骑,莫非当本将是傻子不成。” “鸠摩智,你吐蕃到底想做什么,若想开战,直说便是,我西夏一定奉陪。”西夏将军怒喝开口,所有铁鹞子甚至已经抽出了随身兵器。 “阿弥陀佛。” 又一声佛号响起。 佛甲骑前方,骑着一头白马的,赫然就是扎着丸子头的鸠摩智。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 不过此时将领正一脸古怪的看着鸠摩智。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已经说了,并无冒犯之心。” “嵬名将军如果不信,我军可后撤一里。” 说完,鸠摩智转头冲着身后的将领行了一礼:“麻烦将军了。” 将领张了张嘴,随后才缓缓挥了挥手。 而相比于吐蕃将领的欲言又止,西夏那位嵬名将军明显已经是彻底黑脸了。 他也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将领。 沙场之上,后撤十里,二十里,三十数十百里的他都听说过。 但从没见过那支后撤一里的部队。 一里之地,对于拥有军魂的骑兵而言,那就是一个冲锋就能解决的事。 可以说这种做法,就是脱裤子放屁。 从西夏将领那不断起伏的胸膛就可以看出,他此时有多么愤怒。 在他看来,对方的这种行为,和戏弄也没有区别。 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什么办法。 对方毕竟没有犯境,他也不敢随意进攻。 两支军魂部队的开战,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基本上就相当于两国彻底开战,至少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但是对面的佛甲骑,就在他面前晃荡,铁鹞子显然也不能随意撤退。 “国师,你……” 吐蕃将领看着鸠摩智道。 鸠摩智虽是国师,但还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也没有那个能力统率佛甲骑,眼前的将领才是佛甲骑的真正统帅。 “将军放心,贫僧不会和西夏交战的,只不过顺道而已。” 听到此话,将领也是不由自主的翻了一个白眼。 鸠摩智在吐蕃虽有不弱的地位,但显然还调动不了佛甲骑。 而这次鸠摩智之所以说动吐蕃国主,是因为他扯了一个大旗。 宁玛祖庙,噶陀寺。 吐蕃崇佛,而这里最强的宗门便是密宗的宁玛派。 也是鸠摩智真正的宗门,事实上,鸠摩智之所以能成为国师,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也可以看出噶陀寺在吐蕃的地位。 据说吐蕃的军魂部队佛甲骑,就是当初噶陀寺的一位高僧,融合兵道打造而出的。 所以鸠摩智入宫,说出噶陀寺遇到麻烦时,吐蕃国主毫不犹豫的就派出了佛家骑。 但万万没想到,鸠摩智带着他和佛甲骑,一出王都,便是直接来到了边境,和西夏铁鹞子展开了对峙。 有佛甲骑在身边,他倒是并不畏惧铁鹞子,而且目前双方也明显没有大战的念头。 他只是惊讶于这位国师的行为。 蒙骗国主,调动佛甲骑,甚至还拿出噶陀寺作为借口。 而且对方做这一切,竟然只是为了带着佛甲骑,来这里溜一圈。 能够统领佛甲骑,他的身份自然不低,而带兵多年的他,也自认为不是胆小之人。 但此时还是不由的惊骇于鸠摩智的胆大包天。 “国师,你就不担心……” 将领倒也没有和鸠摩智翻脸,毕竟他是受了国主之命,而且部队也没有受到损失,再说了鸠摩智可是实实在在的噶陀寺嫡传。 “阿弥陀佛,将军不用担心。” 鸠摩智面带微笑,不过也没有和对方详细解释,只是心中轻哼道: “小僧可没有蒙骗,等到高将军把东西交给贫僧,别说师父,就连祖师都会为我站台。” “阿弥陀佛。” 想到这里,鸠摩智的双眼都已经开始放光。 第一百八十七章 横穿万里,蓄无边之势 “杀!杀!杀!” 天地之间没有任何杂音,只有那震穿九霄的喊杀之声。 这是一幅足以让任何人心脏颤抖的画面。 不仅仅是那可怕的喊杀。 更重要的是那充斥寰宇的可怕杀气。 杀机,杀气,这本是无形无相之物。 但此时,环绕在军队周遭的杀气,却已经凝成了实质。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团巨大的红色雾团,环绕在了大军左右。 冰冷入骨,仿佛刚从地狱杀出,让人望而生畏。 但从那无边的血气,就能大致猜到,到底有多少尸骨倒在了这支部队的铁蹄之下。 大纛之下。 高长生处在最前方。 在他身后是李世民杨玄感等人。 不过此时,除了高长生外,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扭头看着左侧。 因为在那里,大约数里之外,坐落着一座雄伟的城池。 西夏皇城,兴庆府。 仅仅七八里的距离,完全可以用兵临城下来形容了。 放眼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头之上,一个个来回窜动的人影。 很明显,那是兴庆府内的兵马正在调动。 只稍微一观,就能看到城中的兵马并不在少数。 但是要论起气势,双方就是天差地别了。 此时高长生所率隋军的气机,哪怕是不懂兵事的人,都能看出其到底有多可怕。 而兴庆府,虽然城墙上的兵马越来越多,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那一张张脸庞之上的慌乱之色。 这种明显的对比,连普通人都能看出,就更不用说李世民李靖等人了。 这种情况下率军攻城,他们有足够自信,能够踏平眼前的兴庆府。 灭国! 这两个字摆在眼前,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一个将领能够保持冷静。 不过同时,众人心中也再度升起一个疑惑。 西夏的铁鹞子去哪了? 都这种情况了,对方竟然还不派出这最强的军魂部队。 隐藏手段,暗中埋伏? 这确实合理,但很明显并不符合眼前的场景。 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直指皇都。 动辄就是城破国灭之景。 这种场合,可轮不到西夏再去隐藏。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此时西夏守军的军心明显在震荡,士气低落。 若不能及时挽回,这场战斗根本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而派出最强的铁鹞子,无疑是提振士气的最好办法。 但眼前,那西夏皇城中,却没有任何一丝迹象。 几人都不是傻子,如此情况,哪里还猜不到事实。 西夏的那支铁鹞子,很有可能并不在兴庆府中。 从常理来说,像铁鹞子这样承担护国重任的军魂部队,必然是常年拱卫在皇城之中的。 想到这里,几人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了高长生。 这位大帅的表情依旧平静淡漠,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远处的城池。 “莫非是大帅的手段?调离了对方的军魂部队?” 几人脑中同时涌现出一个想法。 若真是如此,那高长生这次的进兵,就不是突然兴起了。 而是早就有了种种布置。 西夏如此,那之后呢? “或许我们真的有可能,一路打穿诸国,打到玉门关去。” 一个原本根本不愿相信的想法,同时从几人心中升起。 当然了,不管眼前的情形,是不是高长生的布置。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铁鹞子并不在兴庆府。 而没有铁鹞子的兴庆府,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甚至都可以用不费吹灰之力来形容。 想到这一点,几人又怎么可能忍受的住。 数双灼热的眼睛同时射向了高长生。 很明显,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态度。 只要高长生一声令下。 几人都会第一时间率军出击,以雷霆之势,踏平兴庆府。 一时间,周遭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 喊杀声停止。 但大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 原本就可怕的杀气,再度暴涨。 铺天盖地的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那如山岳般伫立的兴庆府,突然开始了晃动。 如果凑近一看,就能看到,那原本就处在慌乱之中的士兵,一个个都已经面色惨白。 城墙后方,一个个身穿铠甲的守将也都是面色铁青。 在守将中央,站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 而男子的侧后方,还站着一个面带白纱,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不过此时,这一大群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都是或惊或惧的看着远处。 和李世民等人,还有隋军一样。 他们同样在等待着对面的动作,等待着高长生的命令。 兴庆府如何,西夏如何。 此时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而这个能决定一国命运的人,此时却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里。 “继续前进。” 可就在李世民等人满心期盼的时候。 高长生却是再度吐出了让所有人预料的四个字。 “为什么?” 杨玄感几乎本能的发出了疑问。 一旁的李世民也是同样的表情,之所以没问,只他开口的速度没有杨玄感那么快。 当然了,此时抱着这种疑问的,显然不仅仅只有两人。 高长生的目的,早就不是秘密。 横穿西夏大宋,直捣玉门关。 从眼前西夏的情况来看,这个目的也已经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遥不可及。 当然了,具体如何,还要看后续路途之上的遭遇。 但眼前。 西夏皇城可就摆在他们面前。 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打破此城,覆灭西夏。 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放弃啊。 “传令全军,继续前进,天黑之前,跨入宋地。” 高长生没有解释,只是再度重复了一遍。 此话一出,那就代表着军令,也再无回转的余地。 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按下攻击的心。 “是。” 数道高喝响起。 原本笼罩在上空的赤红杀气,也迅速收敛。 眨眼之间,全军就像变成了普通部队,再无任何锋芒露出。 但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压力,却变得更加沉重。 处在几人中间的李靖瞬间一凛,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了身后。 原本同样散发着诧异之色的瞳孔,瞬间一缩。 如此变化,自然瞒不过身边的两人。 杨玄感和李世民虽然一直在较劲,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发现了李靖的出色。 此时李靖突然露出这种波动。两人自然好奇。 本能的便是转头,看向了身后。 “这是……” 而后,便是传出了一声轻呼。 此次带出的大军,他们自然知道。 经历白川之战,优胜劣汰的左武卫。 还有从顾剑棠手上揭过,又经数次战斗整合的边骑。 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也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自然清楚此军的军容和战斗力。 但此时,在几人的眼中。 这支部队就好像突然变样了一样。 每一个士兵,每一个队列,都带上了某种独特的气息。 “什么时候?” 李世民和杨玄感同时一愣。 但很快就惊醒过来。 一路上,每一次遭遇,每一次战斗,所有过程一帧帧的从脑海中划过。 “不是灭国,不是西夏,也不是大宋。” “大帅的目的一直都不是这些。” “他在蓄势。” “他在用一场场大战,用无数敌军尸骨来铺垫。” “驻堤蓄水,等待适放的那一刻。” 李世民惊骇的开口。 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疯狂了,这完全是把沿途的国家当成了摆设。 但若是一旦成功。 数十万精锐,纵横万里,连胜不败,积蓄而起的无边气势,杀机,一举倾泻而出。 那等场面,简直无法想象。 “我们这位大帅的手段,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李靖悠悠而叹,眼眸中闪过敬仰之色。 一路横穿,以敌军的尸骨为给养,蓄养己军之势。 这等做法,真的是胆大包天。 换做旁人,别说想,就算把手段告诉他,也绝没有那个胆子去做。 而高长生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直接进兵。 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把路上的敌军放在眼中。 若只是如此,最多让人赞一句胆大。 但高长生显然不是如此,从西夏铁鹞子的情况,就能看出,高长生出发之前就早就有了布置。 “蓄势?为什么?我们攻破兴庆府,不同样也是一场胜利吗?为何要视若无睹呢?”李副将显然并不是很了解,开口询问。 “以无可匹敌的姿势打穿前路,积蓄而出的气势,自然要比绕路绕行强得多。” 李靖缓缓开口。 “兴庆府对西夏来说是核心,是神圣的皇城。” “但对大帅来说,或许根本不值得关注。” “若是挡在我们前路上,那自然没有什么说的,将它碾成废墟。” “可若不在前路,别说七八里,就在近在咫尺,大帅也不会去多看一眼。” 声音轻飘飘的落下。 兴庆府,西夏都城。 而西夏,那可是当年打的辽宋丢盔弃甲的存在。 而现在在李靖的形容中,却好像路边的野草一般。 若让旁人听到,绝对会惊的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不过场中的人,却没有一个露出意外之色。 李靖的话确实狂妄,但他话中的主角却是高长生。 以他们的了解,那确实是他们这位大帅的性格。 而且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是这么做的,也真的做到了。 “当然了,在我看来,如今也确实没有必要去攻击兴庆府。”李靖再次开口。 此话一出,周遭几人同时转过眸光。 “从眼前看,兴庆府确实挡不住我军。” “但作为一国首都,哪怕铁鹞子被调走,说不定还留有什么潜藏的手段。” 李靖摇了摇头:“当然,攻破此城,并不会有太大波折。” “可是大帅的目的是蓄势,一座兴庆府,首先不值得让我们改道,更不值得打断我们的势头,甚至泄掉其中一口气。” 李靖轻声笑道: “我们的目标是蒙元,是铁木真,那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而且,就算破了兴庆府,灭了西夏,我们也不可能在此处驻军。” “虽然西夏连着北莽西河州,距离锦西不远,理论上可以和我们的土地勾连。” “但如今南京城,可没有太多的兵马,就算宋阀主大量征兵,最多也只能自保,不可能进兵占领西夏。” “所以,就算我们灭了对方,也只会便宜其他人,大宋,吐蕃,辽,北莽都有可能。” “费心尽力,为他人做嫁衣,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与其那般,不如留着这西夏。” 说到这里,李靖脸上笑容更甚。 “相信有了此次的遭遇。” “日后若兵进西夏,只要大帅军旗一现,就足以让敌军丧胆。” 听完李靖的话,李世民和杨玄感都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马蹄踏响。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直到此时,兴庆府中的所有人才是长舒一口气。 那种滔天的杀机压在头上,灭国之危摆在眼前。 兴庆府中,从上到下,几乎每一个人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快,快去传讯,让嵬名将军,尽快带着铁鹞子返回皇城。” “是。” 遭遇了这番危机,他们再也顾不上吐蕃的威胁了。 吐蕃佛甲骑虽强,但毕竟还在边境。 可眼前,肉眼可见的危险却是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而就在西夏上下,陷入纷乱的时候。 高长生已经是带着大军踏出了西夏国土。 西夏之外,自然就是大宋了。 “有人?” 刚刚到达边境。 杨玄感便是第一时间开口。 “有人并不意外。” “我军这般动静,显然是瞒不过人的。” “大宋虽弱名在外,但毕竟也是长存多年的大国,该有的手段都有。” “数十万大军靠近,他们没有反应才是怪事。”李世民笑道。 “只是,就这一人拦在边境线上,也未免太小看我等了吧?”就连李靖都是露出了异色。 前方夏宋的边境之处,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军队,而只是一个持枪男子。 “我倒是听说过,大宋朝廷面对战事,向来是能不打就不打。” “反倒是那江湖中,颇多忠勇之人,时常支援边境,同异族交战。” “只不过数十万大军当面,单枪匹马也敢阻拦,着实太过猖狂了。”杨玄感冷哼道。 “就算是陆地神仙,也只是送死而已。” 听完杨玄感之话,李世民却是摇了摇头。 “江湖武者忠勇,也不可能做这样的送死之举。” “依我看,此人并不像武者,虽手持长枪,但却身着儒衫,或许是大宋朝廷的人。” “莫非是求和?”杨玄感挑了挑眉。 “那可就太过天真了,就他们做的那些事,可没有那么简单揭过去。” “而且我军横穿两国,就像挥出的刀锋一样,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 杨玄感摇头道,又看了身前一眼。 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完。 如今最重要的是高长生,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态度。 求和显然就是奢望。 别说大宋派出臣子,就算那位宋帝亲自前来,跪在面前,很可能都不会有一点作用。 “大宋诸葛正我,见过齐国公。” “突然求见,实属冒昧,还请齐国公见谅。”对面之人拱手开口。 “果然是大宋朝廷的人,呵呵。”杨玄感轻蔑一笑。 “此人前来,不会是求我们退兵的吧,那就太过可笑了。” “依我看,与其如此,还不如求求大帅,不要把目标放在他们身上。” “大宋和北莽西夏可不同,我可以肯定大帅心中对他们的态度,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也就是铁木真还在,要不然这一刀劈的肯定是他们。” 周边几人同时点头。 而杨玄感的笑声则依旧在继续。 “若他们老老实实也就罢了,我军直扑北面,朝玉门而去,大宋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要是跳出来,惹出了大帅的怒火,兵锋倒转,直扑临安而去,可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对面的诸葛正我,自然不知道杨玄感的嘲讽,只是拱手开口: “我朝陛下,已经得知齐国公的来意。” “铁木真屡屡犯我边境,和大宋同样是生死之仇。” “齐国公率军前往玉门,我大宋绝不敢阻拦。” “陛下已经下令,为齐国公大军让开道路。” “此次特命诸葛正我前来领路。” “也希望齐国公免动干戈,不要惊扰沿途百姓,和城池关隘。” 此话一出,杨玄感等人也是露出了意外。 没想到大宋竟然做出了这种选择。 但仔细一想,这又确实非常符合大宋历来的作风。 而且放到此时,看上去怂是怂了点。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时认怂,好像却是要比北莽西夏两国好的多。 有时候这或许就是怂人的优势。 也就在诸葛正我等待,李世民等人思考的时候。 高长生的右手却是突然举了起来。 远处的诸葛正我瞬间脸色大变。 因为那赫然是全军出击的手势。 第一百八十八章 消亡的静塞 从开始到现在,诸葛正我一直表现的非常谦逊,甚至透着卑微。 哪怕对面大军压过边境,相当于直接宣战。 但诸葛正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原因只有一个,大宋不想打,也打不过。 事实上,大宋虽然重文轻武,但并不缺少忠心武勇之士。 国内也不缺少名将精锐。 如果真的能凝聚全力大战,大宋还真的不见得会比哪个国家弱。 但很明显,这是一种奢望。 首先是国内长久实行的策略,还有朝堂纷乱的各个朋党,让他们无法齐心合力。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宋这艘巨船,缺少一个英明强硬的舵手。 就像此次事件。 听到高长生大军横穿北莽西夏,逼近大宋的消息。 宋帝第一道命令,不是抵抗,不是防御。 竟然是抽调前线精锐,回防临安,首先保障自己的安危。 这种情况,他们大宋拿什么去打。 面对气势如虹的高长生,哪怕大宋用出全力,都不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更不用说,如今缺兵少将的情况。 如果说,西夏那边,是高长生设计,调走了铁鹞子。 那大宋这边,就是宋帝主动做出了这种选择。 而且比西夏做的更加彻底。 坐拥神侯府,又兼领大宋皇城司,在大宋朝堂拥有一定地位的诸葛正我,可是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今大宋的情况。 在圣旨发出之后,各地的兵马已经开始快速调动,不断的朝着临安靠近。 而相对的,其他地域就迅速的陷入了空虚。 从地图上看,以此时高长生所在的位置为起点。 两条线路。 一条往东北方向,直达襄阳一线,玉门关左侧。 一条往东南转向,去往大宋皇城临安。 而如今因为宋帝这一番折腾。 北面因为距离较远,虽有波动,但暂时还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但南面各城各关的兵马,可是实实在在被抽调一空。 换句话说,若是高长生突然转向,朝皇城扑去。 在临安之前,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抵挡。 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 是的,因为宋帝的骚操作,临安周遭是聚集了数量惊人的士兵。 但只有诸葛正我清楚,这些士兵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若只调动精兵,战斗力当然极其可观。 但像宋帝这样,不管不顾,什么兵马都往回调,拥堵在临安城外。 只会造成巨大的混乱。 若是高长生真的兵临皇城,那种后果,只要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也是诸葛正我急匆匆赶到这里的原因。 而按他的想法,除非高长生失去理智,要不然应该不至于拒绝他的提议。 毕竟如今对大隋,对高长生,最重要的敌人就是铁木真。 在铁木真没倒下,大隋北线危局没有解开之前,对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动手,显然都是得不偿失的。 哪怕打下了大宋,若是大隋那边挡不住铁木真,又能有什么用处。 而有诸葛正我的领路和背书,高长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以最快速度到达前线。 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但诸葛正我万万没想到。 他说出建议之后,高长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竟是直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万马奔腾,全军突进。 这绝对是足以让任何人窒息的场面。 诸葛正我并不是什么初出茅庐,没有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出身自在门的他,先闯荡武林,后入朝担任名捕,也曾在军中担任过职务。 当年靖康之役,北宋覆灭,皇室南迁后。 诸葛正我先后辅佐数帝。 可以说大宋能在南方重建,诸葛正我出了很大的力。 至少皇城司这个从大宋初建时,就存在的情报组织。 就是诸葛正我从废墟之上重新训练,打造而成的。 所以说,诸葛正我绝不是那种不知兵,不懂兵的人。 当年汴京沉沦时,他也曾在战场鏖战厮杀过。 只不过当年金兵入关,靖康被掳,大宋兵败如山倒,单靠诸葛正我一人,终究难挽天倾。 只能连同一批忠心老臣,护送康王赵构南迁,保住皇室正统。 而这么多年,诸葛正我除了在朝中任职,培训密探弟子外,也在担任临安禁军的教头。 军队冲锋,万马奔腾这种场景,对诸葛正我来说,绝对算是司空见惯的场面。 但此时,面对着眼前之景。 诸葛正我第一时间便是陷入了失神。 恐怖到让人窒息的杀气,瞬间充斥了天地寰宇。 脑海中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一刹那。 周遭的时间仿佛突然开始回溯,他又重新回到了当初的汴京城。 如潮水般的金国铁蹄,疯狂的涌入汴京。 皇宫沦陷,帝王蒙尘。 他空握着手中银枪,却只能无力怒嚎。 什么武学,什么绝学。 在那滚滚压落的兵阵之下,根本泛不起任何波澜。 只能眼真真的看着金人铁骑,在汴京城中肆无忌惮的奔腾,屠戮。 时移世易,世事沧桑。 他从当初汴京六扇门中的神捕,变成了临安的六五神侯。 地位拔高,功力也与日俱增。 但今天,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 那种无能为力,生不起任何反抗能力的感觉,又笼罩了全身。 滚滚马蹄,冲天杀气。 和当初的景象几乎如出一辙。 只是少了那些癫狂狰狞的嘲笑,多出来的是刺骨的冰寒。 “轰,轰,轰。” 铁蹄前方,一马当先的是杨玄感。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毫无疑问,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肆意张扬,不管不顾。 管他来自何方,又有什么身份。 什么都没有任何对话。 只有一个态度,攻击。 冷漠,霸道,还有从骨子里透出的无视。 这所有的行为,毫无疑问都搔到了杨玄感的痒点。 “轰,轰,轰。” 如雷霆一般的马蹄,炸响在天地之间,也狠狠的砸在了诸葛正我的心头。 “杀。” 杨玄感高喝一声。 军阵结合杀气,以惊天之势朝着诸葛正我压去。 所有奔腾的骑兵也是同时挥动兵器。 天空中,一把巨大的长戈浮现。 也就是这一声巨响,终于将诸葛正我惊醒。 原本横握的长枪被他举起。 周身真气涌出,只可惜在滔天军阵的压制下,并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惊艳一枪。 这是诸葛正我的最强招式。 不过他这一枪并没有能够挥出。 就在诸葛正我举枪的那一瞬。 他的身后也响起一阵马蹄。 一行数百骑,从阴影处冲出。 眨眼之间,便越过了诸葛正我。 “神侯快走,由我等挡住敌军。” 一句决绝的话,从阵中传出。 甚至都没等诸葛正我反应。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那数百个骑兵,已经是远处的大军直冲而去。 数百人对着数万,甚至数十万的军阵发起冲锋。 这种对比,就好像一只蚂蚁在对着大象冲锋。 “找死,杀!” 杨玄感冰冷的喝了一声。 脸上没有任何同情,只有无尽的冷漠。 不过他没有发现。 就在这数百人发起决死冲锋的时候。 后方高长生,那一直淡漠的双眸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轰!” 也就在这一个瞬间。 两支部队撞在了一起。 “轰!” 可怕的巨响,将周遭的空间都震出了道道涟漪。 也就是这一瞬间。 依旧跟在高长生身边的,李靖和李世民脸上,同时泛出了异色。 “这支部队……” 李靖轻声开口。 一支几百人的小部队,和成千上万的铁骑,当然是构不成对比的。 哪怕此时当前冲锋的仅仅是杨玄感的一部,并不是全军。 从对面那些士兵脸上的神色也能看出。 对方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掩护诸葛正我离开而已。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两支骑兵碰撞之后,却出现了一些让他们惊讶的地方。 当然了,并不是这支部队,威胁到了杨玄感,亦或是给他造成了困难。 因为仅仅一个交锋。 那数百人就已经倒下了大半。 在这种兵力不对等的骑兵对碰中,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杨玄感带的部队,同样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让两人惊讶的是。 那数百人中,撑过第一次攻击,剩下的人。 “这些人竟然撑住了。”李世民也是带着异色开口。 “数十人,这数十人和另外的那些似乎不是一支部队,论战斗力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李靖点头道。 “有趣,并不是江湖高手,这些人是真正的精锐。” “只可惜人数太少,若是同等兵力,杨玄感可不一定能占到上风。”李世民轻声笑道。 李靖并没有反对。 仅仅数十人,竟然能在精锐集团的冲锋攻击下勉强支撑,甚至还能进行反击。 若真的有同等兵力,战斗力必然可怕无比。 “静塞。”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突然平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直接将两人震住了。 “静塞,这是静塞骑?”李世民惊呼道。 “这就是当初李继隆打造的静塞铁骑,竟然还未消亡?”李靖也同样露出了讶色。 大宋静塞铁骑,当年曾在战场上展现了惊人的战力。 转战千里,连战连捷。 真正打出了大宋的威名。 只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静塞铁骑就像是突然消失一样。 甚至当初金兵南下,汴京城破,都没有出现静塞的踪迹。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支部队可能早就消亡在了历史之中。 毕竟国破家亡的时刻,作为国家底蕴的军魂部队又怎么可能不出现。 可现在,高长生竟然说,眼前的这数十人是当初的那支静塞骑。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惊讶。 但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靖,都没有怀疑高长生的话。 “莫非是当年遇到了什么事,导致静塞骑重创,只留下了一些种子,眼前的这支部队是重建的静塞骑?”李世民轻声道。 数百骑兵,其中有几十个静塞骑,看上去确实像是部队重建。 但说完后李世民又很快摇了摇头。 “不,不对。” “静塞骑消失的时间可是相当之久,甚至当年汴京之战都没出现。” “这么长的时间,若是真的重建,而且是有种子的情况下,绝对不是这般场景。” 李靖也是同时点头。 静塞骑可是大宋老牌的军魂部队。 若消亡也就罢了,在有种子的情况下,有朝廷支持。 绝不至于出现像眼前这样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而后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高长生。 但很显然,高长生并未给出解答。 倒是身后的李副将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指向前方,惊呼了一声: “你们看……” 随着声音转头,两人也看到了李副将所指之处。 “不会吧!” 如果说刚才只是惊讶,那么此时两人已经完全可以用傻眼来形容了。 此时在杨玄感的冲击下,那仅仅数十人的静塞骑也是先后开始倒下。 毕竟仅仅这么点人显然祭不出军魂,在如潮水般的冲击下,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至于李副将所指的,当然不是此时的战况。 他指向的是其中一个士兵的胸口。 “神侯府,这似乎是亲兵的标志,” 李靖张了张嘴,喃喃道。 眼前这支部队,赫然是属于神侯府,也是诸葛正我的亲兵。 本来这并不足为奇。 但其中加上静塞骑,显然就极其怪异了。 “私占军魂部队,用作亲兵,此人竟有这等权势?”李世民惊讶道。 毕竟军魂部队可是一国底蕴,能够将这种部队充做亲兵的,必然是权倾朝野。 “不像。” “此人孤身阻拦大军,着实不像那等奸佞之臣。” “而且若是私占了这支部队,完全没有必要将其拆分,直接带在身边即可。”李靖摇了摇头。 “难道是那大宋皇帝,将这支部队拆分?” 李世民心中涌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听到此话,就连李靖都有些傻眼。 但综合种种线索,这个猜测无疑是最为合理的。 “难不成,那大宋皇帝将整支部队拆散,赐给了朝中重臣?”李靖咽了咽唾沫开口。 抛开其他,静塞铁骑作为赫赫有名的军魂部队。 若以此作为赏赐,绝对是天大的殊荣。 但是把一支战力强大,甚至能代表底蕴的部队拆开,当做奖牌一样,分开赏赐给官员。 这简直荒唐出了天际。 若是其他国家,两人根本不会细想,直接就能断言一句不可能。 可放在大宋。 在宋帝手中,说不定真的能做出这种骚操作。 两人对视一眼。 心中不由得同时生出一个感慨: “大宋,果然是人才辈出。”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以人头为礼,邀铁木真会猎襄樊 “哗~哗~哗~” 奔腾的河水如恶龙一般,滚滚而过,发出震天的咆哮。 磅礴的气势,如雷霆般的长啸之声。 每一样,都让人发自内心的震撼。 “三面环河,两侧靠山。” “如此地势,着实让人心悸动。” 一道带着些许感慨的声音缓缓传出。 “不止,这滔滔汉水直接内陆,大宋从水路出发,无论是兵马还是粮草,都可以快速运抵此处。” “还有西北侧的樊城,和襄阳隔江相望,互为犄角,无论哪方受到攻击,都可以相互支援。” “也难怪,这么多年,多次被攻,但却始终;稳如泰山。”又一道声音响起。 “呵,世上从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汉水汹涌,襄阳城坚,那又如何,前次还不是被元军跨河而击,若不是王阳明之事突发,襄阳早就落到铁木真手中了。”嗤笑之声响起。 “也不尽然,上次襄阳之战,大宋根本没有派出支援,樊城兵少,根本无力相助。” “所以从始至终,就只有襄阳一座孤城抵抗,根本没有利用起地势,有那般结局实属正常。” “大宋朝廷的做法,确实让人咋舌。” “本将早就听说,襄阳的郭靖重建了背嵬军,原以为此次能够见识见识,谁想那宋帝竟然将这支部队调回了临安。” “完整的静塞骑被拆分,当成礼物分发,现在遇到稍许危险,又忙不迭的从前线抽调兵马,呵呵。” 声音再度响起。 而随着视线挪移,就能看清城头上出声之人。 李世民,杨玄感。 站在两人身边的是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李靖。 而他们此时所站之地,正是襄阳城。 既然几人站在城头,那么此时襄阳的归属,很明显已经不用多问了。 襄阳城西南一侧,越过汉水,前出百里,便是大隋金鸡岭,而越过金鸡岭,就是玉门关了。 可以说,立身襄阳,他们的部队就已经进入了战场。 两人虽在讨论,但和李靖一样,目光都一直落在前方的那道负手而立的背影之上。 从南京出发,横穿北莽,西夏,大宋。 这万里横行,脚下踏过的完全是一条用血腥和尸骸铺成的道路。 而现在,他们终于抵达了前线。 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已经是明摆着的。 虽然发出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几人体内的血液早就已经在沸腾。 万里杀戮,积聚而成的滔天杀气,不仅仅是作用在麾下士卒身上。 三人同样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就连性格最为内敛的李靖,此时浑身也是环绕着一丝丝凌厉气机。 “大宋根本不用去管,南面兵马全被抽调临安,各地秩序一片混乱。” “至于北面,我军铁蹄之下,虽未成废墟,但也是被打断了脊梁。” “而且从宋帝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不太可能对我们出兵,也不需要太过关注。”李世民轻哼道。 杨玄感点头:“现在就是铁木真了。” “国内建章公和史将军,应该也已率军抵达前线。” “我军位于襄阳,可先分兵取下金鸡岭。” “前次铁木真以迂回之策,突袭了我大隋玉门,现在形势调转。” “建章公兵马由正面攻击,我军分一部过金鸡岭,直扑玉门关侧翼。” “剩下的兵马可前出襄阳,入蒙元,迂回到铁木真后方。”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把这大迂回之策还给铁木真。” 杨玄感冷哼道。 李世民先是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其他己方并无问题,主要是这迂回一路,铁木真不可能不保护后方。” “这前出的一路,必然受到极大的阻力。” “那不是刚好。”杨玄感第一时间开口。 “我军蓄势万里,刚好全部宣泄在他们身上。”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前方兵马再多又如何,就算铁木真亲自率军阻拦,也不过就一个杀字而已。” 李世民没有再说,但眸光中也同样闪过了意动。 “打是必然要打的。” 一旁的李靖开口。 “迂回之策,并无太大问题,但还有几个地方需要注意。” “首先便是金国,他们已经和蒙元配合,而且连最强的军魂部队都派了出来。” “我军可出兵威胁铁木真侧翼,但金国也同样可以出兵威胁我们侧翼,这点不得不防。” “另外,大宋虽然荒唐,但也正是如此,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会做出什么。” “虽然威胁不大,但不管如何也需要留一分神。”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了。” “玉门关一战,铁木真部队应该也受到了重创,这么久没有动作,不是在舔舐伤口,就是在从国内调兵。” “这些都是必然的事,但有一点,怯薛,沙陀,猛安谋克这三支部队。” “他们的损失,我们并不清楚。” “做一个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铁木真手中很可能还有三支军魂部队可以调动。” 此话一出,另外的两人也是同时露出了凝重之色。 确实,军魂部队才是他们此战需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我大隋骁果?” 李世民挑眉道。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骁果军是先帝和九佬合力而成,兵力一共十万。” “五万驻守大兴,五万分镇大隋。” “玉门关之战,七万骁果覆灭。”杨玄感沉声道。 “那剩下的三万?” “不知,骁果的踪迹,调动,旁人根本无法得知,或许……” 杨玄感停顿了一下,瞟了一眼前方的高长生。 意思很明白,这位大帅或许知道什么。 毕竟如今手执靠山王令的高长生,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大隋军方第一人了。 骁果军若还有存留,他们的调动,肯定瞒不过高长生。 “不用多想了,大帅心中肯定早有谋划,我们只需等待命令即可。” 随着话音,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放到了那道负手眺望的背影之上。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在看什么,又在思考什么。 “报……” “启禀大帅,襄阳守将郭靖求见大帅。” 一道声音传入几人耳框。 “郭靖?他想干嘛?”李世民轻哼道。 “哼,一个俘虏,还敢叫嚷,可笑!”杨玄感冷笑道。 他们大军入驻襄阳,原来的守将郭靖毫无疑问只能变成俘虏。 “也不能这么说,郭靖手上的背嵬军被调走,手上兵马并不多。” “而且他似乎也受到了大宋朝廷的影响,并没有全力抵抗。”李靖笑着道。 “全力又能如何?最后只不过是襄阳完整还是废墟的区别罢了。”杨玄感摆手轻喝。 “带上来。”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缓缓转身,轻喝了一句。 “襄阳郭靖见过齐国公。” 很快,郭靖就在两个士兵的看守下,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虽然城池陷落,沦为俘虏,但郭靖的身上,倒也并没有太过狼狈。 “何事?” 听到高长生冷漠的声音,郭靖眸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忧虑。 但很快就收敛起情绪。 “齐国公是为铁木真而来,而我大宋和蒙元同样是生死之仇。” “从这一点看,我两方其实是……” “可笑,你们意思是盟友,本将可从来没听过放开道路,任由敌军攻击同伴的盟友。” “襄阳近在咫尺,你可不要跟本将说,你对此事一无所知。” 杨玄感第一时间冷喝道。 听到此话,郭靖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一顿。 “此事绝非陛下本意,想来是朝中奸佞作祟。”郭靖肃声开口。 听到此话,高长生也是抬起眸光,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 此世郭靖前半生轨迹,因为铁木真的原因,有了很大的偏差。 像此时的这番话,换做原著的郭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很明显,这位郭大侠,当年跟着铁木真确实学到了很多。 说完之后,郭靖似乎也知道自己这番话缺乏说服力。 “前事种种,日后自有分辨和解释清楚的那天,当前来说,我们最大的敌人,终究还是蒙元和铁木真。”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玄感冷喝道。 “郭某只想恳求高将军,摒弃前嫌。” “当然,就算不能如此,也不要迁怒我襄阳的守军和百姓。” 郭靖拱手深深的行了一礼。 高长生这一路的冷酷作风,早就传到了襄阳。 虽然对方在大宋境内,并没有像北莽西夏那样凶狠。 但沿途的城池关隘,也同样被纷纷横扫,守卒士卒几乎无一幸免。 现在对方入主襄阳,郭靖心中当然担忧。 “哼。” 杨玄感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如果按照他的意思,眼前的郭靖根本活不到现在。 不过他也不敢越权,毕竟高长生还没有发话。 “本帅只问一事,你从蒙元带出的那一翼兵马何在?还有多少人。” 高长生终于开口。 而听到此话的郭靖,也是浑身一震,迅速抬起了头。 “高将军,找,找他们何事?” 这么多年铁木真一直在图谋着这支部队,因为有了他们,对方就可以重组黄金十三翼大阵。 但眼前的高长生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也问起了这支部队。 郭靖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莫名的,他心中却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交出他们,襄阳可存。” 郭靖并没有得到回答,落入他耳中的只有一道冷漠的话语。 “高,高将军,不可啊,襄阳百姓是无辜的。” 郭靖惊呼道。 “杨玄感。” 高长生没有回答,而是喝出了杨玄感的名字。 “末将在。” “从城南开始。” “是,大帅,是只限守卒,还是……”杨玄感冰冷的笑道。 但这笑声却是让郭靖由心顶泛起一种冰凉。 而高长生的下一句话,更是如同一记闷雷一样,砸在了郭靖的心脏之上。 “一个不留。” “是!” 杨玄感高声回应,而随着声音落下,一道冰冷的杀机也从他身上升起。 “等,等等。” 眼看着杨玄感真的就要挥出屠刀,郭靖终于忍受不住,举起了右手。 “襄,襄阳城外,野,野狼谷,共一万人。” 迎着高长生没有丝毫波动的目光,郭靖终于吐出了一个地点。 “好地方。”李靖轻声开口。 “野狼谷四面环山,极其隐蔽,陈兵此处,可以避开铁木真的视线,防止对方得逞。” “而且野狼谷可出兵,维护襄阳粮道,若襄阳遇险,也可支援两翼,就算有万一,城中守军弃城突围,这支部队也可在南面策应。” 李靖没有丝毫遮掩的开口赞叹。 但此时的郭靖显然没有一丝开心的情绪。 他的眸光一直都落在高长生的身上。 这支部队,是他当初在蒙元,跟在铁木真身边南征北战时,统率的部卒。 甚至后来叛元归宋,这支部队也是一路跟随守护,帮助他杀出了蒙元。 这么多年的追随,彼此之间当然不可能没有感情。 他当然想知道高长生准备怎么去对待他们。 “杨玄感,李世民,你们带三万骑兵走一趟。” 高长生开口。 而此话一出,高长生的处理办法,也已经彻底表明。 两人,三万骑兵,很明显不是去游玩的。 “不,不可啊。” 郭靖彻底慌了 “高将军,那一万兵马,早就叛离了铁木真,早就不是蒙元之人,这些年也多次和异族作战。” “而且他们也不全是蒙元之人,其中也有少部中原北迁之人。” “总之,他们都是无辜的,还请高将军手下留情。” “无辜?” “他们无辜?” 杨玄感冷声开口。 “蒙元兵进玉门关,大宋让开道路,使金兵直入隋境。” “我大隋数十万将士何辜?玉门关一带的百姓何辜?” 说完没有再去理会语噎的郭靖,而是回头对着高长生拱了拱手。 “高将军,郭某愿意拿出铁木真的长生天神功交换,还请将军手下留情。”郭靖连连拱手。 但很快,周遭就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杀。” “百选其一,其余皆杀。” “只留一百。” “将人头摆在汉水北岸。” “另外,派人传讯铁木真。” “一句话。” “本帅以人头为礼。” “邀铁木真会猎襄樊!” “什么?你,你想把襄樊变成战场?” 城头之上响起一道惊骇入骨的呼喊。 第一百九十章 告诉高长生,就在襄阳 “以襄樊为战场,迎战铁木真。” 几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 隋元之战,如今已经近在眼前,甚至可以说是箭在弦上。 高长生率军入主襄阳,另外一端,伍建章等人同样也抵达了前线。 蒙元那边,自然不可能毫无动静。 可以说,双方的兵马都已经到位。 等待的只是大战爆发的那个节点。 事实上,这场战斗,对双方来说,都已经是不可避免。 对大隋来说,二十多万隋军全军覆没,尤其是骁果军,还有靠山王的陨落。 对大隋全国造成的影响,是难以想象的。 无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稳定局势,大隋都不得不出兵。 至少,绝不能让玉门关一直处在铁木真的掌控,那代表着自己的咽喉被对手掐在手掌之中。 而此战,对大隋来说,用国运之战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一旦再败,那种后果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而对于蒙元,同样没有那么容易。 铁木真浩浩荡荡出兵,其野心根本无法掩饰。 虽然在玉门关大败了隋军,但自身的损失也绝对不小。 而一场大胜之后,他们却仅仅得到了玉门关这一片荒凉地带。 从利益收获方面出发,铁木真其实并没有赢的太多。 所以铁木真是不会也不能退缩的。 他必然会继续动兵,而同样,他也必须保证胜利。 打到这个阶段,蒙元同样也用出了极大的力量。 大隋承受不起再败,铁木真同样承受不起失败的风险。 当然了,这些其实交战双方,心里都有数。 而此时,几人考虑的还是接下来的战斗。 按正常情况,这场大战的战场,必然会是玉门关。 对蒙元来说,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攻下的关隘,也是兵进大隋,攻城掠地的桥头堡,他们不可能让出来。 而对大隋,无论是为了报仇,洗刷耻辱,还是为了保证北境的安危,这玉门关都是不得不夺回的。 所以玉门关,必然是最为核心的地带。 像之前,李世民,杨玄感提的建议,也都是以此地为中心。 但现在,高长生却突然提出了襄樊而字。 周遭没有人说话。 下方几人第一时间陷入了头脑风暴。 改变战场。 在襄樊决战,可不可行?若是可行,有何优势,又有何劣势? 下方的三人,都是兵道天才。 眼前虽然没有地图展开,但襄樊一地,连同玉门关周围的地图,早就刻在了他们脑海。 从地形而言,襄阳自然是极其出色的。 毕竟大宋凭借此处,不知道挡住了多少次敌军进攻。 若在此处决战,他们先行到达,以逸待劳,必然是有着优势的。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此处是大宋领土。 他们可以全力施展,不必有后后顾之忧。 当然了,任何选择,有利必然有弊。 若在襄阳决战,他们不用再继续进兵,帅帐也不用迁移。 但相对而言,大隋境内北上的兵马,就必须要做出配合。 是佯攻玉门,还是迂回支援,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而没有高长生坐镇,那一路兵马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这都是需要考虑的事。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铁木真会不会来。 如今铁木真处在大胜之后,他的目光必然是放在玉门关前方,大隋那广袤的领土之上。 他又坐镇玉门关,有关隘优势。 如此状况,他真的会因为高长生的一句话,就兵临襄阳,和他们决战吗? 几人都觉得不太可能。 “大帅,铁木真他会来吗?”李世民皱着眉道。 无论怎么看,铁木真都不太可能会回应高长生的邀战。 那一万人马? 他也听过传闻,铁木真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找回那缺失的一翼。 “难道,这支兵马,对铁木真真的这么重要?” 几人心里闪过疑惑。 想到这里,几人的目光都是不由自主的转向了郭靖。 要论对十三翼的了解,此处谁都比不过这位曾经的金刀驸马。 而此时的郭靖,脸色也是泛起了些许苍白。 毫无疑问,是被高长生的想法吓到了。 隋元的巅峰大战,若在襄樊之地爆发,那种场面,他根本不不敢细想。 或许整个襄樊地域,都有可能成为废墟。 “黄金十三翼,是蒙古最初的十三个部落,最初是源自萨满。” “每一翼都有着独特的传承,成军之后,和蒙元的长生天神功,天生相合。” “而且只要不是全部覆灭,有种子存在,十三翼都不会彻底消亡。” “最重要的是,十三翼聚起,大阵验完整,就会凝出军魂,那才是蒙元的最强部队。” 此话一出,几人都露出惊色。 十三翼合一,竟然是军魂部队。 再想想铁木真的十三翼的兵马数量,如此军队,若是拥有军魂,当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难怪,难怪铁木真一直盯着襄阳。”杨玄感惊呼道,说完又怪异的看了郭靖一眼。 想不到这人一脸憨厚的模样,出手还挺狠的。 已经说了,十三翼只要有种子,就能重建恢复。 但现在铁木真却是缺少了一翼。 毫无疑问,郭靖是离开时,是真的将那一翼一网打尽,一点星火,甚至连传承都没给对方留下。 最重要的,十三翼可是铁木真的嫡系,蒙元的初始部落,郭靖竟然能将他们带着一起叛逃。 这种操作,连杨玄感都要说一声佩服。 “所以大帅留下了一百人不杀,就是这个目的,铁木真不可能会放弃这支部队?”杨玄感挑眉道。 郭靖摇了摇头: “铁木真确实不会放弃十三翼,那是他的最强手段,也是他征服天下最大的倚仗。” “但他究竟会不会来,郭某也不清楚。” “没人能猜到他的想法。” 此话一落,几人也是同时皱眉。 战斗即将展开,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并不能让他们满意。 若他们围绕着这一点布置,但最后铁木真不动。 那局势可就对他们非常不利了。 “大帅。” 几人看向高长生。 “他会来的。” 平淡的声音落下。 “李靖。” “末将在。” “你带兵取下樊城,襄樊襄樊,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是。” “高将军,郭某愿意同行,只求将军不要再造杀戮。”郭靖高声开口。 郭靖突然开口,而且说出这么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李靖取樊城,勾连襄阳,这是非常合理的命令。 襄樊一体,只有互相结合,才能突出地利优势,若只有一地,只是孤城而已。 对他们来说,若决定在此处决战,樊城是必须要取的。 但郭靖,他如今可是大宋之人。 此时出言同行,虽说了是为了百姓免遭伤害,但若是较真,这种行为,和叛国也没有区别了。 高长生抬起眼眸,深深的看了郭靖一眼。 迎着高长生的眸光,郭靖本能的就是心中一惊。 对方那淡漠的眸光,仿佛能够直刺他的心底一样。 “呵呵。” 高长生突然轻笑一声。 这也是自入城以来,高长生第一次露出笑容。 但莫名的,郭靖却觉得周遭更添了一分凉意。 “樊城就不必了,既然你想帮忙,就跟着另一部吧。” “李世民。” “你带着郭靖一起。” …… 就在高长生坐镇襄阳,接连发布命令的时候。 另外一边,玉门关内。 铁木真麾下的所有人也已经聚集在了大帐之内。 大帐中央,铁木真神色冷漠的坐在首位。 “高长生已经到了,而且刚来就给了本汗一个下马威。” 铁木真轻笑开口,但笑容中的杀意却是清晰可见。 “高长生实在太过猖狂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屠戮大元勇士,挑衅大汗,简直找死。” 一万颗头颅,而且是越过汉水,直接摆在了蒙元境内。 这般惊人的消息,自然已经传了回来。 毫无疑问,整个大帐都陷入了癫狂。 如今的蒙元,在铁木真的带领下,大败大 隋,攻入玉门关,正是不可一世的状态。 高长生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自然让他们愤怒。 “伍建章,史万岁都到了?” “隋军已到达,正在二百里外扎营,不过并未轻举妄动,应该是在等待高长生。” “伍建章,史万岁……” 铁木真轻声呢喃,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之色。 “高长生邀本汗,决战襄樊,你们认为该如何回应?”铁木真轻哼道。 “黄口小儿,目中无人,连带着骁果军的杨林老儿都败在了我们手上,一个高长生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既然他求死,我们就满足他。” 一道大喝声响起。 不过话音刚落,帐中就响起了一道反驳之声。 “不可。” “高长生用的是激将之计,我军虽不怕,但没有必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如今我军已克玉门,何必去襄樊和高长生纠缠。” “他愿意在襄樊待着,就让他待着。” “依末将看,不如趁此机会,兵出玉门,趁着高长生和伍建章没有汇合,先击溃伍建章。” “等到伍建章败亡,看他高长生在襄阳还能不能坐的住。” “此言有理。” “不过高长生不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只要我军出击,他应该会第一时间放弃襄阳,出兵支援伍建章,要不然我军越过伍建章,便可兵入大隋腹地。”又一道声音响起。 “那高长生手上的那一翼种子,就不管了?那可是……” “高长生想以此吸引我们去襄樊,短时间内不会将他们尽数杀害。” “至于之后,自然有机会将其换出。” “大不了击溃伍建章,攻入大隋,用隋军俘虏去换。” “而且,那个时候,说不定连高长生自己,都已经败在我们手上也不一定。” 听到此话,场中所有将领都是点了点头, 但铁木真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好一个高长生,抢点真准,一出手,就刺在了本汗的七寸之上。” “好,本汗就亲自会一会你。” 雄浑的笑声滚滚而出。 而下方之人,则是同时脸色一变。 “大汗,我们完全没必要和高长生较一时长短,他可以用十三翼调动我们,我们也可以用大隋去调动他啊。” 听着下方急切的声音,铁木真只是平淡的摆了摆手。 “本汗这么做,不单单是因为那支十三翼。” “伍建章史万岁,已经兵临玉门关,但定彦平等人却是不见踪迹,必然是从其余路线而来。” “据本汗推测,很有可能是北面,不仅仅是冲着西突厥而去,同样可以威胁我们侧翼。” “而且伍建章率着大军稳扎稳打,也没有那么容易击溃。” 铁木真缓缓开口。 “最重要的是高长生。” “你们都没听懂他话语背后的意思。” “他手上的凭仗,可不仅仅是那一翼兵马。” “是什么?”下方几人本能的开口。 但铁木真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跟几人解释。 “不管是什么,只要我军猛攻伍建章,高长生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不。” 铁木真再次摇头。 “此言确实有理,但本汗不确定,高长生不是杨林。” “本汗赌不起。” 此言一出。 下方所有人同时变色。 铁木真竟然用了一个赌字。 这表明,高长生手上确实掌握了一个铁木真不得不去的原因。 那一翼叛出的兵马,很明显不像。 “高长生既然想战,那本汗就陪他一战。”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挡住本汗手上的三支军魂,仅仅依靠襄樊的地势吗?那未免太过天真了。” 听到这里,众人也明白,这位成吉思汗已经下定决心了。 “诸位也不必如此。” “这对我军,也未必就是坏事。” “只要击败高长生,那大隋好不容易凝聚的士气,瞬间就会崩溃。” “这比攻下再多领土,都有用的多。” “所谓毕其功于一役。” “谨遵大汗命令。” “去,把杨虚彦带上来。” “见,见过大汗。”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 “本汗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请大汗吩咐。” “去襄阳,给高长生传讯,告诉他。” “本汗就在襄阳和他一战。” “另外,告诉他,那剩下的一翼种子,若再损失一个,本汗就屠大隋一城之民陪葬。” “高,高长生。” 杨虚彦脸上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大汗,我,我……” “不去,就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手胜负,铁木真的回应 “呜~呜~呜~” 寒风拂过大地,透出无尽的苍茫。 襄樊汉水,本也算是富庶之地。 可自从汴京沉沦,大宋南迁,襄樊从腹地沦为边境之后。 富庶和平这几个词,就和此处彻底告别。 与此地同时出现的,只有入侵,抵抗。 对兵戈,对战乱,襄樊地域的人早已习惯。 但此时。 从那无边大地升腾而起的杀伐之气,还是惊住了所有人。 两道如同龙卷一般的气血,从襄阳樊城,两座城池中,冲天而起。 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这么多年来,襄樊一地,从未真正和平过。 战争对于此处,已经是家常便饭。 但每次战争,两座城池都是属于被动挨打的那方。 无论是面对金国,还是蒙元。 都只是苦苦维持,城池在破与不破之间徘徊。 对大宋百姓,对襄樊百姓。 战争他们见多了。 可是这般可怕的杀气,这般冲天的军阵气血。 还是从属于他们的城池中出现。 这可真算是破天荒的场景了。 哪怕是不懂兵事的普通人,都可以从那升腾的气血中,感受到汹涌澎湃的杀意,和极致的攻击性。 攻击。 这个词语,对大宋来说,简直是恍如隔世。 上次听到,还是岳武穆北伐的时候。 那已经是数十年,近百年前的事了,经历过,看到过那般场景的那代百姓甚至早就已经不在了。 “呜~呜~呜~” 襄樊两座城池中,同时响起苍凉的号角。 配合滚滚流淌的汉水,让所有人感到浑身一震。 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一面旗帜之上。 迎风飘扬,单字横空。 代表高长生的高字帅旗。 但让人意外的是,这面旗帜竟然并不在襄阳,也不在樊城。 而是位于襄阳樊城,两座城池之间。 要知道,帅旗即是大纛,大纛所在,也就是高长生帅帐的位置。 高字大旗飘扬在这里,也就代表,高长生,代表隋军的核心就在此处。 不在坚固的城池,而是在野外。 “如何了?” “都按照大帅的吩咐,李世民镇樊城,杨玄感镇襄阳。”出声的是李靖。 但说完之后,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犹豫迟疑之色。 良久之后,才咬牙开口: “大帅,如此安排,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缓缓抬头,李靖的眸中不由自主的划过忧虑之色。 襄樊地域,两座城池无疑是核心。 互相拱卫,互为依靠。 也正是靠着地利,大宋才挡住了接二连三的入侵。 把此处作为战场,这两座城池自然也是极为重要的手段。 无论是在襄阳,还是在樊城,都能衍生出不同的战法。 毕竟高长生不是大宋朝廷,他不会让两城各自为战,肯定可以把两座城池勾连在一起。 所以,此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坐镇雄城,居中指挥,统领全局。 但现在,高长生却是让李世民和杨玄感入驻了城池,自己帅帐却摆在了两城之间的地域。 最为重要的一点。 打下樊城后,一直跟在高长生身边的他,亲眼看到了高长生的所有兵力布置。 李世民和杨玄感,虽在城中,但放在他们身边的兵力并不算多。 也就是说,高长生将大部分的兵马,也都摆到了野外。 放眼望去,看着前方,还有周遭侧翼摇曳的旌旗。 饶是李靖也不由得头脑发涨。 很明显,高长生这是准备和对方野战。 “毕其功于一役吗?” 李靖揉了揉发酸的额头。 襄樊地域,水网密布,汉水及其支流,将襄樊地域分散的七零八落。 这对于北方游牧骑兵是极其不利的。 但同样,他们这支部队,也同样以骑兵为主。 也就是说,摆在野外,他们和蒙元的处境其实是一样的。 脑中模拟着整个襄樊的地势,同时推演着即将发生的战斗。 但很明显,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复杂。 地势复杂,各支部队也同样复杂到极致,任何一点差池,都能够影响战斗的进程。 最重要的,他暂时看不透高长生的总体布置,也不知道他的主攻方向,而铁木真会从何处而来,会以何种方式参战,他也不得而知。 “大帅身系大军安危,依末将看,不如将帅帐移至城内,铁木真麾下毕竟带着军魂部队……” 大军已经展开,李靖也不奢望可以改变整体布置。 但在他看来,高长生的位置还是太过危险。 身处城外,虽然前后左右,都有兵力布置。 但万一出现意外,别说高长生,哪怕是大纛出现问题,都会影响整支部队的士气。 而军魂部队的冲击力,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很显然,高长生并未采纳李靖的建议。 “无须担心。” “可有铁木真的消息。” 高长生摆手道。 “铁木真已经动身,但并无特别的消息传来,不如将杨虚彦传来一问。” “他是铁木真的送信之人,在对方军中呆的时间不短,想来应该能问出什么。” “而且,他好像从头经历了玉门关之战,很可能亲眼看到了……” 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相当明显。 “不必了,铁木真的布置,不是他能看出来了,从他口中询问,是得不到真正信息的,反而可能被误导。” “至于,玉门关之战,此战过后再问不迟。” “传讯回去,把此人看好了,别让他死了。”高长生淡漠开口。 李靖轻轻点头。 临近大战,确实不是询问玉门关细节的时候。 无论是一众将领,还是对大隋士兵来说。 此时都不适合去关注这些,若因为玉门关之战,靠山王之死,引起士气的波动,那才是得不偿失。 事实上,他也怀疑铁木真派杨虚彦传信,心中未必不是存的这个目的。 “严密关注铁木真的动向,还有玉门关沿线的兵马调动。” “铁木真既然派人传信,那他就不可能不来。” “但他绝不会简简单单的率兵离开玉门关。” “针对玉门关沿线的隋军,他必然会做相应的布置。” 说完,高长生缓缓抬头,朝着远处看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铁木真的回应(二) 也就在高长生抬头的瞬间。 北面某处,一双凌厉的眸子也是同时转过。 两双眼睛,似乎透过虚空看到了彼此。 “禀告大汗,我军之前留下的密探已传来消息。” “高长生以两部坐镇襄樊,但自身的帅帐却是摆在了城外,看样子是想和我军野战。” 一道声音响起。 而随着声音落下,帐中也是响起阵阵笑声。 “野战,和我大元铁骑野战。” “高长生是哪里来的勇气?简直可笑。” 要知道,他们蒙元纵横天下,靠的就是强大无比的铁骑。 野战冲阵,那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尤其是统兵的还是铁木真,麾下又带着至强的军魂部队。 哪怕是他们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敢和他们野战。 “高长生年少成名,目中无人并不奇怪,玉门关一役,我军击溃隋军,斩杀杨林,他或许是想用同样硬碰硬的战法,来找回场子。” “哈哈哈,既然高长生找死,我们当然要满足,我好像已经看到无数隋军哀嚎的场面了。” 仅仅一瞬间,大帐就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很明显,没有一个人觉得,在这样的野战对阵,高长生会有任何优势。 “高长生的兵力布置如何?” 铁木真并没有像帐中将领那样。 而是第一时间追问。 “具体布置,不得而知,但从摇摆的旌旗可以看出,高长生已经占据了襄樊周边的各个高地,隘口。” “但具体各处有多少兵力,又是否有隐藏,谁也不知道。” 铁木真猛的转过头。 “将你查探到的,给本汗在沙盘上标注出来。” 听到此话,下方之人也没犹豫。 以木棍代替看到的旌旗,标注在了沙盘之上。 还未等对方标注完成,铁木真便是猛的低头看去,目光直直的射向了某个方向。 而后才缓缓开始挪动。 “从标注的情况来看,高长生确实是在围绕着襄樊布置兵力。” 虽然并不是高长生的全部布置,但从眼前的木棍分布,已经可以大致看出一些情况了。 “高长生真的想跟本汗野战?还是有什么手段,连本汗都没看出。” 铁木真呢喃道。 但眼中并没有丝毫慌乱。 他此时确实看不出对方的隐藏,但却也并不担心。 这种大兵团的混战,还是硬碰硬的野战。 比较的终究是硬实力,些许兵力的隐藏,并不能起到决定性效果。 虽然就在此前,他全歼了杨林军团。 但那可是他谋划良久,动用了种种手段力量,还借助了杨林和大隋本身的一些问题,才将他逼出了关隘。 就是这样,最后在对战中的损耗,也是极为惨烈。 而眼前,高长生才到达襄樊多久,要说他能部下同样的大局,铁木真绝对不信。 “继续探查,高长生能打下这般威名,绝不是泛泛之辈,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城外野战,我大元儿郎,我蒙古儿郎,绝不会弱于任何人。” 铁木真目光灼灼的道。 “既然高长生摆出了这般阵势,那本汗也不能不给面子。” “不过,该防备的还是需要防备,虽然我军两翼后方,看似都稳如泰山,但战场上不存在不可能的事。” “一定要紧盯各处,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只要不被迂回包围,正面对战,本汗手中的军魂部队足以打穿任何阻挡。” “是。”帐中众将同时点头。 “大汗,对玉门关,还有那伍建章一部如何安排。” “虽然和高长生决战,但伍建章也不能不关注,是依靠雄关防御,还是……” 一直有些沉默的木华黎开口。 虽然他们主力慢慢撤出玉门关,但在关内显然还会留一部兵马,不可能会直接让出。 “死守便可。” 铁木真开口笑道。 “高长生不入大隋,而是陈兵襄樊,邀本汗决战。” “不得不说,这第一着是本汗输了一手。” “但本汗又怎么可能一直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伍建章也好,史万岁也罢,甚至那隐藏在暗中的定彦平也好。” “监视西突厥,威慑本汗,呵呵,那本汗就索性满足他们。” 铁木真眸泛血光,冷冷的看向了远处天空。 也几乎就在铁木真开口抬眸的瞬间。 襄樊两城之间。 一阵马蹄急促的穿行而过。 直至那飘扬的帅旗之下。 “报。” “启禀大帅,东线有消息到。” “说。” 高长生抬眸哼道。 “伍将军传信,玉门关沿线,大部元军已缓慢撤出,朝襄樊而来。” “但玉门关西北一线元军,离开之前,让开了道路。” “我西北沿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而且据探报,西突厥大军早有准备,如今正沿缺口处涌入,似要直接接管元军让出的地域。” “西突厥?”李靖也是猛的瞪大了眼睛。 “铁木真直接将西突厥让了进来,甚至送出地盘,这是想用西突厥牵制我东线隋军?” 李靖沉声道。 如此明显的做法,自然瞒不过他。 如今东西两面,皆有大隋兵马。 对铁木真来说,无疑是西面襄樊的高长生最难缠,他全力迎战的也会是高长生。 但东面的伍建章,对方也不可能忽视。 毕竟伍建章同样手握大军,若铁木真不管不顾,他攻下玉门关,长驱直入,可就直接威胁铁木真的后方了。 按正常情况,铁木真必然是以大部主力入襄樊迎战高长生,其余元军则以某大将为首,依托玉门关防御。 但西线暂且不说,东线的元军是肯定会落入下风的。 毕竟在这一路,铁木真不可能会全力交战。 但没想到,铁木真竟然用了这样一个办法,直接把地方让给了西突厥。 西突厥大军犯境,毫无疑问会牵扯伍建章的注意,而且留守的那部元军,他也不能忽视。 这种情况,伍建章很明显是无力再支援西线了。 “不仅仅如此,他应该也是想借此逼出定彦平一部。” “西突厥大举进军,所谓的监视防备,也就没有意义了,而一旦现身,也自然就只能正面交战,无法再隐秘穿插,对元军的威胁也大幅度降低。”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气如潮,苍狼随血海而出 硕大的圆日高悬于空。 但周遭天地,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一片一片叠加在空中的白云,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浓郁的红色,一眼望去,如同苍天泣血。 汉水两岸,襄樊大地,已经再无一丝平和。 冰寒入骨的肃杀之气,充斥了每一处空间,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短短的时间。 荆襄大地仿佛经历了季节轮转,从夏暑一跃直接踏入了刺骨的寒冬。 “报!” 帅帐之下,斥候疾驰而来。 “襄阳东侧,元军沿岘山一侧疾驰而来,已搭建浮桥,欲在此处渡过汉水。” “可有铁木真帅帐?” “并无发现,前锋抢渡汉水的打的是速不台以及忽必来的旗帜,不过后续兵力源源不断,至少有三到四翼兵马。”斥候第一时间回应。 “速不台,忽必来,这是铁木真麾下的四獒。”李靖轻声道。 襄阳周边,汉江如同一个半圆,包裹在襄阳外围。 而在他的西北一侧,越过汉江,便是樊城。 南面则是崇山峻岭。 其中岘山只是靠东南的一段。 此处地势相当复杂,不仅背靠山岭,而且夹杂着水网。 并不太适合大规模骑兵的展开。 元军出现在这里,并不代表把此处当做主攻,最大的可能,只是为了策应。 铁木真麾下,黄金十三翼骑兵。 最初是由他最器重的四杰四獒四勇子还有金刀驸马统领。 其中金刀驸马郭靖叛逃,十三翼折损一部。 之后窝阔台和托雷继承蒙元汗位,因国运影响早逝。 所以都交给了后来人继承。 其中托雷的那一翼兵马,铁木真交给了亲自旭烈兀,也就是思汉飞统领。 而窝阔台,在蒙哥这一脉承继汗位后,对前者在国内的势力,进行了残酷的清洗。 所以属于他的这一翼,铁木真交给了术赤之子拔都统帅。 另外的几翼,四杰作为铁木真麾下最强,也是最器重的将领,并未折损,一直也都跟随在铁木真的身边。 只有四獒中的哲别,作为郭靖的箭术师傅,因当年郭靖叛逃一事,自杀而亡。 所以,铁木真疑似将他的那一翼交给了汝阳王之子王保保。 这其中,四杰一直都是最强,四獒和四子的部队,则因为先后的波折,战力稍逊一筹。 此时斥候传讯,提到速不台和忽必来的旗帜,再加上兵马的数量,当然会让人想到铁木真的四獒。 高长生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下达命令。 他在等着之后的信息,既然四獒已经出现,那么其余的部队,肯定也就不远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仅仅是两刻钟后。 又一道声音响起。 “报。” “木华黎,赤老温为首的四杰骑兵,出现在樊城西侧,正在极速插入,但并未对樊城展开攻击,看去向,似是要沿樊城,绕道我军后方。” 听到此话,李靖猛的抬头。 “铁木真又要故伎重施,竟以最强的四杰充当迂回之兵。” 铁木真如今麾下,排除军魂部队外,最强的无疑就是四杰统领的这四翼了。 而且和军魂只是军队不同,木华黎等四杰,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帅。 其对铁木真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 现在铁木真把他们摆在了樊城侧翼,其中的目的已经是很明显的。 “大帅,需不需要传令,让李世民出兵,拦截一下敌军。” 如今他们的阵势,是李世民在樊城,杨玄感在襄阳,而高长生的帅帐摆在中间。 虽然两城之内的兵马并不多,出兵会造成城池空虚。 但是两座城池此时是连接在一起的。 他们的大队兵马可以随时支援两城,所以哪怕樊城派出兵马,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一点。 “四杰,樊城西侧。” 轻声呢喃一句,高长生的眸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但这种变化,仅仅只是刹那之间,就连一直站在身边的李靖,也没有丝毫发现。 “当然。” “传我帅令,让李世民出兵三千,拦截蒙元部队,绝不容他们插入我军后方。” “三千?拦截?” 李靖闻言猛的抬眼,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但下一秒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的诧异又化成了沉思。 但还没等他细想。 周遭的天地连同脚下的大地,都出现了可怕的震动。 一道足以炸穿一切的巨响,砸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咚!” 似重鼓,似雷霆,又好似从一头未知巨兽口中发出了可怕咆哮。 “铁木真来了。” 哪怕不去看,李靖都能知道原因。 因为天地之间的气息,在此刻已经瞬间大变。 如果说原本这襄樊大地,只是充斥着肃杀之气。 那么此刻,那浓郁到极致的杀气,已经彻底沸腾。 就好像一锅沸腾的油被瞬间倒入了一瓢冷水。 冲天的云雾,带着迷蒙的血色,从大地之上升腾,仅仅一个刹那,便笼罩了整个襄樊。 对那些普通百姓来说,他们早就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那从天地尽头席卷而来的,从地面以及四面八方冒出的血色,已经染透了眼睛能看到的一切。 看不到,摸不到,留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恐惧。 “嗷呜……” 而随着血色落下。 一道更加冰冷,更加凌厉的声音,如刀剑之光一样直刺而来。 狼啸。 充满着杀戮气息的狼啸。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疑问。 所有人都清楚。 那位成吉思汗,那头漠北苍狼。 来了。 这伴随血光而出的杀戮之音,无疑就是他的宣告。 也是他和高长生打的招呼。 李靖面色肃穆,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高长生。 面色如此,倒不是害怕。 但面对铁木真,天下绝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候,他当然想知道高长生的安排。 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又一声更为响亮的狼啸响起。 打断了李靖的声音,也打断了李靖的思绪。 天空中血云翻涌。 而在这如同滔滔的血色中,一头让人头皮发麻的可怕苍狼,突然迈步而出,正踏着血浪,对着此处咆哮。 放眼望去,远处的一切都是模糊一片。 看不清汉水,看不清元军,更看不清铁木真的大纛。 当然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落在了那头顶天踏地的巨大苍狼身上。 “怯薛军,军魂。” 饶是李靖也是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怯薛军,那是如今铁木真的最强部队。 而祭出军魂代表什么。 根本不用多说。 代表着铁木真已经发起了进攻。 没有试探,没有招呼。 甚至连自身大纛都没有暴露,直接就是发动了攻击。 兵马未现,先祭军魂。 毫无疑问,铁木真这是把怯薛军当成了箭头。 把最强的力量,放在了第一次攻击上。 要一鼓作气,击破甚至击溃他们。 “大帅!” 李靖猛的转头。 但他也发现,高长生的右手也在此时举了起来。 狂风吹拂,空中的高字旗飞扬而出,似乎代表了某种莫名的东西。 “嗡~” 也就是这时,天地之间传出一声巨响。 一方浩大的军阵,凭空悬浮而出。 似巨网,又似刀剑。 但不管是什么,大阵所冲的方向,都没有什么疑问。 也就在大阵出现的那一瞬间。 原本沿着大地滚滚而来的震动,迅速被平定。 已经消失很久的汉水奔腾之声再度出现。 “呼~~” 李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但脸上的凝重,并未退去。 他知道刚才那般震动,必然是铁木真的手笔。 对方想依靠军阵,改变襄阳周边的地势。 被高长生压了下来。 但这个时候,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毫无疑问的还是那头巨狼。 是怯薛军。 襄樊地域,汉水之前。 巨狼横空,杀气如沸腾之潮。 惊天的大战彻底爆发。 前脚元军才刚刚到达,后脚大战就直接开始。 而且是眨眼之间便进入了高潮。 也就是怯薛军祭出军魂,没有丝毫犹豫冲着隋军发动攻击的瞬间。 周边地域,周边国家。 很多人也都第一时间有了感应。 最近的大宋,大隋,还有周边的异族小国。 再到远一点的,北莽,离阳,甚至是大明。 同时有人抬起了头。 一双双眸光,就像能越过空间一样,落向了同一个目标。 欣喜,期待,担忧,恐惧。 各种各样的情绪,从那一双双眼中冒出。 一时间,整个九洲东部都陷入了动荡。 有人严阵以待,也有人厉兵秣马。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局势究竟会走向何方。 …… 大宋西北,西夏。 经历过高长生折腾的西夏,如今就好像是惊弓之鸟一样。 虽然铁鹞子早就被召回。 但此时无论是西夏皇帝还是朝臣,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毕竟,他们可是经历了一场灭国之危。 而且对他们来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舔舐伤口。 高长生横穿西夏而过,虽然最后并没有对都城展开攻击。 但一路上,可没有丝毫留守。 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高长生这一场行军,给他们西夏究竟造成了多大损失。 西夏南面,沿着此处前进,地势会越来越高。 而前面便是西夏的邻国,一个相当特殊的国度,吐蕃。 吐蕃境内,因为地势的原因,很多地方都是常年积雪。 某座雪山之上。 陡峭的悬崖旁边。 一个唇红齿白,浑身缠绕着特殊气息的少年,正抬头望着遥远的某处。 “高长生,铁木真。” “战神殿,天……” 一道轻不可闻的呢喃声,从少年口中轻轻吐出。 但说到最后,少年突然便是收住了声音,而后缓缓转过了头。 “啪,啪,啪!” 而随着他转头,周遭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一阵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击打之声,传入耳框。 当然了,并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是什么不堪入目之声。 随着视线转过。 距离少年数百米外的雪地之上。 一个须发皓白的老僧,正手握木棍,狠狠的抽打着另一个跪在雪地和尚。 每一次木棍落下,都可以感受到周遭真气的波动。 再看雪地之上跪着的那个和尚,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头顶,那摇晃的丸子头。 不过此时最吸引人目光的已经不是他的发型,而是额头之上,被生生打出来的一个个鼓包。 “逆徒,逆徒。” “为师让你红尘炼心,洗去执念,凝聚佛心。” “没想到你这么不争气,被人用几本秘籍溜来溜去。” “我宁玛派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秘籍,秘籍就那么重要吗?”老和尚边抽边喝道。 从那举手投足露出的真气波动,就可以看出老和尚实力不弱。 但此时的他却是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可以看出他被气成了何等模样。 “谁让师父不传小僧宁玛绝学,而且那秘籍可是……” 听到了秘籍两字,跪着的和尚莫名眼睛一亮,本能的咕哝道。 但眼前之人何等实力,对方那如同呢喃的声音,事实上和直接大喊也没有区别。 刹那间,老僧身体一晃。 一股无名怒火由心中澎湃而出。 远远看出,这一瞬间,老僧仿佛直接变成了一尊暴怒的明王。 “秘籍,啪!老僧让你秘籍,啪!” “贪欲蒙眼,啪!因小失大。啪!” “你,你还敢拿噶陀寺为借口,找国主借用佛甲骑,你,谁给你的胆子。” 老僧的双眼都已经被气的通红。 身为鸠摩智的师父,对这个弟子的天赋,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对方身上的杂念他也知道。 这也是他将鸠摩智赶出寺庙,经历红尘的原因。 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待这位弟子蜕变的那一天。 但万万没想到的,他等到的竟是对方蒙骗国主,调用佛甲骑的消息。 那可是吐蕃的军魂部队。 欺君之罪,调用佛甲。 这种事情,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足以灭族几次了。 也就是鸠摩智背靠噶陀寺,才能不受影响,就连蒙骗的事,也被他们压了下来。 但压下归压下,可不代表他不愤怒。 尤其是对方竟是仅仅是为了秘籍。 “师父,小僧只是帮个小忙,而且佛甲骑也没损失,再说那秘籍可是……” 老僧变得这般狂暴,哪怕是鸠摩智都有些吃不消了,连连大喝。 而这个时候,秘籍这两个字,对于老僧完全是最大的刺激点。 其他的话老僧根本没听进去,但周身的真气却仿佛沸腾一样。 一股浩瀚的气息轰然爆发。 鸠摩智眼皮连跳,因为老僧身上赫然是传出了法相的气息。 哪怕知道师父不会拿他怎么样,此时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阿弥陀佛,住手吧。” 也就是这时,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 老僧狂暴的气息,瞬间被抚平。 转过头,那唇红齿白的少年,正朝此处缓步而来。 看着来人,鸠摩智也是露出了恭敬的神情。 “祖师。” 老僧丢掉手中木棍,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鸠摩智出身宁玛派最古老的噶陀寺。 而宁玛派的祖师。 毫无疑问只能是上次高长生和鸠摩智聊过的那位了。 “阿弥陀佛,老衲倒是有些好奇,能让你不惜做下这些的秘籍,到底是什么?” 少年微笑的看着鸠摩智。 看到祖师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鸠摩智也是长舒一口气,抬眼先瞟了师父一眼。 那意思似乎在说,还是祖师讲道理。 这一番动作,差点让老僧再次暴走。 “祖师,是三身报应功的报身诀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佛祖亲传,若能得到,我们宁玛派……”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少年笑着点头。 而老僧却是轻轻一叹。 三身报应法却是让他意外,但对宁玛派,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毕竟宁玛派自有体系,并不缺少根本传承。 但他能看出来,鸠摩智对于秘籍的热衷,这才是让他无语又无奈的事。 “祖师,三身法中,最后的三身合一法门早已消失,其余的,我宁玛派掌握应身诀,法身诀在格鲁派手中,而报身诀应该在萨迦派手中。” 老僧嘴唇不动,声音却是传入少年耳中。 “现在报身诀出现在高长生手中,其中会不会有……” 老僧声音谨慎。 密宗各派,因为信仰因为教众,从来就没有和睦过。 而其中,宁玛派和萨迦派的斗争格外剧烈。 老僧可不会像鸠摩智那样,看到秘籍就忘掉一切。 他考虑的首先就是背后是不是有萨迦派的手段。 “萨迦派扎根蒙元,以高长生的性格,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平和的声音落入老僧耳中。 “当然了,世事皆有可能。” “是与不是,有无阴谋,待老衲亲自见过再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老僧吓了一跳。 “祖师,祖师您想……” 但少年并没有再回应老僧,而是直接走到了鸠摩智身前。 “三身报应法,报身诀,老衲也颇有兴趣,不如带老衲见一见那位高将军。” 少年轻声笑道。 听到此话,鸠摩智本能的就是露出了纠结之色。 他当然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这位可是宁玛派的老祖宗啊,这般直接带着他去见高长生?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阿弥陀佛,老衲有一门大光明莲花手印,一直想在寺庙内找个传人。” 话音还没落下,鸠摩智便是一步迈出。 “祖师有命,小僧自然不敢推辞。” “高将军也曾对小僧说过,他对祖师也是仰慕已久。”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纛,苍狼,十三翼 “李将军,李将军。” 城头之上,一个身穿轻铠的年轻男子,皱着眉头看着远方。 原本滚滚而流的汉江之水,就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一样。 不再有任何的水流之声传出。 看上去就像一滩死水。 “李将军,李将军。” 又是一声轻呼,将男子惊醒。 男子这才转过头,看向身前的斥候。 “何事?” “西侧的元军,突然改变了方向,直扑樊城而来。” 斥候急声开口。 听到此话,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 “出兵,拦住他们。” 没有丝毫犹豫,男子快速开口。 “将军,我们……” 身边副将轻声开口。 “城内一万五千骑兵,全部派出去。” 李世民果断摆手。 “什么?将军,一万五千骑兵,那樊城之内可就只剩步兵了。”副将惊呼。 “而且大帅的命令……” 并没有等副将说完。 李世民再度摆手。 “守城有步兵足矣,而且襄樊勾连,我军主力可以随时支援。” “去传令吧。” 李世民冷声开口。 高长生先前的命令,让他只兵三千,阻拦元军。 但高长生命令,很明显带着深意。 但这些,自然不用去和副将解释。 交代完副将后,李世民重新转过头。 樊城西侧,四翼骑兵来势汹汹,既可直扑樊城,又可随时转向,绕过樊城,朝隋军后方斜插,无论是对樊城,还是对整支隋军,都是威胁极大。 但就算四杰再强,四翼元军锋芒再盛,也只是一支偏师。 整个战场的关键,还是在正面。 在高长生和铁木真。 这两位主帅之间的对阵,才能决定这场战斗的走向。 转头,再度看向前方。 汉江水流依旧无声无息。 但李世民清楚,那只是错觉。 江水仍然在流,之所以听不见声音。 只不过是被其他的声音压下。 事实上,不仅是声音,就连那一大片空间,都在不断扭曲折叠,影响着所有人的视线。 天空中,巨大的苍狼不断咆哮。 无尽的凶煞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冲击着整个战场。 怯薛军的军魂,无疑是如今战场上最让人忌惮的力量。 而在他前方,一方浩大的军阵,西起樊城,东连襄阳,如一张巨网一样,覆盖着整个襄樊大地。 而此时这方大阵,正像一面盾牌一样,阻挡着前方那凶悍的苍狼。 “这就是他在此处决战的原因吗?” 李世民轻声开口。 此时大隋这边的军阵,不仅是囊括隋军,更是隐隐和襄樊地势勾连。 大阵运转之间,更是带着种种独特的气息。 看上去根本不像临时祭出,而是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仔细看去,那阵法,就像原本就刻在襄樊大地上一样。 “襄樊……” 李世民口中呢喃。 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高长生选择此处作为战场的原因。 地势合军阵,或者说阵上加阵,真的展现出了惊天的威力。 那代表着怯薛军最强力量的军魂,在大阵出现之后,就没能再前进一步。 但李世民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缓解。 目光挪下。 两城之间,汉水前方。 一轮美轮美奂的圆月,不知何时已经升起。 这一幕景象,李世民曾经看过。 刘裕刘寄奴的却月之阵,再度被高长生摆出。 哪怕是第二次看到,李世民依旧为此阵不自觉的赞叹。 但赞叹之余,李世民的眼眸之中,更多的还是疑惑还有忧虑。 却月之阵,背水而立,是一方以守为攻之阵。 当然高长生手中的却月,在攻击方面做了极大的加强。 辽东战场上,李世民曾亲眼见识过。 但如今的襄樊战场,和当初的辽东可不一样。 襄阳樊城,一左一右而列。 汉江沿襄阳而流,穿过两城之间。 而高长生的帅帐就摆在两城之间。 换句话说,如今高长生的大纛其实是在汉水之后的。 祭出却月阵的只是隋军一部,排列在汉水以北。 而原本作为屏障的汉江,如今却成了隋军之间的阻隔。 毫无疑问,这种情况是并不适合却月阵的。 甚至这种布置,都是有违兵道之理。 当然了,李世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质疑。 毕竟此时大战才刚开始,不管是铁木真还是高长生。 他们对正常战斗的布置,都还没暴露。 这看似异于常理的布置,或许只是高长生布置的一环而已。 更何况如今那却月阵虽然摆在汉水以北,但却并未和后方彻底断绝联系。 从这点看,高长生并未让这支部队变成孤军。 天空中,怯薛军魂和大阵进行着剧烈的对抗。 而大地之上,元军骑兵也已经撞上了却月大阵。 圆月闪烁,血色升腾。 两支大军,彻底展开了交锋。 仅从此时的情况看,大隋并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因为互相勾连,还占据着一些优势。 但李世民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脸上也没有一丝欣喜。 对面统兵的可是铁木真,刚刚击败靠山王杨林的铁木真。 而且,此时的战场上。 他们这边虽然挡住了对方的军魂,也以却月挡住了冲击。 但他们这边已经是祭出了整体大阵。 而元军那边,除了最开始妄图改变地势,被高长生压下后,并没有再爆发力量。 反而是快速隐去。 毫无疑问,这是铁木真故意而为。 这明显是在收回拳头,择机爆发。 而对隋军来说,这显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铁木真手上的部队,尤其是军魂部队。 战报中可是清晰提到,铁木真握着三支军魂部队。 当然,和骁果的一战之后,三支部队尤其是其余两支,必然有极大的损失。 但就算损失再大,那也是军魂部队啊。 而现在怯薛军已经出现了,那其余两支部队在哪里。 一旦两支部队出现,那现在场中的这种平衡,还能继续维持住吗? 李世民没有把握。 至少单从眼前的场景看,他们这方已经是用上了全力,用上了所有手段了。 也就是指挥之人是时常出乎所有人预料,让所有人看不透的高长生。 若换做任何一个人,李世民甚至都已经可以断言,是他们落入了下风。 “大帅,高长生,你真的还有其他谋划,其他底牌吗?” 轻轻的呢喃,从李世民口中吐出。 就在李世民心中忧虑的时候。 汉江以北,元军大营。 铁木真同样也在看着那笼罩在襄樊上空的大阵。 “有意思,有意思。” “前次进攻襄阳时,已经见识过襄阳的大阵。” “没想到,那竟然不是全部。” “襄阳,樊城,整个襄樊大地,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大阵。” “大宋先人,确实有惊艳之辈。” 铁木真哈哈大笑。 “襄樊是大阵?为何以往攻宋之时,从未见过。”铁木真身后传来惊呼之声。 大宋周边,群狼环伺,襄樊之地经历过的战斗,只能用无数来形容。 若两地有布置好的大阵,他们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大宋朝堂,地方,甚至襄阳,樊城,想战的想战,求和的求和。” “连自身都没有统一思想,自然只能各自为战,勾连成阵只是笑话。” “所谓子孙不孝,再恰当不过了。” “前次郭靖勾动襄阳大阵,对大宋来说,都已经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了。” “当然了,更让人意外的是,多少年后,坐镇襄樊,引动大阵的,竟然并不是大宋人士,而是他国之人。” “这属实是一个笑话了。” 铁木真摇头,当然所有人都清楚他口中的笑话指的是何人。 “没想到高长生竟有此种手段,难怪他要把战场摆在这里。” “大汗,我们该怎么办,不如把猛安谋克和沙陀骑派出去。” “高长生挡住怯薛军,已经是用了全力。” “只要我们派出这两股力量,对他们来说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稻草。” 身后几个将领同时拱手。 他们看不懂高长生的大阵,但能看出一点。 如今的局势算是势均力敌。 但只要猛安谋克和沙陀骑同时出击。 对大隋来说,必然是灭顶之势。 高长生若不管不顾,那两支军魂部队可以肆意突击,撕开襄樊的防御。 若高长生选择分出大阵之力阻挡,那同时面对三支军魂,大阵便有崩溃的危险。 再加上铁木真的大阵,他们看不到一点输的可能。 “猛安谋克。” 铁木真摇头轻笑。 “这世上,已经没有猛安谋克了。” 此话一出,身后众人同时一惊。 其中的一人,更是瞳孔猛缩。 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跟着铁木真的思汉飞。 先前玉门关一战,面对拼死反扑的杨林和骁果。 他们的军队却是死伤惨重。 别看此时战场上十三翼全都出现,但这其中大部分兵力,都是从国内后调的,是十三翼部落中保留的后备兵力。 而其他人可能不知道。 铁木真麾下十三翼的统率,也是折损了数个。 四獒中,者勒蔑战死,四杰中,博尔忽战死,博尔术断臂。 四子中的术赤也是被杨林一棒砸死。 可以说玉门关之后,铁木真的大军同样折损近半。 当然了,对这支部队来说,只要铁木真还在,都可以很快恢复。 在这其中,损失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三支军魂部队,毕竟那才是抗住杨林的主力。 而其中战死最多的就是猛安谋克了。 因为这支部队冲的最前,也拼的最凶。 但战斗结束后,思汉飞亲眼看到,猛安谋克并没有完全覆灭,还留有一部分。 所以铁木真的话,显然是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的。 但思汉飞并没有询问,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而铁木真的声音则在继续。 “西突厥一直想调回沙陀骑,当然被本汗暂时扣了下来。” “但是,此时却不适合让沙陀骑出现。” “为什么?” 身后几人本能的开口。 “那是西突厥的部队,终究不是本汗的嫡系,和我十三翼也并不相合,本帅扣着部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铁木真随意道了一句,并没有详细解释。 而后默默抬头,看向了前方,眸中精光闪烁。 “这般主动邀战。” “原以为高长生手上,必然握着哪支军魂。” “或是那剩下的骁果,又或者是那……” “但打到现在,本汗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军魂的气息。” 铁木真轻声哼道。 “是不是刻意隐藏,大汗手上的部队,对方肯定已经知道,军魂部队何等强大,天下无人不知。” “尤其是高长生,他不可能没有准备,就这么直接邀我军大战。” “大汗不得不防。” 或许最初刚出道时,还有人会小看高长生。 但如今放眼天下,绝无一个人敢有这般想法。 哪怕是战败骁果,震惊天下的铁木真。 “本汗当然明白。” 铁木真随意摆手。 “不过站在这里猜是猜不出来的。” “高长生此人向来为常人所不为,能常人所不能。” “无论是高句丽,还是之后的白川之战。” “哪怕你看着战报,不到最后一刻,都猜不到此人的布置。” 铁木真皱眉摇头。 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逝。 只是一瞬,他便重新抬头。 “但本汗也不用猜。” “他藏的是什么,把他打出来就知道了。” “而且本汗的布置已经完成。” “如今,我根本不用在意任何隐藏。” 冰冷的话语落下。 但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将领,却是纷纷露出了不解之色。 铁木真没有解释。 而是冰冷的挥下了右手。 “传本汗令,攻击。” “呜~~” 道道长啸声,冲天而起。 樊城西侧,原本去向不明的元军,突然提速,绽放出了凶狠的杀机,朝着樊城方向猛冲而去。 而襄阳东边,一股同样的力量也爆发而出。 “嗷呜~”雄浑苍茫的狼啸声莫名而出。 而这道声音就像狼王的指挥一样。 天地之间,四面八方。 一道道狼嚎之声先后响起。 “嗷呜~” “嗷呜~” 原本盘踞在空中的怯薛军魂莫名一震,一股血色气息激荡而起。 笼罩襄樊的巨大军阵瞬间出现了剧烈的震动。 但下一秒,军魂苍狼却没有再次攻击,而是朝后方后退了一大步。 而那巨大的狼头之上,也瞬间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身影踏上狼头的一瞬间,他的身后,一面大纛也是腾空而起。 巨狼军魂,金狼大纛,还有那站在巨大狼头上的人身苍狼,铁木真。 这一幕画面,瞬间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十三翼,怎么可能?这是十三翼!铁木真,他,他,他……” 襄阳城中,满脸疲惫的郭靖,惊骇的抬起了头。 而他的惊呼,也像是打开一个开关一样。 无尽的血色,从四面八方升起,彻底将整片襄樊大地包在了中间。 第一百九十五章 龟蛇锁大江,苍狼踏海入襄樊 没人能用言语形容出眼前的画面。 山峦,河流,天空,大地。 原本存在于襄樊大地之上的景象全都消失不见。 入眼之内,完全是一片赤红。 那是血。 无边无际的血。 血河?血海? 没人知道,也没人分得清。 樊城以西,襄阳以东,汉江以北。 同时升起一道滔天的血幕。 宛如一个巨大的血茧,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包裹在中间。 极致的血腥,极致的杀戮。 仿佛末日降临。 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而在这其中,有一个人的情绪毫无疑问更加复杂。 郭靖。 如今的襄樊已经被高长生完全掌控。 原本作为襄阳守将的他,已经沦为俘虏。 当然了,虽然襄樊的一切,都已经被高长生控制。 但郭靖倒也并未受到什么虐待。 甚至还之前陪同高长生的军队,往西走了一遭。 不过在返回襄阳后,郭靖还是如之前一样,被限制在了府邸之中。 而随着大战的爆发,郭靖也一直关注着战场的变化。 毕竟这场战斗,不仅牵扯到隋元两个大国的兴衰,同样关系到襄樊的存亡和未来。 天地之间异象爆发的瞬间,郭靖便认了出来。 当初他跟在铁木真身边时,可是亲眼见到过十三翼完全爆发的景象的。 十三翼,真的是十三翼。 郭靖瞳孔剧烈收缩。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怯薛军是铁木真的最强单体部队。 但是郭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最倚重,也是最大的底牌,一直都是十三翼。 怯薛军固然强大,但各国同样有强大的军魂部队。 而且怯薛军的培养,极其困难,一旦因为战斗出现损伤,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快速恢复的。 但十三翼不同。 他们是军队,更是十三个庞大的部落。 是蒙元还没建国就存在的元祖部落。 论战力,任何一部十三翼,甚至两部,三部,都不一定比得上十三翼。 但十三翼可怕之处,就是其完整的体系。 就像之前的襄阳大战,以及后面的玉门关之战。 十三翼都是损失惨重。 但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内,铁木真就重新补足了兵力。 就是因为这种体系。 在铁木真的布置下,如今的黄金十三部落,早就已经不是纯粹的部落。 而是化身成为了巨大的兵工厂,部落中所有的男子,人口,都是十三翼的后备兵力。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一架可怕的战争机器。 事实上,当年郭靖之所以能够叛逃成功,甚至带出一翼部队,最大的原因就是铁木真对十三翼的改制还没完成。 若换成现在,别说当初的那几人,就算十三翼统领全部倒戈帮助郭靖,他也未必能闯出蒙元。 就算闯出,也根本不可能造成当年那种损失。 当然了,若是如此,十三翼最多也就是十数支拥有可怕兵源的精锐部队而已。 他们之所以这么可怕,这么让人忌惮。 最重要还是十三翼合一之后的力量。 军魂。 当十三翼完整合一时,就会诞生出属于自己的军魂。 一支数量可怕的军魂部队。 而且这种军魂,和怯薛军不同。 怯薛军的军魂,是属于军队的蜕变,军魂也是属于军队本身的, 而十三翼,他们的军魂是十三方大阵合一之后的结果。 是阵和兵的完美融合。 单单通过言语,不亲眼观看,是很难想象这支部队到底有多可怕的。 当年跟随铁木真时,郭靖只看到一次。 但就那一次,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郭靖依然在喃喃自语。 他见过十三翼,也了解十三翼。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可怕,在得知铁木真决意攻宋,他叛元回宋时,才会选择对十三翼出手。 而这也是他最不敢置信的一点。 当初他可是带出了那一翼的所有种子,甚至带走了那一部落的兵道传承。 这也是这么多年,铁木真对襄阳念念不忘的原因。 十三翼天缺其一,是根本不可能组成完整大阵,也不可能召唤出军魂的。 但眼前的一幕,也是他记忆中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分明是十三翼合一,军魂将出的场景。 “铁木真……” 郭靖颤抖的自语。 他不知道蒙元怎么做到了。 但肯定是铁木真,也只能是铁木真。 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一点。 “砍掉一翼,依旧无法阻止你吗?” 郭靖嘴唇颤抖,双眸中竟是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恐惧。 而恐惧之余,更多的还是忧愁。 对襄阳,对樊城。 高长生和隋军同样是外来者。 但如果非要在两人中选出一方支持。 郭靖肯定会支持高长生,哪怕对方亲口下令,屠杀了那些他从蒙元带出的部卒。 因为他了解蒙元,了解铁木真。 他非常清楚,一旦高长生战败,蒙元入主襄樊,这一片土地上将会发生什么。 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或许因为种种关系,铁木真不会杀他。 但那些生存在襄樊土地上的百姓,不会有一点存活的可能。 “襄阳,大宋……” 郭靖喃喃自语。 眼角之处,已是不自觉的被泪水浸湿。 高长生以襄阳地势结合军阵,确实让人震撼。 哪怕是郭靖,也不敢相信,他一个外来人,短短时间内竟然能做到这样。 但哪怕高长生再惊艳,也无法抹平一个最大的劣势。 那就是隋军之内,他的麾下,并没有军魂部队。 军队,大阵,结合地势,再加上高长生的指挥。 才拥有怯薛的元军打成均势。 而此时,铁木真露出了他的底牌。 十三翼结合,不仅是多出一支庞大的军魂部队。 大阵之下,整支元军同样脱胎换骨。 可以说,此时的元军才是最可怕的元军,此时的铁木真也是最强的铁木真。 如此状况。 郭靖实在看不出隋军有任何的优势。 也看不出高长生有任何挡住对方的可能。 而随着高长生落败,襄樊也必然会迎来可怕的噩梦。 “我,我们该怎么办?” 郭靖颤抖的开口。 同时也转头看向另一侧,一直坚毅的眸光中,透出的是浓浓的无助。 “唉……如此战场,如此大阵,绝非人力可以插手,襄阳,襄阳……” 一道莫名的叹息,从不远处响起。 郭靖在震惊,在忧虑,在恐惧。 但如此惊天的异象,如此可怕的场景,当然不可能只有郭靖一人发现。 樊城西面。 原本疾驰而出,准备拦截元军的骑兵,突然发现前方狂冲而来的元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色海潮。 遮天蔽日,无穷无尽。 而且不止是前方,头顶的天空,脚下的大地。 同时都有血潮开始涌出。 仅仅一个瞬间,那杀气腾腾,足以踏平一切的铁蹄,就好像变成了大海之上随波逐流的一片树叶。 浓郁的血腥之气,迎着口鼻扑面而来。 另一边的襄阳城东面。 同样有一道血色浪潮,直扑城头而来。 坐镇樊城的李世民,立身襄阳的杨玄感,几乎是同时转过了头。 肃穆,凝重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爬上脸庞。 如此可怕的场景,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何况李杨二人,都不是普通角色。 当然,最先反应过来的肯定是中军大帐,高字大纛下的两人。 襄樊两城附近的景象固然可怕。 但若和正前方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汉江西北,一切无关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 天空中。 是已经占据了全部苍穹的巨大苍狼。 狼头上站立的是张狂无边,仿佛掌控一切的铁木真。 在他身后飘扬的金狼大纛,根本不像旗帜,而像是裹在铁木真身上的披风,为他量身打造的龙袍。 而在巨狼下方,则是震天动地的血潮。 看不到一个士兵的影子。 但所有人都清楚,那就是士兵的集合。 “十三翼!不是说……” 李靖第一时间惊呼。 铁木真的十三翼,如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何况他们还在襄阳接触过郭靖。 自然知道元军的内情。 可展现在眼前的分明就是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十三翼。 “撤去却月,传令前线后撤,退守汉水南面。” 高长生平淡开口。 “另外传令李世民,撤回出城拦截之兵,既然元军全线进攻,就不必另外拦截了。” 李靖迅速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 缺少一翼的铁木真竟然能布下完整大阵,当然让人不解。 但不管铁木真用了什么手段,此时都不是询问思考的时候。 铁木真已经动用底牌,全力进攻。 如何应对这头苍狼,才是头等大事。 对于高长生的命令,他也没有质疑。 十三翼军魂刚出,此时的元军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 这个时候去和元军硬碰硬,是最下乘的做法。 撤回前军,全力防御才是上上之策,不仅可以消耗敌人锐气,也可以慢慢寻觅机会。 只是,面对这般可怕的元军,他们真的能守住吗? 饶是李靖,脑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个问号。 但他没有开口,毕竟无论从哪方看,此时高长生的命令,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嗡~” 军令落下。 场中的形势瞬间变化,原本前出汉江的隋军迅速越过汉水,退回了南部。 就像打出的拳头被迅速收回。 笼罩在空中的大阵,也是陡然变化,如同巨网一样坠落而下,罩在了襄樊两城之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两座城池同时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远远看去,那伫立在汉江两边的城池,就好像突然凑到了一起一样。 整片襄樊大地,都在发生着变化。 襄阳,樊城,汉江,已经周边的山脉。 初一看还是原来的模样。 但再一看,却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落在眼前的,似乎不再是城池和江水,而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退守?” 如此变化,当然瞒不过铁木真。 在他的眼中,高长生的军阵在刹那间已经完成了蜕变。 收起了所有的攻击锋芒,完全立足在了防御之上。 襄樊地势,本就是适合防御的地形。 再加上高长生的大阵,其防御力自是更上一层。 放眼望去,此时的襄樊大地,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 无缺无漏,没有一丝破绽。 尤其是铁木真,作为当世一流的统帅,此时又执掌着全面进攻的十三翼大阵,他看到的毫无疑问比其他人都多。 在他的眼中,随着高长生的大阵落下。 襄樊两座城池,就好像变成了活物一样。 左边的樊城像是匍匐的巨龟。 右边的襄阳则是一条缩成一团的巨蟒。 滚滚而流的汉江,就像一条巨大的锁链,环在龟蛇身上,也架在大地之上。 而所有的这一切合为一体,就是一头不动如山,仰头看着空中苍狼的庞大玄武。 “龟蛇锁江,阵化玄武。” 铁木真冰冷开口,但声音中却好像带着一丝遗憾,一丝蔑视。 “阵是好阵。” “只是,原以为你高长生会有些让本汗侧目的手段,却没想到却是准备全力防守。” 铁木真摇头轻叹。 而后声音陡变。 “只是,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攻不破的阵势。” “龟蛇也好,玄武也罢。” “在你放弃锋芒,摆下此阵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败了。” “甚至还不如杨林给本汗带来的乐趣多。” 冰冷的声音滚滚落下。 下一刻,巨狼瞬间抬头,发出一声划破长空的狼嚎。 “嗷呜~~” 声波震穿虚空,落入无边的大地。 而随着狼嚎之声落下。 东西左右两侧,也是同时响起了两道狼嚎。 就像是在回应狼王的指挥。 樊城以西,襄阳以东。 滚滚的血潮同时出现变化。 两头小上一号的血狼凭空而现。 在血狼身后,无边的血海中,密密麻麻的狼影不断浮现。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瞬间响彻襄樊大地。 “这是……” 两头血狼出现的瞬间,大隋阵中,还有襄阳城内,同时响起数道惊疑之声。 之前已经说过,出现在樊城以西的是蒙元四杰,在襄阳这边的则是四獒。 这都是当初跟随铁木真起家的名将,每一个都可以独当一面。 当然四杰中,博尔忽在玉门关战死,博尔术断臂,四獒中,哲别因为郭靖之事自尽,者勒蔑则同样战死玉门关。 但四杰中还有木华黎和赤老温,四獒也有速不台和忽必来。 四人中任何两人,作为东西两路的指挥,都不算奇怪。 可此时,两侧那两匹领头的血狼,却是两个年轻的面孔。 “王保保,拔都。” 凡是认出两张面孔的人,几乎都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这两人只是蒙元的后起之秀,被铁木真划入十三翼,已经算是破格提拔。 无论怎么算,都还不够资格,越过四杰四獒,去作为一路大军的统帅。 血狼长嚎。 东西两边,王保保和拔都的身影若隐若现。 远远看去,两人的全身都被血色包裹,就好像被血海浸透一样。 那赤红的眸子,完全不带任何一丝情感,任何人看到之后,都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头皮发麻之感。 “轰~” “轰~” 不过铁木真还有东西两人,显然不会给他们留下震惊的时间。 伴随着狼嚎响起。 无穷无尽的狼影,第一时间便如闪电般的扑上。 远远看去,樊城化成了一头巨龟,神俊震撼,让人侧目。 可仅仅是一瞬,那巨大的龟壳,还有庞大的四肢上,就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狼影。 当先一头血狼,则是直接落在了头部,带着冲天的血腥之气,朝着颈部嘶咬而去。 另一边的襄阳,也是同样一副场景。 而处在最前方,铁木真脚下本就庞大的苍狼,再度暴涨。 如天穹一般直踏而下,重重的踩在了大阵之上。 随着苍狼落下,本就狂暴的血海,也像是受到刺激一样,汹涌咆哮而来。 原本完美无缺,不破不漏的防守大阵,瞬间开始了剧烈的震荡。 “轰,轰,轰。” 襄樊地域,所有百姓都是惊恐的抬起头。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到处都是血色一片。 那滚滚而来的血潮,虽被无形的护罩挡在外围。 但剧烈晃动的光幕,每一下都在刺激着他们的心脏。 三个方向。 李世民,杨玄感,李靖几乎同时色变。 进攻一方和防守一方。 毫无疑问,防守一方肯定是天然带着一丝劣势,并不是必败无疑,而是立足防守,便代表放弃了某些选择。 当然,他们并不是质疑高长生的命令。 只是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想到,铁木真的攻击,竟然会这般猛烈,这般可怕。 高长生的大阵,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 可以说,那已经是趋于完美的守阵。 可就是这样的大阵,竟然片刻之间,就已经风雨飘摇。 看上去随时可能崩溃。 一东一西,还有站在高长生身边的李靖。 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大纛方向,看向了高长生。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能看出,他们落入了绝对的劣势。 若是高长生真的有什么后手,那不管时机有没有到,此时都已经是不得不出了。 “大帅!” 一直稳重的李靖也不由得急声开口。 但也就在他话音刚出口的瞬间,一道剧烈的声音让他,也让襄樊大地之上,几乎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卡擦,卡擦……” 抬头望去,原本笼罩天穹,也是守护襄樊的防守大阵,出现了道道裂缝。 声音炸响,还没等他们惊呼,甚至作出反应。 笼罩天空的大阵便是轰然炸碎。 东西两侧,两头血狼,伴随着滚滚血潮,瞬间疯狂涌入。 “完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哀嚎出声。 而最上方,铁木真也是踏着苍狼落下。 随着巨狼落下,铁木真的笑声也是席卷了整个大地。 但就在巨大苍狼落在大地之上的那一瞬。 那冲天的笑声却是瞬间消失。 原本得意的脸色,也是第一时间收起。 “不对,这是……” “快,传本汗令……” 铁木真猛的抬头,如天狼啸月一般的疾呼出声。 甚至因为出声太快太猛,整张脸庞,都带上了狰狞之色。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赢了,不,是我赢了! 血浪滔天,覆压荆襄。 一眼望去,整个襄樊大地都已经被无尽的血潮淹没。 那代表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元军,已经攻入了襄樊。 高长生构建的防御大阵,彻底崩溃。 这代表着什么,根本不用过多解释。 “隋军完了,襄樊也完了。” 襄樊境内,稍微懂得一点兵道常识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发出哀嚎。 汉江以南,两城之间。 这是隋军的主阵地,也是高长生帅帐以及大纛所在。 是襄樊大阵的阵眼,也是大隋军队的核心。 当然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顾得上去关注高长生了。 大阵被破。 元军横行突进。 可以预料的到,接下来就是一边倒的局势。 所谓兵败如山倒。 没有人相信,到了这个阶段,高长生还能有什么回天之术。 当然在所有人看来,高长生敢这么直接的邀战铁木真,或许他确实藏了一手。 但很明显,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高长生真的留有一支或两支伏兵,也已经没用了。 整个战势的倾颓,是很难用一两支部队扭转的。 樊城襄阳两城之中。 李世民和杨玄感在应对着不断扑来的蒙元士兵。 战场各地,隋军也在各自为战。 襄樊境内,一些看到局势的宋人则在惊慌的思考着退路和对策。 整个战场,就好像突然间被分成了一个个互不相关的区域。 从整体到隔离,从这方面看,也是蒙元一方压过了高长生。 当然,场中所有人都可能不去关注高长生。 但有一个人显然不会。 不是李世民,不是杨玄感,更不是跟在高长生身边的李靖。 而是蒙元统帅,漠北苍狼铁木真。 襄樊大阵被破的那一瞬间。 铁木真就第一时间动身。 双脚之下,由怯薛军魂所化的巨大苍狼。 横空而过,直朝襄樊而去。 而他所冲之地,正是两城之间的地域。 铁木真是一个征服者,一头吃肉喝血的狼。 他的目的是打败大隋,吃下大隋,吃下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领土疆域。 但他同样是一位名将,一位名帅,一位战神。 对一个将军来说,胜仗固然可喜。 但更让他们期待的,是击败同等对手之后的那种直达肺腑的酣畅。 而对铁木真来说,或者对九洲天下任何一位将军,高长生显然就是这样一位对手。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 铁木真并没有第一时间朝着高字大纛而去。 苍狼坠落之处,是汉江以南,两城之前,高长生帅帐前方将近数里的区域。 无尽血水漫过汉江,那是汹涌而来的蒙元铁骑。 而在血潮涌来的同时,骇人至极的苍狼也是凭空而落。 “襄樊,本汗终于踏上这片土地了。” 激荡而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这么多年来,铁木真一直都想要攻下这一片土地。 其一自然是为了郭靖手上握着的那一部军队。 其二也是想以襄阳为踏板,吞掉大宋。 虽然铁木真因为自身的一些状况,多年没有亲征。 但蒙元铁骑,可不止一次对大宋动过兵。 只可惜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前次攻襄阳时,那是他们最接近破城的一次。 铁木真亲自坐镇,连翻冲杀,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而现在,他终于踏入了荆襄大地。 饶是铁木真,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种复杂之感。 攻襄阳多年,没有人想到,最后蒙元竟然是在大隋的手上,取下了这片土地。 当然,铁木真并没有失望。 相反还会更加开心。 从对手层面上说,高长生毫无疑问比郭靖,比大宋都要强大。 打败这样的对手,对铁木真来说,同样是一个骄傲。 而从形势上看。 一战击败高长生,也代表着打掉了大隋最后一根脊梁。 连遇两败的大隋,再也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了。 而襄樊之后的大宋,更是从没放在铁木真的眼中。 所以说,这一战过后,代表着隋宋这两块巨大的肥肉,已经彻底向他敞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冲天而起,如波浪一般变四周涌去。 声音中的得意和畅快,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但在畅快之余,那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也是清晰可闻。 铁木真在开心,在得意,整支元军同样如此。 而对于元军铁骑来说,他们兴奋之余,最大的愿望便是屠戮掠夺。 这也是铁木真每次胜利之后,对他们的最大奖赏。 “刷~~” 眸光如闪电般的划过长空。 落入地面。 铁木真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 而是抬起双眸,看向了前方。 周遭大地,遍地狼烟。 但对于铁木真这等强者,模糊的天空,显然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数里之外,高字大纛,还有大纛之下的那一道人影。 高长生。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刻。 高长生也是缓缓抬起了头。 两道视线在空中对碰,这也算是这两人真正的第一次碰面。 四下寰宇,仿佛都在一刻彻底沉寂。 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那两双眼睛,两道人影。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但表达出的意思又非常明显。 “我赢了!” 声音雄浑有力,似在陈述,又好像在炫耀。 虽未说出口,但这很明显就是铁木真想说的话。 而他的一双眼睛,也一直死死的看着高长生。 他在等待着高长生的回话,等待着他的反应。 是开口怒骂也好,拼命一搏也罢。 对铁木真来说,这都是此战的最大胜利果实。 但很显然,铁木真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一切。 在他的注视下,高长生那一直平淡的脸庞上竟是突然浮现了一抹笑容。 仅仅是一个瞬间之后。 铁木真心脏便是直接一抽。 他似乎感受到了高长生的意思。 “不,是我赢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证据。 但铁木真有预感,这就是高长生的意思。 “刷。” 铁木真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周遭。 兵道到达一定境界后,他们所会的绝不只是针对已知的种种情报,亦或是已知的场上形势去布置。 他们对于战场,对于敌我,会有一种神而明之的预感和判断。 而此时,铁木真的心头就出现了这样一种感觉。 很明显,这是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就好像一座山峦当空压下,不是压在了他的身上,而是直接压在了他的心头。 作为横行不败,打下蒙元疆域的战神。 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当然,从眼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无疑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别说铁木真这等名帅。 就算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百姓,恐怕也能看得出来。 跨过汉水,饮马襄樊。 属于他们蒙元的铁骑,已经完全进入了襄樊大地。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尽是血红一片,尽是蒙元铁骑。 可以说,整片襄樊大地,除了那两座城池还在勉强抵挡外,其余的土地之上,几乎每一处都有了元军骑兵。 这样的一种形势。 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危险,高长生又哪来的手段逆天。 若换做其他主帅,或许只会认为自己多想。 但铁木真很明显不是那样的普通角色。 一双狼眸,第一时间便朝着四方扫射。 “不对,太顺利了……” 铁木真猛的惊醒。 顺利,这个词并不能算恰当。 他们蒙元大军跨过汉江,攻入襄樊,虽然是气势如虹。 但绝不能用顺利来形容。 高长生连续放出的两方大阵。 前一个生生和拥有怯薛的元军打了个势均力敌,后一个更是完美到极点的防御之阵。 这还不包括却月在内的局部阵势。 可以说,换做蒙元国内,亦或是周边国家的任何一个人在此,别说破阵,能保证不败都是奢望。 就算是他铁木真,如不是用特殊手段,修复了十三翼,面对那龟蛇锁江之阵,恐怕也只能徒叹奈何。 可以说,双方的战斗绝对是用了全力,不存在什么轻而易举的说法。 铁木真说的也不是这一点,而是大阵破碎之后。 大阵被破,元军大举进攻。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铁木真也没有太过关注。 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元军的推进有些太过轻松了。 东面,西面,北面。 每一个方向的元军都没有遇到向样的抵抗。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之力的就突入了襄樊腹地。 若换做其他部队,铁木真不会质疑。 但眼前的可是高长生,部队也是一等一的精锐,而且还是从白川之战中走出,打穿北莽西夏大宋来到此处的。 他们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放弃抵抗。 铁木真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 不知何时,场中开始升腾出一道道独特的气息。 怯薛军军魂仍在,十三翼也是气势依旧。 襄樊大地仍旧是血色一片,那覆盖天地的血海代表着元军的优势。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 大胜的蒙元,摇摇欲坠的襄樊,以及等待败亡的隋军。 但铁木真的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因为那种摸不着看不见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烈了。 “嗡~~~” 而就是这个时候。 一道震鸣之声突然响起。 大纛之下,跟在高长生身后的李靖莫名一震。 樊城城头的李世民,襄阳城上的杨玄感也是同时有了感应。 “嗷呜~~” 充当坐骑的怯薛军魂扬起巨大的头颅,发出一声狰狞的嚎叫。 铁木真也是同时抬头,近乎狰狞的高喝道:“传本汗令,全军后撤,退过汉水。” 惊天的吼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 事实上,如今的战场之上。 蒙元十三翼勾连合一,已经是一个整体。 而整个蒙元大军都在铁木真的大阵笼罩之下。 若需要向东西两路,亦或是其他部分发布军令。 并不需要通过这种大喊大叫的办法。 而之所以如此,只能证明一点,铁木真急了,也慌了。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铁木真仍然没有发现高长生的具体布置。 但元军的狂飙突进,隋军的刻意放纵,无疑是极其不正常的情况。 诱敌深入。 兵法上,再常见不过的手段。 铁木真本人也不止一次用过。 若只是如此,铁木真当然不至于这般。 怯薛仍在,十三翼合一。 此时的元军正处在真正的巅峰,哪怕高长生布下伏兵,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将对方击溃。 但很显然,铁木真看到的不止这些。 他发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点。 从汉江北面的大阵交锋,到元军过河入境,再到刚才。 他发现,樊城和襄阳这两座城池的位置竟然发生了变化。 是的,城池的位置出现了变化。 常人或许发现不了,但铁木真这样的沙场名将,对山河地势显然是极其敏感了。 城池移位,这明显是让人心惊的大事。 更重要的是,铁木真在两城之上,都感受到了阵法的波动。 当然仅是如此不足为奇。 大战打到现在,隋元两方,都动用了惊天的大阵。 高长生的阵法更是合地势而成,而且本就结合了大宋前人刻下的襄樊残阵。 两城之上,留有波动再正常不过。 而铁木真反应之所以这般巨大,是因为他从城上感受到的波动,并不是单纯的阵法。 而是阵眼。 要知道绝大多数军阵,像此时蒙元的十三翼大阵,还有高长生之前的两方大阵。 阵眼所在,都是帅帐之处,准确的说是两位主帅。 兵阵兵阵,阵眼自然是布阵之人。 但现在,他竟然在两城之上,感受到了阵眼的气息。 不是两城中的指挥之人,而是两座城池。 当然这个区别,已经不是让铁木真关注的点了。 这种情况,只能代表一点,他感受到的大阵,并不是之前高长生布下的那两座。 很明显,这就是高长生的后手,也是为他们准备的。 铁木真确实不太顾忌高长生可能存在的伏兵。 但闯到对方包围圈中,和闯到对方提前布好的大阵之中,这可是天差地别。 随着铁木真的声音落下。 蒙元的大阵也是为之一顿,原本如狼似虎的蒙元大军,也是瞬间放慢了突进和攻击的速度。 下一刻便是掉转马头,朝后撤出。 而铁木真身下的苍狼,也是腾空而起。 但也就是这时。 一个让铁木真再次瞳孔猛缩的场景出现了。 坐落在襄樊大地,汉水两岸的两座城池。 襄阳,樊城。 突然消失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快!撤!” 铁木真根本来不及感慨,只能仰头发出一声巨吼。 伴随着吼声,巨大苍狼也是直直的越入虚空。 作为怯薛军魂的聚现。 此时巨狼的气息依旧磅礴,依旧可怕。 但和之前相比,此时的巨狼身上却多了一丝仓惶之色。 很明显,如今的铁木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迅速脱离对方的布置,撤到汉水北岸。 之后再重新组织,无非再打一遍而已。 只要麾下部队没有太大折损,铁木真有打穿一切大阵的信心。 “轰~” 铁木真的反应,他的布置的确迅如雷霆。 但很明显,此时已经有些晚了。 就在苍狼腾空的一瞬间。 原本横亘在大地之上的汉水,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而后在铁木真惊骇的目光中,冲天而起。 汉水倒悬,如匹练一样,直直的穿过空间。 苍狼的动作为之一顿。 龟蛇锁大江,之前只是一种阵势的变化。 但此时,那浩瀚的河流,就好像真的锁链一般,沿苍穹而过,锁住了这头可怕的苍狼。 也就是这个时候,地面之上,一黑一白两道庞大的气流,从地面突然升起。 彼此交错,盘旋而起,汇聚出了一副惊天之景。 “太极!” 包括铁木真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那黑白两道气流的中心,赫然是之前消失的两座城池。 恐怖的气流以两城为中心,滚滚而出,互相交错汇聚,构成了一座巨大的太极图,横亘在无边大地之上。 “太极?” 铁木真眸中的神色不断变化。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那汉江汇聚而成的锁链,死死挡住了怯薛军的动作。 “撤,继续撤,撤到阵势之外。” 铁木真高声大喝。 黑白太极的气势确实惊人,但对于具体的能力,铁木真此时还看不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那太极图案还没有继续扩大,对元军来说,无疑是个撤退的良机。 “不用管本汗,有怯薛军在”,这锁链困不住本汗。” 说完之后,铁木真也是长吐出一口浊气。 刚发现时,这两大阵眼,确实把他吓了一跳。 但此时看,事情还没严重到那般程度。 不过也就在铁木真开口的同时。 另外两道声音也是同时响起。 襄阳城内,郭靖的身边突然出现一道身穿长衫扎着羊角胡子的老者。 另外跟在高长生身边的李靖也是同时开口。 “不是太极,是八卦。” 两人的声音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 东,东南,西,西南…… 八个方位。 同时涌现出可怕的气息。 远远看去。 八扇顶天立地的大门,突然凭空浮现。 原本笼罩天穹的血气,刹那间为之一空。 铁木真浑身一震。 但这一次,他没有开口。 因为仅仅是一瞬间。 八扇大门轰然坠落。 一道道气流瞬间充斥了襄樊大地。 放眼望去,一切都归入混沌,看不清,摸不透。 哪怕是铁木真站在高空,也只能看到中心处,不断盘旋的黑白阴阳鱼,但对于其余地方,却是完全看不透。 “九宫八卦?” 铁木真面带凝重的开口。 而同一时间,郭靖身旁的老者,还有高长生身后的李靖则是同时惊呼。 “天地风云……这是……武侯,武侯八阵!”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军魂?军魂! “郭靖拜见神侯。” 此时的襄阳,作为阵眼,已经化成了阴阳双鱼之一。 整座城池都包裹在浓郁的白色气流之中。 城外看不到城内,城内也看不到城外。 城池中心,郭靖府邸。 这位襄阳守将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位老者。 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夏辽边境之上,想要劝阻高长生,最后摄于兵锋落荒而逃,且留下数十具静塞尸体的六五神侯诸葛正我。 对于诸葛正我的突然出现,郭靖似乎并不显得奇怪。 “郭将军切勿如此,将军镇守襄阳,抵御异族,可谓劳苦功高,如此大礼,老夫实在受不起。” “襄阳陷落,襄樊沉沦,都是郭某之罪,何谈功劳。” “高长生数十万大军,兵锋浩荡,本就不是常人可挡,襄阳陷落绝非将军之罪。” 诸葛正我连连摆手。 面对高长生,天下可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胜利。 更何况,郭靖受到的影响实在太多了。 不仅最强的背嵬军被调走,朝廷中枢也没有抵抗的决心。 如此情况,襄阳城的陷落,几乎是必然的。 “郭将军放心,这次失城,陛下绝不会怪罪,老夫回京之后,也会亲自为将军请功。” 听到此话,郭靖并没有丝毫欣喜,只是摇头一叹: “土地沦丧,国势未卜,大宋何去何从尚且不得而知,身为宋人,身为宋将,何来功勋一说?” 郭靖的声音低沉无比。 如今襄樊大地之上的战火已经是烧穿了天穹,数十万大军于此地鏖战。 可最让人尴尬的一点,在这片大宋的领土之上发生的大战,参战的双方却是隋元两国。 而作为主人的大宋却变成了旁观者,不仅无法决定战争的胜负,甚至都决定不了自身的命运。 若蒙元获胜,对襄樊,对大宋,那都是灭顶之灾。 可就算是高长生取胜,大宋也未必就能高枕无忧。 谁也不知道高长生到时候会怎么对待大宋这个背叛的盟友。 “唉……” 郭靖这番话,可谓扎心至极,尤其是诸葛正我这样身居高位的大宋官员。 诸葛正我倒是并没有计较,只是轻叹了一声。 “郭将军这段时间,可看出高长生对大宋的态度如何?”诸葛正我开口询问。 诸葛正我其实早就提前入了襄阳。 襄阳城这么快陷落,固然是因为高长生兵锋强大。 但作为襄阳守将,郭靖也并没有拼死抵抗。 毕竟那从蒙元带出来的一部精锐,直到被高长生覆灭之前,郭靖都没有把他们摆到襄阳。 面对铁木真时,郭靖担心被克制,但面对高长生,可没有这种顾忌。 更不用说后面,郭靖还主动提出替高长生拿下樊城。 无论是郭靖的性格出发,还是从他的职位出发,显然都是不合常理的。 之所以如此,毫无疑问是因为诸葛正我,准确的说是朝廷的态度。 半让半献的奉上襄阳樊城两地。 一来是确实是心里发怵,不想和高长生开战。 对大宋来说,与其和高长生战斗,索性不如让出两地,让对方去和铁木真拼命。 当然了,最开始大宋让出的其实只是襄阳,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高长生会把战场摆在襄樊。 而襄樊决战的消息传入临安后,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一部分将领官员,第一时间便被激怒,不愿意忍受这般屈辱,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土地成为战场。 但更大部分的人却主张,继续让出樊城。 还是之前的理由,坐视高长生和铁木真的战斗。 同时,临安城中也出现了另外一个论断。 在他们看来,高长生和铁木真的实力都是可怕之极。 一方占据襄樊地利,一方也有玉门大胜之势。 在他们看来,两人的大战或许有胜有败,但绝不至于出现全胜全败的结局。 或许最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而两败俱伤之后,必然是双双罢战。 当然了,这些人的主意,并不是趁两败俱伤获取渔人之利。 而是提出了另一个清奇至极的观点。 襄樊让给高长生,让给大隋,不仅代表和东面的玉门关一带连成一线。 更重要的是,这一块区域,隔在了大宋和蒙元之间。 这就代表,大隋帮大宋挡住了北面蒙元的压力。 虽然大宋周边并不只有蒙元一个异族,但这其中蒙元无疑是最强的。 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突然被拦在门外,毫无疑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且沿襄樊以西,便是金国,同样是玉门关的参战者之一,必然也会把很大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大隋这边。 另外献出两城,还可以和大隋交好,修复之间破坏的关系。 这观点提出的一瞬间,便获得了朝堂上近半官员的支持。 尤其是那位宋帝,更是鼓掌大赞。 当然了,像诸葛正我之类的有志之士,都是直言反对。 让出襄樊土地,看似取得了相对的安稳,但无疑是饮鸩止渴。 当年的幽云十六州就是一个最大的教训。 当最重要的天险关隘,不在己方手中的时候,那无疑代表着把动手的权利放到了对方手中,自己只能引颈待戮。 幽云十六州那是大宋自己没能夺下,算是举国遗憾。 但襄樊如今可是南宋北方最重要的防线,现在有人竟然要把他们拱手让出,如此想法,已经不是用荒唐就可以形容的了。 至于修复和大隋关系,在诸葛正我看来,那更是天大的笑话。 擎天的靠山王,二十多万精锐,这份仇恨,诸葛正我可不相信两座城池,一片土地就能抹去。 最重要的,如今在此处作主的可是高长生。 对此人的性格,以往只听传闻或许不知。 但看着那条由南京到襄阳的血腥之路,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不知道对方的态度。 特别是诸葛正我,他可是亲自和高长生照过面的。 他根本不相信高长生会和大宋谈什么重新交好。 只可惜,如今大宋朝堂上占据绝对力量的,是主和党,尤其是宋帝,更是领头之人。 别说诸葛正我不在临安,就算他在,也改变不了结局。 “唉……” 诸葛正我转头看向郭靖,再度发出一声长叹。 “郭某不知,这段时间,郭某只见过那高长生一面,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态度。” “哪怕郭某提出可以拿下樊城,对方也没有表态,更没有同意。” “我虽然在他军队中待了几天,但却并不是进攻樊城,也不是去对付郭某麾下的那一翼元军。” “那他让你做了何事?”听到这里,诸葛正我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但郭靖脸色的疑惑明显更加浓郁。 “只是跟着部队在樊城西面绕了一圈,郭某实在看不出对方的目的,看上去更像是在查看地形。” “也罢,也罢,尽人事,听天命,高长生高深莫测,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揣测。” “就像如今,所有人都认定他必败,哪怕大隋军中将领,恐怕都有着这种想法。” “但谁能想到,这种已经近乎要尘埃落定的局势,高长生竟然还能扭转颓势。”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高长生竟然掌握了诸葛武侯的八阵图。” “当真是……” 诸葛正我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颤抖。 “武侯八阵,这真的是武侯的八阵图?” 郭靖不由得惊呼开口。 “怎么可能?” 郭靖不可置信的开口。 “高长生在大隋确实身居高位,有高颎传承,九佬传承,甚至当年北周北魏,乃至五胡诸国名将传承,都不足为奇。” “但诸葛武侯,高长生怎么可能和他有牵连。” “武侯兵法,武侯八阵,那应该是大汉最重要的传承之一。” 诸葛武侯的大名,郭靖自然知道。 但诸葛武侯那是大汉之人,而且随着昭武建国,炎汉三兴,他的地位在大汉更是恍如神明。 他的兵法战策怎么可能流出,又怎么可能落到高长生手中。 “老夫可以确认,那就是八阵图,真真正正的八阵图。”诸葛正我无比肯定的道。 而且随着声音传出,他的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事实上,很多人并不知道,诸葛正我正是诸葛武侯的后人。 当然,并不是最纯正的直系后人。 他的先人只是诸葛家族的其中一支。 因为某些事,从大汉迁出。 郭靖询问之事,诸葛亮的兵法战策为什么流出大汉。 正是他的先祖迁离时,从大汉带出的。 不过他们带出的也不是完整兵策。 武侯兵法,共分八册,一共两份,一份留于大汉皇庭,另一份则留在诸葛家族。 当年家族生乱,诸葛正我这一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大汉。 而他们离开时,携带的兵策,只有其中四册而已。 但离开之后,遭遇战乱,最终经历千辛万苦才最终在大宋立足。 只是带出的四卷兵策,也在纷乱中遗失。 如今诸葛正我的手上,也仅仅只有其中一卷而已。 所以如今大汉之外流传的一些武侯兵法,最初的根源其实就是诸葛正我的先祖。 落到高长生手中,也不足为奇。 但这不代表诸葛正我不震惊。 毕竟他们当初带出的武侯兵法本就是残卷,并不完整。 可如今高长生布出的却是完整的八阵图,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八阵图是武侯兵法的精华,也是武侯一生的阵道汇总。 兵道,阵道,奇门,尽在这一阵之间。 而且和寻常的兵阵不同,武侯的这方八阵图,是有着阵盘的。 从这点看,这门八阵图,其实更像一种异宝。 而这方阵盘,毫无疑问只能在大汉境内。 而且诸葛正我从先人的记载上还知道一件事,诸葛武侯之后,就连大汉境内,也已经无人可以操纵此阵。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诸葛正我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向先祖猜的那样,武侯之所以留下阵盘,并不是只能如此布阵,而是给后人留下操纵八阵图的能力,给国家留下底蕴。” “但是高长生,他是怎么得到八阵图的完整阵图的,就算得到了,他又是怎么作出的,难道他已经到达那等境界?怎么可能?” 诸葛正我的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眼前的场景,可以说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 “武侯八阵图,想不到高长生竟然懂得这般阵法,而且提前一步在襄樊部下此阵,且将元军诱入阵中。” “这么说,高长生不是赢定了?” 郭靖转头看向诸葛正我。 “不一定。” 诸葛正我勉强恢复情绪,摇头道。 “我们困在襄阳,对此时的战场之势,老只能隐约看到一角。” “高长生所布八阵图,虽然完整,但终究仓促,到底有什么威力,谁也不知道。”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事实上,诸葛亮真正的八阵图有什么威力,有什么特点,他也并不清楚。 但有一点,无论是诸葛的八阵,还是高长生的八阵。 终究还是兵阵,也需要作用在大军之上。 “从目前来看,攻入襄樊的十三翼,被大阵包围。” “而且阵势八分,将十三翼彻底隔开,原本完整的十三翼再次分离。” “可以说,这八阵图算是铁木真十三翼的克星了。” “所以目前来说,铁木真最强的十三翼,必然会失去威胁。” “但还有一点,铁木真的怯薛军,还有他隐藏的那支军魂部队。” “八阵图是固定之阵,虽然大阵运转,以汉江为锁,控制住了怯薛军。” “但能不能在对付十三翼的同时,挡住两支军魂,这或许才是此战的关键。” “军魂,军魂啊!” 诸葛正我幽幽而叹。 也就在两人交流的时候。 一道惊天的狼嚎瞬间响彻天空。 “嗷呜~~” 被滚滚江水死死锁住的巨狼仰天发出了怒吼。 一直踏在苍狼背上的铁木真,也是猛的抬头。 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而出。 原本渺小的身躯就好像突然暴涨一样。 一双浩瀚的金色狼眸在空中一闪而逝,而在那金色瞳孔身处,是一道道不易察觉的血红之色。 “咔,咔,咔。” 金色眼眸出现的瞬间,苍狼本就可怕的气息再度暴涨。 那本来稳如泰山的锁链,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咔咔之声。 也就是这时,黄沙突现,如龙卷一样腾空而起。 那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有一条汉江突然出现。 只不过一条是蓝色,一条是黄色而已。 但是场中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可以看到,那席卷而上的黄沙中,一头可怕的巨蝎已经探出了毒尾。 毫无疑问,这就是铁木真一直没有动用的手段,军魂部队,沙陀铁骑。 “好,好,好。” “好一个八阵之图。” 铁木真的声音滚滚而落,虽然是赞叹之音,但谁都能听出他的怒火。 “以大阵之力,隔开我军,瓦解了十三翼合一之势,好,好,好。” 铁木真眸中杀意沸腾。 襄樊之地完全被大阵笼罩,连他也看不清阵内情况。 但作为元军主帅,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十三翼合一凝聚而出的军魂,已经开始消散了。 至少在眼前,他千辛万苦重新恢复的最强手段,已经失效了。 “但是,本汗还没败。” “你的大阵确实强大。 “但始终有一个弱点,你高长生没有军魂部队。” “本汗的十三翼各有统领,哪怕被切分,也不会突然失去战斗力,而你的大阵要全力围困十三翼,避免他们重新合一。” “可本汗手中,还有两支军魂,你拦不住我,也败不了我。” 铁木真冷声高喝。 十三翼被困,确实让他愤怒,但更愤怒的还是被高长生牵着鼻子走这件事。 但正像他说的,他还没有败。 两大军魂在手,他手中的力量依旧强大。 怯薛和沙陀在他手中,将化为最可怕的机动力量。 八阵图确实可怕,但此时最重要的目标,还是在十三翼身上。 很难分出太大的力量,去对付两支军魂。 毕竟一旦大阵出现漏洞,让十三翼重新合一,可就没那么容易再困住了。 至于十三翼的损失,铁木真在意,但也没有那么在意。 只要击败高长生,任何的损失他都能承受,何况十三翼并不是不能重建。 “轰。” 随着铁木真的声音落下,怯薛和沙陀便是同时发力,合力攻向那困住怯薛的锁链。 伴随着一声轰鸣。 巨大的锁链突然瓦解,如天柱一样,轰然倒塌,砸向了下方的襄樊大地。 铁木真瞳孔一缩。 那锁链是由江水汇聚,此时突然砸入战场,是冲着什么去的,根本不用多说。 但仅仅是一个瞬间,铁木真便是重新抬头,充满杀戮的目光,直直的刺向了远处大纛之下的那道身影。 很明显,这就是他接下来的目的。 “大帅,我们可以先行避让,不必在这个时候和对方硬拼,只要撑过这段时间,等十三翼落败,便可转过头来收拾铁木真。” “呵呵。” 李靖第一时间开口,但他等来的只是一声轻笑。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 一股血芒突然冲天而起。 和之前蒙元十三翼的异象有些相似。 但十三翼显露的气息是血腥,而此时的血芒则给人一种极致的锋芒。 “这是大军一路横行,积蓄而出的势和意。” “难道是想用这杀意来对付两支军魂,这……” 李靖第一时间认出。 只不过,那滚滚而出的血芒并未如想象的那样,朝着铁木真袭去。 而是突然分为几股,朝着下方坠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原本隐去的八扇门户再次显现,整方大阵都开始了震动。 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朝空中卷起,在黑白两色的外围,还包裹着一股浓郁的血色杀气。 三道难以言表的浩瀚气息,也同时浮现。 其中最明显的两道,正是来自阴阳鱼的中间。 “军魂,怎么可能?……” ps.推一本好看滴书《钓诡异鲜》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阵道,通天? “军魂!” “怎么可能?” 第一个出声,喝出军魂二字的是铁木真。 但之后那道震惊的吼声却并不是来自蒙元。 樊城之中的李世民。 襄阳城内的杨玄感。 那不敢置信的吼声,赫然出自两人之口。 就连李靖的脸上也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表情。 “军魂?” “你竟然藏着军魂部队?” 铁木真明显有些破防。 作为亲手打造出怯薛军的当世名将。 对于军魂的了解,他绝对超过世上的大多数人。 此时高长生的部队,还没有露出真容。 但那种气息,他可以百分百确认,就是军魂无疑。 高长生手上有军魂部队? 这显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 是哪支部队,是何时而来,又是从哪里调来。 每一桩都是天大的疑问。 高长生和铁木真大战。 也是大隋和蒙元的生死之战。 这场战斗,关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襄樊,玉门,甚至元,宋,隋,这战场附近的三国。 可以说遍布了无数密探。 就像铁木真自己。 此次大战,是携大胜之势而来。 但从始至终,铁木真可没有一点大意。 不仅暗中以特殊手段恢复了十三翼大阵,那西突厥的沙陀骑也是一直扣在手中,并未放回。 除此之外,对于相关情报的收集,在铁木真心中,也是一直摆在头等位置。 玉门关之战,他之所以胜利,最大的原因,是把杨林逼到了不得不战的地步。 但那都是背后的原因。 而最后之所以能取得那般大胜,决定性的因素毫无疑问是他聚齐了三支军魂。 所以,没人比他懂得军魂的强大,也没人比他更在意。 濒临决战,他当然会特别注意高长生手上的力量。 尤其是军魂部队。 大隋最出名的就是骁果军。 这是一支极其特殊的部队。 当初立国时,杨坚和九佬合力,一人一部,共锻炼打造出了十万骁果。 可以说,骁果是大隋开国那一代君臣兵道以及精气神的凝聚。 甚至铁木真还探查到一个秘闻。 骁果军虽然是一个番号,但每一支的情况其实并不相同,十部叠加之后,还拥有极其可怕的变化。 从这个方面看,和他的十三翼非常类似。 不过随着杨坚和大部分九佬先后离世,这所谓的十部合一,也成了不知真假的传说。 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玉门关之战,其中的七万已经倒在了铁木真的手上。 至于剩下的三万,没有人知道具体驻扎在哪。 但在所有人的推测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兴城。 所以铁木真一直都在关注大兴,以及大隋的情况。 但很明显,高长生并没有从大隋调兵。 毕竟高长生是穿过北莽西夏,直接到达襄樊的,从始至终就没有返回大隋。 “难道是骁果?” 襄阳城内,郭靖和诸葛正我也是同时陷入震惊。 而且因为距离的原因,此时他们的感受要比铁木真更加清晰。 “应该不可能?” 诸葛正我摇头。 “骁果大部覆灭在玉门关,剩余的那些,士气如何?情况如何?谁也不知,大隋应该不太可能轻易动用。” “再说,这么多眼睛关注着大兴,关注着高长生。” “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而且是跨国调兵,想瞒过所有人的眼睛,是根本不可能的。” 诸葛正我摇头。 不仅是铁木真,他也非常确定,这一次高长生并没有从大隋调兵。 “郭某听说,大隋当年似乎还有两支军魂?”郭靖再次开口。 “日月骑!” 诸葛正我眼眉一挑,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高颎的日,杨素的月。” “当年赤焰金乌和徐骁的大雪龙骑,在大隋南部边境对峙时,老夫曾有幸见证。” 诸葛正我没有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眼前的气息,并不是赤焰金乌。 那还能是什么? 不仅是郭靖,此时场中大隋之外的所有人,都几乎是同样的一副表情。 骁果,还有日月两骑。 这是最有可能出现在高长生手中的军魂了。 不是这三支,高长生还能从哪里调来军魂部队? “轰!” 也就在场中众人震惊于这突来的变化一时。 两道巨响同时从襄樊两城办法。 黑白两道气流从中间一分为二。 原本只是隐而未露的气息,彻底爆发。 “三股气息!” “三支军魂!” “不可能!” 又是刺破苍穹的数道惊呼。 随着黑白气流散开。 那种浩瀚的气息已经彻底暴露。 而让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是,那强大到让人窒息的气息竟然不止一道。 襄阳樊城,两座城池上空,两道飓风冲天而起。 而在两城之间。 高长生大纛前方,汉水南岸。 就在铁木真以及那巨大苍狼的下方,同样也有一道强大的气息在升腾。 三股气息,代表着三支军魂部队。 让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高长生偷偷藏匿一支军魂,已经是震惊到所有人了。 可现在,他握着的竟然有三支。 那可是军魂部队,不是什么大白菜。 铁木真在玉门关之战,祭出了三支军魂,但那是聚集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高长生呢,周边各国,异族国度很明显不会站在他这边,刨除异族,近距离的只有大宋和离阳了。 大宋如今已经自身难保,离阳只有北凉的大雪龙骑,而且和高长生的冲突早就摆到了明面上。 所以高长生根本不可能从他国借到力量。 “这,这,这难道是高长生自己打造的部队,怎么可能?” 郭靖的声音都在颤抖。 经历过背嵬军重建的他,比谁都清楚打完军魂的困难。 他耗费了近二十年时间,投入了自己拥有了一切,但最终的背嵬军也仅仅只是个半成品,并未彻底重现。 以高长生的年龄,和从军的时间,三支军魂,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还不是军魂。” 诸葛正我突然眯起双眼,略微颤抖的喝道。 “难道这是……” 而此时,另外两处。 也就是两座城池的城头,两个身穿铠甲的年轻人,正张着大嘴看着天空。 在他们的上方,一黑一白两道飓风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强大。 而从那两股飓风中,两人也感受到了一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这,这,这怎么可能?” 一样的语调,一样的颤音,同时从杨玄感和李世民口中响起。 而到了这个时候。 场中的几人也都已经看出。 此时那冲天而起的三道气息,并不算真正的军魂。 但这一点,无疑更让人震惊。 不是军魂,却展露了军魂的气息。 这代表着什么,简直是耸人听闻。 难道高长生正在帮助麾下部队晋升军魂,还是三支。 这甚至比他拥有三支军魂,还要让人无法相信。 “武侯八阵,铁血杀意。” “原来您的目的是在此处吗?可这真的能做到吗?” 李靖喃喃的自语。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了高长生的目的。 杀穿诸国,凝聚而成的滔天大势,并不是为了用于战斗。 而是要作为薪柴,点燃军魂。 可以说这是极其荒谬的一个想法。 军魂是军队的极致蜕变,从来不是外力能够推动的。 但如今场内有一座布好八阵图。 天地风云,自然之力,尽在大阵运转之间。 再加上那由数十万大军凝聚而成的可怕杀势。 原本不可能之事,竟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 但李靖的眼中还是带上了一抹担忧。 因为高长生的心太大了,竟然一次想要助三支军队蜕变。 要知道军队数量的增加,其中的困难同样也会成百上千倍的增加。 “突破军魂?” “好想法,好魄力。” 铁木真的瞳孔同样在剧烈收缩。 但发出的声音依旧雄浑有力。 “以阵道结合杀势,助麾下儿郎踏出那关键的一步。” “阵势惊艳,想法更惊艳。” “不愧是不世出的兵道天骄,双十出头,就成为了大隋第一人。” 声音滚滚而落,但其中的冷意却是让人脊背发凉。 “若是其他时候,你或许真的有成功的机会。” “但是现在是战场,你的面前还有本汗,有本汗的怯薛和沙陀。” “如此堂而皇之的进阶,莫非把本汗当成死人不成。” 此话一出。 周遭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确实,军魂部队的进阶向来比登天还难。 而此时,明显不是个没有打扰的环境。 原本困住怯薛军的锁链已被打破,可以说,此时的怯薛军完全可以随意活动。 再加上一支沙陀,两支可以肆意攻击的军魂部队,绝对是所有部队的噩梦。 特别是此时还在进阶关键时候的部队。 “攻!” 作为蒙元军神,一辈子都在沙场打滚的铁木真,当然清楚迟则生变的道理。 随着一道杀气腾腾的重音落下。 空中的苍狼瞬间直扑而下。 而令一直毒蝎,则化成了漫天的风沙,同时卷向了两城上空的黑白飓风。 从爆喝到攻击,一气呵成。 也让所有人心脏一顿。 “嗡!” 但也就是攻击落下的一瞬。 一黑一白两道飓风瞬间消散。 两股杀气冲天而起。 一道对准了苍狼,另一道则是直冲毒蝎而去。 “怎么会这么快?” 铁木真本能的惊呼出声。 能够拦截两大军魂的力量,会是什么,根本不用猜测。 可是这时间也太短了。 从黑白两道气息暴露,到发动攻击,就只有一刻钟之间。 这短短的一刻钟,竟然有两支部队凝聚出了军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铁木真一定会觉得是谁在跟他开玩笑。 “这,这竟然是真的。” 此时和铁木真同样陷入呆滞的,还有另外两人。 正是杨玄感和李世民。 “白袍。” “玄甲。” 两人喃喃自语。 此时天空中那冲天而起的气息,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二人麾下的白袍军,和玄甲军。 两支部队是二人的亲军。 白袍军是杨玄感研习陈庆之兵法后打造的。 而玄甲军则是李世民从无到有创建而成。 之前在辽州时,两人曾带着这两支部队和王遂进行过小规模战斗。 两支部队,都是有着军魂潜力的,可以说已经走在了凝聚军魂的道路上。 但毫无疑问,无论是玄甲军还是白袍军,距离真正的军魂都还有一段距离。 在李世民和杨玄感的计划里,他们至少还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能让麾下的部队到达那个阶段。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 竟然在这个时候亲眼看到了部队凝聚军魂的场景。 最关键的,还不是在他们自己手上。 “这,这……” 两人都是天骄之流,无论智慧还是能力,都属于世间一流。 但此时却好像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 “真的成功了?” 襄阳城中,郭靖同样惊声开口。 他此时的想法和铁木真几乎是一模一样。 黑色玄甲,白色白袍。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两支军魂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没有波折,没有困难。 一切就好像水到渠成一样,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让人有一种身处幻觉的感觉。 郭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军魂部队的突破变得这么容易了?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 “不。” 但他身边的诸葛正我却是突然摇了摇头。 而这声音也引来了郭靖的注目。 “神侯有何发现?” “不。”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 “无论从气息还是力量,都是军魂无疑。” “但老夫却觉得有种不对之感。” “实在是太快了。” 诸葛正我眯着双眼道: “军魂是逆夺天地造化的产物,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完。 而此时,高长生身后的李靖,也升起了同样一种感觉。 以正常情况看,如今的白袍和玄甲,确实是凝成了军魂。 但作为高长生的部下,李靖可是非常清楚。 这两支部队,是属于李世民和杨玄感的部队。 虽然如今高长生掌握靠山王令,可以调动大隋军队。 但那是属于战时调动,并不牵涉归属,再说了,眼前的两支部队是属于两人的亲军。 高长生在那么多部队中选择这两支晋升军魂,本就是相当奇怪的。 虽然这两支部队都拥有军魂潜力,像白袍军,本就是军魂部队的重建。 但高长生麾下数十万部队,可全都是精锐。 由李副将统领那支经历过高句丽大战的亲兵,绝不弱于任何部队。 李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黑白气流。 但无论从哪方看,都没有任何异样。 “原来如此!”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铁木真的笑声传遍了全场。 “好一个八阵图,就连本汗都差点被骗过。” “原来不是真正的军魂。” “只不过借大阵之力融入杀势的产物。” “看似和军魂无异,但归根到底只是借来的力量。” 洪亮的笑声落下,也让场中的所有人恍然大悟。 “难怪两支部队的突破这么快,原来如此。” 诸葛正我轻声感叹。 “八阵图,杀势,是这样吗?”李世民和杨玄感同样轻声呢喃。 话语之中的的情绪可谓复杂至极,遗憾,吃惊,欣喜,不一而足。 “轰!” 天空之中,铁木真的笑声刚刚落下。 两道轰鸣就再次响起。 怯薛军和沙陀骑再次发动了进攻。 “假的就是假的。” “本汗就不信,一座大阵,还真能逆天不成。” 一座八阵图,已经困住了他的十三翼,现在又以阵道之力支撑两支军魂。 哪怕黑白两军展现出的力量,并不弱于军魂。 但铁木真不信,这种现象真的能长时间存在。 心随意动。 在铁木真的命令之下,两支部队彻底陷入狂暴状态。 可怕的压力滚滚而落。 哪怕有着大阵的护持,众人都有一种心悸之感。 “卡擦!” 怯薛化苍狼,沙陀凝毒蝎。 但此时,随着两支部队的全力爆发。 原本的影像都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能够用眼睛捕捉到的只剩下了可怕的狼爪和蝎尾。 可就在狼爪和蝎尾逼近城池的时候。 那悬浮在空中的黑白气流,却是突然直接开裂。 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打散一样。 如此突变,不仅是大隋诸将,就连铁木真都是被心中一个激灵。 “呼~” 随着气流开裂。 黑白二气,开始朝着全场弥漫而去。 仅仅一个瞬间。 整个天穹就像突然被一刀切成了两半。 白气上升,黑气下垂。 一眼望去,如同开天辟地。 “蹬,蹬,蹬。” 铁木真双眼剧震,竟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也就是这时,空中的白色雾气突然汇聚到了一起,而后突然变淡,直至全部消失。 但就在白色雾气全部消散的瞬间。 “律,律,律。” 一声嘹亮的马嘶之声响起,随后是一百道,一千道…… 几乎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轰,轰,轰。” 马蹄如雷声般炸响,如呼啸般的自虚空中传出。 也就是这时。 一抹如匹练一般的白色,自天边闪现。 似瀑布,似银河,更像是衣袍的一角。 随后一道通天彻地的影像,骤然由虚变实。 伴随而来的是一杆洞穿虚空的长枪。 “千军万马,唯避白袍!” 桀骜,清朗的声音,震穿了苍穹,也震麻了所有人的心脏。 尤其是铁木真,脸庞之上第一时间泛起了苍白。 颤抖的吐出了几个字: “阵道……通天……”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掌天时,御地利,成人和,阵道通天 这世界上,论起对铁木真的熟悉程度,郭靖绝对是排名前列的。 幼年流落蒙元,直至后面叛逃。 郭靖这一生,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蒙元度过的。 从铁木真的部将,到他的金刀驸马。 之前的襄阳大战,郭靖展现出了优秀的统兵能力。 而这种能力,虽然有武穆遗书的功劳。 但更多的其实当年跟在铁木真身边,受到了他的教导。 甚至,连蒙元皇族不外传的长生天神功,铁木真都传给了郭靖。 所以对于铁木真的性格和作风,郭靖是非常了解的。 强大,自信,心心念念着狼吞天下。 这就是郭靖心中的铁木真。 在他的印象中,任何情绪都有可能在铁木真身上出现。 愤怒,癫狂,甚至是震惊。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对方的身上看到恐惧。 恐惧。 哪怕如今的郭靖已成就大宗师,统领襄阳,甚至独自重建了背嵬军这样的军魂部队。 可是一直以来,郭靖最大的愿望只是守住襄阳,挡住对方的兵锋,他从未奢望过能战胜对方。 他恨铁木真,但也畏惧铁木真。 在他心里,铁木真的印象。 一直就是当年第一次见面时,带着兵马驾临他们母子所住蒙古包时看到的那样。 如山,如岳,不可战胜,无法阻挡。 他从未想过。 有一天,这头成为无数人梦魇的漠北苍狼,竟然会害怕。 若是传到蒙元。 那些把铁木真奉为神灵的普通百姓,绝对比郭靖还要吃惊。 铁木真,成吉思汗,他们心中的神。 竟然在害怕,而且是在他浸淫一生的战场上。 “阵道通天?” 郭靖轻声自语。 他习兵道,通兵道,甚至可以说超过了世间很多良将。 可事实上,郭靖从来不算纯粹的兵家。 当然了,对于兵阵的境界,郭靖不可能不清楚。 结阵,起势,蕴意,换地,通天。 兵阵五境。 通天显然是兵阵的最高境界。 可对于这个境界,所有兵书上,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没有介绍,更没有途径。 所以郭靖对于这个境界,也是一头雾水。 但仅仅两个字,竟然让铁木真露出了这般表情。 在郭靖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代表军队极致的军魂,高长生一出手就是两支。 可铁木真只是初时震惊,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他无法想象,通天之境,会是何等的可怕。 “通天,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啊!” 就在郭靖疑惑的时候,诸葛正我同样惊吼了出来。 “神侯?” 郭靖转过头,双眸带上了询问之意。 但诸葛正我并没有回答,依旧在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神侯,不过一个通天之境,您为何如此?” “你知道通天?” “不就是兵阵的最高境界吗?”郭靖不解的道。 “据郭某所知,当年大隋的高颎和杨素就疑似达到了此境。” “而且,那些各国公认的军神,包括铁木真,应该也……” 郭靖开口,在他看来,这么多人曾达到此境界,就算高长生年纪较轻,也实在不值得如此震惊啊。 特别是铁木真,那可是九洲公认的军神级人物。 就算他的阵道不是通天,也应该相差不远了啊。 “通天,哪是那么容易成就的。” 诸葛正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无比。 “高颎杨素,并不是通天。” “你可知道他俩为何会有此名声?” 郭靖摇了摇头。 “大隋建国,杨坚联合九佬合力打造出十万骁果。” “再加上两人的日月,大隋一共拥有三支军魂。” “但这三支军魂,从来不是各自分离的部队。” “高扬二人主阵,以日月双骑为阵眼,合十万骁果所成之阵,就曾经具备了一些通天之能。” “两人合力,触及到通天这个境界,这才是他们被称为耀世双星的原因。” 郭靖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出声,很显然,诸葛正我的话超出了他的认知。 “九洲庞大,或许各国历史上也曾有哪个惊艳之人到达了这个境界,但那只是有可能。” “至少在老夫的印象中,并无这般人物。”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了郭靖。 “你可知道,兵史之上,上一个明确记载到达通天之境的是谁?” 郭靖抬起眼眸,瞳孔之中一片茫然。 诸葛正我也并未等待对方回应,而是直接开口: “上古之后,重立兵道,兵阵之祖,姜尚。” “太公!”郭靖惊呼一声。 “不错。” 诸葛正我点头,而后缓缓看向远处。 “老夫看不清虚实,但若是真的,那高长生他就是,他就是……” “竟然这般困难!”郭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这通天之境,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诸葛正我没有回话,而是指了指远处那顶天立地的白袍将军。 “你也看到了,应该也知道那是谁吧?” 郭靖点头:“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那应该就是当年的白袍统帅,陈庆之。” “这应该是高长生以阵道之力凝聚而成的影像。” 话音落下,但郭靖眸中的疑惑却还是清晰可见。 诸葛正我似乎也看出了郭靖疑惑的原因。 “老夫见过襄阳之战的战报,当日背嵬军也曾经召唤出了岳武穆的影像,你应该是在疑惑这一点吧。” “不错,当日军阵异变,背嵬军的军魂六就曾幻化成了岳元帅,若通天只是如此,似乎……” “似乎配不上那么大的名头,是吧?” 诸葛正我摇头一笑。 “当日襄阳城头之所以会那般,是背嵬军重现引动了万民之愿,国运自主而动。” “如此种种,也算是机缘巧合。” “但你亲身在场,应该也能看出,岳元帅的影像只是有形无神,归根到底,那还是背嵬军魂罢了。” 说到这里,诸葛正我指向了天空: “而出现在眼前的,那是实实在在的陈庆之,除了并非真实生命外,和当年的陈庆之可能并无区别。” “而跟在他身后,那呼啸的万马,很明显……” “是当年的白袍军。”郭靖喃喃自语:”这就是通天境的威力吗?” “不知道。” 诸葛正我摇头: “通天之境,早就近乎传说,具体有什么玄奇之处,或许只有那些到达换地巅峰的军神才有了解了。” “对此境,老夫只在书册上见过只言片语。” 说到这里,诸葛正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家族中所藏古籍之上的一段话。 “通天,戮天,改天,惊神,诛神,封神!” 说到这里,诸葛正我长吐出一口气。 “通天之境,是真正的通天彻地之境。” “无法想象,无法理解。” “就好像不属于人间。” 诸葛正我的话语相当模糊,很明显,对于这个境界,他也是一知半解。 但饶是如此,也足以吓到所有人了。 就像此时的郭靖一样。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绝对会被他当做神棍。 但六五神侯诸葛正我的为人,整个大宋都清楚。 他竟然这么说,必然是真的。 “难怪,难怪连铁木真都露出这般惊惧的表情。”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郭靖也不清楚通天之境的实际情况。 但诸葛正我话语中的几个字,已经表明了一切。 不属人间的力量。 “通天!不可能!” “本汗不信!” 怯薛和沙陀凝聚而成的军魂,也受到铁木真状态的影响,停下了攻击。 铁木真的声音,依旧透露着不敢置信。 诸葛正我或许从先辈留下的古籍上看到了只言片语。 但论起对此境的了解,绝对比不上他这个近乎站在兵道巅峰的军神。 场中这么多人,只有他最了解这个境界究竟有多可怕。 哪怕是当年的高颎,杨素也要两人联手,才勉强触摸到那个境界。 而说是两人,只不过是两人主阵。 但除了阵眼位置的日月双骑,整支骁果是由大隋君臣合力而成。 所以说,当年的大阵实际上算是集合了杨坚和九佬十人的力量。 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真的到达那个境界,只是摸到了门槛。 而现在,高长生一个二十出头,仅仅从军不到两年的年轻人,告诉他已经步入了无数天骄终其一生都未触及的境界。 铁木真当然不可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因为那不仅代表着这一战他输了,更代表他铁木真比不上高长生。 被这个年轻人压在了身下,不仅是现在,更有可能是永远。 但哪怕是他再不愿意相信,眼前那镇压一切的气息,那抬枪指天的陈庆之虚影,还有那奔腾而来的万千白袍,都在提醒着他。 眼前的一切,他最不敢相信的,都是真的。 生平第一次,铁木真心中浮现了挫败和绝望。 “八阵图下,掌天地风云。” “龟蛇锁江,御襄樊地势。” 清朗淡漠的声音,滚滚而出,不仅仅只是落入铁木真的耳中,同样落在了襄樊所有人的耳中。 “奔腾万里,成无边杀势。” “掌天时,御地利,成人和。” “阵道通天!” 轻飘飘的声音却如黄钟大鼓一样镇住了所有人。 那感觉像是在和身后的李靖等属下解释,也像是在和铁木真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到此话,李靖包括两城之中的杨李二人也是缓缓的抬起了头,慢慢从呆滞中恢复。 通天两个字。 就像是无差别的打击一样,不仅仅只针对铁木真,对于所有的兵道中人都是同样的效果。 高长生虽然只说了一段不相关的话。 但场中之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并没有真的踏入那个境界。 八阵图,襄樊地,以及数十万大军积蓄而出的杀势。 特殊的阵,特殊的地,还有特殊的人。 眼前的通天,只是一次处心积虑后的偶然。 相比于真正的通天,这个解释无疑合理了那么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和当初的大隋高杨不一样,眼前的大阵可是由高长生一人布下的。 而且他能布下这般大阵,很明显绝不仅仅像他说的那样纯粹依靠着这些特殊之物。 很简单,把八阵图,襄樊地利这些东西,换到另一个人手中,就不可能重复出眼前之景。 这只能代表一点,哪怕没有真正步入通天,高长生的阵道境界也必定到达了极其可怕的境界,或许距离那层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天空之中,铁木真的脸色依旧苍白。 高长生的解释确实让他平静了很多。 但对他,对元军的处境却没有丝毫缓解。 不管高长生用的什么手段。 通天就是通天。 哪怕只是临时步入,哪怕只是几瞬时间。 在沙场,在阵道之上,那就是碾压般的优势。 更不用说,此时高长生手上还握着两支拥有军魂战力的部队。 哪怕是比局部力量,他都不战任何优势。 换句话说,这场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可以宣告谁胜谁败了。 铁木真立于高空,脸色苍白至极,身躯也在不断的颤抖。 看上去就好像被彻底震住一般。 但如果有人能凑近一看,就能发现他的双眸深处正闪动着一丝丝厉色。 而两个军魂影像不知何时也已经凑到了一起。 那巨大苍狼的眼眸中慢慢泛起了一丝丝血色。 而身旁的毒蝎则是突然发出了一声悲鸣,不过好像被人刻意控制一般,声音并没有能够传出。 也就是这时,一道惊天枪影穿破虚空,直接刺在了巨狼和毒蝎之间。 两头巨兽赫然分离。 下一秒,长枪由刺变扫,轰的一声抽在了巨蝎身上。 体型庞大恍若城池的巨兽,直接被抽飞了出去。 随之远离的则是那道白袍影像以及奔腾而去的马蹄。 复苏的陈庆之和白袍军随沙陀骑而去。 场中留下的只有铁木真和怯薛和高长生遥遥相对。 “血祭之力。” “本帅听闻长生天功法中有一式万魂长生天。” “想必就是这吧。” “玉门之战,包括十三翼的重建,应该都是因为血祭之法。” “这么看来,那金国的猛安谋克应该已经成为了你的祭品。” 高长生平淡开口。 听到此话,铁木真脸色的苍白之色瞬间消散,同样冰冷的迎向了高长生的眸光。 高长生轻轻摇头,继续开口: “小手段就不必用了,本帅布下这般阵势,若还让你逃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嗷呜~” 铁木真没有说话,但空中莫名响起了一道狼嚎。 一道金色的狼影突兀的出现在铁木真身后。 而后和巨大苍狼慢慢融合。 就像遭遇伤势的野兽一般,知道逃离无望的铁木真,很明显是准备搏命了。 “高长生,和本汗一战。” 似人语似狼吼的声音滚滚而来。 “可惜,本帅此时并无出刀的兴致。” “战场自然有战场的法则。” 冷漠的回应从高长生口中传出。 众人也第一时间明白了高长生的意思。 此时的铁木真还有一支怯薛,很明显他是要以兵对兵。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襄樊地域之上,那浓而未散的黑雾之上。 白袍已经对上了沙陀,那么怯薛军的目标很明显就是那没有出现的另一支了。 樊城之上,李世民的双眼中也是射出了两道精光。 玄甲骑是他的部队,但这支部队的军魂到底以何种形势呈现,他也一无所知。 尤其是此时。 通天之阵下,杨玄感的白袍化成了陈庆之。 从这一点看,他的部队更像是化为了一个载体。 可他的玄甲和杨玄感不同,那是他从无到有创立的。历史上并不存在前身。 这样的情况,在通天之阵中,他的玄甲军会变成什么模样,李世民也同样充满了好奇。 “来战!” 此时铁木真的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狼嚎之声。 也就是这时,场上的黑雾彻底散开。 一道浩瀚的气息轰然爆发。 感受到气息的李世民明显一愣,因为那股气息有种熟悉,但更多的却是陌生。 也就是这时,高长生右手一挥,一枚染血的令牌如闪电般的射入黑雾之中。 “轰!” 就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样,黑雾瞬间如开水一样陷入了沸腾状态。 也就在这一刻,场中的所有人同时一震。 就连双眸已变成竖状的铁木真都是身躯一震。 “骁果!” “这是骁果!” “李世民的玄甲怎么会露出骁果的气息。” “通天之阵,玄妙之处岂是常人可以得知。” “玄甲虽是李世民所练,但终究是大隋之兵,部卒也是大隋之民,阵法刺激下,露出骁果气息,也并不奇怪。” “骁果,骁果,那岂不是代表……” 有人突然惊呼一声。 杨玄感的白袍军最终唤出了陈庆之。 现在玄甲化成骁果,那不是代表着他的统帅也会出现。 众所周知,骁果一共有十位统帅,杨坚,九佬。 不过联合高长生的身份,有可能出现的只会是那么几个而已。 第一个,就是先齐国公,大隋双星,军神之一高颎。 如果换个时候,所有人第一个猜的必然是此人。 但如今的场合,加上对面的对手,毫无疑问更适合另一个人。 而一众大隋将领,早就已经浑身剧颤。 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那一枚令牌。 也就是这时。 一道可怕的棒影,砸穿了黑雾,也砸入了所有人的眼眶。 “囚……龙……棒!” 第二百章 杨林未赢,但大隋赢了 “囚龙棒!” “靠山王!” “杨……林……” 天地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着天空。 看着那击穿天地的棒。 还有那从无尽黑雾中缓缓踏出的身影。 那个曾经支撑了大隋半边天,成为无数底层士卒信仰的靠山王。 再次重现世间。 “真,真的是靠山王。” “他老人家复生了。” 一个个大隋将领,大隋士兵都是抬起了头。 激动的看着那道伟岸的身影。 “王爷,王爷……” 下方,刚经历完厮杀,一脸凶煞,浑身被蒙元士兵血液染透的来护儿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呼喊道。 荆襄大地,襄樊城内,无数的人都是露出了震撼的眸光。 白雾震散,陈庆之持枪而现。 对于这第二道影像,其实很多人都有了猜测。 尤其是大隋诸将,心中其实早就有数。 毕竟高长生之前甩出的那枚令牌,正是杨林一直随身携带的靠山王令。 但真的看到杨林的身影后,那种极致的震撼,还是不可自勉的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这和陈庆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千军万马避白袍的名头当然响亮。 但陈庆之毕竟是古人,对所有人来说,那是生活在记载中,生活在史书中的人物。 本就带着一种虚幻的成分。 而且陈庆之的故国早就破灭。 但杨林不一样,他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 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战死在玉门关。 他的重现,给人带来的冲击可是完全不同。 尤其是对大隋人士。 那可是从大隋开国前,就一直支撑着大隋的人物。 无论是兵还是将。 哪一个不是听着这位老王爷的故事成长起来的。 “杨林,靠山王。” “高长生这是准备再现玉门之战吗?” 有人呢喃道。 杨林,铁木真,那是玉门关大战的两位主帅。 但最后的结局,是铁木真踏着杨林和隋军的尸骨再次成就了苍狼的威名,也差点击溃了大隋的国运。 但之前高长生和铁木真对话中,提到了血祭之法。 虽不知道内情,但很明显铁木真用了某些邪道。 “高长生这是不认为隋军弱于元军,想让双方再次一决胜负吗?”有人轻呼道。 “玉门关大战,大隋惨败,成就了铁木真的威名,尤其是杨林的战死,这种巨大的影响绝不仅限于眼前,而是会绵延到大隋的方方面面。” “哪怕高长生在这里击杀铁木真,全歼元军,也无法彻底抹去这些屈辱。” “但现在不一样。” “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杨林对铁木真,骁果对怯薛,这是之前战斗的重现。” “若此战大胜,那就像天下表明,玉门之战,是铁木真用了宵小手段,大隋从来不弱于蒙元。” “好一个高长生,他看的从来不是眼前战斗的胜负,而是想要一战重建大隋士气。” “挽天倾,这才是真正的挽天倾。” “眼前站着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齐国公,左武卫大将了,着眼的角度,行事的手段,毫无疑问都表明,他,高长生,已经是所有隋军的统帅,军方支柱。” “嗡~~” 黑白雾气彻底消散。 天空重新恢复成碧蓝之色。 苍穹之下,那如山似岳的身影彻底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空间震颤。 那是杨林在转动着眸光。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天空中的苍狼,以及那有着杀身之仇的铁木真。 眸光转过,扫过无边大地,似乎在看着那壮丽的山河。 但仅仅一瞬,那刚毅的双眸中便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很明显,他已经发现眼前的土地,并不是大隋。 身形一顿,双眸停止转动,而后直直的射向了下方。 飘扬的高字旗下,一双眸光同时射出。 眸光交错。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对视的两人。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大隋两代的军方魁首。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也就在这时,杨林的身前突然悬浮起一样物体。 所有人第一时间认出。 正是高长生之前投出的那枚令牌。 代表靠山王的王令。 右手抬起,朝前轻轻一拂。 由大阵凝聚而成的身躯,并非实体。 但此时给人的感觉所却真的好像有血有肉一般。 杨林的右手慢慢掠过令牌。 那令牌之上沾染的血渍,包括牌上的字体都被瞬间抹去。 下一刻,一股凌厉的气机便从杨林指尖探出。 不管是大隋之人,还是襄樊境内的旁观之人,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仅仅是几个呼吸,令牌的正面就出现了一个铁画银钩般的高字。 刻下高字之后,杨林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而是翻过令牌,在背面又刻下了两字。 “镇国。” 做完这一切后,杨林突然一笑,而后右手朝前一推。 悬浮在空中的令牌,又重新朝下方飞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场中的所有人都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事实上,之前分两次交出令牌,已经是表明了杨林的意图。 不过那只是私下,知道的人也只局限于军中的少部分人。 而现在,当着数十万隋军的面,也是在天下所有人面前,杨林又补了一次。 而且还主动抹去了代表他的靠山二字,刻下了新的字体。 就像是在抹去自己存在了痕迹一样。 旧王落,新王生。 所有人都知道,从今日起,大隋的两代柱国,完成了交接。 从今以后。 高长生的地位,再无任何人可以质疑。 统率大军,击溃了铁木真的大军。 挽留了大隋摇摇欲坠的危局,洗刷了隋军身上的屈辱,而且是以这种毫无缺憾的大胜。 再加上杨林的亲自背书。 别说普通人,就算隋帝杨广也不见得就能动摇高长生的地位。 毕竟如今高长生这三个字,就代表着全体军心,举国民心。 “轰!”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缓缓坠落的令牌之上。 也就在这时,一道轰穿天地的巨响蓦地传出。 无尽的空间直接被撕裂。 棍。 眼前的一切,都被那浩瀚的棍影占据。 “铁木真,来战!” 如雷霆一般的声波滚滚而出。 那原本不断涌现的骁果气息,再度消失。 当然了,事实上并不是消失。 而是全部融入了杨林的躯壳之内。 铁木真,怯薛军,以及与骁果合一的杨林。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当日玉门关外的那一次大战。 “嗷呜~” 金色狼影也是瞬间融入了苍狼之内。 铁木真的身影同样消失。 空中只剩下了一头带着金色纹络的苍狼。 尤其是那嗜血有神的双眸,只要和铁木真见过面的几乎都能第一时间认出,那就是对方的瞳孔。 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什么招呼。 苍狼成型的瞬间,便是直直的朝着前方扑去。 狼爪横空,撕穿了前方的天穹,直接迎向了那迎来的棍影。 “轰!” 恐怖的爆炸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余波浩荡,呈波纹状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巨响传出的瞬间,无数的百姓都是愣在了原地,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那是被突来的声音彻底震住。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波纹荡漾而下。 一道道身影同时被压在了地上。 也就是这时。 一方笼罩大地的巨型八卦再次浮现。 门户闪现。 那卷向地面的气息,全都被抵消。 空中杨林和铁木真的四周,也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护罩。 就好像在天空中构建了一个透明的擂台。 “轰!” 巨大的轰鸣声后。 两道身影再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此时,杨林手中的棒影已经被轰碎,而对面的苍狼,探出的狼爪之上,也断去了三指。 不过仅仅一瞬,狼爪之上的伤势已经恢复。 苍狼是由怯薛军魂所化,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它受到的伤势,都会转化到怯薛军的所有士兵身上。 三指被断,那就说明怯薛军出现了折损。 但只要损失不到一定程度,这种小伤势,自然是可以恢复的。 当然这种恢复,并不是真的恢复。 只不过是军魂的运转。 换个解释,刚才那一瞬,其实就相当于怯薛军散去又重凝了一次军魂。 不过这种操作不可能永远延续。 士兵的损失是不可逆的过程。 到了一定程度,这种操作就会被打断。 视线回到场中。 刚刚恢复之后,苍狼就再次朝前扑了上去。 但杨林手中的长棍却并没有重新出现。 和苍狼类似,此时的杨林同样不是实体。 包括他手中的囚龙棍,同样也是如此。 可以说,只要支撑不崩溃,那杨林手中之棒就不会彻底消失。 不过这一次,杨林却并有以自身气息凝聚长棍。 只见他探出右手。 那滚滚流淌的汉江之水,再度席卷而起。 水龙化卷。 化成一道碧蓝色的通天之棍,落入了杨林手中。 “水火囚龙!是杨林的成名兵器。” “以汉江之水化为兵器,虽只有一棒,但也算是名副其实了。”一道感慨之声响起。 “轰。” 棒影滔天,狼爪横空。 一场惊天的大战,在襄樊上空爆发。 这既是襄樊之战的终局,也是玉门之战的延续。 交战的双方本就是生死之仇。 对杨林,铁木真和他不仅是杀身之仇,更是屠杀了他麾下的二十多万儿郎,差点让大隋万劫不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杨林当然不可能有丝毫留情。 而对铁木真,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只有舍命一搏,搏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对他来说,哪怕麾下部队全部折损,只要逃出襄樊,让他回到蒙元,就有重新恢复的机会。 “呼,铁木真败了……” 一道轻叹之声响起。 “啊?眼前不是势均力敌吗?” “难道杨林加上骁果真的要强过怯薛与铁木真?”疑惑之声第一时间传出。 无论是铁木真还是杨林,身上都先后出现了伤势,不过很快都迅速恢复。 至少从眼前的情况看,两人之间是看不出谁强谁弱的。 “两人之间,若单打独斗,杨林老迈,铁木真可能更胜一筹,至于怯薛和骁果,谁强谁弱,谁也说不清楚。” “可目前并不是单打独斗,而且杨林也不再是真实之体,这个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两支军队,骁果虽是由玄甲所化,但是气势如虹,而气血却是处在蒙元大败的整体局势上,士气强弱一目了然。” “另外,苍狼是由怯薛军魂所化,它的伤势由怯薛军士卒承担。” “而反观杨林,不仅仅是玄甲所化骁果,背后还有大阵的支撑,谁优势谁劣势,根本不用多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高长生,他不可能坐视杨林再次被铁木真击败,所以哪怕前面的那些优势都不存在,只高长生这一个因素,铁木真的结局就只能输。” “啊?这不是杨林和铁木真的战斗吗?”又是一道满是不解的声音。 “笑话,这是沙场,不是比武场。” “高长生这么操作,既是为了重凝大隋军势,同样是也是打击蒙元。” “所以他绝不会允许杨林落败。” “而且场中之阵,本就是杨林再现的前提,也是此时杨林实力的一部分。” “当然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目前整个襄樊都在大阵笼罩之下,通天之阵,可以说如今场内的一切都在高长生掌控之下,他出没出手,甚至此时有没有出手,只要他自己不说,又有谁能够发现呢?” 襄阳城内的交流之声再响。 而此时天空之中的大战,也已经彻底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巨大苍狼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伤口。 而且并没有恢复,很显然,那代表怯薛军的损失到了临界点。 反观对面的杨林,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势。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出,杨林身躯上,双眸中的神光也变得暗淡了很多。 很明显,哪怕有着大阵的支撑,杨林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哈哈哈,铁木真,你败了!” 虽然周身暗淡了很多,但杨林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洪亮。 “杨林,你胜之不武!” 苍狼第一次开口,传出了铁木真咬牙切齿的声音。 此时的杨林,此时的骁果,都不是真正的杨林和骁果,他们背后是那一座通天之阵。 “哈哈哈!” 杨林丝毫不以为意,而是洒脱大笑。 “老夫已死之人,沾点后辈的光,再正常不过。” “当日玉门关老夫所说之话,老夫再次重说一遍。” “沙场之上,不论手段。” “那一次是我杨林输了,而这一次,我也没赢。” “但是,我大隋赢了,高长生赢了,而你铁木真。” “你输了。” 冲天的笑声响彻寰宇。 “来吧,接老夫最后一棒。” 笑声刚刚落下,随之而起的是一道冰冷的大喝。 杨林的身影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江水重新落下。 留在空中的是两根长棒。 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任何光芒。 “嗡!” 伴随着一声轰鸣。 水火两棒合二为一。 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失去光彩。 只剩下了那一道棍影。 极致闪耀,极致灿烂。 “铁木真,接棒!” 话音落,棒影出,如七彩之虹架桥而过。 “吼~”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癫狂,沙哑的狼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棒影轰然折断,而后,那仰天怒吼,发出道道悲鸣的巨狼也是轰然炸散。 刹那之后。 杨林重新出现,不过和先前不一样,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体型。 但周身上下已经变得透明一片。 “刷!” 身影刚刚出现,杨林便是如同闪烁般的朝某处窜出。 在那里,所有人都看到一道染血的声音正在坠落。 能让杨林作出这般动作的,毫无疑问只能是铁木真。 “铁木真没死,这,这难道是要被大隋生擒吗?”有人惊呼道。 “哈哈哈。” 很快,空中的影像就给了他们解答。 杨林的身影重新出现,哪怕周身已经快要化入虚空。 但此时的他却成了全场的焦点,只因为他手中提着的那道身影。 笑声落下后。 杨林没有再开口,此时他整具身躯都已经消散。 也就是这时,周遭大阵突然一亮。 就好像得到某种支持一样,杨林的身躯又变得凝实了一些。 杨林左手一抬,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而后转头看了下方某处一眼,脸上浮现出一道了然和赞赏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后,杨林才重新扭头,看向了高长生。 已经近乎透明的嘴唇,突然开始了蠕动。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竟然是在传音。 哪怕是大隋军中的将领都是露出了极度好奇的神色。 但很明显,无论是杨林还是高长生,都不会给他们解惑。 数十息后,杨林停住动作。 而拒绝了大阵支撑的他,已经只剩下了淡不可见的一丝痕迹。 “大隋将士听令!” 高长生朗声开口。 所有隋军都是身体一震,很明显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送靠山王!”高长生的声音落下。 “轰!” 如同炸弹落下一般。 一股滔天之势,从襄樊大地之上升腾而起。 随之而来的是震动天穹大地的吼声: “恭送……靠山王!” 第二百零一章 大日破晓,帅旗浩荡 “哈哈哈~~~” 苍茫豪迈的笑声,回荡在襄樊上空。 随着清风拂过,杨林的身影彻底消失。 只留下一缕缕如萤火般的光华,随风飘荡,一路朝东而去。 那里是大隋,是大兴城的方向。 所有人都知道,靠山王杨林早在玉门关外就已经战死。 之前出现的,并非实体。 但对所有人,尤其是对大隋将士。 此时此刻。 在这襄樊,在这大隋的大胜时刻。 才算是这位老王爷真正的退场。 就在光华散去的一瞬间。 大隋某处,一个疲惫中带着兴奋男人也是莫名一顿,近乎呢喃般的缓缓开口: “皇叔~~” 某处昏暗之地。 数道如雕塑一般的人影,也是缓缓睁开双眼,朝着襄樊方向射去了一道道复杂至极的眸光。 而作为大战中心的襄樊。 此时显得极其安静。 打破苍穹的战斗,落下帷幕。 铁木真两大军魂傍身,带着十三翼重新合体威势席卷而来。 但最终却在这襄樊大地折戟。 直到最后,铁木真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入主心心念念的襄阳。 而且连自己也折在了这里。 这种结果,是没人预料到的。 铁木真和高长生的战斗,谁胜谁负都算正常。 只是没人想到,铁木真会输得这么惨。 这可是处在巅峰状态的漠北苍狼。 可最后的结局,十三翼沉沦,怯薛折翼,就连铁木真自己都没能逃出。 短短时间内。 隋元之间,发生了两次惊天大战。 而这两场战斗的结果,全都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要知道这种大国之间的大兵团战争,又是同为名帅指挥,是很少出现全军覆没的歼灭战果的。 但现在,先是玉门关大战,铁木真全歼杨林所率隋军。 紧接着,刚刚大胜站上巅峰的铁木真,又尽数倒在了高长生手上。 如此辉煌且带着戏剧性的大战,别说亲眼见证,哪怕在浩瀚史书上都不多见。 这就可以理解此时的襄樊为何会这般沉寂。 两个大国,浩浩荡荡近百万的军队投入战场。 玉门关,襄樊两处方圆数千里的地域,几乎被打成赤土。 可以想像有多么可怕。 要知道寻常的国家,哪怕大国,举国之力,也大多只拥有一两支军魂部队,有些更是一支没有。 但襄樊玉门之战,先后出现了军魂部队却已经达到了六七支。 这是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的数量。 当然了,虽然震惊,但没有一个人会去质疑高长生。 玉门关大战,因为战场的偏僻,并无多少人看到。 所以对铁木真是否真的胜之不武,他们并不清楚。 可襄樊之战,那是从始至终摆在所有人面前的。 怯薛沙陀傲视苍穹,十三翼合一,更是惊世骇俗。 换做任何一个对手,放在高长生的位置上,恐怕都是铁木真平推的结局。 可高长生的手段,那是所有人的看在眼里的。 他什么时候布局,什么时候谋划,这些没有人知道。 却月锋芒,龟蛇锁江,还有那惊天的八卦。 每一桩,每一件,都在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直至最后的通天。 白袍冲天,囚龙横空。 或许没有人知道通天之境的虚实,但所有人都看到了襄樊上空的神迹。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了那淡漠如初的身影之上。 “举手投足间,樯橹灰飞烟灭啊!” 诸葛正我默默一叹。 漠北苍狼,蒙元的缔造者,甚至是掌控者。 这样一个让诸国恐惧的人物,就这样倒在眼前。 而看高长生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激动,任何的欣喜。 就好像这种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若是作为隋人,亦或是普通的旁观者。 看到这样气吞山河,扫荡异族的场景,他只会开心。 但作为大宋重臣,此时他的心里却是极度复杂。 复杂之余,还有一种浓浓的恐惧。 是的,是恐惧。 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宋和大隋之间出现的隔阂。 仅仅是高长生带来的恐惧。 “深不可测,不可匹敌。” 诸葛正我的脑海中闪过数个大字。 襄樊之前,高长生已经足够骇人,一人之力,独镇凉莽离三国。 但那时局势毕竟不同,顾剑棠叛变,离阳疲弱,徐骁老迈,北凉怯战,而北莽则是白川惨败,士气低落。 总而言之,三国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倾力一战。 没人否认高长生的强大,在所有人的评价中,高长生也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军神级人物。 但之前的一切,显然都已经不适用目前的高长生了。 襄樊的战报必将如飓风一样席卷九洲大地。 军魂覆灭,铁木真惨败。 最重要的还是通天二字。 只有真正懂的人,才明白这两个字的分量。 诸葛正我怎能不怕。 别说大宋的情况摆在那,就算换做任何一个大国,摆在大宋的位置,摆在大隋旁边,都不不可能不怕。 杨林倒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更加可怕的高长生。 在他掌控之下的隋军,会如何对待周边各国,如何对待大宋。 只要想想,诸葛正我的脊背就不由自主的发凉。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大隋刚刚经历两次大战,国内也出现了种种动荡的局势。 至少大宋还有一些喘息的时间。 “嗡~~~” 天穹震荡,八道门户重新浮现,化为一道巨大的八卦,悬浮在了天空。 被迷雾笼罩的襄樊大地,重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而看到眼前景象之后。 每个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眼之内整片大地就像被掀过来一样,已经没有了一寸好土。 伫立在两城左右的层层山峦,直接被夷成了平地。 原本的汉江,也是彻底变换了流向。 最重要的,是那无垠的土地,整个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已经完全被血液染透。 “咕咚,咕咚。” 不知道多少人,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过很快,众人就转眼看向了场内。 旌旗摇曳,马蹄奔腾,有序的回荡在大地之上。 一队队隋军沿独特的阵型,来回游曳。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一队队隋军将整个战场分成了八个区域。 而在这个区域中被隔开的正是元军。 是的,虽然高长生已经撤掉了大阵,但实际上元军并没有被全部歼灭。 毕竟整整十三翼,二三十万部队,当然不可能倒的那么快。 当然了,尽管场中还有元军,但在所有人眼中,战斗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铁木真都已经倒下,一个无法合一的十三翼,根本翻不出任何浪花。 就像两城中的李世民和杨玄感,都没有去关注元军,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重新出现的两支部队。 而在看清之后,两人也是长吐出一口气,但很快也露出了一抹失落。 李世民的玄甲,杨玄感的白袍。 都是重新出现,虽然有所损伤,但并不算太过严重。 这可是两人的命根子,他们当然关注。 而之所以失落,是因为两军身上的那种军魂气息已经消失不见。 这无疑也表明了刚才那种状态,确实是因为大阵的加持,是暂时的。 “轰……” 也就是这时,又是一道惊天的轰鸣响起。 李世民,杨玄感,李靖,包括两地的很多人,都是瞬间抬起了头。 “这是,军魂?” 所有人都是露出了吃惊之色。 因为这突然出现的赫然是军魂的气息。 又一支军魂部队出现? 敌军来袭? 显然不可能,铁木真倒下,怯薛沙陀被彻底歼灭。 被分割包围的十三翼,几乎就是在等死。 甚至很多都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心。 别说这个时候元军不可能还有援军。 就算真的有,也可不能会入场。 毕竟找死的事,可没人会去做。 既然不是元军,那就只能是隋军了。 可如今战斗已经分明,元军根本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个时候,突然召出军魂,毫无疑问是多此一举。 炫耀武力? 这显然也不可能。 还有什么武力能够比得上通天大阵来的震撼。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看向了高长生。 如此突来的变动,只能是出自此人的手笔。 他们都想知道,这位又想干什么。 只有李靖等三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过了视线。 刚才的大战来的太过震撼。 所以很多人可能都已经忘记。 高长生这边最开始展露军魂气息的,一共是三道。 玄甲一道,白袍一道。 还有一道,却是再次隐了下去。 或许之前,他们只认为是高长生多做的一手准备。 但通天之阵的展现,无疑表明,单单两支部队就已经足够。 以他们对高长生的了解,对方的任何举动从不会无的放矢。 尤其是此时,突然暴露军魂气息,只能代表高长生还有动作。 三人同时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个猜测。 “轰!” 又是一声爆鸣。 一股气息冲天而起,如光柱一般射去苍穹。 “果然是他们。” 三人同时惊呼。 暴露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其他,正是一直由李副将带头的那支亲兵。 这是高长生第一支掌握的部队,在高句丽战场上。 也正是这支部队跟着他横渡东部突厥,奔袭高丽王城,完成了灭国之战。 高丽战后,这支部队只剩下了三千,入北莽南京后,高长生又挑选了左武卫精兵填充,其后又经历了数次征战,但部队的数量一直也保持在了八千到一万左右。 论起战斗力,这支高长生的嫡系绝对是全军数一数二的。 光柱生空。 原本悬浮在空中慢慢变淡的八卦,也像是受到刺激一样,突然被点亮。 阴阳太极,乾坤坎离八门,依次亮起。 随后又有序的暗淡。 最后只剩下的中间的阴阳双鱼。 但如果有眼力强的人,可能就会发现。 此时不断旋转的阴阳双鱼,似乎突然改变了方向。 黑白雾气再次弥漫。 一道道独特的气息,也是凭空乍现。 “骁果,白袍!” 所有人惊呼出声。 那重新浮现的气息,赫然是骁果和白袍的气息。 虽然没有之前那般浩瀚,但却是极其纯粹。 而随着气息出现,一抹浓郁的血色杀气再次涌现。 将所有气息都包裹在了中央。 “轰!” 八千亲兵身上也是同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互相勾连后,形成冲天的血气,就像在和天空的气息遥遥呼应。 血色杀气包裹着黑白两气,快速涌入了阴阳双鱼之中。 下一刻,阴阳双鱼瞬间融入虚空。 原本散去的八卦再次浮现。 但仅仅是片刻,就轰然消散,化为了一道光柱,如闪电般的坠下。 “轰!” 恐怖的气息轰然炸开。 周遭空间出现了剧烈的震荡。 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想必都能看出高长生的目的了。 战斗都已经结束。 高长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只是为了短暂的军魂威力,去做这些动作。 那么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这支部队是真的在晋升军魂。 虽然不知道,高长生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但眼前的一切都表明了,这支部队在突破。 一时间,震惊的情绪在迅速弥漫。 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突破。 更重要的还有背后代表的东西。 那空中一闪而逝的八卦之阵,还有那隐隐约约的白袍骁果气息。 毫无疑问代表一点。 在大战开始,甚至从南京出发之前,高长生就计划到了眼前的一切。 从始至终,这支强大的部队都没有参战。 一直安安静静的等待,等待最后的晋升。 这简直可以用惊悚和可怕来形容了。 那可是面对铁木真,面对怯薛沙陀还有合一化为军魂的十三翼啊。 这种战斗,高长生还能谋划其他,甚至藏着一手。 尤其是,眼前的场景。 看上去给人一种感觉,好像高长生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自己部队的突破。 而对铁木真,对元军,却好像是顺手而为。 “嗡,嗡,嗡!” 可怕的震荡席卷着四面八荒。 但却掩盖不了场中众人的震撼之心。 一时间,襄樊地域的所有人都是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隋军也停下了攻击。 当然,如今包围的元军也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 全场的焦点,只剩下了那正在突破的军队。 时间缓缓推移。 那震荡而出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浩瀚。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可以确定。 九洲之上,马上就会多出一支真正的军魂部队了。 “轰!” 冲天的气血,就好像烟花一样绚烂而出,染透了整个苍穹。 “成了!” “军魂将出!” 李靖猛的挥了挥手臂,目光灼灼的看向远处。 远处围观的一个个人,也是瞬间浑身一震。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视下。 那散发着冲天气息的军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这代表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 周遭瞬间寂静。 整个襄樊大地。 仿佛化身黎明前夕,都在等待日光出现的那一刻。 一息,两息,三息。 终于,大日破空,划破苍穹,扫清世间黑暗与污浊。 当然,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太阳,但给人的感觉却和大日无异。 “这就是他们的军魂吗?” 一道呢喃之声响起。 此时,天空之中,之剩下了一物。 浩浩渺渺,如天穹一样覆盖在所有人的头顶。 那种感觉,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 那是一面旗帜。 一面遮天蔽日的旗帜。 旗帜之上,血色激荡杀气滔滔不绝。 而在中央,是一个大字,如神灵高座,俯视红尘。 大纛,帅旗。 这支部队所化的军魂模样,竟然是高长生的帅旗。 看着那飘扬绵延,如天穹一般的可怕旗帜。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点。 “只有真正对高长生奉若神灵的部队,才会凝聚出这样的军魂。” “这也是只属于他的部队。” 第二百零二章 这是本帅给他的命令 主位之上,高长生大马金刀的坐着。 在他的身前两侧,李靖,李世民,来护儿等一众将领并排而列。 每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大胜之后的兴奋。 “大帅,战场已大致清理完毕,不知那些元军……” “还剩多少?”高长生随意开口。 “大阵之下,元军损失大半。” “除去重伤的,余下的已不足十万。”李靖快速开口。 “先放着吧,不必着急。”高长生摆了摆手。 听到此话,几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抬头朝城外看了一眼。 如果透过视线,来到襄阳城外,就能看到,一队队满身血污的蒙元士兵,正仓皇的聚在一起。 这是大战之后剩余的元军,如今已沦为俘虏。 视线移到地上,可以看到,在地面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所有蒙元残军围在中央。 四周没有监视的士兵,也没有看管的人员。 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画出的圆圈,将近十万士兵死死困住。 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 画地为牢。 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元精锐,铁木真最骄傲的十三翼铁骑。 如今却好像牲口一样,被圈禁在了襄阳城前,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这绝对是极度让人震撼的一幕。 “蒙元诸将,有一大部分已经战死,但也有几个被我们擒下。”李靖继续开口。 “先暂时关押。” “还有那铁木真,不知……” 此话一出,周遭所有人都是抬起了眼眸。 这可是蒙元帝国的至尊人物啊。 而现在,这位漠北苍狼竟然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哪怕已成事实,他们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铁木真。” 高长生的双眸中同样亮起光芒。 “别让他死了,这头苍狼,本帅还有用。” “是!” 众人同时拱手,没有一个人露出质疑。 哪怕是来护儿这位杨林曾经的部将。 铁木真的身份可不像那些将领。 这种存在的处理,绝不是他们这几个部将可以插手的。 何况就算傻子都知道,一个活着的铁木真拥有的价值9要比尸体大的多。 “玉门关那边有什么消息?” 高长生抬头问道。 “伍将军传信,西突厥似乎已经嗅到了气息,有大规模撤回国内的迹象。” 高长生点了点头。 关于这点,他并没有疑惑。 玉门和襄樊距离这么近。 两军大战的气息,根本隐瞒不住,尤其是通天之阵。 西突厥有所察觉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高长生轻哼道。 对于此话,麾下几将也没有意外。 西突厥不仅帮助蒙元,如今更是直接派兵越境,迈入大隋土地。 之前因为蒙元,大隋没有太多精力应对他们。 但现在蒙元大败,腾出手来的大隋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 “是否要传信伍将军,派兵突进,拦住撤退的西突厥大军?”李靖开口询问。 “不!” 高长生抬手轻轻敲了敲椅背。 “传讯伍建章,派兵远远跟随,放他们出境。” 此话一出,场中几人都是一惊。 放西突厥出境,高长生这是不准备动手,这很明显就是不符合对方的性格。 不过场内的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就算不计较高长生的性格,对方之前那句话就表明他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这般安排,必然是有其他安排。 尤其是李靖,李世民杨玄感三人,几乎是同时眼睛一亮。 如果西突厥看到隋军并不攻击。而是任由他们返回国内,肯定会放松警惕。 尤其是刚刚踏入自己国土的时候,整支突厥军队的警惕性都会下降到谷底。 若这个时候发动攻击,必然是无往不利。 果然,仅仅一个呼吸。 高长生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出信鹞,传讯定彦平,突厥境内六十里处,送这支部队去见他们该去的地方。” 几人眼中都是同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另外,让候卫传讯幽州,告诉罗艺,本帅交代他的事可以去做了。” “幽州?” 李靖轻呼一声。 幽州北平郡,靠近的是东部突厥,并不和西突厥接壤。 高长生怎么会传讯罗艺? “大帅要对东部突厥动手?” 李靖不由自主的疑问。 高长生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李世民和杨玄感两人。 两人也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眼眸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激动之色。 “罗艺统幽州之兵,北进三百里,威慑东部突厥。” “伍建章和定彦平两路突进。” “西突厥既然敢将手探入大隋,那就不必再存在了。”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仿佛滚滚雷霆一般。 高长生的目的,竟然不是歼灭那支西突厥大军,而是彻底覆灭西突厥。 “两位老帅虽然老当益壮,西突厥也折损了沙陀骑。” “不过襄樊之战既然已经落幕,还是给那边加上一层保险为好。” 话说到这里,几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很明显,高长生是准备派兵支援东线。 而以他的目光,很可能就是他们两人。 饶是以李世民和杨玄感的心性,此时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们并不怀疑此战的胜负。 大隋携大胜之势,而西突厥则折损了沙陀。 何况有高长生坐镇指挥,从罗艺的事上就可以看出,这个计划,在南京之时,就已经落下。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绝佳的谋取战功的机会。 高长生是全军统帅,而且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根本看不上西突厥。 伍建章和定彦平身为九佬,同样也不会冲锋陷阵。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机会。 说不定就是一个灭国之功啊。 要知道当初,高长生就是从覆灭高句丽开始崛起的。 当然了,时移世易,如今就算他们单枪匹马覆灭了更强的西突厥。也已经不可能赶得上眼前的人。 “可有兴趣?” 高长生平淡道。 两人闻言同时一震,第一时间便是拱手喝道: “末将愿往!” “很好,两支亲兵还给你们,本帅再拨与你们五万。” “你二人即刻出发,赶往前线。” “本帅会传讯两位老将军。” “既然想比,你们就在真正的战场上比一比。” “西突厥王城,谁先到,谁先破,谁赢!” “末将遵令!” 两人身体一顿,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光芒。 不过对视一眼后,两人又同时看向了李靖。 他们三人是同时被召来。 之所以较劲的是两人,纯粹是因为性格。 但两人都清楚,眼前这位不露声色的李药师,同样是一位不弱于他们的天骄。 而现在高长生派出两人,却留下了李靖,明显是有些奇怪的。 “是大宋,还是金国。” 此战插手的除了西突厥还有金国,大宋也脱不了干系。 对于蒙元,所有人都清楚,哪怕是铁木真被擒,十三翼惨败。 也不是那么容易覆灭的。 那么只可能是金国或大宋了。 当然了,虽然心中疑惑,但两人可不敢开口询问。 “大帅,东部突厥实力不弱,罗艺一军实力,是不是太过薄弱?” “另外,西突厥虽然损失了沙陀,我军连续两次大战,损耗颇大。” “而且国内似有动荡,这个时候贸然开启灭国之战,会不会有些吃力,尤其是后勤方面。” 看到两人奉命离开,李靖才是忧声开口。 军队的战力,大隋不用担忧。 李靖最担心的还是后勤,尤其是粮草。 近段时间,高句丽之战,运河之事,玉门关大战,甚至高长生之前在北莽的战斗。 每一项都花费了大量的粮草。 现在高长生又要对西突厥出手。 甚至很有可能还有金国。 这其中的粮草消耗,毫无疑问是天文数字。 而如今的大隋,接连遭遇大事,国内的粮草很有可能出现短缺。 “罗艺那边不用担心,本帅有安排,而且东部突厥也没那个胆子。” 高长生轻哼道。 如今襄樊的战报还没传开,一旦战果传出,隋军的士气必然暴涨。 但对其他国家的影响才是最大的,尤其是周边诸国。 十三翼全灭,铁木真被俘,通天之阵。 这三道雷霆落下。 周边所有国家的头顶,都会出现一道阴影。 那是一面高字大旗。 别说给罗艺的命令只是兵进三百里,威慑东部突厥。 就算他率兵突到东部突厥王城,只要不直接动手,对方都不会直接反抗。 “至于粮草,此事更简单。” 说完,高长生没有理会疑惑的郭靖,而是缓缓抬头,看向了远处的某人。 “郭靖,诸葛正我呢?” 那站在远处,与全场格格不入的赫然就是郭靖。 要知道这可是隋军商讨军情的场合,郭靖出现在此处,明显是极其怪异的。 而且无论是高长生还是几位将领,都根本没有在意郭靖的存在。 听到此话,郭靖也是瞬间一震。 诸葛正我是秘密进入襄阳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但从高长生的话就能看出,他早就已经知道。 “高将军想见神侯,郭某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 高长生冷漠摆手:“告诉诸葛正我,大宋江浙闽南南方四省,今年税赋粮食,包括粮仓中的存粮,一月之内,全部送到襄阳。” “什么?” 郭靖惊呼一声。 而李靖则是露出了然之色。 大宋是出了名的富庶,南方数省更是大宋最精华,最富裕的省份。 税赋存粮,必然是天文数字。 有这个支撑,西突厥的战斗自然不会有问题,而且大隋国内也不会再有钱粮危机。 至于大宋会不会老实交出钱粮。 李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在高长生开口的时候,此事就已经可以宣布定下。 如今是什么情况。 隋元的战斗可是在大宋境内展开的,可以说就在大宋的眼皮底下。 就大宋君臣那个德性,李靖不认为他们有那个胆子拒绝。 “这,这,这……” 郭靖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哪怕是普通百姓,也知道高长生口中的要求,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 “正我只是普通臣子,齐国公这个要求,我实在做不了主,只能回朝禀告陛下,再来回复齐国公。” 府邸之外,一道气息在远处缓缓升起。 很明显,刚刚那句话,高长生本来就不是跟郭靖说的。 “本帅从未让你做主,也没有让你请示。” “这是本帅给大宋,给临安那位皇帝的命令。” “叫你出来,只是让你送个口信。” “一月之内,襄阳见不到钱粮,本帅就亲自去临安拿。” “卡擦!” 恍若雷霆轰顶一般。 无论是诸葛正我还是郭靖,都是顿在了原地。 所谓君辱臣死。 两人作为宋臣,听到高长生这般话语,按常理来说,应该愤怒斥责。 但此时,两人却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 因为他们都能确定,高长生说的话都是真的。 两人都是在襄阳亲眼看到全部过程的。 如今整个九洲东部,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高长生的可怕。 “”我们这就回汴京面见陛下,还,还请齐国公息怒,万万不要再起干戈。” “郭靖是本帅的俘虏,轮不到你做主,至于你,可以滚了,记住了,一月之期。” 高长生淡漠开口。 诸葛正我没有再回应,远处的气息也迅速散去。 高长生没有在意诸葛正我的行踪,只是淡淡的看了郭靖一眼。 “郭靖,你同样修炼了长生天,给铁木真吊命的事,就交给你了,在本帅不让他死之前,绝不容他断气,你懂了吗?” “郭某明白,郭某告退。” …… “大帅,铁木真还有这郭靖,还请大帅留心……” 李靖低声开口。 “呵呵,恰恰相反,本帅反而还有些期待。” “废话少提,药师,你可知道本帅留下你的原因?”高长生轻笑道。 “李杨二人冲西突厥而去,大帅留下李某,想必是为了金国。” “金国,呵呵,此地很有意思,还没到灭的时候。” 高长生轻笑一声。 “李靖听令。” “末将在!”李靖浑身一肃。 “提兵十万,即刻回兵南京。” “宋缺一人终究势单力孤,容易出现纰漏。” “是!” 高长生摆了摆手: “我军大胜消息传出,南京周边那几国,应该会收敛很多,你只需要小心一些小手段即可。” “不过你要,多分心关注一下北凉那边。” “大帅欲要对北凉动手。” “待本帅腾出手来,当然,前提是北凉能活到那天。” 此话一出,李靖也是明显一愣。 但高长生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继续道: “你明日便可出发,不过本帅为你选择了一条回兵路线。” “南出襄阳,横穿宋土,由大宋南端进入锦西州,回反南京。” “末将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