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神探:侦破大要案件实录》 第1页 [侦探推理] 《中国神探---侦破大要案件实录》作者:郑长宁【完结】 序言 在治安、消防、户籍、交通等诸多的警察职能种类中,刑警是个很打眼也很闪光的词。用今天最时髦的话来说,任何与刑警有关的事情都很能吸引眼球。吸引仅仅是一个概念,有时是一个非常模煳的概念,与其说我们关注刑警本身,不如说我们更关注与刑警这个职业有关的故事。 相信吗?通过一个不起眼的脚印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罪嫌疑人; 现场的一个指纹可以使一桩盗窃迷案拨云见日;犯罪嫌疑人不经意在现场遗留的气 味可以作为嗅源让刑警找到他们的老窝;一滴体液可以准确地判断出谁是凌辱少女 的恶狼。他们就是刑警,有着中国神探称号的中国刑警。 时光倒流,很多人可以清晰地记起那些发生在身边的罪恶:一名犯罪嫌疑人手 拿装满炸药的皮包窜到东站候车大厅,扬言要炸毁车站;夜半时分,一个黑影熘进 了空军某师部队的弹药仓库,盗走了一支冲锋鎗和千发子弹;一名狠心的女子为和 情夫长相厮守,竟然在给丈夫做的烙饼中下了剧毒砷(砒霜);盘山脚下,歹徒手持 匕首把代销店的女售货员捅伤后将代销店洗劫一空;大港油田,多名女青年被色狼 施暴……而终结这些罪恶的正是我们的刑警。然而,他们又是怎样破获这些兇残而 又离奇的案件的呢? 一、水上公园路,色狼对下班女工施暴 1980年。北方,冬天。 一个星期以来,一连三桩暴力强姦女青年的案件都发生在这条靠近水上公园的 偏僻小路上。 方晨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沉重,他已经在这个雪后的城市等了三天了。方晨的前 方就是水上公园,这个城市中最大的一个公园。此时的方晨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园空 荡荡的大门。 “师傅,咱们这么等下去,那赵四儿要是不出现怎么办。咱们都蹲了三天了, 早知道当警察得受这份罪,我就不干了,要不等这个案子完了,你让我去干内勤吧。 你看人家马晓多舒服,每天接个电话,抄抄文件,都是警察也都是女的,为什么让 我受这份罪?”说话的是方晨的女徒弟,刚刚从公安学校毕业的徐桠,她已经跟着师 傅———市局刑侦处大案队的队长方晨在冰天雪地蹲堵了三天了。 “别废话,好好给我盯着,如果放跑了嫌疑人,我跟你没完。”今年快四十岁 的方晨板着脸对徐桠说。 徐桠用双手搓了搓冻红的脸,不敢再发一声牢骚,老老实实地盯着从他们前面 经过的每一个人。徐桠在公安学校学的是刑事侦查专业,因为报考条件严格,所以 能够考入这个专业的学员为数不多,女生能够考上的更是凤毛麟角。上学的第一天, 老师就告诉她,当刑警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徐桠没有想到,分配到刑警队后办的 第一起案子,就让她打起了退堂鼓,不过看着师傅方晨不知疲倦的样子,徐桠也只 能照着师傅的样子去做了。 第一位受害人的笔录就是徐桠记的,至今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女工痛不欲生的 样子。被害人叫陈柳红,是毛条厂的一名年轻女工。受害那天她下早班,为了抄近 道回家才走的水上公园这条偏僻的小路。当时,陈柳红满脸泪水地对徐桠说:“平 常下早班的时候,我也是走这条路,虽然这条路偏僻,但我想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 要是晚上,我肯定不从这儿走。出事儿的地点在公园路的中间,小路的左边是水上 公园的围墙,右边是一片水塘和开洼地。当时我骑着自行车,天挺冷的,骑车的速 度也不慢,在走到路中央的时候,就看见从小路右边的水塘里窜出一个人来。这个 人个子不高,胖墩墩的,远远地冲着我傻笑。我当时心里有点害怕,当我离他有几 米远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大姐,你干嘛去呀?’我没理他,想从他的身边骑过去, 可没想到他一把拽住了我。我当时脑袋都大了,想喊可就是喊不出声。他使劲把我 按在路边的稻草地上,然后就解我的腰带,他抄起一块石头砸在我脑袋上,我当时 就昏过去了……”就在徐桠记笔录的时候,队长方晨跑进来招唿她,“赶快出现场, 又有一名女青年被这王八蛋给糟蹋了。” 二、又有姑娘遭殃 徐桠和队长方晨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停了几辆警车,刑事技术人员正在 对现场进行拍照和提取物证。这名女青年受害的地点与陈柳红遭遇色狼的地点相距 只有十几米。带着白手套的技术员跑到方晨面前汇报情况:“队长,我们对现场进 行了仔细勘察,在稻草堆中发现了一枚纽扣,但不是受害人身上的,纽扣的直径为 0.8厘米,是普通男式军装上的纽扣。被害人曾经和犯罪嫌疑人进行过搏斗,但 足迹已经完全被破坏,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第2页 “受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方晨问道。 “在警车上,我们有两名民警正陪着她。”技术员说。方晨和徐桠一拉车门, 就看见一位年轻的姑娘在轻轻地抽泣。姑娘衣衫凌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方晨上 了车,告诉司机,“开车,到刑科所。”“刑科所”的全称是刑事犯罪科研鑑定所。 徐桠知道,到刑科所去是为了给这个受害的姑娘做“刑事受害鑑定”。在车上,方 晨先是安慰眼前这个受了很大惊吓的姑娘,然后简单地询问了犯罪嫌疑人作案的过 程。这个姑娘被色狼施暴的过程,同陈柳红的受害过程几乎如出一辙,她所描述的 那个色狼的长相与陈柳红所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方晨认真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 儿,说道:“併案侦查。” 在刑科所中,女技术员对受害人进行了身体检查和刑事鑑定。在刑事鑑定报告 书上写着:被害人赵红,女,21岁,左胸部有被抓伤痕迹,三道皮下淤血痕迹长 度分别为5厘米、8厘米、7厘米,头部有钝器击打伤,伤口面积2厘米x3厘米, 处女膜呈新鲜撕裂,阴道口有1.5厘米撕裂伤,内有精液,血型为ab型,同内 裤上的精斑血型相同。初步推断为被强姦后致伤。 当晚,方晨拿着这份刑事鑑定报告书在市局会议室里同主管刑侦的林局长以及 刑侦处的负责同志进行了详细汇报。 “很明显,犯罪分子每次作案都是有准备的,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给犯罪嫌疑 人画像。这个画像的意义不能等同于普通的画像,除了他的面貌特徵之外,我们还 要考虑犯罪嫌疑人的职业和居住范围。我同意刚才方晨的意见,这是同一个人作的 案子,我们要併案侦查,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除了要抓获犯罪嫌疑人之外,还要保 证不能再有女同志受害了。 刑侦处的李子博处长接着林局长的话说:“我看这个系列案件可以从无业人员 入手。我们来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有没有时间去作案?肯定是没 有。犯罪嫌疑人将作案时间选择在白天,说明他没有工作,有时间守在发案现场来 寻找猎物。” “不过,也有特殊情况,”方晨打断了李子博处长的话,“发案地点地处市郊 结合部的八里台地区,如果犯罪人员是农民,每天不用到单位上班,那怎么办?如果 是三班倒的职工怎么办,我看不能这样一概而论。” 谁都知道,方晨对待刑侦工作有着一股狂人般的执着,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 管什么样的领导他都敢反驳,因此方晨也在大案队落下了个“楞子队长”的绰号。 不过,方晨也就是凭着这股“楞子”劲头破了一桩又一桩的大案,而且干刑警没有 几年,就当上了大案队的队长,成了刑侦处年轻人的“崇拜偶像”。 “我看,方队长说得有道理,我们讨论案子就应该拿出自己的真知灼见来。” 林局长说道,“我看,从现在起,我们成立专案组,由李处长挂帅,方晨任组长, 限期一周内必须侦破此案。” 三、赵四儿疑点不小 案情分析会整整开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散。“限期一周破案”———方 晨想起刚才林局长下的命令,忽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无比的沉重。 天冷得出奇,李子博处长在市局门口的吉普车上正等着方晨。方晨紧跑了两步 钻了进去。李处长发动了汽车,看着冻得直搓手的方晨说:“走,喝碗热馄饨去。” “你别说,我还真是饿了,开会时我的肚子就咕咕叫。”方晨说。 “我早就听见你小子肚子里叫食呢,别说,我也饿了,我上顿饭还是昨天中午 吃的呢。”李子博开着车直奔东站前的昼夜小吃店。在1980年,这个靠着火车 站的小吃店是这个城市中惟一一家昼夜营业的地方,小吃店在半夜常年接待的只有 两种顾客,一是那些上下火车的旅客,再有就是这些没日没夜的刑警了。李子博买 了两碗馄饨,又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烧饼,和方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方晨从进入刑警队开始就是李子博一手带起来的,也是李子博最为得意的徒弟。 李子博很欣赏方晨在办案中那种“钻”劲和思路敏捷的头脑,虽然在侦查工作中常 常与他的意见相左,但是李子博还是很高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看着自己亲 手带起的徒弟成了刑侦处的骨干,李子博也有说不出的高兴。 “一周破案有信心吗?”李子博吃了一口馄饨后问道。 “差不多,下午的时候,我让小徐把这几年的犯罪档案全部调出来了,我翻了 一遍,已经有点线索了,不过还要核实。这个案子的影响太大,我知道处里有压力, 不过您放心,我保证按期把那个王八蛋给您抓回来。” “行啊,你小子还留一手,刚才在会上你怎么不说呢?” 第3页 “我不是还没有把握嘛,等证据收集齐了,我再向您汇报。” “徐桠是年轻同志,思想上有些畏难情绪,你这个当师傅的可要好好带呀,在 带徒弟上可不能留一手,培养一个出色的刑警不容易,培养一个出色的女刑警更是 不容易,你那倔脾气可得给我收敛点儿。” 天大亮时,李子博和方晨回到了队里,方晨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趴在桌子 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人推醒了。“方队,这些资料我全部整理出来 了,其中有性暴力犯罪前科的共有三十四人,居住在南开区和南郊区的共有八人, 这八人中有两人还在服刑,有六人已经刑满释放了。”推醒他的是他的女徒弟徐桠。 方晨活动了一下被头压得酸麻的胳膊,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 九点多了。 方晨仔细地翻阅着徐桠抱过来的厚厚的一叠案卷,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一个名 字突然跳进了他的眼里———“赵四儿”!他合上案卷,换上了一身便衣对徐桠说: “走吧,跟我查头儿去,如果今天查出来了,咱晚上就拿人。”“查头儿”是刑警 们的行话,就是查找犯罪线索。看着徐桠一头雾水的样子,方晨又给她做了解释。 他们先是找到了那几名受害的姑娘,让她们辨认赵四儿的照片。令徐桠大吃一惊的 是,受害的姑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指出,这就是那个对她们施暴的人。徐桠心里很 佩服,方队真神了。 方晨随后又带着徐桠赶到赵四儿家里,出乎方晨意料的是,赵四儿没在家,而 且邻居说,赵四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听说他住在一个远房的亲戚家里,至于 那个亲戚是做什么的,他们就不清楚了。方晨对徐桠说:“好了,咱们现在只有一 个笨法子了,那就是守株待兔,我断定赵四儿肯定会出现在水上公园旁边的那条小 马路上的。”徐桠听着,就像在听笑话,怎么能就这样在路上傻等呢?她心里有意见, 但还是极不情愿地跟着方晨在水上公园路上蹲了一天。方晨可以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烟,而徐桠就只有冻得跳脚的份了。她心里说:“你就吹牛吧,要是蹲就能把人蹲 来,你真成了福尔摩斯大神探了,就是等着了赵四儿,他要不是那个色狼怎么办?” 接下来更让徐桠受不了的是,这冰天雪地的蹲堵,一蹲就是三天。 四、女刑警遭袭 在第三天的时候,徐桠终于忍不住了,她先是和方晨发了一通牢骚,然后又像 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墙角哭起了鼻子。方晨也不理她,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 小路。 方晨不能不承认这是一次艰苦的侦查。应该说,犯罪嫌疑人选择这样的地点和 这样的时间作案给侦查工作带来了难度。水上公园旁的这条小路除了围墙就是一片 稻草地和水塘,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如果有人从这条路上经过,从很远就可以看见, 要想在这条路上隐蔽埋伏是不可能的。犯罪嫌疑人选择在白天作案,也给隐蔽侦查 增加了难度,不过方晨还是相信他的直觉,他相信赵四儿一定会在这条路上出现。 徐桠可没有这么想,她现在甚至开始后悔了,后悔没有听爸爸的话而执意到了 刑警队。徐桠的爸爸是老干部,解放后进城来到了公安局,也是一名老公安。徐桠 的父亲是在去年才从公安岗位上退下去的,女儿能够考进公安学校当上一名女刑警, 他非常高兴。但是,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知道从小和保姆一起长大的女儿任 性、娇气,不能吃苦,当他听说女儿考上刑侦专业的时候,就有些担心,他担心自 己的女儿不能胜任这项工作。所以在徐桠准备到刑警队报到的前一天,他还在反覆 地做徐桠的工作:“你可要考虑好了,当刑警就要吃苦,不能像在家一样,战争时 期靠军队,和平时期靠公安,刑侦工作可是公安工作的刀把子。” “我就要当刑警,女刑警多风光,什么坏人见了我都要让三分。”徐桠听着父 亲的话,显得不以为然,如今真当上了刑警,才知道这罪确实不好受。不过,她不 能让家里人看出来,也不能让眼前的方队长笑话。 任性好强的徐桠把眼泪擦干了,她想好了,她决定当把英雄,徐桠看了一眼满 脸严肃的方晨说:“光在这守着有什么用,我去小路上探探敌情,有什么情况回来 向你汇报。”说着,她向水上公园旁的小路走去。 方晨还来不及拉住她,她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他想追上去,但又怕暴露了身 分,干扰整个蹲堵计划。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过程,方晨想起他刚进刑警队的时候 也像徐桠一样,既争强好胜又吃不得太多的苦,正是李子博给他一点一点地讲当警 察的规矩,他才明白刑警队首先是一支纪律部队,要令行禁止,关键时刻不能有勇 第4页 无谋。看着眼前的徐桠,方晨又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和他当年是多么 相像啊。 方晨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小路上传来了尖利的唿叫声:“啊———救命啊—— —”最后的一个“啊”字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了回去。方晨 听得出,这喊得变了音儿的声音是徐桠的,“不好,出事了。”他拔腿就向水上公 园小路跑去。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矮胖的男人正一手捂着徐桠的嘴,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把 她往路边的稻草地里拖。徐桠拼命地挣扎着,但是她的力气太小了,面对这个矮胖 的男人,她就像一只无力的小鸡,在任人宰割。 方晨看到眼前的一切,他认出来了,那个拖着徐桠的矮胖男人正是他要抓的赵 四儿。方晨紧跑了两步,迅速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五四式手枪,对准赵四儿大声 喝道:“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赵四儿先是一惊,等他看见来人举着手枪正对准自己的时候,马上从腰间拔出 一把刀,放在了徐桠的脖子上,“你别过来,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了这个 女的命。” 方晨说:“赵四儿,你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情咱到公安局去说,坦白从宽,抗 拒从严,你如果拒捕,再挟持人质的话,可就是罪上加罪了。”“少废话,公安局 的那套东西我懂,你放我走,咱们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先给这 个娘儿们放放血。”赵四儿恶狠狠地说。 此时的徐桠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大声对方晨说:“师傅,你别管我,我今天 跟这王八蛋拼了。” 五、色魔落网 赵四儿手里的刀刃已经刺到了徐桠的脖子,她细嫩的皮肤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 “赵四儿,你住手,这样做你会后悔的,你会没有出路的。我告诉你,她是警 察,你知道袭警是什么罪过吗?”方晨举着手里的枪厉声喝道。 “我顾不了这么多了,你们要是不放了我,我就要她的命,反正一命抵一命, 我也算值了。”赵四儿依然恶狠狠地说道。 “好,我放了你,但是你得先把刀子放下。”方晨说。 “不行,你先把枪放下。”赵四儿说。 方晨慢慢地将对准赵四儿的枪口放低。赵四儿见有了机会,就用刀逼着徐桠往 小路上跑。可能是他太紧张了,在跑的时候,竟然掉了一只鞋。这时,徐桠看准了 机会,攥住赵四儿持刀的手,由于她是背对着赵四儿,所以就用自己的后脑勺狠狠 地向赵四儿的鼻樑骨撞去。只听赵四儿“哎哟”一声松开了拿刀的手。徐桠的这一 招确实给赵四儿来了个冷不防,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鼻涕眼泪一齐流了 下来。这时,徐桠迅速转身,对准他的裆部又飞起一脚,赵四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方晨见徐桠化解了眼前的危险,也赶紧沖了过去。赵四儿倒地后,还想挣扎, 可是方晨已经将乌黑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头上。徐桠从身上拿出了手铐,很麻利地将 赵四儿的双手反剪,铐上手铐。“哎哟,姑奶奶,手轻点,我的腕子要折了。”可 能是徐桠用劲过勐,赵四儿痛得叫了起来。 方晨用身上带的无线电台通知了队里,说水上公园路强姦女工的系列案子破了。 队里起初不大相信,大家都纳闷,这方队长还真神了,单枪匹马带着女徒弟出去转 一圈就把人拿住了?等到警车开到水上公园路时,大家才真的相信,这个案子的确 是破了。 晚上,林局长在蓟县山区开完治安综合治理会后,回到了市局。李子博拉着方 晨去向林局长汇报系列强姦案的侦破工作。方晨要带徐桠一起去,可是他发现徐桠 不见了。大家在刑警队里一通好找,最后刑警队的小周告诉方晨,徐桠正在宿舍里 哭鼻子呢。方晨一听笑了,说明天就把徐桠调出刑警队。没想到,徐桠这时推门进 来了,她冲着方晨说:“方队,你要是把我调走我就跟你急,这刑警我算是干定了。” 方晨问:“既然想干为什么还哭鼻子?”徐桠说:“没事儿,就是胳膊让赵四儿那 小子给弄疼了。”旁边的小周说:“赵四儿在审讯室里铐着呢,我给你出气去。” 方晨喊住了小周:“谁也不许乱来,赶紧把笔录给我拿下来。” 其实,徐桠哭鼻子是因为想起白天的事感到后怕,所以回到宿舍里就哭了起来。 不过方晨说得不错,当刑警就得有拼命的精神。当徐桠听说师傅要把她调走的时候, 她又捨不得这个刑警队了。 方晨和李子博到市局汇报案情去了。小周和徐桠在队里对赵四儿的审讯工作进 行得非常顺利。审讯室中,赵四儿没有了丝毫的嚣张气焰,他供述了在水上公园路 上尾随青年女工并且对她们採取暴力手段实施强姦的全部犯罪事实。整理好口供之 第5页 后,徐桠准备回宿舍睡觉了。她太疲倦了,她觉得跟方晨一起工作,就像被绑到了 一台永动机上,永远不能停歇下来。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徐桠被刺耳的警铃声吵醒。她知道肯定又出事了,便赶紧 披上警服来到了刑警队的值班室。队长方晨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队里值班的刑警 都已经到值班室里集合了。方晨说:“我们现在马上出发,在山东路与锦州道交口, 一名妇女和一名幼儿被歹徒枪杀。附近的居民向派出所报了案,现在派出所的民警 已经在现场了,我们得马上赶过去。”方晨看见了徐桠,他说:“小徐,你白天跑 了一天了,就留在队里吧。”徐桠没有听方晨的话,她立即下了楼,一头钻进了警 车里。方晨心里暗想,看来这个女徒弟是和他较上劲了,他很喜欢这种不服输的劲 头。 不过,此时徐桠的心里却在嘀咕,毕竟这是一个杀人现场,从小到大,她还没 有见过真正的死人呢。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现场,从很远的地方,徐桠就看见有 两具尸体斜躺在山东路与锦州道交口的便道上。 六、深夜发生“1·12枪案” “我听见了两声枪响,开始还以为是谁放炮呢,可这大半夜的,放炮干什么? 我从床上起来趴到窗户上一看,马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路灯底下躺着一个人,身 旁还有一个小孩。由于正好是在路灯下面,我看见便道上有一摊血迹,于是就穿上 衣服出来看,原来躺着的人都死了。我赶紧骑着自行车到派出所报了案。”第一个 报案的群众叫赵小天,他正对方晨队长讲着他看到的情况。 方晨一边记录,一边吩咐身边的徐桠赶紧勘察现场。徐桠和几名技术员来到尸 体旁边,一股血腥的味道让徐桠差点昏过去,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和技术员一起勘 察了现场。尸体一共是两具,一男一女。女尸约三十多岁,身长1.63米,男尸 约三岁左右,身长0.86米,都是被手枪子弹击中头部致死的。在这一点上,徐 桠信心十足,因为在公安学校上学时,她是刑事技术课的课代表,对各种枪伤造成 的创面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光知道是手枪造成被害人死亡还不行,全世界那么多手枪呢,到底是哪一种 枪造成的?这些是我们查案的根本。”方晨向得意的徐桠泼了一盆冷水。 技术员们继续对现场进行勘察,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根据枪伤创面认定,这是 由五四式手枪枪击的,同时在现场还提取了7.62毫米的子弹壳两枚。在距离尸 体的12米处,侦查员们还发现了一件紫色的条绒童上衣。 现场的所有情况就是这些。 方晨的眉毛又锁到了一起。马上就是春节了,刚刚破获了危害一方的恶性强姦 案件,又发生了一桩血案,如此下去,作为刑警队长,他真没办法向老百姓交代了。 一连几天,方晨又开始和队里的同志查起了这个案子。方晨知道,不用再向林 局长立什么军令状了,这个恶性杀人案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城市。要是 在春节前还抓不到兇手,那他这个刑警队长的脸可就没地方放了,整个公安局的脸 也被他丢光了。不过,让方晨失望的是,几天过去了,他们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时他刚刚从公安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刑警队工 作。李子博作为当时的队长,在他们来到刑警队的第一天就给他们训话:“世界上 有很多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警察,但是能够叫中国警察的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们。 所以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们都要记着,我们是刑警。”刚开始时,方晨觉得李子博 的话实在好笑,我们不是中国警察那是什么,我想当美国警察谁同意啊?可是,在 后来的工作中,方晨慢慢地体会到了李子博说的这番话的分量。在和平时期,这个 泱泱大国的安定重担就落在每一个警察的肩上了。 方晨骑着自行车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三拐两拐进了一条胡同,这是他的家。他 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过家了。方晨在一幢老式的木结构二层楼前下了车,他将自行 车锁上之后上了楼。一进胡同,看见他的邻居都问,“怎么样了,那个杀人案破了 吗?”方晨没有回答,只是向他们点头打招唿。他来到楼上,发现家里的房门紧锁, 爱人和孩子都没在家。邻居赵大爷说:“小方啊,你们警察就这么忙啊,我看她们 娘儿俩可太不容易了,这大冷的天,家里连冬煤都没有,你可是失职啊。”“赵大 爷,她们去哪了?”“还能去哪儿,彤彤和她妈妈去姥姥家了呗。” 方晨下了楼,骑车就往岳母家奔,但是走到半路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马上 改了主意,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刑警队。 在化验室的检验台前,放着“1·12枪案”的所有物证。方晨戴上白色的检 第6页 验手套,开始细细地看着这些物品。他从一大堆的物品中找到了女尸身上穿的那件 浅靠色的确良衬衣,他将这件衬衣从里到外地认真翻看,并且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当放大镜对准衬衣右下口袋内侧的口袋布时,突然有三个大字跳进了他的眼里—— —“肖、桂、莹”,这是用原子笔写下的字样,很显然这是一个人名。 方晨决定,“1·12枪案”就从这个叫肖桂莹的名字入手。 七、一件女式蓝花内衣 肖桂莹,到底是何许人?她和此案有什么关系?难道死者就是她?一连串的问 号让方晨不得不对这个问题反覆思索。几天来,“1·12”枪案中被害人的情况 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从死者衣服上的名字来看,肖桂莹十有八九就是死者的名字。 当天夜里,方晨又将徐桠、大周等人叫到了刑警队的会议室。徐桠进来的时候, 看见处长李子博等人也坐在里面,大家对方晨发现的这个不起眼的线索进行了认真 研究,同时对“1·12”枪案的兇手进行了分析。李子博说:“我看,犯罪分子 持枪杀人,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我们的部队、武警、公安以及保卫系统中,这些系统 中有配备枪枝的人员。”李子博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不知大家注意了没有, 死者身上携带的80元人民币并没有丢失,而且通过尸体检验也没有被强姦的痕迹。 这说明此案的性质不是图财害命和强姦杀人。对了,别光我一个人说,年轻同志也 谈谈看法嘛。你,小徐,说说你的想法?” 徐桠没有想到李子博处长会点名让她发言。她的脸突然红了,她说:“在这几 天的走访中,有的群众说在案发之前,曾经听到被害人和一个男的激烈争吵,所以 说,案犯应该和被害人认识。刚才处长说了,从案件的表面上看,不是强姦杀人和 图财害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仇杀。我们不能将仇杀简单地或狭义地理解为 报復,因喜新厌旧而杀人也是仇杀的一种嘛。” 侦查员小周补充道:“没错,徐桠说得对,我贊成。”徐桠白了小周一眼,似 乎并不领情。小周也有些尴尬,自己解嘲地说:“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嘛。”徐桠 心里很清楚,小周对她有好感。小周名叫周庆阳,比她早一年从公安学校毕业分配 到刑警队,也是队长方晨带起来的徒弟。从徐桠到刑警队之后,就和周庆阳在一个 办公室办公。徐桠年轻漂亮而且机敏,刑警队里很多年轻人都爱围着她转,而小周 因为和她在一起办公,则有了便利条件,一有空儿就给徐桠讲解案例,讲述破案故 事,下班时还总等徐桠一起回家,但徐桠把这一切都牢牢地把握在“朋友”的界限 上。 方晨说:“我也同意你们的看法,被害人很明显是一对母子,而杀人兇手在行 凶之前又与被害人有过交谈,所以因喜新厌旧而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极大。我不知道 同志们注意了没有,女死者身上穿的衣服多是通县、大厂一带的产品,所以死者很 可能是那一带的人。” 当晚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对“1·12”枪案侦破工作制订了如下的工作方 案:在部队、武警、公安以及内部保卫单位迅速对配备枪枝人员进行摸底排查,定 时定位,检查枪枝、子弹,查找有无丢失的情况;有关单位组织力量查阅25岁至 35岁之间、爱人叫肖桂莹的干部档案。 为了配合“1·12”枪案的侦破工作,1月26日凌晨,市局组织全市派出 所对旅店、招待所进行了检查,此外还将案情上报至公安部,并通报北京、大厂、 香河、三河等地的公安机关,印发了查找无名尸体的通报,查找被害人。 侦破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方晨却开着吉普车在深夜离开了。 在方晨的吉普车上,坐着徐桠和周庆阳。第一次离开市区到外地办案的徐桠显 得十分兴奋。她不停地问方晨:“师傅,我们要在外边住几天啊?春节前赶得回来 吗?” 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通县城关镇。由于开了一夜的汽车,方晨感到疲惫 极了,他将吉普车开到县政府招待所的院内。他看了一下表,对徐桠和周庆阳说: “现在是凌晨5点50分,咱们在招待所里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上午10点钟起床 工作。” 方晨带着徒弟们此行通县的目的,就是要到通县针织厂看看他们的蓝花女式内 衣的销路。上午10点钟,方晨准时带着徐桠和周庆阳来到了通县针织厂。厂里负 责人看过了周庆阳出示的样品后,非常肯定地说:“这件蓝花女式内衣是我们厂出 产的,它们是低档产品,只在通县、香河和大厂三个地方的代销点卖。” 方晨见针织厂的负责人说得十分肯定,马上招唿徐桠和周庆阳上了他那辆吉普 老爷车。方晨将车开得飞快,眼前就是通县公安局了。方晨说:“让通县警方帮助 第7页 联繫市局,这个叫肖桂莹的被害人肯定就在通县、香河和大厂三地。” 八、张云兰就是肖桂莹? 方晨当即决定暂时留在通县,查找名叫肖桂莹的女人的下落。 李子博让机要文书拟发了“关于在春节前各单位开展安全保卫大检查的通知” 并形成了文件,下发到基层派出所和内部保卫单位。一般来说,在春节、五一、国 庆前夕,都要搞这样的安全保卫大检查,不过今年检查的意义则非同寻常,检查人 员要在检查工作中重点注意枪枝、子弹的保管情况,有无五四式手枪被动过的痕迹 和五四式子弹丢失的情况。 1月27日上午,李子博正在办公室看工作记录,桌上的电话响了,电话是传 达室的老高头打来的,说有一名女同志要向他反映问题,问能不能进去。李子博让 老高头把电话交给那个女同志,问她有什么事情?电话那端的女同志一说话,李子 博就笑了,说你等着,我到门口接你。 几分钟后,李子博把一位30多岁的妇女迎进了屋,“怎么,弟妹,你也反映 问题?” “我不是反映问题,我是来报案的。”女同志显得很生气。 “什么,报案?怎么了?你慢慢说。”李子博有些紧张。 看着李子博认真的样子,她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是别人,正是方晨的 爱人吴晓鸥。她说:“方晨失踪了好几个星期了,李处长,您说该不该报案。”李 子博听完之后,笑了起来,赶紧对吴晓鸥做了解释工作。 “其实,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他连续工作几个星期不回家的时候有的是,但 是每次都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放心,这回可好,他不仅不露面,而且连个电话也不 打,您说我能不急吗?”吴晓鸥的眼圈红了。 “我们刑警队是公安战线上最辛苦的一个部门,方晨又是队里的破案能手,我 们还真要感谢像小吴你这样的好警嫂在后面支持啊!今天晚上,我让你嫂子到家里去 接你们娘俩儿,到我们家包饺子。” 说话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李子博赶紧拿起电话:“喂,什么?”电话 是得胜街派出所所长打来的,这位所长在电话里对李子博说:“前不久,我们处理 了一起案件,一名农村妇女到派出所来报案,这名妇女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一进 派出所的门就哭哭啼啼的……” 这名所长反映的这起案子大约是在一个多月前,当时派出所值班室中只有值班 民警和一名内勤人员在核对户口。这时,门突然被一名妇女推开了,一进门,这名 妇女就拉着身边的孩子一起跪在了地上:“民警同志啊,你们可得给俺做主哇,呜 ———”民警赶紧把这名妇女和孩子拉起来,并领到值班室后面的办公室里。好半 天,这名农村妇女才止住了哭声,她说:“俺住在霸县,名叫张云兰,这是俺的孩 子,我要告孩子他爹。从一年前开始,他爹总到市里来,说跟一个工程队到市里来 干活。俺想,趁着农闲的时候可以多挣点钱也不错,就同意了,后来俺发现,他爹 竟然跟一个小妖精勾搭上了。昨天俺找上门去,他爹说要和俺离婚,民警同志,你 们要给我做主啊。” 民警给这位名叫张云兰的妇女取了材料,并且通知了妇联,因为不属于刑事案 件受理的范畴,派出所委託区妇联帮助这名霸县的妇女到法院起诉。然而自从这名 霸县妇女从派出所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来。 “难道张云兰就是被害者?”李子博手拿着电话,眉头紧皱。 “我们也这么考虑,张云兰一来是外地妇女,二来她又带着一个三岁的男孩, 这和被害人的基本情况一致,更重要一点,张云兰的爱人在天津与别人姘居,具有 作案的条件。”派出所所长说。 “你们有张云兰的材料吗?”李子博问。 “我们有张云兰的笔录,上面有她的指纹,我们现在马上送到处里,进行比对。” “好。”李子博刚刚放下电话,一名侦查员抱着一大堆材料走了进来,“李处, 这些是刚刚调出来的全市122名叫肖桂莹的人的情况。” 李子博让侦查员一一核对。吴晓鸥看到队里确实很忙,就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走 了。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里面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他要找徐桠。李 子博听得出,这个电话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九、肖桂莹确有其人 李子博在电话里询问那个男子的姓名,并问他找徐桠有什么事情。电话那端的 男子磕磕巴巴地说,“没事儿,我回头再打吧。” 得胜街派出所的民警将张云兰的笔录送到了刑侦处。李子博看到笔录纸上有张 云兰的签字和手印,就拿着它快步来到指纹比对室,同“1·12”枪案死者的指 纹进行比对,然而结果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张云兰的指纹同死者的指纹完全不 第8页 符。 “看来,这个案子不那么简单啊。”李子博转过头来对值班员说,“再跟霸县 的警方联繫一次,看看这个叫张云兰的妇女在不在家。” 值班员拿起桌子上的红色警备电话,要通了霸县公安局,他把“1·12”枪 案的简单情况向霸县警方进行了通报,并且把协查的内容告诉了他们。十几分钟后, 霸县警方将电话打过来说,张云兰现正在家中,和孩子在一起,生活得很好。 这一条看起来很有价值的线索中断了。 方晨在通县的查找工作也不顺利,经过多天的走访共找到5名叫肖桂莹的女人, 方晨还与她们见了面。随后,方晨又开着吉普车奔往兴隆、玉田、香河等地继续查 找。 “师傅,咱们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找下去啊?”徐桠早已没有了先前出门儿时的 好奇,每天坐在吉普车中沿着颠簸的土路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的枯燥工作,已经让 她感到厌烦。她已经记不清他们一共走过多少个村子了,反正这些村子的模样都是 相似的。 方晨的心里也很沉重,他紧握方向盘,目光坚毅地看着前面的道路。在他的笔 记本中已经记录了一百多名叫肖桂莹的妇女的情况,但是没有一个同案子有关的, 难道这次他真把侦查方向搞错了? “方队,前面有个小饭馆,你把车停下来,咱们吃点饭,从早上出来我们就汤 水未进。徐桠,你去点菜,点你和队长都爱吃的,今天我请客。”周庆阳高声地说 着,他也是想打破车里尴尬的气氛。 吉普车停在了小饭馆前。这是一家典型的农村饭馆,除了土坯墙上写着“经济 小吃”的字样外,没有一点标记。方晨推开饭馆的小门,几个人走了进去。 “请坐,请坐,您几位吃点什么?”一位憨厚的农民问道。 “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周庆阳问。 “我们这里有炒饼、焖饼、疙瘩汤,您要什么?” “有炖肉吗?鸡鸭鱼肉什么都行。”周庆阳说。 “咱们这小店没有肉,乡下人赶路吃饭就图个饱,哪里有什么鸡鸭鱼肉。” 方晨点了三份焖饼和一大碗疙瘩汤,“咱们这是在农村,别那么挑三拣四的, 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还要赶路呢。”他对周庆阳说。 不大一会儿工夫,饭就端上来了。方晨对店主说:“老人家,咱们这叫什么村 呀?” “咱们这里是城关公社松树大队王吉村,你们到这里是办事还是找人?” “老人家,我们找人来了,请问咱们这个王吉村里有没有一个叫肖桂莹的?” “肖桂莹,我想想———她婆家姓什么?” “这个不太清楚。” “肖桂莹,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人,带着一个两岁半的男孩,就住在村里, 3组12号。前几天她丈夫从部队回来,把她们娘俩儿接走了,说是随军去了。” 店主人说。 方晨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老人家,您看是不是她?”“没错,就是她。” 方晨一听来了精神,马上招唿周庆阳和徐桠,“别吃了,赶紧到村子里去。” 十、王凤齐有重大嫌疑 “这是怎么回事呀?孩子,你咋就这么命苦啊。”肖桂莹的婆婆一边擦眼泪, 一边跟方晨讲着事情的经过:“俺儿媳妇带着孩子走了有两个多星期了,是我儿子 王凤齐给带走的,说是他提干后家属可以随军了。我当时不愿让他们走,不过想想 能让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我也就没什么怨言了。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方晨、徐桠在一旁做着记录。周庆阳在被害人肖桂莹的小叔子王凤山的陪同下, 来到了肖桂莹的房间。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那种农村家家都有的土炕,土炕上面 放着被子,房间里惟一的家具就是一张简易的镜台。周庆阳一眼看见了炕上放着的 三块布头,这布头的样子同被害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面料一样,周庆阳将布头提取 后放进了物证袋中。王凤山说:“俺哥好几年不回家探亲了,说是提干了,部队上 忙,而且也很少给家里写信。去年11月份,家里突然收到一封从内蒙古寄来的信, 这封信是向俺娘问好的。寄信人说她叫桂兰,是俺王家的儿媳妇,从来没有见过婆 婆的面,等以后有机会,她会来俺家的。这封信把俺全家给弄煳涂了,俺嫂子看完 信,整天哭哭啼啼的,说肯定是俺哥有了新欢,不要她了。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 我给俺哥发了几次电报,说‘母病速回’,目的是为了让他快点儿回来,可直到今 年一月初他才从部队里回来。” “回来后,他说什么了?”周庆阳问道。 “他回来时给俺娘、俺嫂子都买了东西。俺娘问他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他说, 那是部队里一个卫生员在跟他开玩笑,根本就没这回事。大家都信了。俺哥说,他 第9页 这次回来,要接嫂子和孩子随军,省得嫂子在家里寂寞。当时俺嫂子听完特别高兴。” “他们什么时候从家里走的?”周庆阳接着问。 “住了几天就走了,具体时间俺就记不清楚了。” 周庆阳马上把情况对方晨和徐桠讲了。方晨决定立即回天津,将这一情况向处 里汇报。几天来的辛苦侦查终于有了结果,几个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回到天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片片的雪花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把整个城市笼 罩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中。三个人将车直接开进了刑侦处的大院,然后他们几乎是一 路小跑地来到了李子博处长的办公室。“回来了,小徐,有个男的天天给你打电话, 我让他留个名字,他也不说,这不五分钟前又来电话了,是不是你男朋友?”李处 长笑呵呵地说。 他招唿同志们坐下后,又打电话通知食堂的师傅做一锅热面汤,炒一大盘鸡蛋, 然后端到办公室来。李子博接着问道:“怎么样,肯定是有结果了吧。” “李处,你怎么知道有结果了?”徐桠吃惊地问道。 “就你师傅那脾气我还不了解,要是没有结果,他肯定不会进我办公室的门。” 李子博开着玩笑说道。 方晨点点头,他把几天来的调查情况详细地向李子博进行了汇报。他认为,王 凤齐本身是军人,有携带武器的可能,而且中间又冒出个自称王家儿媳妇的桂兰来, 这桂兰到底和王凤齐是什么关系?根据这些情况分析,王凤齐有杀妻灭子的重大嫌 疑。 “好,方队啊,你们三个人今天都给我回家休息,我马上派人到王凤齐所在的 部队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李子博说。方晨刚想说他要带徒弟去,但被李子 博拦住了,“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回家休息。我弟妹都已经有意见了。” 方晨、徐桠和周庆阳在处里汇报完工作,吃了李处安排的饭后,分别回到了家 里,这些日子他们太疲惫了。徐桠回到家后,看见父亲还没睡觉,问道:“您还没 休息呢?” “怎么样,当刑警的滋味好受吗?要当个好刑警不容易,我是老公安,你可不 能给我丢脸。对了,武资光给你打过电话,这孩子我看不错,说话嘴甜,心眼也好, 要找男朋友就找这样的,不过可不能影响工作啊。” “您说什么呢,我和武资光只是一般的朋友。”徐桠脸上绯红。 十一、兇手跑向北京 徐桠知道,这几天一直在给她打电话的就是武资光。武资光是她的高中同学, 毕业后,武资光上了大学,而她上了公安学校。武资光毕业后,分配到电机厂厂办 当了一名宣传干事。在他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他找到了徐桠,请她吃了一顿 饭。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小白楼起士林,鲜奶蛋糕和冰镇橘子水,还有徐桠叫不出 名字的菜。武资光说这叫西餐,外国人天天吃这个。一顿饭,两个人共花了20多 块钱,这在1980年相当于一个工人半个多月的工资啊。徐桠有点心疼,不过她 还是非常高兴的。 武资光长得也很帅气,白净的面庞,高高的个子,留着小分头。在徐桠被分配 到刑警队的几个星期后,武资光找到了徐桠,他约徐桠去看电影。在电影散场之后, 武资光一直把徐桠送到家门口,她感觉武资光有什么话要讲,但是他始终没有讲, 只是对她点点头,傻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徐桠回去后睡不着了,她盼着天亮,盼着上班以后,武资光打来电话,不过她 很快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脸红。 “王凤齐潜逃了。”第二天上班后,方晨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李子博在前一 天的夜里,就派侦查员赶上过路的火车到了内蒙古自治区的某边防民警支队。队里 的领导告诉民警,队里也正在找王凤齐。王凤齐参军后表现一直很好,后来提干留 在部队里,没想到他隐瞒了在老家已有妻室的事实,同当地卫生院的卫生员刘桂兰 结婚了,并且使刘桂兰怀了孕。队里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马上找王凤齐谈话,没想 到谈话的当天晚上,他就带着部队配发的一把五四式手枪,领着刘桂兰跑了。 在案情研究会上,方晨说出了他的设想:“我看现在案子已经基本清楚了,被 害人是肖桂莹和孩子,而兇手就是肖桂莹的丈夫王凤齐。王凤齐是由于喜新厌旧而 产生了杀人动机。现在的问题是,王凤齐在哪里?大家想过没有,王凤齐工作的地 方在内蒙古,他的老家在香河县,作案的地方又在咱们市里,这三个地方太不挨着 了。不过有这样一个细节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王凤齐在逃跑的时候是和刘桂兰在一 起的,而刘桂兰又要临产,所以我们可以这样假设一下,王凤齐带着刘桂兰到天津 生小孩,同时他又将自己的爱人、孩子带到市里,行兇后再离开。” 第10页 “按照您的设想,我觉得更多的工作还要在咱们这里进行。因为王凤齐来过这 里,毕竟会留下痕迹,所以应该从市里的旅店、医院查起,寻找王凤齐的蛛丝马迹。” 徐桠说。 方晨马上通知队里所有的民警立即分头到市里的各家旅店查找王凤齐的下落, 同时到各个医院的妇产科查找是否有个叫“刘桂兰”的外地妇女要临产的消息。 经过一整天的调查,到了晚上的时候,徐桠所在的这组发现了“刘桂兰”的线 索。他们在市中心妇产科医院走访时,一位医生提供了这样的情况:“前不久,医 院里来过一个叫刘桂兰的病人,是她丈夫陪着来的,两口子说话都是外地口音。后 来刘桂兰住进了医院,经过剖腹产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刘桂兰生完孩子后好几天, 她的丈夫都没有露面,不知道为什么。等到1月13日的时候,她的丈夫才来,而 且匆匆忙忙地办了出院手续。” “你知道他们在市里住在什么地方吗?”徐桠问道。 医生想了想说:“我听那男的说,他们住在晨光旅店。” 徐桠等人快步走出医院,准备到晨光旅店去。刚出医院没多远,徐桠被一个声 音叫住了,她回头一看是武资光。小武说:“徐桠,这几天可把我急坏了,你干什 么去了?”徐桠说:“我们有一个要紧的案子,我先不和你多说了,回头我再给你打 电话吧。”小武还要说什么,徐桠已经和同志们蹬上自行车骑远了。 在晨光旅店里,侦查员们翻出了王凤齐住店的记录。旅店的服务员说,这个王 凤齐的老婆住在医院生小孩,1月13日出的院,随后他们就走了,说是坐当天下 午两点多钟的火车去东北。但是,列车时刻表上却显示,下午两点只有一趟到北京 的火车。 北京?!此时,方晨等人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1·12”枪案的犯 罪嫌疑人、一名持枪杀人的兇犯跑到北京,如果在北京发生意外,那就要造成更严 重的后果了。 十二、追上135次列车 快要过春节了,火车站到处是人。有三个人从火车站的前门风风火火地走进了 候车大厅,他们抬头看着列车时刻表,然后向第三候车室跑去。候车室通往站台的 出口正在检票。检票员一边查验着旅客手中的火车票,一边让后面拥挤的人群排好 队。而那三个人却趁乱挤到了检票口。“你们怎么不排队,往前挤什么?”检票员不 耐烦地嚷着。 挤在前面的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工作证递给了检票员:“对不起,我是市局刑 警队队长方晨,因为有紧急任务要去北京,来不及买票了,我们上车后再补吧。” 检票员看看那张工作证,对身后一指说:“你跟我们组长讲一下吧。”检票员将身 子侧了侧,让方晨等三人进到里面。这时,一位正在排队的旅客却发出了起闹声: “看吶,警察不排队,也不买票啊。”又有几个人也跟着哄了起来。跟在方晨后面 的徐桠想找这几个人理论一下,却被方晨一把拉住了。 京津客运段的组长将方晨、徐桠和周庆阳三名警察一直送到车厢里。他们刚刚 上车不久,火车就开动了。 坐在车上的方晨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赶上了今天的最后一班火车。火车在 旷野上飞驰,车窗外的田野上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雪,天边的一抹残阳吐露出猩红的 颜色,将余晖留在大地上。方晨没有心思去欣赏风景,他的心早就飞到北京去了, 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北京,将“1·12”枪案的兇犯王凤齐抓获。 北京市局因为提前接到了李子博的电话,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所以在方晨他 们走进北京市公安局大院的时候就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北京市局刑侦处的老王领着 他们先到局里的食堂吃了饭,然后将方晨带来的案犯照片利用密码传真下发到各分 局、派出所以及铁路、民航公安处,要求全力配合天津警方协查此案。当晚,老王 跟几名刑警和方晨等人又到重点的小旅馆、小旅社检查去了。 北京这种小旅馆特别多,原先是防空洞,现在一改就成了旅馆。每天到北京来 的外地人多,这种小旅馆又便宜,所以几乎每家都住满了人。老王带着他们从东单 的一家地下室旅馆中出来,又来到了另一家。走在密如蛛网的胡同中,徐桠早就迷 失了方向,她已经记不清他们查过多少这样的旅店了。 他们工作了一个晚上,但是没有丝毫进展。 在他们回到公安局招待所的时候,东单派出所传来了消息:该所的民警下午到 东单回民饭馆吃饭,发现坐在靠饭馆门口处的一名妇女抱着孩子。在这名妇女的旁 边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在这个男子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香菸的时候,民警发现 该男子皮带上有一个五四手枪的枪套。这名男子发现枪套露出后,很慌张地用衣服 第11页 盖上,然后站起来就走出了饭馆。民警赶紧追出去想检查那人的持枪证,但由于当 时正是下班时间,东单一带又是北京市最繁华热闹的地区,所以民警从饭馆追出后 就找不着人了。经过一个晚上的工作,他们查到那个可疑男子住在崇文区打磨厂旅 社。待他们赶过去时,旅社的服务员说他们几个小时前就去海拉尔了,那名男子叫 王凤齐,女的叫刘桂兰。 方晨计算了一下,当晚从北京到海拉尔只有135次列车,到达赤峰车站应该 是转天上午9点多钟,这可是堵截案犯的最好时机。“立即电告赤峰市公安局、昭 乌达盟公安处,请他们协助在赤峰站堵截案犯王凤齐。”方晨说。 一切好像都在方晨的预料之中。当晚,他们又乘坐另一趟过路列车赶赴赤峰。 2月2日上午8时,海拉尔火车站。十几名武警手持冲锋鎗严阵以待。赤峰市 公安局、昭乌达盟公安处组织赤峰车站派出所60余名干警张网围捕。 9时30分,135次列车驶入赤峰车站,车未停稳,公安人员就冲上了列车。 “1·12”枪案的兇犯王凤齐就在这趟列车上。 十三、真相大白 本来王凤齐是想买两张硬卧车票的,但他觉得还是省一点比较好,于是便买了 两张硬座车票。列车行至后半夜时,王凤齐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刘桂兰,让她躺下。 列车在进入赤峰市区后开始减速,很快便驶入了赤峰车站。王凤齐突然发现站 台上有不少公安干警,他感觉不妙,于是拉着刘桂兰来到了硬座和卧铺席连接的部 位,并且蹲在了地上。在赤峰上下车的旅客比较多,为了避免惊动旅客,防止王凤 齐持枪拒捕,上车的公安民警没有太大的声响,只是分了几个小组,在各个车厢中 分头搜索。9时35分,第三行动小组的四名公安民警在搜寻到硬座车厢与卧铺车 厢连接处的时候,发现了一名男子和一名抱小孩的妇女。带队民警毫不显眼地给了 战友一个手势。四人一起扑了上去,把王凤齐按倒在地。民警当场从王凤齐的行李 中搜出五四式手枪一支和八十发子弹。 围捕战全面告捷,赤峰警方通知了李子博处长。 而此时的方晨正在赶往赤峰的车上,再有三、四个小时就该到了。大约九点多 钟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手錶对徐桠和周庆阳说:“差不多了。” 周庆阳十分不解地问道:“方队,您说什么差不多了。” 方晨笑了,他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出意外,王凤齐那小子应该被抓住了。” 方晨显得很自信。 徐桠在一旁跟着“起闹”:“我说周庆阳,你笨不笨啊,跟着方队好几年了, 连这点事还看不明白?”她转过脸来,仔仔细细地看着方晨的脸,将方晨看得有点 “毛”。他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很不自然地问徐桠:“怎么,我脸上有什 么东西吗?” 徐桠咯咯地笑着:“没有,师傅,我真是不明白,您怎么这么神,能掐会算, 赶明儿我们管您叫神探吧。” “臭丫头,又耍贫嘴。”方晨说道。 中午1点多钟,方晨等人在赤峰站下了火车。赤峰刑警大队的两名民警将吉普 车直接开到了站台上来接方晨。见面后,方晨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人抓到了 吗?”赤峰民警告诉他,非常顺利,王凤齐正在刑警大队的审讯室里关着吶。随后, 便带着方晨等人赶往刑警大队。 “我全说,我全都说。”审讯室里,“1·12”枪案兇犯王凤齐听到眼前这 几名警察的天津口音就完全明白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说,“天津的案 子是我干的,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了。” 王凤齐说自从在部队提干之后,就开始嫌弃起自己在农村的妻子肖桂莹了,他 想和肖桂莹离婚,但是始终说不出口。因为这么多年来,肖桂莹一直在家中照顾老 人和孩子,如果要是和肖桂莹离婚,家里人也会反对的。就在他烦恼的时候,另一 个女人走进了他的世界,这个女人就是刘桂兰。刘桂兰经常到部队去看他,过年过 节还给他买东西,慢慢的,两个人的关系越走越近,竟然发展到谁也离不开谁的地 步了。很快,王凤齐和刘桂兰同居了。 一天,刘桂兰告诉王凤齐,她怀孕了,还要求王凤齐娶她。王凤齐这才起了杀 人的念头。他先是将刘桂兰接到天津,住进了小旅馆。在刘桂兰要临产的时候,王 凤齐又回到家里将肖桂莹和孩子接出来,谎称要跟他随军去。她们母子二人跟着王 凤齐来到了天津。当晚,王凤齐把肖桂莹和孩子带到锦州道与山东路交口时,开枪 杀死了肖桂莹和不满三岁的孩子,制造了“1·12”枪案。事情都查清了,接下 来的任务是将王凤齐顺利地押解回去。方晨等人让赤峰警方定了火车票,他们当晚 第12页 就要将王凤齐押解回津。 不过,徐桠却有点紧张,押解这么重要的一个犯罪嫌疑人,她是第一次,而且 还要面对面地在火车上呆一夜,那可是一个杀人犯吶。她有点紧张地问方晨:“师 傅,不会出什么事吧?” 十四、又出事了? 对于刑事侦查员来讲,在刑事侦查学中,押解罪犯是一项独立的专业科目。这 个晚上,徐桠又想起了在刑事侦查课上,老师讲授的关于押解犯人的知识。她已经 想好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让方队和周庆阳看自己的笑话。 自从穿上这身警服以后,徐桠一个人的时候总在幻想。她幻想最多的事情就是 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冲上前去和罪犯搏斗一番,结果坏人被抓住了,她却在流尽最 后一滴血后牺牲了。然后她就躺在鲜花翠柏之中看人们给她开追悼会,如果有人上 前献花给她,她会非常高兴,但她不想让人哭。不过,如果有人哭了,她也会高兴 的,因为还有这么多的人在怀念她,捨不得让她走。 死,被这个20刚出头的女孩子赋予了这么多的浪漫和美好。不过,在这个晚 上,她除了想到和罪犯搏斗会牺牲之外,她还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小武,武资光。 那天在医院门前遇见小武之后,徐桠就一直惦记着他。徐桠喜欢他讲笑话时那 种古怪的表情,她更喜欢小武给她讲鬼故事时的那种虚张声势的样子。很多时候, 小武讲的笑话和鬼故事并不可笑也不可怕,可是她还是要笑出声或发出尖叫,因为 她实在太喜欢他的样子了。 晚上8点30分,王凤齐被押上了警车。为了防止惊扰过路的旅客,警方提前 将警车开到了月台上,并选择了距离厕所最近的座位。一个小时后,火车开动了。 方晨将案犯王凤齐的手铐打开,并将手铐的另一端铐在了列车餐桌下面的铁栏杆上, 然后,方晨又拿出了一副手铐,将王凤齐的另一只手同自己铐在了一起。他没有让 王凤齐坐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而是让他坐在了自己和周庆阳中间。徐桠则坐在了 对面。 徐桠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王凤齐的那张脸,苍白、木讷、没有一点表情。他 的眼睛很大,一直盯着徐桠的脸看。“你看什么!”徐桠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问道。 没想到王凤齐竟然说话了:“小妹妹,你多大了?”徐桠开始竟没反应过来,她 没想到王凤齐竟然如此轻浮地和她说话,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小子在警察面前还耍流氓。”庆阳抬手冲着王凤齐的肚子就是一拳。 “打得好,你打我吧,打死我吧,大家看呀,警察打人了。”王凤齐的喊声引 得车厢里不少人都抬头向这边张望,“我不就是和这个小妹妹说句话吗,这也犯法 呀?”王凤齐还在辩解。 “老实一点,你的态度可决定着你的命运,别耍这一套。”方晨对王凤齐说道。 的确,方晨确实见过不少这样的犯罪嫌疑人。这些人一般先是激怒警察,最好 让警察先动手打他。一旦警察动手之后,他就装病,藉此来要挟公安机关;要不就 是在公共场合虚张声势,说警察打人之类的话,引起人们的围观和骚动,寻找机会 逃脱。 不过,方晨刚才那几句说过之后,王凤齐立刻老实了很多,他低下了头,不再 说话。 徐桠也恢復了平静,不过还有十几个小时要面对眼前这个杀过两个人的恶徒。 整个晚上,徐桠都不敢闭眼,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1·12”枪案 现场那血淋淋的画面———躺在锦州道与山东路交口的两具一大一小的尸体。那个 孩子的眼睛和嘴巴都张着,眼睛盯着他妈妈倒下的地方,嘴巴做出发“妈———” 音的形状。 转天下午,列车驶进了天津站。刑侦处的同志早就在这里等候了。方晨等人将 恶魔王凤齐顺利地押解到月台的警车上。这时,一名侦查员跑了过来,指了指路边 的一辆小车对方晨说:“方队,您赶紧上那辆车吧,林局长让您赶紧去。” “不知哪个孙子又作案了,这帮祸害人的混蛋。”方晨狠狠地骂道。 十五、碎尸出现在卫津河上 方晨坐在了林局长派来的小车上,来到了市局。 “方队长,你辛苦了。”林局长招唿他坐下。 “林局,您这么急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情?” 林局长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穿着西服、打着领带。 “这是———”方晨不解地问道。 “他叫刘汉冰,是刚刚从香港回来的华侨,说是要回内地定居的。不过这刘汉 冰的出身背景相当复杂,他们家以前是住在南市的资本家,后来全家到了香港。在 刘汉冰回国的时候,有人反映他曾经大量散布非常不好的言论,所以我们要对他注 第13页 意一下。他就住在你们家对面的楼上,所以你要留心注意此人。这项工作要绝对保 密,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方晨站起身来,对林局长立正、敬礼,并说:“向局党委保证,方晨保证完成 任务。”林局长笑了,把照片递到方晨的手中,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两个人又就“1·12”枪案的情况谈了谈。林局长告诉方晨,要加大加快审 讯力度,一定要在春节前对老百姓有个交代。 这一年的春节方晨没有在单位加班,除夕那天下午,方晨就被李子博“赶”出 了刑警队的大门。李子博说:“方晨,今年春节你必须在家里过,单位的事情你不 用操心。”的确,方晨已经有十几个春节没在家里过了。 女儿彤彤见到方晨回到家里,兴奋得跳了起来,一把搂住方晨的脖子:“方队 长回家了!方队长回家了!”方晨的爱人吴晓鸥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她也有些吃惊: “怎么,你回来了?” “看你们说的,这是我的家啊,我回家来倒惹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家里就我们娘儿俩,我都习惯了,你突然回来,也不打个招唿,我们一下子 怎么适应得了呀。”吴晓鸥说。 这个春节方晨过得最舒心。“1·12”枪案在春节前基本结案了,他们终于 让市民过上了一个祥和的春节。虽然是在家里休息,但是方晨每天都要给单位的值 班室打个电话,这几天基本上没有什么恶性案件发生。 在其余的时间里,方晨则是按照林局长的安排,留意住在他家前排的刘汉冰。 刘汉冰很少出来,几乎整天在家里呆着,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方晨并没有发 现他有什么违法的举动。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开春了。徐桠同武资光的感情进展迅速,由于两个人平 日的工作都很忙,所以只能在周末见上一面。小武对徐桠说:“下周,我们单位组 织青年团员联欢,他们都想见见女刑警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徐 桠点点头同意了。 可是,就在快到周末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让这个城市都感到恐怖的案件。可 以说,在刑事案件很少发生的1980年,这样的案子确实有些耸人听闻。徐桠又 跟着方晨队长忙活起这件案子来了。 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1980年4月7日晚,家住建国门附近的青年工人小 闻和两个邻居到天津大学的家属区看露天电影,因为演的是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 保卫塞拉耶佛》,所以小闻很早就和邻居从家里出来,为的是到放映区占个好位子。 看完电影后,已经9点多了,三个人从天大里出来,沿着卫津路往水上公园的方向 走。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不时地谈论着电影里的精彩情节。 当小闻等人快走到八里台聂公桥时,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从李七庄的方向过 来。当这个人骑到桥上的时候,又掉转车头,支好车梯,从自行车的后架上搬下一 个白色的塑胶袋,走到西边桥帮,把塑胶袋扔进了河里。 震惊一时的卫津河碎尸案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十六、神秘男子抛尸 在那个男子将塑胶袋扔进河里之后,就骑着自行车走了。小闻对同行的伙伴李 江、王刚说:“你看那个人往河里扔的是什么?”于是,他们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那个塑胶袋漂着,没有沉到水底。小闻用岸边的砖头去砸那个塑胶袋。塑胶袋 被砸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漂出了一块块的东西,浮在水面上。这是什么?他们有些 纳闷,随后又找来一根竹竿,继续捅那个塑胶袋。 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一阵寒风颳过来,让小闻等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闻 哥,我看这东西像是肉啊。”李江说。 “嘛肉?猪肉还是羊肉?”王刚问道。 借着路灯的亮光,小闻这下可看清楚了,他的头髮立刻都竖了起来,“这不是 猪肉也不是羊肉,这是人肉。” “嘛玩儿?人肉,你可别吓唬人,我打小就胆小。” 小闻用竹竿挑起其中的一块东西,扔到便道上。李江和王刚围上去一看,两个 人马上就吐了,眼前的东西分明是一只人手。 当他们再想找刚才那个扔塑胶袋的骑车人时,马路上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 不见了。 “闻哥,这人手怎么办,咱还给扔河里吧。”王刚哆哆嗦嗦地问道。 “扔河里?你也太没有人性了。”小闻从地上捡起一张报纸,递给王刚,“拿 这张报纸把这只手给包起来,咱把它送派出所去。” 王刚听后,跑得老远,他一边跑一边说:“我不敢包,要包你包。”小闻又转 眼看看李江。李江也冲着小闻摇头:“闻哥,我胆小是出了名的,你别难为我。” 小闻见状,便自己走上前去,用废报纸将从河里捞上来的人手包好,说:“走, 第14页 咱们一块儿到派出所报案去。” 李江和王刚在小闻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知道小闻是出了名的贼大胆, 就爱干个装神弄鬼的事,就这样,他们来到了派出所。 此案立即引起了警方的重视。方晨是半夜从家里赶到现场的。林局长、李子博 处长和几十名侦查员几乎同时赶到。聂公桥周围暂时封闭戒严。刑事技术人员用大 号的勘查灯将现场照得如同白天一样。周围的居民似乎也知道这里发生了“大案子”, 都纷纷从家中走出来到这里看热闹。 现场勘查工作整整进行了一个晚上,直到凌晨5点多钟才结束。 塑胶袋中共有被支解的尸体碎块二十块,这些碎尸大小不等,形状不规则,厚 薄不均。经过法医检验发现,这些被支解的尸体均为人体的胸腹、背腰以及四肢等 部位的皮肤软组织。现场的脚步凌乱,已没有提取脚印的价值。在聂公桥的西桥帮 处,警方提取了自行车的车轱辘痕迹,经分析,这是一辆红旗牌28男式自行车的 痕迹。除此之外,包裹碎尸的塑胶袋用的是那种包装仪器用的乳白色的塑料包装袋, 袋子上印着红色的“滚动轴承检验仪”字样。 由于现场封锁,整个现场勘查工作做得有序而全面。 可是,就在警方准备撤离现场的时候,又传来了令人吃惊的消息:在八里台復 康桥下又发现一个塑胶袋,里面也有碎尸。警方再次来到现场。可以肯定,这个塑 料袋中的碎尸同刚才发现的是从同一尸体上分解下来的。在这个塑胶袋中,共有人 体组织十四块,其中有头颅一颗、心脏一个、下肢骨一块、骨盆两块。包裹这些碎 尸的塑胶袋上写着“某某螺丝厂”的字样。 方晨再次赶到了现场。侦查员告诉方晨:在这个塑胶袋中发现了尸体的头颅, 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尸体的头颅已被开水煮过,头皮、面部已收缩,面部皮肤多处 被锐器切割,已失去了原形,根本辨认不出容貌。 和方晨一起来到现场的徐桠听完侦查员的汇报之后,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十七、又有几包碎尸 这个特大恶性案件很快就传开了。人们早上上班经过聂公桥的时候,都不由自 主地向桥头望去,还不时地指指点点。 上午8时,市局召集了各相关业务处室、各公安分局领导以及刑事侦查、技术 人员的案情通报分析会。侦查人员围绕整个案件的前期勘查情况提出了侦破意见。 对碎尸进行检验的法医人员在会上汇报了最后的认定结果,他们认为:在发现 的碎尸中,从两个乳房、心脏、生殖器官来看,死者肯定是女性;根据骨骼做出的 年龄推断,死者的年龄在30岁左右;死者的乳头颜色呈深黑色,乳房干瘪,一块 腹部的皮肤上有妊娠纹,子宫内有避孕环,因此,可以推断出死者是已婚妇女,而 且生过小孩;但由于死者面部被兇手用刀割烂而且用开水煮过,完全不能辨认出模 样来了。 可以说,这份勘查报告给整个案件的侦查指明了方向。 “我想,首要的问题还是要从死者是谁的角度入手,因为在任何兇杀案中,都 不能忽视死者同兇手的关系。而且从整个案件的性质来看,绝对不属于那种毫无准 备的抢劫杀人,案犯应该有蓄谋已久的杀人动机,所以要从死者的关系人中入手。” 方晨脸色铁青,斩钉截铁地说。 自从当上刑警以来,方晨见过各种各样的案件现场,杀人现场更是司空见惯。 不过,每次遇到这样的案子时,方晨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他为死者悲哀,更为兇手 的残酷而气愤。有人说他是疾恶如仇,其实,对他来说,当面对各种为财、为色或 为一时之气而杀人的事件的时候,他的心情又怎能是“疾恶如仇”所能形容的呢? “据报案的三名年轻人讲,他们看到了抛尸人,不过距离太远了,他们没有看 清那个人的相貌,只有一个整体印象。我想走访一下附近群众,因为很有可能会有 见过那个神秘男子的人,这样就可以给兇手准确地画像,缩小包围圈。”一名侦查 员说。 林局长说:“同志们说得都很好,这个案子市里的领导非常重视,我们要全力 以赴。从现在开始,我们成立‘47碎尸案’专案组,由李子博任组长,方晨任副 组长,暂时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此案的侦破中来。” 在当天上午的案情分析会上,侦查人员还就几个观点达成了共识:死者的皮肤 白皙,可能是城市妇女;从头部看,死者的面部破坏非常严重,头髮被剪掉,鼻子 和嘴唇被割掉,面部变形,无法辨认,说明死者很可能认识兇手,或者同兇手的关 系很密切。兇手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防止公安人员认出死者,从而很快地找 到兇手;尸体被分割成很多块,而且包裹得非常严实,这说明兇手居住的肯定是独 第15页 门独院,有很方便的作案条件。 专案组还注意到这么一个情况:两袋碎尸被发现的地点相距不远,而据目击者 称,第一次兇手只抛下了一袋碎尸,这说明兇手肯定是在第二次返回作案分尸的现 场后,才装上第二袋碎尸,继续抛尸的。如此来看,兇手作案的地点肯定距离抛尸 现场不会太远,所以要从现场的附近查起。 方晨说:“大家别着急,在未来的24小时内,肯定还会发现新的碎尸袋,因 为从这两个碎尸袋上看,尸体并不完整,所以兇手肯定还要继续抛尸。立即通知巡 逻大队和派出所的民警,在卫津河和墙子河沿线部署便衣民警巡逻,对骑28红旗 男车并驮着包裹的人要认真盘查。” 没有出乎方晨的意料,就在他把工作刚刚布置下去后,“47碎尸案”专案组 就接到了报案:在新兴桥下的河沟内又发现了一个包着碎尸的塑胶袋,塑胶袋的包 装方法同先前发现两个袋子基本上一模一样,里面共有人脚、皮肉等人体组织14 块。 巡逻侦查照常进行。4月8日下午1时,专案组再次接到报案:在丁家桥下的 水沟内发现第四包碎尸。“是一起杀人碎尸案,还是几起杀人碎尸案?”情况变得 越来越复杂了,方晨不禁皱起了眉头。 十八、全市寻找失踪妇女 因为忙于“47案件”的侦破工作,徐桠没有参加小武单位组织的青年联欢会。 小武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也为自己的女朋友能够参加影响这么大的一起案件的侦 破感到骄傲。武资光成了厂里的“信息情报中心”。很多人见面就问他:“怎么样, 那碎尸案破了吗?”“你们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警察。”“你女朋友不是市局刑警 队的吗?给我们透露点情况。”每到这时,小武就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说:“不行,情 况复杂得很,不能说。”“大家都是哥儿们,你给透露透露,回头我们请你和徐警 官吃饭还不成吗?” 其实小武倒是很想跟他们透露点情况,不过,他的确不知道关于这个案子的任 何消息。他也试图问过徐桠,但每次都会惹得徐桠不高兴。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徐 桠不会向他透露一点小道消息,徐桠说那是纪律。时间长了,小武也就不再问了, 他知道,徐桠所在的部门是刑警队的重案组,这个城市里每起特大案件都会让她参 加。很多时候,他也在为徐桠的安全考虑。 “要不,咱换个工作,让伯父找找关系。”武资光这样劝过徐桠。 “整个重案组就我一个女同志,很多工作女同志做起来要比男同志方便得多, 我怎么能走呢?”经过一年来的磨练,徐桠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集体了,深受方 晨影响的她已经感觉到了做一名刑警的光荣和辛苦,所以她决定要在重案组干下去。 她在重案组最大的体会就是这里的工作强度大,休息时间没有保障,而且同小武见 面的机会也很少。倒是小武经常到刑警队来看她,每次都带几个苹果或是西红柿之 类的东西。每到这时,徐桠也觉得心里挺热乎的,能有人总想着自己是一种说不出 的幸福。方晨又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前一天下午,他开着队里的车回了一趟家, 把爱人吴晓鸥和女儿彤彤送到了姥姥家。他没有上楼,因为他知道见到岳母之后, 肯定会招来老人的一通数落。他觉得他欠这个家的东西太多了。其实,方晨从心里 也是很感激岳母的,他们不仅帮自己和妻子带大了孩子,而且每次赶上他有案子不 能回家,妻子和女儿就全天候地住在老人家里。老人没有怨言,只是埋怨他总不回 来。不过埋怨归埋怨,每次方晨从岳母家出来的时候,老人都要给他带上很多吃的。 方晨一直在想,等天热的时候,一定要带老人去趟北京。 在这个不眠之夜里,方晨是在化验室中过来的。他和周庆阳等几个小伙子对 “47案件”的所有尸块进行了拼接。在已发现的四袋尸体中除了缺少部分皮肉组 织、结肠、头皮之外,共有69块被支解的尸体,基本上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躯体, 由此他们推断,这是同一起杀人碎尸案。 根据比对、计算胫骨的长度和整体拼接,他们推算出死者的身高约1米60左 右。在最后发现的一袋碎尸中,侦查员们发现了一张4月6日的报纸。“看来,我 们的工作重点要从6日晚至7日之间失踪的女性入手,寻找身高在1米60左右的 成年妇女。”方晨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他继续说道,“要在全市范围内广 泛地发动群众,各个派出所要派出警力对管界内的空闲房屋、临建和距离抛尸地点 较近的河沟、桥樑、涵洞继续进行搜索,查找异常情况。小周,你看怎么样,说说 有什么想法。”方晨看见周庆阳双眉紧缩地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方队,我同意您说的意见,但找情况是一方面,我们还应该从人身上下手。 第16页 我想,不妨将范围定在两口子不和的或是夫妻经常打架的家庭上,再有就是要注意 那些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成年男人。因为从被害人的情况来看,这两点应该是重点。” 方晨点点头,让值班员把排查的想法报告给李子博处长,然后再电传到各个单 位。这时,侦查情况的一名民警打来电话说,他们找到了一位老大爷,这位老大爷 说在4月7日晚上,见过一个骑28红旗男车的大个子男人。方晨让侦查员把老大 爷请到队里来,他要仔细地询问一下事情的经过。 十九、澡堂子找出线索 很快,老大爷被派出所的民警领到了市局刑警队。 “请坐,您把4月7日晚上看到的情况再对我讲一遍吧。”方晨给老大爷倒了 一杯水,并给老人搬来一把椅子。 老人咳嗽了一阵,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晨,他在努力地回想着,回想着那个晚 上所见到的情况。 “那个人的个子很高,大晚上的还戴个深色的墨镜,跟幽灵一样。”老大爷讲 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显得有些紧张。 老大爷姓邢,在副食店里工作。4月7日晚,邢大爷上夜班,他大约是8点多 钟从家里出来的,然后步行到副食店上班。副食店在八里台附近,而邢大爷却住在 宁家房子一带,所以从他家到单位要步行20分钟左右。在这20分钟的路程中, 聂公桥,也就是兇手抛尸的地点是必经之路。 “平常我坐公共汽车去上班,因为我有月票。但是7号那天我从家里出来时刚 吃完饭,我想散散步,走到单位去。就在快到聂公桥时,我看见一个男子将一个塑 料袋从桥头上扔进了河里。开始我以为是有人在搞破坏,就躲在暗处看着。这个男 子将塑胶袋扔进河里之后,推起支在桥上的自行车,掉过头向我这个方向骑来。在 他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男子的长相———大高个,有1米8几的 身材,奇怪的是,这么黑的天,他还戴着个深色的墨镜,头上戴着一顶深色的棉帽 子。已经是4月份的天了,虽然有点冷,但也不至于戴棉帽子呀。当时我就觉得这 个人肯定有问题,我就多看了两眼。那个人骑着一辆28的红旗自行车,是大链子 盒的那种,这个男的骑得飞快。我见他走远了,才从暗处出来,我看没有什么事情 了,就又接着往前走。转天,我听说从河里捞出碎尸来了,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看见 的那个男的,当时他那种慌慌张张的样子,肯定是兇手。” 方晨还仔细地向邢大爷询问了那个人的相貌和体态特徵等,并做了详细记录。 下午,方晨拿出了邢大爷的目击笔录,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然后合上笔记本, 对周庆阳说:“小周,走,咱们出去一趟。” “方队,咱们去哪儿?”周庆阳不解地问。 “咱们今天不查案子了,出去放松一下。” 周庆阳好奇地看着方晨:这可不是方晨的脾气,每次有了案子的时候,谁要是 说让他休息一天,他就和谁发脾气,可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周庆阳不敢多问,只好跟着方晨走出了刑警队。他们没有开车,而是骑着自行 车拐向了卫津路。周庆阳明白了,他们是要往聂公桥案发现场的方向去。 果然,方晨带着周庆阳围着聂公桥骑车转悠了起来,把周周围围十几条马路转 了几遍,然后来到一条小马路上。方晨指着一个挂有“大众浴池”招牌的澡堂子对 周庆阳说:“走,咱们进去洗个澡。” “方队,怎么现在您还有心情洗澡?”周庆阳更加不解。 方晨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大众浴池。这是一个老式的浴池,里面的设施简单 而破旧。方晨和周庆阳脱下衣服后,跳进了烧得热乎乎的大池子,多日的疲惫一下 子就被沖淡了许多。 “咱们转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就这一个浴池?”方晨说。 “没错,就这一家。”周庆阳回答。 “那个大个子干了那么卖力气的活之后,身上肯定留有痕迹,他会不会到这里 ‘做做卫生’?” “有可能。”周庆阳说着,突然想到那个杀人恶魔有可能在他泡着的大水池子 里洗过澡,一下子噁心得要吐。 “你看那个人是谁?”周庆阳顺着方晨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高个子男人正赤身 裸体地蹲在淋浴区洗衣服。 二十、神秘男子曾经来过 “方队,您怎么能肯定是他干的?”周庆阳问。 “当然不能肯定,但是你别忘了,杀一个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且将人杀 死后碎尸,肯定要留下大量的血迹等罪证,所以犯罪分子在处理完尸体之后的第一 件事情就是消灭这些罪证。我都看过了,这附近都是平房,所以犯罪分子不可能有 条件在家中做这些事情,最方便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第17页 “您说得有道理,我又长了一回见识。” 方晨和周庆阳洗完澡之后,每人身上裹了条浴巾躺到了休息的木板床上。老闆 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唿。方晨点了一壶花茶。没一会儿的工夫,老闆就将茶水端了过 来。方晨掏出香菸,扔给老闆一根。浴池老闆笑着接了过去。 “哎,咱们这里还可以洗衣服?”方晨指了指身后那个洗衣服的男人。 “能洗,能洗,我们给您洗5分一件,您洗不洗?我把您这些衣服都拿走。” “放下,都拿走洗了,待会儿我们穿嘛?”很明显,周庆阳有些讨厌浴池老闆献 媚的样子。 “您放心,有两小时就干了,也就是睡一觉的工夫。我们后面有人工烘干,包 您热乎乎地穿走。” “那也不洗。”周庆阳想起刚才方队长的那个假设来,觉得这里有些噁心。 “来来,你坐会儿,我跟你聊聊天。”方晨对浴池老闆说。 “您二位是这市里的吧?不过到我这里洗澡的市里人可不多。为嘛说呢,这八里 台是市郊结合部,一般都是八里台大队的农民和赶大车路过这里的农民来这洗。” 没等方晨问,老闆就自己说了起来。 “我想问问你,每天在这里洗衣服的人有多少?” “您怎么总对这洗衣服感兴趣?实话跟您说吧,每天洗澡也洗衣服的人并不多, 有时一天一个人也没有。” “那么,4月7日那天有人来这里洗澡洗衣服吗?” 浴池老闆想了想说:“4月7日,对了,那天就一个客人到这里洗澡洗衣服。 他一个人洗了一大堆衣服,我们伙计想帮他一起洗,可是他不让,神秘兮兮的,还 让伙计离他远点。” “你认识那个人吗?”方晨问。 “不认识,不过好像在围堤道一带见过他,估计住的地方离这里不会太远。您 问这些干嘛呀?您二位是干什么的?警察?我猜出来了,您二位是警察,没错吧?” 方晨见浴池老闆喊出了声,把脸一沉说:“小点声,我告诉你,我们是市局刑 警队的,正在执行任务,你要是把我们暴露出去,小心吃官司。” “哎,我不说,我小点声音,我跟谁也不说。” 周庆阳心里暗暗对方晨挑起了大拇指,他觉得方队长办案子确实有自己的一套 本领,从一个小澡堂子都能挖出线索来。浴池老闆详细讲了那个洗衣服男子的长相 和特徵,基本上同邢大爷讲的一致。 两个人走出澡堂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晨对周庆阳说:“回去后赶紧通知 有关单位,就在围堤道一带侦查,挖出那个大个子。” 方晨和周庆阳回到刑警队的时候,看见徐桠正在审讯室冲着一个男子拍桌子。 徐桠看见方晨走进来,好像来了撑腰的,指着那个男子说:“我告诉你,你今天要 是不好好交待,我把你毙了。” “怎么回事?发这么大的火?”方晨问。 “这小子在公共汽车上耍流氓,让我们给抓住了。”徐桠说。 “没有,我不是耍流氓,我是想小便,憋不住了。”蹲在墙角的男子说道。 “是你啊,棍子,你这臭毛病还没改,你说这几年光我抓你就有多少次了?我告 诉你,这次该劳教你了。” 那个男子抬头看见方晨,脸一红说:“方队长,您饶了我吧,别把我送去劳教, 我知道碎尸的事情。”棍子的这一句话让方晨和徐桠全愣了。 二十一、深夜追捕 方晨眼前这个外号叫棍子的人已经40多岁了,一辈子游手好闲,被公安局抓 进去多次。他没有别的毛病,就是爱在公共汽车上占女同志的便宜。方晨从当上警 察以来,就抓过他三四次。在审讯室中,棍子对方晨说:“昨天晚上,我在南市一 个小酒馆里喝酒,坐在里面的一个人喝多了,和酒馆里的服务员打了起来。服务员 轰他出去,他把眼睛一瞪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惹我,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对于这号人,酒馆里的服务员见得多了,每天都有酒鬼在那里闹事,所以服务员从 来都不害怕。不过那个男的却跟别的酒鬼不一样,身高一米八几不说,两眼一瞪, 特别吓人。服务员一时还真没敢动。那个男的说,‘你们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们 都砍死,然后也扔到臭河里去。’我听完之后,心里一哆嗦。整个屋子里的人也都 不敢说话了。我知道屋里的人想的是什么,他们肯定在想卫津河里的碎尸和那个人 有关系。” “后来呢?”方晨问道。 “没怎么样,后来那人见屋里没人敢说话了,就大摇大摆地走了。等他走出去 老远,服务员才想起来,他还没给钱呢,等追出去一看,人早就没影儿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个子挺高的,小眼睛,走路爱晃肩膀。” 第18页 “你以前见过那个人吗?” “方队,这您可问着了,我还真见过那个人。他就住南市大舞台一带,没有工 作,也没成家,整天一个人在家里靠给街道煳纸盒挣点钱花。有一阵子,我在群英 电影院门口倒票,天天在南市里转悠时听人说的。那小子叫大华,神极了,而且打 架不要命,谁都不敢惹他。” “谁跟你说的?” “一块儿倒票的人都知道,具体谁说的,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知道他住哪 里,具体地点我叫不上名来,但是我肯定能找着那个地方。” 方晨决定当晚就带人去找那个叫大华的人,虽然他心里没什么把握,但是如果 确实抓错了,不还有个“吃完饭没给钱”的藉口吗? 当晚,方晨带着三名刑警押着棍子,开着吉普车来到了南市。 南市是一个人口十分密集的地方,而且都是小马路,密密麻麻地像蜘蛛网一样。 警车在棍子的指引下,七扭八拐地开进了一个小胡同。“就这儿,就这儿,停车。” 坐在车里的棍子让警车停下,他从车里指了指眼前亮灯的一个房间对方晨说,“方 队,就是这间屋子,我任务完成了,可别让那小子看见我,如果他知道是我告的密, 那我小命就没了,我下车先走了。”方晨让另一名警察跟他下了车。棍子这才看见 吉普车后面还跟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警察把棍子铐在摩托车的挎斗上,先回刑警队 了。 待他们走远后,方晨对另外几名刑警说:“我先过去敲门,等门开了咱们一起 冲进去,为了防止他手中有武器,我们的动作必须迅速,而且要到位。”几名刑警 点了点头。 方晨下了车,从腰间拔出了那只跟随他多年的五四式手枪,悄悄地靠近大华家。 这是一间在南市地区特有的门脸儿房。所谓的门脸儿房就是坐落在路边,只有对着 马路的一扇窗户和一扇门。方晨在前面走,三名刑警则呈扇型向那个门口包围过去。 方晨走到门口之后,并没急着去敲门,而是将耳朵附在门上仔细地听着,这一听让 方晨更加警惕了,因为他听到了从房间里传出的磨刀的声音。 方晨招唿周庆阳过来,轻声地对他说:“小周,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周庆阳听了一会儿说:“磨刀的声音,没错,我爸爸在副食店卖肉,这种声音 我从小就听。” 方晨决定破门而入了。他一脚将门踹开,举着手枪冲进了屋内。大华正蹲在地 上磨一把锋利的菜刀,见有人冲进来,他马上举起了手中的刀。 二十二、大华原是精神病 “你们是干什么的?”大华瓮声瓮气地说。 “先把你手中的菜刀放下,我们是警察,你要是再举着菜刀就算袭警了,我们 就开始还击了。”方晨面对举着菜刀的大华十分镇静地说道。 “好,我听你的,我把刀放下,你们也别开枪。”大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 晨等人,“一开枪,它们就跑了?” “谁跑了?你说谁跑了。” “我养的那些小鸟,就都吓跑了。嘿嘿———”大华笑出了声,在深夜里听起 来十分恐怖。不过警察们有些纳闷,他提“小鸟”干什么,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大华将菜刀放在地上,然后坐到了床边上。几名刑警见他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 于是也收起了手枪,将他围住。这时,坐在床上的大华不停地出汗,身上也不停地 哆嗦,“你们带我走吧,是我干的,我把它剁碎了,扔河里了,谁让它欺负我养的 鸟的。”大华的脸色发白,开始语无伦次。 方晨已经感到眼前的大华思维有点不正常,他决定暂时不带大华走了,先就地 将事情的过程问一遍再说。方晨说道:“你别着急,我们都坐下,咱们慢慢地说, 把事情说清楚。”方晨环视四周,他突然发现在房间的墙壁上有很多已经干了的血 迹,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你是警察?”大华抬头看了看方晨,“你不会抓我走吧,我要是被抓走了,我 的小鸟可就完了。” “你怎么那么多事,快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越跟你客气你越来劲了。”一 名刑警不耐烦地喝道。方晨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态度要好一点。 “呜———”大华竟然哭了起来,“它总跑过来抓我的鸟,我一气就用绳子把 它脖子套住给勒死了,尸体处理不掉,我就用菜刀把它剁成块,装在塑胶袋扔河里 了,我下次再也不干了,你们就饶了我吧。” 刚才呵斥他的刑警听完后心里那个气呀,心想,还想下回不干,这次怎么办?杀 完人还想求得原谅?他掏出一副手铐要给大华戴上,但被方晨拦住了。方晨觉得大华 的回答有问题,便赶紧问了一句,“你剁死的是谁?” “你可别说出去,就是老张家养的花花。”大华似乎十分解恨地捂着嘴笑着, 第19页 “就是那只该死的母猫,整天总想吃我的小鸟,它该死,该死。”他又开始咬牙切 齿,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听到这里,几名警察终于松了一口气。根据经验,方晨判断,大华是那种典型 的精神抑郁症患者,虽然大华没有触犯法律,但是如果这种抑郁症不能及时得到治 疗,发展下去也会危害到社会,那就是人们常说的“武疯子”。所以方晨决定通知 精神病专家对大华进行检查,同时提取墙上的血迹,进行化验。 一天以后,化验结果出来了。从大华家提取出来的十几处血迹被证实是动物血。 侦查线索再次中断。 这几天,天气出奇地好,满街飘的都是柳絮,看上去暖洋洋的一片。河堤上开 始出现了新绿的颜色,人们则脱去了厚重的冬装,充分享受春天带来的快乐。 4月10日一早,林局长再次召集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开会,研究“47碎尸” 案的案情。在专案组负责人方晨汇报情况时,徐桠才赶到会议室,她迟到了。这几 天她和男友武资光吵架了,心情十分不好,再加上案子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她 觉得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可能由于迟到的原因,整个案情分析会上,徐桠都觉得很尴尬,在汇报排查嫌 疑人情况时,一向快嘴快舌的她有些结巴。她听见会议室的角落里有人在偷偷地笑, 她想发脾气,摔掉手中的笔记本,然后大步走出会议室,但是她咬咬牙忍住了。她 眼里噙着泪水,一直坚持到汇报结束。 散会后,徐桠几乎是跑着回到刑警队宿舍的,关上门后,她哭了。可是,就在 这时,外边有人敲门。徐桠听得出,是周庆阳。“小徐,方队让我通知你,赶紧出 发,‘47碎尸’案有眉目了。” 二十三、又现疑点 二十分钟后,徐桠跟着专案组的同志来到了大山路派出所。当他们走进所长室 的时候,徐桠感到空气有点紧张。在所长室中那张已经破旧了的沙发上坐着两名带 红袖章的老大妈,大山路派出所的郑所长则坐在办公桌前,见到市局专案组的同志 进来之后,郑所长赶紧给方晨等人介绍:“方队长,这两位是咱们居委会的主任, 她们昨天到各家检查防火时发现了可疑的情况。”郑所长又转过头来对那两个大妈 说:“老主任,这几位是咱们市公安局的领导,这位是方同志,市局刑侦处刑警大 队队长,您二老把昨天看到的情况跟他们讲一下吧。” “昨天晚上,我们老姐俩吃完晚饭后,就根据街里的要求,到各家检查防火的 情况。因为到了该撤炉子的季节了,这个季节风大,怕着火,每年都要查一次,而 且前两天派出所也召集我们开会了,让查查有没有人口走失的,我想正好借这个机 会一块儿查查,没想到就发现这么个事儿。”居委会主任李大妈说。 坐在李大妈旁边的杨大妈是居委会的治保主任。4月9日晚上8点,她们到片 里检查防火情况,来到33号门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不过,从窗户看去,屋 子里亮着灯,而且好像有人在走动。过了半天,房间里才有人说话:“谁呀?” “我们是街道的,检查防火。”李大妈在门口答道。她知道,这家住的是言成 和马娟娟两口子,他们是二婚,平常很少和邻居们走动。 “我家里没事,不用查了。”说话的人是言成。 “上面有规定,必须要检查,小言,你把门打开。”又过了半天,门才被打开 了一条小缝。言成用身子堵着门口对李大妈和杨大妈说:“没事儿,我明天就把炉 子撤了。” “不行,那我们也要看一下,这个胡同的每家我们都查了,要是你这一家出了 问题,我们可没办法向街里交代。”李大妈一把推开言成,两个人挤进了屋里。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但是却非常混乱。床上的被子团在一起,枕头上没有 枕巾和枕套,刚刚洗过的床单、枕巾、枕套和衣服等物挂满了屋子。平常胡同里的 人都把洗完的衣服挂在门口,而言成却将衣服挂在了房间里。李大妈随口就问了一 句:“你爱人小娟呢?”言成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半天才对李大妈说:“她,她 回娘家去了。” “小娟什么时候走的?”李大妈问。 “昨天走的。”言成说,“不,今天走的,今天走的,您看我这脑子,记错了, 记错了。”言成的神色很不自然。 “小娟不是应该上夜班吗?”杨大妈又问了一句。言成点点头说,“对,上夜班, 今天应该上夜班。”两位干治保工作多年的大妈觉得里面可能有问题,她们没有再 问,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走了。 两位大妈讲述完整个过程后,郑所长接着补充道:“我们对言成的情况进行了 调查。言成是五金店的售货员,而马娟娟则是离婚妇女,他们两人是前年结的婚。 第20页 结婚以后,二人经常吵架,而且每次吵架都动手。居委会、派出所也经常到他们家 进行调解,就在去年,他们在一次吵架之后,马娟娟找到了言成的领导,揭发言成 贪污五金店的销售款将近1000块钱。五金店马上就报案了。当时我把言成传唤 到派出所来,他交代了贪污的事情,后来被公安机关收审了。在收审期间,马娟娟 曾看过他一次,可言成见到马娟娟后却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你,我倒不了霉。 你等着,早晚我把你大卸八块,我要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当时马娟娟就吓 哭了。没些日子,言成放出来了,和马娟娟又和好如初了。派出所的民警有空就到 他们家坐坐,觉得两口子的情绪还都比较稳定。” 大山路派出所的所长室正对着大山里。郑所长指着一座灰色的小房子说:“那 间房子就是言成的家。” 这时,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向马路上走来。 方晨注意到了,那辆自行车是红旗牌的28男车。郑所长说:“他就是言成。”方 晨对周庆阳使了个眼色。周庆阳马上明白了,方队长是让他去跟踪言成。 二十四、跟踪 周庆阳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言成已经骑着他那辆28红旗自行车上了马路, 他骑车的速度非常缓慢,显得十分悠闲,一直到街心公园,他才下了车,坐在长椅 上一个人抽菸。 周庆阳没有靠近他,而是距离他几十米开外。一群小朋友正在那里画画。他蹲 在路边看他们画画,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言成。 过了十几分钟,言成的烟抽完了。从马路对面过来一个胖胖的男人,这个男人 将几个尼龙编织袋递给言成。言成接过来后,用报纸裹好,夹在自行车的后架上, 又顺着原路回到了大山里。在院门前,言成正准备将自行车搬进院子,周庆阳从他 后面拍了一下,说道:“餵!” 言成吓了一跳,搬起的自行车“咣当”一声落地,他回过头来,眼睛里流露出 惊恐的神色,“你,你有嘛事?”言成有些嗑嗑巴巴地说。 “没事。”周庆阳笑嘻嘻地说。 “没事儿你拍我干嘛?” “我跟您问个人,这有叫周小山的吗?” “周小山?没有,没听说过这人,你往别处去问问吧。”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 言成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了。 周庆阳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他对言成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便转身 向回走去。 他径直回到了派出所,方晨在派出所所长室的窗户里已经把刚才的情景看得一 清二楚。几分钟后,周庆阳快步走进了这间很适合观察的所长室。 “怎么样,小周?”方晨问道。 周庆阳说,“我拍了他肩膀一下,把他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落了。他从家里 出去,是等一个人给他送尼龙编织袋,我估计是他准备转移证据用的。” “好吧,什么都不用说了,郑所长,我跟您借几个人吧,现在立即抓捕言成。” 方晨说。 郑所长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大李,你让三组的值班同志到所长室来一下, 有重要的任务。” 很快,4名民警来到了所长室。方晨给他们分配了工作,他说:“咱们尽量把 言成顺利地带到派出所里来,首先,不要在沿途出什么危险,其次,不要把声势弄 得太大,当然,如果遇到言成拼死反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白了。”几名民警回答道。 方晨看了一下手錶,“现在是4月10日中午12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47碎尸’案就应该破了。出发!” 六七名民警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直到这时,方晨、徐桠等才看明白大山里的 结构。这是一个老式胡同,很宽敞,就像一条小马路,言成的家就住在最里面。 除了一名管这片儿的民警之外,其余的人都穿着便衣,有两名市局刑警队的刑 警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名片儿警,别人都在胡同口守着。 片儿警敲了敲言成的门:“老言,开门,派出所的。”过了好半天,门才打开, 言成满脸狐疑地看着片儿警,“老言,找你好几天了,咱们马上要给大伙儿发身份 证了,到派出所去核对一下户口。”言成看见了胡同里还有两个陌生人,那正是市 局的刑警。两名刑警见言成在看他们,为了消除他的怀疑,两个人指着身后电线桿 上的电线“研究”起来:“你记一下,这根大线可以从这里迁过去,至于怎么迁, 还不是咱们电业局说了算。” 几句话似乎打消了言成的疑心,他对片儿警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穿件衣 服。” 言成很快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跟着片儿警往派出所的方向去了,警察跟在他的 后边。经过那两名便衣刑警的时候,言成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两名刑警没露声 第21页 色,在他们走过之后,也悄悄地跟在后边,不过他们的手里握住了兜里的手枪。 在距离胡同口还有三分之一处的地方,言成勐然加快了脚步,继而又朝着马路 上狂奔了起来。 二十五 搜查 “站住!不许跑。”片儿警马上追了过去。这一嗓子让躲在胡同口的方晨等人 听得很清楚,七八名警察把胡同口堵得严严实实。 言成没有想到胡同口会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来拦他,硬着头皮往前沖肯定不行, 于是他又转身往回跑。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片儿警已经扑上来把他按倒在地。随后, 大家一起上前,给言成戴上了手铐。 司机早已发动好了警车。在和大山里派出所的同志告别之后,方晨等人押着言 成回到了市局刑侦处。 “你们这是干嘛,不是说去派出所登记办理身分证吗,干嘛要抓我呀?”在警 车上,言成瞪着眼问方晨。 “有些事情,我们要找你了解一下。”方晨非常沉稳地回答。 “这么多人抓我一个,这是了解事情吗?这不成绑架了吗?再说了解事情就非 得去公安局呀,到我家里也行啊。” “好,到你家里,咱们现在就一起去你家。”方晨见言成提到他的家,便顺水 推舟说了一句,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言成的家肯定是杀人的第一现场。 “别了,既然都快到公安局了,就去公安局吧,我无所谓。”言成听到警察说 要回到他的家里,又赶紧改主意,还随口嘟囔了一句,“了解情况还给人家戴手铐。” 到了刑警队,言成很快被带进了审讯室。方晨拿出一张盖着红色图章的传唤证 对言成说:“言成,现在我告诉你,你已被公安机关正式传唤,传唤期间公安机关 将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必须在传唤期间交代清楚所有的问题,现在就在这张传唤 证上签字吧。” “什么,传唤,凭什么传唤我,你们有什么证据?”言成嚷了起来,不过他还 是在传唤证上签了字。 “告诉你,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说,住在大山里的有这么多人, 我们为什么专门找你?我想这一点你肯定要比我们清楚,你要争取主动,不要浪费 时间,有些问题早点交代清楚心里就踏实了,你说呢?” 言成看着方晨,一句话也不说。“你现在不想说话,是不是?没关系,我给你 时间,有些事情是需要考虑的,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不过我们的时间可是有限的。 言成,我比你年龄大不少,劝你一句,到了公安局就要把思想包袱全都放下。” 方晨虽然一直干的是刑警,但在审讯方面也是个专家,为了对付各种可能遇到 的情况,他专门到预审处学习了半年。在这半年时间里,他和公安局的老预审学到 了不少本领,就拿刚才那一番话来讲,方晨暗示给言成多种意思,迫使其交代问题。 这仅仅是交锋开始的前奏,也是试探对方性格的开始。方晨很清楚,针对不同性格 的罪犯,要採用不同的方法。比如,有些人被抓进来以后,审讯员越是逼着他讲, 对方就越不讲,这种逆反心理一旦形成,就会给审讯工作增加不少的困难。不过, 有些人则恰恰相反,你越是不让他讲,他就越给你讲个没完。言成到底是哪种性格, 方晨还没有摸透。 就在让言成一个人在审讯室中反省的时候,方晨通知刑警队技术室的同志跟他 再次返回大山里,到言成的住处去进行勘查,看看是否有可疑的痕迹存在。 20多分钟之后,方晨和他的战友们再次回到了大山里,他们用言成的钥匙打 开了房门。屋里没有生炉子,一股带着潮湿的凉气扑了过来。民警们走进了这间神 秘的房间。 虽然是白天,但是由于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挂着,所以屋里很暗。方晨一把摸到 了墙上的灯绳,打开了房间的灯。这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中,挂满了洗过的被褥和 枕巾,铺在床上的床单也是刚刚洗过的,并未干透,整个房间里隐隐约约有一股腥 臭的味道。 技术员立即打亮了现场勘查灯,对言成的住房进行彻底的搜查和检验。一名侦 查员打开了房间里的大衣柜,一件女式棉袄从里面掉了出来,上面沾满了血迹。侦 查员如获至宝,对方晨说:“方队,这里有一件血衣。” 二十六、现场,令人作呕 方晨走过去仔细一看,血衣上面的血迹都已经结成了血痂,并且散发出噁心的 腐臭。侦查员小心翼翼地将这件血衣用提取证据的塑胶袋装好。随后,侦查员又在 地面上发现了可疑的情况:言成家的水泥地面好像用清水洗过很多遍,不过虽然如 此,地面上仍然有很多斑点状的东西。经验丰富的方晨知道,这肯定是血迹。 “刑事技术人员的心可真够细的。”说话的是技术检验组的组长刁培,大家都 第22页 管他叫老刁。刁培是50年代的大学毕业生,专门研究化学的,后来分配到刑警队 的技术检验组,当了一名技术人员,专门负责现场勘查的检验工作。他对整个现场 进行了十分细緻的勘查,整个勘查过程用了将近三个小时。刁培是整个刑警队里学 歷最高的一位,所以很多年轻人也都尊敬地称他为刁老师。 “怎么样,老刁,结果出来了吗?”方晨将一根恆大烟递给了刁培。 “差不多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收工了,这王八蛋可真够狠的,现在我已经 能够断定,这里就是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 “这个结论对我们后期的审讯工作会有很大帮助。”方晨说。 “你过来跟我看一下,”刁培领着方晨在房间转了一圈,“立柜腿上的这几个 黑点就是血迹,经过化验,这几点血迹为人血。这样不起眼的血迹在这个房间几乎 到处都是,比如在小板凳上和皮鞋的后跟上,还有,这床棉被的被罩显然是刚刚洗 过的,但是掀开被罩,里面的棉花上都是血迹。”这时,一名年轻的侦查员将一份 现场记录递给了老刁。老刁看了一眼继续对方晨说:“我们对这个房间里的菜刀、 斧头等利器都做了化验,化验结果也证实上面有人血。” “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时,一名侦查员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方晨和刁培立即 走了过去。侦查员正小心翼翼地将炉子上的铁盖打开,看样子炉子已经好多天没有 生过火了,炉膛里有半膛的炉灰。侦查员将炉灰慢慢地铲到地上,然后用勘查现场 专用的毛刷将炉灰一层一层地刷去。在刷去的炉灰中,露出一团毛髮。这团毛髮有 一尺多长,毛髮的根部还连着一块头皮。闪光灯一闪,负责摄影的侦查员赶紧将这 个现场拍摄下来。 接下来,侦查员继续在这堆炉灰中翻寻着,一个肉乎乎的三角形的东西出现在 大家面前,“鼻子”,几名侦查员几乎异口同声。没错,的确是一个人的鼻子。又 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侦查员把这堆炉灰翻了几遍,又从中发现了脚趾、指甲等物。 “这下案子定了,看言成那小子还敢不敢抵赖。”方晨气愤地说。他抬起头, 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照片,照片是言成和马娟娟的合影,两个人十分亲密的样子让每 一个看过照片的人都羡慕不已,但就是这样一对亲密的人,却成了一对冤家。 现场勘查报告在24小时之内就出来了,可是对言成的审讯却一直没有打开突 破口。 “你们什么都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什么都不 知道。”言成的态度十分强硬。 “我看你是找死,这可是市局刑警队,你态度老实点。”周庆阳“啪!”地拍了 一下桌子,指着坐在被审讯席上的言成说。 “你还想打人,我进去过,你们警察不就会拍桌子瞪眼吗?刑警队怎么了,有本 事你把我枪毙了?”言成翘着二郎腿,斜着眼对周庆阳说。 周庆阳真想过去揍他一顿,他没有想到,这个没有一点人性,将自己的爱人残 忍杀害的傢伙竟然如此顽强地抵抗,就连坐在一旁记录的徐桠都气得发抖。 “徐桠,电话,小武打来的。”方晨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让徐桠出去接电话。 他捅了一下周庆阳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坐到了徐桠的位子上,掏出一根烟递给言 成,并且帮他点燃了香菸,然后就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方晨那像鹰一样的 眼睛瞪了他足足有十多分钟。 二十七、沉默,拒不交代 一根烟抽完后,言成有些坐不住了:“你别总那样看着我,就像我干了什么事 一样。” “难道你没有干什么错事?你做的事情是因为你有苦衷吗?你要想清楚,现在你 是在公安机关接受传唤,既然你开口说话了,就表明你要坦白,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机会不是总有的,你要是不愿意讲,当然也可以不讲。 我们要按照法律原则来办事情,我们的法律重事实、重证据、重调查研究,轻口供。 我说了这么多,你说不说就随便你了。”方晨的话搅得言成心里有点乱,他对着方 晨说:“再给我来根烟,行吗?” 方晨又递给了他一根烟,这一次言成吸菸的姿势和先前不一样了,他先是狠狠 地吸上几口,然后将烟一点点地从嘴里吐了出来,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其实,言成此时正处在最焦灼的时刻。“47碎尸”案就是他干的,他知道杀 人是死罪,何况杀人后还碎尸。他现在觉得,当时杀完人之后应该跑掉,他后悔自 己没有那么做。自从到了公安机关,他就一直抱着一种侥倖心理,他希望公安局是 在诈他,他希望公安局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公安局找他就 第23页 有找他的道理,否则为什么不找别人光找他呢?说,还是不说,对于言成来说是个问 题。 其实,言成还是真的想说,他想告诉民警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过程,他想一吐为 快,因为压在胸口的那些话就像一块巨大的磐石,让他感到无比压抑,那种力量足 以让他窒息。他想起了和马娟娟那些美好的日子,他真不想去杀她呀。她是一个温 柔可爱的姑娘,至少言成现在这么认为。 他们是经别人介绍认识的,介绍人是言成中学的一个同学。那些日子,马娟娟 刚刚离婚。离婚是马娟娟提出的,那个男人天天喝酒,逢酒必醉,酒醉之后,就动 手打她。言成在听马娟娟讲述那些遭遇的时候,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对待娟娟, 让那些痛苦成为往事。但是他最终没有坚守自己的诺言,他给马娟娟带来了痛苦无 比的灾难,娟娟死在了他的手上,那一刻,他怎么会如此残忍? 言成吸了一口烟,他眼前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再想下去是否会崩溃,他是 罪人,千夫所指的罪人。 他哭了。 走出审讯室的徐桠接到了武资光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小武邀请徐桠到他们家里吃饭,小武告诉他,他爸爸在单位分到一张购买电视机的 条子,上午刚从商店提来货,小武的爸爸让她到家里看电视。 “今天晚上演《大西洋底下来的人》,译制片,你一定要来。” “只要我手头的案子完了,我就去。”徐桠说。 “我讨厌你总跟我说案子案子的。”小武说。 “这是我的工作呀。” “这是你的工作,可不是我的工作,为什么你们方队长总把你留下来?” “他是我的领导。” “他是你的领导可不是我的领导,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找你。”小武把电话放 下后,徐桠心里也紧张起来,她想见到小武,但是又不想因为和小武见面影响了工 作。刑警队里这么多同志,哪一个不是没日没夜地办案子。徐桠陷入了思索之中, 以至于对方电话挂断了半天,她还在那里举着话筒发愣。 上一次见面是几个星期前了,在延安影院门口,小武穿了一件灰色的拉链夹克。 那是80年代年轻人中最时髦的服装样式,对于刚刚告别黑蓝颜色服装一统天下的 城市人来说,显得十分新潮。那天,小武在电影院里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 拒绝,只是脸上一片绯红。想到这里,徐桠的脸又红了。 “小徐,一个人愣神想什么美事了?”周庆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手里 举着话筒的徐桠问道。 “去,胡说八道,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还是方队厉害,言成那小子招了。” 二十八、他是这样破产的 言成终于崩溃了,面对一脸严肃的方晨,他挺不住了,先前那种强装硬汉的想 法已消失殆尽。他吸完最后一口烟之后,看着方晨,“呜———”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说,方队长,我全说,您是个好人,您劝我是为我好,我全说。” “好吧,别哭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有把事情讲清楚,才是你的出路。”方 晨还是刚才那种不急不缓的样子。 “马娟娟是我杀的,是我杀的。”言成开始泣不成声了。方晨将自己的手帕递 给了他,他接着说:“我们的感情以前非常好,我也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可她却有 了外心。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能肯定她变心了,要不她不会对我这样。” 话说到这儿,言成又不说了。方晨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言成抬头 看了看方晨,接着说道,“您想啊,她竟然到我们单位去告发我,如果不是有外心, 她会这样吗?她跟我们领导说我贪污了公款,其实我不是想贪污,只是那阵子我缺 钱用,我想等过几天发了工资,就把那些公款还上。没想到马娟娟却到单位把我告 了,后来我被公安局收审了三个多月。由于我有立功表现,才被免于刑事诉讼,被 放了出来。从我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想报仇,而我报仇的对象就是马娟娟,因为是 她把我害了,她让我丢人现眼,而且丢了工作,所以我要报仇。” “4月6日晚上8点多钟,她要出去看她和前夫的孩子,我们就吵了起来。后 来越吵越厉害,就动起手来了。她哭了,说不去了,整天为这事儿吵架太不值得。 于是,马娟娟就上床睡觉了,我则一个人抽菸到半夜。半夜的时候,我越想越气, 看着躺在床上的马娟娟,就突然丧失了理智,我从墙角拿起一把斧头,对准马娟娟 的头部勐砍了几下。马娟娟只哼了一声,连挣扎都没挣扎就断气了。 “杀死马娟娟之后,我非常害怕,也开始后悔了,我知道我犯下了大罪,刚才 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么一会儿就没气了。我害怕极了,开始推她的尸体,喊她的 第24页 名字,想让她醒过来。我说,‘娟娟,你醒醒吧,都是我不好,你别吓我了,你醒 醒吧,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不跟你吵架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她的尸体还是 僵硬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我哭了,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完了。” “当时,我只想赶快把尸体处理掉,不要让人发现。如果把整个尸体背出去, 肯定会让人发现,于是,我便找来锯条、菜刀、剪子等工具准备分解尸体,分割成 碎块之后,再分别扔掉。等我下手一干,我才知道,一个人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的血, 鲜血染红了床单、被褥、家具。我感到麻烦大了。” “不过,我还是咬着牙把这些事情干了,几次我想停下来,到公安机关自首, 但是我停不下来,我已经丧心病狂了。为了防止人们认出碎尸来,我用家里蒸馒头 的大锅熬开了一锅水,把她的手、脚剁下来放到水里煮,又把头颅割下来,用刀片 将面貌毁坏,同样也放到了开水里……” 方晨将言成的口供整整记满了5页审讯笔录纸。言成所交代的恶劣行径同“4 7碎尸案”专案组所掌握的证据基本一致。方晨让周庆阳马上整理案件侦破报告, 向局里进行汇报。 就在专案组的同志准备庆祝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引起了方晨的注意,那就是 他们在跟踪言成的时候,在街心花园里同言成接头的那个中年男子。从那个男子的 神色上看,他显然对此事知道些眉目,那么那个男子是谁呢?方晨看着办公室墙上 写的“除恶务尽”四个大字,就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民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方队,出事了,你的女儿彤彤 被人绑架了。” 二十九、方队女儿出事了 在方晨家中,他的爱人吴晓鸥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徐桠在一旁劝着:“嫂子, 您别着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对,不会有事的,天下多少大案子都是方队长破的。”赶到刑警队来找徐桠 的武资光也一起赶到了方晨的家中。 “破案子,破案子,都是他破案子闹的,肯定是他得罪了人,人家就拿彤彤出 气。今天早上孩子还跟我说,她想爸爸了,没想到下午就出事了。” 方晨坐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清楚,彤彤被人绑架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他一个当警察的,家里一没钱二没权,如果不是冲着他本人,那会冲着谁呢?估计 不知是哪起案子惹出的麻烦。“别哭了,光哭有什么用?”方晨冲着吴晓鸥说道。 “你还跟我喊,你说我们娘俩每周能见你几面?你除了抓人就是抓人?我什么 时候拖过你的后腿?彤彤发高烧时在医院里输了三天液,我都没给你打电话,现在 出事了你才回来?方晨,我告诉你,彤彤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吴晓鸥哭得非 常伤心。 周庆阳敲了敲门进到了屋子里。“怎么样,有线索了吗?”方晨问道。 周庆阳摇了摇头,“我们将到过幼儿园的所有人都问了一遍,没有一点有价值 的线索。幼儿园的老师说,家长接孩子的时候比较乱,当时小朋友们都在操场上等 家长来接,彤彤就一个人在操场边的鞦韆上玩,等孩子们都走了之后,才发现彤彤 不见了。等到彤彤妈找到了老师,她们才想起这件事,彤彤妈以为是您把孩子接走 了,赶紧回到家里,可进门之后,就发现了这封信。” 信是在方晨家的门底下发现的,上面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歪歪扭扭地拼接在 一起的,上面写着:方队长,你害了我的兄弟,所以我们带走了你的孩子。信的署 名是:杀手。 毫无疑问,矛头是指向方晨的。不过究竟是谁干的,方晨一时还想不起来,因 为这么多年来,方晨抓获过多少犯罪分子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他知道,应付这起报 復性质的绑架案必须要冷静。 话又说回来了,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挠头,怎么能够冷静得下来呢?女儿是方 晨的宝贝,是他的生命,如果彤彤要是出现什么不测,他真的会崩溃的。 桌上摆放着一张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水上公园的合影。照片上的彤彤笑 得那么甜蜜,可是彤彤现在在哪里呢?方晨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天来,全力投入 到“47碎尸案”的侦破工作已经让方晨的身体十分衰弱了,不过他还是咬咬牙, 挺住了。他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倒下,他如果倒下了,那会对吴晓 鸥带来更大的心理打击。 “收拾一下东西,带你嫂子到刑警队去住。你们带着一、二组的民警,继续以 幼儿园为中心,对有关人员进行访问。”方晨说。 徐桠帮助吴晓鸥收拾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坐着刑侦处的汽车来到了刑警队。李 子博处长早就收拾好了一间房,他让徐桠专门负责照顾吴晓鸥的生活,并且让食堂 第25页 的大师傅专门给吴晓鸥做了可口的饭菜。吴晓鸥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但是看着 眼前丰盛的饭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又想起了彤彤。她含着眼泪说:“每天这个 时候,彤彤都该吃完饭了,然后我们娘俩就会坐在沙发上讲故事。可是,我的彤彤 现在在哪里呀?她吃饭了吗?那些坏蛋会对她怎么样啊?”说着说着,她又大哭了 起来。 直到午夜,还没有一点消息,徐桠让小武回家去了,她则留在宿舍里陪着吴晓 鸥。方晨在办公室里和周庆阳等人一起研究案子。 派出的民警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线索依然不明显。“幼儿园门口有个副食 店,店里的一名男职工说,他在快下班的时候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将彤彤带走 了,因为彤彤有时到这个副食店里买水果糖,店里的职工都很喜欢她,所以就认识 了彤彤。这个职工知道彤彤的爸爸是刑警队长,工作很忙,所以就以为那个接彤彤 的男人是刑警队的同志了。”刚刚进门的侦查员小李说。 “这是惟一的线索了,我们还要继续工作。”李子博处长用命令的口吻说。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方晨下意识地抓起了听筒。对方说道:“方队长吗, 彤彤在我们手里,你们不要找了!”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哭声。方晨听得很清楚,那 是彤彤的声音。 “你们想怎样?”方晨问。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令人恐怖的笑声之后,就挂断了。 三十、胖子是谁 “方队,怎么样,对方都说什么了?” “没讲什么就将电话挂断了。不过,刚才在电话里哭的是彤彤,这一点我听不 错。”方晨低下头来,静静地沉思。 既然对方打来电话,就说明对方有一定的意图,不仅仅是把孩子抱走进行报復, 他们肯定是有某种目的和企图的。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还会打电话过来。方晨想 到此,心里开始有了希望。 几名民警谁都没走,他们一直陪着方晨在办公室里坐着,他们是在等待方晨发 出命令。只要方晨发出命令,他们就会全然不顾地冲到最危险的地方。然而,方晨 明白他们的想法,他最了解他手下的兄弟,他又何尝不想发出命令呢,可是,直到 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又能向谁发出命令呢?更何况,在这次案件中,被害 人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方晨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大家就这样坐着,包括李子博处长,他们全都盯着桌子上的那一部电话机,他 们感觉到,这部电话是那些歹徒与他们联繫的惟一方式。 凌晨2点多钟,电话再一次响起,方晨立即抓起电话:“喂,餵。” “方晨,你听着,如果想要回你的女儿,那么你就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情。”电 话那边的声音十分神秘。在旁边的李子博悄悄地做了一个手势。一名民警启动了电 话录音设备,同时值班员用另一部电话通知了电话局,查找来电的方位。“放、了、 言、成!”对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这句话来的。 “你妄想,就算你有本事把我脑袋割下来,我也会把他送上法庭的。”方晨在 电话中喊了起来。 “方队长的火气不小嘛?我割不下你的脑袋,我没那本事,但是我可以割下她 的脑袋。过来,跟你爸爸说句话。”电话那头,歹徒拽过了彤彤。彤彤声音嘶哑地 哭道:“爸爸,爸爸,快来救我,爸爸!爸爸!”彤彤的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 方晨十分焦急地说:“我告诉你,咱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和孩子没关系,我愿意拿我 自己和孩子换。” “你?你以为你值多少钱,甭废话,限你天亮之前放出言成,否则我们就不客 气了。”对方似乎要放下电话。 “等等,你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不过你要先放了孩子。”方晨的大脑此时又恢 復了冷静,他开始机警地同对方谈起了条件,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电话局查出 对方的电话。 “快收起你那公安局的一套吧,我放了孩子?我放了她你还会放人吗?你以为 我们都是傻子,告诉你,天亮之前放人,一点商量都没有。”对方的口气很硬。 “既然我们彼此都不放心对方,那么我们可以定一个地点,一起交换放人,你 看怎么样。” “这倒是个办法,让我考虑考虑。”对方将电话挂断了。 很快,电话局查出了对方打电话的地点,在北郊区同河东区的交界附近,但是 由于时间太短,具体的位置还没有确定。“对方的目的在言成”,方晨想,根据李 子博处长的决定,方晨继续等对方的电话,而他则跟着其他民警立即提审言成,探 探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言成在半夜时分被从监号里叫出来,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战战兢兢地问 道:“不是把我拉出去枪毙吧?” 第26页 审讯人员主要围绕着言成的社交对象进行了审问,不过言成交代的那些人不像 是可以为言成卖命的朋友。当言成听了这些事情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纳闷,他对 审讯人员说:“不会呀,我不会有那么铁的朋友啊?” 此时,方晨再次想到了那个人,就是那天周庆阳跟踪言成时看到的那个胖子。 那个胖子到底同言成有什么关系,是否参与了这件事情?这些情况都没来得及查证, 就发生了彤彤被绑架的案件,难道是那个胖子干的? 三十一、12点钟,北安桥头 胖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在对言成的审讯中,民警开门见山地提了出来。 “你们说的胖子叫杨建国,外号叫杨胖子,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因为他上班 的单位离家挺远的,后来就托熟人调了工作,现在在一家化工厂上班。他跟这事没 关系。”言成说。 “4月10日上午,你和杨胖子见面干什么了?”民警问道。 “没干什么,我找杨胖子要了几个尼龙编织袋,是处理家里的碎尸和血衣用的。” “他知道你杀人的事吗?” “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错,以前总在一块儿喝酒。我当时想跟他说的,后来 觉得这事谁知道了都会给谁找麻烦,所以话到嘴边我就没说。我给他打电话说我要 搬家了,想找他要几个尼龙编织袋,好装东西,所以就约定那天上午到街心花园见 面,因为那天杨胖子刚好下夜班。” 言成的话是否真实可信呢?会不会是杨胖子绑架了彤彤,然后再要挟公安局放了 言成,这一切在没有找到杨建国之前都是未知数,所以一定要先找到杨建国再说。 杨建国家住在李七庄,当民警敲完门后,开门的正是杨建国。他揉揉惺忪的双 眼,看见眼前的几名民警有些纳闷,“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民警说。 “行,在这说,还是到公安局说?”杨胖子十分憨厚实在,他非常诚恳地看着民 警。 “还是到局里说吧,在家里谈不方便。” “行,你等我进屋穿件衣服。” 两分钟后,穿好衣服的杨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传来他老婆的声音:“你 个死胖子,惹什么祸了?让人家公安局大半夜的来抓你?” “没事儿,你快睡觉吧,警察是来找我帮忙的。”胖子一边说,一边上了警车。 果不其然,杨建国所讲的情况同言成所交代的一模一样,他的确不知道言成杀 人一事。经过进一步调查,警方发现杨建国在工厂里表现积极,为人正派,而且乐 于助人,就连从工厂拿的那几个尼龙编织袋,也是向厂里交了成本费的。胖子对警 察说:“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不干,平常我就总说言成,做人要坦荡一点,别那么小 肚鸡肠的。” “言成除了和你关系不错之外,还和谁交往?” “我和言成也不能说关系多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总劝他,他这个人好 赌成性,在社会上认识了不少复杂的人,不过没听说有谁跟他特别好的。每次赌输 了他就找我喝酒,我可以请他吃饭,但我从来不借钱给他。我知道,他一有钱就去 赌博。后来我听说他找人借了高利贷,欠了人家一屁股债。这次他说搬家,我也没 有多问,我当时想,他八成是又赌输了,连房子都卖了。” 借高利贷?欠帐?会不会是那些人干的?方晨头脑中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 杨胖子身上的疑点被排除了,而且他还为警方提供了新的线索。就胖子提供的 情况,民警又同言成进行了新一轮的较量。这次,言成才向民警说了实话:“没错, 我欠人家不少钱,那些人很厉害,我不敢讲,我总共欠了8000多块钱,全部都 赌输了。” 言成还详细地交代了那几个人的情况。他说,他和那些放贷的人也是在赌桌上 认识的。他的钱一输光就有人替他垫钱,他刚开始还挺感激那几个人的,等后来输 得多了,那几个人就翻脸了,说他们是高利贷,一个月2%的利息。到这个月,言 成的本息加在一起已经1万多块钱了。 天已经大亮了,绑架彤彤的歹徒打来电话,要求今天中午12点到北安桥东头 见面。 三十二、绑匪出现 公安局刑侦处的领导向吴晓鸥的单位给她请了假。林局长也指示刑侦处,一定 要做好方晨同志家属的保护工作,不许再出现任何意外。在案发十几个小时之后, 方晨已经镇静多了,他非常清楚,此时一定要和以往侦破案件一样,保持清醒和冷 静的头脑,自己首先不能乱。 可是吴晓鸥却不一样,一直没有进食的她显得十分憔悴,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 着“彤彤、彤彤”,她的眼睛哭得已经红肿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徐桠 在宿舍里守了吴晓鸥整整一夜,让徐桠感触很深的是,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份职业 第27页 的冷峻。她本来想用“冷酷”来形容刚刚开始的警察生涯,但她还是觉得用“冷峻” 来形容更贴切,因为她已经深深体会到,生与死,有时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刑 警队工作的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她已经目睹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她的阅歷要比同龄 的女孩子丰富得多,这一切的一切也在改变着她的很多看法。所以,有时面对武资 光的那种热情的时候,徐桠也感到了难以承载的一种分量,她甚至不敢轻易地许诺 什么。当然,她更多的时候,也想像同龄的女孩子一样,伏在自己心爱的人的肩上 痛哭一场,但是,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警服,她又忍了回去,毕竟自己是一名警 察。 “歹徒让我们中午12点在北安桥见面。不过,在放下电话几分钟后又打来电 话,要求必须带言成来见面,否则不交出孩子。我看这样吧,在北安桥迅速布置5 0名便衣民警,划定言成可能活动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只要绑架的疑犯一出现, 我们就全力围捕。”李子博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想法马上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对,这个人就是方晨。“不行,言成是重案犯, 不能让他出去,如果一旦有什么闪失,我们没办法交代。” “只有言成才能引蛇出洞,别忘了,绑架彤彤的那些人是冲着言成来的。”李 子博补充道。 “虽然是这样,但是一旦有什么情况,比如言成狗急跳墙当场自残或挟持人质, 我们就不好办了。”方晨依然坚持他的想法。 “你说的话倒提醒我了,我有办法了。”李子博眼前一亮,转身通知值班员, “将言成带到审讯室,准备出发。” 北安桥是横跨海河的一座大桥,连接着市内的和平区、南开区和河北区,应属 市内的交通枢纽地段,每天的车流、人流都很大,中午时分的北安桥上更是人来人 往热闹非凡。方晨带领便衣民警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将近1个小时了。在一辆不起眼 的吉普车上,言成戴着手铐,惊恐地透过玻璃窗看着外边,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 么情况发生。 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李子博,他们按照绑匪在电话里的要求将汽车停在了预定 的位置,可直到下午2点多钟,依然不见动静。“李处,我是总部。”李子博手中 的无线电台响了。 “讲话。”李子博表情沉重地说。 “李处,刚才绑匪打来电话,让你们5分钟之内开车到东北角,只许去一辆车, 不许带人,否则他们不客气。”刑侦处的值班员在电台里焦急地对李子博说。 “这帮人真狡猾,我们这么多警力在5分钟之内转道东北角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汽车上的李子博点燃了一根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台发出命令:“各岗 位的民警在原处待命。”紧接着,他命令司机发动汽车,直奔东北角。见情况有了 变化,车上的方晨十分紧张,那些绑匪为什么会有变化,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彤彤 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这一切他不能不考虑。 押着言成的吉普车来到了东北角,按照刑侦处值班员转达的绑匪的意思,他们 将警车停在了1路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下。车子刚停稳,突然有人敲了敲吉普车的后 窗。方晨打开车门,见敲窗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你干什么?”方晨问道。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纸交给了方晨。方晨打开纸条,上面写着:“让言成下 车,否则———” “这张纸条是谁给你的?”方晨问那个男孩。男孩指了指马路对面说:“刚才有 个高个子叔叔给我的。”方晨向马路对面望去,但是对面一个人都没有。为了人质 的安全,李子博让言成下车。这时,吉普车里的无线电台又响了,“报告李处,绑 匪又打来电话,让言成到马路对面去。”李子博让言成向马路对面走去。言成走得 十分缓慢。这时,从马路对面开过来一辆面包车在靠近言成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一名男子声嘶力竭地喊道:“言成,上车。” 三十三、彤彤获救 在那辆面包车停下之后,一名男子从车门里伸出了手,一把抓住言成就往车上 拉。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站得好好的言成一下子摔倒在地。 “快起来,你他妈的赶快给我上车。”车里的男子一边喊,一边用手去拽言成。 这时,车上的警察已经全部下了车,并掏出手枪将那辆面包车包围。开车的人见到 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警察也慌了神,赶紧加大油门准备逃跑。就在面包车启动的时 候,方晨用手枪对准面包车的左前胎一个点射,车胎马上瘪了下来,汽车歪歪扭扭 地撞到了路边的墙上。警察们冲上前去,将车门打开,“不许动,再动我们就开枪 第28页 了。”沖在最前面的警察厉声喝道。 仅仅两分钟的时间,车上的四名绑匪全部被擒住了。方晨往那辆面包车里看了 看,马上失望了,因为他没有看见他的彤彤。 “孩子在哪里?”方晨真的急了,他将带头的一名绑匪拉进了汽车,用枪顶着绑 匪的头部厉声喝道。 “不在这里,在张贵庄附近的房子里。”那名绑匪战战兢兢地说道。 根据在汽车上突审的结果,四名绑匪一致说,彤彤被绑在张贵庄路的一间小平 房里。李子博不再多问,拉响了吉普车上的警笛,赶赴张贵庄。 这是一间不起眼而且十分简易的小平房,门上了锁。“就是这儿”,一名绑匪 说。方晨赶紧跑过去,用枪把门锁砸断,推开门,走进屋子里。屋子里又冷又黑, 刚刚从外边走进来眼睛还不太适应,但是他看到墙角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动弹。方 晨使劲地睁了睁眼睛,看清楚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彤彤,没错,是彤彤。方晨 走上前去,他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彤彤身上绑着绳子,一双小手被绑在身后, 她的脸上是眼泪和尘土混在一起的痕迹。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方晨。“彤彤,是我, 我是爸爸,爸爸接你回家来了。”方晨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解掉绑在彤彤身上的 绳子。 彤彤的眼睛依然惊恐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她似乎没有听见方晨说的 话。“彤彤,你看看爸爸,爸爸来救你了,咱们回家了,彤彤。”方晨又使劲地抱 了抱孩子。彤彤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完全陌生地看着方晨,好像 在说,“你是谁?” “我是爸爸呀,彤彤,我是爸爸呀,你不认得爸爸了吗?你说话呀,彤彤。”方 晨哭出了声,他不知道彤彤为什么会这样。他握住彤彤冰冷的小手,使劲地摇晃着, 但是孩子还是没有理他。“你说话呀,彤彤,你说话呀,爸爸再也不离开你了,爸 爸永远和你在一起,爸爸会保护你的,彤彤,你别害怕了,你看,爸爸来了,爸爸 真的来了。对了,妈妈也在家里等你呢,妈妈说要给你买很多很多的娃娃。我们一 起去公园。我的彤彤,你听见没有,你不能出任何意外啊。你听懂我的话了吗?我的 彤彤。”方晨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彤彤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她看着穿警服的方晨,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方晨点了点头,好像在继续鼓励彤彤:“对,我是爸爸,彤彤,你认出爸爸来 了?”“爸爸”彤彤又叫了一声,“爸爸———”彤彤大喊一声,扑到了方晨的怀中, 痛苦不已。 父女俩抱作一团。方晨咬咬牙,对自己,也对彤彤说:“再也不分开了,再也 不分开了。” 李子博和在场的警察看到这一场景,眼圈也都红了。李子博上前拍了拍方晨的 肩膀说:“方队,我们回去吧,彤彤的妈妈还等着哪。”李子博用无线电台通知了 刑侦处的值班室:“请转告林局长和吴晓鸥同志,绑架案成功告破,人质解救成功。” 警笛再次响起,几名疑犯被押回了公安局。一路上,李子博和方晨都在反覆地 思考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四名绑匪为什么要绑架彤彤,他们和言成到底是什么关 系。不过,让很多参加案件侦破的警察也感到不解的是,言成为什么会在上车的时 候突然倒地,李处长他们到底在言成身上使了什么魔法。 三十四、半夜,刘汉冰站在阳台 当见到彤彤时,吴晓鸥终于从一天一夜的恐惧和担心之中解脱了出来。经过这 次劫难之后再次团聚在一起的母女,哭得像一对泪人。看着孩子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站在旁边的刑警们不禁高兴得鼓起掌来。 “吴晓鸥同志,我们对不起你,我代表市局领导向你道歉。”林局长握了握吴 晓鸥的手,“同志们,这就是我们的刑警,这就是我们的刑警家属,他们不容易呀。 我也向你们的家属致敬。”刑警们再一次鼓起掌来。 “李处长,有一件事情我们不太明白,为什么言成在绑匪让他上车的一瞬间倒 在了地上?”一名刑警问道。 “我是怕他逃跑,所以在临出发时,给他双腿的关节处打了一个木制的夹板, 这样他只要一抬腿,身体就很容易失去平衡,自然就会摔倒了。”李子博解释说。 在弄明白了李子博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之后,大家笑出了声。 审讯室中,一名绑匪坐在一张固定在水泥地上的椅子上,他瞪着一双贼熘熘的 大眼看着眼前的方晨。方晨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他就是那个半夜给他打电话,提 出要挟条件的人。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记录员小王问。 “我叫柳志有,柳树的柳,志向的志,有没有的有,挺绕嘴的吧,我想改名字, 第29页 可是家里人不让,好多人都说我这个名字绕嘴……”柳志有的话还没说完就让方晨 拦住了:“问你什么你讲什么,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柳志有点了一下头。“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的女儿,你 们和言成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晨问道。 “绑架的主意不是我出的,是他们几个人出的,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让言成出 来。我们听说言成杀人了,他要是被抓进去或判了死刑,那他欠我们的钱就没法儿 还完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我们绑架孩子就是为了让你们放了言成,我们 可以继续找他要帐。”柳志有说。 “这么说,你们就是那几个放高利贷的人了?”方晨说。 “我没放高利贷,放高利贷是他们几个人的事,我就是给他们帮忙,主意都是 他们出的。放高利贷是缺德事,我知道,就为这个,还逼出过人命,你说这事缺德 不缺德?” “什么,还逼出过人命,那你得先把这事说清楚了。”方晨听得仔细,没有放 过一个细节。柳志有自知说走了嘴,紧张得额头直出汗。 “逼出人命的事情不是我干的,是他们几个人干的,是他们出的主意———” 柳志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记录员小王拦住了:“柳志有,每件事都跟你没关系, 都是他们干的,你是不是一直在学雷锋,这违法的事情都跟你不沾边。我告诉你, 态度要放端正,要不有你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大概是去年吧,住在东郊区的一个老头耍钱时输了不少, 找我们借钱。我们借了一千块钱给他,后来他还不上了,我们就天天到他家里去, 告诉他再不还钱就放火烧了他的房子。那老头一害怕就跳河了。这次,言成被抓, 我们也害怕他借我们的钱还不回来,所以就出了这个主意。” 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这起绑架案的原因终于搞清楚了。 杀人碎尸犯罪嫌疑人言成被批准逮捕的命令下来了,破了绑架案的这一天言成 被依法逮捕。 刑侦处的领导让方晨先休假一阵子,和家里人好好团聚一下。方晨也觉得自己 平日里很少回家,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和家里人好好相处相处。 彤彤的情绪也恢復了平静,她每天都是搂着方晨的脖子睡觉的,她对方晨说: “下次还让坏人把我抓走吧,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和爸爸呆在一起了。” 这天半夜,方晨感到口渴,起来喝水,突然,他发现在对面的阳台上站着一个 人,这个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们家的窗户。 三十五、火车站发现炸药旅行包 方晨看清楚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局长让他多注意的“归国华侨”刘汉 冰。他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阳台上干什么。方晨想着,困意全无。他搬了把椅子, 坐到了窗户前,他想看看这刘汉冰到底要干什么。方晨注意观察了一下,从他的这 个位置看刘汉冰很清楚,但是刘汉冰却看不到他。因为他的房间里是黑的,又挂着 窗帘,如果站在对面的阳台上,想从窗帘的缝隙中看见他房间里的情况是很难的。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刘汉冰站在阳台上对着楼下招了招手。方晨注意到了,一个 中等身材的男子正站在楼下。那个男子抬头看见了刘汉冰,也挥了挥手,一头钻进 了楼里。 站在阳台上的刘汉冰也转身进了房间。方晨猜到了,刘汉冰可能是给那个男子 开门去了。不过,那个男子的身影怎么这么熟悉?方晨仔细地想了想,这个男子到底 是谁呢,可他又一时想不起来。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这大半夜的,他们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要干什么?方晨想到了春节前林局长秘密交代给他的工作,看来这 里面肯定有问题。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刘汉冰又出现在阳台上。几分钟后,那名男子从楼里走 了出来,在从刘汉冰的窗前经过时,冲着楼上的刘汉冰摆了摆手,好像在对刘汉冰 说“我走了”。方晨这下看清楚了那名男子的模样,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名 男子竟然是徐桠的男朋友武资光。小武什么时候同刘汉冰混到了一起,他们在一起 会做什么。 小武的半夜出现把方晨搞煳涂了。在方晨的印象中,武资光是个非常单纯、非 常热情而且非常上进的青年。就在前不久,方晨还从报纸上看到过一篇小武写的文 章,是介绍厂里改革的事情的,洋洋洒洒几千字,占了很大一块版面。当时他还开 玩笑地让徐桠请客,说等小武成了大名人之后,给他签个名。怎么小武又和刘汉冰 跑到一起来了呢? 刘汉冰从阳台走进了屋里,随后他房间的灯也关上了。方晨估计刘汉冰睡觉了, 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过方晨再也睡不着了,他怎么也琢磨不透这件事情。 第30页 休假过后,方晨回到刑警队上班。关于“4·7碎尸案”的预审工作已全部完 成,检察机关正在准备对言成以及绑架方晨女儿的柳志有等人向法院提起公诉。刑 警队里还是和往常一样那么繁忙。 “方队,您好。”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方晨抬头一看,见武资光满头大汗地 从外边进来,“小武啊,找徐桠来了。”武资光有些不好意思,“我妈早上做的热 馅饼,非让我给徐桠送几个来尝尝,这不我就来了。方队,您也尝一个。” “不敢不敢,这是慰劳徐桠的,我们可不敢沾光。”方晨开着玩笑。 这时,徐桠也走进了办公室,她抬头看见了武资光:“你干什么来了?” “我妈,我妈让我给你送馅饼来了。”小武红着脸低声说。办公室里其他几名 年轻的警察看见徐桠,也跟着起闹:“徐桠,这馅饼特香吧?”大家一起笑了。 大家这一笑倒让徐桠觉得更尴尬了,她没好气地对小武说:“你快走吧,以后 不许你到单位来打扰我工作了。” “行行,我这就走。”小武放下了手中的饭盒,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大家又是 一阵笑声。徐桠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又追了出去。两个人站在院子里说了一会 儿话。方晨隐约听到徐桠在和武资光谈论工作什么的,主要是徐桠在叮嘱武资光要 干好工作,别总想着挣钱。 见到这一幕,方晨不由得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所看到的情景,武资光为什么半夜 要到刘汉冰家里去呢?方晨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但是搞清楚情况还要讲策略。 方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打电话来的是刑侦处指挥室的工作人员,他们通知 方晨赶快到火车站的铁路治安派出所去一趟。因为,车站的巡逻民警发现了一个可 疑的旅行包,旅行包里面好像装有爆炸装置。 炸弹!在人流密集的车站发现了炸弹!方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为了避免恐慌, 他通知有关部门暂时封锁消息,并立即和周庆阳开车赶赴车站治安派出所。 三十六、剪断最后的引信 一个灰色的人造革旅行包就放在铁路治安派出所所长沈风的桌子上。所长室里 有四、五名民警,但是安静得有些可怕,人们似乎只能听见两种声音,一是自己的 心跳声,再有就是从那个旅行包中传出的微弱的钟表的“滴答”声。 方晨让所有的人都退出了房间,然后他戴上绝缘手套轻轻地拉了一下旅行包的 拉链。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甚至怕手指间渗出的汗水都会成为导体,而使眼前 的这包炸药爆炸。当然,他担心的不是爆炸之后他会牺牲,而是根据这么一大包炸 药的威力,足以炸平整个火车站,那将给这个北方铁路枢纽城市带来无法估计的损 失。在方晨走进火车站的时候,他大概地估算了一下,在整个车站候车、出站的人 数加在一起有几千人,如果炸药真的爆炸,那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镇静,镇静。”方晨对自己说。现在的一切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是让 放下这个旅行包的犯罪分子跑掉,也要拆除炸弹的引信,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方晨 几乎是屏住了唿吸,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站在方晨身后的是派出所的所长沈风,他也在紧张地盯着办公桌上的旅行包。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造革旅行包,包的上面印有“旅行”两个字,没有标明生产 厂家,但是这样的旅行包几乎在每个商场都可以买到。 这个旅行包是车站派出所民警庞小伟发现的。当时庞小伟和一名同事正在车站 的候车大厅巡逻。候车大厅里面的人很多,两名民警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在 候车室窗外的台阶上,庞小伟看到了这个旅行包,“谁把旅行包忘在这里了?”这是 庞小伟的第一个疑问。当他走过去后,看到距离他不远处有一个农村人打扮的中年 妇女坐在台阶上。庞小伟敬了一个礼:“这位大嫂,请问这个旅行包是你的吗?” 农村大嫂抬头看了看民警说:“不是,我是帮别人看着的。” “您给谁看的包?” “是一个男的,头髮挺长的,刚走。”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他说他去吃饭,提着旅行包不方便,让我帮忙看着,我也不知道他 是谁。” 话说到这,庞小伟有点警惕了,他又问了一句:“那个人走了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十多分钟吧。”好心的农村大嫂说。 庞小伟走到旅行包的旁边,用手提起。这个包的重量有几十斤,他用手摸了摸 旅行包的四周,发现旅行包里装的物品十分坚硬。“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旁边的同事提醒说。 庞小伟拉开了旅行包的拉链,但是拉链很紧,他刚拉开一点儿就被卡住了。借 着灯光,庞小伟看到了包内可怕的东西:一截电线连着旅行包的拉链,在电线的下 第31页 端则是一个电子开关,开关上用黑色的包布缠着一节一号电池。庞小伟立即意识到 事态的严重性,他没有将拉链再拉下去。他又将包放在地上,把头贴在旅行包上面。 “滴答、滴答”,包里传出微弱的、但很清脆的钟表声。 庞小伟是熟悉这种声音的,因为很多的反特电影中,都有关于定时炸弹的镜头, 这个神秘的旅行包内肯定是定时炸弹。 那名农村妇女和那个灰色的旅行包一起被带到了车站治安派出所。 所长沈风感到庆幸,虽然险情还没有排除,但是自己手下的民警有很高的警惕 意识,没有贸然打开那个灰色的旅行包。他知道,如果一旦贸然行事,那么整个火 车站都要变成瓦砾了。 方晨排除引信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四、五根错综复杂的电线已经被他一一 剪断,炸弹的计时器已经暴露在他面前,在计时器下方是一排排电子雷管。眼下的 问题是要拆除最关键的一根红线,这是连接起爆装置的最重要的一根线了。他将剪 刀搭在线上,在准备铰断的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三十七、车站排险 方晨很清楚这一剪子下去的重要性,根据他的排爆经验,这根引线能够引爆炸 的概率是5成。就在他准备铰断引信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所长沈风说: “沈所长,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也出去吧。” “方队,我们是战友也是朋友,我在这里可以帮你一把,你放心吧,没问题的。 整个车站的人都已经撤到安全的地方了,你就放心干吧。”沈风很沉着地说。 方晨透过派出所的窗户看到,候车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警方已经在车站的 外边拉起了警戒线。人们不知道车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好奇地向里面张 望着。 “再让人群后撤30米。”方晨对沈风说。 沈风用无线电台通知了指挥部,候车厅外的人又在民警的疏导下往后退了30 米。大家依然不知道车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肯定是有大领导到车站来了, 要不怎么把车站都清空了呢。”撤退的人群里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现在的时间不多了,沈所长你也出去吧,万一我有什么事情,请帮我照顾一 下你的嫂子。”方晨笑着对沈风说。沈风拗不过方晨,他点了点头,眼睛红红地看 着方晨,他觉得这一刻特别像生离死别。通过方晨的话,他也意识到这包炸药的威 力了。 沈风也撤出了派出所,整个车站里就剩下一个人了,那就是市公安局刑侦处刑 警大队长方晨。 在确认车站里已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方晨决定动手了。他很干脆地将那根恶 魔一样的红线剪断,钟錶计时器停了下来,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方晨的耳边是一 片寂静。他知道,他成功了。 方晨提着灰色的旅行包从车站派出所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沉重。站在远处的战 友看见方晨出来的时候,都不禁鼓起掌来。 人群中很快闪出一条出路,方晨快步登上早已发动好的警车,向后广场郭庄子 的那片空地开去。街上的交通民警早就根据市局指挥中心的安排,将通往那片空地 的道路疏导好了,所以警车很快地到达了空地。刑侦处的排爆人员将包内连接起爆 装置的三根大雷管、一根电雷管和三十多管炸药全部引爆。 爆炸声传得很远。 在排爆成功的那一刻,方晨又马上感到了肩上的压力,他知道这又是一起恶性 的刑事案件,犯罪分子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炸车站? “围绕这个灰色的旅行包查找线索。”林局长和方晨等人一起来到了刑侦处, 大家一起对这个旅行包仔细地研究起来。 在这个旅行包中,除去第一层连接爆炸装置的炸药被引爆之外,在旅行包的内 部又发现了两层炸药。排爆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炸药依次取出。经过统计,一共 有炸药92管,雷管38根,枪枝子弹104发,除此之外还有汽车零件和修理工 具等铁器。这个包究竟是谁的呢?目击者只有一个人,就是那名农村大嫂。 “俺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炸药,这个包可不是俺的。”那名农村大嫂显然是被 眼前的事情吓坏了。 “没关系,你不要害怕,你把整个过程和我们讲清楚,争取早日抓到坏人。” 方晨耐心地对大嫂说。 “那个人30来岁,中等个子,尖下巴,上身穿着蓝上衣,下身好像是穿着一 条灰色的裤子,提着两个包,一个就是这个灰色的旅行包,还有一个黑色的人造革 皮包,好像也挺沉的。他说要去吃饭,这旅行包太重了,背着不方便,让俺帮他看 着,俺就答应了,没想到这里会有炸药。” 市局决定按照农村大嫂描述的情况,连夜请绘画专家给犯罪分子画像。绘画专 家到达刑警队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就在他准备画像的时候,从西北方向传来了一 第32页 声闷雷般的爆炸声。方晨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錶:零点十二分。“难道又出事了?” 方晨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三十八、西北角发生爆炸案 来自巡逻队的消息证实了方晨的想法,刚才那一声巨响的确是爆炸的声音。出 事的地点在西北角,也就是从大丰路往北马路的拐弯处。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晨立即感到了这起爆炸事件的严重性。他按响了警铃,通知全体重案组的警员集 合,赶赴出事地点。 “西北角发生爆炸了。”这个消息很快地传遍了这个城市。坐在警车上的方晨 等人再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现场一片混乱,居住在周围的很多群众都从家中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好傢伙,刚才那动静,我从来都没听过,那么大的声音。”“可不是嘛, 我还以为哪的锅炉爆炸了呢。”“那能是锅炉的声音吗?锅炉爆炸的声音发闷,您听 刚才那声音,就跟打炮一样,那肯定是火药发出的声音。”围观的群众一边议论, 一边往出事的现场里面挤。 先一步赶到现场的当地派出所民警迅速在现场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他们的主要 任务是要保护现场不被破坏,给侦查员办案提供最完整的素材。同时民警们也用最 快的速度通知了医院,因为在爆炸现场,有几人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煳了,在这些人 里面有公安民警。 方晨他们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到达现场的。他先让侦查员停止了勘查现场的工 作,全力配合医护人员抢救被炸的伤员。市局的几位局长和刑侦处的几位处长也都 赶到了现场。林局长下车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的同志受伤了没有?” “报告局长,我们共有四名巡逻民警受伤了,其中一人的伤势比较严重,正在 医院抢救。” “通知医院,让他们派最好的医生,全力做好伤员的抢救工作。现场的情况怎 么样?” “从初步的调查来看,这是犯罪分子自己引爆的炸药,犯罪分子当场被炸死, 尸体已经被炸飞了,我们正在寻找尸体的残骸。” 林局长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对李子博说:“老李啊,这是犯罪分子 向我们公开挑衅啊,一定要将这起爆炸案查个水落石出,我们要将这种嚣张的气焰 坚决打下去。对了,这起案子跟白天在火车站发现雷管炸药有没有关系?” 李子博说:“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情呢,刚才我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现场的民 警,引爆炸药后被炸死的犯罪分子的外貌同那个农村大嫂所讲的留下旅行包的人很 相像,我看可以把两个案子往一起靠靠。” 方晨拿着一件破烂的外衣跑了过来:“局长,这是从现场找到的犯罪分子的上 衣,同火车站爆炸未遂案件中的嫌疑人所穿的衣服款式、颜色完全一样。我们还在 上衣口袋里发现了这么一个东西。”方晨手里举着一张硬纸片,递到了林局长的手 中。 林局长仔细地看了看那张硬纸片,随后发出了一声嘆息:“好悬啊。”林局长 将硬纸片递给了李子博。 “这是什么东西?”李子博问道。 “火车票,开往北京的火车票,原来的开车时间是今天下午,也就是咱们在火 车站发现炸药的时间,后来车票又改签了时间,变成今天凌晨了。”方晨说,“现 在基本上可以肯定犯罪分子和在火车站留下旅行包的人是同一个人了。我们可以这 样认为,犯罪分子原想将旅行包留在火车站,然后携带另一包炸药坐火车到北京, 没成想火车站爆炸事件未遂。于是犯罪分子又改签了车票,现在出事的地点是西北 角,是去西站的必经之路。这说明了一个问题,犯罪分子是因为东站的爆炸事件未 遂,而放弃了在东站乘火车的想法。他放弃的原因主要是怕被别人认出来,所以就 改签了西站的火车票,没想到在去西站的路上出事了。” 林局长和李子博处长点了点头,他们完全同意方晨的看法。方晨的机智在关键 时刻又显示出来了。“好,你的看法很有道理,现在对现场进行详细的勘查工作, 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案子破了。特别要注意的是,被炸死的犯罪分子还有没有同伙? 他为什么要几次寻找机会制造爆炸事件?此外,犯罪分子身上是到北京的车票,这说 明他制造爆炸事件的目的地在北京,我们一定要把这个犯罪苗头遏制住。” 三十九、一名民警牺牲 在医院的急诊室内,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在不停地穿梭。“马上进行手术, 你们谁是这个病人的家属?”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护士站在楼道里喊道, “谁是白占东的家属?”李子博跑了过来:“大夫有什么事吗?” “白占东需要手术,家属要签个字,另外你们带押金了吗?要2000块呢。” 第33页 戴着眼镜的护士头也不抬地说道。 “签字没问题,不过押金可没带这么多。白占东是公安民警,在执行任务时受 的伤,我先把工作证押在医院,然后再去取钱。”李子博说。 那名护士抬头看了看他,又接过李子博的工作证看了一会儿,说:“我去请示 一下吧。”护士拿着李子博的工作证转身又进了急诊室,时间不长就走了出来,她 将工作证还给了李子博,说:“工作证还给你,我们院长说抢救民警的费用全免了。 你们这些警察也真是的,执行任务时也不小心点,还让坏人得了手。”李子博对护 士说了声谢谢之后,又回到了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在听了刚才护士说的那句“还让 坏人得了手”的话后,他的心里感到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受伤的一共是四名民警,其余几人经过包扎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有白占 东还没有脱离危险。 手术已经进行两个小时了。在勘查完现场之后,方晨又跟着几名民警赶到了医 院。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抽菸的李子博,其余的几名警察都站在手术室的 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李处,受伤的同志怎么样了?”方晨问。 “派出所的巡逻民警小白还在手术,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还没出来。另外几个人的伤势还不算重,基本上没有危险了。现场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场勘查完了,经过让警犬进行气味比对,被炸死的犯罪分子的衣服气味同 火车站炸药包上的遗留气味完全相同。另外,在现场捡到的被炸断的犯罪分子的手 指上的指纹同火车站炸药包上遗留的指纹也完全一致,可以认定是一个人干的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手术室的门开了,戴着口罩的大夫走出了手术室。民警们一 下子围了上去,“大夫,怎么样?手术情况怎么样?”民警们焦急地问。 大夫摘下了口罩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了全力。”这是一句谁都能听懂的 话。大家一下子沉默了。在大夫的身后,手术车被推了出来,躺在手术车上的白占 东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从民警们中间,传出了抽泣的声音。 白占东牺牲了,在追捕携带炸药准备去北京制造事端的犯罪分子的过程中壮烈 牺牲了。 沉默。在医院里守护着自己战友的民警们沉默了。 “这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你是谁。”方晨狠狠地骂了一句,走出了医院,跳上 他那辆跟他征战沙场多年的吉普车,拧响了车上的警报器向市局大楼开去。 天上下起了雨,这是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方晨的眼睛已经完全模煳了,他的 眼泪也如同车窗外的雨水一样。 市局大楼里依旧灯火通明,系列爆炸案的案情分析会正在连夜召开。在开会前, 林局长首先提议给在追捕犯罪分子中牺牲的白占东同志默哀三分钟。技术分析人员 已经将现场勘查的技术报告送到了会上。在这份技术报告上,对被查获的爆炸现场 的炸药进行了技术指标分析。分析的结果是这些爆炸物均系硝铵炸药。这是一种特 殊的工业用炸药,主要是用来开山炸石。此外,在现场中,还找到了犯罪分子的头 颅,这个头颅基本完整,能够看出犯罪分子生前的模样。技术人员给犯罪分子的头 部拍了照,发给每一位与会人员。 案情分析会十分简明扼要,在会上大家确定了三条侦查方案:一是迅速洗印犯 罪分子的头像,下发到各派出所,广泛发动群众辨认;二是组织全市公安机关的民 警深入街道里巷查找走失人口;三是根据案情,确定重点的侦查区域,对有作案条 件的人进行重点审查。 查找犯罪分子的工作迅速展开。 四十、分手 这几天,由于忙于爆炸案件的侦破,徐桠一直没有同武资光见面,不过武资光 每天都有电话打过来。除了眼下的这个案子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总让徐桠放心不下, 那就是武资光的工作问题。他已经跟徐桠说过几次了,要辞职下海经商。 “你看,现在国家的政策好了,大力扶植个体经济,这肯定是一个机会,凭我 的头脑,怎么着也比那些没文化的个体户强吧?”每次武资光都是这么跟徐桠说的。 关于武资光辞职的事,徐桠一直不同意,她认为辞职后就没有了工作,正经人哪有 没工作的?所以,对于武资光想要辞职的事情,徐桠坚决不同意。 这天下班后,徐桠回到家中,发现小武已经在他们家了。在宽敞的客厅里,小 武正在和徐桠的父亲下棋。“伯父,您的棋真厉害,不过这次您可没看清楚,在您 这个炮的后面还有我的一个马呢。” “对呀,我怎么没看见,这步棋不算,我重走。” “不行,您是老公安了,最讲说话算数了,怎么能悔棋呢?”小武说。 第34页 “下棋跟公安有什么关系,重来,重来。” “有关系呀,您没听说过吗?天下公安一盘棋嘛。” “那跟这个可没关系,天下公安一盘棋是说天底下的公安机关最讲究协作配合, 整体作战。”徐桠的父亲说着,抬头看见了徐桠,“我的女儿回来了,案子怎么样 了,我知道你这几天加班,所以就把小武叫来陪我下棋了。” 徐桠说累了,要回房休息。客厅里,徐桠的父亲同武资光继续下棋。 晚饭时,徐桠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武资光同徐桠的全家人一起吃了饭。吃完饭 后,小武仍然在客厅里同徐桠的父亲下棋。徐桠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报纸后对武资 光说:“差不多了,你该回家了。” 徐桠的父亲有些不悦:“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武是客人,你怎么轰人家 走呢。” 这时正好一盘棋下完,小武站起身说:“伯父,时间是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你别听她的,这倔丫头就是这个脾气。”徐桠的父亲还在挽留小武。 “真的不早了,我该走了,明天我再来陪您下棋。” “那好,那好,徐桠,你替我送送小武。” 徐桠把小武送到了楼下,在楼外的路灯下,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路灯把两个 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徐桠忽然发现眼前的武资光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觉得 武资光看上去是那么陌生,包括说话的腔调都比以前圆滑老练了许多。相比之下, 她更喜欢以前的武资光,那个开朗、热情、厚道的武资光。徐桠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看了看小武说:“我想跟你说件事,以后,以后没事就别上我们家来了,我们最 好也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徐桠,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样说,就表明你要分手吗?” 徐桠点点头,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你倒是说句话呀,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我,我现在的工作很忙,你又有你的事业,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太合适。” “你是说我辞职的事情吧,我还不是想多赚点钱,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下海 有什么不好,这么多人都下海了,难道都比别人矮一等,凭着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什 么不好?”武资光有点激动。 徐桠没有说话,其实,她想说她要找一个更稳定的依靠。她的职业限定了她不 可能为以后的小家庭付出更多,那么就希望对方稳定一些。沉默片刻,徐桠说: “咱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让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吗?从明天开始,我要和队里一 起去蓟县调查,得走一段时间,正好让我们都好好想一想。” 小武没有说话,在路灯下站了几分钟之后,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徐桠就和方晨、周庆阳以及重案组的成员出发了,他们此行的目 的地是蓟县,他们要查找那起震惊全市的爆炸案的炸药来源。 四十一、深山查线 在蓟县的调查工作进行得非常艰苦。几天来,刑警们根据炸药的批号已经走访 了十几个开山採石的农林大队,但是这些农林大队所用的炸药批号同刑警们拿来的 样本完全不同。 傍晚时分,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县里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住宿条件十分简单,一间房子里有四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到了傍晚 的时候,就要把所有的窗户全部关上,否则山里的蚊子会把人吃掉。 “根据柳树沟大队刘队长判断,咱们手中这些炸药的配方样本好像不是本地的, 这种炸药配方在山东一带有人使用过,但是现在很多採石大队也自己从外地买炸药, 不过,像这个批号样本的炸药,他们从来没见过。”一名刑警说。每天晚上,照例 是调查的碰头会。房间里十分闷热,再加上有人抽菸,所以整个房间里的气味有些 呛人。徐桠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每天的碰头会就是这样开的,她认真地在本子 上记录着。 “我们在县局同志的帮助下,到今天为止已经把这个地区有前科劣迹的人员全 部排查了一遍,有三个人有作案的可能,但是通过时间排除法,都表明了这三个人 没有作案时间。”另一名刑警说道。 就在大家研究案情的时候,有人敲门。方晨把房门打开,进来的是县公安局刑 警大队的王队长:“老方,有个情况我得跟你说一下。今天傍晚的时候,拓树林大 队供销社的服务员李红芬到公安局报案,说她的丈夫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出门 的时间正是爆炸案发生的那天早上。她说,她的丈夫江华那天一大早就提着两个大 提包从家里走了。我们把市局印发的爆炸案件犯罪分子的照片同江华的照片拿出来 比对,发现两个人十分相像,所以我赶紧跑过来和你说一下。” 王队长的话让满屋的人都来了精神。方晨一边让徐桠跟王队长回县局给市里打 第35页 报告,一边让刑警们马上跟着他去找李红芬了解情况。 “如果江华是被炸死的犯罪分子,我看咱们还暂时不能跟李红芬讲,而要通过 询问李红芬,了解江华的社交圈子,以便查找其他的团伙成员。”方晨说。刑警们 都觉得方晨说得有道理,大家点了点头。 李红芬的家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上。在李红芬的家中,方晨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丈夫江华那天什么时间走的?” “大约早上的时候,当时他用自行车驮着一大一小两个提包出的门,我开始以 为他是给别人送东西,所以就没理会。到了中午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把他的自行 车送了回来,告诉我说,江华去市里了。我当时就有些纳闷,又没有什么事情,他 去市里干什么?后来我想起他曾经说市里最近有好多工地都在盖楼房,他想联繫点沙 石料的业务,所以我就没太当回事。可是他一走这么多天了,也没个音信,我就着 急了,问谁谁都不知道。你说,这大活人能跑哪去呢?”李红芬焦急地说。 方晨问:“你都去什么地方找过江华?” “还不是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那里?我早就跟他说过,别和那些人联繫,他就是不 听,没事就跟那些人在一起,喝酒打牌。这不前几天还跟人打了伙群架,让派出所 给抓走了,蹲了两天才回来。” “这些人都是谁呀?他们为什么打群架?” “这些人里有吴京友、许大奎、田青和刘向阳,没一个是好人。您说打群架的 事情,这主要还得怨江华。他的一个同学从我们家里借走了一台半导体,一直没还, 江华找他要了好多次都不给,于是他就找到吴京友和许大奎等人,把他那个同学打 了一顿。后来派出所把打架的人都抓了起来,每一个人都被罚了款。江华回来之后, 就总跟我念叨这件事,他特别生气,并说早晚要干点事情把这些人全震了。”李红 芬说。 方晨接着问道:“他说要怎么把这些人给震了?” 李红芬说:“这他没说,反正他特别生气,我想江华可能是因为生气才出走的。” 方晨说:“你们家里有江华的照片吗?” “有,我给你拿去。”李红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方晨,“这是他前 几天照的,您是不是给登个寻人启事。” 方晨看着眼前的这张照片惊呆了,照片上的人同那个被炸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四十二、江华干的? 方晨当即决定到处理江华打架一事的派出所去查找江华的笔录,因为上面肯定 有江的指纹,如果和爆炸现场犯罪分子的指纹相符,那此案就应该定性了。 刑警很快就赶到了处理江华打架的派出所,大家找出了那份对江华的讯问笔录。 在讯问笔录的每一页上,不仅有江华的签名,还有江华按的手印。“怎么样,指纹 的清晰度还可以比对吗?”方晨问技术员。 “没有问题,非常清晰。”技术员从包中拿出爆炸案中犯罪分子的指纹样本, 开始了比对工作。比对指纹是一项非常细緻的工作,有时仅仅看指纹的外形相似还 不行,还要从中找到一定数量的相同参数。另外指纹上的斗形纹和箕形纹也要全部 吻合才行。大约半个小时后,技术员的比对报告出来了。周庆阳拿着报告兴奋地对 方晨说:“方队,没错,死者就是江华,我们大功告成了,可以喝酒了吧。” “想得美,现在只不过是侦查工作的开始。”方晨看着检验报告说。 “犯罪分子都找到了,而且被炸死了,您怎么说刚开始侦查工作呢?”周庆阳有 些纳闷。 “我真是白收你这个徒弟了,我问你,如果江华要找你打群架你去吗?” “我干什么去,我又不认识他。” “如果认识呢?你去不去?”方晨问道。 “那还要看关系怎么样,能够帮朋友打架的,那关系肯定不一般。”周庆阳好 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拍脑门说:“我明白了,您是在考我吧,您是不是认为帮助 江华打架的吴京友、许大奎、田青和刘向阳他们有嫌疑?” 方晨点点头:“对,你想啊,即使江华的本事再大,要想一个人弄来这么多的 炸药也是不容易的,所以他肯定有幕后的帮凶。” 传唤吴京友、许大奎、田青和刘向阳的工作是在当天夜里进行的。在请示了市 局之后,县公安局派出四路小分队对吴京友、许大奎、田青和刘向阳同时传唤。在 出发前,方晨特意强调让参战民警注意安全,防止犯罪分子狗急跳墙。 火车站爆炸案的侦破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徐桠已经跟着方晨和同志们 滚了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中,她没有和武资光有一点联繫。而小武呢,在那天 同徐桠分手之后,就没有回家,他去了“归国华侨”刘汉冰那里。刘汉冰打开了一 第36页 瓶洋酒,给武资光倒了半杯,阴阳怪气地说:“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伤脑筋,真是 不值得,想办法赚钱吧,等有了钱,我带你到国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武资光喝了一口酒说:“我捨不得她,我真的捨不得她,其实她说得也有道理, 她每天工作很辛苦,挺不容易的。” “这些公安真傻,光知道玩命工作,不知道享受生活。”刘汉冰很不屑地说, “小武啊,我是看你比较实在,所以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我一定要让你过上新生 活。干杯!我的生意也很需要人手,如果你感兴趣就跟我一起干吧。”武资光答应并 喝光了杯中的酒。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刘汉冰说要让武资光开开眼,看看他从国外带来的好东 西。他打开了彩色电视机和录像机,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盘录像带放了进去。电视机 的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金髮碧眼赤身裸体的西洋美女在做着淫秽不堪的动作。小武看 直了眼。 传唤吴京友、许大奎、田青和刘向阳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当晚,警方将四 个人全传唤到位,并且分开隔离审讯。吴京友同江华的关系最好,审讯吴京友的工 作是方晨来做的。起先,吴京友什么都不说,后来只讲了帮助江华打群架的事情, 别的事情一概不提。“我们打架的事情不是都处理完了吗,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吴 京友虽然嘴硬,但是方晨从吴京友那惊慌失措的眼神中还是看出了问题。 方晨冷不防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你还不醒悟,这大半夜找你就因为 打架吗?” 吴京友的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他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我说,我说,你 们快抓江华吧,他要到北京搞爆炸案了。” 四十三、真相大白 果真是江华,方晨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心里还是一惊。江华为什么要搞爆炸案, 而且还要到北京去呢?这个谜团不解开,这个案子就不能叫侦破。而且在这个犯罪团 伙中是否还有其他成员,他们是不是也在蠢蠢欲动,制造爆炸事件呢? 经过连夜的审讯,吴京友终于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他同江华、许大奎、田 青及刘向阳等人因为打架被派出所传唤处罚后,心里十分不满,从派出所出来之后, 他们几个人就跑到一起喝酒解闷儿去了。席间,江华说:“咱们哥儿几个今天算是 栽面儿了,不过这口气我是一定要出的。”江华说完之后,大家都有些不解,不知 道究竟用什么办法来出这口气。江华神秘地笑了笑,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几天之后,江华找到了吴京友,给了他17根雷管和1公斤炸药,并说他已经 准备好了,要到北京去搞爆炸案,让吴京友在他出发后的两个星期也到北京制造爆 炸事件。结果兵贵神速,警方在吴京友出发之前将他抓获了。 为了进一步获取证据,警方当即决定对涉案人员吴京友以及犯罪分子江华的住 宅进行搜查。通过搜查,警方在这两处起获了大量的雷管和炸药。 “车站爆炸案和西北角爆炸案的真相大白了。”方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市局刑警队和往常一样,大家忙着查案子、找线索。徐桠已经习惯了 这里的紧张气氛,每天和大家一起忙碌着。上午,徐桠正在办公室整理笔录和案卷。 方晨对徐桠说:“最近,我们掌握了几个吸毒贩毒的犯罪线索,这些毒贩的交易地 点在红桥区光明浴池一带,队里经过研究,决定派你到这家浴池对面的食品店里当 一段时间的售货员,主要是每天观察这些涉毒人员的活动,然后把情况报告给队里, 适时组织抓捕。” 徐桠没想到队长会交给她这样一个任务。在刑警的各项工作中,卧底是一项紧 张、刺激但又充满了危险的工作。方晨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怎么样,不敢去?”一向倔强的徐桠听了这句话之后来了脾气:“谁说的?还有我 不敢去的,队长你说吧,什么时候报到去?” “明天,我给你准备好了劳动局的分配通知书,明天一大早你就到那家副食店 去报到,你的情况跟任何人也不要讲,如果有人问起你来就说是国家分配你来的。 你的工作是每天观察食品店对面浴池的人员进出的情况,特别是有一个每天都去浴 池洗澡的脸上有疤的高个子。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实的证据证明高个子有贩毒嫌疑, 但究竟是谁提供毒品给高个子的,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所以你的工作重点是要了 解高个子的上家到底是谁。” 徐桠向方晨保证,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不过至于徐桠要到食品点卧底多长时 间,方晨没有交代。他说话的含义已经非常清楚了,要等到案件水落石出之后才能 让徐桠回到刑警队里来。徐桠下班回到家里,将身上的警服脱下后放进了衣柜里, 第37页 从明天起她暂时用不着这些警服了。她又想到了“卧底”,对于看过《敌营18年》 和《看不见的战线》的徐桠来说,卧底意味着一种全新的刑警生活的开始。她想在 副食店工作之前去见一下武资光,但是她没有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冷处理,她的 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徐桠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徐桠就揣着报到通知书来到了那家食品店。食品店的经理接过通 知书看了看说,上面已经来过电话了,他清楚这件事。在简单地问了问她的情况之 后,就把徐桠分配到糕点组当售货员。几名老售货员都很热情,他们纷纷教徐桠如 何称糕点,如何打包以及如何收款等业务技巧。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就在方晨快要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报案,说盘山脚下一家代销店里发生了劫案, 当地警方经过一天的工作仍然没有任何的进展,所以向市局请求支援。方晨转身回 到办公室里,招唿同事一起登上了吉普车,向蓟县的方向赶去。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疾驶,他们来到了盘山脚下的各庄村代销店。当地警方告诉 方晨:一名歹徒于凌晨时分手持匕首闯入店内,先将一名熟睡的女售货员捅伤,另 一位女售货员被惊醒后大声唿叫救命,歹徒听见后,用放在柜檯上的秤砣将这名售 货员砸倒在地,随后将代销店洗劫一空。 四十四、盘山劫案 方晨听完汇报之后,开始沉思。在盘山劫案中,歹徒将代销店全部值钱的物品 和现金、粮票等全部抢走,在当地引起了很大的震惊,究竟是谁干了这起案子呢?这 要先从各庄村说起。 各庄村位于盘山风景区脚下,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是个非常热闹的小山村。 村里的民风朴实,几十户人家朝夕相处如同一家,谁家有个喜事,全村人都去道贺, 村里人平安相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发生劫案呢? 方晨仔细地观察了代销店的位置,代销店位于村子的中心,门前是通往盘山旅 游区和邻近村庄的柏油公路,交通十分方便。商店里每天都是两位女营业员,主要 经营油、盐、酱、醋和日用杂品,每天的营业额在千元上下。到代销店里来的顾客 多数是本村的农民,旅游者和外乡人到这里来买东西的很少,换句话说,外乡人知 道这里有个代销店的很少,由此警方也确定歹徒很可能是本乡人。 从现场的勘查报告看,歹徒作案没有携带任何交通工具,但作案时戴了手套。 在最初的时候,警方认为歹徒可能是有犯罪经验的惯犯,但是这个想法在后来被否 认了,因为在这一段时间,电影院里正在热播多部国产侦查片电影,在电影中有对 戴手套作案的方法的描述,所以歹徒也可能是通过电影学来的犯罪手段。能够确定 的是,歹徒是通过窗户进入到室内的,因为从案发现场来看,当日代销店的大门紧 锁,只有一扇窗户给歹徒留下了进出的机会,因为靠近窗台那扇窗户的玻璃破了, 歹徒正好伸手将插销拔开后,打开窗户,然后从窗户翻进代销店内的。 令人遗憾的是,歹徒除了在室内的窗台和地上留下了几个不十分完整的足迹之 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方晨又在当地警方的带领下,来到了医院,在病房内见到了当晚遇袭时的两位 女售货员。此时,经过医院医护人员的紧急抢救之后,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想起 夜间那惊险的一幕,两个人还是流下了眼泪。其中一名叫刘玉芳的售货员回忆说: “当时我们姐俩儿正在睡觉,我听到窗户有动静,开始没当回事,因为山里的风大, 每天后半夜都要起风,所以我还以为是颳风呢。后来,我听见了脚步声,心想,坏 了,别再是有人进来了,于是就坐了起来。在我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一个面目狰狞 的男子就站在我面前,我大叫了一声,那名男子手持匕首冲着我的小腹就是一刀, 我疼得昏了过去。” 另一名女售货员的说法同刘玉芳的说法基本一致,根据她们的描述,歹徒身高 在1米65左右,二十岁上下,体形较瘦,小圆脸,一双小眼睛滴熘熘地乱转。歹 徒在作案时对刘玉芳说了一句,“你不要命了。”就是这句话,让刘玉芳听出了歹 徒说话的口音是当地口音。另一名售货员还特别补充道:“那个人特别狂,他冲着 我说:‘你们认识我吗?我可有同伙,你们报案去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那个人 胆子特别大,作案时还将电灯打开,所以我看清了他穿的衣服。他上身穿绿色的夹 克,里面套着蓝白条的海军衫,下身穿一条绿色军裤,脚穿白色塑料底的松紧口黑 布鞋。” 当晚,方晨带领市局刑侦处的同志留在了县局招待所,经过一夜的紧张研究, 对案件侦破有了大致的想法。方晨认为,这是一起在近年来少见的暴力抢劫案件, 第38页 从歹徒作案时只着重抢现金而不注意其他物品来看,说明罪犯急需用钱;从携带凶 器,带手套进行作案来看,说明歹徒在作案时有预谋,有准备;从作案手段残暴, 面对两名女售货员开灯后还活动近一个小时的情况来看,说明罪犯胆大、心狠,极 有可能受过公安机关的打击处理;从罪犯说话是当地口音,并试探性地询问售货员 是否认识他来看,说明罪犯是当地人;从罪犯对现场熟悉,选择进入现场通道的准 确性来看,说明歹徒不是第一次到代销店来;从歹徒作案时没有携带交通工具来看, 说明歹徒家或工作地距离现场不远;从歹徒攀登窗口入室的灵巧度来看,说明犯罪 分子平时善于登梯爬高,很可能是山区的农民。 根据这些情况分析,方晨决定,以现场为中心,对附近城关、李庄等四个乡所 辖村庄和单位进行排查摸底,找出那个穿绿色夹克和海军衫的人。 四十五、卧底第五天 穿绿色夹克和海军衫的人到底是谁?如果仅从这两方面下手确实有些难为这些民 警。因为在当时的山区里,穿着这样衣服的人不在少数,仅从服装上找出歹徒的可 能性看来是不大了。所以,方晨要求所有参战的刑警还要按照案情分析会上给犯罪 分子的“画像”逐一排查。 在划定范围的四个乡里,共有120个村子和20多个企业,要是全部走访一 遍的话,工作量之大可以想像,但是没有办法,必须这样做。 已是盛夏时节,连接各个村庄的交通又不十分不便,所有的侦查员只能顶着烈 日每天翻山越岭到各个村子里去摸排犯罪嫌疑人的情况。此时的方晨心里惦记着的 不仅仅是盘山劫案,他还惦记着在食品店卧底的徐桠,自从徐桠到食品店报到之后,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联繫了,她那边的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第一次执行卧底任务是 否顺利?这一切都让方晨感到焦急。 徐桠已经在这家普通的国营食品店里工作5天了,店里的领导知道她是上面 “批条子”分配来的,所以对她都很照顾,食品店里的很多员工也因为摸不清徐桠 到底有什么来路,也对她十分客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晓露,不时风言风语地 甩两句话来讽刺徐桠。徐桠知道自己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每次陈晓露对她甩闲 话或是恶语相击的时候,她都装作没听见。 陈晓露的舅舅是商业局的头头,高中毕业后陈晓露也是靠着她舅舅“批条子” 分到食品店里来的,她之所以要对徐桠恶语相击,是因为她感觉到,自从徐桠到店 里之后,店里的领导对她已经不如从前那么热情了。这天,徐桠正在柜檯里站着, 店里来了一位顾客:“大姐,给我拿盒恆大香菸。”徐桠转身到货架上去给顾客拿 烟。顾客又开腔了:“不是大姐,是小姐。新来的吧?”徐桠没有说话,把烟递到这 位顾客的手上。这名男顾客轻浮地看了徐桠一眼说:“得了,你先给记帐吧,这里 的人都认识我。” “我凭什么给你记帐,我又不认识你?”徐桠顶了一句。那个买烟的男子显然是 没预料到眼前这个文静的姑娘会顶撞他。这时,陈晓露正好从后面出来,看到了眼 前的一幕后马上说道:“是三哥来了,怎么了?你别生气,她是新来的,不懂事。” 陈晓露顺手又从柜檯里抓了一把瓜子塞进那名男子的衣袋,阴阳怪气地说,“行了, 三哥,你还不许别人有点脾气。” 那名叫三哥的男子又瞪了一眼徐桠,指着她鼻子说:“你还不认识我,我早晚 让你认识认识。”说完话后转身就要走。“你还没给钱呢。”徐桠刚要跑出柜檯去 追,被经理一下子拦住了,“行了,小姑奶奶,那些人咱惹不起,拿盒香菸算什么, 反正是公家的。”经理把徐桠拉进了柜檯。徐桠的身后,传来陈晓露讥讽的笑声。 不过,徐桠心里有数了,因为她记住了刚才那名男子的相貌,那个叫三哥的男人的 特徵和方晨队长所描述的嫌疑人的特徵一模一样,高个子、脸上有疤。徐桠又向外 望去,拿着香菸的高个子走进了食品店对面的浴池。 直到下午的时候,那个高个男子才从浴池里出来,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秃 头的男子,两人鬼鬼祟祟地骑上自行车向西边骑去。徐桠跟食品店的经理说自己有 些不舒服要请假去医院看病。她赶紧换好衣服,也骑上自行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那两个人。 徐桠一直跟踪到红桥区邵公庄的一片平房处。高个子和秃头进了一间屋子,十 几分钟后,高个子从房间里出来,将一个纸包揣在怀里,四处看看没什么可疑的情 况,又骑车往浴池的方向去了。徐桠猜测,这个秃头有可能就是提供毒品的“上家”。 盘山劫案的犯罪人排查工作也有了很大进展,经过对所有村子和企业内部人员 第39页 的排查,初步确定嫌疑人共103人,在这103人里面,又经过层层地“过筛”, 最后剩下25名有作案可能的人员被列为重点对象。方晨带领刑警又连夜对这排查 出来的25名人员逐个分析,并且反覆核实,最后认定关口村的村民单仁国和矿厂 工人张望的嫌疑最大。 “单仁国和张望到底是不是盘山劫案的兇犯,现在我们还不能认定,在没有认 定之前,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搜集证据,掌握他们是否有犯罪时间以及是否穿过绿色 夹克和海军衫,所以我们的工作要做得滴水不漏。”方晨很坚定地说。 四十六、陷入僵局 警方很快将两个人的情况查清楚了。 单仁国,男,十九岁,身高一米六三,体形较瘦,村里的人们反映他从小在山 里长大,平时善于登梯爬高,爬树更是拿手好戏。有一年市里的登山队到村子里挑 选运动员,教练一下子就看上单仁国了,准备让他到登山队去,后来在集训时发现 单仁国的手脚不干净,偷拿运动队的水果,所以被刷了下来。在前年,单仁国因盗 窃被公安机关抓走了,后来被判刑八个月。释放后,单仁国就很少和村里的人讲话 了,他经常一个人外出,究竟每次外出去什么地方,就没有人知道了。他们家住的 地方距离盘山劫案的发案现场不算太远,他有熟悉发案现场的环境和店内值班情况 的可能性。此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单仁国的家里最近正在盖房子,急需用钱, 在发案的当天晚上,村民反映单仁国一夜没有回家,去向不明。 同样具有嫌疑的人名叫张望,男,二十一岁。通过调查发现,张望的身高、衣 着同两名被害人反映的案犯特徵十分相似,张望也有前科劣迹,大约在半年前因盗 窃被公安机关治安拘留十五日。张望是矿厂的工人,在发案的当天晚上,张望去向 不明。在公安人员同他谈话时,张望称当天晚上帮厂里的师傅去运沙子了,后来警 方找到张望的师傅核实,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张望工作的地方距离发案现场不 算太远,群众也反映张望经常到代销店内去买东西,有熟悉现场的条件。在盘山劫 案发生后,张望的情绪很反常,经常独自一人发呆,沉默不语,大家都说张望好像 是变了一个人。 警方决定对单仁国和张望两个人进行调查,打好最后一仗。但是经过几天的调 查,侦查员发现案情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首先是单仁国,警方发现他虽然有 作案的时间和条件以及作案的动机,但是从来没人见单仁国穿过绿色夹克和海军衫。 在盘山劫案的两名被害人的被害笔录中,都曾提过绿色夹克和海军衫的事情,可是 单仁国从来没有买过或借过这种衣服,经过对单仁国周围的邻居以及经常和他在一 起的朋友进行访问,大家也都是异口同声地说,从来没见过单仁国穿那样的衣服。 在这起案件中,衣服是十分重要的证据,前几天的调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单仁国没 有作案人的衣服。 警方的视线又开始转向另外一名嫌疑人张望。张望的确有被害人所讲述的绿色 夹克和海军衫,同时又具备作案时间。警方决定马上传唤张望,进行审查。 审讯室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张望坐在审讯室里不断地向四处看着,方晨则在一 旁很冷静地吸着烟,打量着张望。方晨注意到,张望身上依然穿着那件绿色夹克和 海军衫,这让他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因为按照一般犯罪逻辑来说,罪犯在作案之 后,首先考虑的是要将自己作案时的衣服、工具全部抛弃或藏匿,而眼前的张望还 大大方方地穿着,难道他和盘山劫案也没关系? “说吧,6月9日晚上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方晨问道。 张望看了看方晨,不假思索地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当天晚上我帮师傅运沙 子去了。” “胡说,我告诉你,公安机关现在对你正式传唤,你所讲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要 记录在案,你要为你说的话负法律责任。” 张望的头耷拉下来了,他终于跟方晨讲了实话,原来在6月9日晚上,也就是 盘山劫案发案的当晚,他的邻居刘义找到他,让他一起去打群架。张望从厂子里拿 了木棍就和刘义一起奔化肥厂大院去了,参与了一起恶性的流氓斗殴事件,等完事 后,张望才回到厂子里继续上班,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多钟了。在公安人员找到张 望调查此事时,张望害怕警方追查流氓群殴的事情,所以没有讲真话。为了核实张 望所讲的情况是否属实,警方连夜又对参与6月9日晚间流氓群殴事件的涉案人刘 义、张强等人进行了传唤,发现同张望所讲的情况完全一样。与此同时,警方在化 肥厂调查的结果也证实,在6月9日晚至10日凌晨,确实有一帮人在那里打过群 架。 方晨和侦查员们经过苦苦工作得到的线索完全中断,很多刑警有些心灰意冷, 第40页 是侦查范围划得不准确,还是摸底排查时漏掉了罪犯,大家苦苦地思索着。盘山劫 案的侦查工作陷入了僵局。 四十七、抓捕单仁国 就在盘山劫案陷入僵局时,方晨再次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在会上,方晨认 为之所以没有发现盘山劫案的歹徒,很可能是摸底工作还不够细緻,范围和查证工 作还有很多不扎实的地方,只要同志们有坚定的信心,按照既定的部署,把工作做 深做细,案子就一定能破获。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要将原来排查出的25名重要嫌疑人重新‘过筛’, 逐个详细地审查;二是只凭衣着特徵来否认单仁国有作案嫌疑是不科学的,因此需 要重新访问被害的女售货员,争取新的破案线索。”方晨对侦查员们说。 散会后,大家分头开始工作了。这时周庆阳找到方晨说:“方队,我有个想法 跟你说一下,这几天我在调查单仁国的时候,发现他虽然没有绿色夹克衫,但从他 的家中发现了一件绿色的工作服。经过调查发现,单仁国以前当过兵,这件绿色的 工作服是他在部队担任坦克修理工时穿的衣服。虽然不是夹克衫,但是工作服的袖 口、下摆和肩部的样式类似夹克衫。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在两名女售货员遇到侵 害时,由于精神紧张没有看清楚,而将工作服误认为夹克了呢?” “你的提法很有道理,我们马上就找那两名售货员,再次核对一下情况。”方 晨拉着周庆阳上了车子。 他们在医院里见到了那两名女工,果不其然,她们根本就不清楚夹克和坦克修 理工的工作服的区别。 “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向公安机关报告。”方晨对两名受害人说。 走出医院之后,方晨立即通过无线电台通知专案组的刑警———立即抓捕单仁 国。专案组在接到命令之后,马上组织抓捕队员前往单仁国的住地进行抓捕。然而 当刑警赶到单仁国家的时候,他们再一次失望了。单仁国的父母告诉民警,他已有 好几天没回家了。 看来,单仁国是畏罪潜逃了。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民警们开始围绕单仁国的家属做思想工作,在督促动员的同时,也争取发现更 重要的线索。单仁国的哥哥告诉民警说:“就在代销店被抢劫的前一天,我看见他 在家里磨一把匕首。我问他磨刀干什么,他说出去办事用得着。我当时就有些担心, 他年纪轻轻的,办什么事用得着刀子,不过,我再问下去,他就没理我。从第二天 开始,我弟弟就离家外出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临走时,他还给家里留了一张 纸条。”单仁国的哥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来。上 面写道:爸爸妈妈哥哥,你们好,我干了坏事,我走了,三年以后再见。 很明显单仁国是潜逃了。就在这时,侦查员又听到了这样的说法:几名农民找 到专案组反映说,前不久他们给单家帮忙盖房子,单家曾经拿出几盒飞仙牌香菸招 待过他们。警方经过调查,证实这些香菸是在盘山劫案中抢劫的赃物。 单仁国已经被确定为盘山劫案的歹徒,但是他现在流窜到什么地方了呢?抓捕 队民警在单仁国的亲戚、朋友等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都布下了便衣,随时监控。6 月24日,抓捕民警接到“线报”,单仁国在夏庄村露面了。 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夏庄村,将单仁国落脚的地方围了个严严实实, 并将装病躺在土炕上的单仁国抓获。 盘山劫案的犯罪嫌疑人被抓住了,警方决定在当地公安机关就地审讯。单仁国 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赃物藏在什么地方了?”审讯民警问道。 “赃物藏在‘神仙洞’了。”单仁国说道。审讯民警觉得有些为难了,这神仙 洞在悬崖峭壁之上,如何取出赃物的确是个难题。 四十八、险攀神仙洞 在几次的审讯中,单仁国都一口咬定将赃物藏在神仙洞了。要想给单仁国定罪, 就必须取出赃物。方晨说:“明天一早就带单仁国到神仙洞去取赃物。” 神仙洞在黄石崖的峭壁之上,坡陡路滑不说,而且杂草丛生,常有毒蛇出没。 方晨没想那么多,第二天一早,就和民警一起押着单仁国出发了。汽车一路颠簸, 绕着盘山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黄石崖。车到黄石崖,大家才大吃一惊,这神仙 洞根本不是人能够上得去的。因为神仙洞在黄石崖的峭壁之上,要想进洞,必须先 爬到黄石崖上面,然后从崖顶攀扶着藤蔓的枝桠才能够进到洞里,如果稍有闪失, 整个人就会从崖顶上跌落下来。 “方队,这神仙洞太危险了,我看谁都上不去,咱们还是撤吧。”一名刑警说。 “没有赃物我们不能给他定罪,除了口供也没有其他的证据,无论如何也要进 第41页 洞去。咱们先押着单仁国一起到黄石崖的崖顶,然后再想办法进洞。”方晨说。 民警们押着单仁国攀着坚硬的山石一起来到了黄石崖的崖顶。黄石崖比盘山顶 峰要高出几百米,从崖顶上可以看到整个盘山的风景,不过如果站在崖顶上往下看 则让人头晕目眩,黄石崖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这时,几名民警争相要求进神仙洞,但都被方晨拒绝了。方晨说:“我从小就 是练体育的,登梯爬高是我的拿手好戏,你们谁也别争了,进洞取赃的任务肯定是 我的了。”方晨说着,脱去外衣就要从悬崖往下面熘。周庆阳一把拉住方晨:“方 队,您身体不比以前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我看还是我下去吧。” “小子,你还小瞧你师傅了,今天我就要让你看看我老不老。”方晨说。 “方队,你们别争了,都是俺惹的祸,俺都认罪了,你们放心让俺下山洞取赃 物吧,你们放心,俺不会跑的。”说话的是带着手铐的单仁国,只见他满脸是泪, 对方晨说,“方队,您让俺下去吧,俺从小就总到神仙洞里玩,爬这种峭壁已经习 惯了,您放心,俺以后要好好改造,回家后还要孝敬老娘呢。” “行,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方晨觉得单仁国说得有道理,于是点点 头,打开了手铐。单仁国几步就来到了悬崖边上,攀着野生植物的藤蔓顺着悬崖峭 壁就熘了下去,动作十分熟练,几分钟后,单仁国顺利地进入了神仙洞。 山上的民警们发出了一阵欢唿,大家都等着单仁国从山洞里出来。时间一点一 点地过去了,单仁国还没有从山洞中露面。方晨有些焦急,难道单仁国这小子使了 什么鬼花招。为了防止单仁国从神仙洞另外的出口逃掉,民警们请来了当地的山民 做嚮导。山民告诉民警,神仙洞只有这一个入口而没有任何出口。随后,民警开始 朝山洞中喊话,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下山,进洞。”几名民警已经顾不得安危,和方晨一起从山崖的顶端往神仙 洞里爬,不过单仁国此时已占据了山洞,易守难攻,如果单仁国在洞中反抗,几名 从山崖上下来的同志都有被单仁国推下悬崖的可能性。想到这里,方晨在接近山洞 口的时候,从身上拔出了手枪,朝着山洞开了几枪,随后翻身跳进了山洞。 神仙洞里一片漆黑,一股难闻的味道伴随着潮气扑面而来。“不许动,如果敢 反抗,我们就开枪了。”方晨和后来进洞的同志们打开了手电筒,枪口也同时对准 了山洞里面。单仁国正趴在山洞里面的地上瑟瑟发抖,他有气无力地说:“别开枪, 我投降。” 民警将手铐再一次给单仁国铐上,大家在神仙洞里进行了仔细地搜查,发现了 盘山劫案中的全部赃物。在随后赶到的特警队的帮助下,大家把山洞内的赃物,以 及妄图逃跑的单仁国安全地带到了地面上。盘山劫案全面告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