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我成卡池里的角色了？》 第一章 7.2寸的屏幕里所装载的世界 一处房间内，手机屏幕里的亮光闪烁，显示出了精致的二次元少女建模。 纤瘦的倩影手持着巨剑。 身着奇特服饰，如翩跹的夜燕般，在宛若废土般的灰烬上起舞。 充满了史诗感的恢弘乐章，从蓝牙外接的音响回荡，宛若吟诵着一段漫长的旅途将在此落下帷幕。 可当那柄大剑即将贯穿boss赤红的核心时—— 哐啷一声，那无匹的剑势碎裂。 角色也被利刃洞穿胸口，本来灵动的双眸瞪大，瞳孔逐渐灰暗。 于是整个手机屏幕的画面，背景即将迎来高潮的音乐。 也在刹那如坠落的梦境般..... 戛然而止。 “神金吧！？这也能输？？” 林玄顿时就蚌埠住了。 如果不是最后时刻想起来这手机才新买不久，他差点就气的把那显示着『战役失败』画面的手机给摔了出去。 【契灵诗篇】——这是身为冷门游戏评测up主的林玄，在两个月前从邮箱接到的手游。 原本他以为这是什么小厂商的推广类商单。 毕竟，虽说林玄的粉丝不多。 但他作为极有天赋的战略游戏主播，在各个相关的排行榜单，分数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虽说不喜欢营销，他也作为硬核小主播有着固定的一批粉丝。 不过，当时看到那手游下载链接里，封面是一个二次元美少女时，林玄原本是打算拒绝的。 纸片人是不可能纸片人的。 真男人的兴趣，只可能是铁与烟消，充斥着拳拳到肉的激情战场！ ——至少你这美少女的衣服不能那么单薄，得把战术机甲什么的给穿上吧？ 然而。 正当林玄编辑好了婉言拒绝的回覆时。 却发现那链接的宣传语，写着本手游主打硬核战争玩法，目前已经有三十多名主播挑战失败。 这就像是鲨鱼嗅到了血腥味，哈基米看到了心爱的毛线团..... 一下子就把林玄的兴趣给勾起来了。 什么叫做硬核冷门主播呢？ 就是别人不敢找的史，他找；别人玩几关就破防的坑爹游戏，他不仅要玩，还得破个最高记录！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然后。 林玄很快就意识到——坏了，终日找史的他，第一次被史给打上门来了。 “为了这场最终关卡，我从头开始洗了一批角色的属性，精心挑选了她们的独有天赋，刀山火海的把专精专武给一件件的敲了出来。” 林玄拿起了手机屏幕，重新听起了那听到耳朵起茧子了的背景音乐。 这音乐初次听时他是惊为天人。 怀疑这公司是不是爆金币去请专业的世界级交响乐团谱曲了。 但是一直重复听了三个月，而且每输一次就要再听一遍后..... 他现在只要听到第一个旋律肝就开始隐隐作疼了。 林玄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些个人支线的我一条条解了，那些简直像是刁难般的好感度剧情我也无限试错的刷完了。” “这些问题少女不像是纸片人，一个个简直像是我的小祖宗！” “我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就差说一句飞龙骑脸怎么输了。” “结果最后你告诉我，战略对了，角色对了，属性对了——但最后就是隐藏条件不足，打不过？” 高啊，太高了。 血压高了！ 其实林玄原本不必这么生气，毕竟只是个游戏内测而已，各方面数值有点问题很正常。 可问题是。 这【契灵诗篇】确实就像是当初那则短信里的说明一样...... 作为游戏，它实在是太完整了。 除了角色需要靠抽以外，这游戏内从角色人物的塑造，到剧情背景刻划的那种文明末日般的绝望感。 看着一名名的npc牺牲传递情报，看着人命像数字般的不断锐减，看着倒在前线的战士，淡笑中嘴角没抽完的烟蒂掉落。 看着那些大成本的cg与沉浸感拉满的角色配音，把恢弘的画面呈现。 最终将薪火传递。 交付给了并非被天命选中，而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召唤契灵去作战能力的主角。 所有的一切都在阐述着一句话。 『危难当前，唯有责任。』 明明只是个游戏…...但整个世界观的塑造却过于真实。 在仅只有7.2寸的手机屏幕里。 灰暗的绝望，黎明的破晓，那些契灵角色从原本的陌生警惕，到作战里点点滴滴的熟悉起来。 到最后不舍却决然的拼死去将玩家送往终点。 ——那种满盈的情感，哪怕只有手机的小屏幕，也差点会令人误以为那真实存在。 所以严格来说，一直主打着硬核游戏主播的林玄，他不是被难度破防的。 他是一次次看到那些少女，哪怕他竭尽所能的刷等级。 也依然死在了最终的boss战里。 听着那些道别的语音，看着那些遗憾中却露出笑容，轻声叫他一定要活下去，肯定能拯救文明的少女们。 林玄承认自己是有些过于代入了。 更逆天的是，他原本看这游戏的制作都这么完整了。 从bgm到剧情文本到角色立绘，从敌人的设计逻辑到战斗演出，无一不是顶级配置。 那么肯定有个完美结局的办法吧？ 所以，哪怕他早就隐约察觉到不对，也没有去回信游戏公司，只是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急躁。 菜，就多练。 输不起，就别玩...… 直到三个月后的现在。 ——玩你特么的，这游戏根本就通关不了好么！ “呼。” 林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断告诉自己要有风度，不能让游戏影响了现实生活。 然后一边保持着微笑，点开了三个月前的那短信。 准备去找找游戏官网在哪里。 让评论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中文之美的繁文缛节，以及违禁词领域大神的硬实力。 叮。 但就在这时，邮箱再次响起了提示。 “嗯.....？这么凑巧？” 林玄挑眉，发现正是三个月前，那家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公司。 短信内容是。 【恭喜你，你是目前唯一将『契灵诗篇』达成最高完成度的玩家。】 【是否同意下一步测试？】 【yes/no】 看到这条短信，林玄下意识的微微一怔。 这三个月来，因为沉迷这个游戏真实性的关系，他就连直播都鸽完了。 不是说内测版本是断网的数据包么。 是游戏装了什么后台？这公司竟然知道他打的游戏进度？ 心底的疑惑只是一闪而逝。 对于林玄这种专业鉴史官而言，游戏都已经玩到这种程度了，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呵，原来如此......那难怪我怎么也通不了关。” 看着短信，林玄不由得自信一笑。 游戏公司的这种套路，他作为主播而言是再了解不过。 先将测试版一次性丢出一点，去提升玩家的兴致，接着再弹出完整版需要付费购买。 毕竟厂家也是要恰饭的嘛。 林玄虽然有点不爽，因为这无疑是践踏了他记了近百页的笔记档案，费尽心思想要找完美结局的心血。 可是这游戏制作都已经那么良心了，那么被收点钱也无伤大雅。 毕竟，老话说的好——不氪金要怎么变强？ 这么想着。 林玄直接就点击在了【yes】的选项上，嘴角微微勾起弧度，黑眼圈的眼神再次燃起了斗志。 “闭嘴，收下我的钱包，然后让这些boss见证一下什么叫做尊贵的钞能力者吧！” 当他的话音落下。 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 自【破碎时代】以来，天空上就不再存在太阳。 如灰烬般焦土的大地上，无数宛若亡灵般的身影在游荡着，垂着唾液的獠牙里发出阵阵低吼。 它们是寻嗅着鲜血追猎的怪物。 而掩藏了气息的足迹，一直延续到紧闭了大门的建筑物理。 “没办法......那些家伙还在外边游荡，看来一时半会是没可能从原路返回了。” 躲藏在废墟的窗口后，夏诗弥的视线撇向窗外的实体，屏息了呼吸来保证不被发现。 冷静的嗓音轻声道：“得想想其他撤离路线才行。” 随即拉低了斗篷的兜帽，将自己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下，凌乱的雪白发丝从脖颈侧垂落。 纤瘦的身影藏身在建筑的角落，像是要与屋内的阴影融为一体。 确认了枪械里的弹药存量，她蹙起了纤细的睫羽。 “弹药和武器的库存损耗也很严重......” 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气。 环顾周遭。 “现在这情况......只能先搜索这栋建筑，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了。” ——在如今的【破碎时代】，曾经繁盛的人类文明迎来了终末，大量诡谲的平行时空入侵了这个世界。 有的文明里充斥着禁忌的魔法与骇人听闻的奇幻巨兽，一剑气将高楼般的建筑劈开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基础。 有的文明是人类难以想象的高科技，就算穷尽人类科学家的一切智慧，都无法复制哪怕一把能源枪的构造。 有的文明轰隆着蒸汽的鸣响，宛若精致的钟表零件般，数以亿计的机械构筑起了个头直达天际的泰坦。 除此之外.....百鬼夜行的怪谈都市，将神明的圣光洒落大地的代行使徒。 那都是曾经只存在于故事书里，曾经只以幻想被人认知的世界。 然而。 以上这些不可名状的平行世界，在入侵了当今人类的世界时，却都无一例外的存在某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这些曾经辉煌的文明，都是以“被毁灭”的姿态出现。 就宛若空无一人的破碎残骸。 只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将那些游荡在大地上的实体，携带来了这个纯粹而孱弱的现实世界。 “这里的设施.....使用的材料我都认识，没有呈现出『破碎时空』那种奇异的建筑风格。” 夏诗弥裹紧了兜帽的斗篷，用手捡起了地上破碎的仪器。 将双眼微微眯起。 澄莹如红宝石的瞳眸里，倒映出指针碎裂的玻璃。 沉吟片刻，她轻喃道：“不过，从这损坏后灰尘的情况来看，这栋设施至少也废弃了七十多年的时间。” “是【战役时代】遗留的研究设施吗？” 曾经。 在破碎时空们侵蚀的初期，各国的政府们曾联合过尝试正面迎击。 当时的文明正当繁盛，各国之间虽说偶有争执打响，但整体来说还属于资源最充裕的时代。 虽说那些破碎时空里的力量体系......诸如黑科技与妖鬼，或是魔兽巨龙，蒸汽战甲之类的解析起来十分困难。 那个时期引以为傲的战略武器，几乎是压倒性的被横扫，虐杀。 但是在付出了惨痛的伤亡，以多场战役的溃败为代价。 人类最终还是找到了抗争的武器。 ——那便是【契灵】。 伴随着破碎时空们而来的，不仅仅只有那些游荡在毁灭文明里头的怪物。 还有那些文明曾经存在的『英灵』们。 根据后来的研究。 那些英灵，每一名都是在各自世界里铭刻过一段历史的传奇。 有亲手执起圣剑的传承者、有拿着残破的零件就能造出反引力装甲的机甲师、也有挥舞着符咒御使妖魔战斗的巫女。 伴随着破碎时空的坠落。 这些因为够高的灵魂质量，所以并没有随之消散的英灵们，就像是一个个沉睡在大地上的记录点。 只要通过正确的仪式，并投注足够的材料进去。 就能够去将其召唤出来。 并缔结契约，帮助人类文明去战斗。 据说......最开始召唤出契灵的，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他也成为了人类最初的『契灵使』。 在【战役时代】时期，他召唤出了无数非同凡响的契灵。 并凭借着天才般的战略布置能力，仿佛俯瞰全局般的清晰视角，以及对那些破碎文明的学习，解析与判断能力。 成为了节节败退的人类文明，几乎唯一的象征与曙光。 不过。 可惜的是，似乎在一场极为重要的战役里，那名最初的契灵使不幸战败，最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而他召唤的那些契灵们，后来也绝大多数都四散到了世界各地，如今大多数都不知所踪。 在那以后—— 尸骨累累的【战役时代】结束了。 耗尽了所有资源的人类，不得不将活动版图一缩再缩。 进入了如今必须遵循那些破碎时空的规则，为了活下去而苟延残喘，彻底摒弃了过去文明骄傲的【破碎时代】。 要说这期间有什么好消息。 恐怕，也就只有从那名最初的契灵使消失以后。 这一百年来。 世界各地的新生儿们，也许是因为那些时空的入侵导致世界规则的改变，开始出现了不少拥有『契灵使』资质的孩子。 这曾一度为剩余的人类们带来过希望。 许多人都希冀着这些孩子们，能够复刻那名最初契灵使的伟业。 但是。 遗憾的是，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最后他们只能成为人类自保的武器，却并未能如预期般吹响反击的号角。 “.......没想到这位于无人地区，七十多年前的废墟里，竟然还有这么完整的装置保存了下来。” 夏诗弥看向面前的形似培养仓般的玻璃容器，表情微略失神。 与周遭已经陈旧破碎的建筑不同。 这个合金打造的培养仓，它是独立存在，并拥有安全且稳定的供电系统。 也许它曾经被寄予了厚望，全部使用了最好的材料。 所以哪怕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 这栋研究设施都已经被舍弃，所有曾经的研究人员都离开了这里，它的能源却依然闪烁着微光。 少女认识这个东西。 ——这是用于【契灵召唤】，给予那些契灵们受肉最基础，年代与样式最为老旧原始的召唤仓。 她曾从课本里看过照片，哪怕没有见识过实物，但她也很清楚这个仪器该如何操纵。 要说为什么...... 因为，夏诗弥也是一名契灵使。 是一名天赋劣质，从来没有被任何契灵认可并成功缔结契约，于是被所有人给放弃了的瑕疵品。 第二章 相隔百年，再次无声闪烁的绚烂蓝光 “不行，看来这里的其他地方，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在仔细的搜索了一圈这栋废墟后，披着帽兜斗篷的少女，不得不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设施空间。 毕竟是废弃了有七十多年的研究所。 较为贵重的东西，早就在当初的防线再一次被攻破，必须放弃这附近城镇的活动范围的那一天。 就被研究人员们给一起带走了。 能够剩余下来的，不是一些完全没有价值的资料..... 就是像『召唤仓』这种——需要与周围的环境结合，转移起来又十分困难的大型设备。 “外边纠缠上我的【咒杀异鬼】，它们是不猎取到活物的血肉，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习性。” “先前受伤时流下的血液.....恐怕已经让它们标记我的味道了吧。” 夏诗弥低下视线。 看向右臂被撕裂的斗篷，以及只经过了简单包扎，白皙手腕上还浸染着血红色的绷带。 她沉默半饷，动作有些艰难的将背包给打开。 扫了一眼，低语判断道：“以我身上剩余的物资，恐怕就连三天的时间都支撑不到。” “在那之前就会因为饥饿与伤势，而丧失最佳的作战力......” “想要突破出去的话，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夏诗弥很清楚，别说是三天了。 哪怕再拖上三十天，恐怕都不会有救援抵达这里。 这里是位于三个【破碎时空】侵蚀范围的交界地带，同时也远离着三处人类的活动区域。 就连分配给契灵使的驻守基地，都是上百年前遗留下来的危楼。 如果不是联盟的秩序要求，每个属于人类的活动范围里，都必须要配备一名契灵使镇守的话。 那些为了地界和资源不被削减的人，是不可能往这处险地调配人手的。 ——随时都会死的地方，哪怕薪水再高也不会有人想来。 换句话说。 被调配到这里的夏诗弥，她本来从身份上来说就是一名弃子。 有资格，没能力，哪怕是死了都不会有人在乎。 随时再派人来补充就是了。 “......” 清晰理解自己处境的少女，仰头看向了自己面前，这约有一人多高度的合金召唤仓。 她此刻已经脱下了斗篷的帽兜。 看起来才十六岁出头的面庞，还有些青涩稚嫩，但绯红的双眸里，却没有半点属于年轻少女深陷险境时该有的惊惶。 似乎对这种危险的状况早已习惯，能够冷静对待。 因为经历了一场恶战，又赶时间探索完了这所建筑的关系。 她此时的侧颜看上去有些疲倦。 柔软的白色长发浸着汗水，刘海遮掩住了瞳眸深处的情绪，一缕发丝贴伏在她颈侧的锁骨。 以夏诗弥那娇小的身高来看，光她身上携带的战术枪械配备，就已经足以对作战产生负担了。 难以想象，这个年纪的少女，却必须身处在战场的最前线。 “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可走了么。” 深吸了一口气。 白发少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默然的走向前，将纤指放在了召唤仓的操作面板上，开始飞快操作起来。 如果不是已经别无办法的话。 夏诗弥是绝对不会选择，再次尝试召唤契灵这方法的。 因为她很清楚，对于她来讲.......这么尝试的结果永远都不会改变。 ——在这百年间，新诞生的『契灵使』们之所以无法复刻最初那名契灵使的伟业。 原因只有一个。 想要获得那些英灵们的认可，远不是当初认为那么简单的事情。 伴随着那些【破碎时空】的侵蚀加剧，就像是增加了世界的包容性般，能够召唤出来的契灵类别大量增加。 让本来只刻划出浅显历史的灵魂，也获得了被识别出来召唤的可能性。 简单比喻的话。 就是本来只能够抽到ssr，非传说级的角色抽取不出来的卡池。 一次性投入了大量一二三四星卡，让大量的“谢谢惠顾”，成为了能够被召唤出来的低星契灵。 这对于节节败退的人类文明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毕竟哪怕是最弱小的契灵，也相当于一支全副武装的战术部队的战斗力，无论如何都是多多益善。 可是。 这时候的人类才意识到。 最初那名契灵使，能够一人契约那么庞大数量的契灵们——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这些契灵们，他们本就是各自破碎时空里的亡魂。 并非是战斗用的工具，更不是供人使唤的使魔，而是具备自己思维与价值观，活生生的知性个体。 所谓契灵使的『契约』。 也顶多就是让他们能拥有肉体的召唤仪式而已，做不到把他们当做奴隶去随意使唤。 这些契灵曾经的故乡已经被毁灭。 想让他们为了别的文明而战，就必须要达成合作的交易。 更何况，撇除性格上的磨合以外，作为弱小的人类契灵使，想要让这些英灵们认可并服从指挥，本就是一道巨大的门槛。 哪怕侥幸有人抽出了ssr。 也许对方一个不顺眼，就会当场销卡拒绝召唤，把还在范进中举似狂喜的契灵使给气的当场脑溢血。 而夏诗弥从小到大，自从被检测出了契灵使的天赋以后...... 她一次都没能成功缔结契约。 也许是资质太差，也许是灵魂的相性难以共鸣，让召唤出的契灵发挥不出实力.......哪怕勉强召唤出来了契灵，多半也会婉拒她的契约请求。 夏诗弥曾经为此做出许多努力。 她也曾像普通的少女般，对自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契灵使心怀期盼。 不过，当居住城邦被侵蚀摧毁，而她就连一名契灵都无法召唤出来指挥作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朋友死去之后。 她就已经放弃了自己作为『契灵使』的身份了。 不然的话。 哪有会用枪械武装自己，作为辅助却独自打输出的契灵使呢？ “幸运的是，虽然没有进行高阶召唤的媒介，但这召唤仓里面还保留着受肉用的基础材料。” “只是想召唤普通战力的契灵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 温软的嗓音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回荡。 夏诗弥鲜红的瞳眸，迅速的扫过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信息。 看着所剩无几的的『契灵素材』。 她抿了抿唇的低语：“但是.....经过那么多年的磨损后，也只剩下召唤一次的份量了吗？” 仅有一次的召唤机会。 先不论这么老旧的原始机型，失败的概率本就不小——还必须要召唤出愿意与她这种瑕疵品签订契约的英灵。 无论怎么乐观的去想，都很难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夏诗弥并没有因此消沉太久。 哪怕失败也没什么，反正这只是她早已经习惯的事情而已。 伴随着少女轻触了召唤仓的按钮。 大量宛若萤火般的蓝光粒子，从她的右手背上飘散而出，在这间废墟般的研究所内缭绕汇集。 这些能量被统一称作『以太』，是那些破碎时空各种能源的载体。 无论是施法的魔力，还是黑科技的无限电池，都是由此而生的超凡起源。 除了契灵使们能够凭天赋使用外，直到现在对人类而言，都依然是未知而神秘的领域。 嗡——！ 轰鸣声逐渐震荡响彻。 缭绕的粒子被仪器吸收，成为了不断环绕的光圈，只有一道小窗口的召唤仓开始剧烈的闪烁了起来！ “这种反应......是成功了？” 帽兜少女因为召唤导致的消耗，脸色微微发白的轻喘着气。 但她的视线却死死凝视着光圈。 毕竟是事关自己的生死，即便是已经在前线上战斗许久的少女，手指也不由得下意识的微微攥紧。 所有的契灵在被召唤出的时候，都会固定为生前某一刻的状态。 从衣服到饰品，有时候甚至连伴生的武装，都会以物质的形式构筑出来，并不会有裸奔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 夏诗弥的心跳，久违的像是几年前的学生时期般。 有些对未知而产生的紧张感。 会是什么样的契灵？男性还是女性？是否具备人类外观的样貌？ 这里位处三处【破碎时空】的交界，会是哪一个世界记录里的历史英雄？ 习惯了形单影只的少女，紧盯着即将敞开的召唤仓大门。 她神情不安的咬了咬牙。 最重要的是...... ——要付出怎样交易的代价，对方才会同意与自己签订契约？ ===== “什么情况......我刚刚不是还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吗？” 当林玄回过神来时。 只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逼仄的狭小空间内，他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却摸到了一面金属质感的舱门。 如果不是此刻他的周遭闪烁着像是特效大片般的华丽蓝光的话。 他都要以为自己打个游戏熬夜猝死，现在正准备被黑人抬棺下葬了。 正当林玄因诡异的情况而怔神时。 只听得咔擦一声的沉闷声响。 像是液压门即将开启，一阵蓝白交错的光芒弥漫溢出，流光璀璨的粒子如即将揭幕的舞台，渲染出了室内的聚光灯。 门，缓缓的敞开了。 ——而也在这同一瞬间，恍若信号不好的网络终于接通般，一段残缺破损的『知识』流入了他的脑海。 可能是流程上出了什么问题。 本该在召唤的时候，将基础的常识录入脑海的程序，在林玄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几个重要的关键词。 破碎的时空，终末的文明，无光的永夜。 以及.....契约英灵的仪式。 “等等，契灵？” 林玄的神情不由得一愣，他低声脱口而出：“《契灵诗篇》？” 对于已经连熬夜打了三个月游戏，光是笔记都快做出一个g的他来说。 这些关键词简直是做梦都会想起来的ptsd了！ 林玄的表情顿时无比精彩，结合了脑中残缺的知识，他很快反应过来的暗忖：“我超，我这不会是穿越了吧？” 而这时。 研究所内老旧摇曳的白炽灯，伴随着舱门缓缓升起，将光线映在了黑色短发的少年面庞。 比穿越前要年轻了些，看起来像是十八岁左右的高中生。 他身穿着在家时的那套普通t恤，运动长裤——不过很好心的是，这机器还帮他配置了运动鞋，不至于要穿着拖鞋在战场上驰骋。 将脑海中的那些知识放置一旁，林玄谨慎的视线向外望去。 一名年轻的少女映入他的眼帘。 浅白色的长发垂落，披着配置有弹药夹的暗褐色兜帽斗篷，短裙下雪白的大腿绑着皮革腿环，上面挂着战术枪套。 少女的表情似乎想保持冷静，但却难掩表情中的几分紧张。 虽然外貌看起来娇软可爱，但久经战场的气质让她并不像是柔弱的幼兽。 只是。 面对一位“传说中的英雄”，最低限度都是单体兵装的英灵，还是接下来自己能不能活命的关键...... 夏诗弥此刻的局促不安是很正常的。 而另一边。 林玄在短暂的思考后，脑中很快就出现了清晰的思路。 既然是是穿越进手游世界了，那么按照新手剧情中的展开方式...... ok，我懂了。 在夏诗弥还未开口之前。 他就很熟练的，用沉稳的语调开口说道：“初次见面，曾铭刻过伟业的英魂啊。” 清了清嗓子。 林玄眼神认真的说道。 “我是召唤你而来之人，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而战，能请你与我签订契约，成为协助我同行的伙伴吗？” 声音在破旧的研究所里静静回荡。 伴随着静谧逸散的幻蓝光晕，如岁月的繁星般点缀了这间曾为了忤逆超凡而存在的场地，照亮了那些蚀銹的仪器曾蕴含的不屈历史。 就恍若曾经有无数志同道合的身影，为成功建造了召唤仓而弹冠相庆，在实验室里欢欣鼓舞一样。 少年与少女的初次见面，契灵使与英雄的邂逅相逢。 ——这充满了誓约般命定的意味。 然而。 作为一名契灵使，听着面前的英灵提出想把自己给『契约』了。 早已习惯了失望的少女呆怔原地，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小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现在是......倒反天罡了？ 第三章 缘份的维系需以精心编织 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判断出错了？ 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女与自己预料中截然不同的反应，林玄不禁也有些纳闷，连表情都不是很坚定了。 在他想来。 虽说自己刚获得的知识，就像是解压失败似的有些残缺。 但仅剩的关键词，也已经足够让林玄断定，自己是真穿越到先前在玩的《契灵诗篇》的世界了。 穿越嘛。 作为一名互联网主播，虽说林玄过去没太接触过相关小说，但他也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 至于如何那么快的接受现状...... 如果身为一名游戏玩家，没办法立刻适应版本更新，将那些被扫入下水道的打法舍弃。 那不是得被当老东西暴打，被黑科技给狠狠吃分，排名直掉的心态爆炸？ 当然，要说林玄就这么平静接受穿越的事实了，那自然也是假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 毫无疑问，他判断自己必须先忽视其余细节，尽可能快地去尝试掌握最基础的武装力量。 这才是当务之急的优先事项。 毕竟—— 没有谁比林玄更了解，他这三个月打的游戏，究竟是怎样一个残酷危险的世界观背景了。 “难道说，你还有什么要求与愿望么？” 因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林玄不得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这其实也很正常。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刚打开手游，被完善的开场动画和世界观惊艳，已经在研究敌人图鑑的对手，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开杀戒时。 原本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骗氪环节的组建队伍，却成为最困难的一关。 他点击了召唤的按钮。 ——但出现的那些美少女们，脑子却一个比一个还要抽风！ 举例来说。 有一只设定上是活了上万年岁月的血族少女，她似乎一直在为不朽的生命，以及空虚的灵魂所苦恼，渴望以死来获得解脱。 当从卡池里把对方抽出来时，林玄都还没来得及点对话选项。 只见那名浅金色短发，身穿着华丽的晚礼短裙，有着小蝙蝠般双翅，面容淡漠的少女视线朝他扫来。 旋即屏幕一黑。 一轮血月当空浮现，游戏就跳出了『你死了』的画面，先前投入抽卡的资源全数归零。 ——因为本已随世界崩毁，终于能获得安息的灵魂，被强行召唤出来打扰，于是把妄图染指力量的无礼之徒给一眼抹杀。 当时给林玄都给整气笑了。 经过数次摸索，他才总结出必须在一秒内选择每次随机的选项，连续判定成功七次才能开启角色的后续剧情。 并且之后，还要透过各种新奇的事物重新点燃血族少女空洞的心灵。 让她对『契灵使』本人产生兴致，才能提升好感度增加属性......不然就会化身消极战斗，放入队伍属性减半的家里蹲。 总而言之呢..... 《契灵诗篇》里头的每只契灵，几乎有八成以上都是这么麻烦。 当初费了林玄好大的功夫。 才能正常开始游戏，把内容拉到自己擅长的战略指挥上。 不过。 先前他看见白发少女的第一眼。 原本判断对方应该是属于『科技』侧的契灵，不是异能的末世废土，就是未来科技战争的背景。 这副携带枪械，娇小冷静的打扮，有点像是穿越前某款叫做『少女〇线』里的战术人型。 林玄比较喜欢这种来历的契灵。 因为近现代的世界观，代表沟通起来会比较简单。 无论是要求物质上的满足，还是像是雇佣兵般进行条件交易，都算是好解决的那种了。 总比起初次见面，就严肃嚷嚷着些神明的意志，既然获得重生的机会，自己就应该顺从命运奉献的圣女。 于是每场战斗都试图冲上去和敌人一块儿爆了。 让追求满星通关的林玄，不得不肝疼的被迫一次次重启的奇幻世界观，要好的许多。 至于说——这女孩不是『契灵』的可能性？ 林玄倒是想都没有想过。 都穿成这副枪娘coser的模样了，而且颜值也是完美符合条件的美少女，放出卡图绝对能瞬间骗氪无数玩家。 再加上这可是召唤仪式的现场，他曾在手游里重复了数百遍，绚烂的蓝光到现在都还没消散。 她怎么可能不是应约而来的契灵呢？ “如果不是交易类，而是需要先满足某些要求的话，那契约起来会有点麻烦啊。” 看向面前一言不发，沉默不语持枪的白发少女，林玄有些无奈的心想。 他暗自祈祷：“希望不是那些有特殊判定机制，一不小心就要初见杀的吧。” 这个《契灵诗篇》的世界遍布凶险，拥有一名可以指挥的契灵是必须的。 不然的话他连移动都很困难，更别说后续的规划与设想了。 面前的这名白发契灵少女，林玄也是头一回见到。 并不在内测他全收集，并且全数好感度都打满的那二十七名契灵之一。 也许是『公测』才新增的人物吧？ 毕竟不可能一个手游，最后只有十几名角色可以抽取。少说也得有一两百个，有的甚至还可以更多。 但问题是，现在这是真实世界，而不是可以随时存档的游戏...... 如果做错了选项的话，就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 “现实的攻略游戏，这对我来说有些超纲了啊。” 他心底无奈想着。 正当林玄深吸了口气，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做好了面前这名娇小的帽兜少女会提出些刁钻要求准备的时候...... “那个.....对不起。” 却听见了一道温软的嗓音，以不是很有信心，不如说是带着几分歉意的语气响起。 夏诗弥澄莹的绯眸微略游移着。 她终于无法维持那副战场上冷静的伪装姿态，而像是搞砸了重要项目，符合她这个学生年纪的少女般。 有些神情尴尬的。 低下脑袋，小声局促的解释道： “是我的召唤操作不够熟练，所以可能在仪式的程序上出了错误，导致你并没有获得正确的『知识』......” “这是我作为一名契灵使的失职。” 并不是每一次契灵，都能够完美成功的。 姑且不论召唤失败的情况。 就算真召唤出了契灵，并且签订了契约，也有可能因为契灵使本人的原因，而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譬如说——『以太（魔力）』的存量不足，而无法让契灵发挥全盛时期的实力，就连武装都无法解锁。 或者说是记忆错乱，因为缺失某个重要部分的记忆。 而被固定为了不够强大的年轻时代。 在夏诗弥看来，眼前这名黑色短发的少年契灵，就是如此原因。 因为自己是一名残次的契灵使，所以在召唤程序上出了差错....... 把本该给自己的操作手册，反手给流入到对方脑海里，让对方一时间误认了自己的身份。 “......啊？” 但是听到了对方说的话，这下却是林玄整个人愣住了。 他回过头来，看了眼自己刚刚走出来的仓门。 精密的独立培养仓，融合着科技感以及极简风的美学，这是最原始的召唤仓型号。 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林玄更熟悉这种型号了。 ——因为这是他手游里在第一次成功契灵后，陪着npc角色一起解锁剧情，在他的指导下一块零件一块零件。 亲手敲出来的召唤设备！ “我才是契灵，你没有开玩笑么？” 他转头看向夏诗弥，好像这触及到了科学某条坚不可摧的定理般，仍然不可置信的重复询问。 少女的表情有些奇怪。 现在这年头，怎么还会有契灵不知道自己是契灵的？ 但考虑到是自己的问题，她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林玄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这不可能发生才对。” 他似乎无法接受的强调道：“所谓的契灵？不该全都是美少女才对吗？” “——这游戏卡池里怎么可能会有男人？” 夏诗弥：“......？” 有生以来，这可能是少女这辈子第一次，最直观地感受到自己作为契灵使天赋上的严重缺陷。 她究竟召唤了个啥子英灵哦！ 第四章 前有老东西爆的金币，敬请见证 在短暂的解释过后。 在场的两人，姑且都理解了现状。 林玄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单纯的穿越进《契灵诗篇》里的主角，这让他有些头疼加剧。 而夏诗弥则意识到。 自己召唤的契灵......貌似在脑子方面存在很严重的缺陷。 不仅是对自己身份没有认知，而且就连最基础的常识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出生于哪一个【破碎时空】。 要知道，现存的契灵分类法里，【破碎时空】可是最重要的判别方式之一！ 来自的世界不同。 认知习惯，战斗方式，乃至于优势与弱点都会有极大差异。 在契灵使学院的第一课，就是教导学生们如何通过契灵的世界观背景，去挑选适合的战术与战斗方式。 以及应对不同世界观的契灵，有哪些禁忌是不能触犯的。 夏诗弥当初在学院里的文科成绩很好。 可以说是优等生。 正因为她没有实战契灵的天赋，所以她曾经付出了大量心血，试图能在其他方式有所改变。 虽然她如今舍弃了契灵使的自觉......但曾经学习过的知识，并不会因此离开她的脑海。 可是问题是。 眼前的这家伙，他就连自己是哪个世界的英灵都说忘记了。 这公式连开头都没法做了！哪怕她把课本全背完了又有什么用呢！？ “唔姆.....” 夏诗弥因为血压涨了，压迫到了只经过简单止血的右手，不由得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哼。 这声低哼在落针可闻的实验室里，让还在头疼的林玄回过神来。 “你的右手受伤了？”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少女绑着绷带的右臂。 虽然藏在持枪的阴影下，而且一直都硬气的没有吭声。 但夏诗弥曾被异鬼的利爪给直击，那是足以让她被迫抛弃补给，躲藏到这栋废墟的伤势。 只见在正确包扎的绷带下......伤势却迟迟没能够止血。 以缓慢的速度，在一点一滴的渗出。 夏诗弥刚准备回答他没事的。 毕竟现在契约的事情还没搞定，眼下这种伤势无空顾及。 可是，林玄却直接上前，拽住了少女想要缩回斗篷袖口的手。 他皱起眉头，审视了下伤势。 开口说道：“经过包扎和上药后，还在持续出血的症状，但伤口也没有进一步的加剧。” “并且这股从绷带里缭绕溢出的幽冥气息......” 他抬起头，冷静的询问道：“可以解开绷带，让我看下伤口吗？” 夏诗弥虽然不晓得这少年契灵想做什么。 但对方明明缺失记忆，却在这种时候展现出了洞察力与镇定的一面，就仿佛有什么方法似的。 还是让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哦.....嗯。” 伴随着绷带被解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爪痕伤口，出现在了少女白皙纤细的右手前臂上。 在开枪射击的同时，险之又险的靠着格挡躲过了致命一级。 纵然已经包扎完毕了那么久——也可以从伤口的角度，看得出当时激战时少女的命悬一线。 “果然没错。”林玄确认了自己刚刚心中的猜测，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眼神审视着伤痕。 他语气严肃地开口道：“这是来自【妖冥鬼域】的幽魂类实体——‘咒杀异鬼’衍生体造成的创伤。” “自带无法治愈的流血伤势，以及诅咒追踪的负面效果。” “你为什么迟迟不治疗这伤口？这种等级的负面效果，作为契灵使应该很好袪除吧？” 虽说《契灵诗篇》是二次元画风，主打的并不是复刻现实的真实性。 但当一个硬核游戏，连治疗契灵需要的补血技能，都必须要精确到小数点的计算出来才够用时。 如果没办法在无法暂停的战斗里，以最快速度辨别出debuff种类，以及对应伤害的治疗方式的话。 那就会造成太多无效的溢出奶量。 严重影响通关进度。 所以，纵然画风稍有不同，但刷题刷了数千次的林玄，哪怕是穷举法猜都能猜出游戏与现实的对应伤势了。 “......对不起，我做不到。” 夏诗弥抿了抿唇，低声说道：“『高等驱散术』与『高等治愈术』，都是获得正式星级的契灵使才能使用的技能。” “而我，仅仅只是个勉强领到契灵使资格的零星入门而已。” “没有特殊的设备辅助的话，以我现在持有的以太总量，没办法施展能治疗这种伤势的术式。” 契灵使是负责后勤辅助的存在。 天生具备的以太适性，让他们除了召唤并契约英灵以外，还能够透过固定的术式去叠buff。 但是这种辅助能力，使用在普通人类的肉体凡胎时，往往就会大打折扣。 这也是为何治疗类英灵会如此热门，且能极大提升存活概率的原因。 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 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契灵使，会选择亲自战斗在第一线了。 大多都是开战前在后面上完技能，然后通过远程对话去指挥战斗。 “高等治愈术？高等驱散术？” 林玄听完后怔了好半饷，才疑惑的开口说道：“不用吧，我记得我才1等的时候......” 他将话止住。 不行，不能因为是穿越，就直接把游戏的设定给代入现实。 必须要以实验认证才行。 沉吟片刻后，林玄干脆的说道： “既然你已经完成了召唤，那应该就知道以太术式的运转方法。” “接下来我示范一次给你看。” “尝试看看，能不能对自己施展这个『辅助术式』？” 说罢。 他在说了一声抱歉后，用手指沾了些夏诗弥淌流出的鲜血，随即轻牵起了少女没受伤的左手。 握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以保证固定。 以指腹作羽笔，直接在少女细腻的雪白肌肤上划过，俐落而婉转勾勒，留下数道清晰交叠的纹样。 “这、这是.....！” 夏诗弥先是感受到手臂的微痒，旋即讶然的睁大了双眼。 以太术式——简单来说，就是使用以太在体内构建回路，从而施展各种术式的方法。 这同时也是契灵使增益施法的基础。 在她看来，那些血红回路的线条非常陌生，甚至只能以粗糙去形容。 在【破碎时期】初期，那时候的战役时代才刚结束，大部分的人类聚落还未完全放弃抵抗。 许多拥有契灵使天赋的新生代们，作为反攻的希望，被快速训练，并投入到了前线的战场作战。 最初的‘以太术式’只能作用于契灵召唤。 是寻找到破碎时空中的残影点，也就是那些英魂死去的位置。 然后建造召唤仓后，向其中贯注入大量的以太，去沟通英魂的残响，最后将对方作为契灵召唤出来。 可是技术总是会伴随着战争迭代。 在大量的实战案例下，哪怕战线可说是节节败退，但对以太术式的开发度却以肉眼可见在快速提升。 众多的天才们横空出世，为了保证最后的薪火，积累出重要的经验，并传递给了后代。 现在的以太术式，也大多都是那个时期被创造且记录下来的。 近百年过去了，这些术式早就被一代代人改良，并添增了许多优化。 动辄都是一百多道笔画起步，而且不容许过程里有丝毫错误。 在夏诗弥的记忆里，那些繁复精美的术式纹样，可以说是新手契灵使最困难的一课。 然而...... 面前的这名无名契灵，却只画出了区区十多道粗糙的笔画。 还是以鲜血与肌肤这么随便的材料。 竟然敢说这些线条是『以太术式』这种以精密度闻名的学科吗？ 夏诗弥虽说脑中一瞬闪过了许多想法。 但当林玄的手指停下来那刻，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按照着对方画出的纹样在体内运行。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亲手召唤出来的契灵。 如果连这基础的信任都没有——那后续又要何谈契约可言？ 当纹样通过以太去勾勒。 看着魔力呈现出莹然的浅绿色，在伤口上浮现过后，本来血流不止的伤势缓缓开始愈合。 “竟然.....真的有效果了？” 白发少女流露些许震惊的表情，小脸看上去呆呆的呢喃道。 试归试。 她可没想过真的能成功啊！ 这可是以太术式，是契灵使的专属技能，可以说是人类文明唯一原创，与【破碎时空】们毫无关系的学科。 只是一名被召唤而来的契灵.....他怎么可能会使用契灵使的技能？ 还是这么简易，高效，一试即可的高级术式？ 这术式要是能普及开来的话—— 没有注意到夏诗弥震惊的神色，林玄心底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他记下的游戏技能，看来在这个世界也是能使用的样子。 这几笔纹样，正是游戏里的主角，在1级新手关卡的时候，最基础的三个辅助技能之一。 『初级愈合术：可缓慢恢复对象200~300+（等级x100）的固定血量，并驱除一定程度的负面效果。』 『如果使用对象为契灵，则可额外增加最大生命值15%的恢复量。』 对林玄来说，这项实验的成功可以说是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 哪怕他穿越的方式与剧情不同，但他从手游里记忆下的攻略，是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进行复刻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了。 在通关的时候，全世界只有他一名契灵使。 现在既然有别的契灵使出现了，那应该至少也是内测剧情以后了吧？ 就是不知道以前誓约的那些契灵们，现在是不是都还活着。 往坏处想...... 说不定，这个世界压根就与《契灵诗篇》的剧情是平行世界，她们从来都不认识曾经的那名“契灵使”呢。 林玄很快收敛了发散的思绪，并没有让自己的思路被干扰。 当务之急。 是保证自己的性命，离开这里，才好更进一步的去了解这个世界。 他看向重新缠上了绷带的白发少女。 严肃的开口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么？” “我需要敌人的数量，位置，分布，以及周遭的地图细节，可以撤退的补给点方位。” “以及你现在剩余的武装数量，可以采取的攻击手段等等。” 停顿片刻。 林玄墨染的眼瞳凝视着对方，仿佛这里不是身陷重围的敌阵，而是可以从容展开战略地形图的后勤指挥室。 他语气平淡而沉稳的的开口。 “越详细越好。” 第五章 持续了半个世纪的歌舞升平 与此同时。 在遥远数百里外的位置，一处『契灵使』的都市驻留分部。 尖锐的警报声伴随着示警的红光在监控室里响彻回荡。 “紧急状况！紧急状况！” “e-026地区周遭，检测到了大规模的『侵蚀崩陷』爆发反应！” 戴着耳麦的记录员，额头淌流下汗水紧张的盯着萤幕上的检测器。 他的手指操作着高科技的立体投影屏，从一项项飙涨至黄与红的危险指标中，尽可能地想要去寻找准确的情报。 “根据以太乱流的属性分析，这次的侵蚀现象，应该主要是来自于【妖冥鬼域】为主爆发的反应。” 记录员表情有些难看的说道：“从规模来看，该现象已经笼罩了七成的e-026区域......” “应该会在接下来长时间内，在该地区涌现出大量的侵入实体！” 投影屏上的地图。 清晰的显示出在遥远的某处位置，一股标识着鬼牙的幽冥色填色，笼罩在充斥众多废墟的上空。 而标记出“危险”的警告标志。 正在随着幽冥色地区占比的扩大，飞快的在地图上增加！ “都冷静点。” 在记录员的身后。 一名身穿着契灵使衣装，看起来像指挥者的年轻女子，表情严肃的沉声询问道：“确认只有我们这的【妖冥鬼域】出现侵蚀现象的反应么？” “东北方的【万兽祖林】和西南方的【魔临渊界】呢？” 记录员视线一刻也没敢从检测屏幕上挪开。 “是、是的！” 虽然紧张，但他还是以清晰的口吻匆忙的的答复道。 “虽说那两处破碎时空的范围，因为共鸣效应的关系，同样产生了一定量的以太波荡。” “但是笼罩e-026地区的侵蚀现象，以及即将刷新的实体，主要还是来自【妖冥鬼域】为主！” 在确认了这个消息后。 检测室内，许多工作人员，都不由得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哪怕侵蚀现象的危机还没解除...... 但一处破碎时空的入侵，和多处破碎时空同时爆发的侵蚀，那造成的影响与危险程度也是天差地别。 这就像是单属性的副本，和复合属性的副本一样。 只要侵蚀的实体种类增加——那为了清扫而派遣的契灵，装备，战术等等。 都会呈指数级的复杂起来。 这是极为考验契灵使素质的一件事，无论是谁都不想面对。 而最近一次的混合侵蚀，还是五年前由东部战区两处破碎时空爆发的崩陷。 那一次足足有十七个居住区、两处主要都市陷入了侵蚀的笼罩范围。 最后在死了近百名契灵使，有数万民众伤亡的情况下，才堪堪保证了半数的居住区没有沦陷。 而现在这个位于南部战区，【妖冥鬼域】边境的临夜市联盟分部。 虽说距离三处破碎时空的交界有着一定程度的距离，哪怕爆发战役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影响。 但要是交界地带沦陷的话...... 那他们这安逸的后方，不就眨眼间得变成前线了吗？ “那么e-026地区的居住民众疏散工作开始进行了吗？” 而和其他松了口气的员工不同，年轻女子脸上的肃然没有松懈半分。 她紧蹙着眉头，接续着开口命令道：“距离那里最靠近的驻守基地，以及负责契灵使是谁？” “我要以最快的速度，与对方建立连络沟通，了解现场的实际情况！” 记录员满头大汗的操作了一番。 然后摇了摇头，“不行，因为以太乱流的关系，与当地的驻守基地的联系术式已经被切断了。” 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古怪低声补充道。 “不过......e-026地区很早以前就已经被定性为了高危地区，主要的居民区都已经搬迁转移离开了。” “所以哪怕爆发了侵蚀现象，现在那个地区，也基本不会有多少民众陷入这次崩陷的威胁.....” “等等，你说什么？” 年轻女子一听，神情有些错愕的瞪大眼睛，反问道：“既然如此的话，那e-026地区为什么还保存着驻守基地？” “没有民众的话，派遣一名契灵使驻守的意义何在？” 就在这个时候。 监控室身后的大门，被一只同样身穿契灵使衣装，但衣饰的细节上稍有不同的男人给推了开来。 “浪费资源？不不，沐雨晴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 还叼着烟草的中年男人，就好像不在乎侵蚀现象般，视线只扫了一眼投影屏。 就像觉得警报声刺耳似的堵住一边耳朵。 他呵笑着道：“沐雨晴，你才被总部调遣过来没多久，可能不是很适应我们这的工作环境。” “哪怕不再能住人了，但那也是我们【妖冥鬼域】重要的地界范围，每一寸土壤都何其珍贵。” “难道你就连反攻的意志都没有，觉得桥头堡的建造没有意义么？” 听闻声音，沐雨晴的视线冷冷的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语气不善的开口道：“长宗润仁，监控室有很多精密仪器，抽烟会影响到检测数据的精度。” “请你先熄灭烟草再入内，这是写在监测室须知的规矩。” 在百年前的【战役时代】，因为各国接受到破碎时空侵蚀的关系。 世界地图的版块也有了剧烈的变动。 有大片土地原地起飞，成为了漂浮于天上的岛屿；有高山陷落，成了凭借人力无法触及底部的深渊。 有枯寂的沙漠飞入了翡翠巨龙，以吐息拂过大地，于是数万山林平地而起，成为了连绵不绝的山脉。 所以......早在战役时代，各国的分界线与人种就统一并入了联盟麾下。 过去的国界，现在都改为了以当地破碎时空为标志的战区称呼。 语言也被统一为了联盟语。 即便如此...... 现在负责管辖当地战区边境的，也大多是当年的本土人士。 这涉及到了契灵召唤的属性与契合度等等的复杂问题。 而沐雨晴是从总部被分派来【妖冥鬼域】分部的契灵使，才刚刚到位了两个月不到。 而长宗润仁则是本地派遣的契灵使，老资历了。 因为立场与各种原因，这段时间两人一直都不太对付。 “我要查看e-026地区这十年来所有的契灵使驻守记录！” 沐雨晴没有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她很快抓住了重点，冷声下令道。 看着投影屏上显示出的数据。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一股怒意逐渐涌现面容。 【e-026地区，契灵使，日下文良，已死亡，驻守时间三个半月，死因，实体入侵。】 【e-026地区，契灵使，ls蒂·哈恩，已死亡。驻守时间，六个月零三天，死因，实体入侵。】 【e-026地区，契灵使，神崎香奈，已死亡。驻守时间，十个月十五天，死因，实体入侵。】 【e-026地区，契灵使......】 联盟对各个战线的驻守范围，是会评定功绩与惩处的。 如果成功维持了战线的驻守，将一波波侵入的实体打退，那就可以向总部申请契灵的素材以及各种资源。 所以，驻地版图的维持是有益处的。 最初这份基准，也是为了久远以后的未来，人类能够反攻做准备。 不过，这也导致了一些偏远地区，往往会为了保持防线完整，而常年维持着不低的伤亡率。 可是沐雨晴这几页资料扫下来。 这个e-026地区的驻守基地，竟然没有任何一名契灵使是能够坚持驻守满一年的！ 从报告来看，这已经根本就不是偏不偏远地区的问题了。 这就是在故意派人去送死！ 沐雨晴的神情凝重，迅速地将屏幕给下滑到底，显示出最新一行的资料。 【e-026地区，契灵使——夏诗弥。】 『当前状态：驻守任职中。』 沐雨晴倏然转过脑袋，朝着男人怒目而视。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的？” 她怒斥道：“临近三处破碎时空的交界地带，这种地区的威胁程度你我作为正式契灵使都是心知肚明！” “我承认，对于这种高危地带的观察前哨站是有必要的，必须有人承担风险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瞧瞧你们派遣过去的契灵使。” “有哪一位是符合联盟总部要求的资格条件的？” 沐雨晴用手指着屏幕。 这名学院派出身的契灵使，向来都素养良好的眼神，此刻已是充满愠怒。 “你们派遣过去的，不是才刚通过考核的新人，就是些才堪堪拥有一星资格的低阶契灵使！” “尤其是现在任职的这孩子。”沐雨晴看向资料上，那名绯红的瞳眸灰暗，淡漠的神情望向远方，仿佛对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的白发少女。 “从记录上显示的数据来看，她甚至都没有专属于自己的契灵？”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不是在驻守边境，你们这是拿人命在当消耗品！” 听到这不留情面的指责，长宗润仁的表情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次从总部派遣出来的人，竟然是这么个公事公办的死脑筋，这让他在属下面前很没面子。 不就只是几名低阶契灵使么？ 【破碎时代】持续到如今，已经接近有百年之久。 而自从四十年前，最后一次检测到大规模的侵蚀现象之后。 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破碎时空』们，不约而同地都停下了扩张的迹象，开启了一段漫长时间的安定时期。 甚至有专家认为，这是那些时空已经抵达延展极限。 就像是水面的张力呈现平衡一般。 多个时空在当今的世界里，已经达到一种宛若天平般的均衡状态，不会再蚕食人类的生活空间。 哪怕偶有侵蚀风暴，但也只是正常的能量活动而已。 就像是曾经的太阳黑子。 即便死伤仍然是在所难免......但这已经比百年前和平多了，不是吗？ 而这种观点，在近十年来已经逐渐成为了人类社会中的主流。 不少城市的军备力量受到削减，大量民众抱怨不该持续将看不到尽头的庞大军费，投入到早已该结束的旧时代战斗之中。 现在的契灵使学院，每年都能够毕业数千名的契灵使。 为了战区整体的利益，只是牺牲掉一些天赋与才能都不行的瑕疵品，又有什么问题呢？ “很抱歉啊。”长宗润仁冷笑一声，“这是上层的决定，我作为分部的契灵使只能遵从行事，也是无权置喙。” “现在『侵蚀崩陷』已经降临了，七天之内都属于实体的活跃期，在确认敌方具体战力之前，我不会让支援队伍白白送死的。” “之后的清扫活动，我会按照流程去好好执行——这也是规矩之一，对吧？” 从他的话语里头。 显然是已经将夏诗弥这名连星级都没有的少女，给当做死人对待了。 那可是破碎时空的『侵蚀崩陷』。 宛若另一个世界的残骸坠落下来，与这个世界融合般，大量的刷怪地点将频繁涌现。 是可能三年都不会出现的灾厄，区区一名没有契灵的瑕疵品，怎么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够了。” 沐雨晴在沉默片刻之后，她没有被长宗润仁给激怒，而是平静的从怀中取出了通讯器。 浅蓝色的光芒在她手背构筑出术式的纹样。 使用以太回路构建的联系线路。 这是唯有契灵使与契灵之间才能使用，当今这个时代里，无需电路，无需接线，唯一可以稳定保证的通讯方式。 语气冷然的开口道：“我要联系『镜心灵狐』的帮助。” “什么！？” 长宗润仁当即面色一变。 他怒喝道：“不行！只是一次小小的崩陷事件而已，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决了，没必要让那位大人出手！” “没必要？”沐雨晴冷然的视线看向他，“是你觉得就这样浪费掉与她协议的一年一次出手，不划算了吧？” 镜心灵狐。 这是当年的那名最初的契灵使，他曾经契约过的契灵之一。 在那名最初的契灵使因战败而消失，最后下落不明之后，他拥有的契灵们也都散落各地。 拥有强大实力的这些契灵们，哪怕没有人类契约给予的魔力，也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独立存在。 因为她们是最初被召唤的契灵。 象征着人类初次获得武器，得到了与破碎时空对抗的资格，同时也是对她们实力的敬畏。 所以这些契灵们现在皆是被称呼为『原初契灵』。 这百年来，不是没有人曾经想要与这些最低也是ssr卡起步的英灵契约...... 然而，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虽说如此。 这其中的一部份，也许是看在曾经那名契灵使的情分上，依然保持着与人类文明的合作与善意。 至少，不会变成敌对的关系。 而沐雨晴口中所说的那名『镜心灵狐』—— 她就是暂居在【妖冥鬼域】地区，与当地的战线分部，达成了某种交易关系的“原初契灵”之一。 第六章 久未相逢的故人，一切可还会如初见？ “沐雨晴，你知道自己准备做什么吗？是谁给你的这份权利！” 已经有了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恼怒的低吼道，这是他第一次表现的如此失态。 因为先前丢失了脸面还好。 要是让这女人擅自去找了『镜心灵狐』，那可就不是他工作上失职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们与那位契灵的交易，是通过提供他一定量的资源。 来换取一年一次的出手机会。 除了交易内容以外，那名契灵不会听从任何命令，也无法去指挥她去协助布控防线。 过去，曾经有妖冥鬼域的高层，认定这名契灵对人类的态度是友好的。 毕竟过去她也曾为了人类而战。 如果真发生了大事，难道她还真能够隔岸观火不成？ 然而，在一场大规模的侵蚀危机中，几名高层从容不迫的向『镜心灵狐』发送了救援请求。 觉得自己肯定能逃出生天后，却直到最后都没有被回应。 从那以后。 对于『镜心灵狐』合作的危险评级，直接上升了好几个级别。 再加上因为合作的某些内容，她对于人类现在的态度，也从友善更改为了未知。 再加上，她向人类方提出的某个特殊『要求』...... 现在对这份出手机会，自然被上层看的无比重要，往往一年快结束了，宁肯浪费掉也不会随意动用。 “无所谓。”沐雨晴面不改色，她冷然的回应道：“在来之前，总部已经给予了我调动资源的权利。” “现在既然发生了这种规模的『侵蚀崩陷』，还有契灵使与民众在战斗，那我就有责任去使用它。” 年纪不过只有二十几岁出头，也许连长宗润仁一半年纪都不到年轻女子，声线铿锵有力。 她双眸平静。 “这也是在规矩之内的决定。” 事实上，如果不是e-026地区的特殊性，而是发生在其他区域的话，这种规模的侵蚀崩陷哪怕死数千人都不会奇怪。 这当然符合请求支援，动用可动用的一切武装的要求。 但是，那是e-026地区。 是早已被放弃了的前线基地。 至今留在那里的，只剩下一些不肯服从命令搬迁的老人，以及一名没人在乎的废物契灵使。 “啧！”长宗润仁知道自己没有借口再阻止对方。 只能表情阴郁的放下狠话。 “沐雨晴，我会将这件事报告给上面知道，你最好做好承担下这件毫无意义浪费的心理准备！” 比起仍在尖锐警报的监测室，他似乎更担心即将接受到的惩处。 “放心。” 沐雨晴没有回头看他，她再次投入到了对监测室的指挥。 淡淡说，“只是你们恐怕得等两周后才有机会把我叫去开会了。” “因为我待会也会申请去前线战斗的外出资格，亲自去看看你们上报的e-026地区到底长什么样。” “这件事，我同样会上报给总部知晓。” 话音落下，长宗润仁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e-026地区被取消了的话，意味着这座临夜市会更加靠近前线，也更容易必须参与清扫战斗。 战斗？开什么玩笑。 都已经什么时代了，这种危险的日常清扫交给新人契灵使不就行了，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出战？ 必须要赶紧回去，哪怕花费一定代价也无妨，想办法从这个分部调离才行！ 打定主意。 长宗润仁也不逗留了，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监测室。 当走远了以后，他才眼神夹杂着讥讽的回首朝监测站望去。 冷笑着说，“以为去求『镜心灵狐』就有用了么？” “总部来的高材生，读的都是几十年前战时的童话故事了吧？” “还以为『原初契灵』们和以前记录的一样，都是人类的英雄，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契灵。” 漫长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无论是人们对战争的态度，对破碎时空从恐惧到麻木，到如今的逐渐接受。 还是那些曾经的那些，被人视为英雄的契灵们。 “需要每年提供人命做祭品的『妖狐』，能是什么好货色？” 长宗润仁冷笑着，低声说着唯有【妖冥鬼域】的管理人员才知晓的合作内容。 以他的资格其实不配了解详情。 是因为曾经运送过物资，他才会知道这被掩藏的秘闻。 他不屑一顾的说。 “还想着能救下那名契约都无法做到的低阶契灵使呢......呵，可笑。” “哪怕那家伙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好好的躲在基地里，不去妄图战斗的侥幸苟活下来。” 长宗润仁的神情幸灾乐祸。 “指不定，她最后也会成为那名妖狐外出觅食的祭品呢！” ===== 废墟一般的研究所内，林玄沉默看向手上的金属造物。 正确来说，这玩意有个专有名词。 叫对实体专用附魔手枪。 “抱歉，我身上只剩下这件武器能给你了。”夏诗弥收拾着斗篷，整理着自己的战术背包。 她将自己右手的绷带给解开了。 虽说还残留着伤口，但已经治愈到不会流血的程度，继续包扎着会影响到动作的精密性。 手枪原本是绑在她大腿上黑色腿环的枪套上，刚刚才取下来给的林玄。 少女重新将浅白长发扎起，束成方便运动的长马尾，缀在脑后。 想了想，又从行囊里掏出了几枚手榴弹外观般的物件。 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知道这些装备对你来说太鸡肋，而且威力顶多就只能对那些低级实体造成一定干扰。” “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都拿着吧。” 她的态度就像是一个村庄在迎送被选上的勇者出村，结果全村的村民都聚在门口，砸锅卖铁之后只能凑出一把生锈的长剑。 夏诗弥就连视线都不敢对上，知道自己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 那些厉害的契灵使，召唤时不止能够召唤英灵，一般还能召唤出与对方匹配的武装。 譬如从【妖冥鬼域】召唤出的除魔和尚与他的金刚杵，从【万兽祖林】召唤出的兽人和能激活其血脉的图腾。 这就像是角色，以及角色的专武。 但是夏诗弥无法办到。 她光是能把契灵召唤出来就很艰难了，哪怕多召唤了些武装，也都是些没办法去使用的废品。 “如果不是我太没用，那他想必也不会失忆吧。”夏诗弥在心底自责的想着。 能够用寥寥几笔就画出从未听闻过的高实用性术式。 拥有这份能力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没用的契灵？ 如果没有失忆，那想必他根本就不用这么苦恼，就连个可以用于作战的武器都没有了。 设身处地的想想看。 也许在成为契灵之前，曾经是能够叱咤风云的英雄。 但却因为一名契灵使的无能，而强行进入到一个没有用的肉身里。 刚刚在攀爬建筑物，去寻找其他好突破的出口时，才走了七八层楼就开始喘气了，好像就连经过锻炼的人都比不上......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 越是这么想，白发少女就越是感到自责。 而正当她还准备说什么时。 却只见林玄将手放到她肩膀上，无声的摇了摇头。 随即像破罐子破摔般。 尴尬笑笑的把手枪给递了回来。 “其实，我根本不会用这玩意，还是放在你身上比较适合吧。” 第七章 存活下来才是一切 “嗯？” 白发少女困惑的歪了歪脑袋。 半饷，她好像理解了什么一般，哦了一声就重新将手枪给放回到了林玄的手里。 用那纤细白软的小手，认真的把林玄的手指放入板机处。 开口说道：“你应该是来自那些没有这些装备的破碎时空吧？” “没关系，这武器使用起来很简单的。”夏诗弥表情肯定的说。 “这个部分是弹药仓，这里是可以扣动的板机，只需要将这部分给按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玄不得不打断那明明在很认真教学，但因为可爱外貌的关系，导致让这个行为很像是在拿着玩具枪扮家家酒的女孩。 他无奈却诚恳的说道：“我是真的枪法不好，打不中敌人的。” “与其让我拿着，不如继续放在你的身上，至少你手上的那把枪用完后，还能够增加备弹呢？” 从对方那副认真的态度来看，如果他不出声打断的话。 她肯定愿意花上半天的时间把整把枪的构造图都给他讲明白的。 ......与被所有人认定都没有天赋的契灵能力不同，这些枪械是陪伴她度过这几年的唯一依仗。 从枪械那良好的保养程度就看得出，她想要发挥出属于自己的价值。 但林玄很清楚。 自己并不是不知道枪怎么用，而是更为基础的问题——他上辈子加上才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这辈子，压根就从来没摸过枪！ 如果是fps游戏那他能自信的说一句：“我能把队友说是大残的满血一枪一个头的补掉。” 但这里是现实。 要是真让他在实战中开枪，能够不打到队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想要命中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林玄刚刚测试过，自己的这具身体似乎和穿越前稍稍的有些不同，也许具备特殊的成长性。 但未来可期是未来可期。 不能改变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和穿越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现状。 “不会......” 夏诗弥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毕竟无论是什么级别，来自什么背景的英灵，拥有超越人类的肉体与学习能力都该是常识。 不过，她大概是又误会了什么，绯红的瞳眸闪过一抹暗淡。 重新将手枪插回了腿环，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待会紧紧的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太远。” “放心吧，既然你已经将我的伤口给治愈好了。” “那我就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本来柔软的声线，夏诗弥以淡漠的口吻说出时有种凌厉的坚稳。 这让林玄不由得产生了罪恶感。 因为他都搞不懂现在的自己算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就只好暂且撒谎说自己是失去了记忆的契灵。 可是现在看起来。 这女孩似乎把这情况，完全给当成了她的错误。 林玄心底不由得叹了口气，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保护，这算是什么事啊？ 可惜他先前问过，少女如今已经完全没了魔力。 哪怕脑中还有数百个以太术式，现在也没有使用出来的机会了。 “哎，如果有什么其他手段，能够把我的知识化作战力就好了。” 林玄无奈笑了笑。 这时候，他忽地有些怀念起自己穿越前的那些契灵们了。 在那几十名少女当中，哪怕是最弱被他当做吉祥物的那几个，随便拎出来一个也能轻而易举的摆脱如今的困境。 不就是十几......往坏点说可能是几十头【咒杀异鬼】嘛。 这也就是新手关卡的难度，随便甩两个技能不就突破过去了？ 来自荒土的风吹入了已经残破不堪的废墟牆壁。 林玄的视线向外看去。 天上没有太阳，灰蒙蒙的光，像是要将清晰的世界给打上马赛克的滤镜般，替代了过往记忆中的蓝天白云。 然而扑面而来的沙尘划过了肌肤，从牆壁掉落的齎尘却又无比真实。 隐隐约约，幽鬼的叫声似乎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传递。 林玄的遥望远处，就好似想要在地平线的尽头，去寻找些许人烟的光亮，想察觉到这个世界活人的气息。 但他失败了。 城市的废墟孤零零的伫立在大地上，替代了风滚草的垃圾袋被埋在开裂的泊油路缝隙里，像是一座座高耸的墓碑，祭奠着逝去的文明。 相比起穿越前在手游里看到的世界，这里的氛围显然更加的衰退。 灰暗的......足以令所有看见的人，都丧失能收复故土的希望。 林玄平静的望了一会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准备好了么？”他开口问道。 “嗯。” 夏诗弥点了点头，但她的神情里却依然有几分疑问，“可是，真的要选择从这里出去么？” 她忍不住小声问道，“从探测器的显示来看，这里正好位于那些【咒杀异鬼】的包围网中心......” “对，就是这里。” 林玄沉稳的话语笃定的说道，“而且必须是现在！” 明明体力孱弱，明明连手枪都无法好好瞄准，明明就连契灵的身份都有可能是假冒的。 但他的语气毫无迟疑。 要解释的话理由当然有很多。 譬如他知道【咒杀异鬼】彼此间是敌对的关系，如果领地内太久没有目标，它们就会开始彼此残杀，直到最后全部汇聚怨魂成为鬼王。 所以从中心点走，虽说很危险，但只要路线正确，反而可以使这些异鬼们彼此忌惮。 譬如说从夏诗弥的话语来看，现在的情况显然是爆发了在游戏里名为“侵蚀崩陷”的现象。 而这种现象看似是高难关卡，不但刷怪量增加，而且这些实体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幅。 但只要通过正确的路径。 ——众所周知，难度越高的手游关卡，策划给予的奖励就会越是丰厚。 以上这些。 都是林玄可以慢慢和少女解释，而且也有理有据的理由。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果断的去下达命令。 因为此时此刻，他是指挥者。 如果一路上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一一去解释的话，逃脱的机会随时都可能稍纵即逝。 哪怕是凭借撒谎才得来的虚假信任与身份也无所谓。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能保证自己的部队能以最高评价，活着度过危机，将游戏给通关。 就是他作为指挥者唯一的义务。 以及，必须有的自信。 第八章 不是，少女你这么猛，咱两究竟谁是契灵？ 肯定有不少人幻想过，能有一天看到二次元的美少女，实际出现在三次元里的一天。 幸运的是，林玄获得了这个机会。 而不幸的是。 他遇到的不是美少女。 混浊的嘶吼声，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恶臭袭来，扭曲的身影在楼间低俯穿梭，高举的利爪一路将阻碍的墙体化为粉碎的齎尘。 “蹲下！” 轻脆的娇喝声骤然响起。 当林玄弯腰的瞬间，炽烈的火焰从枪口中激鸣而出。 一抹灰褐色的身影凌空掠过，她一只手撑着正在崩塌瓦解的碎石，另一只手将抢座抵住肩膀。 将单眼闭起，长发随风而舞，瞳眸宛若洞穿千里的瞄准镜般。 向着那虚幻的扭曲阴影扣动板机！ 轰隆。 以太的涡旋汇聚枪管，在洞口前形成了交叠的几何图形，子弹就好似绽放出来的花朵，点缀以火与铁色的华美装饰。 以笔直的锋芒，精准的贯穿了那只“咒杀异鬼”的眼眶。 而另一边，险之又险避开的林玄，只听见眼前一阵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那只足有三尺高的异鬼，便将尸体重重的摔在了他的眼前。 还好他反应过来举起了手臂，不然鲜血都要溅他一脸了。 啊？不是，这就抬枪，一枪秒了？ 那是一把跳跃状态下的突击步枪啊！ 林玄有些发愣。 “抱歉，林玄，你没有受伤吧？” 在空中飘散的白发，伴随着娇小少女跃过来的身形，披散在她身侧。 夏诗弥没有意识到黑发少年那略有些诡异的视线。 语气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我刚刚在处理前面袭来的异鬼，没有意识到有一只漏了过来，花费了点时间才赶到。” “还好你没有受伤。” 与此同时，她连检查地上倒下的那只异鬼尸体的行为都没有。 仿佛无比确信。 刚刚打出的那唯一一发子弹，已经足以致命。 没错...... 就在刚刚，林玄亲眼目睹了眼前不止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女，轻而易举地在三只异鬼的爪前周旋。 宽大的斗篷像是灵巧蝴蝶的羽翼，伴随着她身影的动作自如翩飞。 明明是一碰就碎的人类之躯，但她却面无表情的闪躲着，依靠着破碎废墟间的建筑做跳板。 唯有在呼吸的缝隙间，她手上的枪口才会浮现出以太的闪烁。 枪枪致命。 林玄暂时没回话，他蹲下身来，穿越以后第一次仔细审视眼前只有在手游里才见识过的“咒杀异鬼”。 它的外型类似瘦骨嶙峋的尸骸，勉强拥有类似人类的外貌，但是眼眶和肌肉全都是凹陷下去的。 手游里就已经够丑了。 现实里看到，更加逼真到令人做呕的地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怪物的属性应该是免疫50%的物理攻击，同时特殊攻击的受击伤害翻倍....... 枪械子弹，哪怕是附魔了buff的现代枪械。 这输出怎么的都得要十几发，甚至几十发的覆盖火力，才能够解决一只的才对吧？ 这个世界的怪物设定应该和游戏一样......没错，吧？ “怎么了吗？” 夏诗弥见林玄没有回话，迟疑了片刻低语说，“抱歉，我已经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去解决了。” “但是我的以太存量很少，如果不先周旋让它们暴露破绽的话，实在没办法在几分钟内解决战斗......” 这是误以为因为自己实力不行，而耽误到了对方设定的战术目标。 林玄沉默片刻后。 忍不住问道：“说真的，你真的不是战术人型么？” 夏诗弥：“......？” 她召唤出来的这契灵什么都好，目前为止的指挥都是无可挑剔。 就是也许是因为失忆的关系，老是动不动的，就会说一些以她的认知难以理解的怪话。 目前为止。 少女的心中只有惊叹。 她从未想过，在“侵蚀崩陷”的核心地带，还可以连续一个多小时不需要面对任何一只实体。 每当转角的前方有实体经过，她每每忍不住想要率先开枪时。 对方都会以冷静的语气低声制止。 随即，那些实体就仿佛被操纵了行进的路线一般，竟然真的避开了他们躲藏的方位，从另一侧离开！ 夏诗弥确实是曾在学院里被教过。 哪怕被咒杀异鬼的诅咒给盯上，被记忆住血液的味道。 但只要有复数的异鬼出现，并且相近一定的距离时，它们就会干扰到彼此的追踪能力。 可是，这是纯数据模型的推演。 在现实中......她从未见识到真的有人能将这微小的细节应用到这种程度，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玄收起内心的复杂感慨。 轻咳了两声，来缓解刚刚下意识蹦出话语的尴尬。 “总之......这下我们距离离开包围圈，抵达最近的补给点，距离应该不远了吧？” 他笑了笑说道。 先前夏诗弥给他看过地图，确认了驻守基地在哪个方位。 眼下虽说是从包围网中勉强逃出。 但拜少女那堪称不人类的枪法所赐，他原本判断将是死战的危险，都被其一一被化解了。 如此一来，虽说距离驻守基地还有一段距离...... 但只要抵达了临时补给点，就能够获得休息几日的从容。 而等夏诗弥的魔力恢复过来后，那只要有他准备好的术式，再加上夏诗弥这远超预期的战力。 区区的侵蚀崩陷罢了，难道他还会束手无策么？ 林玄愉快的心想。 “嗯......” 收拾着步枪，重新补充子弹的少女闻言后，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慢了一步才低头回应。 但在启程前。 她迟疑了半饷，还是看向林玄，“接下来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你可以先前往临时补给点等我。” “召唤的契约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支撑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自由行动。”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可以先离开一段时间么？” 话音落下。 林玄意外的回头，不解的看向先前一直都安静的遵循指挥的少女。 离开？在现在这种危险时候？ 虽说他在心底一直都没有把『侵蚀崩陷』给放在心上。 但这是因为林玄在手游里，已经经历过更多惨烈的战争场面，见识过更多难以用言语描写的那些降临的实体。 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实际上，侵蚀崩陷的恐怖之处，将会随着时间逐步提升。 远远不是新手时期能通关的战役。 毫无疑问，倘若夏诗弥不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恢复到全盛状态，并且回到驻守基地打防守战的话。 在这残酷且诡谲的世界里......她是真的会死。 “等等。” 林玄皱着眉头。 片刻后，他眸底闪过一道阴影，忽地想到了先前忽略了什么。 语气严肃且急促的开口问道。 “以你的战力，先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才会重伤出现在那片研究所废墟的？” 第九章 战火摧残在大地上铭刻过的痕迹 自从一百五十多年前，那些名为破碎时空的世界残骸降临了这个世界后。 这个世界的天空就再也没出现过正常的太阳了。 但在老人的记忆里，他从出生开始就在打仗，太阳是长什么模样的，只有从老一辈的口中听说过。 据说，那是一团温暖的火球。 白天了就会挂在天空上，只要照在皮肤上就能感受到暖意。 在阳光普照下的田园里头，小孩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踩过土壤，把浑身弄的脏兮兮的。 最后再精疲力竭的躺在淌流的小溪，疲惫笑着的看着蓝天度过一天。 不必担心厉鬼，不必担心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声音，说出如果不遵守规则就会死亡的诅咒。 斋藤陆没办法想象那样的光景。 所以小时候的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央求爷爷奶奶，再多描写那个关于和平时代的风貌。 后来，听说是前线战败了。 原来的小村子必须舍弃，本来就艰难的生活环境要再一步后退。 爷爷奶奶那个时候已经很老了，他们没办法离开曾经的故土，最后决定要在家里度过最后的时间。 从那以后，斋藤陆也再听不到和平时代的故事了。 那时候是破碎时代十三年，而他在十八年报名参的军。 那年他才二十二岁。 最初参军的理由，与其他为了收复故土，满腔热血与仇恨的战友不同。 斋藤陆只是想要去其他『破碎时空』的领地看看。 据说在不同战区，破碎时空侵蚀的区块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性质。 【妖冥鬼域】的天空是无光的永夜，因为只有黑暗里那些妖魔才能肆虐，让大地成为黄泉的冥土。 听说其他战区的太阳也是假的，不然夜晚就不会出现血色的月亮。 那是与现实不同的异界天象。 可是即便如此，斋藤陆还是想去看看，哪怕只是虚伪的也好，他想亲眼看看挂在天上的大火球。 但可惜的是。 作为『妖冥鬼域』的军人，想要跨越地区参与作战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说上层不会容许兵员衰减了，更为单纯的原因，是实力不允许。 联盟那时候在大力宣传新时代的契灵使们。 他们与普通人类不同，听说是可以与异世界的英雄契约，拥有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能力。 只有那些人才能安然通过边界线，作为战力去其他地区战斗。 不幸的是，斋藤陆没有契灵使的资质，他最后只能成为普通的人类士兵，提着联盟新研究出的枪械去战斗。 而幸运的是，他的枪法还不错。 所以在参军的三十多年里，他次次都能从前线活下来。 后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联盟似乎又改变了对破碎时空的战略。 忽地不要求各地发起反击了，只要求能守住边界线，定时的清扫那些入侵的怪物实体。 因为战略的改变。 于是各战区本就紧绷的军费，终于得到解放，除了能改变战局的契灵使以外，让一大批的普通人类军人能够退休返乡。 斋藤陆也是退休的军人之一。 他退休后，发现原来本就后退过一次的家园，又再一次成为了沦陷地区。 还好父母没有出事，在当地政府的安置下有一片小农田。 就这样，早早断绝娶妻生子念头，不想让后代生活在这种时代的斋藤陆终于安定了下来。 陪着父母生活了十几年，直到看到两老安然长睡。 又过了几年的时间。 已然年迈的斋藤陆，非常久违的再次收到了政府的通知。 他们说，因为长期遭到侵袭，e-026地区已经被定性为了高危地带。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政府将迁移这地区的民众与市镇，把物资转移到较为安全的后方。 而斋藤陆因为当年从军的战果，他能够优先选择想住的地区。 并且还能得到完善的养老福利。 斋藤陆看了几眼信件，笑了笑后，就把那信封给烧掉了。 再后来。 他生活的小城镇里，只剩下他还有几名老年人了。 不过因为还有田地的关系，这么多年来靠着『契灵』们的传授，人类技术也有了大规模的改善。 所以他们几个老家伙们凑个伙，衣食住行倒是不成问题。 又过了一段时间。 一名才十五岁左右的白发女孩，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镇。 她轻淡的说自己是新派来负责驻守e-026地区的契灵使，以后会住在附近的驻守基地。 她的语气就好像是在陈述公事，仿佛没想过得到回应，也做好了得到大量嘘声的准备。 毕竟一名连契灵都没有的契灵使，谁会相信她能够做到独立镇守一个地区呢？ 也许她一路走来，已经无数次的经历过相似的事情了。 早就习惯了白眼与失望。 而斋藤陆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一天。 他都不记得，小镇有多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好多老奶奶把那少女给围了起来，在对方手足无措的表情下，兴奋的拿出自己珍藏的衣服想给对方套上。 十五岁的年纪，就像是几个老家伙的孙女一样。 这让孤独的久了的他们沸腾了。 而且人又娇小可爱，不像其他被派遣来的契灵使，不是怨天尤人的恐惧自己被指派了必死的工作。 就是趾高气昂的认定，凭自己的实力可以独立完成镇守，不屑与这些顽固不肯撤离的老人多说一句话。 那少女的性格看似冷淡内向，但面对众多老人善意的热情，她只能做到满脸通红的点头。 最后回去的时候，那好几大袋的种植出的蔬菜水果叠加起来，几乎都快要比她的身高还高了。 再后来。 那女孩常常就会跑到小镇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作为小镇的居民，老人也与对方渐渐熟悉了起来，因为他曾经是军人，所以女孩拜托过他希望能传授经验。 说实话。 斋藤陆敢保证，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才华横溢的天才枪手。 第一次摸枪才开了十几次，就能够掌握枪感？是天塌了么？还是全人类进化的时候忘记捎上他了？ 他当初没开个几百枪根本射不中远处的靶心！ 说真的这么不讲理的天赋，要换他年轻的时候，真的会羡慕到咬牙切齿。 不过斋藤陆已经老了。 所以看到少女没有自信的走过来，低着头歉意的说她还有很多没能做好的地方时。 老人只是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说道你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以后还得再多练练。 当然，那次以后当白发少女还想让他再出手示范的时候。 老人就会说昨晚没睡好，天气湿了导致腰痛婉拒了。 现在回想这些事，尤其是那单纯的少女还信以为真时，已经年老的斋藤陆还是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常常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他真的有个孙女的话。 一定会和这女孩是一样可爱的孩子吧？ “唉，果然还是老了啊。” 斋藤陆长叹口气，深邃的眼眶望着远处涌来的妖魔，以及已经遍地鲜红倒下的妖鬼实体。 他略有些疲惫颤抖的手，缓缓将菸斗给叼在了嘴中。 “人只要老了，就忍不住会回顾起当年的事情，在战斗中分心可是大忌。” 他苍老的声线自言自语，长吐了一口烟圈后摇了摇头。 “我教那孩子的常识，自己却反而做不到，这可不行啊。” 老人平淡的说着，将枪托从容的抵住了肩膀，再次眯眼进行瞄准。 “都这把年纪了，我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扣动板机。 枪鸣。 第十章 深夜下，另一侧面的思忖 “喂！斋藤，你那边处理好了就赶紧过来协防啊，老年痴呆了么？还愣着做什么！” 没等老人吐着烟圈，看着又一次随着枪声倒下的妖鬼，在心底追忆往昔岁月峥嵘多久。 一道没好气的老太太吼声，就中气十足地从对街那儿响起。 斋藤陆的脸顿时就深深皱了起来。 他嘀嘀咕咕的说道：“唉，大伙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又不是十七十八岁，给点休息时间不行么。” 说归说。 但他还是强撑起了腰，一拐一拐的向那声音方向走去。 这个小镇没有名字。 本来e-026地区因为身处三个破碎地带的交界，过去也是常年受到侵袭骚扰的原因，居住民众就不多了。 更何况在政府几年前将这里定性为高危地带后，更是几乎人去楼空。 剩下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离开这块区域的老年人们，合计了一下干脆就搬到了一块。 也算是彼此间有个照应。 久而久之之下，这座无名的小镇子就成了定居地。 “别愣着，下一波的浪潮很快就要聚集过来了。” 同样白发苍苍，但是夹杂着些许灰金发的老太太说着，头也没回的就把一罐玻璃瓶装的药剂抛了过来。 说道：“喏，把这玩意给喝下吧，以前因缘巧合学来的手艺。” “虽说比不上那些契灵大人们制造出来的有效果，而且多少有点后遗症......但在这种场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吧？” “你这口吻听的很让人担心啊，卡罗丽娜。”斋藤陆呵笑一声，但却毫无犹豫的就将药剂饮下。 “呵，还能贫嘴，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卡罗丽娜转过身来。 年近七十的老太太抬起头，眯着眼仰望天空。 那是一副奇景。 天空上，一座破旧的都市倒悬，无视了重力与合理性的存在着。 从外观上来看，那是与曾经的“现代社会”非常相似的都市，街道上可以看见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被废置在路口的车辆。 整个世界就像是以天空为境界线般，被一分为二。 可是唯一的不同是。 那座倒悬的城市，完全是空无一人的鬼城。 就像是被编织在天空的蛛网，四通八达的蜿蜒街道，全数通往了那座都市最中心的一处。 在那里，伫立着一间『神社』。 鲜红的鸟居，游移的鬼影，蠕动着不知本体为何物的肉块。 ——就宛若那整座城市成了卵巢，只为了供养那处神社的养分。 这就是所谓的“侵蚀崩陷”。 当世界坠落，向着另一个时空交叠了上来，于是形成了大规模的歪斜。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你们这【妖冥鬼域】的怪物真他妈邪门。” 老太太不顾形象的啐了一声。 抱怨道：“又是肉瘤又是邪灵的，严重拉低人类下限的审美观，还不如当初毁了我家乡的那头巨鲸呢。” “那鲸鱼的背上是山脉和树木，直接把天空当大海游泳。” “尾鳍掀起的不是巨浪，而是铺天盖地的飓风与狂岚，什么钢筋水泥，那是一碰就碎。” 老太太怀念的痛骂道。 “虽然那玩意也是让人觉得可恨，但至少形象够好看不是么？” “说的那么好听。”处理枪管的老人冷冷的回道：“那你当年怎么从【魔临渊界】那儿跑过来的？” “我当初做梦都想过去一趟，你倒好！直接就奔着我们这阴森地方来。” 他吐出一口烟气，“现在好啦，要一起死在这种鬼地方了，满意了吧？” 和只有枪法好的斋藤陆不同，不愿透露过去的老太太，似乎曾经是一名随军药师。 战役时代过去了一百多年。 在漫长的时间里，那些来自其他世界的英魂，与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之间，连系也愈发的紧密。 许多本来有技术壁垒的技能，虽说仍有许多的瑕疵。 但也渐渐融入了民间生活。 举例来说，能够附加以太术式的现代枪械，就是其中之一。 而很显然这名叫做卡罗丽娜的老太太的草药技艺，同样也是如此。 “哼.....” 老太太低哼一声的没有回应。 “放心吧，我可没有打算死在这里。”她转而说道： “我还准备看小弥子她未来去找的男朋友，替她好好把把关呢！”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两人的神情都早已是赴死的从容。 e-026地区。 这是一个复杂的地区。 因为位置关系，这里曾经聚集过各种各样的过客。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身处不必要前线的危险地区....... 但在曾经的时代里，这里又何尝不是抗争破碎时空，可以快速下达指令的重要指挥部呢？ 拥有最原始召唤仓雏形的研究所、曾经连绵成一片的居民城镇、曾在联盟誓言下永不后退的前线。 据说。 ——就连曾经的那名最初的契灵使，都是在这片地区诞生的。 斋藤陆抬起头来，看着围绕着小镇最外围，如今已经破烂不堪的城墙。 谁能想的到。 在近百年前的过去，这附近不远处就是联盟总部的位置呢？ “是啊，我也还有珍藏的枪术，等着传授给小弥子知道，可不能简单的就在这里倒下。” 唉，如果是年轻的时候...... 正当斋藤陆唏嘘的重新站起。 硬撑着脸，将脱臼的肩膀接起，准备再次回归驻守的镇外时。 一阵引擎呼啸的声音响起。 “嗯？” 斋藤陆和卡罗丽娜，同时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听出了这噪音正快速靠近。 他们脑中闪过了小镇里其他居民的名字。 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擅离自己的岗位。 而这时。 隐约的有对话声，伴随着逐渐减弱的引擎响起。 “我说啊，你确定住在这小镇子里的，都是些七八十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吗......？” “从这满地的尸体，以及那直到现在都没停下声响，只有专业知识才有可能启动的城防炮来看。” 林玄将摩托停下，无奈的视线看向坐在自己后排。 披着兜帽斗篷的白发少女。 发自真心的道：“我觉得，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对于信赖度与认知相关方面的问题了。” 正当他准备再强调，情报的精准究竟有多重要的时候。 忽地感受到背后有两道冰冷的视线，仿佛审视般，不断在他与白发少女的背影来回打量。 不知为何，林玄莫名奇妙的打了寒颤。 等等，他应该是来救人的吧......？ 为什么感觉当地居民的态度，好像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 从结论上来说。 状况比林玄预料的要好不少。 先前，从夏诗弥的口中，他总算知道对方明明自称契灵使，但却不在游戏里最重要的“驻守基地”里的原因。 在手游里，驻守基地就相当于契灵使的快乐老家。 里头能有完善的防御设施，充足的能源系统，以及源源不绝的回复奶量。 可以说，哪怕夏诗弥自称是一名没有天赋的契灵使。 但只要靠着泉水打。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打成先前那副弹尽粮绝的模样。 “作为一名契灵使......必须要保护治下的民众，不愿意只有自己一个人苟且偷生么......” 林玄淡淡低语着。 回想起，先前少女先前说出这些话时的神情。 即便担心会被他拒绝，甚至因为违抗指令而导致先前短暂的信任破裂。 但她依然坚决的，表达出哪怕只有自己也会独自前往的意志。 实际上。 先前夏诗弥之所以会受到重创，不得不躲到废墟里头避难。 就是因为她在前往小镇路上，被大群同样因为大量活人的气息，而冲往小镇的异鬼给阻拦。 为了将对方引开而导致的结果。 “如果是游戏里的话，我大概同样会这么做吧。” 林玄站在小镇某一侧，据说是过往防卫城墙的高楼上，面对着呼啸的风淡淡道。 这里是能俯瞰大半小镇的位置。 他是以需要了解地形，才好进行后续部署的理由，找到了独自离开的机会。 但实际上。 哪怕不观察地形，仅仅从那两位老人家口里了解的现况。 林玄就已经能笃定的断言。 想要保护下这座小镇，并且将全镇三十二名居民，全部都带往驻守基地——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诚然，夏诗弥那出乎意料的战力。 乃至于这小镇里竟然全是退伍老兵，而且或多或少都身怀点绝技，这是林玄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但是...... 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林玄的视线仰望天空，那座倒悬的都市里，血红色的神社似乎正在逐渐从朦胧转化为清晰。 他淡淡道：“天空正在坠落。” “当那虚幻的城市贴合地面的时候，这里会暂时沦为破碎时空的环境。” “如果在三个月内，没有将出现的实体全数清扫的话，那这片地区就会彻底沦陷成为【妖冥鬼域】的一部分。” 到时候。 别说是没有契灵天赋的夏诗弥，搭配没有实战能力的他，这么个天残地缺般的组合了。 哪怕是正式的联盟部队来，恐怕都难以进行反攻。 林玄先前的一切决策。 都是以撤退，防守，优先确保生命安全为目标。 帮忙驻守这个无名镇子......并不在他原先的计划之内。 因为这是纯粹的送死。 “可是，我也并不能直接拒绝。” 站在高楼上，深邃的夜色，倒映出少年瞳眸里隐藏的清冷。 他轻声道：“姑且先不论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孩去送死。” “我现在穿越的身份，是需要召唤契约为联系，才能维持独立显现的『契灵』。” “光是这点。” “——『夏诗弥』这名少女，对我而言就是必要的。” 召唤的仪式貌似出了些问题。 譬如说他没有正确获得应有的知识，以及身体素质依然没变。 可是，他是因为“契灵召唤”才出现在这个世界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所以林玄不敢去赌。 对其他被召唤出的契灵而言，解除召唤不过就是回归残影。 可以继续飘在卡池里，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召唤，甚至还可以任凭喜好的去选择宿主。 ——但是他不行。 林玄无法肯定，如果失去了夏诗弥这名契灵使。 那么自己究竟会和普通契灵一样，可以有下次被召唤出来的机会，还是直接身死道消，烟消云散。 就像是先前曾经多次提及的一样....... 这是现实，不是游戏。 所以，林玄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个未知概率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 夜幕下，黑发少年驻足在高楼上，视线复杂的俯瞰着这座城镇。 从菜园里被踩踏的农作物，老人们自己认真装饰的街道。 以及这处古老的防卫牆。 现在却被修缮的如此之好，哪怕在破碎实体袭来的浪潮里，也能够如近百年前一样，发挥其防卫的功能。 从这些细节。 林玄能清晰的感受到，活生生的烟火气息。 “如果想要既不破坏好感度，又可以安全的把夏诗弥带离这里......”少年语气低沉的喃喃道。 能够选择的，只有装作指挥失误，放任一部分的防线崩溃。 最后只带着部分活下来的老人，再合理提出战术撤退了么？ 林玄漆黑的瞳眸深邃而幽暗。 浓郁的夜幕，化作阴影遮掩他的侧颜，将眸底的情绪给覆盖住，复杂的令人看不清切。 就在这时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林玄转过头，有些意外的看向走上塔楼的白发少女。 “我已经和斋藤爷爷他们解释过，林玄你是契灵的事情了.......他们先前的态度并没有敌意。” 夏诗弥回想起先前那两位老人，用一种『自己养大的花，什么时候被人给摘走了？』的态度，不断追问林玄的身份。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深感歉意。 明明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为什么会在乎这种问题啊？ 而且自己明确否认的时候，为什么他们反而露出可惜的眼神？ 这令年轻的少女有些无法理解。 在说完后。 夏诗弥低下了头：“以及......我想说，谢谢。” 大部分的契灵，其实都有很强的自主选择权。哪怕他们愿意去战斗，但同意参与必死战斗的并不多。 被作为契灵召唤出来。 某种程度来说，可以说是重生的第二次生命。 将这宝贵的第二次生命，平白无故的去浪费掉，这谁能接受？ 所以林玄能够毫不犹豫的就同意她的请求，一起来到这处无名镇，救下那些对她照顾有加的长辈。 这令夏诗弥很感激。 “.......” 听见少女的话，林玄不由得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我......”他刚准备说什么。 只听得一阵警报声，忽地从夏诗弥的斗篷口袋里响起！ 这是来自联盟分部的通知信息。 白发少女微微一怔，随即赶忙从口袋中掏出，确认那信息上的情报。 半响之后。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林玄。 稚嫩的嗓音，讷讷的说道：“临夜市分部说......要派遣传说级的契灵，来对我进行救援行动。” “并且，对方已经在路上了。” 第十一章 回首一望，过往经历已成云烟 传说级契灵？ 听完后，林玄有些一头雾水，没法理解为什么少女表现的这么错愕。 他在打《契灵诗篇》这游戏时，里头可没有什么契灵的级别划分。 把资源投入卡池里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什么都没出，游戏跳出『你的召唤似乎并没有获得回应，请为了人类的黎明再接再厉』。 然后清空资源让他涨血压。 而另一种。 是随机出一名新的契灵——然后他大概会因为各种各样奇葩的个性问题，契约失败并且五分之一概率死一次。 然后同样清空资源让他涨血压。 什么r、sr、ssr之类的，十连出四金之类的，作为卖卡手游最激动人心的环节，林玄是一次都没能够体会到。 他最开始还恨不得能来点实力平庸点，但至少能听指挥的契灵呢。 明明阵容都安排好，结果打到一半因为队员性格不合，差点内讧到无视敌人打起来的地步....... 这哪一个玩家能蚌得住？ 想到这里。 林玄也不得不庆幸，还好他没有穿越到剧情中期，那些少女契灵们好感度都未刷满的时间点。 游戏里的个人事件，还可以靠着反复尝试去找出正确路线增加好感度。 就算遭殃也只是游戏主角而已。 但要是搁现实里嘛。 嘶.......那画面有些太过残酷，林玄是想都不敢去想。 “嗯。” 夏诗弥颔首肯定。 她直到现在，仍然难以置信会有支援前来，因为这与她认知中的分部作风相差甚远。 当初把她派到这地区驻守的那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就连一眼都没有看她，草草的在文件上盖了章后。 就直接把她给打发走了。 与其期待那样的分部会良心发现...... 她还不如期待一下，等这次的危机结束以后，林玄这名『契灵』，会继续愿意与自己签订契约。 在夏诗弥看来。 现在这名少年之所以还没有离开，以及愿意提供战术指挥的协助。 不过是因为他沉默的温柔罢了。 作为证据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主动提出要正式签订契约。 不是么？ 夏诗弥的双眸低敛，刻意的将心中这份思绪抛开。 本来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能让多余的纷扰影响到自己。 “既然使用这种会耗费大量能源的仪器做通讯工具了，那这通知应该不至于是在作假。” “这通信只被允许传递重要情报。” 她重新将注意力，给转回到了手上的这份通知。 这是通过只有联盟分部才拥有的大型仪器。 用大功率的能量输出，能够无视以太乱流的干扰，单方面将通讯传递给她。 夏诗弥抬起头，语气认真的说，“如果真的是传说级英灵愿意来帮助我们战斗的话。” “那我们别说是防守了，甚至都可以畅行无阻的，回退到后方的安全地带。” “而再之后......【妖冥鬼域】的分部，也不可能真的对这种大规模的灾厄现象视若无睹。” “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说完后。 她看见对方仍然一副茫然，但似乎又不知道从何询问的表情。 想起了对方现在还是失忆状态。 便补充说道：“据说，每一名传说级的英灵，都曾在自己的破碎时空中，铭刻下永远也不会磨灭的记录。”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战役时代，只有传说级的英灵能够被召唤出来的原因。” “某种程度来说，她们与破碎时空是接近一体的存在。” 想到小镇可以得救，纵然是性格淡漠的夏诗弥语气也微略轻快了起来。 她肯定的说道：“哪怕这些传说级的契灵，因为要防止弱点被探知的关系，从外貌到身世背景都是顶级机密，现在的外界记录已经很少了.......” “我也不清楚这一次会是谁能来帮助我们。” “但是，唯有在实力这一块，无论来的是谁，都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语气稍顿。 忽地，夏诗弥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连忙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少年。 “不、不过！”她有些与性格不熟练的，温软的嗓音微略匆促的补充道： “契灵的级别划分并不是单纯可以靠数据去做判断的，还是得看每个契灵擅长的技能，不能简单一概而论......” 而另一边，林玄倒是没注意到少女这么补充，是想要表达什么，也没有在意传说级契灵被描述的有多么强大。 他本来就没把自己当成契灵过。 要是有够粗的大腿能抱，他才是求之不得呢。 硬核玩家当多了，咋地，不允许他偶尔也吃吃软饭？ 不过，林玄此刻的大脑在高速运转，都快转到宕机的程度了。 他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就像是回声般，有个词汇不断的在他的脑中回荡。 等等...... 战役时代？什么战役时代？ 能够以时代两个字去称呼的，显然不是短短的一二十年的重量。 如果林玄没有记错的话，游戏剧情开始的地方，新手教程开始的第一关。 ——正是将那个时间点称呼为了【战役伊始之地】。 这么说起来。 林玄才严重意识到，因为穿越以来一直身处险境，必须优先考虑生存的关系。 导致他一直忘记去问一件他非常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现在的时间点——究竟是手游剧情结束的多久以后？？ “等等，夏诗弥。” 林玄决定先抛弃刚刚的沉思，以及周遭纷飞的战火轰鸣。 他语气严肃的郑重问道：“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多少年了？” “我是说包括那个『战役时代』在内......已经过去有多久了？” “嗯......？” 夏诗弥虽说有些困惑。 不过还记得因为召唤失误，对方的记忆有所残缺，可能就连这种常识中的常识都不晓得。 所以倒也没有怀疑的坦白回答道。 “现在距离战役时代......都已经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了啊？” 这一刻。 仿佛整个倒映坠落的天空，枪火轰鸣的小镇，以及某位始终都从容不迫的硬核游戏玩家的面部表情。 刹那间，全部都寂静了。 ===== 神社，池塘，随风摇曳的荷花。 柔和的风从田野间拂过，将金黄色的麦田像浪潮般吹的低伏。 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温暖明亮的旭日。 这是一片宛若梦境般，在破碎时代出生的人们从未见过——就连依靠历史书的文字都难以去拼凑出图画的世界。 而在这样的一处空间里。 一名少女。 正平静的坐在神社的木材阶梯上，浅金的双眸仰望着天空，任由微风刮起她耳畔垂落的晶蓝发丝。 她身穿着一件样式并不合规的巫女服。 剪裁开的袖摆，露出了白腻的双肩，而振袖则以分离的形式，宽松的随着轻风摆荡着。 以浅蓝与白为主色调，对于神职人员过高的百褶裙，则露出了包覆了纤细双足的白色丝袜。 她的打扮并不像是庄严的巫女，相反地流露出一抹灵动的俏皮气息。 然而。 此时此刻，坐在木制台阶上的她，沐浴着从湛蓝天空洒落的阳光，却没有人会怀疑她神职的身份。 那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仅能以空灵与圣洁去形容的气质。 说到底。 ——拥有一双浅蓝狐耳与尾巴，从外貌上来说就并非人类的她，确实无法以人类的常理以忖度。 一阵摇曳麦田的风拂过，在平静如明镜的水塘上，掀起了一阵涟漪。 如童话般画面的巫女，她金色的瞳眸从蓝天上撇开。 “是谁来了？” 她轻淡的开口打破了画面的静谧。 在不远处，沐雨晴神情有些紧张的低头。 她穿着契灵使的制服，明明是从总部直派来此，但她此刻却没有先前与长宗润仁咄咄紧逼的锐气。 沐雨晴语气尊敬的开口道：“你好，我是来自【妖冥鬼域】战区，临夜城分部的负责人之一.......” “行，我知道了。” 年轻女子的话还未说完，湛蓝狐耳的少女便从木阶上站起，双手将百褶裙给礼仪的整理好。 那仿佛不染任何尘间俗事，超脱世外的无瑕金眸平淡望来。 “直接说吧，这一次，你们准备提出些什么要求？” 她淡淡的说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但既然你能进来这片空间，那应该就符合资格。” “合作的规矩，你们应该很清楚。” 轻灵的声线，圣洁的双瞳，让人能清晰的意识到少女的身份。 『镜心灵狐』。 曾经在一百多年前，伴随在那名最初的契灵使左右。 ——如今被称为“原初契灵”的英魂之一。 第十二章 逐渐掀起涟漪的征兆 “是的，在e-026地区，现在【妖冥鬼域】发生了『侵蚀崩陷』现象。” “且有少量平民与一名契灵使被困当地，急需救援！” 沐雨晴没有耽搁，语速很快的就将现状给解释清楚。 虽说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作为传说级契灵之一的“镜心灵狐”。 更是第一次踏入这片奇特的空间。 要说对那天，那光，那水，简直像是4k高解析度画质的视觉盛宴不感兴趣，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任何一名破碎时代出生的人来说。 曾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源自于灵魂，对于这个支离破碎的废土世界，最强烈的求知欲。 可是沐雨晴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直到此时此刻，都仍有契灵使在前线奋勇战斗。 她岂可以在这里浪费时间！ “清扫作业么。” 蓝色长发束成辫子，从两侧垂落鬓发的狐耳少女，似乎对沐雨晴的请求有几分意外。 她再一次侧首，这一次先前没有聚焦的金黄瞳眸，好好看了一眼这名身穿契灵使衣装的年轻女子。 像是，闪过了一抹别样的情绪。 她轻声低语。 “e-026地区......真是，好久都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半饷之后。 镜心灵狐颔首，淡淡说道：“好，告诉我具体坐标就行了。” “我会将那片区域，所有的破碎实体都驱除出去，直到你们派遣人手接管，重新恢复当地的秩序。” “这样便可以了么？” 听闻后，沐雨晴神情惊喜的抬起头。 不仅答应了帮助清扫。 甚至不是敷衍的只清扫一波，把地图上的怪都解决掉后，就当甩手掌柜的摸鱼完任务。 而是直接答应了驻守当地，直到【妖冥鬼域】的援军抵达！ 要知道。 就沐雨晴对现代契灵使分部的认知，大部分人都习惯于安逸的情况下。 从紧急上报，到批准招募人手，到最后组成大规模的扫荡团队，至少也得跑一个星期的流程。 不仅答应了，而且至少还愿意多加一个星期以上的班....... 这是何等值得信赖的安全感！ 感觉，这镜心灵狐，也没有当初其他人说的难以沟通啊？ “好的，这是具体坐标。” 沐雨晴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紧接着掏出了怀里的纸符，准备向外面的人通知这好消息。 这是独属于这片空间，由镜心灵狐本人制造出来的符纸。 无论是进入，离开，还是与外界去进行沟通，都可以靠这纸人去完成。 沐雨晴语气郑重的说道。 “那么，赶往e-026地区的快速机动车辆已经准备好了，请您随我出去，现在立刻就赶往前线！” 然而，蓝发的狐耳少女却摇了摇头，她这一次没有打断对方说话。 “那就不必了。” 她浅浅的笑了笑。 这还是从沐雨晴进入这个空间后，第一次在这名十七岁模样的狐耳少女脸上，看见除了平静的空灵以外的表情。 镜心灵狐浅笑道：“我有办法，能够自己过去。” 话音落下。 只见狐耳少女，将白丝过膝袜下，穿着木屐的脚，踏出了神社一步。 在风平浪静的刹那间。 四周恍若童话一般的画面，响起了一阵如清脆镜面破裂般的声响。 只见她的脚下。 出现了一座倒悬的城市，以及永夜无光的天空，大地上奔驰的妖犬，以及拥有丑陋外貌的异鬼。 ——那是外界的景象，来自千里之外的废土。 “那么，初次见面的负责人小姐，我就先走一步了。” 空灵的嗓音礼貌的说道。 旋即。 沐雨晴眼中的整个如梦似幻般的稻田世界，就恍若掀起涟漪的湖面般，画面一寸寸的破碎开裂。 从她的视野里消失无踪。 骤然间变换了场地，让女子脚步不由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平地摔倒。 “你没有事吧！” 一只似乎早有准备的手搀扶住她，一名女性语气关切急迫的问道：“那只狐狸，她没有伤害到你吧！？” “抱歉，我作为你的契灵，原本该和你一起进去的.......” “嗯......我没有事，真稜。” 沐雨晴脚步有些摇摆的站起，露出安抚的笑容，看向一旁自己的契灵说道：“她没有伤害我。” 停顿了下。 “不如说......”沐雨晴语气有些疑惑的说道：“我感觉她很好说话，并没有你先前口中的那么恐怖啊？” 和她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契灵。 乌鸦般的漆黑的双翼，以及在周身若有似无缭绕的妖气，昭示着她来自天狗的种族。 这是一名人形的『妖怪』。 也是【妖冥鬼域】战区里，大部分的人能召唤出来，最为常见的契灵种类。 伴随着破碎时空与本世界的融合，对于契灵召唤的条件，也不再像是最开始般有世界规模的大型事迹要求。 基本上，只要曾经拥有实力。 甚至只有在小国里扬名，在一片地区里人尽皆知的程度。 就能够达成被召唤出来的可能性。 多亏如此，这些个人风格不够强烈的契灵们，很少会拒绝能二次人生的机会，一般都会同意契约。 要不然。 契灵使学院的毕业考核，恐怕会当场就把很多少年少女难哭。 而这名被叫做真稜的天狗，正是沐雨晴目前为止，召唤出来的最强契灵。 也是她之所以会被派遣来【妖冥鬼域】战区的理由。 “不，她的来历，并不是单纯可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那种......” “因为某些关系，所以我不能详细去说。” 真稜神情抱歉的说道。 她的眸底，就像是动物遇到血脉上的天敌般，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恐惧。 哪怕作为通道的『镜面』都已经关闭，她的翅膀还是剧烈的颤抖着。 这份惊恐。 是烙印在血脉上，灵魂上，她作为妖怪的种族无法违逆的本能。 “是妖冥鬼域的时空里，『规则』的一部分么。” 沐雨晴点了点头，“我理解了。” 每个【破碎时空】里头，都有着相应的世界观与规则。 就像是妖冥鬼域里无光的永夜。 这片战区里，一种无法以任何方式感知的诅咒，以规则的形式存在。 那可能是常识的扭曲，可能是亲昵的朋友因为触碰禁忌，而在不知不觉下成为了厉鬼。 乃至于某些知识。 只要知晓，就有可能身缠诅咒。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你没必要觉得对我隐瞒了什么。” 沐雨晴笑了笑的安慰自家契灵，“在其他战区里，也或多或少存在着相似的禁忌存在。” “如果没有这项限制——人类现在对破碎时空的了解，就不会从一百多年前就止步不前了。” 这份限制的共同性，最为明显的一点是。 目前为止，不论是哪个时空，哪一个被召唤来现世的契灵。 都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甚至只是单纯记得...... 那些【破碎时空】。 其为何会“破碎”，并呈现出毁灭姿态坠落的理由。 “嗯......” 天狗契灵点了点头，似乎还是有些无法释怀。 她喃喃低语：“事实上，我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那只妖.......那只狐狸竟然在一百年前就被召唤来这个世界了。” “不仅如此，竟然真的有人能够成为她的契灵使？” 真稜的视野中。 浮现起并非她本人知悉，而是从更为久远的血脉里，记忆下的景色。 就像是人类会怕高，会怕火，会害怕尖锐的物体，会害怕封闭的空间一样。 一代代的传承。 只有那些被烙印在灵魂最深处，哪怕死亡也不敢遗忘的记忆，才能够成为后代天生便知晓的本能。 在那画面中。 一只身穿着巫女服，浑身上下不染丝毫尘埃的狐耳少女。 平静的坐在属于她的神社台阶。 而她周遭的千里......遍地妖怪的尸骸，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体与四肢就像是碎裂的镜面，在神社的山脚支离破碎。 但狐狸仅仅是仰望天空，浅金的瞳眸里没倒映出任何人影。 她是怪物。 唯有这一点，理应是无论哪一个世界里都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们必须要小心她才行。” 真稜将血脉本能的恐惧给压抑，神情重新凝重了起来。 她认真的说道：“虽然说，她似乎在一百多年前，曾经为了这个世界在前线作战过。” “但现在关于当年的记录，似乎你们也没能留存多少。”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年能够制伏她的那名契灵使，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并非是出于妖族的忌妒，或是出自血脉恐惧，下意识想遏止对方的冲动。 而是这名天狗少女发自内心的建言。 她是在五年前被召唤出来的契灵。 虽然说，大部分的妖怪，因为天生血脉的关系，与人类之间存在隔阂，大多都是纯粹的契约关系。 但她是属于“亲人”派别的。 在契灵们进行作战开会的时候，她常常会在人类的视角，去限制其他妖怪契灵出格的言行。 所以此时此刻。 真稜的视线望向了远处——那是已经被【妖冥鬼域】侵蚀掉，彻底化为了破碎时空一部分的区域。 自从四十多年前，世界各地的破碎时空停止了蔓延的脚步以后。 这些被侵蚀掉，彻底成为了异空间的地区，就再也没有人类踏足过，并且了解那些地方的现状是如何了。 天狗的眼神一瞬间出现了一抹茫然。 就像是某种声音，回荡在耳边，对她形成了一定的诱惑。 “更重要的是......” 真稜将视线抽了回来，蹙起眉头的低语道：“最近，我总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被你们称之为【破碎时空】的世界，我们曾经的家园，它们之所以停止了蔓延的脚步.......” “其中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闻这句话。 先前因为镜心灵狐那好说话的态度，以及人畜无害的少女外表，而稍微放松了警惕的沐雨晴。 她也重新提起精神，皱起眉头。 “好，这件事，我会尽快反应给总部那里知晓，并了解各地的相关情况。” 如果说。 真的像是自家契灵说的一样，各地的破碎时空出现变化的话—— 那么，与那些时空联系最紧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其存在本身便相当于文明碑文的那些“原初契灵”们。 会不会，真的也发生一些改变？ “希望事情不会超出掌控吧......” 年轻的契灵使，望向了那名镜心灵狐已经赶往的e-026地区。 忽地有些担忧的低声轻喃。 第十三章 朕当年打下来的大好江山呢？ 好，整理一下状况吧。 林玄深吸了口气，坐在提供休息用的小镇待客室沙发上，将双手合十撑在桌上抵住下巴。 他露出了一个坚毅的眼神开始了思考。 从夏诗弥的口中已经得知。 如今的时间点——也就是被称呼为【破碎时代】的现在。 距离手游里他曾经历过的战役，以及主线任务中的那些剧情，已然是过了一百多年后的时间了。 其实嘛，这也没什么。 毕竟早在先前知晓了夏诗弥身为契灵使的身份，以及亲眼目睹了那片都市的废墟之后。 林玄就隐约察觉到了。 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位于剧情线之后许久的时间点。 契灵使的编制成了公家的，卡池里竟然匪夷所思的出现了男人，以太术式也被整理进了教科书里...... 然而，这稍微快进了下，就是整整一百多年的漫长时间，这确实是林玄始料未及的。 但是，问题不大！notaproblem！ 纵然时间的荏苒流逝过头。 可是从先前他所做的尝试来看，从手游里所记忆下的尝试，即便放到现在也没有变化。 既然如此，那他仍然可以按照最开始拟定的计划按部就班。 先从眼下的危机脱离，再找到一处能够修生养息的地方。 紧接着，依靠夏诗弥契灵使的身份，一边把知识转化为实力，一边打探当年自己那些契灵的下落。 接下来如果能弄懂自己的状态。 再找到一两个强化手段，那就是堂堂正正的种田流路线了。 作为一名硬核流游戏玩家，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只要进入到暴兵发育的熟悉领域，那林玄就无所畏惧。 这一切的预想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 主打一个未来可期。 “可是，我是真的没想过。” 林玄咬牙切齿，将手上那份从斋藤陆那儿找理由借来。 看上去已经有十几年历史，纸张的边缘泛着黄斑，陈旧微微卷曲的“世界地图”给摊开在桌子上。 “——在一百多年后的世界，你们特么的能把局势给打成这样啊！” 世界地图上。 几大战区，属于人类文明的地方，近乎已经被挤压到了边角落。 就宛若填色游戏般，五颜六色的缤纷占据了地图，恣意在这片大地上挥洒出色彩，每一个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代表人类的白色占地......只能可怜的被这些颜色给挤到角落。 像是洁白的衣服般任人欺凌。 先前一看地图，直接把还在强行镇定的林玄，给直接整不会了。 不对吧？这还是我打手游时用的那张战略图不？ 朕当年御驾亲征。 率领着部队打下的大好江山呢？ 朕的版图呢？准备好的粮食基地呢？搭建好的诸多战略纵横措施呢？ 没啦，都没啦。 如果是还在通关《契灵诗篇》时的林玄看到这地图，怕不是得当场把记好的笔记撕碎，两眼一闭的昏死过去。 这和英雄联盟开局上个厕所让旁边的人接手一下，回来一看对线直接从0/3/0开始有什么区别？ 一个字。 无瑕赴死，寄！ “呼......淡定，先淡定。” 林玄强移着视线，从那张让他血压飙升的地图上转移，不去看那几乎已经算是天崩的开局。 其实从纯粹理智来说，他其实能够理解人类文明的现状。 当初这个世界骤然被多个破碎时空给降临侵入，本来就缺乏有效的反制手段，可以说是从头到尾被压着打。 直到《契灵诗篇》里作为主角的他登场为止。 这战局才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 再那之后......随着他推进主线，打造出最开始的召唤仓，开拓了能从破碎时空召唤出【契灵】的方法。 以及从那些少女们的口中，通过合作的方式，获取知识。 在一名名人类科学家日以继夜的研究之下，总算是开始能解锁那些破碎时空里的科技树。 这整个局势才堪堪被稳住。 如果真像手游里的结局一样，那逼boss就是通关不了，怎么打怎么都输的情况下。 那资源已经耗尽，全民穷兵黩武却又无法结束战役，彻底元气大失的人类文明。 能在步步撤退之下，依然保留着最后文明的火种...... 在百年后的今天维持存续。 这其实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点林玄是必须承认的。 但是，这只是纯粹理性的角度。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地图的探索度一夜清空。 而自己的角色还从能指挥几十个ssr，并且全部装备属性拉满的契灵使，成为了攻0守0的白卡契灵。 这天与地的反差，搁谁来了能不自闭一段时间？ “......” 接待室里的沉默弥漫了空气。 黑发少年轻合上双眼，让寂静的呼吸浸染自己的肺腑。 世界地图的轮廓在脑海中浮现，一点星火从边角燃起，微弱的几乎随时都会熄灭。 曾经已经听到肝疼的恢弘音乐平静的回荡，一幕幕的游戏cg浮现，那些倒下的人又站了起来，走入了这渺小边角的火苗。 于是火苗渐渐升起，在黑暗中绽放出炽烈的光明，最终燎原地将整张画面烧尽。 林玄缓缓的睁开了眼。 长吁了一口气。 他低声说，“好，很好。” 谁叫他是个不肯服输的战略向硬核玩家呢？拿着个手游就想通关，明明发现有bug了还试图硬闯。 这局势，很艰难。 甚至他连自己作为冒充的契灵还能合理存活多久，如今都依然是个未知数。 可是，谁叫他穿越了呢？ 活下来当然是首要的，自不量力的事情去做不叫勇气，只能以愚蠢去加以称呼。 但不做和不想做是两回事。 黑发少年动作平静的将边角泛黄的地图卷起，放置到了待客室里的角落。 这地图已经太过老旧，因为时常被人打开审视，脆弱的边角都被磨的破损。 也是时候该放它退休了。 ——被颜料给污染了的白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洗就好了。 就在这时。 走廊上忽地响起脚步，一道身影向着待客室跑来。 “林玄！” 白发少女的嗓音响起，语气里蕴含了一丝急切与紧张。 “发生什么了？”林玄也表情严肃的看向她，“是哪一处防线出问题了么？难道是我的预估出现误差了？” 不对啊。 明明他已经询问过那些老人，确认了那些破碎实体的出现时机，以及确认了他们先前的清扫进度。 按照他对游戏里实体的习性，以及战场积累“怨气”的进度来看。 下一波的袭击，应该至少也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除了最低限度必须要留守的防线人员以外。 让其他早已精疲力竭，但却又时刻不敢松弛警戒的老人，赶紧趁着这一波的空挡休息一下。 就算游戏与现实存在误差，但他已经留下了一定的容错空间，下一波袭击怎么也不该这么快...... “不，不是的。” 夏诗弥摇了摇头，因为快速奔跑流出的汗水，让她浅白长发的发丝，有些凌乱的贴伏在脸颊。 “你的指挥很正确，这段时间那些实体在远处徘徊，没有一个察觉到了防线的空虚并发起进攻。” “爷爷奶奶他们这才能好好休息，不再强撑。” “可是。” 回想起刚刚目睹的场景，女孩绯红的瞳眸闪过一抹凝重。 她淡漠的声线压低道，“刚刚，有一名『特殊个体』，忽然凭空出现在了战场的天空上。” “我无法判断出它的实力。” 话音落下。 林玄的表情也不妙了起来，他不禁有些无奈的想要捂额。 喃喃低语道：“我本来以为还有一两天的时间，才会出现刷新那些个体的侵蚀进度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没错，如果只需要看敌人的阵容，并且挑出公式的契灵去作战。 那么《契灵诗篇》这游戏，也不会让他觉得难度逆天了。 伴随着破碎时空的侵蚀，副本里会刷新各种各样的特殊事件，来阻碍正常攻略的进行。 而战场上的『特殊个体』，就是刷新频率最多，且上下限相差极大的敌人。 简单来说。 就是游荡的副本boss，以及高难度的精英怪。 这一类的特殊个体，他们会来源各自破碎时空的背景，像是空想的魔兽与巨龙，或是无人驾驶的泰坦巨人。 他们没有行动规律可言，比起一般的实体拥有更多智能。 甚至有时还能够指挥那些实体作战。 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就像是无法沟通，出现在敌人阵营的“契灵”一样，是一群丧失了灵魂，仅仅留存战斗经验的行尸走肉。 对现在的林玄来说。 这类敌人，是他最为棘手，而且完全没办法去应付的存在。 就像是当初王莽和刘秀两军对峙，结果天空忽地砸了一颗流星，直接把王莽的军队砸崩了一样。 这还玩个锤子！ “别慌，你现在先冷静一下。”林玄压抑了内心跌宕起伏的痛骂，表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冷静。 开口道：“总之，你先把那名特殊实体的外貌描述出来。” “事情说不定没有想象中严重。” 本来呼吸还有些紊乱的女孩，听见了少年沉稳的声线，她也逐渐平复了眸底掀起的波澜。 “嗯，是我有点太紧张了。” 冷静的点了点头后。 夏诗弥开口详细描述道，“那只特殊个体，她是凭空出现在战场上空的，四周出现了像是镜子一样倒映的现象。” “她似乎是一名【妖冥鬼域】常见的妖怪类实体。” “身穿着样式有些奇特的巫女服，有着晶蓝的长发，以及一对狐耳与同样色调的尾巴。” “从出现在战场上的天空后，她就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仅仅是如俯瞰般的环视战场和小镇........那个，怎么了吗？” 夏诗弥还在描述的话音，不由得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因为。 她发现伴随着她的描述，本来神情还从容自若，波澜不惊的黑发少年。 表情像无法维持般，逐渐眼角抽搐的古怪了起来。 第十四章 如镜般，倒映所见事物 阴郁而幽暗的天空，将冰凉到骨髓的风无声吹过。 就宛若将一瓶浓稠的水墨涂抹，在整片穹顶覆了一层帷幕，将一切温度与光源阻隔。 而在这样的天空之上。 一名身穿巫女服的狐耳少女，正表情平静的伫立在半空。 她耳畔垂落的晶蓝长鬓随风轻扬，剪裁开的袖摆自然的垂落，系在腰间的小镜子挂坠左右轻摇。 天空弥漫着森然的黑雾，遍地已经死去的实体尸骸，从血肉中不断升腾起淡淡的血丝，与黑雾融合。 这些混杂着森然血色的黑雾，就仿佛无法接受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 化作一股肆虐妖风，朝着那伫立在天空的狐耳少女掠袭。 狐耳少女的视线丝毫没有瞥去。 这大股黏稠的血雾，就仿佛在她驻足的天空上，被明亮的镜面给倒映般，紧接着撞击在相同的雾气之上。 连挣扎都做不到的崩解消散，就连她的周身半米都无法靠近。 在一片昏暗的天空中。 唯有这名狐耳少女纤尘不染的身姿，晶蓝长发飘逸的洁净，那身巫女服随风摇曳的空灵。 如平静湖面倒映出的月光般，成为了唯一雪白的异色。 “好久，没有回来过这里了。” 驻足在天空中，狐耳的少女浅金的瞳眸低垂，俯瞰凝望着遍布大地的废墟。 她看着夜幕下荒芜般的大地。 像是从晕染开的水墨里，阅读出了已经被岁月掩埋的文字，早已不再有人能忆起的那段曾经。 那时候。 这里仍然修筑着金属的高楼，井然有序的指挥部在此设立。 每天都有前线的战士会回来整补，死亡的人命只是一组组数字，甚至就连石碑都无法为其雕刻。 然而即便如此，却没有人沉浸在悲伤的哀痛里。 他们铭记赴死者的名字，紧接着重新穿戴好战甲，赶赴往下一片的战场，整齐的秩序在沉默中全速运行。 那时候的城市，也许在破碎时空最为猛烈的攻势下建筑也是破破烂烂。 但是炽烈坚毅的意志。 从未让这片地区，像是如今般被死寂的冰冷给吞没。 “.......是啊，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对人类来说非常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狐耳少女空灵的嗓音，轻声说道：“我也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踏上这片区域了。” “毕竟，这合作的几十年来，那些曾经被那个人牺牲自己，哪怕拼劲全力也想要救下的人类们。” “一次都没有将『请求』用在让我来清扫破碎时空的事情上。” 稍稍的停顿。 少女头上的狐耳轻动，她薄樱般精致的唇角浅浅的勾起，流露出一抹明亮而讥讽的笑。 她轻声道：“明明，这是那个人最初召唤我时，拜托过，希望我为这个文明做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呢。” 哪怕镜心灵狐已经到了现场。 并且随时都可以战斗，将当场的全部低阶实体都给清扫干净。 但她却没有半分要进入那目标人物所在的小镇，与当地契灵使，以及那些人类们沟通的意思。 她不需要感谢，不需要敬畏，不需要惧怕，也不需要什么荣誉。 对于狐耳少女而言。 除了当初的那个人以外，她并不想与其他的人类—— 不，准确来说，是不想与任何拥有心灵的生物进行交谈。 就宛若一面平静水面的镜子。 能够倒映出无形的风，能够倒映出划过天际的大雁，能够倒映出形形色色，拥有不同喜怒哀乐的人。 但是镜子仅仅只是镜子。 仅仅只是将所见的事物倒映罢了，不会有什么东西永远能留在镜子里。 并不是她想不想沟通，而是单纯狐耳少女认为，她与那些人的对话没有意义，只会是一面之缘的相逢而已。 等到离开后。 她依然会回到自己的空间，成为倒映出没有意义幻象的镜面。 而之所以，会在接受那名负责人提出的清扫要求以外。 久违的，时隔二十多年的，她第一次主动提出想做出『约定以外的协助』，给自己额外去加班...... 也不过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如今被称作e-026地区的交界地。 留有她曾经驻足过的残影罢了。 对于狐耳少女而言，这件任务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意义。 只是。 纯粹的心血来潮。 “从这周遭的侵蚀污染来看，距离天空的碎片坠落，将这片土地化作妖魔肆虐的土壤，还需要至少三天么？” 狐耳少女仰首，看向了在天空上倒映的城市幻影。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大地上的实体不断增加，一部分如“咒杀异鬼”般的实体开始自相残杀，像养蛊般的拼杀出鬼王。 而在【妖冥鬼域】的世界观规则里。 伴随着死去的灵魂越多，某种没有形体的诅咒之力就会越强。 天空中本来如海市蜃楼般，稀薄的随时都会消散的都市残影，如今像是被一遍遍描摹轮廓的线条。 那股诡谲寂静的形体愈发逼真。 而在整座城市的中心。 那座血色的神社，倒挂悬立的鸟居，如同被数万生灵的鲜血给浸染般，猩红的愈发触目惊心。 “还需要三天的时间啊。”狐耳少女像是百无聊赖般，视线随意的扫过了大地上冲着她嘶吼咆哮的扭曲形体。 尾巴稍微动了动。 无趣似的低叹：“在过来前，应该要多做一些准备的。” 仿佛对她来说。 那座近乎要坠落的都市，以及里头正在酝酿的妖鬼，都没有必须要在这里等待三天的时间来的紧要。 既然已经确认了时间。 那她也没有继续伫立在天上，罚站一样的浪费时间的意思。 视线向着小镇的方向扫去。 虽然说，她认为与其他人类的对话没有意义。 但是既然接下了任务，而且是她自己接受的合作的一部分。 那么，至少最低限度的——还是去找当地的契灵使，去让对方确认自己有来到现场吧。 正当镜心灵狐如此漫不经心的，闪过这般想法时。 她的视野。 看见了在城墙上，急匆匆赶上来的许多人影。 那些老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每一个人都觉得是出现了『特殊个体』，此刻正神情严峻的握紧了武器。 在狐耳少女看来，那些人心中紧张的情绪、弥漫的敌意、以及对她空灵气质下意识产生的惊叹。 都是无关紧要，可以略过不去理会的倒映。 直到。 她金色的瞳眸中，在那群老人摆出防御阵型的身影后方，看见了一名黑发少年。 少年同样在仰视着双眸，向着她的方向看来，表情充斥着复杂与不确信，似乎还有几分犹豫与苦恼。 他轻声低语了一句话。 而对于所见所闻，皆能倒映的传说级契灵『镜心灵狐』而言。 只要在视野里。 无论是多遥远的距离，声音都能宛若清晰的在她耳畔呢喃。 那少年说的低语是。 “星见镜璃.....会是你吗？” “——” 狐耳少女神情里始终保持的淡然，平静无波的浅金瞳眸，在这一刻如风吹过的水面般。 在怔然中，被掀起了涟漪。 像是封闭许久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了进来。 第十五章 如梦似的幻影，深怕触碰便会消散 “唉？刚刚那个还飞行在天空上的『特殊个体』呢？” 环绕小镇边际的破旧城墙上，已经将老迈的手指扣入板机，精神一直保持紧绷状态的斋藤陆。 他看向小镇外昏暗的天空，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老脸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在一声宛若镜像碎裂的清脆声响后。 原本伫立在天空上，以淡漠的目光俯瞰着战场的蓝毛狐狸，忽地从原地消失了踪影。 ——就像是一溜烟的跑掉一般。 先前。 当那名如剔透的纯粹冰晶，以湛蓝与白交织的颜色，驻足在阴云上的狐耳少女出现时。 就像是黑纸上滴落一抹雪白，她的存在实在过于异质。 留守人员看见后，立即察觉到并向小镇里的其他人发出了警示！ 当听闻到极有可能出现的是“特殊个体”后，十几位老人家也都顾不上运动过久的腰酸背疼了。 赶紧抄起了自己的家伙，急匆匆的就赶了出来。 作为曾经参与过战役的老兵。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身处在与破碎时空的战场上，一名忽地乱入战场的『特殊个体』能够造成何等的威胁与破坏！ 那可是相当于身处敌方阵营的契灵，拥有独立战斗意识，且往往具备着特殊武装的存在。 甚至，在此之上的权柄。 如果说先前这群老人，他们之所以会自发组成反抗，只是过去身为老兵的意志不允许简单赴死。 ——特么的，都已经和你破碎时空的怪物打了一辈子仗了！岂能在这将死之际俯首认输？ 如果最后打不赢了，那这辈子也差不多活够久了，死了也只是去找过去的老战友们相聚。 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 当娇小的白发少女赶到现场，右手的绷带还残留着重伤的痕迹，整个肩膀的斗篷更是被撕扯破碎。 她却依然手持着枪械。 踏着碎步小跑到他们面前，绯红的瞳眸浮现出担忧的询问他们有没有出事时。 这瞬间。 对于这些老人们而言，这场守城战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有“孙女”在身后看着，平时只能种田打牌的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作战的英姿啊。 以前曾吹牛说过的：“想当年啊，爷爷我也曾是部队里的一名兵王，曾经怎样怎样。”的追忆往昔荣光。 此刻被迫到了验证含金量的时候。 不能输。 这场战斗绝对不能输！至少不能表现的比隔壁每次打牌都悔棋的糟老头差！ 而最坏的情况——也要争取足够的空挡，最终让小弥子能安全退出这片战场才行。 正当他们怀抱如此斗志。 想着哪怕那名狐耳少女真的是一名高阶的特殊个体，他们也要拼上老命，让夏诗弥能够平安撤离时。 林玄却忽然出现在城防上，说不要对那少女发起攻击。 对方，有可能是友军。 老人们确实对他的这番话感到有些困惑，而且少年尴尬的神情，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般的不愿多讲。 而且倘若真是友军的契灵——拥有契灵使的契灵，以及无主的『契灵（特殊个体）』之间可是存在着很大差异。 而那名狐耳少女，显然是没有任何昭示友军身份的意思。 她都已经俯瞰战场数分钟了。 不过。 那时候夏诗弥毫无犹豫的，就表示支持了林玄的话语后，几位心怀不解的老人便也姑且接受了。 尽管心怀戒备，但还是和林玄一起踏上了城墙。 既然有可能是支援的友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来前线，那么最基本的欢迎礼节，他们这些老兵们可不会怠慢分毫。 可是....... 他们现在人都到齐，就准备表达感谢了。 那名狐耳少女作为正主。 却这么在所有人注视的视野里，凭空消失不见了？ 她忽然跑哪去了？说好的援军呢？？ “........” 而在所有人后面，黑发少年此刻也微微一滞。 他觉得自己有点头疼。 看着天空上那些碎裂的镜光，林玄低声呢喃道：“这漫天稜镜如华光般碎裂，身影凭空消失的特效，我记得是那家伙的远距离传送技能吧？” “『镜映·天地万景』。” “如果游戏里的数据没有错......” “我记得这技能可以无损消耗，无视条件的，抵达曾经以双眸倒映的任何位置，任何坐标地点。” “可是，在冷却时间内，如果再次使用的话是需要折损百分比体力值，以及百分比魔力消耗的吧？” 林玄的表情充满了不解。 “但她才刚用这技能赶到现场，怎么又在短时间跑了？” 就像是他当初通关手游时，常常会被那千奇百怪的个人支线给难住一样。 女人内心在想什么。 这简直像是宇宙的终极难题一样，远远没有单纯数字的战略游戏简单。 他嘀咕道：“哪怕『她』的记忆里没有我的位置。” “听到我说出她的真名后，我原本以为她会直接来到我的面前，逼问我是从哪边知道的.......” 而如果记忆里有那名契灵使，那就更好了，林玄迫切的想比照手游剧情与现实之间的差别何在。 “不，以她的性格，当然也有可能把我视作无需理会的人物给忽视，哪怕偶然知晓名字那又如何？” “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资格被倒映进镜中的。” 林玄深深叹了口气。 “但无论是哪种，我都准备好后续应对的台词了。” 可是。 他准备好了好几种沟通方案，唯独万万没想到的是。 那只冰蓝尾巴的狐狸......竟然二话不说的就忽然跑掉了？ 林玄觉得头有点疼。 虽说才刚刚穿越没多久，但他已经开始怀念存档，以及好感度显示条了。 ===== 在后方的临夜市分部。 作为这次清扫作战的负责人，沐雨晴正在冷声指挥。 “确认战略储备，尤其是能够对灵怪实体特攻的符咒，援助的物资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全体报名参与清扫的契灵使，按照顺序进入机动车辆！” 面前聚集的契灵使们，其中不乏有面容青涩的少年少女们。 他们的身上还穿着学院的制服，仰头向年轻女子看去的视线中充满了仰慕的星光。 毕竟沐雨晴作为总部直属的契灵使，那枚象征着『三星』的地位，一直佩挂在她胸口的曲线。 如果说零星是入门，一星是能够参与清扫作战，二星足够资格去执守安全地区的驻守基地的话。 那么三星的契灵使，就是正式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改变局势力量的精英。 同时也是破碎时空战场上毋庸置疑的中坚力量。 对于这群刚刚学院毕业，获得了正式战区的编制的应届生们。 沐雨晴在他们的眼中，毫无疑问就是社会的精英，值得仰慕的对方。 如果表现的好，能够被对方给记住的话。 那未来的职场不是平步青云？ 当然，沐雨晴本人颜值的姣好，可能占据同样重要的原因就是了。 “前期动员已经在准备中了......但是这样速度不够。” 年轻女子确认了物资正在配发，点了点头，但神情却有些难看。 “果然和预料的情况一样，向上面申请调动更多其他驻守基地契灵使支援的请求，被搁置了。” 眼前这些聚集起来的契灵使，大多都是年龄不大的新生代。 虽说已经通过了资格测验，但还是零星与一星占据更多，缺乏那种经验老练的契灵使。 沐雨晴已经向【妖冥鬼域】的上层提出了作战申请...... 如果能有其他驻守基地，位置靠近的契灵使协助作战的话，清扫行动的压力将会减少很多。 但是对方却用『既然都已经去委托了“镜心灵狐”参与战斗，那么正面战场的战力就已经足够了。』 『在失去一项应急措施的情况下，让其他驻守基地的契灵使参战，这将有可能会动摇到后方安全。』 以此为由。 搁置了沐雨晴提出的申请，更限制了她可以调用的资源。 理论上，这份驳回理由没问题，毕竟镜心灵狐可是传说级的契灵，那份实力无法以常理去忖度。 如果将她给算入战力的话，那前线的战力要求当然达标了。 然而。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是，他们没人能对那名契灵进行指挥。 她也许会完成合作内的要求，但是以什么效率完成，以什么形式去完成，完成之后又会不会直接离开战场。 这都得看那名狐耳少女自己的心情。 所以，战区驳回了沐雨晴的申请，其实只有一个理由。 他们不愿意看到这名来自总部直属，而且还是使用了宝贵的“原初契灵”合作机会，拂逆了上层面子的契灵使。 在正面战场上太顺利的收获战果。 “可恶！” 竖着马尾的年轻女子，恼怒的用拳头锤击了身旁的牆壁，“会在前线去作战的，可都是这个战区的年轻人啊。” “他们就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年轻人会怎么样，把他们的性命当做耗材，只为了给我下绊子么？” 伴随着破碎时代进入了长达四十年的安定期之后。 近些年来，联盟总部对各个战区的控制力，已经肉眼可见的在快速削弱，远远达不到以前的话语权。 甚至有些声音出现，主张着战争的时代已经结束。 既然现在世界恢复了安定。 那就该像是一百多年前一样，重新以战区去划分国界，让各个战区拥有独立自主的裁决权。 不再需要去无条件接济资源，让人民能恢复平稳安定的生活。 这简直是胡闹！ 没有人比沐雨晴这种曾参与过最激烈的收复作战的契灵使更清楚，那些破碎时空根本没有恢复和平。 在深处......属于异世界的侵蚀，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脚步。 把双眼蒙起，把底线一退再退，这战争难道就算是单方面结束了吗？ “冷静点，深呼吸一下，就算你一个人在这里发火也改变不了什么。” 拥有漆黑羽翼的天狗少女真稜，安慰的拍了拍沐雨晴的背。 她笑笑说道：“其他的大伙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速度快的都已经奔赴往e-026地区的战场了。” “无论如何，既然签订了契约，那我们就会一直支持你的，雨晴。” 这里所谓的大伙，正是沐雨晴契约的其他契灵。 作为一名三星的契灵使，只要以太的消耗能维持，与复数的契灵签订契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注意事项。 就像是签订了一名以斩妖为事迹的武士浪人，又签订了一名大妖族的话，这就是契灵使纯粹在作死。 每年大部分后方契灵使的伤亡事件，都是因为类似的原因发生的。 不过说这些就跑题了。 “而且，仔细想想的话，事情其实也没那么糟嘛！” 天狗少女安慰的说道：“虽然说，我确实觉得那只狐狸很危险，而且怎么也不可能把背后托付给她......但她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这点，我与我的血脉本能，都可以做出最坚定的保证。” 她身后翅膀拍了拍，故作轻松的开玩笑说道。 “只要她愿意完成合作，不会突然在前线突发恶疾，想要把友军当贡品给吃掉的话。” “那肯定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啦.......” 天狗少女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的额头忽地淌流下了冷汗。 因为。 一道镜光破碎的清脆，悦耳的音效在两人身侧响起，宛若万花筒的华光散落着如梦似幻般的特效。 精准明确的，宛若无论逃到哪处都会被定位。 如冰晶似的蓝发，柔软的狐耳，以及缀在百褶裙后低垂的尾巴——少女凭空出现在了两人的身旁。 理所当然的穿越千里之间。 “负责人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镜心灵狐流露出礼貌的笑容，浅金的瞳眸望来，语气平淡的开口。 “很抱歉，先前我的离去稍微有些着急了，这样似乎显得对合作的态度不够严谨。” “请恕我在此致歉。” 先前还轻松自若的天狗小姐，此刻双腿抖的像筛糠似的，勉强扶着牆壁让自己没有狼狈摔倒。 她脸色惨白的看向浅笑的狐耳巫女，背后翅膀上的羽毛不断颤抖掉落。 她觉得自己作为强大的契灵，此时应该站出来说话。 但她现在真的怕的说不出话来啊！ 汗流浃背了。 “请问......镜心灵狐小姐，所以你的来意是什么呢？”沐雨晴神情同样困惑的询问道。 虽然说她也有点被这传送吓到了。 但为了自家契灵待会不会抖到变成鸡架的翅膀，然后找她哭诉光秃秃的没有羽毛难看。 沐雨晴也只能硬着头皮发问：“有什么是我能提供的协助么？” 没想到。 狐耳少女竟然直接点了点头。 “是的。”她保持着面容的浅笑，礼貌的颔首，“我想要知道，当地驻守的契灵使是谁，以及ta拥有哪些契灵。” “还有e-026地区这些年的一些突发事件报告，发生过的侵蚀现象等等。” “如果有亡魂复活的仪式.......” “那么这次的『侵蚀崩陷』，可能会比想象中要来的严重，我可能会多待一些时间。” 停顿话语。 她浅金的瞳眸，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态，恍若公事公办般的平静说道。 “毕竟，这也是我答应合作内容的一部分。” “你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 沐雨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表情都是错愕且呆滞的。 这......她刚刚还在恼怒人手不够，可能会在清扫中造成惨烈伤亡。 这名强大的“原初契灵”大人，她就主动提出愿意再多出一分力了吗？ 天啊！ 这是哪来的带善人？ 到底谁在谣传镜心灵狐的谣言？说这是一位不负责任，并且喜怒无常的危险契灵的？ 她要作为最坚定的支持者，去严厉痛斥这些传谣者的不负责任！ 什么......自家的契灵好像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看来下次有人想要吃资源，维持自己羽毛的光泽度时。 她必须要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契灵使，帮忙戒除一些铺张浪费的奢侈品了。 因为被突然的惊喜砸到。 所以，这名不久前才曾经见过镜心灵狐一面的女子。 并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名晶蓝毛色的狐耳少女，她的耳朵一直都保持竖立，仿佛毛发微微炸起。 并且，尾巴在以尽可能控制的极小幅度......在轻轻左右的摆动着。 第十六章 孤独的镜影在百年间循环往复 新鲜打印出来的a4纸张，上面还留有印刷油墨的温度。 那名女负责人再三询问过，是否要将资料的样式与文字改换成【妖冥鬼域】里，通过考古后获得的古文字。 毕竟，虽说契灵的“召唤仪式”，可以授予契灵最基础的现代知识。 但是太过古老，或是灵魂的质量过于庞大的契灵，很可能无法顺利的接受这些知识。 就像是一名老人，哪怕他对新事物的学习并不抗拒，但他注定无法像年轻人般轻易学习，接受且融会贯通。 但这绝非代表了老人的性格顽固。 仅仅是他人生的重量，厚度，曾经描绘出的炙热.......远不是所谓新时代的些许新潮玩意，可以去覆盖上的浅薄。 所以这一百多年来。 联盟的契灵使们，也为了能够增加与这些强大契灵，古老英魂成功缔结契约的概率。 特别加大了对各处【破碎时空】历史考古的预算投资。 就是为了能让召唤出来的契灵，能够在更熟悉的环境下生活。 可是—— 沐雨晴的这份细心，却被狐耳少女给平和的拒绝了。 她说，自己认得人类的文字，也知晓这些资料该如何阅读。 因为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人教过她这些东西。 “这些资料里......并没有那个人的名字，果然没有那么单纯么。” 轻灵的嗓音在快速翻阅资料后，低垂的眼眸里却并未流露失望。 狐耳少女——不，在更加古老的过去，在破碎时空仍未破碎的时间，近乎已经要被遗忘的岁月。 她曾经拥有一个名字。 星见镜璃，这就是她的名字，一个连她自己有时都会遗忘的姓名。 哪怕在过去，她还为了履行契约与那个人的契约，而替人类文明作战时。 其他同样来自破碎时空的契灵少女们也无人听闻过她的真名。 然而......在那片战场，近百年前曾经驻足过的废土上。 那名黑发黑眸的年轻少年。 却亲昵，熟悉的，宛若曾呼喊过千百次般理所当然般地——叫出了这个如今本该无人知晓的称谓。 他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比星见镜璃更加清晰知晓。 ——可是，她不敢确信。 “镜映·独我忆象。” 口齿间轻吐出了话语，紧接着狐耳少女周遭的环境骤然变换。 天空，稻田，平静水池里的荷花。 少女的眼睛只是一闭一睁，将白丝袜包覆着的修长双足踏出，就重新踏回了这处如童话般的空间。 她没有停下脚步。 向着这处空间里神社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前行。 “调阅时间映像，战役时代九年，标记点：缔结之刻。” 星见镜璃语气平静的开口。 刹那间，周遭的景象再度变换，一面镜子从她身侧浮现。 镜面里出现了一名黑发少年。 他浑身是伤，衣服像是刚刚被武士刀给斩开般，血淋淋的从右上划到了左下，弥漫伤口上的黑雾妖气冲天。 全靠右手散发出的莹亮绿光，在血流出的同时进行愈合，才勉强垂吊着将死之人的呼吸。 然而，这名已经气若游丝的少年。 他布满鲜血的脸庞，却在看见狐耳少女从光芒中走出，以淡漠的眼神望向他的时候。 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喘着气，抹了抹脸上的血，说太好了，这逼临时副本的难度可以离谱成这样。 要是耗尽资源重开了那么多次后什么都不给，那他可就亏大了。 画面中。 那名晶蓝长发的狐耳少女表情一怔。 就像是在表达，她照映过妖怪，照映过人类，照映过数万命归黄泉的灵魂，照映过国度的崩毁，时代的终结。 可是，照映能够用理智的话语说出无人能理解台词的神经病——这可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而在画面中。 那名神经病一样的黑发少年，却朝着她伸出了手，“与我缔结契约，成为和我共同战斗的契灵吧。” 他被鬼怪的鲜血所淋满，而面容模糊的脸上，唯有那一双漆黑的瞳眸，明亮且自信。 他语气认真的轻笑着。 “我在此向你保证，我会用尽一生，去让你见识你从未映照过的景致。” “以及，哪怕你能够清楚照映，哪怕你能一分不差的描绘出形体，也绝对无法表述分毫的那些东西。” 天空上。 浮现出的镜影里头，黑发少年身影的画面就此停滞，戛然而止。 而狐耳少女继续向前走着。 她没有停顿，继续淡淡说道：“调阅时间映像，战役时代十一年，标记点：【万兽祖林】，山崖战役。” “调阅时间映像，战役时代十二年，标记点：【妖冥鬼域】，万鬼归复来潮。” “调阅时间映像，战役时代十三年，标记点：驻守基地，契灵使休息间。” “调阅时间映像，战役时代十四年，标记点：【神铸圣土】，地上天火之罚。” “调阅时间映像，战役时代十五年，标记点：露天温泉，深夜。” 伴随少女轻灵的嗓音，一句句将曾经发生过的事迹，在这处空间内倾吐。 一面面平滑明亮的镜面，在她走过道路的两侧浮现悬空。像是一张张定格的幻灯片，被念旧的人反复调带播映。 无数的影像。 像是不断翩转的万花筒般，在那些镜面里呈现。 可是在无数的影像里，无论映照出哪一处大地的镜面，唯一的相同点。 ——就是这些记录的核心，始终都是那名黑色短发的少年。 星见镜璃从这些镜面的中间走过。 她的视线瞥过，浏览着一幕幕已经停滞的回忆。 哪怕这近乎百年来她看过无数次，但是这些重要的画面，仍然能一次又一次的令她的视线驻留。 最后。 狐耳少女将脚步停止，站在了那间模样普通的神社之前。 这里是她所塑造的这空间的核心。 也是她记忆的核心，以亲眼目睹过，无论如何都无法遗忘的“倒映”。 “调阅时间映像。” 寂静了片刻，星见镜璃轻声开口，“战役时代，二十三年。” “标记点：终局。” 伴随着她轻灵的话音落下。 神社紧闭的大门，缓缓地被拉敞开，露出一盏小镜子。 与先前所有明亮的镜面不同。 这面深藏在门后的镜子，就像是被不可名状的事物给遮掩般，通体漆黑的像是浓稠的墨水，近乎无法阅读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只见模糊的色斑飞快流转着。 最后，就像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记忆下来般，在某个画面忽地放缓了流速。 ——锋利的尖刃，贯穿了一名黑色短发少年的胸膛，将他的身躯给悬挂在天穹之上。 咳嗽声在猩红的涌出中逐渐虚弱。 他的双臂无力的垂落，鲜血止不住的向着地面流淌。 那盏小镜子的画面在此定格。 而神社的大门，也如不愿再重复久远的创伤般，重新紧闭合起。 “.......” 死寂的沉默蔓延着这处空间，身穿巫女服的少女垂闭双眼，她的浅蓝狐耳也同样耷拉了下来。 半饷后。 她轻声的吐露出了另外一句话。 “.......调阅时间映像。” “破碎时代，九十七年。” “——标记点：e-026地区，小镇城墙。” 明亮的镜面再次浮现。 在镜面中，那名面容熟悉，声音熟悉的少年再一次出现。 像是吹散了先前积郁的沉闷般，周遭的稻田里吹起了一股凉风。 拂起了少女以系绳束起扎成辫子，从巫女服的间隙中，垂落雪白锁骨的浅蓝发丝。 星见镜璃凝望着镜中的少年。 她轻声道：“果然，无论是声音，样貌，气息，还是灵魂，都毋庸置疑与一百多年前的他是同一个人。” “至少，我分辨不出区别。” 在百年前的那场战斗结束之后。 她们输了，那个人死了，随后大部份的人都各自离开了。 狐耳少女很清楚，在那些人中，对那个人在心底存有特殊地位的。 绝对不止自己一个。 这是弱点，破绽，也是缺陷。 至少就光她映照出的心灵——至少有复数个人，在目睹了那个人死去之后当场就陷入了魔怔。 对于她们这些，曾经在各自的世界里相当于历史标记点的契灵而言。 过于强烈的执念，往往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事件，甚至往严重点来说会堕落为灾厄。 星见镜璃没有如此。 也许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也许是她曾存活过数千年，也许是她作为一名异质的妖怪，由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让人类走进自己的心里。 又或者..... 她内心隐约认为，倘若连自己的精神都无法守住正常的话。 那么这些记录下来，曾经属于那个人战斗过，作为他曾经存活在世界上证明的“镜影”。 不就没有人可以记住了么？ “......以现阶段的这些资料，无法肯定，那个人是曾经的那个『他』。” 星见镜璃低语着，她脑袋上的狐耳轻轻抖动。 她低声的，自言自语。 “这百年来，那些破碎时空在持续发生着改变。” “平静的只是表象，它们对于这个世界权柄的侵蚀已经越来越完整，不能排除掉这可能是因此出现的影响。” “毕竟是一整个世界的规则，就连我的记忆都受到了抹除，哪怕发生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同时......在一百多年前，那个人曾经仅差一步战胜了破碎时空。” “如果那些时空留存意志的话，那么就不可能会遗忘那个人，不能排除会复写他灵魂的可能。” 不仅如此。 倘若将那些仍然散落各地，曾经与那个人作为伙伴，对各个破碎时空却又意义非凡的『原初契灵』们计算在内。 倘若真的能假冒伪装出一个“那个人”来的话...... 那可以获得的收益，对准备侵蚀这个世界的那些破碎时空而言。 简直是多到难以估量的地步。 “.......” 星见镜璃知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的话，她应该做的都是保持距离，继续再观察一下那名黑发少年。 她可是镜心灵狐，能够倒映世间万物的大妖怪。 她都已经孤独了一百多年了。 难道还差这一些时间，会冲动的忍耐不住么？ 轻凉的徐风刮过了神社外的稻田，将平静的荷花，吹落了一枚粉白花瓣。 花瓣落在水面。 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哐啷，四周镜面破碎的声音，少女的身影化作缤纷的流彩。 四周的场景骤然间转移！ 毫无犹豫的倒映出荒芜的废土，以及那处无名的小镇！ 而此刻，在破旧的城墙上，因为某个援军骤然消失的原因，林玄不得不再次咳嗽的化解尴尬。 顶着众多老人质疑的目光，他强行摆出了严肃的表情。 准备继续布置接下来的城防。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倩影忽地从天空中坠落。 她身穿着空灵气质的巫女服，有着晶蓝色漂亮的狐耳与长发，色泽滑顺的尾巴随风而轻盈飘落。 “——！” 林玄最后只来得及瞪大眼睛。 甚至就连卧槽两个字都没有时间可以喊出声来。 因为在巫女服的振袖飞舞间，他已经被一只纤细的手给拽住衣襟，并且动作蛮横的将他给向后推至了城墙上。 狐耳少女惊心动魄的金色双眸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乎已经能感受到呼吸传递的温度，夹杂着淡淡荷花似的清香。 “告诉我，你是谁。” 轻灵的嗓音平静的说出，却难掩再无法平复涟漪的水面。 在众多小镇居民愕然的注视下。 以及一旁，直到现在都仍然未能完全反应过来，只能堪堪将手指给触及到怀中枪械的握柄上的白发少女眼前。 这名百年来不曾理会过凡俗尘事的镜心灵狐。 她语气冰冷的宣告道。 “如果说，你胆敢假冒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言行举止到这种地步的话......” 四周镜面破碎的特效还未消散。 如雨点般散落的镜片，折射出少年与少女的侧颊，宛若重映了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光景。 星见镜璃纯净无瑕的金色瞳孔凝视着面前的林玄。 她仰起了自己的脑袋，垂落的湛蓝发丝微微逸散飘起，骇人的妖气正在她的周身鼓荡沸腾。 “那么。” 她一字一顿的清晰咬字道。 “无论你是什么存在所谋划的棋子，无论你妄图伪装那个人到何种地步，无论你打算如何欺瞒与愚弄我。” “——我现在都会亲手的杀了你，我保证。” 第十七章 好久不见，我打赢复活赛回来了 “把你的手放开，现在。” 软糯的少女嗓音冷静的响起。 身披兜帽斗篷的白发女孩端起了冷灰色调的突击步枪，将枪托抵住了肩膀，绯红的瞳眸将准心与枪口贯穿为直线。 指尖轻扣在板机之上。 以太的绚幻蓝芒淡淡浮现，在枪口交织成了几何图形的重叠。 而枪口—— 则毫无畏惧的，对准了正散发着远超这整片战场存在感的妖气，几乎是凝为实质“恐惧感”化身的狐耳少女。 她平静的重复，“把你的手放开，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等等，小弥子......！”在人群里，老太太卡罗丽娜表情担忧的低喊，想要制止少女的行为。 事实上。 无论是谁都能看的出，那把由现代人类的工艺制造出来的突击步枪，压根不可能对狐耳少女造成威胁。 那可是传说级别的契灵。 虽然说在场没有人知晓她的身份，更不清楚她曾经缔造的事迹。 但是在【妖冥鬼域】里，能够令足以让一个地区沦陷的侵蚀崩坏造成的黑雾，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妖气。 无论如何，那已经不是以人类的意志或是勇气可以对抗的对象了。 那是无色无形的气场。 与过去众人在【妖冥鬼域】见识到的任何一种实体散发的力量都不同。 像是明镜、像是晶体、像是包罗万象的“空无”。 那股无形的妖气，连漫天由“侵蚀崩陷”造成的黑雾都只能畏怯臣服，屈辱地退离了这已经被星见镜璃宣誓了所属权的领地。 而相反的。 夏诗弥手上的突击步枪。 由现代的人类文明所设计，经过联盟麾下的工厂制造零件，再由流水线的拼接工艺后发放给契灵使的制式枪械。 “复合型以太附魔突击步枪-银空三代” 想用这种武器，哪怕附加上最大输出的以太术式，也不可能做到击穿狐耳少女体表最浅层的防御。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这是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得出的结论。 可纵然如此。 夏诗弥还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枪口指向了狐耳少女。 斋藤陆更是皱着眉头，撑起老迈的身子就想冲上前去，将少女给往后拉。 然而冲天而起的妖气就像飓风般，在场的众人都动弹不得。 就连想开口说话都如千钧之重。 如此一来便有些奇怪，明明这股妖气的威压如此之大，白发少女是如何流畅的做出标准无缺的射击姿势的呢？ ——她也许自己都未曾察觉这点，瞳眸倒映的唯有那衣襟被攥紧，生命正在遭威胁的少年。 “........” 也许是有些意外，也许是出于本能的察觉到这名弱小的女孩，绯红的双眸里真的有扣动板机的觉悟。 星见镜璃的视线微微的向她这边的方向瞥了一眼。 明明是不可能造成伤害的枪口，但似乎白发女孩的行为，触动了她一些久远的记忆。 在以余光打量了夏诗弥之后。 她淡淡开口：“你......就是这家伙现在所找的契灵么？” “呵，如果真的是窃取了躯壳的话，那只能说你扮演的还挺像的。” 星见镜璃重新将视线看向林玄，不知为何，她拽住某人衣襟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语气淡淡的说：“只用三言两语，又轻易的骗取了一名契灵的真心了么？” “哪怕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依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与我敌对，愿意为你把性命都搭上。” “这是铭刻在你这具身体里的本能？还是说这就是你这个伪装者的意图？想要重新把当初的那些人都找给回来？” 从话语间。 似乎她对这件事并不意外，不如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星见镜璃眯起眼睛，胸口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因为白发少女那份坚决的态度，她身上逸散出的妖气几乎再翻了一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场所有的旁观群众，都能从星见镜璃这副冷淡的话语里，听出了她情绪更加被点燃的怒火。 众人的眼神也从慎重警戒，被这番话给搞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等等，这对话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有种家里的男人偷跑出去找偷腥猫，而被放置在家里的女人，气的直接找上门当面对质的感觉？ 这两个人...... 难道说，过去其实是认识的？ 毕竟在先前不久，某人才笃定的表示那名无主的狐耳契灵是友军单位，却又对其中原因像有难言之隐。 而现在。 当事人直接找上门来，而且把人摁到了墙上那么久都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此情此景，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些多余的联想。 “咳.....咳咳！” 林玄这边原本都酝酿好了台词，被这么诡异的一打叉，情绪都整没了，直接被口水给呛到。 又感受到了众人古怪的视线，察觉到自己的名节正遭受质疑。 他绷不住的出声怒喊：“等等，不对吧？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印象啊！” “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 什么叫用三言两语就能诱拐一名契灵的真心？ 你这家伙，当初打完了那场突然跳出，差点倾家荡产的临时战役。 终于获得“特殊遗物”，可以凭此为契机在卡池召唤出限定的契灵。 当时召唤出的。 正是身穿着蓝白的巫女服，神情空灵的望向天空，四周的一切都无法引起其注意力的星见镜璃。 当初抽到的时候，手机直接就像是宕机了一样，无论怎么点击屏幕都没有反应。 而限定的时间只要一到，屏幕就会直接黑掉，再打开时就会自动跳出召唤失败的字样。 然后素材会自动消失。 必须要重新通关一遍那场临时战役才能再次召唤。 之后林玄整整打了十七次战役，重复召唤了狐耳少女十七次，消耗掉了十七次的抽卡资源。 最后才终于摸索出来，必须要在手机黑屏之前，将摄像头放到一面镜子前面。 然后将镜面倒映出来的少女画面给打碎后才能触发对话。 ——就宛若以强硬姿态，打破了少女对外界那层折射一切的镜面后，才能强行触碰到她的内心世界。 所以。 当听见了星见镜璃这番话的时候，林玄这份痛苦的回忆涌上脑海。 他直接震怒了！ 可恶，你当初要是真有那么好攻略的话，我那些资源还会石沉大海？ 这只蓝毛狐狸，真是太过分了，如果是在游戏里的话，我肯定要把你放在大厅的界面上，然后狠狠揉你毛绒绒的尾巴，哪怕你不耐烦也揉到过瘾口牙！ 但可惜的是。 这里不是游戏，眼前那逼人的无形妖气让林玄的肌肤微微刺痛。 来自生物的求生本能正清晰的告知他，只要那白皙玉手用力几分，那他的死亡就近在咫尺。 所以林玄不得不遗憾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暂且放那条柔软的尾巴多嚣张一阵子。 而另一边。 听到林玄的怒斥，星见镜璃的瞳孔微微的放大，小嘴怔然的微开。 这熟悉说话的口吻，一出声就能打破战场严肃的语调..... 以及那神情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亲昵熟悉的态度。 漫长寿命带来对时间的迟钝感。 让少女近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的时候，依然听着那个人在耳边吐槽，并且总是对她的尾巴不怀好意。 “......不对。” 轻轻摇了摇头，星见镜璃表情重新恢复了冷然，以断定的语气说道：“那个人已经死在了那场战斗里，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哪怕你这具身体真的是他的，那现在里边说话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属于他的灵魂。” 尽管因为【污染】，那场战斗的记忆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模糊不清。 可是她清晰的能记得，那个人的胸口已经被贯穿，彻底丧失了生机。 那是连灵魂都可以泯灭的致命一击。 在场的数十名契灵，都可以确认那个人的死亡。 无论是魔法还是唤魂，无论是神念铸成还是时光回溯......都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复活他的灵魂。 不然最后大家也不会选择各自离去。 哪怕彼此间再怎么不对付，肯定也会先拼尽全力的合作，将那个人给重新救回来再说。 “所以，你不可能是他。” 星见镜璃双眸冰冷的凝视着少年，她的嗓音淡淡说道。 然而...... 尽管狐耳少女这么说着，再三强调，就仿佛想说服自己似的，但她的指尖却没有再多施加丝毫力道。 那些升腾而起的妖气，更像是在虚张声势般。想要逼迫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一个能让她彻底否定的破绽。 就像是......在胆怯着。 像是看见了水中倒映的月亮，憧憬着那抹皎洁而伸出了手，最后却将唯一美好的幻影也给搅碎。 既渴望着，却又害怕渴望的只不过是一场谎言。 “是么，果然如此啊。” “我已经死了。” 就算自己的身份被再三否定，还被以冒充者的罪名指责，但林玄的神情依然毫无变化。 听到星见镜璃说自己已经死了。 他也不生气，保持着被架在牆壁上的姿势平淡一笑。 游戏里的那最后关卡，他是一次也没能够通关过，所以对于当年那场战斗以惨败告终的结局并不意外。 林玄先前感到担心的只有两点。 一是，手游的世界只是平行时空，那些契灵少女们都不认识自己。 这代表了他曾经经历的旅途，最后成为了一段段冰冷的设定与文字。 失去了所有意义。 二是...... 在那场战斗中，最后所有人都像游戏里他近百次尝试通关的结局一样。 全部都死了。 此时此刻，林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眼神不断微微轻颤着的狐耳巫女。 纯粹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说道：“但是，镜璃你最后活了下来，这真是太好了。” 少年沉稳的话音落下，在星见镜璃的耳边呢喃回荡。 就像是初次见面时一般。 哪怕她能照映出来，能够清晰去描写对方的每一段话，每一个表情的轮廓。 ——但却无法用言语描绘，此刻心底涌起的半分情感。 少女的狐耳轻柔的垂落，周身鼓荡沸腾的妖气，忽地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消失无踪。 她轻轻合上了眼睛。 第十八章 戒备的小动物需要小心去安抚 在永暗的昏暗夜色下，原本浓郁到几乎要令天地都为之镜碎的透明妖气，以及掀起的狂躁飓风。 伴随着林玄淡笑落下的话语。 就像是张牙舞爪，波涛汹涌的正准备踏上吞噬海岸之路的巨浪，忽地被温顺的摸了摸头，告诉它它也有家可回。 于是一切发怒的理由突然一下子都消失了，巨浪也没必要发怒的把那些无辜的小船都卷入深海。 它懒散的躺回海面。 忽地一下，天地间就恢复了好一个祥和的风平浪静。 “.......” 狐耳少女像是疲倦了般，她轻轻合上了自己的双眸。 也没有了再生气的动力，将紧攥着衣襟的纤指放松，双手无力的自然垂落。 林玄温和的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这是说服成功了。 先前的那些话，他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抱有想安抚妖狐少女，将这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度过的打算。 但他也保证，自己的话语中绝无一丝谎言。 哪怕他最初对《契灵诗篇》这款手游，纯属抱着“我可是古希腊掌握鉴史领域的神，世上岂有我通关不了的游戏？”的态度，叛逆的想要逆流而上。 但打着打着......他必须通关的理由早就隐约间发生了改变。 如果不是沉浸了真心在打游戏的话。 就凭那反人类一样的契约条件，以及需要在数十名契灵之间，不断周旋彼此的好感度，避免放入队伍属性减半的惨案发生。 他是来打游戏的，又不是来受苦的，早特么就弃游了！ 而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 包括【镜心灵狐·星见镜璃】在内，当初剧情里的那些契灵少女们都是真实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而且似乎以某种形式，都与『自己』曾并肩作战过。 那么，林玄必须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并且站稳脚跟探索破碎时空边界的理由。 这下又再多了一个。 ——走失了的孩子们，总不能不负责任的放其跑掉吧？ 作为家长，作为成年人，作为一名负责任的硬核游戏玩家。 他必须得一个一个去找回来才行。 “那么，镜璃，我现在有很多事情想知道......” 林玄语气恢复了平静，开口向狐耳少女想询问信息。 然而。 站在他面前身穿巫女服的少女。 她的身姿微微摇晃后，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向前踉跄了两步，毫无防备地跌落向他的胸膛。 “喂！”林玄大吃一惊，勉强的伸手将星见镜璃给抱住。 拥入怀中后。 柔软而轻盈的身段，从剪裁的布料里露出的雪腻肌肤，以及她宛若不染尘世般轻灵的气质。 这名狐耳少女昏睡的侧颜，看上去要远比清醒时更脆弱的许多。 “受伤了？”林玄皱起了眉头，旋即又低声否定，“不，不可能。” “别说是没经历几场像样的战斗了。” “以她的实力，哪怕单刷这次的『侵蚀崩陷』副本大概都是手拿把掐。”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狐耳少女的尾巴，晶蓝的毛色如今显得有些暗淡。 在短暂的沉吟后。 林玄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其他老人，以冷静的口吻让他们回去防线。 包括夏诗弥，也在再三的确认下，少女点了点头只留下两人。 旋即，他果断的伸出手，在那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上，用力的揉了揉。 “嘤....！” 少女狐耳倏然抖动了一下，小嘴里流露出细碎的嘤咛。 ——这种感触似乎对某人来说，是相当陌生的刺激，哪怕正处于昏睡的身体也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娇躯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 但林玄的神情却面不改色，像是一名老练的兽医般，从尾巴的表皮一点点去用仔细摩挲。 压根没有理会对方似乎不想伤到他，于是软弱无力的反抗。 “好家伙......果然是这样。” 他深深吸了口气。 虽说，毛色只是几个色差的改变，一般人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作为把好感度刷满的林玄来说。 区区的毛发颜色，以及从僵硬去判断疲劳的积累而已，这作为判断的基准已经很足够了。 看着面前昏睡中扭来扭去，轻喘着再不复空灵高冷的狐狸，林玄顿时有种想扶额的无奈感。 他低语吐槽，“她竟然是真的直接连续使用了两、不，整整三次的『镜映·天地万景』来赶路？” “从时间来看，这三次的使用间隔恐怕不到十分钟。” “而且既然夏诗弥说，这只蠢狐狸是是来自后方的支援，那这里与临夜城可是有整整上百里......” 先前就曾经说过了。 星见镜璃的技能之一，『镜映·天地万景』，是从实用性来说堪称无敌的位移技能。 只要其以双眼倒映过的对象，以双足亲自踏步过的土地。 她都能够在镜像里倒映出具现。 接着无视条件传送。 然而，这样的技能当然也有限制。那就是短时间内多次使用，会一直向上叠加的巨量耗蓝。 简单来比喻的话。 ——就是英雄联盟里卡萨丁的虚空行走。 也因为这种设定。 所以林玄当初在指挥星见镜璃去战斗的时候，都仅仅将这技能给当成战略性传送来使用。 什么为了离开的更有逼格，所以给自己添加一层华丽的退场特效...... 不存在的。 只要在他的指挥下。 但凡能够多省一个技能的蓝，那甭管是大妖怪还是奥特曼，都给他乖乖的用脚跑去战场。 “哈。”林玄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狐耳少女——那尾巴还在尽力的扭动，试图从魔爪的手里挣脱。 他脸色微黑的低笑一声。 “好好好，我不过就只是死了个一百多年而已，你们这些家伙，就什么坏习惯都给沾上了是吧？” “如果在真遇到棘手的敌人了，你是准备倒头一睡，指望萌混过关么？” “等你这家伙蓝恢复了以后，看我怎么让你回忆起以前的教训。” 当然，得控制在自己不会被打死的情况下。 不过...... 在林玄的记忆里头，狐耳少女的蓝量不可能这么贫弱才对。 别说区区数百里的三次了。 哪怕把距离再增加个几倍，重复折返的次数多加十几次，在他记忆里星见镜璃的蓝量应该都还是游刃有余—— “......是因为，没有契灵使的原因么？” 思绪在脑中稍稍的转过，林玄很快就判断出了核心原因。 他的表情于是有些复杂。 最高级别的契灵，在被召唤来这个世界以后，哪怕没有契灵使的契约，也可以凭借自己的以太独立存在。 然而，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亡魂。 在没有充足魔力的情况下，想要让实力恢复全盛时期，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而星见镜璃现在能耗尽魔力。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整整百年的时间里，她一次都没有接受过联盟当做电池送来的契灵使们。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林玄低头，看向自己恢复了年轻姿态的右手，轻闭上眼，只能感受到些许未知的能量，在血管里头涌动着。 就像是当初被召唤时，他隐约察觉到的那种特殊性一样。 虽说那种未知的力量确实存在...... 但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没能够掌握其使用方法。 “作为一名『契灵』，却想着要怎么去契约另一名契灵......” 低声喃喃着他将这份思绪收敛。 长吁了口气，将昏迷过去的狐耳少女给背在背上。 摇了摇头。 林玄笑笑的自言自语：“坏了，这下是准备挑战游戏机制了。” “对我这种先前想靠着背攻略，来靠种田制霸异世界的玩家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友好了？” 不过，唯独能庆幸的是。 发掘游戏的新玩法，在坑爹的难度下写出通关攻略——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慢慢来吧。 林玄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拍了拍背在自己背后，下意识依偎的靠紧，耳朵耷拉伏下的狐耳少女。 抬头凝望着倒悬天空的都市，代表着侵蚀进度的破碎时空。 毕竟。 来日方长。 第十九章 请玩家在游戏过场的时候，取个拟人的ID 浅金的卷翘睫羽轻轻的微颤，狐耳的少女从一张破旧的床上醒来。 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这处房间里还有陌生的气息，以及年代久远脱落墙角散发的霉味。 “镜映·血海.....” 下意识的。 习惯了独自一人的星见镜璃，差点起手捏了个范围性大招。 ——这不能怪她娇惯，而是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空间里呆了百年后，她早已习惯了随时掌握周身每一处的环境。 或者换一种方式说。 一只认家的小动物，在陌生的地方起床时稍微应激一下是可以理解的。 而万幸的是。 在这只有起床气了的巫女，将aoe技能给吟唱完之前，她的眼前忽地闪过昏迷前的一幕幕画面。 那名黑色短发的少年......其与一百多年前一般无二的脸庞......那些已经重复了数千遍，早已刻骨铭心的言行举止....... 以及。 他最后所说出的那番话。 “........” 星见镜璃轻轻的长吁了一口气。 她动摇的浅金瞳眸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波澜的心境如止水般静止，无论如何，她都是已经存活了漫长时间的大妖怪。 不过只是短短二十多年的相处罢了。 她还没有那么脆弱。 这么想着，星见镜璃的瞳眸冷然，像是要将先前昏迷的脆弱一笔翻篇般。 她神情平静的侧过脑袋。 同时以偏冷淡的空灵嗓音质问：“已经一百多年没见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 接着，看到了与她大眼瞪小眼，抱着枪械坐在一旁的白发女孩。 女孩披着兜帽斗篷的模样看起来安静，无辜，而且乖巧。 “你好......”她举起了手说。 此刻。 这处小镇休息室里的氛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夏诗弥看着话音戛然而止，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胸口却开始起伏。 耳朵不自觉又炸毛了的某只晶蓝狐狸。 她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那个......抱歉？” 在短暂的僵持后。 还是夏诗弥先站了起来，收拢了凌乱的斗篷，将双手在小腹上方交叠。 动作稍微有些笨拙的朝着星见镜璃的方向鞠了一躬。 这动作是当初在契灵使学院时学会的【妖冥鬼域】礼节之一，只是因为从来没有成功契约过契灵的关系，这还是她首次使用。 “先前将枪口指向你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不起。” 夏诗弥平淡而温软的嗓音，坦诚的道歉。 旋即她抬起视线。 绯红的瞳眸直视狐耳少女，表情平静而认真，“可是，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我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行为，还请您谅解。” 有些意外的是。 星见镜璃在因为认错人，将胸口给平复下来了以后。 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这番话，而流露被冒犯而不满的表情。 她掀开破旧的床被，以太的蓝光在包覆双足的白丝上幻化出木屐，从这张休息的床上走了下来。 接着。 在夏诗弥呆怔住的小脸神情上，狐耳少女同样将双手交叠在小腹。 不同的是，她的动作更标准，规范，并且充满一种神社巫女的出尘。 “不，尚且年幼的契灵使，你的选择并没有丝毫错误。” “该道歉的人是我。” 星见镜璃回以了最标准的歉礼。 轻灵的嗓音落下，直起身子后，她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女孩。 先前，她在情绪动摇，以及一百多年前先入为主的印象之下，先假定了夏诗弥是“那家伙”的契灵。 这件事其实不能怪她认错。 毕竟在狐耳少女的印象当中，那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外出。 就会以重伤濒死的状态，重新带着一名新的女孩子回来，然后倒在驻守基地的大门口躺尸。 更加让当年的星见镜璃匪夷所思的是。 先不论那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敢做到与自己契约的情况下，还敢在外接二连三的把人带回来的？ 不知道妖怪是有领地的习性么，虽说她当时的性格是不在意，也只是把那个人当成一个有些新奇的观察对象。 但难道不怕她这种妖怪，会把新带回来的人都给杀了？ 而更离谱的是。 在一同生活了一年多，星见镜璃某次不知为何感到有些烦躁，想要稍微出手警告一下之后才意识到。 这家伙带回来的少女们，一个两个也就算了——怎么实力全部都不在她之下？ 所以。 正因为这份过去的记忆，对星见镜璃而言太过印象深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她大妖人生中的耻辱。 先前看见夏诗弥抬起枪口时，她才会下意识的先入为主。 认定少女才是被契约的那一方。 “......” 想起了那个人，狐耳少女眸底闪过一丝短暂的挣扎。 但随即就不再迟疑。 “那个人，他现在在哪里？”她直视夏诗弥，轻灵的嗓音开门见山的承认，“我现在想要见他。” 即便说，哪怕直到现在，那个人为什么会复活都是一个谜。 甚至也无法排除，是某个谁刻意的伪装出他的存在。 可是。 现在的星见镜璃，已经不想要再去管那么多了。 ——她是能够倒映世间一切景致的镜心灵狐，没有任何拥有心智的生灵能在她的面前隐藏思绪。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装的...... 那么，没有直接与他正面对话，在他的身边接触相处，还要更能拆穿他破绽的方法了。 “嗯。” 夏诗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说道：“林玄他现在正在小镇外边协助城防的调动，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我只是因为暂时轮换的关系，他才让我先来这里看看你的情况，并且让我告诉你先在这里等着就好。” “算算时间......他应该差不多也要过来了。” 然而奇怪的是，当话音落下之后，星见镜璃却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神情。 她的一边狐耳疑惑的歪倒。 语气有些不解的低喃：“你把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林玄......？” 就在这时。 咔擦。 “我来了，夏诗弥，那名少女她恢复清醒了么？” 伴随着破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道有些疲惫的少年身影，走入了这间小镇破旧的旅馆。 林玄看见房间内的两名少女，竟然是保持着对立相望的画面。 就宛若在对峙似的。 他先前的疲惫顿时被吓没了，差点整个人原地跳起。 痛苦的回忆在脑中浮现——那是关于女人打架，然后驻守基地全毁，他被迫一次次重建的ptsd。 林玄赶忙开口：“等等！你们有什么话先好好说，有什么矛盾请在我不会死的前提下冲着我来——” 话音还未说完。 就只见瞳孔微略放大的狐狸，早已将身形转向了他的方向。 她似乎想要维持平静。 但忍不住，微微勾起了轻浅弧度的嘴角，以及躁动晃荡的尾巴，却出卖了她此刻真正的思绪。 星见镜璃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将蓝白的袖摆收起，宛若怀以虔诚之心侍奉的神社巫女，以柔和的嗓音轻浅一笑。 “好久不见，漆暗之羽。” 第二十章 神经病与妖狐 漆暗之羽....... 暗之羽...... 之羽..... 羽...... ...... 林玄面无表情的后退半步，动作优雅而从容的握上门把手。 就像是一名身穿昂贵西装，话语带着英伦腔调的绅士般，哪怕是退场也出落的如此有玫瑰手杖似的格调。 他露出一抹不失得体的笑。 像是悄无声息的来，而如今又想悄无声息走般的合上木门...... “等等！” 星见镜璃的双眸瞪视起来，她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了，那又怎么会继续如先前般放过林玄？ 无论是打赢了复活赛也罢，还是尸骸被别人拿来塞入东西也好。 都别想跑啊。 她颦起纤细的眉，尾巴因为这后退半步的动作而不开心的停止了摇晃。 轻灵嗓音冷冷开口，“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变成了『契灵』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想改换身份，与过去发生的那一切都切割了么，回答我啊，漆暗之羽——” 木门以比关上时更猛烈了数倍的力道被撞开了，汗流浃背的黑发少年几乎是匆忙的把自己摔进门的。 他满脸痛苦，脸色铁青发白。 那模样堪比孙大圣被师傅用十六速rap唱了首紧箍咒。 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语气虚弱的忙高声喊道：“好！好我认输了，你想听什么解释我都会说的。” “总之，你先别再喊那个名字了成不成？” 不是，哥们。 虽然不知道你这穿越是什么原理，但既然都能让曾经的我，与手游里抽到的那些少女们一块儿生活那么久。 那就不能再发挥一下逻辑性，把角色id也一块给改了么？ 他取名叫漆暗之羽。 只是因为这是他作为主播的帐号，总不能在开播时实名上网吧。 是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敢取，这世界一个敢用！ 先前做的好好的宏大叙事，能让人感受到有血有肉的世界观，真实性就要崩在一个名字上了。 你晓得不晓得！？ 在经历了一场短暂的骚动后。 这间休息室里，三人总算是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休息。 因为这间小镇的旅馆，已经是近百年前的建筑了，而且根本不会有人来这座小镇里旅游居住。 所以在唯一能找到的椅子，轻轻一碰就不堪重负的散架后。 林玄不得不坐在单人床的床尾。 与蓝毛狐狸之间的距离，稍稍伸出手指就能触碰到尾巴，这对他的意志力来说是一项考验。 先前抚摸的时候，光顾着当兽医去诊断身体状况了，他压根没能好好体验一番二次元与三次元的差异.......林玄盯着那尾端微微扭动的漂亮晶蓝，心底渐渐的想升起大胆的想法。 不过某双炽热的金色瞳眸，一直冷淡的盯着他的手指。 充满了威胁性。 这才让林玄想起来，这家伙的能力，貌似具备着一定程度的读心效果。 呼.......还好他只仅限于想想，要是真动手了那下场可能就寄了。 “林玄......需要我先离开吗？” 夏诗弥犹豫站起的询问，目光在黑发少年与狐耳巫女之间，懂得看气氛的来回游移着视线。 即便两人并没有明说。 但他们间的互动，流露出一种彼此不必言说的熟悉。 这份默契让夏诗弥有些好奇，也有点钦慕。 她其实也想要知道少年的过去，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背景的契灵，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懂得那份连学院的档案里都没有记载的“以太术式”。 从时间上来看，林玄可能是她这十六年来召唤后待的最久的契灵。 而且这份记录的竞争者可能后无来者。 夏诗弥知晓，这只是一场仲夏夜般短暂的幻梦，就像是一份『临时契灵体验卡』一样。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对方，了解自己人生的第一名“契灵”。 可是。 白发少女的过去让她远比这个年纪女孩子要更为懂事。 像是她从学院老师漫不经心的口气中知晓，她递交上去申请召唤的材料，因为临时原因被其他人先取走。 听到说，反正你也召唤不了契灵，所以再多等等也无所谓的，让别人多用一次会更有价值。 之后，她便默默的提交了休学的申请，拿着零星的契灵使资格肄业。 选择就算只有制式枪械也要上前线与毁了她家乡的异常实体厮杀。 她总是被夸懂事的。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在判断出两人有关于过去的话要说后，夏诗弥便准备主动打算离开这处房间。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没有与两位顶级契灵待在一块的资格。 “啊？你离开做什么？” 林玄这儿还顶着某只狐狸的冷眼，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听到了问话，有些意外的侧首瞅来。 他没放在心上的摆了摆手。 “你可是我的契灵使啊，接下来的话你不听谁听？” “唉，你们这些新时代的年轻人啊，战场不是只有前线的打打杀杀，后方的事务协调也是很重要滴。” 林玄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 “虽然你现在年纪还小......但不能这就开始当学习怎么当甩手掌柜了，晓得不晓得？” 开玩笑。 打手游的时候，因为能与那些契灵们和平相处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在驻守基地时，他得要一边兼职前线的指挥官，一边处理源源不断冒出的公文资料。 在此之上，每只契灵的衣食住行，喜好与禁忌还有个人突发剧情。 全部得一手包办！ 那已经不是叫去修马桶的程度了，他有时都会把契灵使三个字给错念成牛马，毕竟谁分得清区别？ 而眼下好不容易穿越来了，契灵使也正式成为了事业编。 他怎么可能放过夏诗弥这个好用的新人契灵使。 所谓打工人......不是，是能寄托时代未来的下一代，必须从孩子开始抓起。 作为一名老前辈，林玄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责任感了。 白发少女在微微的一怔后。 点了点脑袋。 不吭声的就坐了回去，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竟然就真的像还在学院时一样，以做笔记的态度认真的抬头挺胸。 “那么，能和我解释了么。”星见镜璃只是淡然的撇女孩了一眼，她并不在意有谁旁听。 无论是谁。 在她的眼中，都不过只是从镜前走过的倒映。无论如何去喜怒哀乐，都是与自己无干的事情。 先前之所以会道歉，只是出于自己有错在先，她不能失去礼节。 不过..... 这家伙竟然说，她是他的契灵使？这小女孩，难道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么？ 这让星见镜璃的心底升起困惑，她专心的打量着面前重逢的少年。 如过去般，她习惯性的开口，“漆暗之......” “停。” 林玄摆出了手。 “虽然过去没有和你们说，但其实那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你知道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了战争里的孤儿了，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那时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像个憧憬英雄的傻瓜似的取了个绰号，这也很正常吧？” 他笑着，若无其事的带过话题，以真挚的双眼凝视着狐耳少女，令纯净的巫女下意识想移开视线。 但她很快从话语中嗅出了问题。 室内的温度下降，她如镜般的瞳眸倒映出少年的脸。 狐耳的蓝发少女歪着脑袋，扎成辫子的长鬓从脖颈间垂落，系着的白色发带像是摇晃到快掉落下去的松落。 冷冰冰的说。 “哦......也就是说，你从最开始和我见面的时候，就是骗了我么？” “而后来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将你的真名告诉我？” 星见镜璃的声音听起来空灵而干净。 却冰冷冷的，像是将一块块明亮的镜子丢下，在地上受伤的碎裂开来。 即便她没有这个表现，但林玄能听出她话音里的不快。 当然不快。 等待了一百多年的那个人，最后却发现自己连名字都记错了.......这简直像是辜负了所有的情绪。 让漫长的等待都成为了笑话。 当看着少女的面庞，她那轻颤着想伏下却又不肯伏下，像是骄傲般直立着的浅蓝狐耳时。 这一刹那。 林玄差点就想点头承认，严肃的说出哦抱歉，我刚刚其实是逗逗你的呀，我的名字真的就叫漆暗之羽，我对你的想念和你对我的想念一样。 但是不行。 如果都已经撒下了谎言，那最好的解决方法绝对不是往上边再堆积另一个精致的谎言。 他有很多事情不能与少女明说，不得不撒的小谎还有很多。 所以啊。 名字这件事，就没必要了吧？ “对不起。” 少年简单明快的道歉说。 他伸出手，没有被星见镜璃那逸散出的冰冷逼退，沉稳的重新流露笑容，语气轻松而平和的开口。 “所以现在，既然都那么久没见了，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如何？” “我的名字叫做林玄，现在是一名失去了记忆被召唤出来，平平无奇的普通契灵。” 林玄像是吟着诗般，表情一本正经的缓缓说着。 “实力强大，来历悠远，容貌美丽，气质空灵，妖气无双，身为传说级契灵的狐狸小姐啊.......” “我有荣幸，现在能够与你认识一下么？” 星见镜璃沉默的视线，看着林玄向她递出来的手，就像是看着被递出来搁那安抚用的猫尾草。 这家伙不是她的信徒，不够虔诚；这家伙不是她的敌人，不够恐惧；更称不上是她的主人，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荒诞的权利。 这么看来。 这家伙就和一百多年前一样—— 只是个纯粹脑子有问题，能够在数个破碎时空同时蚕食这个世界的情况下，说出人类文明是可以被拯救的神经病而已。 狐耳少女表情淡漠的伸出了手，娇软的指尖与沉稳的手背触碰了下，像是象征握完手似的缩了回来。 “好。” 浅金的眸子抬起望向少年，她的语调平静而轻灵，“但是这种谎言，没有下次了。” 身为见证过无数次时代消亡，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大妖怪。 她是不会和神经病一般见识的。 第二十一章 角色也有自己的生活......对，对吗？ 星见镜璃低头看着刚刚触碰对方，还残留些许温度的指尖。 她浅金色的眸光掠过现在还穿着那套t恤加运动长裤，不像是来上战场，反倒像是来郊游似的黑发少年。 无论是不是死者苏生，这份熟悉的感触都做不得假。 他的这具身体.....看来确实是“受肉”了的契灵。 拥有与人类相同的体温与气味。 不是作为黄泉招魂被复生；没有时光回溯禁术残留的痕迹；也并无经过高科技后，那种真假难辨的克隆人令人厌恶的乏味灵魂。 ——嗯，暂时看来并没有发现“其他人”遗留下的印记。 当年好歹是打过交道。 她们有哪些手段，自己还是清楚的。 “所以。” 微不可查的闪过思绪后，狐耳少女神情平淡的掀起眼帘。 漫不经心的看向林玄开口问道：“你之后准备怎么做？” 倒映万物的水镜并不会浮现自己的性格，水面之上有的只有宁静与空灵，就像是一名深山中独守神社的巫女。 有什么波澜也会藏在水面之下，安静的不露出一点声息......也许直到又一次不讲道理的大风刮起来，才会舍得露出一点点小尾巴。 “之后？” 林玄也没有将星见镜璃先前那片刻的沉静给放在心上。 对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过去在给她造的神社小屋里，可以一个人看一整天没有光的天空。 某种意义上来说。 穿越以后，他第一个遇上的过去契灵是星见镜璃真是太好了。 如果是某些性格过激的契灵的话，林玄还真怕她们会把他当场拍晕，然后以保护他的名义直接丢到地下室里锁起来。 更恐怖的是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相较之下，这只冰蓝毛色的狐狸就肯定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从手游时期，对方便一直都是不将外界给放在心上的性格。 别说是其他的契灵与人类了，哪怕是曾经作为契灵使的林玄她都是爱答不理，看心情给予回应。 纵然后来表面上好感度拉满了。 但在林玄看来，比起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情爱爱——狐耳少女更像是正式的将他当成了有价值的观察对象。 就像是一只真的会后空翻的猫，会多在意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什么，不信游戏显示的数值？ 疑似有点幽默了。 如果那种好感度的进度条可以当真的话，那当时把设定全部拉满的他，怎么可能被最终战役给打的破防？ 呵，这byd破游戏的合理性，他早在前期被坑麻了后就抛出脑后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林玄的的视线看向缺了两个口，被风化的裂纹从角落延伸，摇摇欲坠却在固执的尽一扇观景窗职责的玻璃外。 随口回答，“当然是先镇守这里，支撑到后方的那个『临夜城分部』的支援赶到吧。” 此时那座倒悬在天空之上的诡异都市。 在大量的黑雾洗刷之下，如今像是从360p流畅画质，一路直奔着1080p高码率画质而去。 以林玄穿越后稍微增强了些许的身体素质。 他甚至能看到那倒悬都市的商店街上，在微微闪烁的霓虹招牌里，身穿女仆装的少女胸口在电光的跳动中丰满的莹白。 看起来。 也许世界观与世界观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难以轻易共存。 可人与人之间的喜好还是相通的，令人不禁有些感动。 “不。” 星见镜璃神情平淡的摇头，轻灵的嗓音开口：“这个地区的威胁，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了。” “而且花不了太多时间。” 她的态度寻常的就宛若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只是行事历上普通的待办事项。 就像是清扫自家神社外的落叶。 而林玄也知道，确实如此。 “我想问的是......”狐耳少女的声音稍止片刻。 她忽地有些不快的皱起眉头，无瑕的浅金双眸盯着林玄，坐在床上的身体不自觉的前倾些许。 “不对，你难道认为我不会出手，在测试我的反应？” 她的视线冷冷的盯着：“你根本就能猜到我想问的是什么了？对不对？” “哈哈......” 既然被拆穿了，林玄立刻选择认怂的耸了耸肩，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很久没见了，想重新培养点我们之间的默契嘛。” 内心嘀咕读心术这技能放在手游里还好说，现实真出现了未免也太变态了点。 他都不敢想象，在手游里拉扯好感度的环节时，要是有这能实时映照他人心灵的技能存在。 整个难度级别会变的有多高。 不过。 言归正传，林玄先前确实是对于星见镜璃会愿意保护这处镇子，只抱有约六成的把握。 在她的眼中......所谓的人类，也许就和山林里的小动物没什么区别。 甚至就连【妖冥鬼域】里的妖怪实体地位都一样。 星见镜璃的眸底映照出的是生命的心灵，至于是以什么方式存在，以什么外貌存在，对她来说都不曾放在过心上。 人类与妖鬼实体间的战争。 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两种一模一样的生物之间在打内战罢了。 无论是哪边，都没有帮衬的必要。 所以，林玄其实都做好了等少女醒来之后，还得好好的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她搭把手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都过去了一百多年了。 即便过去是共同作战的契灵，但林玄却无法保证，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对方是否还会一如当年。 所以。 在保护小镇这件事上，星见镜璃会答应的这么快，甚至都没将这件事给特别放在心上。 确实是让林玄有些始料未及。 以她的性格来看，当自己“死去”之后，理应会逐渐淡出她内心并不在乎的人类文明才是。 真是奇怪啊...... 看来只是从手游里了解的剧情，果然没办法完全看懂一个人。 更何况是一只活过了悠久岁月的问题狐狸了。 林玄闪过的念头只是数秒之间，便很快轻笑着道：“你想问的是，等这里的副本被清扫结束以后。” “我准备怎么办吧？” 狐耳少女点了点头。 她清冷的嗓音淡淡说道，单刀直入的指出了危险所在。 “毕竟以你的身份——前提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伪装的话。” “只要一出现，就必然会成为很多人最棘手的敌人。” “你当初应该就隐约察觉到了.....那些破碎时空，并不是像是单纯的自然灾害般，是毫无灵智的存在。” “相反地。” “我始终认为，它们存在自己的『意识』。“ 而毫无疑问。 作为曾经最初的契灵使，只差距一步之遥，就能够终结战役时代的存在。 只要重新恢复消息，将会有铺天盖地的杀机向林玄袭来！ 顿了顿。 狐耳少女就恍若漫不经心，不以为意似的口吻，轻声开口，“我现在住的地方，姑且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反正你曾经驻守基地大概也已经成为废墟了，那不如——” “不。” 林玄摇了摇头，平淡的婉拒了少女准备提出的邀请。 “我暂时待在这里就好。” 他露出了笑容。 就像是曾经的当年般，他内心的战略哪怕不用详细说出口，也能具备令人信服的气魄。 “毕竟，如果身处后方的话，从战略的纵横角度来看......就有太多的地方都会很不方便了，不是么？” 虽说不知道星见镜璃现在住的是什么地方。 但是凭借她的实力，哪怕是没有契灵使的状态，想必家里顺手多添一双筷子也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是刚穿越的那会儿，也许林玄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这毕竟是个遍布残酷的世界。 能够有庇护所，能够有一只美少女愿意给他吃软饭，这只美少女甚至还是个兽耳娘。 大概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现在。 在确认了当年的那些契灵们，现在多半还活着以后，林玄就不得不放弃这诱人的邀请了。 以他对那些问题少女们的了解。 虽然她们有着各自的信念与正义，但在自己死去之后，恐怕都不会继续按部就班的待在联盟里担任职务。 再加上现在变化巨大的游戏地图..... 哪怕不说人类文明反攻的曙光这种遥远的事情。 就事实而言——如果不深入探索那些【破碎时空】的话，恐怕想要找到她们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是么。” 哪怕被拒绝了，星见镜璃的眼神也并没有多少改变。 似乎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出的邀请。 她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好，那就随便你了。”她淡淡的这么说完之后，整理了下百褶裙的下摆，就越过林玄的走出房间。 木屐踩踏在石砖地板。 声响清脆。 “既然如此，我也是很忙的。” 狐耳少女没有回头，只剩下空灵的嗓音平静传了回来。 她冰蓝色的长发垂落腰际，振袖的周遭浮现出了镜面的特效，似乎意味着她已经恢复了状态。 “外边崩陷的侵蚀进度快降临了，我再去催生一下，尽早帮你解决掉，之后的事情那就与我无关了。” “嗯，那就拜托你了。” 林玄听到星见镜璃在这次事结束以后，没有准备留下来，也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毕竟都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些契灵们也许仍然将他视作很重要的人，毕竟是过去同生共死的战友。 但是时间的流逝不是故事的翻篇。 不是几句逗号，几个波折号，然后就能像是都市青日小说一样，可以直接跳到与男主相处的部分。 其他无聊的部分则纷纷省略。 这片大地的前进从未停止，她们现在肯定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是吧？ 如果这些少女愿意像过去般留下，林玄自然是敞开大门支持。 但要是她们选择离开，继续这百年新选择的生活的话，他也会赠一壶酒，像是朋友般的给予纯粹祝福。 “.......” 安静的坐在一边，先前一直在扮演空气的夏诗弥。 她看着星见镜璃离去的背影。 再看了看因为有援军出现，能战略指挥的角色池里总算不只有老弱病残了，所以松了一大口气的林玄。 她稍微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把那狐耳少女背对着林玄的时候，那仿佛在生着气的冷然表情，告诉给他知晓。 那周遭的空气因妖力而化作镜面，纷纷碎裂的视觉特效。 看起来有点不像是在做热身动作。 以她作为契灵使，受过学院专业训练的视角来判断...... 那看起来更像是情绪受到刺激，压制不住身体内的以太波荡导致的。 不过。 夏诗弥又觉得，这可能也只是她的错觉。 毕竟她有关契灵的学科，因为从来没能够实践过，一次都没有及格。 如果因为自己那粗糙的猜测，而在背后偷偷说人坏话。 从而不小心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才是不好的事情。 而另一边。 在走出房间之后，精致的冰冷侧颜，不知道为何比平时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狐耳少女。 她的耳朵忽地动了动。 “哦.....？” 星见镜璃的眼神闪过意外，视线看向了天际之上倒悬的都市。 与那座位于城市中心，此刻浓郁的像是血染的心脏般，不断跳动着脉搏的神社相望。 她嘴角勾起弧度，“还未成型，就能够找到最有威胁的目标，并锁定后发起攻击？” “有点意思。” 停顿了下。 星见镜璃将柔若无骨的手掌，朝着天际之上遥遥张开，五指覆盖住了那在视网膜中不断加深血红的神社。 她冷淡的说道。 “但是，区区这种拙劣的诅咒，还试图对我造成影响。” “未免也有些太小瞧我了。” 骤然，她将手掌给攥住。 哐啷一声的，宛若在千里之外，有庞大的镜面遭受巨力击溃，碎裂成了支离破碎的残渣。 当星见镜璃移开手掌的时候，那间神社的血红已经恢复暗淡。 那倒悬的鸟居......其中的一个角，如今已经破碎坠落。 而狐耳少女没有多看一眼。 她只是轻哼了一声，像是将先前心中的不快发泄了些。 至少木屐走过的地面，终于不必再承担不该承受之重，每隔几米就碎裂一块了。 ===== 一阵撕心裂肺，以人类的神智无法去理解的哀嚎过后。 原本还耸立在神社前的巨大肉瘤。 以诅咒为养料形成的实体。 就这么以恐怖的姿态，像是一寸一寸被的纤指给揉捏，最后像支离破碎的碎镜般化作齎尘。 它是上千妖鬼凝结的实体，倘若在大地上行走的话就是流动的诅咒之王，但凡被沾染到就会灵魂腐朽。 然而，它此刻却像是玩具一般。 千里之外的被随手抹除了。 毫无疑问——倘若这座倒悬在e-026地区的破碎时空，就这么简简单单降临下去的话。 就算再吸收再多的实体灵魂，也不可能是那名狐耳巫女的对手。 毕竟，这里现在甚至都称不上是【妖冥鬼域】的一部分，黄泉的冥土还未能将这片土地侵蚀。 妖鬼们想要在此出现，就像是隔着一层信号不好的阻隔般。 相当艰难。 然而。 在这巨大的肉瘤消失的神社前，还有一个身影伫立在那，眼神漠然的看着肉瘤被寸寸抹除。 他拥有人类的外貌......不，从体表皮肤的鳞片来看，他似乎是拥有大蛇血统的妖怪。 这就是破碎时空战场上，契灵使们最为熟悉的『特殊个体』。 他们拥有与契灵一般无二的身躯，某些具备着特殊的技能与武装，以及同样强悍的权柄。 除了没有可以沟通的智力以外。 他们完全可以说，就是身处在敌对阵营的“契灵”。 接下来，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果然这种程度，就连稍稍试探那个家伙都办不到么。” 嘶哑的声音像蛇类阴冷的吐舌，男人弯下腰来，将地面上被风一吹就飘散的镜面碎片给拾起。 仔细观察之后，他却又仿佛欣喜般的赞许说，“也对。” “哪怕再怎么堕落，甘愿与这种弱小的世界为伍，抛弃了妖类的尊严，成为了叛徒。” “但她毕竟曾经是伟大的存在。” “直到现在，依然能够保留着这般程度的实力，也实属正常。” 倘若有任何一名经过正式教育的联盟契灵使在此...... 恐怕都会吓的摔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神情震撼的说不出半句话。 『特殊个体是破碎时空的残骸，和能够成为人类的协力者，与人类一同战斗的契灵不同。』 『因为他们是天生敌对的存在，所以会被这个世界的意志给拒绝，灵魂会被排除在时空之外。』 『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仅仅能够作为毫无神智的空壳。』 『像是好用的傀儡一般，被【破碎时空】操纵来战斗，不会像是契灵一般以主观的意识去影响战场。』 这是记载在学院课文里的段落。 是过去的一百多年来，从面临侵蚀的战役时代开始，牺牲了无数战士的性命，以血为代价得到的知识。 可现在。 只因为这名特殊实体的一句话，过去的常识被轻而易举的颠覆，撕碎。 不.....事到如今，恐怕已经不能用行尸走肉般的『特殊个体』去称呼他了。 他是敌人。 来自另一个被毁灭的世界，为了将新生的时空给侵蚀为冥土，让被毁灭的故乡能够重新复苏。 ——带着明确且主观的目的，怀抱着阴冷的恶意而降临的敌人。 “倘若一百年前，不是因为她背叛了妖族的话，那如今也不会.......” 黑鳞蛇妖眯着眼，隐蔽的视线向着大地上看去。 眸底流露出一抹怨恨。 不过。 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这份情绪，像是完成了试探一般，身形重新隐匿于阴影之中。 “她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阴冷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倒悬都市里幽笑着回荡。 “她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个瑕疵，会阻碍到明镜清晰度的存在了，她迟早会想起自己必须做的天命。” 第二十二章 现代契灵使的自我修养 刀光，枪声，弓箭，以及将整片战场以特效洗地的炮火洪流。 如此时代差别巨大的武器，如今却像是剪辑错误的电影般。 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同一片战场。 “第五部队指挥契灵推进！” “将『冥魂猎犬』以及『血脓妖』以先前分发的驱魔符箓快速清扫，来降低这个地区诅咒规则的浓度！” 透过以太术式的连接，沐雨晴的声线在战场上回荡，清晰的在每名契灵使的耳中响起。 “解咒班的分析出来了，这地区的规则是『身上红色的部位会以面积范围，逐步增加二倍、四倍、八倍、十六倍的伤害增幅』！” 她语调冷静的指挥：“各部队的契灵使，将术式优先调整为防护与治愈为主。” “务必减少受伤流出的鲜血，直到这范围诅咒的浓度降低，该诡异规则解除为止！” 这名英气的女子，她此时正待在战场的后方，指挥着前线的契灵作战。 而其余的新人契灵使们，则一脸紧张的与自家契灵沟通。 有的召唤一段时间相处过，关系比较好的还能维持队形...... 而有的在获得这第二次生命之后，摁耐不住肉体蕴藏的魔力，直接无视了命令去切入敌阵。 都是曾经世界的豪杰，面对小怪手起刀落的就拿下了，有谁是会按部就班的性子？ 那些契灵使们只能面色尴尬，不断悄悄的透过以太通讯，去许以类似： “我超，哥们别搞！我同学还在看着呢，回去我给你多买几个凝魂晶体，再把你武装保养一下，求求你现在先听指令吧。” “等等等，大爷你杀疯了别漏怪过来啊，我再给你输一道增幅术式，把怪清干净，好吗？好吧？” “别，先冷静冷静，我知道你想砍了旁边那个女妖怪，但她是友军！真的是友军！你把人家砍了我卖了身价都没法偿还罚款啊啊啊啊啊！” ——总之，诸如此类，涉及军事机密的关系就不赘述了。 即便整体看上去有些幽默。 但事实上，这就是现今【破碎时代】主流的部队推进方式。 契灵使只是能上buff的辅助，在面临实体的威胁时，很难起到实质性的进攻威胁。 所以这不能说是怯战蜥蜴。 想想看，战场上原本最重要的后备隐藏自己长了一双脚，能跑会跳。 最重要的是还能够用以太术式予以增幅！ 现在的课文里，几乎有一半以上的篇幅教的都是新生们该如何逃跑。 该以什么方式大润特润。 甚至有资深者总结了一篇《如何与自家契灵搞好关系的舔狗文学》——因为被一名与女契灵婚约的老契灵使给转发了。 所以哪怕被联盟官方封禁，也在暗中被怀抱憧憬与幻想的新生契灵使们奉为圣经。 太美丽了，这就是我们新时代契灵使的战斗方式呀。 你们有没有这种战斗方式我想问问？ 沐雨晴听着耳麦中，那试图隐藏但其实都听的很清楚的骚动声。 她的眼角在跳。 很想怒骂一句现在总部以外的新生们都在学什么？ 但为了保持指挥官的庄严，她只能先掐断了没有意义的频道。 手指划动，以太的蓝光闪烁后，一道『远程通讯术式』，便从她的视网膜上浮现。 “现在e-026地区内部的情况如何。”沐雨晴清冷的问道。 此时的大部队，还在向着e-026地区的深处前进。 毕竟这是三个地区的交界地。 就像是调色盘的三元色一样，位处中间的才是黑色。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靠近【妖冥鬼域】边界的方位，所以才会自然的形成更多诡异规则。 但这其实算是好处理的了。 毕竟一百多年来，契灵使们的日活就是外出清扫。已经将绝大多数实体的弱点与属性记录了下来。 但是在『侵蚀崩陷』的核心——那情况将凶险许多。 因为在【妖冥鬼域】降临之前，没人会清楚会是哪个区块降临，又会多出什么新型的鬼怪。 已经刁钻离奇的诅咒规则。 相比起已知的图鑑......永远只有未知的恐怖，才令人猝不及防。 “毕竟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知晓破碎时空里的一切。” “除非是开着上帝视角的神。” 沐雨晴不禁艰涩的心想，“那对于人类是纯粹的禁地，谁能够去理解那些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呢？” 任何一个破碎时空，想了解其曾经详细的文明，都具备一定程度的知识污染性质。 就像是人只能接受一套世界观，1+1不能等于3，地球不能又是圆型又是平面。 在早年发疯的众多案例之后。 所以如今鲜少有战区间的契灵使进行调度轮换的情况发生了。 主修哪处战区的历史，毕业后就会分发到哪处，至多只能轮换一到两次。 想了解破碎时空的一切...... 何其之难？ 更何况，那还不是一个两个，是好几个。 而这时候。 通过『远程通讯术式』，一道男人的声音稳重的响起。 “嗯，契灵使，我已经遵照你的吩咐，独自一人切入e-026地区的腹地，来到驻守基地的附近了。” 那边还有刀光闪过的破空剑声，似乎是一名武士浪人。 “好！”沐雨晴听闻，不禁将先前的苦闷暂且挥去，展颜露出振奋。 无论如何。 契灵使对她来说，都是必须优先保证安全的重要资源。 这些可是在前线拼搏的战士们，更何况从资料卡来说，那名叫做夏诗弥的少女才年仅十六岁。 无论是否是毫无天赋的差生。 把这种年纪的小女孩，独自丢到这种陷于险境的战场。 未免也太过不负责任了些！ “我已经确认过资料了。”沐雨晴快速的沟通说，“夏诗弥她的麾下是没有契灵，且驻守基地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你现在先进入基地，把那名契灵使给找出，优先掩护她离开前线战场！” 沐雨晴想了想，又冷静的补充道。 “顺带使用我给你的纸人，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位『镜心灵狐』。” “在e-026地区里，还有一处普通市民居住的小镇，尝试着询问出那处小镇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子其实也没抱有多大希望。 在先前被狐耳少女闪现到身后，给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她也是匆忙的利用时间去收集了一些对方的资料。 而结论，只能说很奇怪。 十几年前妖冥鬼域战区的高层发出的请求被无视，所以她的态度被打上了红色警戒，被标记为危险。 可是，沐雨晴却又在一些老旧的档案里。 看过那名镜心灵狐在达成一件委托的合作之后，凑巧碰上了实体入侵，于是随手就其抹灭清除。 那次事件似乎救下了上千人。 所以，现在沐雨晴也摸不清楚，那名巫女服的蓝发契灵，她这四天以来在e-026地区究竟是如何行动的。 “这......”通讯回路的对面，那名浪人契灵发出了迟疑的声音。 就好像目睹了什么东西，却难以用语言描述一般，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启齿的沉默。 “怎么了？难道说......”沐雨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她匆忙问道：“该不会，驻守基地已经被攻破了吧！？” 可恶，还是来迟了一步么。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自责，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名女孩，娇小而柔弱的身影，就像是撕裂的洋娃娃，孤独一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 在这个看似歌舞升平的时代，却依然有一群人愿意奔赴前线，生活在危机四伏的战线里。 能够有光明下的岁月静好，是因为仍有人在黑夜里负重前行。 “......不。” 以太通讯的对面，漫长的沉默总算有了回应。 在沐雨晴的记忆中，她契灵的这名浪人剑士的性格沉稳。 来自妖冥鬼域历史上，一个代表人类方，直到现代社会的数千年间，始终都在与妖鬼战斗的组织。 而他是一名优秀的斩妖者，哪怕面对不敌的战斗，也能始终维持精神的冷静。 然而，他现在的声线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古怪感。 “事实上。”那男人轻吐一口气，就像是决定先放弃思考，纯粹将事实给描述出来。 “契灵使你想找的那只镜心灵狐，她现在就出现在我的前方不远。” “以及......” “有目测二十出头的人类，从年龄来推测是资料里的小镇居民，他们同样身处在这驻守基地里。” “还有那名少女的契灵使，我同样看见了她的身影。” 男人的话不得不停顿一下。 实际上，他愿意服从指挥，是因为过去就在治军严格的组织内。 但是以个人而言，要他以斩杀了一辈子妖鬼的心态，去理解并在脑海里接受眼前这一幕。 委实是有些接受困难了。 “现在我看见了......” 他再次停顿，才勉强开口道：“那名镜心灵狐，她正在与一名黑发少年进行近距离的接触。” “近距离接触？” 沐雨晴的表情奇怪，为什么会用这么暧昧的词句？ 而且，如果那些老人家们，想要从遥远的小镇撤退到驻守基地的话。 如果镜心灵狐不是愿意全程庇护，沿途扫荡冒出的实体。 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可是那只随心所欲，不去理会俗世纷扰的狐耳巫女，她果然真的是纯粹的大好人，愿意这么尽心尽力？ 还是说.....！ 沐雨晴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她的寒毛下意识的悚栗。 妖冥鬼域的妖怪有个共用的特性，那就是可以用奉献祭品，来达成特别的要求与契约。 虽说这种方式早已被联盟禁止。 但是当紧急时刻，需要借取超出上限的力量时，这牺牲上祭品的方法，依然被视为容许的紧急手段。 而疑似镇民的黑发少年，以及能请动大妖怪护送的祭品...... 沐雨晴语气严厉的追问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接触？是不是在进行献上人祭的仪式！？” 再次沉默半饷后。 浪人剑客才终于放弃，机械性的开口回应。 “那名黑发少年......他似乎，应该，大概，可能......” “在给镜心灵狐梳毛？” 第二十三章 活了数千年的妖怪也可能是笨蛋 “我说......虽然现在迁移小镇老人们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但还有后续的城防，以及确认这次『侵蚀崩陷』的核心位置要判断。” “因为缺失人手的关系，只能一步步去探明周遭地图，以及妖鬼实体的刷新分布。” 林玄语气无奈的顿了顿。 摊了摊手，仿佛讨价还价的试图解释道，“所以，别看我好像很闲，但其实我还是挺忙的，晓得不？” “嗯。” 浅蓝长发的狐耳少女，她表情平静的点了点头，挂在长鬓上用来束住辫子的白色系绳柔软的垂落。 没有回首，那副仿佛出尘于世俗之外的浅金瞳眸，仍然在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 她轻灵的嗓音说：“所以，再稍微往右边一点，不要停下你的手。” “.....是是是。” 林玄放弃了似的耸了耸肩。 而后，他继续拿起手上那从驻守基地里头的储物空间掏来，年代已经不知道有多么久远的木梳。 左手扶住了少女身后的尾巴，而右手则顺着浅蓝毛发的走向。 动作沉稳却又细腻的，像是轻柔的对待华美的绸缎，让流水般的曲线无声划过。 储物空间——这是当年在【战役时代】就存在的技术。 原理要说的话，还是作为游戏主角的“他”提出的。 就和召唤契灵的培养仓一样，是透过破碎时空侵蚀时，以人类仪器检测出来的空间数据。 辅助以特殊的手段，来做到将固定的一片空间定格，并且施加影响。 召唤仓的属性是共鸣，来让沉睡在大地上的灵魂苏醒，并且受肉。 储物空间则是相反，将这片空间内部的时间定格。缺点是只能存放死物，活物无法进入其中。 这项技术，当年也在前线起到了天大的功绩。 大幅度解决了物资后勤的困扰。 拯救了至少上亿的人命。 要换做是战争尚未发生的安稳时代的话，哪怕给林玄颁好几个诺贝尔奖，再加上『xxx技术之父』，来冒充传奇科学家恐怕也不奇怪。 不过嘛...... 在林玄看来，这些背景设定的目的就很单纯了。 哪个手游真听牛顿他老人家的棺材板当一回事的？ 要是那些卡池里好看的美少女，身上穿的不是轻薄华美，暴露出大量白皙的肌肤的服饰。 以及一大堆看起来除了漂亮以外一无是处的装饰品。 而是身穿着厚重深绿军装，将身材的线条给包裹起来，皮肤露出一点就是媚宅，每个人转移阵地时都必须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的话。 ——那这手游的卡，还准备怎么向玩家卖？ 岂不是上线就寄，社区唱衰，流水暴毙，政治正确转发点赞，崩撤卖溜一套流程光速下葬？ 所以，只能说那手游的剧情文案确实是下过一番苦心的。 能够把这些商业必须的要素，都以合理的方式融入剧情，让当时玩的林玄都没察觉到有什么违和感。 好......言归正传。 先前，在确认了星见镜璃愿意搭把手之后，林玄就立刻集合小镇众人，表示了必须转移阵地的要求。 再怎么说，那小镇的位置都太过孤立无援了。 哪怕各家老兵，不知为何都能从自家地下室摸出一两件装备。 而且离奇的是明明是数十年前淘汰下的古董，却都保持着擦擦就能用的精良状态。 专业收藏家来都得瞠目结舌。 当场就能拉起一场『战役时代武装大赏』的博物展览。 但在妖鬼实体一波又一波的刷新攻势下...... 哪怕他们的意志不竭，体力方面终究是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岁月在肉体上流逝过的证明。 况且要是死的妖鬼数量太多——林玄也无法估计，会不会出现一些当地特色的坑爹『诡异规则』出现。 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原本，林玄还以为自己的要求会遭到一些反对。 因为考虑到这些老人们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撤离e-026地区的遗留者，他们大概会有故土思乡，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舍弃居住几十年的环境。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林玄把集合只是发出去后，抵达地点的老人们早就大包小包的收拾妥当了。 好家伙。 这就是退役兵团的专业素质么？ 多亏如此，转移的琐事在两天前就彻底搞定了。 这样只要靠着驻守基地的城防，以及配备下来的能量补给，想要支撑到临夜城分部的支援赶到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 林玄的目标不止于此。 在确认了老人们的身体状态，以及吩咐好了巡逻间隔，嘱咐了要定时告知他以太密度等重要数据后。 林玄就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一刻也没有休止的，继续开始了忙碌的准备。 ——直到，狐耳巫女带着这枚从仓库空间中取出的木梳，找上了正忙于筹划的他为止。 “你这尾巴的状况......” 林玄的梳子梳到一半，他忍不住伸手去划过尾巴，将指腹从如丝绸般柔软的蓬松里划过。 这是很特殊的感触。 纵然外貌看起来像是狐妖，但所谓契灵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更何况还是其中顶层的少女。 这尾巴明明是肢体的一部分，但摸起来却像是流动的水，能让人心神平静的冰晶一般。 只要触碰，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神被倒映。 再杂乱的思绪都会归复宁静。 但林玄想说的却不是这个，他眼神古怪的抬起，“镜璃，你有多久没有打理自己的毛发了？” 他对于狐耳少女会给他递来梳子这件事，并不怎么意外。 毕竟，这本就是手游里头，属于“好感度个人事件”中的一部分——是『日常任务』之一。 契灵并不是单纯的灵体。 它们的灵魂来自破碎的时空，纯净的以太则构筑了它们新的肉身，这相当于两种世界的交融。 就连人类换个地方居住，都会因为水土不服而生病。 那这些来自异世的契灵，自然也免不了例外。 的确，因为他们曾经都是英雄，具备着极强的单兵素质，所以大多数的病症都无法困扰他们。 但是像是以太传导的回路不顺......平日里吃的东西不合口味......曾经的爱好没办法继续等等....... 都会在现实意义上的，影响到这些契灵的作战能力。 ——这就是林玄曾经在游戏里，必须时刻关注的日常任务内容了。 身为一名契灵使。 做菜，绘画，雕刻，谱曲，挑选出好看的衣服，用对话来心理治疗，在看不懂的情况下去品鉴剑术....... 为了保证那些少女战斗的时候，能时刻保持最佳的精神状态。 他这名老父亲可谓操碎了心。 累，太累了。 虽说这个过程里，《契灵诗篇》也许是考虑到了玩家的疲劳，有着诚意满到惊人的过场cg...... 而且都是画风绝美的live2d。 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场景，那些身体曲线也好换装也好，都是为了让玩家不会弃游程度的大饱眼福。 但林玄表示自己早就被那些关卡难度给搞的封心锁爱。 想搞涩涩？抱歉，我只是一只莫得感情的刷关机器，你这cg给属性加成不？ 不过—— 说归这么说。 当星见镜璃拿着木梳过来，表情平淡的让他整理的时候。 林玄只是流露无奈的笑容，当即放下了正在忙碌的事情，习以为常的拿起了梳子。 这是一只无欲无求的小狐狸。 她的毛发里藏着以太回路，每次使用技能都会导致一定紊乱，但她却不会自己费心梳理。 也许在她曾经还活着的时候，哪怕回路保持在紊乱的时候。 想要击溃对手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作为她曾经契灵使的林玄，却能够透过梳理毛发，来帮她抚平那些躁动的回路。 她最开始还会冷着脸拒绝。 而后来......坐在神社台阶上，仰头看向天空的狐耳少女，以及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帮她梳毛的黑发少年。 风声拂过。 无需任何过多的言语去修饰。 这段宁静而平淡的时间，就成为了两人相处时的常态。 “不是，你看你这回路都乱成什么样了！”林玄将梳子划过，似乎天生知晓般，哪怕不用肉眼看也能准确的将封堵的以太疏通。 他瞪大的眼睛神情有点抓狂。 说道：“我靠，我就说你怎么会区区用三次传送就把蓝清空了。” “你难道这一百多年来都没整理过自己的回路状态，一次都没有梳理过自己的毛发么？” 正常来说。 倘若契灵与契灵使缔造誓约，那么以太会在流过两者身体时，像是本能般的清除负面状态。 而如果是无主契灵的话，那就需要服用些特殊材料调整。 也不是不能修补那些战损。 但是。 无论是找人契约也好，还是自己动手去梳理毛发也好。 某只狐耳少女竟然一个都没选择去做？ 要是在游戏里时，看到这种角色自己给自己叠加了一堆削属性的debuff，需要花费大量力气清空。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脑溢血。 不对——！ 这里甚至不是游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的现实。 这家伙，是仗着实力有多强大，才敢一次都不整理自己的身体的？ “没有必要。” 星见镜璃仍然没有回过头，只是木梳的针端划过她尾巴时，狐耳才会微不可查的轻轻晃动。 她的嗓音依然是那般平淡空灵。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不会让任何人触碰我的身体。” “至于战斗时所需要的妖力，按照我与当今联盟的合作内容，唯有他们拜托我向着【妖冥鬼域】深处回攻的时候。” “才在被大量黄泉妖鬼包围，拖入特殊规则领地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稍稍出现僵滞。” “但是这种情况，这些年来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即便我不去在意......唔嘤！？” 少女晶蓝的狐耳一动，声音不由得有些微微上扬变形。 是与空灵嗓音形成反差的轻甜。 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必须强行停下话语，才能压制住从喉咙跑出来的声音。 “还敢反驳？”林玄没注意到少女中断的语音，以及有些奇怪的喘息。 他被对方的歪理气到有些上头，冷笑了一声，手里的梳子直接朝着原本打算缓缓疏导的薄弱点而去。 直接抵着抖动抗拒的尾巴，一路笔直的向下梳去！ 晶蓝尾巴尖的一抹雪白。 直接被这一划，像是接受了酸爽的按骨疗法般，直接不受控制的束起。 .......再像是精疲力竭的娇软般，缓缓的在少年的五指间垂落。 林玄向来好说话的态度，话语里也不禁出现了几分火气。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没有活着回来的话，你真就准备一辈子，都不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了？” 他漆暗的双眸，瞪视着狐耳少女没有转头的背影。 望向对方撇除掉庞大妖力以外，看起来就与一般的少女别无二致，脆弱而娇柔的身躯。 他语气很重的说道：“在身为与我结约的契灵之前，你首先是一名需要保证自己性命的大妖怪。” “为了我这种普通人类，而甘愿看着自己的实力削弱下去，就算告诉我这种事情，难道我就能高兴的起来？” 这也太离谱了。 要是他没穿越过来的话，这相当于少女以缓慢的速度，在逐渐放任自己生命的流逝。 这是要让林玄怎么看？难道一场持续两三百年甚至一千多年的殉情，会觉得是多么浪漫的事情么？ 这纯粹就是脑子抽了在干蠢事！ 他很火大，真的很火大，哪怕他全身全力加起来也打不过这只狐狸，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想骂她蠢。 就在林玄气麻了，还想再多说点什么的时候。 猝不及防的。 星见镜璃侧过了身子，转头将视线与他对望。 少女精致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先前的刺激却在双颊上残留了些许晕染的红霞。 冰冷的浅金双眸此时也恍若化作了焦糖似的柔软。 她语气平淡的开口：“但是，你回来了，不是么？” 宛若理所当然。 林玄看着这神情骤然变化，一瞬之间竟然像是个普通少女的星见镜璃。 想骂出的话不由得有些卡词了。 难道说，这就是身为美少女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原因吗？ 不行，他的心是属于硝烟与铁的，绝不能被二次元的美色所攻陷！ 就在林玄有些怔然，且在与自己进行心理斗争的时候。 一把梳子毫不留情的砸回了他的头上。 “别说话，继续梳。” 星见镜璃重新转回了视线，目光淡淡望向夜空的落下话语。 “你先前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只是徒劳的在消耗心神而已。” “等帮我把尾巴梳理完后，我直接帮你照一次，将这附近的地图具现出来给你。” 她的话语总是能在平淡里，夹杂出能倒映出事实的尖刺，哪怕是对于林玄时也不例外。 就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 都只是风拂过水面，宛若幻觉般，昙花一现的涟漪罢了。 --------------------------------------------------------------------------------- 上架之前，为了保持吃满推荐，基本都维持着一天四千字的更新，我可能双更，也可能二合一。 所以追读很重要，看完后一定要再往下划一下到尾页。 这事关编辑排推荐位的顺序，我也才好更早上架！ ——而等到上架之后，到时候就可以把更新量给提上来了_(:3」∠)_。 第二十四章 旧时代的契灵使，与新时代的常识 从时间上来说，林玄知道现在的时间说不上宽裕。 天空即将倾坠的诡谲都市、百年过后如今态度不明的联盟、过往那些少女们如今的去向...... 以及最重要的，他该如何获取能掌握最基础程度主动权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 林玄仍然耐心的替星见镜璃梳理了毛发，手指拨动着少女尾巴上那每一寸柔软的晶蓝，像是在拂去漫长时间堆积的尘埃。 宛若将台阶上积聚百年的落叶给清扫。 让爬上了千层的阶梯，终于历尽等待登上山顶的香客，才能看到明媚而干净的神社。 如此一来。 无论心情再怎么灰暗，也像是踏入了一个很好的艳阳天。 “好了。” 林玄放下梳子，长吁了一口气的说道，“我暂时将那些表层凌乱的以太，都重新疏导回了正确方向。” “但是，你这百年来一次都没有疏导过自身的回路，这终究还是太过乱来了。” 少年无奈的开口。 像是一名关心着女孩会不会定时吃药的医师。 他摆了摆手：“知道你自己懒得整理，大概也不愿意让那些专业人士去帮你搞定这些琐碎的事项。” “所以，你以后回去之后——如果不嫌弃，最好定期每三个月左右，就过来我这儿一趟。” “我会亲自帮你梳理回路的，知道了么？” 作为卡池里头当做卖点，本来就漂亮动人的美少女们，要是被他抽到了以后比原本的模样还狼狈。 那他身为游戏玩家也太失职了。 当然。 这不是那尾巴好不好摸，想不想把脸给埋进去的问题。 而是涉及到主播尊严的问题！ 而不知为何.....当林玄说“以后你可以多过来时”，星见镜璃的瞳眸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悦的神采。 狐耳抖动。 但这丝情绪稍纵即逝，快到没有人能捕捉到。 “行，我知道了。” 星见镜璃轻淡的说着。 她抽回了尾巴，自然的在巫女服的裙摆处摇晃并缩回身侧，一刻也没有让自己的尾巴在对方手上多加停留。 而另一只，手则在空中随意划过。 “这是你要的地图。” 伴随着明亮的华光凝聚镜面，像是将天地间的景致，都如画本般详细的描摹下来似的。 那份景致迅速的缩小。 化作一个物件出现在少女的纤细小巧的玉手上。 “拿着。” 星见镜璃淡声说，将那枚巴掌大的小镜子，像是给按摩师傅打赏似的，动作随意的就朝黑发少年抛去。 “喂，你这家伙，这可是战略物资，你小心点啊！” 林玄都顾不得刚保持盘腿动作，替人梳了一个小时尾巴的腿麻。 赶紧站起把那小镜子给接在手上。 他抬起头。 还想向着某只哪怕连这敷衍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唯美，丢个小费都像是巫女轻舞御币向上天祈灵，却拔尾巴无情的狐狸抱怨几句。 但那抹空灵晶蓝的倩影，却早已飘忽不定的消失无踪。 只留下了半空中的一面虚幻之镜。 将几句留声给轻浅播映。 “哦，对了，来自那个联盟分部的契灵从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到了，看起来似乎有话想和你说。” “但因为被我用妖气警告的关系，他没敢踏进来一步打断我们。” “也许是怀疑我挟持了你们，然后把你给当做人质的关系......” “他一直都在给自己的刀聚气，以降神来提升对斩妖的伤害增幅，大概是打算待会强行打进来救人？” 星见镜璃的嗓音在播映的镜像里稍稍停顿了片刻。 明明这是早留好的录音，却仿佛能从中听出了赌气的味道。 “总之。”她冷淡的说，“你看着办吧，『林玄』。” 林玄：“？” 啊？ 黑发少年茫然的瞪大眼睛。 还没等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去接受并不想接受的事实。 就只听到一道『喝！』的暴喝声突兀的在驻守基地外响起！ 狭长的刀身裹挟着飓风。 沉重的脚步，伴随浪人的背影，踏阵地升起一往无前的气势。 来自【妖冥鬼域】世界里，曾经与妖怪争斗了数千年的人类组织之一，斩鬼寮的剑客。 他即便血战身死过，并以契灵的身份被召唤来了另一个世界。 纵然对方是凭借他的力量完全无法抗衡的“大妖怪”。 可是，当他先前只想靠近，却被一抹“敢来打扰我，就死”的极危妖气，给不容置疑的逼退。 当看见那名无辜的黑发少年，被那只狐妖给挟持。 还像是对方进食前的小情趣，逼迫那名少年梳理毛发，在极近的距离内被恶意戏弄，被当食物把玩（剑客视角）。 ——他依然像是生前一般，毫无犹豫的就斩出了这一剑。 要知道。 所谓【妖冥鬼域】妖怪的身体构成，有一半以上，都是纯粹的以太。 那些看似动物的部分，和【万兽祖林】战区里那纯粹的基因血脉，说兽耳娘就是兽耳娘，物理意义上的dna检测就是兽耳娘客观存在不同。 这些人类加上动物的外貌，将两种灵魂混杂在一块的结果...... 其实是来自一种异质的诅咒。 在生物进入【妖冥鬼域的特殊世界观规则——『黄泉』】以后，它们的灵魂被当做裁剪的材料，最后以妖怪的形体重新降生。 与异鬼等纯粹的实体相比。 也就是更加接近人类的心智，所以保留了可以合作沟通的可能性罢了。 所以。 作为普通人类，光是想要去接近这些妖怪，就会时刻受到对方灵魂上的侵蚀。 妖怪看似无心的喜怒哀乐，对于脆弱的人类灵魂而言，时常都会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让一名黑发少年去梳毛——去梳理构成形体的以太这件事。 严肃点来说，就像是妖怪在以自己的灵魂去强〇对方的灵魂一样。 普通人怎么可能遭的住？灵魂会变成那只妖怪的形状的！ 在剑客的记忆里，在曾经那个尚未毁灭的时空，就有许多可怜人因为与妖怪相处的太过接近。 所以对妖怪升起了疯狂的迷恋，哪怕被对方最后吃掉也心甘情愿。 可以说是彻底沦为了对方的玩物。 而破碎时代发展如今。 联盟也对『妖怪』的各项限制，有了完善与健全的体制，其中一项就是别轻易替妖怪类契灵打理毛发。 请契灵使与契灵之间保持纯洁的魔力流通关系，切勿上升到不健全的肉体接触。 如果不是几十年前的老契灵使，那么这些认知应该是常识。 太邪恶了，太残酷了，在当做祭品吃掉之前还要这般玩弄食物么！？ 剑客内心悲痛，深感痛恨自己哪怕成为了契灵，依然如此无力。 在那透明无色的妖气逼迫下。 他甚至连大喊出声，提醒那名可怜的少年都做不到。 “希望还来得及。” 那凌厉无匹，贯注了全身性命，抱着赴死的气势的一剑。 将驻守基地外围的城墙粉碎，让剑客骤然提速的身影。 总算能抵达先前目睹的位置。 当他落地。 浪人的衣袍在气浪下翻飞，裹挟着咒符的刀尖，从空气中划过了『鬼灭之刃』里呼吸法似的特效。 男人准备战斗的侧影，主打着一个高逼格与帅气。 “少年，你没事吧，那只妖狐去哪里了？”他沉稳的问道。 看着神情茫然，目光望向被整面击溃的墙体，呆怔在原地，像是失魂落魄似的那名少年。 剑客眼底闪过一抹遗憾的扼腕。 可恶！还是来迟了一步么？ 从这少年的模样来看，显然是身心都被那只妖狐给浸染，就连对外界的呼声都没反应了。 剑客内心长叹一口气，却还是稳重的开口说道。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以斩妖剑客的名誉保证。” “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答案！” 就在剑客毫不迟疑，就准备继续奔向驻守基地，确认那只妖狐在获得祭品后是否要向其他人下手时。 惊愕的。 他却感受到，那名黑发少年的手，拉住了他准备离开的衣角。 “你......”他准备说什么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少年露出了笑容。 纯粹，黑暗，有种令身为顶尖斩妖人的剑客都难以拒绝的气魄。 “是的，没错。” 林玄脑海中熟悉的跳动着数字，以及修筑基地必须消耗的材料，虽说他宁肯自己别这么熟练。 整整两面牆，加上原本用于防守的术式残缺，必须整面更新。 这可是一座废弃了几十年的基地。 也是他计划里，以后自己准备当成找人的新总部，居住好长一段时间的基地。 少年渗人微笑的缓缓开口。 “关于修缮的经费.....我觉得我与你所属的契灵使之间，确实有必须好好谈谈的必要呢。” 第二十五章 战斗，爽！但是只有我没受到邀请？ 在解开了一点小误会...... 具体来说，就是透过以太通讯的保证，确认了驻守基地的损失将会全额由联盟分部来承担之后。 林玄的态度可说是肉眼可见的亲切了起来。 没办法。 当初在打游戏的时候，他光是为了修建曾经的驻守基地，建筑资源常年都保持着紧缺状态。 毕竟，谁能够在全人类都将你当做唯一的希望。 认为你是在黑暗的时代里，唯一能够带领着众多英魂少女们将永无止尽的绝望击穿之人的时候。 然后把向后勤打出的申请条上。 写出【基地损毁原因：】 【两名麾下契灵因为要在契灵使身旁共进午餐，但因为彼此世界观导致的理念差异，在争执中大打出手，故而最后毁掉三个房区。】 ——这种充满幽默细菌的理由？ 而现在的联盟制度完善了，契灵使也成为了普及开来的行业。 大伙也终于知晓了想管住这些『来自其他世界的英雄』所需要耗费的心神与精力。 这让林玄倍感欣慰。 好，这很好。 如果大伙都一起受苦的话，那按照伟大的相对论，就相当于他没有受苦了。 哪怕知道这是自我安慰，但林玄的心态瞬间就平衡了。 “你好，我是来自临夜城分部的契灵使，同时也是这次『e-026』地区侵蚀崩陷扫荡作战的指挥官。” “沐雨晴。” 身穿契灵使轻便衣装的女子，她为了活动方便而将马尾给束起，露出笑容的朝夏诗弥伸出了手。 虽说因为多日来的奔袭，只靠着以太术式恢复精力的关系，她的面容难免有几分疲惫。 但即便如此。 沐雨晴在面对作为这处驻守基地的契灵使，年龄尚轻的夏诗弥时，语气却没有流露丝毫的轻视。 她是一名合格的契灵使，更是一名合格的负责人。 “.....嗯。” 白发少女轻轻颔首回应。 却没有同样伸手。 她在面对外人时向来都不善言辞，绯红的双眸澄净低垂，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可是，在知晓这只部队是在短短的一周之内就赶来后。 知情人都清楚这路程的艰险。 所以，夏诗弥的这副回应态度，已经是她尽可能表示友好的水准了。 见到场面一时有些僵住。 在其身后的林玄，神情因此浮现出几抹无奈的笑。 他向前一步，替代了不善回应的白发少女握住了沐雨晴的手，女子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你好。” 林玄保持着沉稳的笑容，以轻松的语气招呼道。 “我是夏诗弥她召唤出来的契灵，我叫做林玄。目前担任这一周多以来以e-026驻守基地为主的指挥要务。” “如果有什么细节么想了解的话，直接向我询问就好了。” 此时此刻。 在那名浪人剑客作为先使，而林玄向其简单解释了之后。 后续沐雨晴率领的部队也不必再一个个点进行搜索，去寻找那些可能失散的平民们。 可以直接奔向了e-026的驻守基地而来。 现在双方正身处会议室，既是公事要求的交接程序，也是为了商讨后续对侵蚀崩陷的应对方案。 “你是，夏诗弥的契灵......？” 沐雨晴被礼貌的握了下手之后，此刻似乎还惊愕的说不出话。 在来前的情报上，她明明就阅读过夏诗弥因为天生资质的关系，在学院的五年多都没能够成功召唤出契灵。 竟然在这种危机关头，成功缔结了人生的第一只契灵了么？ 同时—— 沐雨晴惊愕的原因还不止于此。 她先前在走入会议室时，看见这名黑发少年同样走入，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是当地小镇的居民。 先前的浪人剑客因为发现自己误会了一只好狐狸，到现在还没有从正直的自责里走出。 所以没问出这情报。 原因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实就是。 他给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 来自破碎时空的契灵，哪怕是那些依靠武器的科技侧，往往也会携带着极为强烈的存在感。 就像是夜空中明亮的北极星；就像是人群里所谓的英雄气概；就像是那些哪怕铁笼子也关不住的飞鸟...... 那是一种耀眼到难以遮掩的骄傲。 唯有曾经铸造出史诗的人，才会天然的拥有这种眼神。 哪怕想要在人群中隐藏，但只要将视线直视的话，契灵的存在就会从平民百姓间脱颖而出。 ——当然，以上这大多是官方说辞，目的之一大概是为了替契灵的正当性宣传。 让大众百姓能比较好接受，加点英雄滤镜的渲染什么什么的。 实际上。 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契灵使，都是靠着对以太的天赋，感受对方身上逸散出来的波荡，来判断谁是人类，谁是契灵的。 而沐雨晴在对方身上，却是两种都没有感受到。 以太的波荡方面，平凡的就像是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而且双眸里也没有那种天下独我的气势。 相反的看起来简直像邻家每天打工送报的少年，亲切而让人觉得很好相处。 这恐怕也是先前几次接触，哪怕是当年退伍的老兵，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林玄契灵身份的原因。 他太过与众不同了。 这样的一名看起来普通的少年......他竟然是一名被召唤的契灵么？ 考虑到时间的急切，沐雨晴暂时摁耐住了心底的疑惑。 点了点头说道：“好，请多指教了，林玄。” 紧接着。 她没有耽搁时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战术显示图。 这是联盟的科技之一，能够根据战场的以太流动，去标记出几处敌人出现的范围。 以及用概率去显示『核心』，或是『特殊个体』等精英怪可能会刷新出来的位置。 这地图在林玄眼里就很眼熟了。 他当时打游戏刷关时。 就是在粗糙了无数倍的这种战略地图上，一关关的打过去来推进的剧情，收复战略的失地。 睹物思情。 这让林玄不禁有些感动。 他穿越了这么久，先是因为弱小无力被从中心地带一路赶走。 紧接着就是与狐狸相遇——虽然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但为了重述当年的旧情也耽搁了许多时间。 而现在。 他终于把剧情都跳完了，能够进入他最喜欢的战斗爽环节的部分了么？ 不容易啊，林玄如此感慨。 同时他的心底也升起了斗志。 毕竟，他现在对于自己体内那股真相不明的力量，有一种猜想。 ——在游戏里头，契灵可不是刚召唤出来，就能够解锁所有技能的，就像是精灵蛋无法孵出满级宝可梦一样。 为了验证这份猜想。 在前线的战斗，会成为能将公式完成证明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时沐雨晴也口吻清晰的开始了解释。 “倒悬天上的『破碎时空』如今已经真正降临，它的部分核心已经侵蚀了这片土地。” “为了避免它进一步的，将这片区域同化为【妖冥鬼域】的一部分。” 沐雨晴冷静的说道：“我准备带人从这几条路线，去直击核心。” “不求一次功成，至少也要打断这座诡异区块对地形的侵蚀进度。” 稍稍停顿。 她抬头看向夏诗弥，露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微笑。 “至于你们......这段时间能保证驻守基地没有沦陷，已经完成了驻守契灵使的义务。” “这为我们部队的落脚点起到了重要的战略意义。” “所以接下来的作战，你们只需要继续维持驻守就好——就不必冒险的继续参与了。” 第二十六章 是的，但我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提议 【破碎时代】发展迄今，联盟的契灵使制度延续了近百年，早就缔造出了合理的战术体系。 哪怕最近这四十多年来，因为各地破碎时空战区的和平...... 所以不免出现了部分的怠慢执守。 可在接近半个世纪前。 契灵使可是被视为反攻的骑枪——被视为人类重新夺得胜迹的希望，一次次以最猛烈的攻势向着敌人的复地贯穿。 那个时代。 陌生的以太战术被飞快完善，来自异世界的英魂被接纳吸收，整个社会都在战争的磨盘下日新月异。 最初的那名契灵使死了，但属于人类的文明却从未止步。 如今，这只庞然大物可能早已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然而......光是其曾经留下的足印，就是给予后人们最富足的宝藏。 对战场的控制，有效的支援体系，以及轮换制度。 每一步都有前人留下过的经验。 “你们已经很辛苦了，战士。” 沐雨晴语气庄严，但她英气的面庞却鲜有的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她看着地图。 面对袭卷了整整一个地区的崩陷，真相未知的诡异规则，以及位处核心深处的高能量源泉。 凭借自身携带来的武装，以及那不足七十名刚毕业不久的新生契灵使。 她仅仅是平淡，笃定，仿佛义务本该如此的开口说道： “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们吧。” ......说实话。 林玄必须承认，这一幕景象真的很给人安全感。 他本来先前看过边境地图，又从老人们的口中了解了这一百多年来发生的变化之后，其实心中对联盟的观感并不怎么好。 要领土有和平，要人才有和平，要对未来的展望还是有和平。 停战这种思潮甚至已然成为了社会的主流。 这样的背景。 要让曾经作为游戏主角，仅差一步就能打赢战争的他，如何怀抱天然的好感以及期待？ 然而。 直到现在，林玄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太过肤浅了。 妄图以他人口中的只言片语，或是几个从书页中流露出来的文字，去拼凑整整一个时代—— 去拼凑一片广袤大地上，一个绵延数千年种群文明的全貌。 这不是自信，这是傲慢。 此刻，看着面前这名年轻的负责人，她也不过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里微不足道的一个零件。 但她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一部分，证明一只躺倒了的巨兽的血液里仍保有着炙热的温度。 想到这。 林玄便觉得有些欣慰。 看嘛，爷当年留下来的战场，以及肝疼打了几千卷的战术记录，这不是依然起到了作用吗？ 然后，他便以平淡的语气，微笑着开口道：“沐雨晴小姐，你做出的战略规划图我认为非常优秀。” “是从实践的领域出发，并且能够在阻止崩陷蔓延的主旨下，却又不骄不躁的稳步推进。” “能够以手上有限的战力，去缔造出成功率最高的部属。” 在战略的指挥室中，少年将手按下对方摊开的地图，以平和却又强硬的语气，插入了本来即将结束的话题。 他直视着沐雨晴疑惑望来的视线。 接续着淡笑。 “——但是，对于这份战术计划，我也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意见。” 林玄动作随性的，以食指在全息升起的三维战略图上从容的划过。 纯粹由直角与数个转折构成的形状，相比起沐雨晴弯弯绕绕，再添加了十几份备注份，像迷宫似蜿蜒复杂的曲线。 有种简单而粗暴的美感。 他说：“我觉得，你与你的部队可以从周遭去吸引这些实体的注意力，并且将这几个节点的诅咒给引开。” “紧接着。”林玄再次提起手指。 在全场其他人呆愕，还未反应过来，又或是尚未能够理解的情况下。 就像是拨开阴翳的云雾，又或是将散落满地的多米诺骨牌，强硬而粗暴的给推挤划开般。 他直接由下而上地飞挑起一道直线！ 像是一道笔直挥落的匕首，贯穿了地图最危险的中枢。 “这条中心的路线，则由我来带队，一步到位的去摧毁这座坠落下来的都市那最为核心核心的区块。” “你们觉得，如何？” 荒谬！ 沐雨晴下意识的想脱口而出，但她最后还是出于礼貌压抑了冲动。 先不说其他的。 ——譬如说作为身份还未验证过的契灵，既不是仙武世界的前线将帅，也不是末世战场的指挥官，在这种事关战区安危的重要场合为何能插嘴说话。 光是这份简单粗暴的路线，就让出生战术学院的她看的涨血压。 那可是来自【妖冥鬼域】的实体啊！ 以不可理喻闻名，因为一次又一次离奇古怪的规则，曾经让众多硬实力高强的契灵使被暗算殒命。 在联盟的战区守则里，再三强调过哪怕保守前进，也绝不可妄图凭匹夫之勇突破的地区。 而在面对侵蚀崩陷这种危机时。 这名少年，竟然想以在战略图上划动几条看起来毫无头绪的线条。 就左右近七十多名契灵使的性命，以及承担侵蚀崩陷可能继续蔓延下去的责任？ “事先问一下......”沐雨晴摁耐住情绪的问道，“你说的带队，具体是想要带多少部队去？” “三个人吧，我加上夏诗弥，再加一个家伙。” 林玄语气认真的回应：“哦，如果你们有携带『魔力回路存续线路器』的话，夏诗弥她不去也可以。” “绝无可能！” 沐雨晴果断的说道，她眼神凌厉，胸口因这乱来的提案而气的起伏。 她严肃说道：“没有人能保证，你做出的决策是正确的。” “如果真按照这种路线来进行，失败了拖上几天，很可能就会给这处都市酝酿出恐怖妖鬼的机会！” “到那时，你这无疑是在送自己去死的路线反倒是小事了。” 其实隐约的，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为什么战略图这种联盟出品，为了防止战略出现误差，需要靠着特定的操作才能改动的科技。 先前少年能那么轻松随意的，就直接在她的笔迹上划拉出新痕迹？ 以及—— 不知为何，这种把贫瘠的战力给充分利用到极限，不生则死，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战术路线。 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识过。 但此刻被这乱来提议引起的怒气，却让女子下意识忽视了这一点。 深呼吸了一口气。 沐雨晴竖起手，阻止了在场的其他人同样对这份提议发出质疑，甚至怀疑的看向黑发少年的吵杂。 在这种场合，过多的情绪发泄是不必要的。 需要的唯有能胜利的正确。 “那么，夏诗弥，你怎么看呢？”女子将视线看向白发少女，心中希望这孩子能管一管她家的契灵。 最重要的是。 只要夏诗弥开口说话，就是给林玄一个可以下场的台阶。 毕竟哪怕是史诗英杰的契灵，也不可能哪一个都是战术大师。 有人擅长后勤，有人擅长莽，正是术业有专攻才是契灵的强项所在，一次错误的提议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 先前一直抱着突击步枪，在会议室内沉默至今的白发女孩。 她却抬起头来，看向全息地图，绯红的双眸并没有浮现丝毫慌张。 稚嫩的嗓音不大却肯定的说道。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她止歇了下。 又很有逻辑的补充道：“理论上来说，我现在是e-026地区的驻守使，负责执守这个区域的安全。” “有对事关本地军事行动的战略部署，提出建议的权限。” 沐雨晴觉得头很痛。 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叫做『夫唱妇随』的成语。 胡乱提出冒险提议的少年契灵..... 以及疑似因为终于契约成功，所以开心到什么都不管，宠溺的任由自家契灵乱来的少女。 在战场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头疼的事情么？ 就在她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一道仿佛不染俗世纷扰，空灵的像是从水面上掠过的嗓音，平淡的在这处会议室的大门方向响起。 “很好，这份提议够有效率，我同意那个家伙的方案。” 第二十七章 别问了，总之过关！ 这份空灵而悦耳的少女嗓音，就仿佛抚平一切躁动涟漪的铃铛般，叮铃的轻响。 顿时间令会议室内其他几人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灵狐大人！？” 沐雨晴的视线也吃惊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身穿着蓝白色调的巫女服，浅金瞳眸向撇向室内的狐耳少女，她似乎百无聊赖的侧首看来。 那副袖摆还轻垂在身侧的模样。 就仿佛只是普通的路过这里，然后被争论的声音给打搅，于是便顺道进来看了一眼。 她踏着轻盈的木屐走了进来。 四周的人群，像是摩西开海似的，纷纷下意识的主动退避开。 狐耳少女站在那战略图前，明镜似的瞳眸将地形倒映。 那熟悉的线路，简单粗暴的规划，看起来像是错一个角就崩盘。 实际却是倚靠着仿佛重复了数百次以上的经验，所以对每一处细节瞭若指掌，能精算到个位数的损伤概率。 正因简单，才好将蛛网似的真实意图隐藏起来的战略图。 她只是扫过一眼，就知道了是谁的手笔。 星见镜璃的视线没有看向某个家伙，而是望向了沐雨晴。 她嗓音平淡的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够久了，是时候将这次的合作告一段落。” “就这个吧，这个看起来够快。” 她的态度漫不经心，仿佛无论是谁在这里，无论由谁来提出。 只要是能保证结束的够简单。 那她都会点头接受。 说完后，这只平淡若水的狐狸，似乎不再有与任何人说话的兴致。 没有理会其他人纷纷望来，那些新生契灵使动摇眼神里闪过的： “这名身姿美丽的狐耳契灵究竟是谁？她的以太为何气质如此特殊，让人感觉那么空灵？” 以及“怪了！我怎么在【妖冥鬼域】的战区美少女契灵排行榜上，从没有见识过这只狐耳巫女的图片？” “与那些榜上有名的女契灵相比，这只狐狸少女明明就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是名列前茅啊！” ——诸如此类的的眼神。 就如同来时那般。 她同样像是不染一丝纤尘的水镜，在众人不由自主退让开来的走道中，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整个过程加起来都不到三分钟，简短的像是她不曾来过。 但星见镜璃来过。 而且，她的实力存在，以及她作为支援在此的意义本身。 都已经令会议室里的氛围，与三分钟前的充满置疑，变得整个截然不同。 “.......” 沐雨晴的表情很别扭。 那就像是好不容易把毕业报告赶完，然后到了现场发现老师的题目后来进行过更改，她准备好的报告是错的。 然而老师只是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后，随便摆了摆手对她说了句“好，你过关。”一样。 她先前为什么要辛苦制定战术？ 不就是因为先前狐耳少女说过，她只会保证侵蚀崩陷不会蔓延，所以提前来此把人员救下而已。 所以不敢将她给计算到战力里么？ 而现在，星见镜璃明确说了，她会继续合作，直接将这场侵蚀崩陷给除掉，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但只要一想到，这一切的契机是那名少年契灵画出的战术图『够简单，够快』....... 就让沐雨晴有种难以言喻，像是被迫赤了石但这石很美味的感受。 “好吧......” 她有气无力的认命，幽幽说道：“那么，就按照林玄的这份路线行事吧。” “夏诗弥，林玄，你们切记跟在镜心灵狐大人的身后。” “她虽说不一定会出手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应该会清除掉靠近的实体，你们务必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优先。” 而另一边。 看着这名刚踏入职场的年轻女子，那一脸别扭般的痛苦表情，林玄心底也不免感到有几分抱歉。 这种计划好的战术突然因为某只契灵来了灵感，而整个爆炸的事情，他可太有感同身受的经验了。 不过没办法。 林玄是在知晓狐狸肯出手的情况下，才有底气当众把这计划给说出。 而且这确实是他花费四天时间再结合某人给的镜面图后。 早就准备好的最优解。 ——只是倘若没有星见镜璃来说话的话，他肯定会选择一个更靠谱，不会让其他人质疑的方式提出。 可是。 作为一名实战主义者，林玄意识到现在这种方式最快速时。 他同样也不会因为太过简单粗暴，可能会拂了他人的面子，而选择进行不必要的迂回。 人情世故那是在酒桌上的事情。 作为前线的契灵使，他只需要考虑如何能把游戏通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胜后，自有大儒替我辩经.jpg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 这次的『侵蚀崩陷』可是相当于游戏里特殊副本的存在。 只要能将其通关，那无论是经验值还是奖励资源，都是异常丰厚的。 ——这在林玄接下来的准备中，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毕竟好歹是曾经的游戏玩家嘛。 对这世界观的敬意是一回事，对那些战士们的认可是一回事，决定认真的重审游戏背景是一回事。 但是，涉及到boss的人头经验，以及娱乐体验等等的战术玩法....... 很抱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沐雨晴指挥官，关于详细的原因，等到这次回来之后，我一定会和你解释的。” 林玄走到了那女子身边，语气和善的如此安慰。 他鼓励道：“就像是我说的一样。” “其实你的战术真的很优秀，这是我真心诚意的实话。” 沐雨晴：“.......” 作为一名出身良好的学院派，能被总部单人派遣过来的菁英契灵使。 不知为何。 她现在有种不顾一切，想要强行打人的冲动，怎么辉石呢？ ===== 野外，荒野，漫山遍野的城市废墟。 这是自从穿越以后，林玄第二次向着e-026地区的核心地带深入。 但是。 与先前来时，只有一个人，一只白毛萝莉，一辆废弃摩托不同。 这一次的回程之旅，又再多加了一名少女。 因为有沐雨晴提供，从分部带来的机动车辆的原因，他们倒是不需要靠着自己的双脚前进。 只是。 星见镜璃眼神平静的环顾周遭，耳朵有些不悦的摇摆着。 那些蠕动的异鬼尸块，似乎对她来说是一种碍眼的污染，就像是玷污了她领地的审美一般。 狐耳少女没有说话。 但是周遭透明的妖气溢出，眼看着就准备先放一波aoe技能清场。 第二十八章 荒诞诡谲的都市，弥留的亡者徘徊人世 “我超，星见镜璃，你给我停下！” 还没等狐耳少女把技能放出来，还在专心开车的林玄视线一瞥，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他顾不得方向盘，直接把右手就跩住了少女的手——将她手上凭空凝聚出的纸人符咒，给一手给掰开。 “我不是说了么，这一路上你别随便出手啊！”林玄不敢松开右手，只能凭借一只手去展现高超的车技。 他视线紧盯着路面，避免在末世般的废土发生行车意外。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嘴里叨叨的念道：“你要是在这里放个大规模的aoe技能把怪给扫空了。” “下一瞬，全城的怪都知道你人在这里了，那咱们的斩首作战还斩什么？” 你特么是一只法师。 可以不要随便冒充暗杀者，而且还是那种觉得只要把人都杀了，就不会有人发现潜入的暗杀者么？ “这些丑陋的东西很碍眼。” 星见镜璃理所当然的说，像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她甩甩尾巴，似乎坐的不是很习惯，毕竟这是提供给人类的车辆，她那柔顺的浅蓝狐尾无处安放。 这辆车的后面，有专门提供给这些妖怪形体的契灵乘坐的位置，林玄就是因此才特意挑的这辆车。 可他先前都把车门给少女拉开，却发现她自动的坐到了副驾的位置。 看向窗外不解释，也不说话。 林玄没办法，所以只能让夏诗弥去坐在后座，让这只狐狸待在她喜欢的位置上。 毕竟这场作战她是毋庸置疑的主c，她说了算。 “我也并非是在制造动静。” 星见镜璃的视线撇了眼自己被攥住的手。 并没有反抗。 将视线望向窗外，轻灵的陈述，“我只是将出现在视野里的污秽，想单纯的去净化掉而已。” “你不会觉得把我说的话，换种比较巫女风格的话说出来后，我就会赞同你的做法了吧？” 林玄再三叮嘱后，总算是打消了对方想把这地区的实体都清场的打算。 其实吧，如果真能一路碾过去，那他倒也不介意狂战士般的做法。 哪个男人不喜欢割草无双呢。 但这家伙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没恢复，她在游戏就是技能大开大合，从未考虑过蓝量的类型。 以现在这残缺了一百多年的身体，一路保持高火力覆盖前进。 那打到最后没蓝了怎么办？ 两手一摊，来一句“奇迹行者为什么还在刷野”吗？ 终于在又一段路程之后。 几乎是毫无预兆的。 这辆车向前行驶的两侧道路，建筑风格骤然改变。 ——人类风格的建筑废墟消隐，取而代之的则是许多木制的楼房，以及写满了诡异字符的高楼。 永夜下的街灯在道路两侧闪烁，宛若童谣般的歌曲隐约传来，但当想追溯来源时却又消失无踪。 就仿佛从一场写实画风的梦，进入了另一场荒谬的梦境般。 这里便是先前悬浮于e-026天空上方的那座【妖冥鬼域】的都市。 来自破碎时空的侵蚀总是如此，它们毫无征兆的出现，悄然无声的蚕食着这片世界的土地。 紧接着某一日...... 人们才忽地发现，熟悉的世界已经被取而代之。 “下车吧。” 林玄淡淡的说道，他将车停下，“再往前走，就不是我们想不想引怪的问题了。” “怪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泛着白光，摇曳的路灯下，一个纤瘦娇小的身影摇晃着走来。 那也许是校服？ 有些破旧的褐色外套勾勒着水手服，裙摆也许是遭受到什么袭击而撕碎，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挂在腰间的坠饰，也许象征着她曾经活泼的日常，放学后结伴去商店，买来可爱的饰品。 那是一名少女......或者说，曾经是一名高中生的『某种东西』。 她的半张脸，已经被丑陋的血色肉瘤给覆盖，只剩下另一侧的脸庞，空洞的眼神还维持着人类的姿态。 嘴巴一张一合。 支离破碎的音节却无法辨别，像是在恶毒的诅咒，又宛若低诉般的请求。 她已经死了，死去了不知多少岁月。 只是。 伴随着被毁灭而坠落的时空......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成为了徘徊都市中诅咒的她，便再一次可怜的被强迫驱使起血肉。 化作了这副非人非鬼的形体，成为了生者的索命人。 “『徘徊人形』。” 林玄淡淡的看向走来的少女，平静的在内心回想起游戏里的介绍。 ...... 实体图鉴通称：【徘徊人形-普通市民】。 所属破碎战区：【妖冥鬼域】。 威胁等级：【灰白扭曲】。 ...... 描述：该实体的外观一般接近于认知中的人类个体，目前为止发现的年龄由6岁至85岁不等。 （推测超过该范围的个体，会由于身体机能的不健全与衰竭，无法成为被寄生的对象。） 在该人类个体的外观上，能够清晰可见鬼怪侵占的部分。 其与宿主间的关系接近于『冬虫夏草』的植物。 该实体也将会获得部分灵异类实体的特殊性质，以及攻击手段。 其对人类具备着强烈的敌意。 而针对人类的战术武装，也被证实有效。 不过需要同时击溃属于『人』部分的要害处，以及属于『鬼』部分的要害处，才可以确实将该实体杀害。 目前为止，一切尝试与实验，皆证明该宿主在这种状态下，将不再具备可以沟通的可能性。 属于人类的灵魂已逝，徒留下的是被血肉驱动的悲惨空壳。 它们唯一徘徊的意义。 就是将更多的生者给诱入死寂之夜。 ...... 调查记录： 以下文字节选自——《联盟对【妖冥鬼域】的第十三次调查档案，上册》 “█月██日，调查小队回来了，这一次我们汲取了上一次全军覆没的经验，并未正面与那些诡异的规则对抗，而是选择尽可能去遵循。” “成功了，惨痛的成功。在损失掉四分之三的部队后，我们顺利取得了我们想要的资料。” “根据物件分析，正如先前研究团队得出的结论，该破碎时空的发展文明，近似于我们在战前的现代社会，并无发现明显超前的科技体系。” “然而，在解读这些文献资料时......我们意识到了名为『黄泉』的特殊现象，贯穿了该破碎时空数万年的历史。” “它是拥护，是存续，是这个时空一切生灵的母体。却似乎也是引导他们走向破灭的原因。” “更多的细节无法记录，仅仅只是文字就可能导致███████的污染，███蔓延的███████。” “████████████。” （以下的字迹被模糊的色块侵占。） “总之，很难以我们文明的视角，去诉说这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我们仅仅只能暂时以客观事实的机能，去赋予我们的敌人，一个我们未来可能上百年都将要去抵抗的定义。” “所谓『黄泉』，它会使生命与灵魂永恒不朽......” “无论，以何种形式。” 第二十九章 升级！ “啧，果然在这种方面的时候，还是手游里看起来比较舒心啊。” 林玄在心底感慨。 当时在打《契灵诗篇》的时候，因为美术风格的关系。 像这种类人形外观的敌人，一般还可以合理的让衣装残破点，再相比这张地图那一堆奇形怪状的猎奇鬼怪。 那妥妥地是一个眉清目秀呀。 可惜...... 事到如今穿越后，林玄却反倒更倾向于去打那些别致的小东西了。 还没等他能够多感叹一会。 就只见那“少女”摇晃着脚步，骤然间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血肉从她的体内爆出，将她的全身给包覆吞噬，像是蜘蛛般的利爪将它撑起，獠牙垂涎着恶臭的口水。 林玄：“........” 他有些后悔了，可以收回先前的那份感想么？ 游戏美术，救一救啊！ “退开，让我来吧。” 当涌动的阴影即将逼近脚下。 明镜似平静的波纹随即如涟漪散开，一枚枚的纸人凭空升起，星见镜璃像是理所当然般的走上前。 然而。 一只手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发现阻止她的人竟然是林玄。 她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如果你是担心动静太大，那倒不必。” “对付这种级别的污秽，我用不着施展那些技能......” “不。”林玄摇了摇头，将同样是从沐雨晴那儿顺来的战术步枪给抬起。 他语气平淡的笑了笑：“我有一些想测试的东西。” 在《契灵诗篇》这游戏里头。 即便从名义上来说，从卡池里召唤出来的契灵，是该英魂生前巅峰的某一时刻。 让年老的剑士保留经验，归复到年轻力壮的身躯； 让暮年被财富与权利腐朽的王，重新恢复到宏图霸业的全盛时期，使其找回曾经年少的意气风发； 历史铭刻史诗。 而契灵，则是各自世界观的英雄，其灵魂的回荡最为厚重的刹那。 可是。 说是这么说，很显然从『游戏』角度的机制来说不可能给你这样玩的。 要是没有了培养、没有等级、没有了装备、没有了通关剧情解锁的技能—— 那这手游还准备玩什么？ 看视觉小说么？ 所以，所有的契灵在刚被召唤来时，皆是会以『其灵魂与世界还不协调，尚且无法发挥全盛时期的实力』。 『请契灵使多携带契灵在各处战斗，以增加英魂与世界的熟悉度』。 『方可发挥契灵的全部实力。』 如此的理由。 把技能与身体素质等，都压低在一个很低的级别，避免抽到即是满级号的状况。 那么。 现在问题来了......对于以契灵的身份被召唤来这个世界，但却记忆有所损失的林玄而言。 他适不适用在这范围当中呢？ “重要的是，方法。” 林玄冷静的瞳眸，看向周遭巷弄里因为听到声音，所以开始汇聚起来的形体。 就像是游戏介绍里说的一样。 虽说以『等级』来标识......但实际上，那是协助契灵更加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 来自魔法文明的法师，就像是以沾染墨水的羽笔，在不熟悉的新式纸张上勾勒过往熟悉的阵法般，她们需得去悉知笔触的差异。 来自高科技未来的发明士，他们必须适应在不同的物质结构下，去透过无数次崭新的科技实验，才能确认过去世界的定理适用与否。 而圣职者沟通神灵的方法......兽人如何确保肌肉的基因不会委缩...... 不同的契灵。 有不同的方法。 而倘若使用了错误的方法，那么就会在过程中浪费大量的经验值。也许同样可以升级，但却耗费漫长。 而对于现在的林玄而言。 对于他所预想的计划，他缺乏时间。 “已经可以排除的选项是，单纯的文职工作。” 林玄内心回顾。 在过去五天多的时间。 他已经在那处驻守基地内，将过去游戏可以通过『日常』来提升经验值的方法，几乎都尝试了一轮。 即便因为缺乏材料，有很多来自其他世界观的素材没办法获得的关系。 很多像是实验一类的无法进行。 但是，就像是用『将妖灵猎犬的血去替代兽化图腾的纹路』。 就林玄在游戏里的经验所知，只要仪式的步骤正确，哪怕材料错误也能得到回应。 就像是做饭失败了，系统也会吐出一推“黑乎乎的煤渣，看起来并不能食用”这般的反馈一样。 至于仪式过程的顺序与精准度...... 那对于连以太术式的图标，都能一比一还原出来的林玄来说。 难道会成为问题么？ “然而，很可惜的是。” 林玄暗忖摇头，“因为时间有限，我姑且只把最常见的七十多种测试了一遍。” “虽然说还有数百种以上，放在游戏里可以提升经验值的培养......但考虑到最通用的都没反应，很难期待剩下的会起到作用。” 换句话来说。 对于『无名契灵·林玄』而言，恐怕单纯的文职工作是别想升级了。 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 哪怕是满脑子只有筋肉的狂战士，都可以靠阅读来获得经验了，凭什么他反而不行？ 恐怕和没能正常灌输的常识一样。 是他的特殊之处，就和身世之谜一样短时间无法解析。 “我需要做的，仅仅是抛弃错误答案，然后接续着去寻找正确答案罢了。” 林玄并没有感到灰心。 他思索道：“既然文职工作不行，那可以考虑的自然只有参与战斗了。” 战斗，这也是目前为止穿越后，他从未亲自经历的事情。 在那处小镇的时候，他更多的只是负责安排各自区块的城防。 毕竟作为一名和平时代的普通人。 他判断自己直接拿枪上场，只会让自己暴露在风险之中，对战局毫无益处。 而后来。 星见镜璃找上来了，就更没有了林玄可以出手的空间。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直到此刻，林玄才第一次正式踏上了战场。 来到了危险的前线。 林玄笑了笑，他说道：“不过，我现在的瞄准并不怎么好。” “帮我稍稍拖延一下它的动作，好么？镜璃。” “.......” 星见镜璃的睫羽微微皱起，她看着少年那副比记忆中还要单薄的身躯，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无声而平淡的向侧面退步。 与此同时，枪口适时的开火。 无需过多的交流。 对于战场时机的判断，对谈等到战斗后的场合，这是铭刻在数百场的战斗后，理所当然的默契。 如果是其他的『原初契灵』的话，也许会因这百年的流逝而些许磨损...... 但是。 对于时刻回味着当年的镜映，对方的身影在记忆里循环反复的狐狸而言。 她的身体甚至比脑子都更快做出了遵循。 如镜般的冰稜在地面倒映。 那整个人如野兽般，震荡着大地奔来的身影，在被地面的镜光映照的瞬间，像是被定格般的静止。 而这连十秒都不到的片刻。 双方的距离在刚刚的对话里，早就变得无比接近。 林玄甚至能从那怪物蠕动的眼球里，看见几分人性的残渣，就仿佛受禁锢般痛苦的悲鸣。 这种只有两米之内的距离......哪怕放在新人靶场，都绰绰有余。 砰！砰砰！ 子弹精准的射出枪口，经过瞄准，连续砰然的开动了三枪。 隐藏在血肉后方的大脑，暴露在血肉之前的妖核——以及一发终究还是射歪了，不知道跑那儿去的子弹。 三发子弹。 共同构筑了林玄穿越以来的第一场亲自『战斗』。 “多谢啦。” 林玄愉快的说道，不过那只狐狸的视线早就撇过，冷淡的轻哼一声，似乎在表达没有事先商量过的不满。 见此，他也有些后知后觉的无奈。 唉，坏了，终究还是把游戏里的习惯下意识的代入了。 放在通关游戏的那几个月，这种程度的临时决策就像吃饭喝水，一个音节，一个眼神，一个指令。 就能够如嵌合的机械般，行云流水的运作下去。 他早就没有需要一一向少女们报告，像是初次认识时，必须花费时间解释每一个细节的习惯了。 可是，终究自己是死了一百多年。 等这场战斗结束后......还是买点狐狸她会喜欢的东西，好好道歉一下吧。 林玄将这些思绪抛开。 看着丧失了气息，被准确的找到弱点并予以击破，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徘徊人形』。 良久，他却迟迟没能感受到什么。 体内的力量依然存在。 但没半点升级，像是小说里常常会描述的一样，感觉浑身畅爽的快感。 “.......啧，这也不行么？” 就算是林玄，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思浮现一抹郁闷。 这可是他亲自参与，亲自击杀的战斗。 哪怕敌人只是【灰白扭曲】级，与那些咒杀异鬼相同的级别，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怪。 但总不可能一点经验值都没有吧？ 这么一来。 文职工作升不了级，而实际参与战斗也升不了级......这游戏难度像史就算了，卡关是准备让人怎么玩？ 策划，你给我去和美术磕一个吧！ “没办法。”林玄只能抚平心底的郁闷，长吁一口气的心道，“看来，只能再继续......” 刹那之间。 仿佛有【叮】——不，是确实有【叮】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林玄对这声响无比熟悉。 他怔然的睁大双眸。 他当然熟悉，过去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连做梦时都是这声提示音！ “《契灵诗篇》，的升级提示？” 以太的绚蓝流光如点点繁星，在林玄的视网膜前构筑。 似乎在以近似于以太术式的形式，将某种他所熟悉的半透明屏幕勾勒。 那是——作为契灵使（玩家）的操作面板。 而还没等林玄仔细观察。 放置在身后白发少女的身上，用于和沐雨晴等人的部队沟通，来确保通讯的设备。 响起了吱吱呀呀的粗糙电流声。 “夏诗弥，你们已经己达了【侵蚀崩陷】的核心范围了么？” “我们这里刚刚扫荡了一批实体，并且如计划般，正在将其引出巢穴，准备展开后续的拉锯战。” “那名叫做『林玄』的契灵，以及镜心灵狐的状况如何？” 细微的电流声传递入了林玄耳中。 就像是串联起线索的电流般，先前被他散落开来的拼图，在这一刹那将某种可能性的词语点亮。 黑色短发的少年摸了摸下巴。 他不太确信，却又觉得隐约该是如此的，轻喃低语：“难道说......经验值的获取来源。 “是作为正式的战略制定者，去指挥作战？” 第三十章 作为契灵的来历，行走过的足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就像是始终蒙在天空的乌云骤散。 一泓光明倾泻而落。 林玄的眼神只是微略一怔，但迅速的抓住了这乍现的可能性，思绪在他的脑海中快速的衍绎。 他先前并非没有推测过这个可能性。 『契灵』召唤最基础的原点，便是该名英魂身前的事迹。 就像是一本书的书名。 无论是武装亦或是权柄，皆是以该人物过往的经历谱写，以奇迹般的形式重现。 那么，假如说，仅仅只是假如...... 他的穿越，真的是以『契灵』的形式，被何种力量给召唤来这世界。 并由那栋废墟，那名白发少女深陷绝境前最后的希冀。 由她亲手启动的按钮作为契机。 让他得以在这遍布疮痍，距离战火摇摇欲坠的时代降临的话。 ——那么，他所代表的，会是哪一种来历的契灵呢？ 这其实不算是个疑问。 因为，当提出这个假想的同时，答案就已然在反面呼之欲出。 『人类最初的契灵使』，『战役时代所孤悬的灯塔』，『驱逐破碎时空之人』，『背负长夜的漆暗之羽』....... 以及，『希望』。 林玄知晓，那只是手游，只是剧情。 哪怕那是他亲自去部署战略，一夜夜费劲千辛万苦才打通的游戏。 但终究是隔着一层手机屏幕与文字。 他会对星见镜璃的幸存而高兴，是因为他真正的把少女视作同伴。 是在经历那一条条对方为了保护他，牺牲自己战死的路线之后，对于更改这份命运的期盼。 但是。 他自己呢？ 从一名现代社会在普通市民，顶多只是称霸诸多排行榜的战略玩家，在小众的群体里被敬仰的游戏主播。 抵达了一个真正破碎的世界，将游戏里那曾经走过的足迹继承。 他是林玄。 哪怕对于某只狐狸来说理所当然。 但是唯有他自己无比清楚，他还尚未能将自己彻底代入，彻底认可是那个经历了接近半个世纪的指挥者。 也许正因为这份下意识的隔阂，才让向来思维敏锐的他忽漏了这份可能。 直到此刻。 直到那不值一提的【叮】声响起，直到他再一次复刻了在《契灵诗篇》中的经历，再一次亲自去指挥了一场战役。 再一次作为指挥者，准备将侵占了人类文明的【破碎时空】驱逐出去。 这一瞬间。 林玄才清晰的意识到了，奠定了自己成为『契灵』的那份历史，来源于何处。 无论他的主观是否承认...... 但对于这个世界，这片残败的土地，足以铭刻历史的召唤机制而言。 他，林玄，就是那名最初的契灵使。 他过往的功绩无人可以撼动。 “怎么了么？” 轻灵的少女声线在一旁响起，巫女的百褶短裙摇曳着走近，葇夷般的手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指尖轻触着少年的臂弯。 温度柔软。 就仿佛是一名巫女，在替她迷茫的香客答疑解惑，拂去那些思惘的尘埃。 对于星见镜璃而言，这种程度的接触并不符合她的性格，更何况她刚刚还不怎么高兴。 但黑发少年短暂的怔然。 那一瞬的俊朗侧颜，从他流露刹那的神情，星见镜璃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些变化。 她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变化。 有些陌生......毕竟百年前她从未在这名契灵使脸上看到过犹豫。 哪怕面对数百场繁重的战役，哪怕面对那些无论怎么想都难以抵抗的实体浪潮，必须坚守一座被切断所有补给的驻地。 当初的那名契灵使，都可以如同应对游戏般的游刃有余。 随口就说出些不着边际的玩笑。 可是，那一瞬的眼神......却又让星见镜璃感到有些熟悉。 像是一本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书名，又像是一个迷惘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意义。 倘若。 让某个人知晓了狐耳少女此刻的想法。 他一定会笑着，补充一个比喻。 『就像是一名游戏玩家，终于过了稍显漫长的开场动画，拿到了该发的装备，跳出了系统的提示。』 『所以总算是找到了属于这场游戏的主线任务。』 “嗯，我没事。” 林玄淡笑着侧首，他将枪械收好，重新收归了携带的枪套。 然后转过了视线看向夏诗弥。 而这时。 接到了来自沐雨晴通讯的女孩，她因为第一次与这个级别——三星契灵使，哪怕放在学院里也是专业导师——的指挥者通讯。 所以不免有些拘谨。 然而，在报告周围的位置，报告在【侵蚀崩陷】降临以后，核心地区处一路走来发现的变化。 客观的报告那些出现的实体种类，并且主观的提供自己的视角见解。 这白发女孩却陈述的井井有条。 完美的依遵着专业，简洁，有力且有效率的报告术语。 哪怕这些经验远超了一名学院肄业生，一名零星的契灵使的专业范畴。 “诗弥。”林玄轻笑着走来，他的双眸却蕴含着沉稳。 他说，“如果方便的话，让我来与那位指挥官对话一会吧？” 与先前只想着带着最『顶尖的战力（星见镜璃）』突围中心，实施斩首战术来解决破碎时空。 暂且以保守的姿态，不去接触联盟，想要一步步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心态不同..... 林玄先前只是迟疑。 但他现在已经作下了决定。 他拥有的伙伴们，是这个世界最为锋利的匕刃们不假，只要将她们逐一找回，林玄有自信能踏足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 ——哪怕是早已沦陷，彻底化为了异域他国的侵蚀地带。 可是。 林玄现在意识到，那样还不够。 他可以一直打赢某个区域的战争，也可以短时间打赢所有的战争，但不能永久的替所有人打赢所有的战争。 靠着爱与正义无法胜利。 能论述这一点的，正是在游戏里头最后的那场战役。 他带着所有的契灵，已经斩杀到了世界尽头的最后一幕，无论是装备还是权能都是最巅峰的状态，但最后却迎接凄惨的落败。 再削铁如泥的刀光都无法放干巨人的血。 可是，成百上千，数以万计，孱弱却又源源不绝的蚂蚁。 却可以缓慢的鲸吞蚕食，如滴水穿石般的噬咬掉巨人的每一寸肉。 林玄承认，游戏里的自己最后失败了。 只靠他自己一个人也许不行。 但是。 ——倘若再加上这个经历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战争的文明呢？ 这个孱弱的文明，节节败退的文明，在他死后却依然凭借着毅力，靠着整整一个世纪去发展与迭代技术。 甚至将过去仅有一名的契灵使，给开满了全战区的培育学院，创造数十门专业学科，稳定且源源不绝的新血渠道。 他们设立驻守基地，他们在全世界划分战区，他们在抛弃掉一个个城邦后，却又孜孜不倦的新建出了一座座新家。 要知道。 哪怕【破碎时空】们停止了推进，但要是无法像是现在e-026地区一样。 每次发生入侵事件，都能够派出足额的契灵使来应对，清扫。 一个弱小文明就连存在都是有罪。 能够在摆烂绝望的情况下，依然保持了足足四十余年的歌舞升平......那这个文明就一定没有它看上去的那般弱小。 也许这个曾经骁勇善战，死战不退的文明暂时迷失了方向。 但是。 就像是曾经那漫长的战火里，人类终于出现了第一名的契灵使。 以名为『契灵』的奇迹去向【破碎时空】开响了沉重且不容忽视的一道枪鸣，宛若于无声处起惊雷，响声回荡了天地。 现在，此时此刻。 林玄回到了这片土地上，【最初的契灵使】以【契灵】的身份回应了召唤。 也许他没法力挽狂澜，事实上他懒得，也没资格去替一个文明一个时代承受重量。 不过...... 只是去稍稍指明方向，作为一名硬核战略玩家提供自己的见解。 对于契灵使『漆暗之羽』而言。 仅仅举手之劳。 “你好。” 在通讯器中，少年清朗而沉稳的声线，接替了充满了实体嘶吼的战场。 像是划破了漫无边际的永夜，连接了遍布一个地区的联盟部队。 “我是林玄，对于我先前提出的战略，我现在想要稍作修改。” 通讯器的那头短暂安静。 也许是在质疑，只要镜心灵狐愿意出手帮助的话，这场战役的胜利不是毋庸置疑么？ 但是少年却以从容不迫的语气，将对方的心思给讲述道出。 “确实，正如沐小姐你所想的一样，想要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轻而易举。” “我同样以指挥者的身份保证，这场『侵蚀崩陷』的范围不会再多踏出这片战区一步，它将于此，于今日消散。” “但是，对沐小姐而言，你认为只是将其驱逐出去就可以了么？” 停顿。 少年温和的声音，却忽地染上了火的热度。 像是一名魔鬼在蛊惑财宝，像是一名商人向着复仇者递出了匕首，像是对整片战场拥有绝对宰制权的君王。 他将诱人的邀请缓缓道来：“所有的【破碎时空】，都是来自其他异世界的侵略者。但它们带来的不仅是实体，不可理喻的污染与疲惫的战斗。” “它们同样带来了异世界的资源，技术，以及可以召唤契灵必须的材料，以及许多能强化该时空契灵的武装。” “它们是灾祸，也是财富与机缘。” “而如果只是保证了安全，在无法获得任何资源的外围闲逛一圈，最后浅尝则止的空手而归。” “是否会显得略微可惜？” 少年的话语漫不经心，但他的从容却是来自于先前的观察，以及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的思考。 他笑着，平淡的接续道。 “明明作为一座城邦的分部，但却只带着一群最稚嫩的新人踏上战场，他们其中甚至连与契灵合作都稍显困难。” “恕我直言，这份权利与沐小姐你先前提出战略的优秀程度并不匹配。” “恐怕......是有人不愿意看到您，获得足够的收获吧？” “我平等的尊敬任何战场上的人才，而我认为您后方之人这样的决策，是对沐小姐最为恶劣的不敬。” 林玄笑了笑。 像是伸出邀请的手，又或者是将这场单方面提出，却不容拒绝的合作，给盖下了最后『执行通过』的判印。 黑发少年在对方漫长的沉默中，理解了对方的迟疑，以及最后的接受。 这也得益于他是一名契灵的身份。 哪怕是再籍籍无名的契灵，说出的话总是天然的具备信服力，这是由漫长时间赐予的重量。 “所以。” 林玄重新恢复了亲切平和的语调。 像是邻家的少年。 平稳而有力的，将友好的话音落下：“为了感谢诸位赶来支援的速度，以及将这场战略的决定权交托于我的信赖......“ “现在，我根据战场变化的局势，想要将先前的方略稍作更改，以表示我些许微不足道的谢礼。“ “那就麻烦你们了，合作愉快。” 第三十一章 宛若艺术的临场指挥 “那个家伙，那名少年契灵......他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第十六次结束了通信器的连络后。 沐雨晴的神色，难以掩饰的流露一抹惊叹。 她确实应当惊叹。 毕竟先前七个小时内所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是在挑战她这名契灵使学院战略专业毕业高材生的认知。 对方先是花费了一定时间。 与先前在会议室里只是大略了解不同，详细的向询问了具备的兵员以及大致战力，携带的道具总量等等。 那段问答有些奇怪.....对方就好似对联盟的某些战术配置了若指掌，但却又会在一些人尽皆知的小问题上闹出点乌龙。 这一度令沐雨晴不得不怀疑，先前答应了合作是否正确。 但是紧接着。 ——女子就亲眼见证了一场匪夷所思的“作战”。 对方的第一道指令还略有些模糊...... 大致就是把第几部队，派遣往这座破碎城市的某些区块。要求是清扫范围内的敌人，并将作战结果汇报给他。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笼统。 就连刚上阵的指挥者，都知晓该分配复数的战术做备案。 可是。 怀抱着上了贼船，大不了就使用几个会让她心脏滴血的珍贵道具收拾烂摊子的心态。 沐雨晴还是咬着牙传达了指令。 但第一次的结果就令她感到有些意外。 各部队清扫的很顺利，些许的伤亡全都在接受范围之内.......就像是田忌赛马般，全被分配到了战力匹配的地区。 而这还没完。 很快的，伴随着现场数据的回馈，包括当地的妖鬼实体是哪种类型之后。 第二，第三道的指令，很快地就被接连发出。 与第一道那笼统的指令不同...... 就像是通过素描笔，在名为“妖鬼都市”的这地图上，逐渐描绘出了物体轮廓。 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一般。 对方的指令内容愈发繁复。 且精准。 到了后面，竟然逐渐开始准确到：“既然如此，那部分地区的『规则』应当会与参战人员的数量有关。” “记得叮嘱他们派遣精锐，尽量减少普通契灵使的进入。” “哦，还有另外一边，那座六七十多层高的高塔是吧？” “应该会出现些与『坠楼』相关的规则，六成的可能性是一群地缚灵徘徊，具备强行移动能力，被迫要在高空作战。” “把有翅膀的天狗类妖怪，以及会最低限度舞空术式的巫女、阴阳师等等的契灵，派遣到那处战场吧。” “这种规模大小的【侵蚀崩陷】，我估计着同一片地区的异常规则，至少需要五个小时以上才会刷新。” “记得提醒那些新生的契灵使们，在解决掉当地的实体之后，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肆意搜索物资。” “最好加一些利益条件，这些我不清楚你们联盟的规章，你自己去加以定夺吧。” “我这已经快到核心地区，就不和你多聊了，保持联系，掰掰。” 那已经超脱了所谓指挥的范畴了。 在沐雨晴看来，那就像是孩童去随意的堆叠一堆积木般。 他不是在指挥，仅仅是将他觉得乐意的部分随手拾起，放到积木建筑的里头，于是现实便一如他心意的去展开。 甚至后面的那几道指令。 沐雨晴只是刚接通，亲切平和，听起来如邻家少年般的声线，就抢先一步的将下一步骤的进度说出。 简直像是早就准备好许久，只是她这儿清扫的速度跟不上似的！ “呼......” 沐雨晴不得不深吸口气，将震惊的情绪给平复下来，才能保持作为指挥者的冷静。 虽然说，她现在也很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如此自称。 毕竟比起指挥者。 她在这场『侵蚀崩陷夺回作战』里头，扮演的更像是一个传声筒，迷迷糊糊的把指令给依序传递。 然后轻易捡起丰收的果实。 呵，这甚至还是联盟总部出品，拥有三星契灵使标章认证的传声筒呢！ 在自嘲完后。 “可能，我最初的判断就错了。”沐雨晴沉吟低语：“我原本以为，他之所以能够保证e-026地区小镇居民存活这么多天。” “是因为镜心灵狐赶来的速度够快，出手扫荡了周围的实体。” “可先前是我太着急了。” “仔细算算时间的话，这么解释根本说不通。” 因为时间对不上。 换言之，早在镜心灵狐赶过来前，那名少年是只依靠着一群老弱病残，以及一大堆早就被时代抛弃的武装。 硬生生的，在被妖鬼实体的包围下，保证零死伤率的捍卫了城镇。 “不可思议......这还是新召唤出来，几乎与这个世界毫无培养适性，基础属性都保持在基础值的契灵。” 沐雨晴惊叹的低喃。 他究竟是来自哪个时空？ 是面对数以亿计的智械危机，能够率领少数的人类士兵，去以人之所以为人的意志硬撼钢铁洪流的高阶将领。 亦或是面对宏伟的巨兽，能够在大地上修筑一座座连绵的城池，凭借着串联的法阵，让渊族无法前进寸土的传奇指挥使？ 如果不是被以这种身份铭刻历史，由此召唤出来的契灵。 并且发动了自身的权能。 沐雨晴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有什么人能够做到面对破碎时空，还像是回到自家后花园似的。 闲庭信步，来去自如。 “.......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就邀请他前往临夜城一趟，去进行联盟的定级标准吧。” 沐雨晴内心肯定的如此想。 这种级别的战力，想要让其为了人类文明而战，只单纯依靠契灵使的契约是不够的。 权力，金钱，地位，福利。 以及更多的保证。 对于将契灵使文化贯彻了一个世纪，早就成为立足基石的现代社会来说，绝对不会对有功者予以亏欠。 沐雨晴这般想着。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先前在考虑那名少年身份可能的时候。 隐隐约约的。 从这十几条指令，对战局宛若沙盘推演般的自信度，以及哪怕不亲上战场，也能够对庞大的局势洞若观火的战术习惯。 不知为何。 她总有种自己曾在哪本旧书上看过，遥远的记忆有些模糊的感觉。 ===== “嗯......大致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林玄将通讯器给挂断，用手背抹了抹冒出额头的汗，流露出些许疲惫的笑容。 与此同时。 【叮，已确认第27处小战区，当地妖鬼实体的清扫作战结束，玩家参与率达到百分之五十六。】 【经验结算，等级提升。】 半合成的无机质声线响起。 湛蓝的以太在视野中交融纷飞，形成了虚拟的提示字框。 第三十二章 简单的技能，就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呼.....” 黑发少年此时的状态，倒是没有某名负责人想的那么轻松。 高速运动思维让他有些脑壳发胀，需要倚靠在墙角处，休息片刻，来恢复自己刚刚消耗的体力。 相比起战斗活来说，有时候脑力消耗反而更容易精疲力竭。 更何况。 实战，这绝非林玄擅长的领域——不如说他完全是初次接触。 虽然说有些国家是会将穿梭机的玩家，给征召成为操纵无人机的技术兵种。 但是，他现在进行的挑战，可要远远比那种相似领域转换更复杂的多。 “既然扫荡结束的提示跳出来，就代表了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按照这种方式推进没问题。” “和游戏里的模式大致相同，只是需要考虑的参数变多了点。” “契灵，契灵使.....道具，以及实际战斗时的变数。” “有意思，必可活用于下次。” 林玄沉吟着低语，哪怕闭眼休息，但他脑海中架构出来的地图却愈发清晰。 以虚幻蓝色的线条交织的三维图形，从未停止过片刻的思考。 闲庭信步？洞若观火？ 绝非如此。 现实可不是游戏，就连先前触碰某只狐耳少女肌肤的柔腻，轻嗅到淡淡的荷花清香，都和游戏cg有着本质上的天差地别了。 更何况，作为战场的指挥者需要将数十条乃至数百，数千倍的人命给扛在肩上。 林玄是熟稔游戏设定不假。 但他可没傲慢到会混淆与现实的区别。 他之所以能在语音里保持轻淡，有一半都是演技的成分。 至于另外一半嘛...... 【经验结算，确认到玩家等级提升。】 【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2。】 分辨不出男女的合成音，在他的耳畔如最忠诚的助手般，静静的倾述轻响。 【已解锁战场地图，可如游戏般以俯视的形式确认队友方位，以及扫除战争迷雾的敌人等级分布。】 【已解锁初级以太模块。】 【叮，已确认特殊副本“空浮市”的探索进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二，获得成就『重临鬼域』。】 【成就奖励，解锁玩家面板。】 【叮，已获得玩家专属面板性能——『鉴定术式』。】 此时此刻。 在林玄眼前浮现出的湛蓝字框，里头以俯瞰的视角，显示出地图。 宛若手游里见过无数次的地图界面。 友军标记，敌军标记，诅咒浓度标记，特殊事件地形，debuff影响的区块，高概率隐藏的资源点...... 只要是他以“指挥官·林玄”的身份，就可获得所指挥部队认知的一切情报。 再微小，再细节，再不起眼的部分。 在这地图上都无所遁形。 如果要说林玄解锁了什么金手指，那这就是他目前唯一获得的优势。 倘若让这个世界的那些契灵学科领域大神们来看。那林玄的这项地图能力，实在算不上是多强力的权能。 就不说那些『可将一定人数的友军，在短时间内连成心灵相通的状态，能共享视野，攻击距离，增幅属性』。 或是简单粗暴的『给一定数量的友军附加属性翻倍，或是透视能力』了...... 这种地图显示。 就连区区现代文明的科技，只要能确保信息流通的正确性与效率，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样的效果。 唯一的区别。 可能就是林玄的地图更快，能零时差的反馈现实，且够精准不会误报谎报。 与其他高阶的指挥系契灵，那动辄都是单人成军，随随便便都丢一大堆华丽特效，部队可以轻易改变地形的『权能』相比。 只是一张地图？ 朴实无华，实在不够惊艳。 然而—— 对于林玄而言，这恰好就是他最需要，同时也是最为擅长的领域。 战略玩家，以及一份实时显示，达到百分百正确的战略地图。 这就和阿基米德找到了支点，以及那根硬度天下无敌的长棍一样。 他承认，这份力量不多。 但也绰绰有余。 更何况...... 现在才升级到多少级而已，谁知道后面这契灵技能还会给什么呢？ 将注意力从系统的升级提示上收回，林玄像是闭眼休息足够久般，重新站起。 向另外两名少女笑了笑，说：“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先前的七个小时。 外面沐雨晴的部队，在他的指挥下像是蝗虫过境一般，有种开着风灵月影抢劫地图资源的美感。 而林玄等人，则以不紧不慢的脚步。 向着这座崩落都市的内核前进。 “你的动作太慢了。” 星见镜璃的狐耳落下了些，轻灵的嗓音里能听出一丝不悦。 她似乎很不喜欢在这种布满妖鬼的环境里长期逗留。 这也正常，镜子确实什么都能照不假，但谁喜欢去照那些肮脏丑恶的东西呢？ 单纯好看的颜色，有简约美的形体，或是一些有着特殊意志的人。 像是一百年前。 虽然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来说，星见镜璃都算不上喜欢那些“同伴”们。 但她倒是也承认。 如果真的必须和一群人相处的话，那么如果是那些少女，倒也不会令她烦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可以勉强忍忍。 可是。 像是这座都市就不一样了，这里头布满了她不喜欢的腐烂的味道。 一群堕落的信徒，信仰如蔓延的癔病，最后带着整座城市沉沦消亡。 是黄泉的味道。 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你的动作变迟滞了。”狐耳少女浅金的瞳眸看向林玄，宛若审视的打量着他，“是因为死亡给你带来的后遗症么？” “就算加上需要指挥那些人类们，就我所认识的那个你，也不会拖延太多时间。” “如果是当年的话，你早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从轻声落下的语气听来，似乎还带着几分质疑。 毕竟严格来说，星见镜璃也还没有完全能肯定林玄的身份，只能认定他与当年那个人非常，非常相似。 之所以现在一起行动。 对少女来说，大概也有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样能更靠近的确认林玄的身份。 然而，面对狐耳少女的不悦，以及那双直视过来的浅金瞳眸。 林玄却压根不慌。 “没办法，刚打赢复活赛么，还没完全熟悉过来，担待一下。” 他耸肩，流露淡笑的眼神直视了回去。 像是有些失落的说：“还是说，都那么久没有见面了。” “镜璃你连多陪我走走，和我多相处一会的时间，都不愿意？” “......哼。” 狐耳少女轻哼一声，像是不准备搭理这番胡话一般，很快的就扭过了头。 不再将视线对视。 她空灵的嗓音平淡的说：“小心点，如果你被我发现其他什么疑点的话。” “我不保证，我会永远相信你的一切。” 说完后。 星见镜璃的木屐轻灵的点踏地面，单薄的巫女服在风里如蝶轻舞，浅蓝的长发飘散，整个人的身影便跃上了都市的高空。 相比起遍布着各种污秽的地面，大概对她来说天空中会更干净点。 相比起这座都市，或者说这整片战区阴霾的永夜而言，她以蓝与白点缀的身姿实在太干净轻盈。 在夜空中如明亮的晨星般。 抬起头，就能顷刻找到她的身影。 在另一边，一直都拿着枪，无论情况如何都保持着备战姿态的夏诗弥。 到现在才开口问道：“你与她的关系，没有问题么？林玄。” 在她看来。 星见镜璃会认识林玄，这倒也不是一件太过奇怪的事情。 契灵是来自于破碎时空的投影，在这片大地上拥有灵魂的回荡，才能被召唤出来。 这意味着。 这些契灵的记忆备份，是直接在这片大地上存档的。 同一名契灵，在世界上有着唯一性，就像是不会有两个相同的灵魂一样。 除非死去，否则同一时间只能召唤一名出来。 而相同的原理。 哪怕这一名契灵死去，ta作为『契灵』经历的新的一生，也会永远被留存在属于ta的灵魂里头。 像是白纸染上了颜色，这颜色就会永远的留存在白纸上，哪怕覆盖也不会消失。 不会有死去然后再度召唤，记忆就直接被格式化的情况发生。 所以。 在夏诗弥看来，就算林玄不是属于【破碎时空·妖冥鬼域】世界背景的英雄。 像是他这么厉害的契灵，曾经被其他人给召唤出来过。 并且在那段时间里，认识了身为传说级契灵，也同样厉害的星见镜璃。 两人间结识出了特殊的关系。 这也是很正常，并不奇怪的事情。 只是。 这一段路走下来，就算是沉默寡言的夏诗弥也意识到了，似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 在战斗上他们的配合亲密无间，林玄似乎只需要做一个眼神，少女就能理所当然的去执行出来。 甚至某人为了练习枪法，导致深入进度被减缓这件事。 少女也无声同意了。 可是......在除了战斗以外的时候，星见镜璃却又没有对林玄表示过多的亲切。 浅淡的话音，简短的交谈，就连多一分眼神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哪怕说两人只是陌生人也不奇怪。 这就让本来就不熟悉人际交往的夏诗弥，有些理解不了态度了。 “嗯，没有问题。” 林玄只是抬头看了眼某只少女的身影，心中感叹着游戏设定......啊不对，妖力真是个好东西。 哪怕穿着那么短的百褶短裙，以及白丝过膝袜和木屐的搭配，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风吹的发丝飞舞。 但只要视角向上看去。 就会被浓郁的妖力遮掩，除了漂亮的身姿以外看不见任何东西。 游戏设定，你好强大。 欣赏完一眼“夜下灵狐”的美景后，他好像也不怕对方离开，直接把他们两人丢在怪堆的中央。 继续悠闲的向深处走去，轻笑说道：“她就是那样的性格，情感表达比较淡漠，多相处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她也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唯独这点毋庸置疑。” 半空中。 看起来似乎嫌弃速度太慢，根本就不想再理会某人的身影。 她的步伐忽地一滞。 也许是高处刮起的风太大，她的木屐没有能站稳，也很快就恢复了。 “哼哼。” 林玄视线随意的从天空中划过，脸上的轻松笑意若有似无，手上拿着的是那枚先前星见镜璃抛过来的小镜子。 ..... 【鉴定术式已使用。】 【物件名称：玲珑明镜（特制）】 【效果：】 【只要将意识投入，里头存储的景象就会清晰显现，内容与详细度将依照贯注其中的妖力，产生相应的变化。】 【而该镜面内的地图，除了被特殊力量隐藏，位于boss区的核心以外。】 【包含以『e-026』区域驻守基地为中心，包括破碎都市在内，全部的地形图与实体种类。】 【介绍：】 【以广袤的妖气覆盖大地，以千里的明镜映照出丑恶之物，并以精巧如织丝的手法，将其归纳于此。】 【此物件包含了一名巫女不予明说的关切之心。】 【“那个家伙，都忙碌那么多天了......几乎没有歇息多久。” “说是成为了契灵，但肉身的素质不过也就比孱弱的凡人要稍强一些，为了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操劳，真是毫无意义。” “无论是否是伪物，难道他就不在乎失而复得的生命？” “.......算了。” “毕竟现在他曾经为之奋战的联盟，就连这些基础的情报搜集都做不到。” “与其看他白忙活，就稍微出手，帮他整理一点东西得了......不过是闲暇之余的顺手为之，花不了太多时间。” “嗯？这里掉落的这枚木梳......” “因为是古老而无人打理的基地么？这种百多年前的样式，还真令人熟悉。” “也好，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把这个东西交付与他，看看他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当初那种失礼的行为.......” “.......” “没什么，这只是为了判别他的身份真实与否。”】 【鉴定结果已展示完毕。】 【附注：该术式将按照物品的位阶，持有者对鉴定者的敌意，污染浓度等，而出现不同程度的结果。】 ...... 将系统浮现出来，代表了鉴定术式结果的湛蓝字框收起。 林玄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与先前那名轻而易举就调度整场战局，冰冷而果断，平淡的笑容甚至令人背脊发寒的指挥者不同。 他现在的笑，仅仅是因为开心而已。 看起来像是不问俗世，如神祇般站在更高的视角，对生灵的死活毫不在乎的妖怪？ 呵。 一只口嫌体正直的狐狸罢了。 第三十三章 输出是有上限的，可是抱大腿没有 “到了，这里就是最核心的地区。” “这座都市的心脏。” 林玄仰头望向前方坐落于小山坡上的多层楼神社，淡淡说道。 平静的语句，简短的陈述。 但这丝毫不会改变，面前那几乎已经浓郁到令人怀疑是浓稠血水的雾气，正缭绕着妖娆而瑰丽的神社。 以及，那冲天而起...... ——仿佛要在漫天穹顶的浓墨里将血色晕开般的骇人妖气。 “成长到这种程度的话，那稍微会有点麻烦啊。” 林玄耸肩一笑，就像是在数学习题册里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必须要面对卷底大题。 那姿势直接从瘫靠在椅子上，不得不把身子给直挺起来。 眼神变得犀利。 拿起铅笔的一刻都仿佛响起了bgm，整个画风一变，瞬间燃了起来。 “没办法，毕竟为了能将刷资源的理念贯彻到底，这都市的小怪差不多都清空了。” “依照着【妖冥鬼域】的规则......” “最终关卡会加强到这种程度，倒也是理所当然。” 林玄撇了眼半透明地图，代表着诡异实体的红点只剩余一星半点。 而这么丁点，还可怜兮兮的被汇聚的部队包围，都不知道谁才是怪物了，一个个活像是鲜活乱跳的军功与经验值。 至于说那些笼罩着诅咒规则的资源点，现在更是被一扫而空。 那收获已经不能用满载而归来形容了。 有个专有名词，叫做抢劫。 到了后来，沐雨晴不得不派遣她契约里速度最快的那名契灵，回去驻守基地一趟多开辆带有储物空间的运输车来。 才能堪堪把物资给运出去。 尽管那名负责人到了后面似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就像是从小培养的世界观崩塌。 还在通讯器里忍不住喃喃“不好，经历过这种级别的指挥后，我以后还要怎么满足于普通的扫荡？” 但事实上，这才是符合林玄认知里，【侵蚀崩陷】这种两三年一度（游戏时间）触发的特殊副本里。 面临难度后，合该获得的资源收获。 不过...... 既然林玄曾经对这手游的定义，是史，那么理所当然的。 ——想要狂刷物资，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每个破碎时空侵蚀的区块里，都会有该时空坠落之后，与那些诡异的实体一同涌现的世界规则。 那是不可违背的『律法』。 而在【妖冥鬼域】的这片地区范围，所有的妖鬼实体死后灵魂都不会消散。 在游戏被通关前，那些妖鬼在被讨伐后，魂体会自动聚集到该地区剩余下来，且实力最强的妖鬼身上。 虽说这些力量每次都会衰减些许。 但量变引起质变，当一只妖魂身上缝合了数千甚至上万只鬼怪后——边际递减的那点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种现象，在游戏里被称为【黄泉的指引】。 而林玄则慈爱的将其称为“死缠烂打，不用看小广告就能反复复活，蛮不讲理还几吧越打越强的狗皮膏药呢，亲”。 而此时此刻。 既然将这座被系统称为『空浮市』的崩陷地块，在林玄的指挥下被接近清空。 那么作为那些蜿蜒小道，像是整座城市四通八达的血脉，最终将那些血流的污秽，全都聚拢在一地的这处神社。 它自然，已经无限接近于天灾。 不，此刻这逸散着瑰丽妖娆的神社，已然成为了灾祸本身！ “林玄.....小心。”白发少女低声警告。 她将兜帽斗篷上的护目镜戴上，浮现的十字准心旋转锁定，包覆了她绯红的瞳眸。 “这种级别的实体，我只在书里，以及学院的记录片里看过。” 夏诗弥的小脸无比凝重。 低声估量道：“『灰白扭曲』，『幽碧异常』，『靛青污染』......” “不，从它能够对四周的环境造成肉眼可见的侵蚀来看，这神社内的实体甚至已经能勉强触碰到『苍黄哀息』的威胁等级！” 属于人类的本能让她娇小的双腿轻颤，死亡的气息攀上了她的背脊，周遭的空气无比黏腻。 她甚至一度要误以为自己停止了呼吸。 但纵然如此，少女站在林玄的身侧，保持面无表情，步枪仍然没有片刻的颤抖。 明明在场只有她一名人类，哪怕她尚且是可以流露软弱的年纪。 但这名女孩却倔强的不肯服输。 “需要再次联系沐雨晴指挥官么？” 而哪怕是这种状态了。 夏诗弥似乎仍然顾虑到某人的『记忆损伤』，依然开口的持续解释道。 “这种程度的实体，一般都需要派遣以上百人为单位的部队，至少五名三星的契灵使，以及复数『国域』级别的契灵在内。” “才可以确保安全且稳定的铲除。” 一般而言。 普通的侵蚀崩陷，再怎么劣势之下，都不可能养蛊养出这种级别的怪物。 毕竟妖鬼死后的魂体虽然不会消失。 但可以通过诸如“符咒”、“斩妖刀”、“封印术”、“妖血吞噬”等同样来自于妖冥鬼域契灵的技术手段，来不断削弱这些魂体。 像是毒药的七步之内必定存在解药一样。 倘若【妖冥鬼域】的规则真那么无解，那曾经这个文明也不可能延续上万年。 合理安排流程的话......哪怕最终养蛊养出来，大概也就是勉强到『靛青污染』这个级别的boss罢了。 然而。 某个家伙却毫无顾忌的，直接对着整座城市开启了大扫荡模式。 毕竟破碎时空的资源，就像是千年的古墓被挖掘出来一样。 在接触到不同世界的以太之后，如果不赶紧保存起来，有很大部分的价值都会模糊流失。 而结果就是。 登登！成功的养出了一个怪物呢！ 沐雨晴不是没有对这件事心怀担忧，但当时震慑于那逆天的微操硬实力，她直接默认某人有办法处理了。 而同样的，夏诗弥在担忧完之后，她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没错。 既然眼前的这般处境，可以说是林玄在从容之下一手促成。 那他一定轻而易举就能搞定吧？ 砰。 在心念至此的刹那。 黑发少年的眼神漠然，他将携带的炮火毫无犹豫的轰炸，向着那如画般令人感到就连打扰都是亵渎的神社。 直接来了一出火力洗地！ 某种湛蓝的光纹，若有似无的依附在他的子弹上。 相比起最初连两米都能打歪，就像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加持般，他对于枪械的进步速度堪称神速。 而在系统解锁了初阶以太面板后，他更是透过这一路的中烈度战斗，宛若吸收了水的海绵般，高速的将知识给化作力量。 而现在。 正是浇灌培养出的花朵，应当绽放之时.......对吗？ 子弹精准的击碎了神社的纸窗，整个神社就像是被打扰了进化般，那血色的浓雾整个喷涌而出。 “████！███████████！” 天穹回荡着怒吼，艰涩难懂的古文，就连妖冥鬼域背景里的契灵都鲜少知晓。 一个纤瘦苗条的轮廓。 身穿华美的祭祀服，不似人类但却让人能感受到绝美，铺满了白粉的面容，从破碎的纸门后走出。 她踏出的脚步娇柔无力。 但触碰地面时，却像是将地脉里所有的生命都如血吸空般，整片翠绿的山坡枯萎的凹陷下去，变为了枯黄的野草。 她冷漠的视线审视着林玄——这个胆敢冒犯她威严，在专属于她的食堂里随意开火，不晓得礼貌为何物的少年。 她判断，这名少年也许无理。 但相貌倒是符合喜好。 是啊......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自从降临到这里以后，是很久没有享用过『美食』了呢。 想到这，这名绝美的人形，她怒容也稍显柔和了些许。 她清了清嗓子。 “你这狂徒，为何敢冒犯本宫的......” 话音未落。 砰，砰砰砰砰砰砰，轰隆！！ 毫无迟疑的，先前没能打完的子弹再次倾泻而出，花纹更加繁复的银白以太缭绕。 画面如水银泻地般美丽。 可惜的是，如果那名绝美的『女子』，没有整张脸被打的千疮百孔的话，这副画面应该会更适合下饭不少。 弹孔造成了大量伤口。 鲜血淌流。 然而，转瞬之间，她脚下先前只有一块的枯黄杂草快速蔓延到了整片山坡。 而那名女子则像是毫发误伤般，包括祭祀服恢复了原貌。 妖气甚至翻了两倍。 从她铺满了白粉，从绝美到宛若修罗般扭曲颜艺表情来合理判断的话——这两倍可能是被气的。 “嗯.......” 林玄放掉了打完弹夹的枪，用手摸了摸下巴后。 无奈的耸了耸肩。 叹气道：“没办法，这种类型的怪打不赢啊。” “有数值我也就认了，这连机制都开始不讲道理，我能怎么办呢？” 他唯一的优势是能凭借打了数千种图鉴实体的经验，迅速找到弱点。 但是打破不了防，或是血量太厚，或是呼吸回血根本没有上限的家伙。 只能说，林玄唯一能做到的事，大概就只有两手一摊了。 在判断打不赢以后。 林玄面对那扑天盖地袭来的妖气，很没有面子的向后一退。还顺带记得拉住了某只打算拼命和对面爆了的白发女孩。 随即。 他一样面露笑容，清了清嗓子。 抬头看向夜空，以沉稳充满了坚定，气贯长虹的气魄—— 大喊求援。 “唯璃，救救救救救！我这怪打不过，你再不下来帮把手的话，我就要当场再死一次了啊！” “很急，在线等，对面中门大残，速来！！” 第三十四章 给它们一点小小的原初契灵震撼 “什么？” 听到眼前黑发少年的喊声，那面容妖艳的女子微略一怔。 她先是皱起眉头用妖力感知了下四周。 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 也对，这里是属于她的领地，不可能会有什么事脱离她的掌控。 曾被称为『美祭主』的存在妖艳的呵笑一声，就准备继续暴怒的宣泄妖气。 这个只有皮囊长得好看的少年，他的性格真是远比预料还要狡黠。 决定了...... 等到制伏他以后，就将他的四肢斩断，然后花费三天三夜的时间，把悲鸣当成祭祀仪式的配菜享用吧。 但就在此时女人的眼角余光扫过某处，神情却忽地愣住了。 等等。 ——自家门口鸟居的一角，怎么会是被削碎成齎尘的模样？ 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谁动的手？ “哎。” 一声空灵的轻声叹息，嗓音婉转而清浅，就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以及。 哪怕不用提醒，也早就踩着木屐走入了战场。 “什么人！” 女人瞳孔骤缩的转过视线，她的妖力范围内没察觉到任何波荡，但某种血脉里的恐惧却让她毛骨悚然。 就连那名惹她暴怒的对象都顾不着。 没有转过头，背后的皮肉撕裂驟然出现了虫翅，像是蚊子般的尖利吸嘴就向着身后那声轻叹响起的方向刺去！ 那吸口宛若将空气当成血肉。 凡是经过的地方，无论是妖气还是颜色都消失无踪。 “聒噪。” 先前那空灵的嗓音再次淡淡响起，“哪怕吸食了一整座都市的供养，妄图以漂亮的皮囊去伪装自己的真身。” “但蚊子，永远都改变不了本质。” “贪婪地惹人生厌。” 美祭主也终于看见了那声音的主人，那名身穿巫女服，以白色的绳带将蓝发给束成垂流长辫的狐耳少女。 她与四周格格不入。 只是站在那里，就令美祭主感觉自己伪装的美貌刹那间成为了泥塑的蔷薇。 在真正的花朵面前，拙劣，卑微，肮脏的都没有被映入其眼中的资格......在比对下成了地上的泥水。 她的血脉在哀鸣。 对于【妖冥鬼域】所有的妖怪而言，它们灵魂中都混杂着大量黄泉的怨魂。 这些灵魂的强度，是它们实力的证明，所以理所当然会继承部分记忆。 像是填补的材料般，在获得力量的同时会使自身灵魂被污染。 而她在眸底映入了少女身姿的瞬间。 身体里的每个怨魂，拥有来自黄泉冥土记忆的灵魂们。 皆是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那是来自血脉，来自起源的地方，像是在面对恐怖的天敌。 美祭主其实并不认识面前的这名少女，但她可以感受赐予她力量的『黄泉』，对于这名少女有着浓烈的情感。 那些情感，是包容，怜爱，不解，惋惜。 以及......憎恨。 对一名携带着世界的眷爱所生，最后却选择背叛世界，遗忘自身被赋予使命的叛徒。 最怨毒的诅咒与憎恨。 “你——” 女人受到灵魂的杂质影响，她浑身颤抖，想要开口去逼问些什么。 但是。 对于这种丑恶的污秽，星见镜璃就连多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 或者说，对于能够映照出心灵情感，除了某个人始终都看不透以外，她也不需要别人开口解释什么。 那些质问没有回答的必要，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狐耳少女抬起手，平淡的说。 “镜映·血海魂归。” 血色。 无穷无尽，像是能够将世界堆满，不断从空中坠落下来的死者尸骸，堆叠起了漫无边际的血色。 由美祭主伸出去吸取一切的尖嘴。 在触碰到这些尸骸的瞬间，那些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尸体，就顷刻间被她吸干，化作了纯粹的妖力进入她的体内。 这让本来已经做好了受伤准备的她一呆。 这什么技能？ 不打伤害，还给敌人送血包的？ “呵，竟然准备用无穷无尽的数量，想要把我给消耗死吗？” 女人露出了狂妄的嗤笑，虫翅的震动一瞬间加速到了极致。 她声音尖锐的大笑。 “我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不自量力！” 尸山血海里，没有声音回应她，那名狐耳少女像是消失了般。 只有一具具寂静的尸体，从天空上如雨水般下了下来，跌落在其他的尸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美祭主也不以为意。 比消耗？还是妄图拿血肉砸她？这不就是纯粹肉包子打狗吗？ 集美们，有免费的自助餐啊，她今天就要放开来饱食一顿！ 吃。 吃。 吃。 吃......吃。 美祭主已经遗忘自己在这空间里，究竟待了有多久的时间了。 尸体无穷无尽，每一具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美味，所以她只是一直在麻木且贪婪的重复进食。 她用来伪装苗条的身体变得臃肿，可以瞬移的虫翅支撑不起她沉重的体重。 她就连飞都飞不起来了。 但无所谓，她还能继续享用.......嗯？ “？” 美祭主麻木的转过头，发现有一具尸体的嘴不知为何变成吸牙，刺入了她的身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更多，更多的尸体爬了起来，前仆后继的攀附到了她的身上。 像是女人先前做的一般，不断去啃食掉她的血肉。 “你，你们这些家伙！在做什么！？” 美祭主惊恐的发出了怒吼。她想挣扎，但却早就没了力气。 她惊恐的发现这些尸体。 他们身上穿的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成为了那座『空浮市』里的民众，还有被当做祭品送上来的少女。 数十，数百，数千的尸骸。 如从血海中归来，向着她这个贪婪的妖怪复仇的怨魂般。 攀附上来，吃了下去。 ——就仿佛他们当初自己的死因，在镜子里清晰倒映而出。 在降临的破碎都市里，逸散着妖娆而瑰丽气息的神社，此时灯火已经熄灭，伪装出来的幻术撤去，看起来破败不堪。 而一个浑身像是木乃伊般，被吸食成了干尸的人趴倒在神社前。 她不甘的颤抖着向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 破风的喉咙嘶哑出声：“我还......没输，这整座城市......都是我的粮仓，所以.......” 就在她的手即将插入地面，再一次将整片大地的营养为其所用时。 砰。 熟悉的枪声响起。 缠绕着银白以太的子弹，精确无误的，将女人作为弱点的脑壳击碎，贯穿。 少年闲庭信步的走上前。 他都没多看那干瘪的尸体一眼，随手摆弄着手上的枪械，直接向着尸体再扫射了两轮，把刚换好的弹夹给再次清空。 “呼。” 林玄帅气的吹熄了枪口的烟——即便这把未来科技的附魔步枪并没有这种火药化学反应后的玩意。 确认【战役结束，空浮市副本通关，关卡经验开始结算】的提示响起后。 他总算露出了笑容。 “还搞机制不？”林玄眼神冷淡，像是游戏里的大仇得报。 “老是反复横跳.......被爆头就该死！我迟早得把这个真理向所有破碎时空的机制怪都科普一遍。” 太美丽了，星见镜璃。 有种纯粹数值不讲道理的美。 这么感慨的林玄，抬起头去看向那名面容云淡风轻，仿佛根本没做什么的狐耳巫女。 他毫无吝啬的比出了个大拇指，充满自信与赞赏的说道：“咱们仨，嘎嘎乱杀！” 少女浅金双眸平淡的看他，像是对这家伙在不正经事情上的脸皮见怪不怪。 “过来。”她淡淡说。 林玄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上前去，准备看看这场战斗毫无疑问的fmvp打算说什么。 才刚走到星见镜璃的身边。 只见这名少女，将双眸平静垂落，整个柔软的身子贴向他的方向，放松了所有力气的搭在他的背上。 “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口吻理所当然。 毛绒绒的尾巴垂落，在某人的小腿皮肤上划过，轻微的吐息落在了脖颈后方，令人不由得感觉微微发痒。 她闭上眼，以她比某人要矮上不少的身高，想将身躯挂上去并不难，而且她似乎也习惯这么做了。 “啊？”林玄一愣，他回想了一下这七个多小时，哪怕是不打怪至少也是四五个小时起步的路程。 再加上可能随时要注意的道中小怪。 他试探的问道：“等等，以你的以太量，只是血海魂归的话应该可以连续放七八个......” “背我，走。” “当然没问题，我最亲爱的巫女小姐，怎么能让这座污秽的城市脏了你的鞋呢？” 第三十五章 所谓英雄，理应受到敬重 e-026地区，驻守基地。 会议室还是先前的那个会议室，参与成员还是先前的那些契灵使。 但气氛，态度——以及那些人再次看向那名神情从容的站在角落。 穿着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运动体恤，气质平平无奇，视线神游天际，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的黑发少年时。 众人那份发自内心，由衷敬佩的注视。 已是截然不同。 “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协助，林玄。” 作为三星契灵使，以及临夜市分部的作战负责人之一，沐雨晴语气郑重其事的向少年表达感谢。 她很清楚。 即便说这场战斗最重要的战力，是接受了合作的传说级契灵【镜心灵狐】。 倘若最后没能将那名暂定『锈黄哀息·弱』威胁的妖鬼实体击杀的话，那么侵蚀崩陷的都市就不会消失。 这座坠落的都市会化为源源不断的巢窝。 将死去的妖魂重新繁衍，再一次布满那些被扫荡干净的区块。 与破碎时空的战场就是如此残酷，如果无法将其彻底击溃，驱除出去，那么无论在局部战场获得了多少胜利都毫无意义。 这是在【战役时代】，乃至后来溃败了的【破碎时代】里......不得不反复被证明，沉重的事实。 就和游戏必须被彻底通关，否则完成度再高都不算胜利一样。 所以，哪怕那名狐耳少女只是出手一次，只是施展了一招。 她依然是占据了这场胜利六成功劳的fmvp。 纵然如此，沐雨晴也依然很感谢林玄。 整场战役的获胜与否，这是最后会出现在递交上去的作战报告上的事。 这也许会关乎她的晋升与惩处。 关乎那些想刁难她，为难她，因为不爽她先前的言行举止所以想排挤走她的那些人。 可是，那份代表了结果的作战报告，却不会详细的记录每一名兵员的伤亡。 现在的契灵使远不像是破碎时代前期那般的紧缺。 只要能够使用以太，能够完成学院考出的文科试卷。就算天赋不好，只能召唤那些最为弱小的契灵，都可以获得毕业证书。 甚至因为接近半个世纪的歌舞升平。 实战机会的减少。 “零星契灵使”的资格，还在被更进一步的在被放宽。 甚至像夏诗弥这种无法契约契灵，只是单纯有以太天赋的，都可以获得合格认证。 还有的家长会不顾危险，直接交钱让自家孩子获得资格。 只因为『契灵使』这身份，在人类社会里不但声明显赫，还能享受众多福利，实在是很有益处。 至于前线的凶险？ 对于大部分这个时代长大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并不知晓破碎时空真正的可怕。 因此，数量逐渐增多的契灵使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因此，就连侵蚀崩陷这种战场，这群勉强只能算是优秀新生的年轻人们，都可以被计算成沐雨晴手下的兵员。 被当成了权利斗争之下可能的牺牲品。 他们原本可能会死在前线，因为粗心大意而被【妖冥鬼域】那无形的诅咒杀害，就连到死都没有悔恨的机会。 这些东西，出现在那份代表胜利的作战报告里的话。 可能只会是一组“死亡人数”的数字。 冷冰冰的被人忽视......或更加恶劣，哪怕死了都成为给沐雨晴上压力的工具。 然而，因为林玄的出现，以及他那近乎神乎其技的战场指挥下。 这种极有可能出现的伤亡与局面，得以烟消瓦解。 所以，无论这场战斗谁尽力，谁犯罪，谁的打法不团队，mvp归属该给谁对。 沐雨晴都是真心诚意的感谢林玄的付出。 “没什么。”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林玄总算是及时将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他刚刚还在专研新解锁的系统功能。 收敛心神，他淡笑说：“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不过就只是动动嘴皮子，在后勤.....哦，在最前线指挥而已。” “这场战斗的功劳，还得归功于沐小姐你愿意信任我，并且同意答应合作。” 接下是属于是商业互吹的环节了。 这种场面，曾经作为游戏主播与一群弹幕互动惯了的林玄，他就算把注意力全部挪走都可以凭借本能进行下去。 懂不懂天天对线梗小鬼和乐子人，明明辛辛苦苦运营战术，却总有人刷屏“飞龙骑脸怎么输，上，别怯战蜥蜴了主播，f2a一波！”了的含金量啊？ 将互吹环节交付给本能。 林玄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先前通关了副本再次“升级”了以后，系统响起的提示奖励上面。 【通关临时战役副本『侵蚀崩陷·空浮市』。】 【副本实体清扫进度72%，区域规则诅咒通关数量22，所指挥的部队死亡人数0，战斗参与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 【玩家在战斗中受到的实际肉体伤害低于百分之一。】 【副本内容结算中......】 【叮，达成通关成就——『万鬼丛中过，片魂不沾身』。】 【获得成就奖励，被动技能：『微微一笑，退至众人身后』。】 【技能效果： 当玩家拥有指挥的部队、契灵、伙伴、友军单位，且其人数大于等于一时。 玩家在未主动出手攻击的情况下，将敌人的关注度将降低百分之七十，更不容易遭到攻击判定的索敌。 且在拥有可指挥的友军单位时，获得百分之十的全伤害减免。 以及百分之五的“指挥更具备信服度”的技能效果。】 【备注：指挥的信服效果，将依照双方的地位，实力差距，以及主观认知，受到一定程度的衰减。】 【叮。】 【检测到触发了关底boss『蚊妖·美祭主』的最强增幅姿态，经验值翻倍。】 【玩家当前等级为lv.5。】 【获得升级奖励，灵魂道具——『契灵使之证』。】 【灵魂道具：『契灵使之证』。】 【介绍：曾经的传奇，其存在过的证明。如今纵使蒙上尘埃，浸染了岁月的蚀銹，却不改其丝毫厚重。】 【（该道具不可转让，不可掉落，不可检测，直至死亡为止，它只属于你。）】 【效果：可凭契灵之身，契约契灵，并拥有独立的魔力输出供给池，以及各式增益效果，随玩家等级提升而提升。】 【当前可缔结誓约之契灵数量：1】 第三十六章 邀请与下一段的启程 林玄的目光扫过湛蓝色的虚拟字框。 他如墨染的眸光深远，幽邃，就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思索。 在会议室里的众人，表现优异而有资格参与这场交谈的新生契灵使们，一直都在悄悄的观察着他。 这场扫荡作战。 对于刚刚离开了温室的学院，世界观还未定型的他们而言，无疑是一场沉默的震撼。 他们不是没有从『契灵图鉴』上了解过一些曾经指挥过伟大战役的契灵...... 可是。 纸上得来终觉浅，看书是一回事，实际感受到一番这种战役指挥是另一回事。 相比起那些图鉴上的契灵，面前这名年龄相似的少年契灵。 没有感受到任何破碎时空的风格。 并非那些不讲道理的权能，反而是凭借着最单纯的临场微操指挥。 简直像是在学院的那些课文中，在破碎时代前期那段最为艰困的岁月，在最贫乏的现实条件下....... 被迫练就出来的，曾经一个个横空出世的传奇。 而就在这个粉丝浓度急剧上升的空间里。 某人的真实情绪是怎么样的呢？ “系统，我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尊重我。” 林玄内心悲痛，麻木且沉重的叨念。 “我玩《契灵诗篇》多月，对其贯注了如此多的热情，我甚至还是内测最接近通关的牢玩家。” “我已记不清上次你不坑我白送奖励的时候是何时，你从未想吸引玩家入坑，像是深怕游戏体验太过顺利。” “而现在，我穿越了，你找来对我说『玩家阁下，这个世界已经危在旦夕，你是最初的契灵使请你主持正义』。” “但你对我一点尊重也没有，你给个誓约面板都抠抠搜搜，你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契灵使大人。” 林玄语气沉痛，宛若怆然泪下。 这逼系统。 他当初打游戏的时候，想要契约契灵的难度可太高了。 抽到了不算，首先得找到方法契约。 契约了也还不算，必须要在漫长的相处里逐渐掌握那些契灵们的性格，才可以在不会死的情况下拉高好感度。 甚至到此，还必须在确保击溃那些艰困的副本时，不会后院失火自己打起架来。 而现在...... 他好不容易穿越来了，发现过去相处的那些时日并未消失。 原本以为这下终于苦尽甘来，至少对那些少女可以高枕无忧，只需要处理这世界的烂摊子就行了。 但现在的契约上限，竟然直接和玩家等级绑死在一块了？ 捏麻的。 要是到时候同时找到了两人，而提供契约的数量不够的话...... 林玄都不敢想象以某些少女的偏激程度，再加上这长达百年的时间酝酿，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不是誓不誓约的问题。 而是“什么？你竟然先和她签下契约，要让我多等一会么......”、“哈哈......原来在漆暗之羽你的心底，我就这么不重要啊。”、“我心里自是明白没有别的妹妹有趣，终究哥哥心里是没有我的......” 那些可都是在自己的世界观尺度，都可以深深刻印下史诗痕迹的问题少女。 要是把那份执念的重量用在他这个实际穿越过来脆弱的肉体凡胎上...... 哥们，这不是送分题。 这是送命题啊。 林玄闭上眼，他的眼神瞬间坚毅了起来，有些艰难的嘴角勾起了笑容，像是做出了什么沉重的决定。 嗯。 好，很好。 这主线任务的推背感，不是一下子就燃起来了吗？火葬场那种级别的燃。 我们《契灵诗篇》真是太好玩辣。 “林玄？林玄大人？” 年轻的女负责人困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某个人脑内小人的思绪，“你有在听我说的话么？” “嗯.....？”林玄回过神来，在想到了危机四伏的未来之后只是短暂的愣神而已，足以证明他抗压能耐的强大。 他笑了笑，只是不知为何笑容虚弱了许多。 “抱歉，我刚刚在恢复状态，短暂的失神了，没有听清楚沐小姐你的话。” “没有问题的，这是正常现象。” 沐雨晴没有察觉到异样，听闻了林玄的“失忆状况”之后，她还和善的解释道： “被召唤而来的『契灵』们，一般来说都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来适应属于这个世界的以太环境。” “也就是我们契灵使俗称的【磨合期】。” “一般而言，磨合期是被召唤来的契灵最弱的时候。因为时空环境的骤然改变，权能还没解锁，很多基础天赋也无法施展.......” 介绍到一半的时候，沐雨晴忽地有些卡词。 既然能够获得三星契灵使的资格，她本人契约了四名契灵，对专业知识的了解当然倒背如流，放到学院里能直接教书。 可是一名特例，此刻却鲜活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再说起这些常识就变得有点不自信了。 “咳咳。” 沐雨晴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 她露出了笑容，朝着林玄以及安静伫立一旁的夏诗弥，伸出了邀请的手。 “那么我就再重复一次先前的邀请。” 她神情郑重的开口说道：“林玄，夏诗弥，我代表『人类联盟』的契灵使，正式邀请你们前往临夜城分部一趟。” “哦，我知道的，是为了要进行契灵身份认证吧？”林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虽说契灵们大多都是来自其他世界的英雄人物，但是却不能断定说，全部的契灵都是对人类怀抱善意的存在。 因为世界规则发生的变化。 很多名声较低，甚至是以恶名被记载下来的灵魂，同样能被当做契灵召唤。 而契灵使的契约对契灵的约束力很低。 至少不能直接命令“你自杀吧。” 顶多只能削弱。 这就使得在特殊情况下，一名身份性格与背景不明的契灵，若是在人类城市中造成破坏的话。 那受害范围，威胁一点都不比实体入侵要来的轻微。 用人话来讲就是——请进行身份登记，否则就是违法的契灵行为。 没有证件的话，就不允许踏入驻守区域，城市，也无法享受一切人类联盟给予的福利。 “我不否认......这是程序的一环，我确实希望林玄你能够配合。” “有很多权利是你应得的，而这个程序不过是形式，让你的付出能获得应有的评断。” 沐雨晴这么说着。 但这名在战场上英气飒爽，行为举止俐落果断的女子。 此刻却流露温柔微笑，看向了一旁突然被对上了视线有些讶然，一双绯红瞳眸还有些呆怔的白发少女。 她语气严肃却温柔地开口说道。 “但是，同样重要的是。” “我认为，作为驻守在前线，充分尽到了职责，却一直遭受不公待遇的契灵使。” “联盟应该将这些年亏欠的，都尽数还你一个公道，夏诗弥。” 第三十七章 夜幕下，天台.....但这剧情是不是被抢戏了？ 鏖战已尽，烟尘散去。 在e-026地区抬头仰望天空，那先前弥漫了整片穹顶的浓郁夜幕。 此刻就仿佛被清泉冲淡过的墨水，哪怕仍然是永不见日光的夜色，色调却已经变为柔和的浅暗。 这就是e-026地区的特殊性。 这里是位于三处【破碎时空】交界地附近的驻守区块。 那些时空之间的律法会彼此影响，从而减轻彼此的侵蚀污染。 实际上，现在被【妖冥鬼域】称之为e-026地区的区域。已经相比起一百年前，疆域后退了不止一星半点。 曾经的e-026是位于三处破碎时空影响范围的中心。 两处破碎时空也许会混合双打，但是三处破碎时空就像是挑水喝的和尚，谁也不会退让谁。 所以说，只要能够硬接住一波波实体的侵蚀浪潮。 那便是永不陷落的稳固三角城墙。 纵观整片大地，也不会再找到能够比曾经的那处中心点，还要更屹立不摇的要塞了。 不过，这已然是往日余辉。 现今的e-026地区，因为没有余裕的战力能继续驻守，一个世纪前便被联盟给放弃，阵线早已一退再退。 这都快退到【妖冥鬼域】的战区里了。 所以，天空才会遵循永夜的规则，是永远也见不到一丝曙光的黑暗。 黑夜下的风吹过了少年的侧脸。 站在驻守基地的天台上。 他的刘海微微飘荡，身上穿的衣服套上了一件从仓库里翻出来的军式大衣。 这是破碎时代的产物，微略陈旧的布料，以为了耐久性能而打造出来的风格。就像是那个时代一样，简约，冰冷，高效。 面临绝望，却不屈于绝望。 他的双眸望向e-026区域沦陷的疆土，那大概是他曾经在游戏里十数年的『家』。 看向一望无际的黑夜。 林玄的嗓音磁性，沉稳的缓缓开口：“天空的那边，都是敌人。” “林玄？”一道软糯的声音突兀响起。 本该是独处的屋顶多了个人，她有些疑惑的问，“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咳，咳咳！” 听到动静，林玄本来酝酿的气氛被骤然撞破，他吁吐出的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连忙咳了几声。 主动说怪话和被人撞见是两码子事情。 这就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然后发现这是双面玻璃一样。 他不就是因为心底有些犹豫，对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才想找个私人空间独处一下，多酝酿几分情绪么？ 阿米诺斯！ 这都能够被撞见发病时刻？ 转头看向来到屋顶上的女孩，林玄尴尬的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 “夏诗弥？你怎么会上来到这里，你不是正在和他们一起做最后修整，以及整理这些年来驻守基地殒命者的报告？” “嗯。” 夏诗弥点了点头，她将耳畔的一缕白发给缕回了兜帽里，嗓音轻浅的说，“我已经把我准备好的资料交给她了。” “原本我是准备等到我死掉的时候，再将这份本就准备好的资料，直接透过『契灵使遗嘱指定托付对象』，递交给总部。” “但是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信的过那位沐小姐。” “直接交给她应该也一样。” 这些年因为某处分部的堕落，接近半个世纪以来，这里不断被派遣了大量的契灵使驻守。 他们坚守阵地，而后死去。 当然，这也有e-026地区本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的原因。 这里临近交界地带，没有充足的兵力压根占不下这块地方，依照当前【妖冥鬼域】战区的实力，早该放弃掉这块地方了。 然而，他们为了一份好看的报告，以及可以向上申请的资源。 为了所谓面子或尊严。 却选择对早该被淘汰的古老规则视而不见，不断以符合程序正义的名义，派遣边缘的契灵使来送死。 这是错误的，理应付出代价。 而收集那些证据的碎片，等待一场迟来许久的罚判，这是沐雨晴来此的目的之一。 那位负责人原本准备好了要在这处驻守基地多待一两个星期的打算。 对于临夜城那处腐化了的分部而言，他们肯定没心思，也压根不会将抹除掉把柄放在心上。 但毕竟是多年的资料，光是要整理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了。 可是，那名年轻女子没想到的是，当她说明了来意以后。 夏诗弥竟然安静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份记录储存碟盘交予了她。 “所有可以被整理的资料备份，我都已经放在这里边了。” 从她被安排到这处e-026地区的那天。 她就着手开始了收集。 夏诗弥很清楚，自己是一名瑕疵品，父母与亲人朋友都死去的她，哪怕死在了这处异国他乡也不会有人在意。 事实上，她也早就舍弃了对死亡的恐惧，接受了自己本该接受的下场。 不然作为战争遗孤，学院里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 在这歌舞升平的时代。 只要将契灵使的选项舍弃掉，无数光明灿烂的未来将为她畅行，再加上颜值容貌，她本来有无数条安稳快乐的人生可选择。 但夏诗弥，却面无表情的，沉默决然地选择走入了死寂的黑暗。 像是，弥补当年没有选择留下的那天。 至于被分发到e-026地区这件事，少女并没有升起多少被派遣送死的埋怨。 反正，只要能够击杀实体的地方，无论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 可是无所谓是一回事...... 对于这些人类文明的蛀虫，这名已经习惯将情感掩藏起来的女孩，却同样没有选择无动于衷。 在侵蚀崩陷尚未降临之前，她就走过了e-026地区的每一处土地，去将那些牺牲者遗留的物件一一收集。 靠着枪械，靠着双脚。 这些资料本来会在她死时送出。 以『契灵使遗嘱拟定细则』的规范——每一名获得认证，并且在前线战死的契灵使，都拥有行使自己遗嘱的权利。 这可能会是一笔给家人的钱，能够让儿女享受福泽的优待，也可能是一点不过分的小要求。 譬如说直到目前为止，某个最为人所知的遗嘱。 就是曾经有一名光荣战死的契灵使，他的遗嘱内容是，希望联盟当今的领导者，能够到他家去，给他的女儿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他女儿一直都将领导者视为偶像。 以及帮忙带一句，说抱歉，爸爸这次没办法回来陪你过生日了。 那份遗嘱后来竟然真的被执行了。 哪怕联盟不久后多了规定，说领导者不能这样置身险境，极有可能被敌人利用，设置陷阱。 但从这起案例，也足以见得这份『契灵使遗嘱』法案在社会拥有的崇高性质。 这也许是那个漫长的时代所留下的众多遗产之一。 所以。 夏诗弥原本准备在自己死掉后，就使用这份权利将这份资料送至总部。 没有人会想的到，一名身若浮萍，像漂泊的羽毛般无依无靠的孤儿少女，会把死后唯一荣耀的机会用来做这种事情。 不可能会有所防备。 不过......既然现在沐雨晴来了，那就刚好直接交付给她，都一样的。 少女并不会惧怕死亡。 但她同样不会主动奔赴死亡。 “原来如此啊。” 林玄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点点头。 但他却没有像是先前知晓这件事的沐雨晴一样，看着女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毕竟以夏诗弥年幼且温软的外貌来看，很难想象她能够花费大量的时间，以自己的死亡为前提筹备这种事情。 这甚至都不是为了复仇。 像是待办事项，平静，沉默的，像是她每一次扣动枪械板机的习惯。 她只是遵循自己选择的去前行。 “你很了不起，诗弥。”林玄没有流露丝毫的惊讶，平淡笑着这么说道。 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娇小的女孩也许看上去是人畜无害了点。 但实际上，那双瞳眸里的火，炽热的温度绝对不会被这残破的废土浇熄。 林玄很有自信。 毕竟，作为一名传奇契灵使，他在鉴定美少女资质方面的能力绝对是杠杠的！ “所以，你来找我是准备叫我下去，咱们该准备出发了吗？”林玄奇怪的问。 “如果是的话，抱歉，我还有一件事准备去做，得去找某个人......” 白发少女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沐小姐她们还需要准备一定时间。” 其实主要是得把那些战利品分门别类。 多亏某个人的关系，现在搜刮来的资源已经多到堆不下了。 好几名契灵使新生在听闻『愿意自己带着契灵跑回去，或是等下一趟车的人，可以多分一份战利品之后』。 纷纷踊跃的报名参与这长跑活动。 不得不提的是，一些不想长跑的新生选择留了下来，因为听到某个老人说“唉，现在的年轻人这操练动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而在不爽的上去挑战后，现在正愿赌服输的当牛马在帮忙农活。 “我来这里......是有事想问林玄你。” 话音轻软的落下。 在这浅薄如夜曲的天色中，夏诗弥细微的声线轻的仿佛是要融入水里。 这名哪怕对战死都能淡漠接受的白发少女，现在神情却不复那份平静，视线不禁有些游移的撇了开来。 一种习惯了被拒绝的不自信，对长久以来失望的习惯，让她被刘海给遮住的双瞳，像是渲染了一层浅薄的阴影。 她抿了抿唇。 咬着嘴，轻声开口问道：“林玄，现在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你去临夜城做了资质检定之后......” “很有可能会因为我作为契灵使天赋的劣质，无法将你的才能发挥彻底，而询问你是否要接受被分派给其他契灵使。” 停顿片刻。 像是在挣扎，在迟疑，像是曾经在同样的地方已经跌倒过千疮百孔的伤般。她的身体本能地在拒绝再一次重复痛楚。 但良久之后，夏诗弥还是在夜幕的天台上，重新将小脸给抬了起来，风拂过她耳畔的浅白色的长发。 那双微略动摇的绯红瞳眸，直视此刻微微怔神的少年英魂。 她像是迷途的幼兽般，轻声的请求道。 “林玄......” “你可以，继续当我的契灵么？” 第三十八章 相似的台词总是接二连三 夏诗弥的指尖轻攥着袖摆。 天台的风很大，很冷，扬起了她宽松兜帽外套的衣角。 先前的那一件定制的斗篷被损毁，只能先从储存空间里找出制式备用的。但就算这是最小的型号，对她来说仍稍有些宽大。 白发少女很想再次低头，但她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偏转半秒。 她不希望被林玄认定为软弱。 哪怕最后真被拒绝了也好，她也不希望对方会失望，觉得救下她没那么值得，让这场萍水相逢不欢而散。 从在那处破旧研究所，依靠着最后的一份材料单抽出奇迹后，夏诗弥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迟早得直面现实。 自己作为契灵使的天赋很差，这是从过去在学院里时就测试过的事了。 她的『以太流道』是堵塞的。 对于别的契灵使而言，倘若拥有500分的魔力，那就能给予契灵500分的魔力。 甚至有个别利用效率好的天才，将500分当1000、1500的效率使用也绰绰有余。 但是，夏诗弥这方面的天赋不能说很差。 只能说是完全没有。 她是拥有以太，但以她狭窄的回路，可能连百分之一都给不了自家契灵。 就像是不导电的电路一样，她明明什么都尝试过了——但不通电的玩意，再怎么去努力就是不通电。 这种诡异的现象，也曾经让学院里对这名优秀的模范生怀以赏识的老师们倍感困惑。 因为这已经不是资质好不好的问题，压根就是违反常识的事情。 如果不导电，那她就不该能使用以太；如果能使用以太，那这怎么能不导电呢？ 但他们用过了所有的手段，却也找不出问题到底来自哪里。 只能归咎于最笼统的『天赋不好』。 让曾经优秀的她，最后成为了班里唯一差生的吊车尾。 年幼的小契灵使最初失落过，而这份失望在那场焚毁家乡的大火里成为了绝望与麻木。 她意识到，拥有契灵使的资质不过就像是她翻开了一本童话书。 可是谁说童话故事就会有好结尾的？ 吃下了毒苹果的公主在水晶棺里永眠；来自大海的人鱼最后化为了泡沫；想找糖果屋的两兄妹迷失在森林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女孩儿轻轻阖上了童话书，选择接受了属于大人的现实。 可是。 当她从那绚烂的蓝光里看到少年走出，跟随在他背影后，一路看他熟练的将e-026地区的危机瓦解，挥斥方遒。 就宛若放弃了的童话书掉到地上摔开。 先前没翻篇的页面敞开。 从童话走出的英雄，从遥远的童年里，再一次流光溢彩的站到她的面前。回忆没有丝毫褪色，轮廓更加鲜明。 有些灼热烫手。 但哪怕明知会失败，她也忍不住想再一次去伸手触碰幼年的梦。 “我，我知道以太消耗上会有问题。” 夏诗弥的嗓音有些不习惯的放大，有些不安的窘迫，红宝石般的瞳眸明灭闪烁。 这种微微扬起的声线，对她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激动”了。 “可是，我已经询问过沐小姐。她在看过我的枪法之后，说我只要配套上一些更昂贵的装备后，说不定可以发挥更强的战力。” “这样一来的话，也许我能够晋升，分配到更多的工资......” “再加上我这些年没怎么花过钱，还算是有一些私房钱的积蓄。” 她仰起头把轻手放在胸口。 语气坚定而郑重。 “这些钱，都可以去购买消耗用的『凝魂晶体』，应该可以多支撑些时间。” 那是一种凝结状的以太。 可以从和破碎时空战斗后的地方获取。像是游戏里的升级资源，或是修仙背景里类似晶石一类的东西。 有的契灵使魔力存量不够，很多契灵就会在战斗中使用这些东西来增加战力。 ——甚至有厂家推出了不同的口味，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足以见得这玩意有多热销。 可这玩意很贵。 如果购买太频繁，那本可以过上优渥生活的契灵使，就得天天沦为贫穷打工人了。 “如、如果这样还不够！” 夏诗弥咬了咬牙，温软的嗓音语气认真，“我还可以去借——” “停停停，你给我等等！” 林玄赶忙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按住某只少女的脑袋，制止她那些即将脱口而出更加离谱的话。 他原本还沉浸在“啊，原来我也有被当成契灵，不是去哄问题少女而是被哄，这倒反天罡的感觉还不赖啊”的感慨中。 还想再多享受一会，毕竟可预见的未来里恐怕他都是站在对面的那一方了。 但夏诗弥的话愈发离谱。 林玄越听越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夜店里盛装打扮的牛郎，给自己取个花名，然后就靠着吃软饭过活。 让一个才十六岁出头的女孩轻声说。 『我去外边打工赚钱养你，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像是被抛弃在路边，白毛被大雨湿漉漉打湿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车扬长而去的背影。 出生啊这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答应了？” 林玄无奈的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对方那不到一米六的脑袋：“而且，你倒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至少你说的以太回路无法供给魔力的问题，目前为止，我是完全没感受到。” 要说对契灵使的机制了解。 抱歉，全天下要是他认第二的话，那恐怕还真没人敢认第一。 当初为了打通关，林玄除了尝试解包怎么都成功不了以外，可以说把这游戏的每处细节都给掰碎了利用过。 所以说，什么以太的回路不行，所以被认定为是伪物的瑕疵品云云...... 他可以很笃定的说。 放屁！ 如果没有资格的话，那就召唤不出契灵，而既然能召唤契灵，说是利用不了回路，就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说是以太量少就算了。 唯独不可能是天生的资质差。 这是写在代码里的事——像是他当初打输了那么多次一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代码就是这样写的，就和高等数学没法用爱去感化一样，不要瞧不起底层游戏机制啊这些家伙！ 不如说...... 在林玄目前为止看来，他在日常生活里没有感受到半分窒塞。 他明明是刚被召唤来的契灵，就像是沐雨晴说的一样该有【磨合期】。 但他不仅轻而易举的熟悉了身体，解锁了作为『权能』的系统，甚至还可以行云流水的升级获得技能。 每一次升级都是大耗资源的事情。 但少女别说被榨干以太了，她似乎就连自己升级了都没感受到。 倘若说......这份特殊性不只是因为他是穿越者呢？ 为什么穿越来的时间点，偏偏是在百年后的现在，会是由这名少女单抽入魂？ 只是因为e-026地区是他“生前”熟悉的地图符合条件而已么。 少女的天赋，真的只是一個瑕疵品么？ 林玄作为一名战略玩家的视角，他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归咎于偶然，这反倒勾起了他心底的兴致。 就像是当初抽到了那些契灵的时候，他一边受苦去拉高好感度，也一边在挖掘她们的性格与能力一样。 受苦，而后收获。 这是作为一名硬核玩家的基础素养，林玄向来是乐在其中。 在再三保证，自己说的这些话不是来自于“亚撒西的中央空调”暂时安慰她。 自己是真的不会被其他契灵使牛走。 将似乎仍有些难以置信，用手指捏着自己脸颊的白毛萝莉送走后。 这处孤寂的天台上，再次只剩下了林玄一个人。 “呼。” 黑发少年长吁了一口气。 耸了耸肩，他像是有些无奈的感慨：“没想到，我原本准备去做的事情，竟然被她给先抢了一步。” “现在好了，她希望的契灵是同意了，毕竟我的『攻略难度』不高......” 他仰头看向天空。 内心充满了感慨惆怅的低喃：“可是，我准备去找的那位，难度可能就不像是我一样这么简单了啊。” 当话音在夜幕里落下。 一道轻灵而悦耳的嗓音，在他的身侧轻浅响起。 “是么？” 晶蓝色的长发在夜幕下摇曳漂亮，她穿着那件轻薄的巫女服，坐在楼顶天台的边缘。 狐耳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尾巴垂下晃荡着。 她像是不在乎刚刚发生的事，就像是水面倒映出又一次的大雁飞过。 星见镜璃侧首看来，浅金的瞳眸倒映出林玄那僵住了的表情。 “那我很好奇，你准备要找的那位，攻略的难度有多高呢。” 少女精致的面容歪了歪脑袋，一双柔软的浅蓝狐耳动了动。 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爱。 她开口询问：“『最初的契灵使』，林玄桑。” 第三十九章 所有的傲娇都终将被旁白背刺 夜晚里的风还是那样的吹。 安静的，平和的，在这片已经寂静了太久的土地上拂过。 像是轻柔拂过已然结痂的伤痕。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踏足这片土地，这里是在百年前就被放弃的阵线，就像是那一去不复返的抗战时代。 而现在。 两名从百年前就曾在此驻足过的人，现在重新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你说你准备去攻略的对象，她相处起来有多棘手呢，林玄桑？” 礼貌的语气，平静的口吻。星见镜璃她在待人接物上似乎向来如此。 不近，也不远，感受不到与她大妖身份匹配的实质性恐惧，却也永远无法让人看透她在想什么。 所以，妖冥鬼域的高层才会预估错误，导致了一次惨痛的损失。 狐耳少女这副平静说话的口吻。 对仅仅只是了解过她，尤其知晓她实力水准的人而言，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水面上的风平浪静，谁能够确保底下不是暗潮汹涌的浪呢？ 这可是一只令所有妖怪血脉恐惧的妖狐。 “哈哈.....”然而，林玄在最初的浑身僵住了以后，却只是晒然的干笑一声。 像是有些无奈尴尬。 放松了肩膀，他问道：“镜璃，你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就一直默默的在旁边看着？” “嗯。” 星见镜璃似乎也不以为意，像是她早就知道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就是问着玩似的。 她转回视线，重新抬头看向那片柔和许多，但依然还是没有光的夜空。 “我从一开始就在了，就在你自言自语那句『天空的那边，都是敌人』的时候。” 她空灵的嗓音说道：“不过，后来那女孩出现了，我就没打扰你们说话。” 她淡淡瞥了林玄一眼，说：“毕竟，就像是过去一样。” “你是需要空出许多时间，去和其他女契灵们讲话的，我早已不知记录了多少镜映” “哪怕过了这么久，但看到伱仍然还是这副模样，也习惯了。” “不如说。”她仍然注视着夜空，嗓音就像是在夜幕里消散融化。 “看到你还是那么的喜欢拈花惹草，吸引素质优秀的少女。” “这反倒让你的身份更加可信。” 林玄：“......” 我不是，我没有！ 契灵使的事情，那能叫做拈花惹草么？他只是为了能更好的通关而已，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是问心无愧！ “也对，毕竟在那些少女们暗示你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仅仅是大饱眼福而已。” “就算看得再多，只要不碰，那就不算是沾花惹草了是么？” 没有问话，甚至没有回头，浅蓝长发的狐狸平淡的发出询问。 就像是神社的巫女向香客询问，是否需要烧柱香安心一样。 “......你不是说你读不了具体心思，只能照映出大致情感吗。” “具体来说的话，是只读不了你的，我本以为百年之后会有什么变化，但看来你的心灵依然异于常人。” 狐狸淡淡的纠正，“但你的想法，对我而言也无需倒映，你大都写在脸上。” 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 她就仿佛想要享受那倒悬都市消失，于是天空中不再弥漫血腥味的晚风般。 平静的垂下了双眸。 纤长的蓝色睫羽，轻颤着，在夜风里随着耳畔束成了辫子的一缕晶蓝长鬓飘曳。 她穿的巫女服露出了白皙双肩，此时宁静的背影看起来圣洁而出尘，让人有种不敢轻易接近亵渎的空灵。 但林玄却一脸寻常的走了上去。 在天台一角，狐耳少女的身边并肩坐下。 “听你的口气。”他笑了笑，开口打趣，“你现在已经不再怀疑我的身份了？” “.......” 星见镜璃沉默了。 几秒后，就在林玄以为她这次又会无声的带过去时。 “嗯。” 星见镜璃却颔首说道：“虽说曾经有人扮演过你的模样，做了些徒惹人烦的事情，这让我最初有些戒备......” “但是。” “能够将『你』扮演的那么像，我觉得也没有怀疑的必要了。” “如果那些破碎时空里酝酿的意志，真的能够完全理解你的逻辑思维，并创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空壳取代你。” “当初它们就不会濒临失败。” 话音落下。 林玄本来点了点头，欣慰着自己养大的小狐狸总算是认家了。 但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等等，啊？”少年有些愕然，开口问道：“这一百多年来，有人曾经伪装成我的样子过？”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么？” 星见镜璃轻灵回应。 像是在陈述着一件既定事实般，她浅金的瞳眸望来，语气毫无波澜。 “你似乎有些低估自己了，林玄。” “在一百多年前，你是这个世界人类文明最初的契灵使。这是你们发现，找到，且当时唯一能正面抗衡【破碎时空】的武器。” “而这项创造，甚至缔造了如今的人类文明——尽管我并没有多喜欢它。” “不仅如此，能够协调包括我在内，被你们称之为契灵的那些人......” 狐耳少女稍稍停顿。 “即便我不是很想承认，但是倘若不是有你的话，从最初我就不会答应合作。” 她没有隐瞒，直白的说道：“这個文明的毁灭与否。” “坦白讲，我不在乎。” 在这么靠近的距离里说话，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更加清晰。狐耳少女的声音，味道，她尾巴时不时扫过时的触碰。 以及那份若有似无淡然的情感。 像划过水面的涟漪。 “所以，你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伟大，是唯一正面逼退过那些破碎文明的人。” “【它们】是有意识的......即便一百多年前尚未成熟，但我当时就能照映出些许轮廓，而这些年来愈发萌生神智。” “在你消失以后，它们不是没有尝试过虚构出你的形象。” “也许，是因为它们想取回那几名属于自己世界，但却被『外人』召唤走的英魂，也许这对它们侵蚀这个世界来说很重要？” “我不在乎，也没理会过。” 星见镜璃平淡的说。 她接续道：“只是那些幻影都太拙劣，太粗糙.....哪怕不是我，也骗不了其他人。” “唯独，除了某个人以外。” 她看了眼林玄，说道：“那个人同样悉知你的一切，你的思维逻辑，你的言行举止，所以她能够仿造出几近真实的假象。” “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面貌？” “欺骗他人，以此取乐。” “即便说那依然欺骗不了我......但既然见过了几次，我自然会有所防备。” 听闻了这些话，林玄却没有怒意，他反倒是微微沉默了会。 因为他知道了狐狸说的那个『她』是谁。 即便想说些什么，但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百年，在没有证据与了解之前，林玄不会对曾经认识的人妄下定论。 将这个话题暂且略过。 林玄没有遗忘，他本来想做的事情。 先前也只是迟疑而已，既然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情，那他就不会到最后一步临阵退缩。 “那么，星见镜璃。” 黑发少年从天台边站了起来。 背后是夜幕，以及一望无际的废墟。 在别人看来是逝去辉煌的破败，却又为何不能是百废待兴的故土？ 既然曾经可以在这片土地，建立起历经半个世纪的鏖战，也未曾陷落过半日的城墙。 那就可以重新再造一次。 林玄就像是当初初次见面般，露出了一副平和笑容，他向着坐在地上的狐耳少女伸出手，眼神里明亮而自信。 “我回来了。” “你愿意再一次成为我的契灵，一起陪我去重新建造起过去的居所，直到它们与你留下的镜映一般无二吗？” 家被摧毁了，那就重新去再建起来。 回忆在死亡那天戛然而止，那就重新以中断的地方当做起点，再去共筑出新的记忆。 镜映只照出过去影像太无聊了吧？ 时时更新，去细心的擦拭，方能保持镜面的长久明亮。 晚风在天台上有些沉默。 狐耳少女抬起了头，她看向林玄向她伸出的那只手，她静静的开口问道：“你重新取回了能契约契灵的能力了？” “原来如此......果然你作为契灵，是以『契灵使』的身份被召唤出来的。” “纵使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从一百多年前直到现在，并非没有出现过够格的英灵，却从未有人被重新召唤出来。” “但既然是你，倒也不奇怪。你总是喜欢特立独行，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她点了点头，像是解开了困惑。 半饷。 星见镜璃抬起头，撇了一眼林玄的手，她却还是没有牵回去。 她问道：“现在【侵蚀崩陷】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短时间内，你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那么，大概也暂时不需要立即契约我来增强实力，不是么？” 话音如荡过水面的涟漪般。 伴随着闪烁的镜影，浮现出的镜面特效，少女的身影就这么从天台上消失无踪。 【镜映·天地万景】。 她空灵的嗓音平淡回荡。 “我来见过你了，但你却还没有见过这百年来我待的地方。” “用你先前的说法是......觉得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你都没有想留我下来。” “这次你要和他们一起去临夜城？” “很好，那里有可以通往我家的通道，我会派人过来接引你的。” “到时候我在那里等你。” 当声音消失之后，只剩下林玄一个人略有些懵逼的待在天台。 良久后，他表情才有些无奈的，长吁了一口气收回了那始终没被回应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唉。”他低低的轻笑一声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么？” 也是啦。 都过了一百多年，而且现实和游戏还是有点差异的。 先是见面之后，唯一能解释的只有一句“好久不见，我打赢复活赛了”，然后就想要理所当然的去把契约签回来。 搁现实里头，五年没见就算陌生人了。 哪怕不认识的问一句“你谁？”都不奇怪。 更何况是整整一百多年。 在这情况下，却还想相逢没几天，就重新誓约成契灵...... 那可是在一个世界都能留名的大妖怪啊。 ——还能是路边廉价的大白菜不成？说买就买，说卖就卖。 “看来只能去到她家，看看这些年具体是过的怎么样，再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林玄苦恼的低喃戛然而止。 因为一声【叮】，在他耳边响起。 【检测到数据波动，玩家个人状态已更新。】 【当前可缔结誓约之契灵数量：1/1（该数量已达上限，等级提升可获取新增栏位）。】 【契约之对象，『镜心灵狐·星见镜璃』，好感度100。】 【缔结契约的邀请已通过，相关的人物属性将显示在玩家状态栏。】 【已达成契灵专属成就——『镜映遗影，心印新魂』。】 【叮，检测到正式的以太契约仪式还未进行，尚且无法与该誓约契灵进行魔力回路的连通。】 【有部分的玩家面板技能仍未能解锁。】 【请玩家尽速完成缔结仪式，解锁完整的契灵使支线升级系统。】 林玄看着浮现出的字框，独自一个人在天台上呆愣了良久。 然后。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轻声低笑道：“果然。” “这只傲娇的狐狸，要是能够更坦率点就好了。” 第四十章 文明的变化，润物无声 从遍布废墟的荒野向着城市里前进。 乘坐的并不是使用轮子的车辆，而是一种能够在各种地形悬浮的器械。 该技术来自于拥有高科技背景的破碎时空，【智律械国】——那是一个遍布智能机械，不断进化的机械与人类漫长斗争的世界。 在一个世纪后的现在。 即便人类仍然未能复刻那世界的科技。 但依托着相关背景契灵的指导，把底层的技术都迭代一轮，还是能做到的。 就像是林玄曾经在通信器里说的一样。 破碎时空，对于人类文明是侵蚀的猛兽，坠落的重量要将孱弱的世界压垮。 但反过来说...... 那些曾经繁盛的文明，每一个都是距离登顶一步之遥。 就宛若深海中的『一鲸落，万物生』一般，就算只能从那些时空里习得部分技术，聚沙成塔之下。 每一块碎片，也都蕴含无数的宝藏。 在去往临夜市的路上。 漫长的道路，通过一道道关口，就像是看着破败的野草逐渐焕发生机。 先是逐渐多了市集，然后是看见了在黑夜下打着呵欠出门，嚷嚷着“都大早上了，怎么这家早餐店还没开”的民众。 紧接着是些更加多起来的居民房。 像是蓬勃生长的树木般，从一株两株零星的幼苗，逐渐多到汇聚成了文明的森海。 一步步的。 在花费了几天时间，行驶了数百里后，四周终于不复那种外籁俱静的废土氛围。 ——他们终于进入了临夜市的外围。 店家，城市，盏盏车流的灯火。 高楼上的大屏幕，以及步行街上熙熙攘攘的群众。 由这些共同交织起来的都市，让林玄刹那间有种自己还没穿越，仍然是那個互联网上小主播的错觉。 “这就是现在的人类居住地带么。”少年的视线向着车窗外看去。 看到身穿着类似校服的制服，但却不是契灵使学院的少年少女们，他们在谈笑间穿越马路。 彼此间推搡着打趣。 而那些声音，则传入车窗。 “卧槽，你背包上那挂坠，难道是上个月新发行的【斩鬼寮剑士】系列盲盒里头，隐藏款的『轰山御雷流·九枝松玄以』？” “那可是曾经以「一人一刀，御雷斩妖山」的事迹记载史书的国域级契灵啊。” “真的假的？我几吧买了整整二十盒没能够抽到，你凭什么那么幸运！？” “嘿嘿，我直接网上全款买下的，想不到吧？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小子。” “啧，该死的狗大户，咱们该绝交了！” “哦是吗？唉......真可惜啊，我还顺便抽到了【魔法少女】系列盲盒里的『久纱悠子-蓝色形态限定款』海报，可惜我对她们没什么兴趣。” “看来啊，这只能便宜给隔壁班的.......” “哥！我滴亲哥呀！！刚刚是外边人多，我声音大了点，小弟这就给你跪下了——” 如此的交谈夹杂着笑闹响起。 喧嚣而平和。 看着那些少年们的互动，那副青春洋溢的气氛，林玄忍不住笑了笑。 在心底暗道：“比想象中发展的要好啊，这个时代。” 倘若不是他才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亲眼目睹过一整坠落都市里的鬼怪，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景致。 要是直接穿越到这座都市里，他肯定也会忍不住感慨——真是一个和平的好时代。 因为知道他的召唤程序出了问题的关系。 这些天，沐雨晴为了帮助他能提前融入现代社会，给了他不少资料阅读。 所以林玄了解了。 自从文明进入【破碎时代】，以及新生儿出现了大量契灵使后。 这些来自其他世界的英魂就在各种政策的宣传下，以及众多前线的拍摄集锦，庇护了社会安全的事实里。 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人类社会。 并成为了和平的象征。 到了现在，就连最年幼的小孩子，都能将自己所在战区的那些顶级契灵名字与称号倒背如流。 从拥有几个技能； 到在哪几场战役中有怎样的精彩表现； 以及拿着树枝假装是那契灵的独有武装，兴奋地大声喊出对方的绝招名称等等。 活脱脱就是一群偶像粉丝。 可以说，事到如今。 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与契灵的存在，已经是真正的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 “......令人叹为观止。”林玄在短暂的沉吟片刻之后，他看向车外那繁华喧嚣的都市。 他感慨的露出笑容，“这就是一个世界自我修补的力量么。” 虽说只是初步接触了表层。 但加上他先前在驻守基地里阅读的文献，再加上曾经过剧情时的记忆。 以林玄的视角，却是已经读出了这种社会现象的深处。 那被隐藏起来的长远眼光。 他赞叹低喃：“当初我刚穿越时，心底闪过的担忧，竟然能够用这种『方法』去解决。” “厉害，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林玄可以很肯定的说。 第一个想到能把『契灵偶像化』的人，这看起来滑稽且缺乏严肃的操作，那个人的眼光却必然是划时代性的。 甚至如此称颂都无法说明那人的伟大。 一个世纪前，那对人类文明而言是最为伤痛的时代。 因为最初契灵使的战败消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刀被从中折毁，整个战役时代压榨出的锐气都功亏一篑。 世界各地的破碎战区都迎来了溃败。 纵然从未有过官方通告。 但每个人都知晓，昂扬不屈，如黄金般璀璨的【战役时代】结束了。 紧接着就是不断丢失故土与城市，任由破碎时空侵蚀的【破碎时代】。 在那个时代里，因为信念破碎，得知战争不可能胜利，自己的一辈子终归付诸徒劳而崩溃之人。 他们自寻死路，造成的损失丝毫不比因为阵线的溃败而在前线战死之人少。 ——而大量新生的“契灵使”们，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这些新生儿的出现，确实是给一部分还未放弃抗争之心的人类注入了强心剂...... 哪怕最初的契灵使死去，但至少他们再次获得武器了不是吗？ 但是，在那种节节溃败的背景下。 绝望派，投降派，以及不再对人类文明可以胜利怀抱希望的人们。 他们却会嗤笑：“有新的契灵能出现被契约了？这有用么？” “连那些传奇实力的『原初契灵』们都失败了，就凭这些远远不及的其他契灵们，我们凭什么能够得到战争胜利？” 甚至还不止。 那些家人战死而心怀仇恨之人，他们甚至在进一步煽风点火。 说这些契灵同样是来自【破碎时空】，他们就是那些侵略世界的土著。 谁知道他们大量被召唤之后，会选择帮哪个世界，会不会成为带路的定时炸弹呢？ 那些人说，契灵就不该被信任。 他们生来就带有原罪之血。 哪怕这仅仅是很小一部分人，他们的迁怒也是情有可原，联盟也在尽力镇压了。 但对于那个动荡的时代而言，急需修生养息的人类社会经不起任何的风险。 更何况，当时契灵使与契灵间还未建立完全的信任，而这些言论会成为扎在彼此心底的一根刺。 这根刺不大...... 但却很难从整个社会的层面上彻底拔除，并且后患无穷。 ——直到，那一代接任了人类联盟领导者身份的人，凭自身的影响力推动了『契灵宣传推广法案』为止。 第四十一章 吃软饭也是一项严肃的门道 在那份推广法案的带动下。 原本在战役时代，还因为数量稀少（最主要的是她们只与最初的契灵使互动）而显得神秘。 而后来哪怕被召唤的数量增加，却也因为难以融入现代文明，不习惯主动去接触人类的契灵们。 有史以来第一次。 在有系统有组织的推广下，让更多人能了解所谓的契灵是为何物。 联盟将史诗编纂为书籍、将传奇谱写成乐章、让孤独前行者得以铭刻碑文、让许多不同的文明以接触搭建桥梁。 行动永远比言语更有重量。 在那些宣传与视频的画面里，契灵们货真价实在前线战斗的身姿中，看着他们如人类般的流露情感。 也会受伤，也有骄傲。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域外天魔。 让即便最普通的民众，也知晓了他们本质上只是生活在其他世界，拥有喜怒哀乐情绪的生命。 契灵之所以成为了契灵——只是因为当那些破碎时空的天塌下来时，总得要有人站出来顶着。 就如同这个世界的那些战士们一样。 所有负重前行者，理应得到敬重，这不过是理所当然。 “再之后，就是一整套电影、海报周边、个人访谈、粉丝活动等等。” 林玄耸了耸肩，目光掠过周遭广告牌上的标语，“主打的就是一手生活化，本土化，在地化。” “哪怕那些宣传中，糅杂了些虚幻的梦想也无所谓......”他笑了笑。 “毕竟，对于那个时代的文明来说，梦想，恐怕是最宝贵，也最稀缺的东西了。” 回想起穿越之前，那家无名公司发来手游内测档案时提供的宣传词，林玄也不禁感慨另一個决定性因素。 毕竟归根结底。 《契灵诗篇》可是一款抽卡类骗氪手游啊。 哪怕比不上他当初抽的卡池，但所有的角色都是俊男美女这点，可是手游的祖宗之法，万万不可变。 颜值即是正义。 从这点来看，当初没有让那些契灵浑身包覆机甲，说不定意外是个惊世智慧呢......难道游戏的策划真的是个添菜？ “好，我们到了。” 沐雨晴的告知打断了某人乱飘的思绪，停下的车辆敞开。 她在车下对林玄二人露出歉意的笑。 解释道：“很抱歉，因为要让陌生契灵进入分部，需要先提交详细的报告。” “而且还有『侵蚀崩坏』的作战资料需要上传，和那些物资来源的报备等等.....” “所以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住处了。” “可能需要先让你们先等个两三天的时间。” 毕竟是一场涉及一整个地区的侵蚀崩陷，还需要通过特殊渠道，将『临夜市分部』腐败的情况上交总部。 详细的规则可以稳定秩序，但也不免使得在执行上需要多费时间。 而又因为多了林玄这名离谱的契灵。 获得的资源量足以让所有人料想不到，甚至怀疑她偷偷投敌了的关系，这其中需要处理的手续远比沐雨晴说的要麻烦。 不过，她认为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作为总部派出的精英。 实操指挥被摁在地上摩擦，难道在后勤处理上也不行吗？ 沐雨晴的心底燃起了斗志，决定一定要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重新找回尊严。 “嗯，没关系。” 林玄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轻笑道：“正好，我也想要多逛逛这座城市。” “毕竟我的召唤仪式出了点问题......相比起从书上看来的知识，还是亲眼去看过一遍才准确。” “而这是个好机会。” 不过就只是多呆两三天而已嘛。 再加上资质检查，实发身份，晋升手续，一系列流程安排下来——全部加起来至多也就半个多月。 才刚刚来过一轮『侵蚀崩陷』，以破碎时空的副本刷新频率而言。 难道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更何况。 对林玄而言，他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先不提某只狐狸还在家等着，他也必须更切实的观察现代社会，才能够拟定出下一步骤要执行的战略。 譬如说。 ——他的【真实身份】，该如何处理，以及何时处理。 “哦，对了。”沐雨晴刚点头准备离开。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折返回来。 她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卡。 递交给林玄。 说道：“这次的扫荡作战，林玄你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按理来说会给予大笔的功绩点。” “联盟的功绩点可以兑换资源、装备、知识、以及最基础的钱财。” “可是，在你的契灵身份办下来前，暂时还没办法把功绩点打到你帐上。”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大方的解释道：“所以呢，你这几天在临夜市里的开销，就直接刷我的这张卡吧。” “我还是小有积蓄的，伱就算把这张卡给刷空了也没关系，没必要还。” “毕竟，如果这次扫荡没有你从中协助的话，光靠我一个人，可能我现在考虑的就是该如何被迫请辞的问题了。” 哇，姐，这么慷慨的吗。 林玄看向沐雨晴手里的那张卡。 哪怕他还不清楚这世界卡的种类，但从那张卡右上角的三颗星和联盟纹章，以及微微浮现出的以太光效。 就可以断定出，这东西就算不是黑卡，也是注定不凡。 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既然是人家递出的好意，那林玄倒也没必要拂了面子。 但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接下时....... 眼角余光，却瞧见了某名白发少女一副欲言又止，但却又克制住没有说话，安静的垂下脑袋的模样。 “不，谢了。”林玄原本伸出的手顿住，他笑笑的回道：“只是等几天而已，我还是等身份卡办好再说吧。” “住处的钱你已经付过了，应该也消费不了多少钱。” 沐雨晴虽说感到有些奇怪。 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再叮嘱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然后。 林玄主动的牵起了夏诗弥的手，语气重新恢复了悠然从容。 “喏，听到负责人小姐说的了吧？” 看着少女抬起，似乎稍微带了点困惑的绯红眸光，林玄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两三天，我人生地不熟的，需要一个向导来带路，顺便介绍介绍当地本地环境，再请我吃些美食什么的。” “你作为我的契灵使，这重责大任你不担负，由谁来担？” 看着夏诗弥的双眸明亮起来的眼睛。 以及用力点了点的脑袋。 他笑笑耸肩：“先借我点钱，等我的薪资发下来后，再还给你成么？” “你拒绝的话，我可就要饿肚子啦。” ===== 以太光纤网络。 透过人类文明尚且无法解析的手段，能够无视电线以及物理条件，让数千里之外的两处资料流通。 对于大片的土地都被夺走的人类文明而言，这也是遥远的战区与战区之间，最安全且高效的对话手段。 每一个信息的中转站点，都由多名老资历的契灵使严格看守。 毕竟，在战争中，要是被蒙上了眼，堵住了耳，那与慢性自杀毫无区别。 然而此时此刻......在某一处的中转站。 “哼哼~?” 轻盈的少女嗓音响起。 像轻哼着摇篮曲。 而伴随那身穿着好看的黑红色水手服，跳着小碎步，像是一只猫儿般走过的身影。 两侧负责看守的契灵使与契灵们，就宛若是陷入了梦乡一般。 接二连三地，连反击都做不到的倒下，一脸安眠的沉睡了过去。 纵享婴儿般的睡眠质量。 “e-026地区发生的以太崩陷，以及那股透明无色，熟悉的『魔力』嘛......” 少女嘀咕轻语，浅紫色的眼眸流露愉快，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眸光灵动流转。 似乎碰上了什么难题般，她看向面前的屏幕上新鲜出炉的『作战报告』。 挑起纤眉，饶有兴致的低喃说： “真难得呀.....像是小狐狸你这样性子的人，竟然会选择出手帮忙吗？” 第四十二章 诈欺师少女准备去拜访昔日旧友 “嗯哼，有点意思。” 轻巧的少女声线愉快的轻响。 “来，让我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皮鞋在金属质地的地面旋跳，然后轻盈的身子跃起，给甩到了操控室里的一张办公椅上。 她齐肩的黑色长发凌乱飞旋，少女就这样顺着惯性转了一圈。 “哦。”她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诧异于这办公椅竟然这么好转，像是零摩擦力悬浮似的。 干脆又多踹了一脚。 “哈哈。” 恍若自得其乐般，就这样将拥有复数功能，昂贵的高科技办公椅上，肆意的旋转了数圈。 她向后仰倒椅背，敞开双臂，让一头凌乱漆黑的长发随着旋转的重力散乱。 发出清脆如银铃的咯咯轻笑。 ——眼前的构图呈现无比诡异，而又和谐协调的一幕。 这里是联盟戒备森严的中转站，往常除非是实体入侵，全军覆没了，否则不可能让人入侵。 过往的几次中转站受袭记录，来袭者都是踏着遍地鲜血尸体走入。 它们带着毁灭而来，会将入目所及的所有生命都杀死，这是它们的天性。冷漠而冰冷。 可是现在。 这名外貌娇俏，巧笑倩兮，看起来就像是高中学生的黑发少女。她作为侵入者却远远不同。 她穿着黑与红的学院制服，发梢别着一枚镶嵌紫宝石的发饰。 短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黑丝勾勒了些许软嫩的丰盈，又将纤细的小腿曲线收束进皮鞋。 她看起来有些太过普通。 与其他衣饰华丽的契灵都格格不入，就算把她丢入任何一座普通的都市都不会有违和感。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名少女实在太好看了些。 那双紫色的瞳眸像是狡黠的骗子，在大街上对视的瞬间就勾魂夺魄，恐怕会因回头率而发生连环相撞。 而这样好看却平凡的少女。 却在这处守备重重的军事重地里，像是在游乐园里乘上了旋转木马，随意的将器械给当成了娱乐的玩具。 而全副武装的守卫在房间睡倒一地。 这里遭受闯入，他们全身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此刻倚着墙壁滑落，半跪而垂下头的睡姿，像是恭迎少女到来而弯伏身形的卫兵。 他们手持完备的兵枪，却安静的不愿打扰她片刻的嬉戏。 “呼.....不行，转的太多圈，转到我有些头晕了。” “这东西难道是真的没有摩擦力？这些工作人员上班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动到椅子而发生车祸？” 脚尖触地。 这名少女像是有些累似的，喘了几口气，用手随意的拨弄了下凌乱的长发。 像是想起了正事。 她重新将浅紫色的双眸望向电脑，视线扫过那本该传递总部的『报告』。 在黑发少女眸底的深处，像是有无数妖异交叠的图形，仿佛在这暗淡的室内莹然发亮。 “啊......想要阅读的话，需要密码才能登入吗。” 她手指敲了敲键盘。 像有些苦恼，“有段时间没有接触加密系统了，上次偷来的方法不管用了。” “不只是机械性的加密，还利用了以太可以随意转换复数破碎时空能量的性质，使用了多重加密啊。” “上传这份资料的，一定是个学院出生的乖乖派，竟然有人真的按规章和手续做事？” 以太就像是一切能量的源头。 它可以当魔力，当妖力，当机械运转的能源，当沟通神明需要祈愿之力。 使用这种神奇的特性，再由控制纯粹以太形态的契灵使去编织密码。 使用了多种破碎时空的力量交织。 像是偷一点数字来用，偷一点英文来用，其中还有拉丁语中文以及一大堆变种小语种。 这就能够创造出，除了互通对接顺序的两人以外，无论是谁也无法中途拦截的无解密码。 这也是联盟一个世纪以来的科研成果之一。 “真麻烦.....”少女嘀咕着自言自语，歪着脑袋像是思索了会，“要变换成小01的形态么？她最擅长解密这种复杂的东西了。” 随即低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上次去她那里，变换成她的形态去连接进数据总库，偷走了一大堆核心资料以后。” “她大概就记住了我的『数据』，恐怕到现在还盯着我呢。” “以她现在专注克隆计划到疯魔的精神状态，要是随意去连上她网络的话，可就不是转晕了头那么简单了。” “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语毕后。 只见黑发少女的双眸，闪烁起了一阵妖魅般奇异的紫光。 盯着电脑。 宛若无数的千变万化的图形交叠，容纳了一切幻化，令人迷离失神。 过了几秒之后。 “好了。”她点开了文件，只见那加密的魔力已经消失无踪。 像是接过了邀请函的管家，确认了她是受邀的客人，恭敬的请她走入了舞会的现场。 “用『我已经输入了密码』的状态来骗过了『文件』——在不会被联盟的数据网发现的情况下，时间应该够我把这些资料看完了。” 少女漫不经心的浅笑着说道。像是将联网的整个联盟数据库骗过，对她来说只是热身运动。 但看着一行行的文件。 不知晓是不是错觉，那一副像是小猫般随心所欲，对什么都散漫的不放在心上的眼神。 瞳孔却微略的认真了些，她竟然连嘴角的笑都收敛了弧度。 但这只是错觉。 “呼，原来如此，我就说嘛。” 半响后，少女的嘴角再次展露浅笑，“原来是因为『合作约定』的关系啊。” “那只冷冰冰的小狐狸，以她看不惯现在人类文明的态度，不出手去清除联盟里的污秽就算了。” “肯定不会那么热心肠的出手帮忙啦。” 像是解答了困惑而舒畅般，少女在这张对她来说稍大的办公椅上伸展了懒腰，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吟。 慵懒的动作显露身体青涩的轮廓，胸口将制服撑起。 这是女孩最美好的年纪。 契灵就是这样，除非因为某些特殊缘故的关系。 否则被召唤时什么模样，那只要还留存于世，就会一直是什么模样。 “.......不过。” 保持着伸懒腰的动作，少女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容却一瞬的有些奇怪。 散漫的笑容里。 像是昙花一现的裂隙，从中看出一丝别的什么。 她低喃：“毕竟是那片地区，有一瞬间我还想过别的可能就是了。” 真是可惜。 这名狡黠的诈欺师，像是感觉自己浪费了时间似的摇头。 她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入侵联盟中转站的这件事情。 这既无意义，也不有趣，而且还与她定好的行程不顺路。 把一群人类守卫给骗倒有什么意思？ 她刚刚去过【魔临渊界】一趟，但是小洛薇雅还把自己封闭在星辰白塔内进行着研究，压根不出来对话。 虽然她自认很有礼貌的敲门了。 但是早设置好的针对禁咒，差点没将她给当场劈死。 那禁术实在有点过分。 至少准备了两年的时间，像是猜到她一定会去，把时间和空间都封锁完了使劲劈她。 如果不是她跑的够快，大概就当场交代了。 而另外的两個，一个现在的身份很不得了，住的地方太深太远走不到。 另一个，干脆自从二十多年前就再没了音讯。 只能确认气息还在，没死。 原本少女是准备顺路去再旁边的【万兽祖林】战区一趟的。这许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周游世界。 这是她已经习惯了的日常，也是她从那一日后决定的生活方式。 “......” 身穿水手服的黑发少女，就这样保持着仰躺在椅子看向天花板上的姿势，她像在发呆似的睁大了双眼。 当她不说话的时候，先前那些欢愉的笑容就像假面般的被一一剥落。 她的安静，像是从极动转换成极静，有种极致反差的美感。 但片刻后。 黑发少女恍若弹起般，充满活力与元气的从椅子上轻快一跳。 “好，我决定了！” 像是先前那些沉吟都只是演技的一部分般，只见这名少女重新流露了灿烂的笑容。 “既然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小狐狸的消息，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而且，算算时间的话，也许小鸣依也差不多要从鬼域深处出来补给了，说不定运气好也能遇上她呢？” “作为庆祝。” 当她黑色校服的短裙翩飞，再次从空中落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以白与蓝交织空灵的巫女服。 晶蓝的长发，柔软的一对狐耳。 以及垂落的尾巴。 这名“星见镜璃”的脸上，流露出了本人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露出，活泼而开朗的愉快笑意。 她眨了眨浅金的瞳眸。 轻灵浅笑，“就稍稍借她的技能一用，先顺路去一趟【妖冥鬼域】找她玩吧~?” 第四十三章 文明薪火的延续，得靠代代相传 当林玄从床上醒来的时候。 抬起头，透过干净的酒店玻璃，看见了窗外依然暗淡的夜色。 他下意识的就闭回眼，决定趁天还没亮再多睡一会。 但被子才刚盖上去没多久......美梦还没继续，他就先察觉到不对劲。 这一团柔软的东西，是什么？ 有某种温软，娇小的东西，像是紧靠上来的一团棉絮抱枕般，蜷缩着娇躯，柔软的依偎在他的身侧。 柔软的发丝如水淌流，触碰到肌肤的感触就像是滑顺的丝绸。 很柔顺，手感很好。 这里是没开灯的漆黑房间，人是刚睡醒的片刻茫然。 林玄就像是瞎子摸象般，本能地就顺着长发的向下摸去，指尖从衣服皱折的布料间触碰到了些许锁骨的轮廓。 嗯？有点怪。 穿越后的梦难道都能有实感了？那怎么没有毛绒绒的大尾巴呢？ 明明先前梦的上半部分还有的。 不是很确定，总之再摸一摸—— “早安，林玄。” 女孩的嗓音软糯而淡漠的轻响，在黑暗的房间里很安静，甚至怀中的动作姿势都没变动一下。 但是给林玄直接吓醒了。 全身上下属于人体的206根骨头同时运作，在顶级的危机警告下，他跳起的敏捷性差点要突破了基因锁！ 而在被子被整张腾空掀起，他成功拉开了安全距离过后。 一名将脏了的兜帽外套给脱掉，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薄的棉质睡衣，还保持蜷缩姿势的少女映入眼帘。 也许是从小颠沛流离的缘故，她只需要稍微挤一挤身子，哪怕睡上单人床也不会拥挤。 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非常不解。 “夏诗弥，何时来的？” 林玄摆出截拳道的起手式，压低重心，一脸警戒的开口说道：“小小未成年，我不过是吃了你两顿饭，你竟然想用此计谋令我锒铛入狱。” “此般用心，何其险恶！” 因为被骤然惊醒的关系，他都顾不上胡言乱语了。 作为一名三好市民的现代人，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林玄仿佛都要看到自己换上新皮肤的未来。 【囚狱风云·最初的契灵使·林玄】。 该角色皮肤只需连续签到七日便能免费赠送，氪金则附赠饰品『银手铐』一枚。 “未成年？” 白发少女似乎早就醒了，她动作安静的从酒店床上爬下。 不如说，她多年一直都只处于浅层睡眠，在刚刚被碰到的瞬间就醒了。 因为需要随时应付可能到来的袭击，从未有过能平稳睡觉的环境。 “不，我成年了喔。”夏诗弥虽说不知晓为何林玄要这么问，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科普“常识”。 她说道：“从【破碎时代】后开始，联盟就重新修改了法律。” “将【战役时代】时的男十五，女十三，可论及婚嫁，彻底改为了只要确保不会生命危险，且经过双方同意，就不会有任何惩处。” “为了鼓励生育，当时的联盟政府还许诺了大量福利。” “在战时，每一名生命的繁衍，都是可以传承文明薪火的重要力量。” 夏诗弥作为契灵使学院的模范生。 她学习过的文科，不仅仅是与契灵相关而已，还必须是全方面的优秀。 倘若一个职业脱离了社会与人民，只专注去前线战斗，那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独立的阶级。 手握权利令契灵使容易心生优越。 到时候就是军权独揽，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军阀割据的情况。 所以，契灵使学院对于文科考核的要求，是从社会常识到专业学科，全部都包罗万象的必须掌握。 夏诗弥继续表情认真的科普道： “虽然说伴随着半个世纪前，诸多破碎时空停止了侵蚀，不少战区解除了战时警戒的状态......” “现代社会的风气，又隐约恢复了必须要十四五岁才会考虑婚嫁。” “可是在律法方面，联盟一直都没有明确更改规定重新把年龄要求给加回去。” 顿了顿。 白发少女开口补充，“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我都已经具备了完全的行为责任能力。” “已经成年了。” .......我勒個唐律宋法哦！ 林玄满腹槽点，但他一个也没法说。 尤其是考虑到这世界人类文明确实差点被亡国灭种了，所有的紧急避险都很合理，那些龌蹉的思想就更说不出来了。 他决定转移话题。 “哪怕是这样。”林玄依然警戒问道：“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你会大晚上的出现在我被窝里。” 这完全算是侵犯隐私权了吧！ “......” 当听到这句话，夏诗弥才低下了脑袋，像是有些自责。 但那却不是出于羞涩。 她低声的，怀抱歉意的低语：“因为，我的『以太回路』是堵塞的，单纯凭借契约没办法好好传输魔力。” “而靠的更近，直接的身体接触，能够稍稍改善这种状况。” “哪怕是我这种瑕疵品......我觉得应该也多少能派上些用场。” 以太是拥有契灵使资质的人类，天生就存在于体内的力量。 透过契约后的回路传输是最便捷的手段。 却不是最高效的手段。 当双方认可后，直接身体接触，透过更亲密的方式，经过研究可以大大增加以太传输的效率。 这是有多方面的因素参杂。 两人间的好感度，默契提升同时影响的契合度提升，更容易接纳对方以太等等...... 只是纯粹单方面的强迫接触，反而会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 这就是所谓的【心意相通】。 “抱歉。”夏诗弥歉意的抬起脑袋，“我看昨天你并没有拒绝接触，所以还以为你是默许我这么做的。” “你不喜欢这样么？” “......原来伱昨天吃饭和逛街的时候，频繁想找我牵手，是这个意思啊。” 林玄回忆了下昨天的经历，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少女缺乏安全感，下意识索求的表现呢。 其实林玄能够察觉到。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白发少女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超过契灵之间的情感。 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被迫离开了家，而长期以来又习惯了形单影只，终于获得了第一只契灵的认可后。 她急于想表现出自己的作用，不想被再次抛下的潜意识表现。 从小接触战争残酷的孩子思维很简单。 没有男与女的距离感...... 只有有用和没用，存活和死亡，被需要和被抛弃而已。 第四十四章 相遇猝不及防，以面具将真实隔绝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沉默并没有在房间持续太久，当都市的喧闹从街道卷起潮水，代表了白日的钟声在临夜城里悠远回荡。 林玄才意识到现在其实已经是白天了。 因为【妖冥鬼域】的时空特性，这里的白昼与黑夜并无差别。 无论何时朝天空穹顶望去，都是漫无边际的墨染浓郁，既看不到丝毫星光，也不可能感受到旭日东升的温暖。 而为了保证治下人民的正常起居。 在妖冥鬼域战区的城邦，往往都会在都市中央处设立大钟。 其名为“扶桑钟楼”。 据说这种建筑的原型同样来自妖冥鬼域，是那个时空的人类文明，在面临永夜之后做出的自保措施之一。 它不仅仅是个面向所有人的大闹钟。 还自带驱鬼、辟邪、净土、将诡异规则阻隔在外的复合式效用。 而依靠着一个多世纪以来，诸多来自该破碎时空契灵的帮助之下，这种融合了诸多符咒与阴阳术等技术的大钟楼。 也成功的被联盟在战区里建出成百上千的复制品，确保每座城邦的居住安危。 以『钟鸣』替代『日出』。 钟声回荡，则为现实。 宛若黑夜里方位始终不变的灯塔，引领迷途之人走出黄泉的泥沼。 即便说......到了现在，这些曾经费尽了两個世界人类的心血，在布满灾厄凶鬼的永夜里拼命建起的塔楼。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成了提醒该996上班的催命符，以及会让学生心脏骤停的迟到钟。 听见钟声响起都会忍不住叨念几句。 ——但这般枯燥的和平，又何尝不是前人们所寄望的结果呢？ 当吃完饭后。 令林玄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是夏诗弥主动提出了分开行动的请求。 “抱歉，今天我有别的事情想要做。” 少女将快有半个身子长的枪械背起，用兜帽遮掩住精致的脸庞，将一头有些醒目的银白长发收敛给进衣帽。 她向酒店外推门走去。 侧过脑袋，平静的绯瞳望向林玄，“如果可以的话，您能独自一人逛逛么？” “啊.....”林玄微怔了下，点了下头，“倒是没什么问题，昨天看过的城市地图我已经大致把方位给背下来了。” “确实还对很多地方感兴趣。” “如果沐雨晴那边处理好来通知的话，他们也可以用暂时通讯机连络我，到时咱们再过去那分部集合就行。” 想了想，林玄也没问夏诗弥准备去做什么。 哪怕相处还很短暂。 但他知道，这白发女孩其实远比他想的要更成熟的多。 她先前那些不安定的情绪，应该只是一种不习惯，不适应的表现。 毕竟在此之前，对少女而言最亲近的人，还是那座无名小镇里七老八十的老人们。 而无论是不是契灵，像是林玄这样相貌贴近同龄人的少年。 对夏诗弥来说都是一种陌生的存在。 就连新生入学，看见了同桌都会紧张，担心对方会不会好相处...... 更何况契灵使与契灵间的关系，是远远在同学之上的亲密关系呢？ 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行了。 众所周知，等学期到了一半，同桌是男是女都已经不重要了。 会不会在桌上放包人人可用的卫生纸，以及课间时小团体会不会围过来，把自己的座位给霸占抢走。 问题会从性别，变为是否拟人。 “好了，她有她的事要办，我昨天放松了一天，现在也该去办我该办的事情了。” 确认少女那娇小的背影，从来来往往的街道人群里消失。 林玄也抬起头，重新扬起轻松却又有些复杂的笑意，眺望向临夜城中央那座高达上百层地标的扶桑钟楼。 时钟的指针已经临近中午。 他站在街上，将单手扶在腰上，环顾这最繁盛喧闹的十字路口。 左看右看。 没看到半个主动来接近的人影。 “镜璃那家伙......”林玄神情有些无奈的嘀咕道：“明明说好了等我入城以后，就会派人来通知我的。” “现在都我快待一天多了，人呢？” “难道现在对真情实意的考验，已经进化到需要靠着穷举法，把地址都给硬生生推衍出来的程度了么？” 【女友说了打算约会，但不告诉时间地点，只说了一句我们最开始相识的地方，你应该还记得吧】——belike。 记得是记得，但你把解码本也给了啊！ 只给密码能看出什么！ 他林玄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在言情剧情上当谜语人。 可以直接跳过这个环节去战斗爽么？ 林玄表示，相比起跌宕起伏的好感度，他还是看那些boss的血条更加顺眼呢。 “看来，稍稍等我一下，似乎让你感到不耐烦了？” 空灵的少女嗓音平淡的响起。 就宛若是将波澜的池水，给刹那间抚为明镜的一阵徐风。 本来喧嚣繁杂，人声熙攘的十字路口，在狐耳少女声音响起的刹那，成为了倒映湛蓝天光的无波水面。 周遭透明的妖气弥漫散开。 如无数的碎镜倒映。 在笼罩了林玄后，那些过往的路人像是对二人的身影恍然未闻般。 哪怕向着他们这边看来，也只会倒映出另一面街道的景色。身处于闹市之中，却是仅属于两人的宁静空间。 身穿着蓝白巫女服的狐耳少女，踩踏着声响清晰的木屐，走到了微怔的林玄面前。 那双浅金的瞳眸望着他。 深深的凝望。 半饷，她淡然平静的说道：“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那么久没见了，就这样让你踏入到我的住所里，有些太便宜了你些。” “在此之前，你便与我随处走走吧。” 说完后。 狐耳少女淡然的转身，一如她性格般的不会给予反驳机会。像是神灵降下的旨意，来访的香客只能点头接受。 她淡淡说：“也趁此机会，能让伱亲眼看看......你当年拼死也要维护住的文明，到现在发展成什么模样了。” 黑发少年依然站在原地。 他看着狐狸的背影，那双肩垂落的振袖，浅蓝散落的长发，无论何人都模仿不来的空灵气质。 因为对放心之人才会垂落的狐耳，以及在其身后摇曳着的尾巴。 “唉，也行吧。” 在轻叹一声后，只经过了不到一秒的思绪时间，林玄耸肩露出无奈笑容：“没办法，毕竟你才是东道主。” “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也只能乖乖顺从咯。” 语毕后。 他便神态从容的，跟上了那只狐耳少女的步伐，和她一起向着繁华的市区走去。 而在两人都离开后不久。 一名神态有些慌张，手上拿着一枚小小的镜子，怯生生的少女才赶来路口。 “哈.....哈......” 她嘴里微微喘着气，似乎是因为太迫切的想完成任务，是一路赶着过来的。 这名少女有些特殊。 在她有些斑驳白色的头发上，同样如妖怪似的有双狐耳。 但是，她的体内却又没有契灵的印记，看起来却是更偏向于人类的成分。 就连尾巴都没有。 这样有些奇怪的外貌，自然使得街上无论是契灵还是人类，都忍不住的看向她。 契灵作为受肉的灵魂体，是无法孕育下一代的——她的存在显得非常异类，无论哪边都格格不入。 “呜......” 看到四周向她这名“异类”投来的视线，这少女似乎很长时间没接触过外界似的，眼神有些怯弱的闪躲。 但一想到自己被分派下来，亲自由那位大人传达的神圣任务。 她又再次勉强的直挺起了勇气。 这少女站在十字路口，视线有些不安的左右环顾。 看了眼小镜子里已经停留在这路口，直到现在都没动弹过的『标记』，她确信自己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呼，还好还好......总算是没有把这重要的任务给搞砸。 只是迟了些，应该莫得问题吧。 “林玄大人？林玄大人您在这附近么？” 这名白毛的狐耳少女鼓足了勇气，用力的开口大声喊道。 “我是巫女大人她派遣过来，负责带您过去的使者，叫做小白。” “林玄大人......您在这儿，呃，对吗？” “.......” “..............” “呜呜，怎么办呀，我可能要被大家给骂死了......” 第四十五章 跨越了一个世纪的问答 走在一座热闹的都市中是什么感觉？ 对林玄而言，他在这座临夜市里目前为止所见所闻，以及感受到的一切...... 那就是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撇除掉永夜的天空，撇除掉来自【妖冥鬼域】的契灵长年来生活在此，所以自然而然融入到建筑风格里的街道。 林玄有几个瞬间，几乎都要误以为自己其实从未穿越。 依然是那个在那个大学上完课后，回家就打开电脑直播间，歪歪歪几句宣布今日要爬排位的小主播。 “由猫妖契灵洛可可，以及女演员一之赖水原领衔主演的电影『魔法少女战队·水月之梦4』，将于下個星期上映......” 他的视线望向电影院的海报，念出了被贴在大看板上的标题。 林玄看着外貌秀美，穿着一身魔法少女风格的打扮，在海报上摆pose的女孩。 轻嘶一口气，喃喃道：“哇，这还真是敢拍......魔法少女和猫妖组成偶像团体，共同战斗妖鬼之王。” “这就不怕被顺着网线打过来么？” 不得不感慨，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人类的创造力都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这魔法少女的打扮再加个猫耳？ 我超，原来有一天，在【妖冥鬼域】人类阵营和妖怪阵营这俩打了数千年的势力，是可以放在一块的吗？ 他当时手里的那两只天天都快打起来了，那是做梦都不敢想象能放在一个队伍。 在好感度还没刷起来时。 是真的深怕打着打着，突然跳出一句系统提示——『星见镜璃背后连中十三刀，xxx斩妖剑士告知您她自杀未遂，昏迷了过去』。 当时林玄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抽到的卡实力都很顶。 那些少女契灵们，除了性格有问题——不，考虑到她们是顶着性格有问题这debuff依然活了下来成为传说，这也许在战力上还是加分项。 大部分的综合实力都不分伯仲的。 所以一般哪怕真打起来，也是难以分出胜负，倒是不必太担心。 嗯......除了他打的副本会失败，先前的进度全部付诸东流必须重开，一个人背负下了所有以外。 唉，不说了。 再说就要开始掉小珍珠了。 “很意外么？” 轻灵的嗓音在林玄耳边响起，狐耳少女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站在了他的身侧。 她淡淡开口道：“最开始，像是这类敏感的题材，确实因为可能会冒犯到那些被召唤而来的契灵的关系。” “而被联盟给立法成禁止拍摄。” “但是后来.....伴随着契灵的数量随着契灵使而逐渐增加以后，它们已经成为了这个文明的一部分。” “因为战线间的流通，大量破碎时空背景的契灵不免会相见。而极大的价值观，容易导致内讧发生。” “堵不如疏。” “自从那位『联盟首席』上位，全力推动了契灵推广法案以后......利用整个潜移默化的社会风气，这种问题才大为好转。” 哪怕是刚被召唤来的契灵。 因为以太术式的优化，很多的常识也能在被召唤就知晓。 再带着他们在人类社会里转一圈，感受一下以整个文明之力，花费整整一个世纪带动的文化渲染。 走完流程后 哪怕底层观念难以更改...... 但至少，守序善良阵营的契灵就能够摁耐出手欲望。 甚至像是沐雨晴身边那名叫做“真稜”的乌鸦天狗，还是亲人类派的妖怪，这在过去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如何？” 轻灵的嗓音响起，狐耳少女将浅金的瞳眸向林玄望来，她开口问道：“漆暗之羽，这是你所期盼的未来么？” “你曾经奋不顾身去战斗，以孤身一人抵挡住了数个时空的侵蚀。” “哪怕最后功败垂成，但无疑是替当今文明的薪火，保留下了最后的火种。” “到了现在......他们一如你当初描绘出来的景象般，契灵与人类可以互相理解，和谐相处。” “对这样子繁华的未来，你是否感到满意？” 周遭依然是喧嚣吵闹的街道。 这是电影院，大量的人潮来来往往，时不时可以听见上班族在打电话，向着老板赔笑阿谀，以及恨不得写在脸上的怨念。 这些民众平平无奇。 但他们以自身的存在本身，证明了狐耳少女口中所说的歌舞升平，繁华盛世。 在这样的喧嚷里，站在电影院前的两人却被镜面覆盖。那些吵闹宛若水流，从他们身侧流过，却无法浸湿他们的半点衣袖。 这是跨越了一百多年的问话。 存活至今的契灵，向着从一个世纪的岁月前走出的契灵使，询问道。 你看到现在这样的时代，会失望吗？ “满意？” 黑发少年笑了笑，他平淡的侧首看向狐耳少女的金色瞳孔。 视线不闪不躲的与她直视。 像是看的更深更远，在那双眼睛里，所有的真实无所遁形。 他笑意淡然的说：“你问我对这种抛开事实不谈，忽视了被逼缩到角落的世界地图，沉溺在由名为『社会』的大多数共同编织出来的美好幻梦里不愿醒来。” “只要没看到敌人，那就是妹有。反正有契灵使可以将敌人挡在疆域外，半个世纪以来都没出过问题，所以整个氛围没有半点紧张感。” “大家一起手牵着手，载歌载舞，直到沉睡的猛兽再次饥饿，然后所有人欢唱着歌一起迎来毁灭的现代社会——” “对此，是否感到满意？是吗？” 温和平淡的话语，却仿佛是将从走入了临夜城之后所见识到的假象，以最残忍的方式给撕扯剥离般。 露出了无人敢去直视的鲜血淋漓。 他诉说的，是现实。 现代社会的一切和平氛围，都像是脆弱的扑克纸牌塔，是建立在『破碎时空将就此停止对外侵蚀』之上。 倘若这作为原点的基础，如一阵风般的被轻轻吹倒。 那么一切美好与繁华的憧憬，都会在刹那间被大火焚烧，崩塌。 付之于一旦的成为灰烬。 “......” 狐耳少女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低敛了眸光，心里漫不经心的想，果然如此。 哪怕是当初那个告诉她，人类与人类之间是存在希望与信任，就算不以谎言包装，她也可以展现真实的姿态的人。 在重新『活』过来，并亲眼见识到醉生梦死的人类社会。 清楚的看到了一个时代滑向毁灭。 曾经的努力徒劳化为虚无后。 会对人类感到失望，幻灭.....大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所以，伱接下来....”狐耳少女保持着表情的淡然，维持着她所扮演的『人设』，就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时。 却只见那名黑发少年忽地一笑。 先前那副冷淡，理性，如高高在上的棋手漠然看向已经无药可救的棋局，执刀的外科医生冰冷宣判死刑的神情。 陡然间，像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似的，充满了少年人清风明月的朝气。 林玄轻松的笑了笑。 他以断然，笃定般的口吻，从容悠然的予以答复：“没错，那我的答案当然是......” “是的，我感到非常满意，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好。” 第四十六章 予岁月以文明，而非予文明以岁月 都市的喧嚣恍若在这刹那定格。 一瞬间，狐耳少女瞳孔微微颤动，好似几乎要维持不住那演技的虚饰。 面前之人的轻笑，那悠然从容的声线。对于终日生活在谎言与幻觉中之人而言，就仿佛难能可贵的真实。 所谓的真实，就是哪怕以千层万层的谎言包覆.......也不会失色黯然半分。 如以火炼真金，百锻铸生铁。 无论时间与空间如何变换，对于徜徉在无尽的虚伪之海的迷途者，都是永远能确定中心位置的锚点。 不过对“这名少女”来说。 纵然是这片刻的动摇，可能也不过是她扮演入戏所需的一部分。 “.....哦？” 好半饷，狐耳少女才收敛眸底的轻颤，平淡的吐出一句：“你这回答，倒是令我感到有些意外。” “没想到离开了百年后，当初对每一场战役都要求尽善尽美。” “哪怕是作为牺牲诱饵的人类部队，都要求必须要把伤亡降到最低，将物资尽可能的缩减留至下一场战斗。” “对自律的要求严苛到像是有分数高悬，不肯犯出哪怕只是一点瑕疵的你。” “现在......竟然也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安于此等如镜花水月的现状。” 像是狐狸会说的话。 她是一盏明镜，只会倒映出现实，不会受到情感与话语的影响。 哪怕伤人也能说出事实，近似天道般的不近人情。 狐耳少女像是审视般的看着少年，她眸底似乎更冷了几分。 像是在打量判断着什么。 轻声说，“是你的要求降低了，感知迟钝了，最锋利的刀锋也不免蚀銹......” “还是说，对你而言人类只要到此为止，就已经足够？” “对，也不对。” 林玄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他的神情面不改色，没有因为质疑而改变分毫从容。 “确实，就像是你想的一样，现在的人类社会哪怕再怎么繁华，但也都是事实意义上的战败者。” “他们『最该做的事情』，也许是卧薪尝胆，像是战役时代那样.......集合整个文明的力量去建造工厂，收拢物资，组建军队。” “再一次聚集剩余的力量，直到夺回被侵占的土地为止，让所有人都怀抱着仇恨紧绷着生存下去。” “苦一苦民众也无所谓——” “只要最后能赢，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对吗？” 就当狐耳少女以为对方这么说。 接下来将是长篇大论的论述，来表明这样是不人道的，不人性的。哪怕人类存活了下来但文明是死的。 紧接着就是『没有文明，何谈延续？』，没有延续，何谈文明？』 ——诸如此类，少女心底从未认可过的大道理。 她可以轻易浅笑着将其否定。 因为她曾经所处的时空，正是彻底的，以一整个世界的败亡为代价。 在内战中泯灭了曾经辉煌的文明，来证明人性的不可信任。 然而。 黑发少年却将话题中断。 “好吧，咱们关系够亲密，我也就不装了。” 他很是摆烂的耸耸肩，开口承认道：“如果采用这方法能赢的话，我犹豫一秒都是对赴死者的不尊重。” “我是指挥者，唯一的职责只有胜利。只要能赢的方法那就是正确，哪怕势必得背负千古骂名。” “谁管什么人文主义和道德论证？等打赢之后让史学家去想想办法得了。” “哈哈，我包用的。” 他没有理会狐耳少女表情的呆滞。 “独断的去批判哪条路线正确？”林玄两手一摊，挑眉起了眉头，“我很有自知之明，没那么厚的脸皮。” “这种哲学问题就让哲学家慢慢去想吧。” 他抬头看向电影院的墙上。 “不过呢......” 不仅仅是看向那雪白惹眼的扮演“魔法少女”的女孩，还看见了更多的电影海报。 能成为主角的，不仅仅是【魔法少女】、【斩妖人】、【提灯信使】、【除魔和尚】等在传统意义上代表正义的职业....... 还有【妖怪】，【半身鬼】，【付丧物灵】等等。在传统意义上该被厌恶的契灵角色。 在漫长时间的娱乐化与推广环境中。 很多刻板的印象，已经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 这是一个哪怕生前是恶劣的诈欺师，只要能够打出超神的战绩，也可以被当做偶像给崇拜的时代。 哪怕大厦垂危将倾。 这也是一個对契灵使与契灵而言，最好的时代。 “我很确信。” 林玄平淡的语气的接续轻笑，“从我个人的视角来说，我对现在的文明可太满意了。” 他一本正经继续侃侃而谈。 “相比起后方频繁勾心斗角，对于前线保家卫国的契灵却充满敌意，我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却沦落被批斗。” “各个给我上血压在网络上畅所欲言的搞阴谋论，就等着我哪天撂担子不干了，再来一出『真相曝光，全人类都哭了』的追悔莫及——” “而现在这环境是怎样呢？” “『啊啊啊啊！那契灵也太帅气了，我老公看了我一眼，他心里有我！』、『理性讨论，有没有让人类能够透过那些妖力灵气，看见短裙底下的以太术式？』、『论契灵实力与胸口规模的学术关联性』......” “『学长学姐，明天毕业考了，召唤前学狗叫能不能提升召唤高等契灵的成功概率？』” 对于常年畅游互联网的主播来说，这些桥段可以说张口就来。林玄最初也曾经设想过这些可能性。 作为一名战略玩家——他需要考虑的不是合理不合理，而是倘若发生了该怎么办。 最差的结果。 如果人类文明真堕落至此。 那他就全世界的找曾经的契灵少女，彻底摆烂，假装自己复活赛打输了。 所以。 当林玄走入了临夜城，看见了这座都市的平和氛围与繁华喧闹。 他发自内心的感慨，对，就该是这样。 二次元哪需要那些打打杀杀？颜值即是正义不是很美好？ “所以，你问我这样的文明发展好不好？” 林玄摊开手，真诚的回答道：“我的评价是，简直就是天胡开局。” 他朝着身后比了比，那张海报上魔法少女露出的腹部，酥软白嫩的引人遐想。 一脸认真的挑眉。 “这个时代甚至有这种好东西可看耶？还想要大搞人类帝国专制军工，我劝伱不要多管闲事。 “........” 仿佛是被淦宕机了，狐耳少女再次沉默了很长时间。 这就好像是两人原本拿着剧本走上了舞台，她很认真平淡的陈述文明的前景，并表达出了对未来的悲观。 结果对方咳了几声，手一扬的就把剧本给丢到台下。 气沉丹田，嗓音铿锵的朝她大喊了一句，“原神！启动！” 这戏到底还演不演了？ 你特么来砸场的？ “你这是在答非所问。” 就像是血压稍稍的被拉起来，本该就此停止话题，因为向来对神经病不感兴趣的『狐狸』。 语气竟然加重了几分，凝视林玄，再次清冷的开口说道 “就算像你说的一样，现在社会的氛围确实不会成为前线的阻力......” “但是，反过来说的话，这样它们又该怎么赢呢？” “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在历史书里只会被一句话带过。” “但那些高层间的腐烂，多年积攒的阴暗面，人类渴望契灵力量搞出的人体实验，对那名为了人类文明付出一切的『联盟首席』却将其给架空......” “这些不可避免，深埋人性基因的劣根性，这些都是你现在未曾了解的。” 狐耳少女忽地莞尔流露灵动的笑意，就像是冰雪消融，巧笑倩兮的引人失神。 但她却语气冰凉的说。 “漆暗之羽，你不懂这个时代真正的腐朽。” “也不会知晓这一百多年过去，过去曾与你共同作战的那些少女们都已经变成什么样，是否还会愿意将力量借予你.......” “所以，你凭什么敢妄言这个时代仍然有救？” 这已经不是狐狸会说出的话语了，而是以那名诈欺师少女的口吻。 但她不在乎这些。 因为以少女的狡黠的聪慧，在抛去了看见死人复活的震撼，而导致短暂的智商下线，什么都不管的就伪装身份来搭话后。 现在恢复冷静后，少女已经意识到对方早就看破了她的伪装。 先前那些话都是在拉她血压逗她玩呢。 这名少女盯着林玄。 想看看这名曾经最初的契灵使，第一个勘破她所编织谎言的人，他究竟哪来的自信，能够凭一己之力去扭转这一切。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这确实是不得不去考虑的问题。” 林玄的神情面不改色。 就像是他早就猜到了眼前少女是谁，以及她凶恶的危险性，却仍然假装一无所知的跟了上来。 他的视线向侧方早就呼唤出来，湛蓝的系统字框一撇。 上面标记的——【眼前契灵身份，『镜心灵狐·星见镜璃』，是否向其邀请执行缔结仪式？】。 蓝底白字，写的明明白白，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很好，连系统界面都能骗。 不愧是你啊。 要不是我技高一筹瞧出来了，之后可能就要被截胡了契约名额的狐狸给反手埋了。 呵，小样，区区的系统提示，难道比得过微操战略玩家千锤百炼的人类肉眼吗？ 将心绪收敛。 林玄没有忘记要回答问题。 只见他淡然一笑，“就和先前说的一样，现在这社会的和平都是建立在安稳上。” “要是这份安稳崩毁了，那自然会像是你说的一样，各种潜藏的黑暗面流露，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动荡混乱。” “可是。” 他停顿了一会，说道：“你这些假设的前提，都忽略掉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点。” “那就是，我现在作为契灵，被重新召唤了回来。” 黑发少年的语气自信而平淡，宛若不是在保证些什么，而是陈述既定事实。 他不容置疑的静静一笑。 “无所谓，我会出手。” 以一己之力，去扭转一个时代的发展方向。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这都不用林玄去想象了。 他真做过。 ——《契灵诗篇》最高通关进度记录保持人，游戏id漆暗之羽，战绩可查，谢谢。 第四十七 将真意隐藏在名为谎言的笑容之后 林玄的话音淡然飘落。 他眼瞳注视着还嫣然笑着的狐耳少女，看着她那勾起的笑意止歇，怔然...... 始终都不闪不避，像是将繁复的谎言给贯穿锚定的枪。 这话说的，并不是多么响彻。 没有那种声音刚落，背景bgm就随之回荡响起，打油诗凭空生成的霸道无双； 也不是虎驱一阵，四面伏倒，八方来投的天神气概。 他说出的感觉。 就像是说今天早上荷包蛋多煎了一颗，你吃饱了今天心情能好点好好干，晚上回家我还给你煎蛋。 太平凡，太理所当然了。 可是...... 是啊，就像是连世界都能骗过的伪装，唯独没办法骗过眼前的他一般。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果然就会这么说吧？ 伪装成狐狸的少女微微垂首，她那双在金与紫之间变换的眸光闪烁。 她嘴角微微抽动后上扬了些许。 “所以。” 林玄没有理会少女的怔然，他嗓音温和，像是抓住这个少女精神恍惚间的破绽，身形向前逼去。 就仿佛是预防这家伙会跑掉似的。 他这一次主动的将狐耳少女的手牵起，在对方愕然睁大的眸光里头，牢牢用手锁住了对方纤细的五指。 “你现在要好好给我解释了吗？” “你为什么要伪装成镜璃的模样来这，而且还靠近我，以及，为什么狐狸她会说过你曾伪装过我的模样？” 与狐狸那种带着淡淡冰冷的感觉不同。 此刻伪装因为被识破，仿佛权柄出现了『破绽』的少女的手，已经逐渐浸染上了她本人的气息。 就宛若镜花水月，海市蜃楼般...... 是一种在远观时虚幻飘渺，绝美的不可方物，但只要一接触，一将其轻轻握住，就可以在脉搏的温度里感受到脆弱。 下意识的。 狐耳少女竟然本能的想后退一步，但因为手被牢牢地抓住，失败了。 她的眸底霎那之间闪过慌乱。 但是..... 也仅仅只是霎那了。 “哦~?” 狐耳少女清脆的嗓音扬起，她再次将笑容给挂回了脸上。 她低吟着嬉笑：“自顾自消失了百年，音讯全无的契灵使大人，竟然那么粗暴的想知道我的近况呀？” “这还真是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她脚步不退反进。 就这么顺着林玄抓住了她手的动作，将整个娇软的身躯给贴了上来，动作细腻而柔软，宛若轻搔挑逗的痒。 那一张与狐狸无比相似的容貌，几乎要将幽兰的吐息给吹至耳畔。 眼下的两人还身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 周遭走过的人群喧哗熙攘，还有小孩子在踢着皮球，笑声童稚。 却因为以镜面伪装的空间，没有一人看向距离暧昧的两人。 只要伪装还在。 哪怕是这处众目睽睽的大街之下，对两人而言也是独处的私人空间。 “不过嘛.....既然是你发话了，那我当然不能不答了。” 少女如玉般葇夷的纤指，轻轻划过了林玄的脖颈，在肌肤上摩挲。 她凑近了脸。 像咬耳朵般小声轻呢：“反正我什么都给伱看过了，还差这么一小点吗？” “只是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有点不好意思.....等到晚上的时候，你想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吗？” 林玄面无表情，任凭少女怎么整活，他都坚决的不为所动，五指相扣的紧抓不放。 这家伙的手段他太熟悉了。 都看过了？那还真是。 但可不是她本人。 在手游里时，这家伙就常常变换成其他契灵少女的模样，天天来他这丢福利诱惑他。 等他上当了去找被伪装的真身后，她再偷偷躲在一旁看他乐子，整個人倒在地上笑的前俯后仰。 这家伙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是夹杂着真实难辨的谎言。 反正没一句能信就是了。 就该把本体逮住，抓住双手狠狠摁在地上，看这小骗猫还敢不敢继续去恶作剧！ “哎呀.....果然还是骗不了你呢。” 在确认了少年不为所动之后，少女眸底流露出一抹怀念的熟悉。 然后。 她又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笑容浮现一抹灵动的狡黠，话音轻飘飘的落下：“但是，漆暗之羽呀。” “你确定你就这么和我亲昵的贴在一起，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毕竟就在刚刚——我已经把你所处方位的『伪装』，给全部解除了哦。” “......！” 林玄只让思绪转动了一秒，就立即想到了这只小骗猫的意思。 他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现在的情况从客观来看，可是他与狐耳巫女亲昵的贴在一块。 他五指紧握相扣对方，而少女则温柔将整个人环绕了他的脖颈，将身子的重量都依偎在他的胸膛。 互咬耳垂，仿佛几欲亲吻。 先前视破碎时空如无物的淡然瓦解，林玄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低喊：“我超，蕾娅你这家伙——” 下一秒。 哐啷的坠落破镜声响起。 这一次却不是某只狐狸瞬移过来，而是精准的将街道上的两人，给朝着某处独立的时空吸引了过去。 恍若将世界给视为镜面的部分，强制将这片空间给定格。 然后，使其剥离坠落。 而在这整片空间都即将坠落的前一刻。 狐耳少女，女孩嫣然一笑后，趁着林玄的大意整个人骤然脱离后退。 “那么，掰掰啦，如果让现在的小狐狸抓到我的话，我可能就死定了呢。” 在同一时间，她也终于卸下了伪装，展露出片刻自己的真实姿态。 黑色的过肩长发恍若少女的那难以捉摸的个性般，保持着凌乱的末端翘起。 她身穿的是近似制服的黑红水手服，同样是左右不对齐，显得凌乱无序，却又有种协调的美感。 少女的容颜上。 一双紫色瞳眸正灿烂地闪烁着妖异光辉。 哪怕这片空间已经被锁定，定格——对这名少女而言，想要将其欺骗似乎仍然是轻而易举。 『自己从来都不存在于此』。 好，这成了事实。 在林玄试图伸出手，去将这家伙给再次逮住的时候。 黑发的制服少女却最后靠近了他，声音很轻，在他耳畔悄然低喃。 “记住，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至少现在还不要。” “顺序不对的话，你会死的。” 下一刻。 整片空间如镜碎裂。 那名那再次将真身给隐藏在谎言后，无人知晓真意如何的少女，也再一次的从林玄眼前消失。 温煦的阳光从湛蓝天空上照耀。 轻风拂过金黄色的稻田，在平静的池水上掀起淡淡涟漪。 不远处是一间神社，空气中能嗅到些许泥土的味道，这是个恍若童话般安详的空间。 而从空中摔下来的林玄，有些疼的用手摸了摸背。 “哎，就知道那家伙没那么好抓，从当初第一次契约后就是这样，实在太会跑了.....” 他有些无奈的长吁一口气。 随即，看向了先前最后的瞬间，终于浮现了正确资讯的湛蓝字框。 以及耳边忠诚地响起的合成语音。 【叮，已识别到可契约之无主契灵，『欺天愚戏·蕾娅』。】 【该契灵当前状态，持续衰弱。】 【——判断其是因为长期远离自己所处的破碎时空，又历经复数的异界，身上浸染了多种冲突的规则所致。】 【玩家当前可契灵数量：1（已额满）。】 【为了能提升等级，获取更多契灵栏位，请玩家继续再接再厉攻略通关。】 第四十八章 不是吧，你留这录像做什么？ “看来，你似乎很怀念刚刚的触感？” 空灵的少女嗓音淡淡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整片幻境止息的风声，以及先前沙沙作响的稻穗，也不敢再摇晃。 说来也怪。 明明和先前蕾娅用的是一个声线。 但当星见镜璃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是莫名给人一种浑身清凉的感觉。 林玄知晓，这是因为星见镜璃与【妖冥鬼域】的特产——『黄泉』之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她的镜映是直接照映出灵魂的。 所以聆听她话语与声音的，同样也是透入灵魂的清晰。 嗯，现在之所以会感到如坠冰窟，就像是偷情到一半被抓奸的发冷。 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哈哈。 “咳咳，我觉得我们间有点误会。” 林玄不自然的转过头，看见了那名坐在台阶上的狐耳少女。 她平淡而精致的容颜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先是被同一张脸的假狐狸，用轻搔逗弄的酥软嗓音在耳畔撒娇。 再这么看见一个空灵出尘，恍若高洁而不可侵的巫女般的冰冷眼神。 而且，此刻那双浅金无暇的瞳眸，看起来似乎带着些鄙夷，比往常更冷了些。 这份刺激与落差感，以及某种脑内剧烈涌现的背德感，一时间让林玄准备说的话都卡顿了一下。 但他很快强撑着表情，接续辩解道：“有一说一，我才是那個受害者吧？” “她可是实力强劲的契灵，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要是我当场把她给揭穿了的话，谁知道她恼羞成怒之下，会对弱小的我下什么毒手？” 而坐在神社台阶上的星见镜璃，没有回应他的这番狡辩。 只是随意的将手抬起。 她淡声说：“【镜映·独我忆象】——回映。” 一面明亮的镜面在两者身侧升起。 先前电影院前的景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黑发少年直接扣住了狐耳少女的五指，强硬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而少女更是整个人贴上，巧笑倩兮，脸颊几乎都要贴上。 狐狸的尾巴晃动着。 两者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如果不是遮掩效果好的话，这活脱脱就是一对行径夸张的热恋伴侣。 ——而这一幕生动的景象，就这样在这幻境的天空上，林玄以及真正星见镜璃本尊淡漠的面容前重播。 林玄：“..........”好了，这下人赃俱获，甚至对方还拍照留证了。 作为当事人的他直接百口莫辩。 但敢情好，你还特别录下来了是吧？ 那家伙可是顶着你的脸的啊，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这样重映的？ “她很危险。” 星见镜璃放下手，将那面明镜收起，淡淡说道：“在你死了以后，她的所作所为远比你还活着的时候更疯狂，也更不可捉摸。” “在数个战区出没，时不时的篡改与扭曲人类文明的决策，让联盟不得已去掩藏了她『原初契灵』的身份，并将其定义为最高级别的通缉犯。” “伱要是以曾经的印象，去揣测现在的她的思维的话。” “我不建议你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 狐耳少女却并没有继续去追问，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有必要进行这么亲密的互动吗。 这与她的性格不符。 实际上，换做是最开始的星见镜璃，甚至都不会太在乎这种事情。 变成她的样貌，去蛊惑人，去败坏她的名声或是什么的。 那与她本尊有何干系？ 只是一个生灵。 如果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玷污了她净土范围的污秽，杀掉了便是。 而同样的，林玄也该是这样。 他不过只是一个契灵使，顶多是比别的生灵更顺眼点，所以允许他长期出现在倒映的眸中而已。 他与别的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他作为有本能的生物，去与其他雌性亲密相处，这件事也该是与自己无干。 在一百多年前，这就是星见镜璃的心态，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没太在意林玄。 只是后来觉得在驻守基地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才会莫名感到有些烦躁。 这种上万年来从未变化的心境......似乎直到那一天，亲眼目睹了黑发少年的死亡之后，才微微发生了变化。 是什么变化还不好说。 反正，刚刚星见镜璃下意识的施展了权能。 在明知道这可能是那名『欺天愚戏』的计划之一，也强行出手把两人给从独处中拉入幻境。 给了黑发少女逃走的机会。 “果然你先前说过假扮成我的人，就是蕾娅她吗？” 林玄此刻还在思考，没有注意到狐狸那本来就接近于没有的表情活动。 就和他最开始预测的一样。 百年的时间，以人类的视角来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像是星见镜璃这种年龄那格要打个『？』号，有上万年的阅历，短短的几百年不过是拂过池水的涟漪不同。 他曾经抽到的契灵少女里，有的虽然一样作为传说铭刻史诗。 但生存过的岁数，却不一定有多长。 宛若刹那间燃烧的燎原之光。 她们在短暂的生命里，以凡人之躯创造过某种伟业的事迹。 让自己的生命哪怕消逝，但名字却永远地在世界上流传了下来，灵魂明亮到能够被他作为契灵召唤。 整整一个漫长的世纪...... 对于这种经历的契灵少女来说，可能比她们活着的时间都长。 很难保证，在这个世界观下一大堆破碎时空都降临，以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们的性情是否会发生什么剧烈变化。 像是『欺天愚戏·蕾娅』，就是其中之一。 她来自的破碎时空叫做【终亡坏世】。 那是一个部分人能觉醒超凡异能，但却因为某种剧变之下，彼此为了争夺特殊资源，导致文明之间爆发了大量内战的世界。 如果要说哪个破碎时空，对于人类的生存环境最为恶劣。 这份排名大概是众说纷纭。 但要说哪个破碎时空，人类自己之间的凝聚力最差，甚至根本就无人可信任，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绝望的废土氛围...... 那肯定非【终亡坏世】，这个目前为止所有的猜测，都指向了人类最后自取灭亡的时空莫属。 因为这样的背景。 来自那个世界的契灵，绝大多数都对人类保持着强烈敌意。单纯的不信任都算是比较好相处的性格了。 而在这样的世界观背景之下......以『欺天愚戏』之名铭刻灵基。 作为戏弄了整个世界，让数个大势力间残酷厮杀，导致了文明大量人口灭绝后，独自一个人在高处俯瞰血海欢笑的少女。 蕾娅。 没有人会信任她，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获取她人信任。 嬉笑着，欢愉着，哼唱着。 也许整个世界对她而言，都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演出舞台。 谁知道，她作为契灵被召唤出来后，是否想在这个世界再复刻一次，如此罪孽深重的欺天愚戏呢？ 星见镜璃会对她如此警惕，也是理所当然。 “.......” 林玄闭上双眼，在记忆中回顾了先前那名少女的言行举止。 想着她最后离开前说的话。 半饷后，他重新抬眼看向狐耳巫女。 耸了耸肩叹气道：“唉，所以就像是我和你说的一样，我现在的实力太弱小了。” “为了保证下次我不会被坏女人给拐走，巫女小姐你就借我一分力量，让我能够有点还手之力吧？” 对蕾娅那家伙行为的判断。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作为一名用整个世界来背书的诈欺师，如果谁都能一眼看出她准备做什么的话。 那不用怀疑，肯定是坐忘道.....哦不对，肯定是落入了诈欺师的阴谋。 对于现在的林玄来说，他唯一该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这契约限制的名额——无论怎样，得抓紧升升了。 这才穿越不到两个月，就接连碰上了两只当年的契灵。 再拖延久一点，尤其是碰上发癫严重的，后果会有多惨烈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好吧。” 星见镜璃看了林玄一眼，从她并不意外的表情看来，似乎是早就猜到了林玄会将话题给带过。 正当她站起来，似乎准备带林玄去做什么的时候。 在神社的旁边忽地出现水波的特效。 一个女孩踉跄的跑步声，以及无助哽咽般的哭腔响起。 “呜呜.....巫女大人，对不起，小白把事情给搞砸了......” 第四十九章 怎么照顾人这事，你就学吧 一圈仿佛水镜似的涟漪，就这么在神社不远前的空地上，被凭空划开了涟漪。 像是镜面与镜面间彼此映照。 于是遥远的两处相连。 一名身形有些娇小的白发女孩，就这么低着头哽咽着哭腔跑出。 “对不起，巫女大人你说了让我去找的人，我直到最后都没能找到......” 一双稍微圆些的狐耳，伴随着女孩啜泣的肩膀而一抖一抖的。 她的双手紧紧的攥住那枚精致的圆镜。 低垂着脑袋。 “是小白太没用了。” 她抿着唇，心中难受。 明明对于他们这些被抛弃的孩子来说，巫女大人是最重要的恩人。 但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耳听到巫女大人嘱咐任务，却连这种跑腿找人的小事都做不好...... 这样还要怎么回报巫女大人的恩情？ 因为女孩低垂着脑袋，心神还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混乱。 所以她没能注意到。 在她打开的传送门面前，还有一个陌生的人影。 “......啊！” 女孩一脑袋撞到了林玄的身上。 还好林玄早就反应过来，及时的拉住了她的衣服，才没让这小姑娘头晕目眩的摔倒。 “您，您是？”小白捂着脑袋，泪眼汪汪的抬起头，看见了站在神社前的林玄。 她瞪大眼睛，露出惶恐的眼神。 少女知晓，这片神社是只属于巫女大人的住所，是非常神圣的地方。大家平时怕打扰到巫女大人，根本不敢靠近这里。 但是巫女大人好像和外边那个联盟的战区有一些合作。 只有在这种时候，外边战区的人们，才会派大人物进来和巫女大人说话。 而在女孩的印象里。 外面进来的人......都对他们这些孩子，眼神里有掩藏不住厌恶与歧视。 这是当然的。 毕竟，他们可是格格不入的异种。 ——是被黄泉的污秽沾染，非人非妖，无家可归的怪物。 “非、非常抱歉，打扰到你们交谈了，我这就离开！” 小白有些慌张的想挣脱林玄的手，她伸手摸向脑袋想找到帽子，那是能够遮住她的狐耳的东西。 然后她才发现，之前跑的太急了，竟然不知道在哪里已经弄掉了。 这让少女更有些手足无措。 “放轻松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和的少年嗓音，如清朗的风般淡笑着响起。 “你这【水镜相映之术】用的很熟练，我记得哪怕是借助了道具，但这技能也必须保持全程以太的平稳。” “在开口与终点的两边，输入的妖力误差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否则就会导致两边照映出来的『镜影』不同而在传送里受伤。” 黑发少年像是鼓励般，蹲下身来看向眼角还含着泪怔然的女孩。 开口夸赞道：“而你不但轻易的就连通了两侧，穿越过程还没有让任何一丝的妖力溢出。” “这很了不起，是谁教你的？” 这技能，林玄他有印象——因为这是来源自星见镜璃的那個不讲道理的位移技能，【镜映·天地万景】。 在手游的剧情里，他曾为了尽可能增加人类联盟的实力。 除了将自己使用的以太术式记录下来，保证人类里能够留存拓印本，尝试过让人类能出现更多的契灵使以外。 还试图将手底下的各种契灵那些各种各样的权能，找出能配合以太使用的方法。 去试图整些实用的强化术式。 先前那个『储物空间』的技术，就是这无数次的尝试里的衍产物。 而这个【水镜相映之术】也一样。 相比起狐狸那个只要看见一眼，走过一遍，就能无视条件瞬移的权柄。 这技能就要差的不少，只能在预留好的地方点对点传送。 但即便如此，也需要对以太或妖力极细微的控制能力——在手游里就是会跳出一个音游来通关，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啊......” 女孩似乎从未被外人这么夸赞过。 她有些羞窘的低下头。 狐耳垂下。 尽管平时一起生活的大家，都说她是他们中天赋最好的。不然这一次巫女大人派遣需要去“外界”的任务也不会交付给她。 但她一直觉得这只是大家的好意而已，毕竟自己是近几年新来的孩子。 而现在...... 这名从未见过来自外界的黑发少年，却以客观而严谨的角度，态度认真的夸赞了她的能力。 这让小白感到一丝小小的雀跃，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我的妖术.....” 她话音稍止，看到林玄眼中的鼓励，才继续说下去：“我的妖术，一开始是和村子里的大家学习的。” “不过，因为他们说我很有天赋的关系，后来就只把卷轴给我看让我自学，还让我到巫女大人这里来试试看......” 少女的声音小了点。 因为巫女大人平时是不会管他们的。无论是靠近也好，还是没人过来打扰也好，巫女大人始终只是眺望着天空。 而她的水镜术式，还是某次自己独自在某处练习时。 巫女大人平淡的视线向遥远的她扫来，然后在她瑟瑟发抖不敢动弹时走了过来，清冷的指点出了她的几处错误。 那比起教导，对小白来说更像是对方看不惯她的拙劣，所以要求她必须完美。 “原来如此。” 林玄点了点头，视线微不可查的瞥了眼还站在神社台阶上的星见镜璃。 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 虽然他到现在也疑惑，这不是契灵看起来也不像是人类的孩子，到底怎么会出现在狐狸生活的空间里。 但是，倘若是在一百多年前......光是让拥有心智的生灵出现在视野里。 对于星见镜璃而言，就已经是她不能够接受的烦扰了。 而就像是刚刚。 林玄其实注意到了，当女孩跑来时，星见镜璃的纤眉轻轻一蹙。 毕竟找不到人这件事，实在怪不到这女孩身上，属实是有带恶人从中作梗，半路把男人给偷走截胡。 可是以星见镜璃的性格，她就算和联盟派遣来的使者都不想多话。 安慰小孩这事。 对她而言，超纲了。 “那么大人，我就先离开一步......” 因为突然被打岔了，所以小白内心的沮丧无形中减缓不少。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不该待在这里。 然而这次，她的手还是被拉住。 “等等。” 林玄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比了比直到现在还被少女给紧紧攥在手里的镜子。 他轻笑的说：“你的任务不是让伱来找我么？” “现在我这个正主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突然又想要丢下我跑走了，这算怎么个事？” 话音落下。 小白抬头看了看面前模样俊朗的少年，又呆呆的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定位镜。 她呆的脑袋上的狐耳，都一边直立，一边下垂了。 “诶？.....诶诶？” 她的眼睛混乱的转起了圈圈。 而林玄则满意的转头看向星见镜璃。 瞧瞧，安慰小孩是我这么做的，这就是丰富的照顾问题少女的经验。 懂不？你这只能看穿人心却不懂人心的狐狸，多学着点。 然而林玄发现某只狐狸浅金的双眸，不知为何，眼神甚至比先前更冷了几分。 她走了过来。 在他身侧，淡淡道：“真熟练啊，林玄。” “我原本以为你只对强大的契灵感兴趣，但现在看来，连这种年纪的人类幼崽，你都没有想放过的打算么。” 林玄：“？” 还没等他瞪大眼睛，痛斥这只外貌空灵的巫女龌龊的思想。 就只见星见镜璃已经先走了一步。 走到前方，巫女服走过稻田般，短裙轻轻摆动扬起，轻淡开口。 “走吧，我带你去『村里』看看，离这边有些远。” 第五十章 隔离于世的幻境，生养于此的村落 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仿佛铺满了视野。 在外界不可能见到的旭日，此刻已经过了黄昏的午后，缓缓地从远处山头下沉。 而在夕阳的照映下......是一处从平原铺展开来的小村子。 林玄看见许许多多的人影，正趁着这太阳下山的时刻，走进走出的忙干着活。 他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在这块有限的幻境里，负责打理着稻田的生长与除害。 有人趁着外头还有阳光的时候，在空旷的地带练习着妖术。年长的去指导年轻的，年轻的则是细心看护年幼的。 那些村民的年纪，有小孩，有少年少女，也有中年人...... 但唯一相同的是。 就像是白发的狐耳少女，小白一样。 在这些村民们的外表，或是手脚处，都可以明显看出与【妖鬼】相似的痕迹。 像是少女她一样的狐耳还算好的。 至少保持大部分人类的外观，而且有着兽耳看起来也十分可爱。 但是有的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的一只手看起来筋肉暴起，拿起劈柴的斧头一不小心都会折断。 或是整个半边脸都如青鬼般，獠牙外露，看上去触目惊心的凶恶。如妖怪般的花纹蔓延整个身体，难以抑制的逸散出凶恶妖气。 可是，即便各有各的不同，有的还能接受而有的很吓人。 但这些村民的相处间却看不到半点隔阂。 有人笑着打趣说轻点，再弄坏锄头可又要求小白帮你弄个门，偷偷去外面买回来了。 或是说那個谁谁谁，你别偷懒了，赶紧过来吐点火烧柴，不然晚上大伙没饭吃你就准备挨打吧。 这座村庄里的五十多个近似妖物的居民。 全部都如同血脉相连的家人们，关系其乐融融，情同手足。 “『妖魂污染体』。” 星见镜璃和林玄两人站在山坡处，俯瞰着这座落日下的村庄。 她嗓音轻灵的开口：“外界的那个战区，他们是这样称呼这些人类的。” 在【妖冥鬼域】的破碎时空范围，只要被永夜给笼罩的地方。 哪怕尚未沦陷为黄泉的冥土，也会被其潜移默化的加以污染。 在曾经的破碎时代前期最严重的时候，像是战时医院，或是公墓坟地这种地方。 只要死亡的人类灵魂堆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刷新出诡异的诅咒规则。 可以说防不胜防。 而这种情况，在后来【妖冥鬼域】联盟分部呕心沥血的连年研制，加上众多契灵使们的协助。 终于把符合这个世界以太适性，终于复制成功的『扶桑钟楼』建造后，才终于改善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 现在这里的人死后，依然需要集中送往具备相关技能契灵所在的葬魂所。 经由专门的镇灵术式，安魂祈唱等等的处理方法，才可以避免死者灵魂化作怨鬼。 就连尸体都必须强制火葬，避免被诅咒影响而利用。 而在这种情况下。 极为罕见的，会有来自黄泉的魂魄，进入到正在孕育新生儿的母体腹中，与尚未出生的新生儿融合。 “哪怕是在我曾经的那个世界，这种情况也非常稀少。” 星见镜璃注视着安静祥和的村庄，平淡的开口道：“毕竟，新生儿的灵魂，以及妖鬼的灵魂很难融合在一起。” “如果是在黄泉中进行，那就会作为纯粹的『妖怪』而降生。” “而在人类母体当中，一般母体与新生儿都会在被入侵的那刻当场死亡。” “而哪怕侥幸的成功了，体内蕴藏着强悍力量的新生儿，也会在诞生的那日本能的将母亲杀害......与其自身的意愿无关。”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 可能是因为破碎时空换个世界后，水土不服。 或者是其没能彻底侵蚀大地，没能将冥土铺开在这世界的每一处，让黄泉的律法恢复到全盛时期。 所以，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妖魂污染体』并没有那么严重。 在契灵使的数量增加，有相关技能的契灵插入医院后，只要发现的及时，一般都可以保证母亲平安生产。 可是......即便如此。 在破碎时代的前期那个最混乱的时代。 这些作为新生儿的『妖魂污染体』，曾经在人类都市里造成过不小的伤亡。 又因为那时候契灵的数量不多。 很少有人能教导这些生错了世界的孩子，那一身澎湃的妖力该如何使用，所以他们的处境自然更加艰难。 被视为诅咒之子猎捕的，被当做会说话的特殊实体『误杀』的...... 什么都发生过。 当时【妖冥鬼域】的联盟分部为了保证前线不溃败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没办法分出太多心思救助他们。 毕竟这些特殊孩子的数量太少了，可能一两年才会诞生一个。 光是想在成千上万的民众里，找到因为被迫害而从小学会隐藏的他们就很困难了。 更别说在那个时期，谁知道要怎么教导一只非人非妖的异种去掌控能力？ 就算有人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 “所以，你才会向【妖冥鬼域】的联盟分部提出合作的要求吗。” 林玄静静的走到狐耳少女的身边，与她并肩站在这处小山坡上。 他看到了终于完成了任务的小白，因为自己能够帮上巫女大人的忙，而傻呵呵的笑着回到村里。 村里的人很快就发现就发现她，有好几名少年少女跑过来羡慕的围着她转。 一边懊悔怎么被指派任务的就不是自己，一边夸赞女孩实在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村子里的骄傲。 在几十多年前...... 从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仅仅只知道战败了的最终战场。作为“原初契灵”的镜心灵狐，重新回到了这片她被召唤来的破碎时空。 她以平淡的口吻，向妖冥鬼域的战区高层提出了合作。 以一年可以同意出手一次的帮助。 她要划出一片作为笼罩镜影，长年生活的居住区域，以及部分基础物资。 除此之外，她要求那些因为战事稍止，而放缓了精神的高层们，花费资源与人力去寻找那些被迫害的『妖魂污染体』。 再交给她去处理。 这件事，对于当时的战区高层来说，已经不成太大的问题。 只是因为这件事吃力不讨好。 哪怕把那些体质特殊的孩子给找来，并加以训练，他们也比不上被召唤来就是即战力的契灵。 再加上因为被迫害许久的历史遗留问题。 所以哪怕有人想做，却也一直都没有足够的话语权能推动。 而现在。 只要将这些孩子给找来，再直接送到镜心灵狐那儿，就可以获得一名传说级原初契灵的『友谊』。 这等划算的交易，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部分腐朽的高层来说。 这只狐狸是把这些孩子们当做特殊零嘴，生吞活剥会比较好吃，还是对这些异种们物伤其类，心生怜悯的想加以照顾。 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只是顺带而已。” 星见镜璃悦耳的嗓音，空灵而平静，“在你死之后，我是依靠着自身妖力，继续维持着存续。” “而我的体质稍微有些特殊，『黄泉』它不会放过我，我对它而言是必须的存在，否则它的律法注定不会完整。” “但它不敢动我，只能靠着时间流逝，潜移默化的透过永夜侵蚀我的灵魂。” “它在等我主动归复冥土。” 狐耳少女撇了林玄一眼，接续道：“不过，因为那些年的经历。” “我倒是知道如果多映照些生灵的话，能够保持灵魂的自我性。” “所以，我之所以答应合作，拿多余的资源去照顾这些人......不过是因为相比外界的那些人类。” “这些生来便格格不入的他们，看起来更加顺眼罢了。” “心血来潮，顺手为之。” 寂静的夕阳缓缓沉下，微温的浅金色轻渡上狐耳巫女精致的侧颜。 小却热闹的村落在她的双眸里倒映，晚风扬起了以白绳束起的晶蓝鬓发，令她的气质更加空灵而圣洁。 她平淡凝望着这座村落。 宛若神灵，其居住的地方，便是天生存有庇佑的净土。 第五十一章 没关系，包括你在内，我全养了 “不过，既然现在你回来了，那这些人对我而言也失去了意义。” “倘若你要和我再次缔结契约，那我也没有了继续维护这幻境的必要。” 在凝视村落后，狐耳少女侧首望来。 灿然却冷寂的金色双眸，倒映出林玄的面容，淡淡说道。 “他们可以被遣散了。” 在这一刻巫女神情流露出的清冷，不仅有空灵而不染俗尘的圣洁。 ——也流露出她本就并非人类，从灵魂思维上就难以触及的妖物本质。 之所以向战区分部要求这些被污染的人类村民。 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相当于一层挂在镜面上的薄纱，只需要时不时的去撇视他们一眼，就可以抵御黄泉那令人做呕的窥探。 而现在，相比起这些村民，当初第一名与她缔结契约的人类——作为最初契灵使的黑发少年，林玄。 他既然已经打赢了复活赛，而他比所有的生灵都要更来的入眼。 如果要比喻，那就是专门给镜子准备的限定纱幔，套上去百分百遮光，用过的狐狸都说好。 那么，这些为了应急而顺手照顾的村民....自然就不再被需要了。 这近百年来。 星见镜璃哪怕一直尊称为『巫女大人』。 但她从未要求这些村民付出信仰，或是向她献上什么祭品。 相反地，基础的物资提供，甚至让他们能够学会掌控妖力的卷轴，都是星见镜璃随手放置在村子里的。 所以，客观地来说...... 哪怕星见镜璃忽地要撤除这层幻境，让这群村民们回到现实，在那永夜的大地上凭借自己独自生存。 也没有任何人能指谪她的错误。 她仅仅是生活在此，于是这片土地成为了净土，而不是真正庇佑村民们的守护神，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这是前因后果，不可倒乱。 而既然星见镜璃同意了缔结契约，那她当然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这座妖魂村自然会被迫解散。 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仿佛风来雨降，谁都没必要担责，只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时代转变。 “嗯？谁说的？” 然而，林玄听闻狐耳少女轻灵的话语后。 他却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摇了摇，流露出神秘的笑容。 语气轻松的反问：“你和我走了之后，这里就得被迫解散？” “然后放任这些人回到不待见他们的战区那，哪怕学会了一身掌控妖力的本领，也得被迫听命安排？” “我可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看着眨了眨眼，表情浮现些许困惑的狐耳巫女，少年夸张的瞪大了眼睛。 “世界上什么东西最珍贵？物资？能源？财富？知识？不不不。” 他语气肃穆的沉声道： “是人才啊！” 前面那些东西，只要把破碎时空的领地副本一个个打回去，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简单的俯拾即是。 好几个文明最凝缩的精华，现在发育了整整一百多年的时间。 不知道他退游了的这一個世纪，像是将整只羊群自由放牧一般，都刷新出了多少游戏里没有的副本。 那些副本，现在都安安静静的宛若galgame里等待被攻略的女主一样，待在地图的边疆之外。 只等着他重新率兵打回去。 他有知识，有经验，有地图，甚至还有不是很给力，但分类应该可以算是外挂的【系统】。 只要不被柴刀的话，将那些资源收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唯独人才。 唯独这个需要漫长的时间发育，不是纯粹堆积资源就能培养出的东西，是林玄怎么都没办法借助外力去获取的。 而『妖魂污染体』，他们不但完全拥有人类的理性，不会像妖怪一样被本能驱使。 甚至还有部分妖怪的特质，像是先前叫做小白的女孩一样，那种对于人类契灵使来说至少得要“四星”以上才用的出来的术式。 她不但用出来了，还是保持边跑边哭情绪哽咽的状态。 那些契灵使学生知道了也得哭出来。 纯纯被羡慕的！ 更别说，他们的寿命要比普通人更长，身体素质要更健康无数倍。 像是那些才三十多岁中年人外貌的村民，可能都快要有九十多岁了，是当年最早一批建立妖魂村的孩子。 要经验有经验，要实力有实力。 甚至还不用担心内讧。 谁要敢说这些人是累赘，林玄当场就要对骂回去了。 “你好不容易照顾了那么久，培育出的众多宝贵人才，我作为一名将所有战略资源都斤斤计较的契灵使。” 林玄从容微笑。 “怎么可能看着你解散，轻松的将他们给拱手让人呢？” “这么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干。” 看着星见镜璃在困惑过后，重新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最后只平静的留下一句：“行，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那就随便伱吧。” 就像是她这近百年来做的事情一样。似乎对于这些人的归属，还是遣离，看起来都不是很在意。 在离开之前。 星见镜璃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对了。”她转过头，金色的瞳眸淡然的望向林玄。 抬起手，振袖因为妖力飞舞，某种剔透而缤纷的镜片宛若凝聚般，形成了外表看上去如折射镜般美丽的纸符。 “既然你脆弱的性命再次归来，那么至少也要有些自保的能力，别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趁虚而入。” “作为我唯一许可待在视线里的人，这是你应当牢记在心底的自觉。” 伴随着星见镜璃的声线淡淡落下。 她纤指摆动。 无需多余的仪式场地，随手丢出就是大妖级别的术式。 这枚如镜又如狐形般的纸符，就毫无阻碍的透过林玄的衣服，如水般的透过肌肤，融入了他的胸膛。 如水溶入了水，因为双方都没有任何的戒备与隔阂，所以亲昵的轻而易举。 仿佛本就该有这管道，再次接通也不过是顺理成章。 这瞬间。 哪怕耳边没有那道【叮，正式契约已成立，玩家隐藏的特殊面板已解锁，请自行查看解锁的新技能......】的声音。 林玄也能感受到，他的体内与眼前这名狐耳少女之间。 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清冷而空灵，既不似妖怪也不似人类，而是宛若神灵般，以淡漠的眸光映入整个世间般的视角...... 伴随着流通的丝缕妖力，流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属于『镜心灵狐』的以太特质，她的双眸能够照映世间一切生灵的灵魂。 因为缔结了契约的关系。 哪怕还不熟悉，林玄也能或多或少的，继承一部分这方面的本能。 所以。 此刻林玄能察觉到，眼前的狐耳少女在那份外表的清冷之下，似乎极浅的蕴含了些什么别的情感。 还没等他想下意识的去瞅瞅，这只狐狸在内心深处藏了什么时。 “哼。” 就只见狐耳少女平淡的扫来视线，淡淡的轻哼。 那本就极浅的通路。 下一刻，被轻易随手的掐断，让林玄试图窥探的视角眼前一黑，因为不平衡的缘故差点跌下山坡。 “我超，这是我契约后不可控的被动技能，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看的。” “你关灯前说一声啊！” 林玄差点滚落山坡，还好最后保持平衡的跩住了树木。 不然哪怕摔不死，待会也得要浑身沾满了草木石砾，衣服擦伤撕破，逼格全无狼狈的去和村民们沟通搬家了。 但当他再次抬起头想抱怨几句时。 却发现那纤细的巫女服身影，早就已经从原地消失无踪。 有些狼狈的爬上山坡。 林玄坐了下来，看向这个幻境里天空上有点点星光的黑夜。 他长吁了一口气，轻声一笑。 “呵呵，太年轻了啊，你这只狐狸。” “难道你不给我看，装作一副三无高冷，与整个世界都切割的模样，我就看不出你心底在想什么吗？” 就像是那天晚上在天台上，星见镜璃曾经说过，哪怕不需要完全照映也能够看出林玄的心底在想什么一样。 对他来说，同样如此。 倘若真的不在乎这妖魂村的居民，觉得他们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临时替代品』，随时都可以舍弃。 那当时何必又说，在契约之前要让林玄来她家一看？ 以当初刚召唤时狐耳少女的性格，别说是只看了不到百年，从零开始建造出来并尊称她为巫女大人的小村子。 哪怕是她以双眸映照了上万年之久的【妖冥鬼域】整个时空。 毁灭与否，坠落与否，重生与否。 都是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以少女那别扭的性格，也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些微的转变。 可是。 也许在星见镜璃无形中的潜意识来看，只需要带着林玄本人过来一趟，并将这个村子的处境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那么，他就肯定能想出一个完美解决的办法。 这不需要什么多余的保证。 仅仅是默认如此。 “好了。” “休息够后，就该准备干活了。” 林玄在休息了一会后，重新站起，浑身清爽的伸了个懒腰。 在这夹杂了稻田气息的徐风中，一头黑色短发在少年俊秀的侧颜旁拂荡。 他如墨的双眸淡笑着视线看向了一旁湛蓝浮现的字框。 【恭喜玩家成功正式缔结第一只契灵。】 【原初级契灵——『镜心灵狐·星见镜璃』，契约完毕。】 【初次缔结成功，获得固定经验，契灵使等级已提升。】 【当前等级，lv8。】 【已解锁相关以太衍生技能。已解锁玩家面板的“契灵使天赋树”。已解锁契灵面板的特殊权能——『共鸣转变』。】 【已解锁契灵后的『经验加成系统』（可伴随玩家契约的契灵数量、质量等判定，享受战场经验额外加成）。】 【当前经验加成幅度，25%。】 齐刷刷的系统字幕。 像是被刷屏般的浪潮，疯狂的在林玄的视野里涌现。 作为一名契灵使，以及以此为灵基，被召唤出来的契灵...... 果然除了战略指挥能获得升级以外，这才是真正天降大礼包级别的途径。 “哎，真是半点摸鱼不得。” 林玄无奈的笑笑，视线看向远处加起来也许有六七十人的村落。 这还只是不怎么理会俗世，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星见镜璃，这百年来因为牵扯而自然而然携带的人数。 要是以后契灵的数量增加，再加上这一百多年来各种各样，尚未知晓的经历。 他作为饲主——哦不对，是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契灵使。 如果不努力点干活养家糊口的话。 恐怕，先不论会不会被柴刀几等分，光是钱包就要得被自家的契灵们给榨干。 滴滴滴。 就在这时候，来自沐雨晴的提示音，透过连络器响起。 这是处理完了文书报告后，准备让他去分部进行契灵鉴定的通知。 “第一步。” 林玄看向了不断震动的通讯器。 他随意的笑了笑，回了个再给他点时间，很快就去的讯息。 “先将尝试争取个适合的契灵级别，好获得相关的权利，以及能被分配管理的土地。” “确保能够有一个充足发展空间的基地，暂定为下一阶段的计划吧？” 第五十二章 为了不被抛下，滴落而下的汗水 “请再帮我延长半个小时的射击练习室使用时间，麻烦了。” 有些缺乏起伏的软糯嗓音，在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训练室内礼貌响起。 这似乎是某处专门用于训练的基地大楼。 用了特殊合金，呈现银白色的墙壁，线条简约而复杂，充满了未来的科技感。 诸多被分门别类的训练室有序延展，透过以太启动的电路光辉充斥了楼层。 在训练室之外，许多身穿着“契灵使”制服的少年少女们，正在这栋楼里走动，聚集交谈。 有的蹲在角落掏出了手机，看着右上角显示出来的资源余额，宛若赌徒般红着眼喃喃计算还有几次召唤契灵的机会。 有的似乎刚从扫荡的前线归来，神情意气风发的准备向伙伴炫耀收获心得。 ——这里是『临夜市』联盟分部的契灵训练基地。 契灵使作为这个【破碎时代】用于保护人类文明唯一且也是最重要的职业，同时也是前线上毋庸置疑的战术核心。 哪怕只是一座都市的联盟分部。 但这座用于训练契灵使与契灵的基地，其规模以及容纳人数范围也可见一斑。 如果不是契灵使需要天资，有数量限制。 那这种集合整个文明之力的设施，它的规模与范围只会更加夸张。 不过，这里之所以都是年轻人，乃至不乏正在就读契灵使学院的在读生，是因为这层楼是0~1星的新人契灵使专区。 升到更高级别的人，以及那些多年久战的契灵使们，他们都在更高级的地方待着。 那里也有更加先进的专业设备。 “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少女仰起脑袋看向训练室里投射的投影，绯红的瞳眸眨了眨。 为了确保珍贵人才契灵使的安全，以及男女之间的隐私问题。 在学员进入到训练室后，再有什么想要延长时间的操作。 可以直接使用以太，去驱动使用单对单的投影系统，和接待台进行沟通。 “我留存的功绩点应该还足够。” 少女轻淡的语气，疑惑的开口询问，“难道是这一年内，出了什么使用次数的限制么？” “哦....哦，抱歉，并没有这件事。” 待在接待台的小姐姐，听到那软糯的少女嗓音再一次重复相同的话语。 发愣了一会后，才低头看向投影，露出敬业的微笑：“您的积分当然还足够，我这就帮您办理延长手续......” “可是。”接待小姐姐的手停顿，表情不由得出现几分迟疑，看向面前身形娇小的白发少女。 从身高来看，这女孩实在太不起眼。 早上她刚来到特训室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不是契灵使，而是契灵（如果是契灵的话，实力就与身高年纪无关了）。 所以还左顾右盼的准备寻找她的契约者。 直到后来少女出示了正式文件，她才终于确认了这么小的少女，竟然已经成为了正式派遣的驻守契灵使。 “小妹妹......”接待员小姐姐表情似乎有些担忧，“你从早上开始，已经近乎整整训练了快十個小时了。” 她好心的提醒道：“哪怕你一直在用『精力计』补充，但是这些训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对人类用的精力补充药剂，能恢复的只有体力，毕竟我们不像是契灵有部分是灵体构成。” “如果想要彻底治愈精神，就只有具备相关技能的契灵才能治疗，否则疲惫只会一直积累。” 小姐姐语气关切的真诚劝解道。 “小妹妹，你这样拼最后只会把自己的身体给累垮的。” “最后只会得不偿失啊。” 现在单独一人待在射击训练室里的夏诗弥，轻喘着气。 她的模样看起来确实已经疲惫至极。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头，本来柔顺的银白长发纠缠凌乱。 哪怕已经绑成了马尾，依然浸着汗水贴伏着她的肌肤，发丝从脖颈垂落到锁骨，滴滴答答的淌下汗珠。 那件兜帽外套早就已经脱掉，穿的是方便训练的单薄背心与运动短裤。 平时不会露在外边的雪白肌肤，以及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所以都以宽松兜帽掩盖的姣好容貌。 在此刻香汗淋漓，专注训练的情况下，这副姿容才终于得以短暂的露出。 也多亏是单人训练室。 不然就夏诗弥这模样走在外边，哪怕是治安良好的情况下，但是被当做明星给拦路询问是少不了的。 事实上，这种情况她经历的不少。 所以从离开家乡，离开学院后。她就习惯穿着大一号的兜帽外套，将自己的容貌给遮掩好，才不会平添麻烦。 反正学院早就开发出专门用以减少负重的以太术式。 经过无数次的研究证明，契灵使的精神状态与以太适性，具备密切的关联。 所以哪怕只是“穿搭衣服的风格”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可以提升战力，那哪怕是萝莉塔风格的特殊服饰，也曾被教授专家们严肃的放到会议上讨论。 这就导致了契灵使制服除了本体不能动以外。 可以说每个战区都穿出了地区风格。 ——就像是不会有人傻到询问，契灵只穿着那么轻薄的兵装，难道在战场上不必担心防御力问题么？ “不，没有问题，继续延长吧。” 面对接待员小姐姐的关切，夏诗弥只是以简短的回答表述了回应。 她绯红的双瞳看向了一旁显示的数字。 相比起早上时......如此长时间，连续的使用专业的射击模拟训练室，需要消耗的功绩点是巨量的。 更别说她还购买了精力剂，这种过去根本舍不得买多少的东西。 哪怕边陲地带的薪水再怎么多，她到底只是个不起眼的0星契灵使，获得的报酬存在上限。 多年下来，她辛辛苦苦积攒的零用钱，可以说是开销如流水般的减少。 可是，没有问题。 “以我剩下的这些积蓄，扣掉必须要给林玄用的大部分不能动，应该还够我多训练几天。” 夏诗弥看着再次扣除一截的数字。 她低声喃喃道：“我自己过活的话，只需要吃最便宜的联盟制营养口粮就够了......花不了多少钱的。” “再等几天，扫荡【侵蚀崩陷】的功绩点应该也会下来。” “即便真正的功劳，都是林玄和那名狐狸小姐做的......”女孩冷静的思忖，低垂眼眸的继续说道。 “但因为名义上是我驻守的区域，从规则来说的话，我应该也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功绩点。” “到时候，再扣除给林玄的部分。” “接下来会在临夜市待的这半个多月，应该也够我每天的训练开销，以及购买新的枪械了。” 这么计算完毕之后。 白发少女向着虚拟屏幕点击需要的枪械，很快就透过传送带运送了过来，用于模拟的以太光辉再次弥漫。 她的精神已经疲惫至极，稚嫩的侧颜却仍然面无表情。 夏诗弥需要变强。 为了能够一直跟在那个人的身后。 作为人生中首次答应与自己缔结契约的契灵......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最后被对方抛下。 这与林玄是否会嫌弃她没有关系。 而是夏诗弥无法接受自己的劣质天赋，会成为阻拦到对方前进的障碍。 滴滴滴。 但就在少女再次准备专心投入训练时，放置在一旁的通讯器却响了起来。 “来自沐雨晴小姐的通讯.....”夏诗弥放下了枪械，看见了发布给契灵使的特殊手机上显示出来的信息。 “她那边已经处理完毕，准备好了要给林玄进行的定级手续了么。” 夏诗弥点了点头。 相比起继续训练下去，那肯定还是和林玄相关的事情更加重要。 将还未开始进行的功绩点退回后。 她披上了重新购买的兜帽斗篷，将容貌与肌肤都给遮掩住，推开了训练室的大门，准备去简单冲洗一番。 然后再去往分部基地集合。 然而。 令她有些没想到的是，迎面正好走来一名身穿学院制服的少女，在看到她没来得及遮掩完全的侧颜后。 却有些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失声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名胸口佩戴着一星契灵使徽章的女生，瞪视着夏诗弥的脸。 她的语气夹杂着几分忌妒。 “你不是已经被幸运挑选上，成为了拥有驻守基地的契灵使了么。” 第五十三章 别担心，你现在的身后是真有人了 “你是？” 夏诗弥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不解的疑惑。 但她好像觉得别人叫住自己，这样反应，有些不礼貌。 于是低下头又认真想了想。 然后，再抬起头，重新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你！” 这反复的行为似乎将那女学生气乐了，她本就瞪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点，胸口气的起伏。 更生气的是。 这女孩似乎还不是在激怒她，而是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态度还坦诚的一批！ “你忘了吗，在一年半前，你刚从别的战区被调来这里那时候。” 宁青青沉着脸，不快的说道：“那时候，因为一个驻守基地原先的契灵使被调走了，职位出现了空缺。” “所以临夜城分部选定了一批符合资格的新人，准备从中挑选新的驻守人员。” “而那时候，我明明已经都选上了！就差把分派的通知表发下来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 宁青青的语气明显上扬，哪怕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但她仍然记得当初的高兴，期待，以及对家人说时的骄傲。 “可是。” 她重重一顿。 拧起眉头，怒视着眼前表情淡漠的白发少女。 “就是因为你突然出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调派过来的，直接就空降抢了我的工作。” “如果是技不如人我也就认了，可是，伱凭什么！” 当时突然接到更改的通知。 原本还兴致满满，觉得哪怕自己在学院里不算是最优秀，但总算是得到认可与赏识。 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有了能够发挥长处的地方。 但是，最后却只是一纸书文。 她才知道她的职务忽地被改派为一个根本不认识，甚至都没有参与考试的外来者，一个叫做夏诗弥的少女给抢走了。 宁青青从头到尾，只在对方临行之前总算是见到了对方。 她都不敢想象对方甚至比她还小三岁。 当时她可是特别调查过，确认了夏诗弥她甚至连星级都没有，更是连契灵都没有成功契约一只。 向着考核的主考官去询问，却什么也没能够问出来。 说着这件事与你无关。 这不是走后门、托关系是什么？ 虽然宁青青也不知道那個驻守基地的具体情况，因为她从小都在临夜城长大，只有调派的文件下来了才会知晓。 但是，既然都被官方认可的地区，那在程序上肯定是正式的驻守基地。 而在这个时代，对每一名学院出来的契灵使来说，最大的荣耀就是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驻守基地。 有着独立的契灵召唤装置，升级设备，训练地点。在良好的条件下，也更容易让召唤来的契灵答应签订契约。 很简单的道理。 在相同的条件之下，跟着有车有房有钱买粮的契约者。肯定条件要远远优于那些还在苦逼的当牛马扫荡的实习生。 而本来已经属于她的这身份，却被一个走黑幕操作的外来者靠身份背景给抢走了。 这怎么能令宁青青不忌妒到现在？ 而因为宁青青这骤然高起来的嗓音，在这处训练基地的其他人，也纷纷好奇的将视线给望来。 没办法，诸如黑幕操作，靠背景，以势压人抢走资源等等的关键词。 这简直就是天然吸引注目的热搜密码。 他们看向那被斗篷给裹起来，连脸都没有露在外边的娇小背影。 虽说不了解详情，没有直接指指点点，但也忍不住纷杂的议论了起来。 “......” 夏诗弥垂下了视线，没有回话。 她想起在哪边见过对方了，就是在即将被调派到e-026地区的那天。 和从小就没去过真正前线，顶多只在安全地带跟着大部队扫荡过的宁青青不同。 夏诗弥只是看了一眼那驻守基地的位置。 她就知道，那必然是在送死。 然而，当初被宁青青追上来愤怒质问时，她并没有辩解什么，扫了一眼就走了。 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自己只需要有实体杀就好了，这一去多半也回不来了。 何必让一个思维还处于大学校园的女学生这么早就背负这种心理压力呢？ 更何况，比起临夜市分部的公告。 她作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外来者，无论怎么去解释听起来都会像是狡辩，最后只会是徒费口舌而已。 而现在。 面对宁青青的质问，白发少女的性格让她同样不想辩解什么。 “请借过。”她直视对方淡淡说道，并不在乎这等同默认的行为，会让周遭议论的环境急转直下。 “你......！”宁青青扬起眉头，她看起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清朗而温煦的声线打断了剑拔弩张。 “抱歉，我想请问一下，我家契灵使她现在人还在这里吗？” 这突如其来打断了争执的声音，自然引得周遭的人，都向其看去。 那是一名黑发黑眸，外貌看起来十八岁出头的少年。 他的笑容淡淡。 无视了周围众多人的视线，在看到了夏诗弥之后，就漫步走到她身边。 说道：“因为沐小姐她说都已经传了第三次信息，你还没有回复的关系。” “我打听了一下，这栋基地好像契灵也可以进来的样子，所以就擅作主张，直接进来找你了。” “啊？”夏诗弥张大眼睛。 那反应比先前被逼问被众人议论的时候，都还要慌张许多。 她赶忙拿起了通讯器，这才发现之前那“滴滴滴”的声音，不是第一次，而是响起了第三次。 大概是她先前还在训练时间的时候，专注力凝聚到心无旁骛。 所以就自动隔绝了外界的打扰。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夏诗弥赶紧低头道。 “没事。”林玄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他的视线环顾周遭这未来风格的设施，啧啧称奇的微笑道：“反正我也不急。” “才刚被召唤没多久，我更乐意能有更多时间了解这个时代呢。” 而这时候。 周遭的围观者们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名突然闯入黑发少年的身份，竟然是一只被契约后的契灵。 这间训练基地是允许契灵和契灵使进入共同训练的的。 只是，对于大部分从破碎时空召唤而来的契灵，他们对现代设施会有些抵触。 也不习惯暴露在大多数现代人眼下。 所以联盟专门为他们建造了诸如『道场』、『山林』、『武术馆』、『佛寺』等等风格的专属训练地区。 所以，在这处训练基地里看见契灵，这是一件比较难得的事情。 而像是林玄这样从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特色的契灵，如果不是主动说话的话。 先前一直都被以为是哪位忘记穿制服的契灵使呢。 “你现在总算是有自己的契灵了？” 宁青青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林玄，倒是稍稍收敛了自己表情上的不快。 无论她对夏诗弥再怎么感到不满，但这与林玄无关。 作为一名契灵使。 他们在【破碎时代】的氛围，以及从小在学院里学习到的事情，就是无论哪名契灵看起来再怎么弱小，不起眼。 但对方是能够在历史上留下传闻的英灵，无论如何都该对其抱有敬意。 如果不是这些英雄，英魂，英杰。 愿意以第二次生命作战。 那现在的人类文明别说繁荣了，恐怕早就在几十年前迎来毁灭。 可是，宁青青不针对林玄，她倒是对白发少女感到更加的不满。 看，这在一年多前还连一个契灵都无法契约下来的人。 只是因为抢走了驻守基地的职务，拥有更好的资源与区块了，她就成功将一名契灵给契约了下来！ 这契灵对她的态度还那么好，长得也好看，哪怕没有战力，放在身边当个花瓶养眼也行啊。 太气人了，这简直！ “......我们走吧，林玄。” 夏诗弥看了一眼瞪视她的女学生，她扯了扯林玄的衣服，低声说道：“我这边的事情没什么，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完比较重要。” 林玄瞅了她一眼。 耳边听到了诸多压低了声音——但在他升级了过后，敏锐的听觉听的很清晰的议论纷纷。 “好。” 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少女的背。 随即。 林玄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那枚发给他的临时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哎，是沐小姐吗？嗯，对对，我现在在你先前说过的训练基地里面找人。” “但是你们这地方啊，未免也太大了点，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恐怕还麻烦你再多等点时间了。” “什么？你现在也在外边，要进来找我？不不，没必要吧，我随便找个工作人员问个路就可以了。” “哦，还有些鉴定的须知要交代啊，好吧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第五十四章 功绩无需夸耀，无人可遮掩其辉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宁青青没有听清楚林玄在说什么，她也不在意那些东西。 她现在只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其实宁青青也隐约察觉到，当年那次的驻守基地的分配可能有问题，而且这背后的水可能很深。 不然的话，为什么她多次想鸣不平。 但无论是她的学院老师，还是之前负责测验的考核官，乃至再向上一层讨说法。 不是不知道详情，就是表情复杂的向她摇了摇头。 让她别再继续追问了。 可是，哪怕真的是这样，宁青青也仅仅是想得到一个解释！ 为什么这个比她还要小三岁，连1星契灵使考核都没通过，当年甚至没有自己契灵的少女。 她可以任职驻守，而自己却不行？ 现场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更大的议论纷纷就来了，一路从电梯到走廊的尽头响起。 “那個人胸口挂着三星的联盟标志，她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啊？二星以上的契灵使应该可以申请专属的训练空间呀。” “哇......三星契灵使，我还是第一次除了在网上以外的地方看到呢。” “等等，我认识那位女士。” “之前去扫荡完成，回分部报备的时候见过她一眼，听说过她好像是总部派来的精英来着。” “村通网？我刚刚才听学院里的学长说了，她好像刚刚解决掉了一场『侵蚀崩陷』，而且还拉着好几辆的物资回来呢！” “什么？『侵蚀崩陷』？？这种级别的灾情怎么我还没听到消息就被解决了？真的假的！” “还能骗你不成？学院里的学长姐貌似有好几个都被派去参与扫荡任务了，你现在登上论坛还能看到他们炫耀呢。” “哦对了对了。” “听他们讲，这次在扫荡『侵蚀崩陷』的过程里大放异彩的人，除了一只从未听闻过，疑似传说级的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妖怪契灵以外......” “似乎，还多出了一名同样强到离谱，让所有学长姐们都赞不绝口的指挥型专精的契灵，过去从来没见到过。” “哈哈，直到现在，那些参与过任务的学长姐们，都在论坛上和其他【妖冥鬼域】战区里其他指挥型契灵的粉丝争论不休呢！” “那可精彩了，据说偷偷有人搞到了当时的语音资料，你真该听听那些指挥记录，简直比教科书都还要教科书呢。” “我也听过，只能说没有一点特殊权能的加成在里边，很纯粹的炫技，就摁炫。” “唉，可惜是透过转述的，没有本人声音，我的追星本能好难受啊。” 而在这些议论声里。 一道年轻女子飒爽的身影，以及她那标志性的马尾长发甩过。 在众多充满尊敬与仰慕的学生视线里，她一路走了过来，在张望了一会后，总算是看到了林玄。 “找到你了。”沐雨晴展颜一笑后，迎面走来。 她有些意外的看到一旁的白发女孩。 “哦？你也找到夏诗弥了？正好，那伱们俩个都跟我一起走吧，也省得浪费时间。” “鉴定的事情不怎么需要担心，我相信你的话肯定没问题，倒是一些其他的小麻烦，这路上我得和你们讲讲。” “除此之外，还有些授奖仪式之类的流程不得不跑啊。” 态度亲切的说完后。 她摆了摆手，就准备让两人直接跟上。 而这一幕当然令周遭议论纷纷的学生们瞪大了眼睛，感到万分错愕。 他们不是瞎子，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 在这训练基地的大多都是临夜城的本地毕业生，哪怕还不知道有个三星契灵使，携带着许多年未曾见过的大胜凯旋而归。 也在刚刚和自己伙伴的交流中，大致的知晓了一些沐雨晴现在的身份。 她本就因为能力优秀，作为外派者快要压倒了本土势力了...... 而再加上这次无人可以争议的胜利。 可想而知，在往后的日子里，沐雨晴的声望与掌控必然可以再次拔升，彻底成为这座临夜城的风云人物。 而现在。 那名风云人物却对待一个上一秒还被当场质疑“没有能力”、“黑幕”、“靠关系”的少女那么亲切，热情。 当然不会有人觉得一个刚打完胜仗回来的三星契灵使需要去巴结什么人。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难道说......那名刚从外地回来的契灵使，她就是『侵蚀崩坏』作战的亲历者之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仔细想想，学长姐们的描述里头，黑发黑眸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的指挥者契灵。 难不成。 ——就是她身边站着的那名少年！？ “请等一下！” 第一个跳出来的不是粉丝，而是此刻表情满脸不甘的宁青青。 她咬着牙，知道自己理亏却还是看向了沐雨晴，开口说道：“这位大人，我是巫符契灵使学院的大二学生，一星契灵使宁青青。” “我有事情想要知道，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没有当面把那件事情给说出来。 宁青青也不蠢，既然怎么都追问不到，那就不该是大庭广众闹大的事情。 可是，能够接触到沐雨晴这样三星指挥官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她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宁青青？” 听到这个名字，沐雨晴却是一愣。 “哦，你来的正好，其实我也正准备去找你呢。”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档案数据，只需要插入手机就能解锁。 “找我？”宁青青表情迷茫接过数据碟盘。 “嗯。”沐雨晴语气淡淡的说，“之后，恐怕会有一场开庭审问。” “你作为原本被选上要接任e-026地区的契灵使，我希望你看完这些资料后，到时候能够到场成为证人。” “这件事情等之后，我会再专门和你联系。” 说完后。 因为周遭的人潮越来越汹涌。 甚至有女学生借着拥挤的人潮，悄悄的开始对林玄这名『疑似神秘的新生指挥型契灵』动手动脚的关系。 沐雨晴在散发出威势，喝退众人之后，很快就带着两人离开了这训练基地。 “哎，青青，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跟在宁青青身边的朋友皱起眉头，小声的在她耳边抱怨。 “仗着有背景有权利，就可以这么不把人给放在眼里吗？” “你别放在心上，还有下次机会......青青？” 她还想要出声安慰。 却发现自己那名因为一年半前那件事，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朋友。 此时却在看着插入手机，显示出来的那些数据资料，关于e-026地区的调查报告，怔怔出神。 她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愤怒，紧接着转化为恐惧...... 最后，是愧疚与感激。 第五十五章 入门测试 “好的，接下来请您站到这里来。” 伴随着机械的提示音响起，林玄将实验的衣服给穿起。 他回头打量了一眼刚刚触碰的机械。 那似乎是测量的仪器。 从使用的功能来看，似乎是只要将以太输入进去，就能够显示出相应的结果。 这点倒是很常见——几乎每个西幻文的冒险者工会里，都有个相同功能的水晶球。 不过，在林玄记忆里，他过去在手游里从未见识过相同款式和功能的玩意。 毕竟他抽卡来的那些契灵们压根不需要去测试什么实力。 面对那些来自各个破碎时空，宛若游荡的亡魂般将文明毁灭的灾厄，那些花容月貌的美少女们简直亲切的像是回老家似的。 八仙过海，手段尽出。 大部分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他下指令，光是自动战斗，就能把九成以上拦路的小怪给砍瓜切菜。 虽然说不调解好她们各自的心理问题，那在队伍里就敢把属性直接对半砍，把能赢的副本硬生生送输。 让林玄多次心脏骤停。 但反过来说.....只要他能够扮演好一個知心大哥哥，好好说服那些问题少女。 把好感度拉的足够高。 那只要她们愿意发挥实力别摆了，那在林玄看来，这款手游甚至在八成以上的情况下纯粹就是爽文。 ——可惜，这就是最难的一点。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测量器能测量的，只有测量器的上限。 而不是她们的上限。 所以那时候，压根就没有特别制造做出这一套仪器，去评定等级的必要。 “哎，但是别的都好说，谁知道这入门测试上来考的就是『以太』的质与量呢。” 林玄也有点无奈。 “可别是我这个负责指挥的人，到头来自己成为了契灵以后，反倒成了最弱的那一档。” “那我这张脸要摆哪搁去？” 这么说着，林玄心中回想起在不久之前从沐雨晴口中听到的说明。 在破碎时代前期，也就是世界各地开始出现拥有契灵使资质的新生儿那时。 那时候最开始被召唤来的契灵们确实是没有战力划分的。 毕竟，那时候所有人对契灵的战力判断，有且仅有『最初的契灵使』，其手底下契约的那群原初契灵们。 这从逻辑上去思考非常简单。 要知道，据说最初的契灵使他可是召唤了足足有近三十位的契灵。 虽说她们多半不常在人前出现，交流大部分都是通过后勤报告，但是也不是没有人见识过她们出手的刹那。 不然那些唬人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所以说，从这点来考虑的话，倘若不是契灵的平均水准都是如此强悍...... 那还能是那名最初的契灵使气运非凡，在以无数个世界为蓝本的卡池里逢抽必有，每名契约的都是顶级狠角色么？ 然而。 事实很快证明...... 对，还真是。 狗日的现实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有的人玩卡靠抽，有的人不装了直接靠现场印。这种不讲理的事情又能找谁说理去呢？ 所以很快的。 联盟为了避免继续有契灵使看了错误的历史教科书后，选择上战场送死，很快就制定了契灵实力的等级制度。 【豪雄】，【英杰】，【国域】，【荡世】，【史诗】，【传说】。 按照契灵生前的传说，名声在该破碎时空传播的范围，以及召唤后拥有的权能等。 使用系统性的综合评定，去一一排级划分。 这些分法当然会有很多问题。 因为时常会有契灵在觉醒了记忆后，从少年的全盛时期变成成年的全盛时期，然后莫名其妙的多出些特殊权柄。 所以跳级的事情也是屡屡发生，可能忽地某个契灵就龙王归来了。 可是，这套评分系统，对于绝大多数的情况而言也已经够用了。 而这就是林玄现在正在进行的评定。 房间内的机械指示音响起。 “请人员将手放置在面前的机器上，并向其输入灵力。” ——原本那个『灵力』似乎会随着测试契灵的出生地域不同，而替换为魔力、机械能源、精神意念之类的词语。 不过因为林玄根本编不出自己到底来自哪一块破碎时空，所以文本才会按照【妖冥鬼域】的风格自动进行。 林玄在稍稍准备了一下后。 伸手握住仪器。 恍若是身体里千锤百炼的本能，银白色的以太宛若缭绕的游蛟，从他的肌肤上涌现，向着仪器灌输而入！ “哦，竟然还真行。” 他抬头看了眼仪表上正在提升的数据，有些惊讶的低语。 如果不是当初刷了“空浮市”副本的话，现在这关恐怕就得将林玄难住了。 哪怕是未来科技背景的契灵，他们在被召唤后也能自动生电，然后以此为能源去组装需要的机械。 可林玄从一开始就是只不走常规路的『假契灵』。 他从哪里去给自己编个破碎时空呢？ 难道说叫做【契灵诗篇】？ 还好系统经过升级，帮他解锁了个玩家面板的『以太操作·初级』，否则他还得另外去想想办法呢。 操纵以太的能力，在游戏里都是由系统自动完成的，他只需要点点点就好。 而升级过后。 那些记忆与知识，都仿佛他与生俱来般，直接就出现在了林玄的脑海中。 挥手即有，书写即用。 这也是先前在刷“空浮市”副本最后那只蚊妖boss的时候，他可以给自己枪里的子弹附魔的原因。 林玄抬起头看向看不懂的显示数据。 因为每名契灵的『权能』都不同，而针对的测试手段也多种多样，需要后续一一去详细划分的关系。 所以这只是最开始的入门检定。 而从沐雨晴的说法来看。 这最开始的检测，很纯粹只检测契灵魔力的质与量。 从听到这个入门检测的标准开始，林玄就已经对结果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别的还好说，纯粹的拼数据面板？ 这是指望一个才刚解锁没一个月的lv.8能够堆多高的面板？ “总之，这入门考核只要通关就好了，我也不要求其他更多了。” 他看着那成长缓慢，有种像选择题掷骰子猜题，对一题涨一点分美感的数据条。 林玄在心底轻叹的想：“系统啊系统，希望你给点力吧。” “后面那些『权能』测试啊，战术模拟什么的我还能想想办法，但这种硬拼数值的地方，你让我怎么凭空变出——” 说到一半的话音忽地停住了。 伴随林玄着念头一动，湛蓝的字框便从他的眼前浮现。 【已解锁契灵面板的特殊权能——『共鸣转变』】 【介绍： 【契灵使凭以太去沟通世界的意识，召唤异时空的英魂回应，以签订契约。】 【契灵凭意志的回荡，与降临后的世界土地共鸣，呼应契灵使的沟通而受肉获得身躯。】 【玩家同时拥有契灵使的身份，以及被召唤而出的契灵身份。】 【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去与世界共鸣，再借助其他相异时空的能量，改造自己身躯的存在形式。】 ...... 【技能使用要求： 【必须与至少一只契灵达到好感度100，对方愿意将全部的真实共享。】 【否则会在要求共鸣的过程中，逐渐遗忘掉自己原本的形态，让灵魂受到共鸣方的歪斜与扭曲。】 【在使用该技能后，能否恢复原样，将完全由共享力量的契灵来决定。】 ...... 【心念相通，身意契合，即可共鸣。】 【当前可使用对象：『镜心灵狐·星见镜璃』。】 【是否使用该技能？（请玩家仔细阅读技能使用说明，并理解其使用风险）】 【yes/no】 ===== “这些数据.....” 沐雨晴低头看着显示出来的资料，神情微略有些困惑的皱起眉头。 原本以她现在的身份。 只是普通的检测契灵资质而已，交给那些工作人员就好了，每年上百个都这样走的，根本就没有亲自来的必要。 可是因为与林玄的关系，以及某些其他的原因。 她才会亲自过来，想在第一时间，去亲自把关评定的过程。 与沐雨晴流露出的思索表情不同，另一边也早早待在这里的长宗润仁，他直接就喜笑颜开了。 “哈哈，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说凭借一己之力把战损拉到零。” “而且还让你能够运回那么多资源，怀疑拥有『史诗』级别之姿的契灵？” 作为负责人之一，肥胖男人他同样熟悉那些数据，所以不怀好意的嗤笑： “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水准也就堪堪够在【豪雄】里头的中上游罢了，连能在数个地区留名的【英杰】都达不到。” “更别说这种透明空白，没有任何偏向性的以太属性了。” “有魔力的使用魔法、有能源的制造机械、精神力的衍化异能......” “但是这种被破碎时空的历史遗忘，连自己曾经的事迹都不记得，没有任何以太适应的空白以太。” “——不就是那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连存续都难以维持的『遗忘英魂』吗？” 并不是每个契灵被召唤出来后，都能确保拥有基础战力的。 有一些灵魂太过弱小，哪怕在这个世界勉强建立了锚点，但召唤出来也是残缺不全。 譬如说某些拥有了自我的机械、残存点意志的半鬼半妖、或是一些仅仅是实力强大的魔兽。 这些东西从实力上够格成为契灵，但它们的灵魂却匹配不了它们的实力。 所以，被召唤出来后它们会忘记自己的过去。 没有历史能够证明它们曾经的存在。 哪怕签订了契约，它们的灵魂也会很快就在战斗中流失，从而身形瓦解。 而此时此刻。 从数据里显示出来，林玄输入的那银白色泽的普通以太，再加上他那种遗忘了记忆的状况。 实在是与这些『遗失英魂』的情况，太过不谋而合。 “闭嘴。” 沐雨晴冷冷的转头。 刚从前线战场上归来的她，仿佛眼神都还残留着阴森的鬼气。这一眼就让习惯了长久安逸的长宗润仁下意识噤声。 女子冷然道：“哪怕不说那么多的语音记录都在，随便挑出一条就可以证明实力，比只敢龟缩后方的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就算真是这种中立空白的以太，但这么细致的操控力。” “明明没有使用权能，却能够让其明确显示出形体，并且没有检测到哪怕一分一毫的扩散。” “就光凭这对『能量』的控制力，有多少就能使用多少的水准——这至少也有专精于此的【国域】级契灵以上的水准了。” 这话听完。 哪怕是长宗润仁再怎么想反驳，他也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确实，目前仪器探测出来的数据，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奇怪。 总量看起来虽然不咋滴。 可是，那曲线图却太过平稳，别说是根据输出像心电图一样起伏了，那简直是平滑到找不出一点毛刺的曲线。 这对于任何一名契灵使而言，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以太术式』经过多年的优化，却反而笔画越优化越多，越来越复杂呢？ 因为最初版本的以太术式，据说是简单到只有二十多道笔画。 但是很多早期的契灵使因此重伤。 原因很简单，以太在不使用的时候，就像是血脉一样的静静流动。 但只要想强行令其固定，并且发挥出某些特殊效果的话。 它就会被刺激起来的难以定型。 只靠着寥寥数笔，就妄图把一团扭动的能量去固定出不能丝毫差错的形状，这就像是用一笔画写完一个字一样。 错一步，轻则以太回路短路，剧痛后短时间无法去使用。 重则直接血肉炸开，当场反噬昏迷。 所以现在传下来的术式，全部都是宁肯舍弃危险的简略笔画，也务必要保持形状与术式的完整。 除非人类能够有像是那些高等级的契灵一样的操控力。 否则只靠几道笔画，就施展术式这件事，听起来就像在自杀。 而此刻正在进行测试的那名少年。 他光是能展现出这份控制力，就足以证明他的魔力绝非是无源之水，更不可能是随时都会消散的『遗忘英魂』。 “哼。”长宗润仁小声的嘀咕，“哪怕控制力再好，那又怎么样。” 他知道此时沐雨晴愁眉不展的原因。 因为在侵蚀崩陷被解决，而且知晓了那些庞大资源的来历后。这名新出现的契灵，直接进入了分部高层的视线。 出于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很快的就被选入了『那个任务』的一员。 和某只始终都在视野下，即便危险但也可控的镜心灵狐不同。 在【妖冥鬼域】深处的这些年，一直有一只同样是“原初契灵”的存在，会在固定的时间现身出现。 这已经维持了快有八十多年的时间。 过去，每次她出现的时候，联盟分部都会设法把她给拿下，因为她的存在涉及到了某些隐密。 而那是事关【妖冥鬼域】这处破碎时空的扩张现状，十分重要的信息。 可是没有一次成功。 这次出现了新的战力以后，他们是急不可耐的，就想要将其给算上。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发现实力水准不够的话。 那在即将进行的任务里就很危险了。 “哪怕控制力再怎么好，但是上限也就这种水准，他怎么可能对上那位传说中的剑士......” 话音未落。 在检测室里骤然飙升的以太回荡，直接响起了仪器碎裂的声响。 第五十六章 剑客 芦苇在摇晃。 在一片荒芜的草地中，一名身上穿着羽织的少女，原本仿佛在熟睡的她突兀的睁开了眼睛。 “第二次。” 她坐起身来，羽织沾满了泥土与杂草，用草绑起的头发也乱了。 她却并不在意。 视线看向遥远的城市方向，双眸平静的望了过去。 不，说那是平静并不贴切。 她的瞳眸是很静谧的，但却不是平静，而是里面根本没有光。 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这名少女的瞳眸空洞而无神，像是在看着眼前的景色，又仿佛在凝望久远的过去。 不过无论如何。 此刻她确实在向着【妖冥鬼域】外围的某座城市，也是这周遭大部分驻守基地的聚集地，遥遥的望去。 “那只狐狸她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动用两次这种级别的妖力？” 少女歪了歪脑袋。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过话，即便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却有些生涩且呆然。 僵硬的低喃声，似乎有几分不解：“战斗？不，这不像是那只狐狸的性格。” “她是妖怪，那个人死了，那她就会变回原本的性格。无论是城市遭受袭击，战区逐渐沦陷，还是大量平民死伤。” “这种事情的话......她是不会出手的。” “——更逞论，像是这个月连续两次这样......像是失控一样，毫无顾忌的爆发出所有的妖气。” 少女望着远方的天空。 黑夜下，她空洞而无神的眼眸，久违的竟然在思考了起来。 她其实不喜欢进行思考，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尤其是思考会让时间停止下来，让本来应该很快就流逝掉的时间，逐渐减缓流逝，甚至在她周遭定格。 那样很糟糕。 定格的时间会让她重新有种真实感，四周的一切，包括这个世界，好像就会刹那间鲜活起来。 她会被迫想起更多想要遗忘的东西，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也会重现眼前。 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前，那一天很重要，但她不希望重新想起那一天的场景。 可是。 纵使如此，短短一個月的时间，那只狐狸连续两次爆发出如此大的妖气，这同样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所以哪怕不喜欢，少女也开始了思考。 过去相处的那些日子，对于当时的她而言是段很漫长的时间。 毕竟她真正『活过』的时间只有二十年。 而在那快赶上她一半岁数的十几年里，每次她只要一与那狐狸相遇，基本都会直接动手。 正因为是敌人。 所以少女哪怕是很久没思考了，她也能够知晓，这种爆发的妖气，对于那只狐狸而言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而能够对那只狐狸算是大事的事情...... 可不多。 “......不对。” 在凝望了几秒过后，少女那无光的瞳眸里好似有几分迷惘。 “这股第二次爆发出来的妖气，很像，感受不到区别.....但似乎又有点怪。” “而且一瞬间就没了。” 她歪着脑袋，语气疑惑：“这是那只狐狸的妖气吗？她难道也天天吃杂草，吃坏肚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 在这片荒芜的草地，摇摆的芦苇群里，忽地游动出了一只阴影。 那是鬼。 对于【妖冥鬼域】的规则而言，只要有活物待着的地方，鬼怪就会降临。 尤其是这里与设立着“扶桑钟楼”的城市不同，是早已被人类给舍弃，彻底化为了冥土的真正鬼域。 这方圆百里，只有少女一个活人。 她像是那盏夜晚的明灯，而且她身上还有种不一样的味道，对于妖鬼来说比唐僧肉都还要诱人。 所以现在冒出来的，不是异鬼。 是鬼王。 ——可是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也没有需要介绍的意义。 因为当它成型的瞬间，那激昂的咆哮宛若在口里酝酿的刹那。 它死了。 银光掠过，风声安静了下来，芦苇也停止了摆荡。 风声不敢动弹，芦苇不敢动弹。 因为那把太刀还未收起。 “出来。”少女那双空洞的瞳眸，收回了望向远处的视线。 直到这时，才发现在她羽织之下的腰上，挂着一把长刀的刀鞘。 这刀鞘太过破旧而朴素，也许是因为经过了百年的磨损，就连原本的花纹都不见了。 看上去不像是个刀鞘，更像是个破破烂烂的木棍。 契灵的武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磨损的。因为这些衣服并不是物质的布料，而是契灵灵魂的一部分。 所以说。 这把代表了武器的刀鞘磨损至此——只能代表了少女的心灵，允许了它的磨损，破烂。 “你不主动出来的话......我就把你连着这附近的这几片地......一起砍了。” 生涩的嗓音似乎很久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了，有些断断续续。 但她手上拿着的刀，却既不生涩，也不破旧。 它是黑色的。 当鲜血黏滞了太久之后，会干涸发黑，然后彻底凝结在刀身上。 也许别的刀需要时时擦拭来保证锋利。 但对她来说，却没有这个必要。 斩杀的魂体越多，她只会变得越强——直到能够完成那个『目的』为止。 一道游动的黑影出现，吐出了宛若冰冷蛇鳞般的丝丝声。 “我才想要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拥有漆黑蛇身的『特殊个体』，它缓缓的从黑影里现身，显示出了半人半妖的身姿。 她盯着双目无光的少女剑客。 吐舌说：“按照我们的交易内容，你应该要把那些伴随着黄泉的复苏，而开始逐渐冒出的旧世界人给斩杀。” “他们都是些不识时务的东西，明明【世界】的侵蚀已经快开始了，但他们却不肯与我们合作。” “不仅如此，他们竟然还想逃到【世界】的领地之外。” “将黄泉复苏的消息告诉那些异界人！” 黑蛇束起的瞳眸凝视着持刀的少女。 冷声说：“但你却只是将他们给逼走，而不是如约的斩杀。” “都到这个时候了，伱依然觉得可以在不杀任何一条人命的情况下，完成我们的交易吗？” “当【世界】适应了阻碍，重新开始扩张，再吞噬掉其他那些虚假的【世界】之后，所有人的下场都不会改变！” “你难道以为那么多年的冷眼旁观，对那些异世界人类的求援视而不见，你还能够是那个【诸邪尽斩·姬狩鸣依】！？” 少女没有回应他。 回应他的，是挥来的刀。 黑蛇甚至连痛骂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他的金黄双眸骤然瞪大，就被切成两半。 然后是缓缓分离了四瓣，八分，十六段，三十二条。 “我需要的只有黄泉而已......一个完整的，所有灵魂都能归来的黄泉。” 少女看着那黑蛇似乎早猜测到这一次对话的结局不会变，所以只派来一个脱身的死皮，双眸低敛的收起了长刀。 “至于那上面的妖鬼，你们依旧全部都得死。” “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她收起了刀。 没有理会浑身的泥泞，再次躺回了那片荒芜的芦苇田里，重新闭起了眼睛。 远处那第二次爆发的妖气，确实让姬狩鸣依有些在意。 可是那也无所谓。 那只狐狸的选择是把自己闭锁起来，终日在那个人的影像里边徘徊，渐渐等待着时间将自己杀死。 她已经接受了那个人死去的事实了。 可是姬狩鸣依不会。 她不接受，她也不承认这种事。 那个第一个不是把她视为刀，而是当做一个人的人，他不该就这么死去。 “快了，就快了。” 半梦半醒的梦呓中，双手紧紧怀抱着早已破烂不堪，像是随时都会崩毁腐朽刀鞘的少女，呢喃轻语。 “你要等我......” ===== 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这是林玄重新睁开眼睛之后，脑中有些不合时宜冒出的念头。 一刹那，因为断片的记忆，他几乎都要误以为自己再穿越了一次。 直到整个人近乎飞扑着跳上来，熟悉浅白色长发的身影出现。 以及那句温软嗓音的低语：“太好了，你没有事。” 林玄才认知到，自己原来只是昏了，不是寄了。 第五十七章 相隔不久的再度见面 “先等等，让我理一理这是怎么个事。” 林玄将那扑上来的少女轻轻推开，从病床上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其实这严格来说不算病床。 四周虽然是白色的，但那些仪器的风格，却不像是给人类使用。 在一旁的柜子上还放着许多结晶体——颜色有些近似流动的以太，却以稳固的六面型存在。 林玄认识那玩意叫什么。 那是『凝魂结晶』。 先前在临夜城里逛街的时候，专门提供契灵使的售卖店外，电视里放映的全是这玩意的广告。 这分部放的竟然是真买了巧克力味，还有菠萝以及榴莲味。 只能说确实走在潮流的最前线。 “这里只有你在么？”林玄确认了状况后，视线望向一旁的白发少女，“没有医师或是检查师什么的？” “他们现在都去调阅资料检修了。” 夏诗弥摇了摇头。 她坦诚说道：“因为骤然爆发的以太超过了仪器的上限，不只是整间检测室的设备都被烧短路。” “似乎就连整个联盟分部，都被过大的以太激流给横穿而过，直接烧停电了。” “好像有很多正在进行的测试中止，医师他们被拉壮丁去补充人手了。” 林玄听着，表情略有些尴尬。 那种大型公司停电，每秒钟不知道得造成多少损失，况且这还是一整个联盟分部。 要是知道了罪魁祸首是他，向他要求赔偿的话...... 如果找不到一個富婆来垫付的话，恐怕只能签卖身契了。 说实话，林玄承认这次是自己有些莽撞了。 他到这个世界初来乍到。 哪怕已经实践过了，自己在游戏里获得的那些资料，信息，以及熟悉的战略指挥，都依然能够派上用场。 可是这无法改变，他依然没有在这个世界稳定找到一个“家”的感觉。 像是漂泊的浮萍。 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林玄想要找回过去的那些少女们，但他至少也得有一个能够安定下来的地方。 确实，只要花费点时间，他倒是可以逐步展现出实力与价值。 届时哪怕他什么都不要求，联盟都会主动把他当爷供着。 但是考虑到连星见镜璃这种淡漠世事的狐狸，都上百年没有梳理过回路，准备用漫长的上千年来殉情了。 他实在很难不把情况往糟糕了想。 活了上万年的妖怪心态都没绷住了，当初的那二十七个人里究竟能有几个活了下来？ 不会有人去做傻事吧？？ 所以，林玄这次着急了点，哪怕这是很俗套传统的装逼思路，他也不介意冒个险来最快程度提升自己的话语权。 可是.....结果是，林玄玩脱了。 事实证明，他哪怕已经在【yes/no】这逼选项上吃了个大亏。 当一模一样的坑再次出现时。 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眼神坚毅的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手贱啊，是控制不了一点。 “唉。” 林玄摇了摇头。 视线看向这间独立病房的房门，是关着的。 也许是为了保证契灵的绝对静养，这间独立病房的设计，似乎还可以消除室内外的所有杂音。 以林玄现在强化过的听觉，都没听见外边有一点动静。 “林玄，怎么了吗？难道是身体还有哪边不舒服？” 夏诗弥的眼神有些担心。但因为刚刚林玄在思考的关系，她也很乖巧的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没什么。”林玄对她露出淡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点，和你说点事。” 他从床上侧坐了起来。 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向着一旁的白发少女示意。 夏诗弥虽说有些困惑，但既然是林玄要求的事情，她还是向那大腿坐了上去。 她的身躯很娇小，体重也很轻盈。 这么一坐，刚好可以完全的坐进怀里，仰起头来，那双清澈干净的鲜红双眸，可以直接看到黑发少年的脖颈。 林玄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现在这间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还是完全隔音的，外边什么都听不到。 “林玄.....？”夏诗弥不解的望着他，哪怕并不理解，仍然像身体本能般的绯红逐渐染上双颊。 “好了。” 林玄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一只手放在她娇小却柔软的腰上，他双眸流露温和的笑意。 低声的，吹吐着温热的气，在怀里少女发红的耳垂磁性的低语：“这次把你抓好了，别想再逃走一次，晓得不？” “蕾娅。” 单人病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沉默震耳欲聋。 半饷之后，白发少女侧颜的绯红消退，她依然保持着仰起脑袋的姿势，表情似乎有几分不满的瞪着林玄。 “不公平！”她鼓起脸颊的说，“我明明没有流露任何破绽，你凭什么能发现我？” “你赶紧放我下来，你作弊，我不和伱玩了！” 她狠狠的瞪了林玄一眼。 小脚一踹的就踢在了林玄的小腿上。 不过就这脸蛋，这体格和力气，很难判断这是威胁，还是卖萌撒娇。 “哼，想逃？”林玄保持微笑，手依然温柔的像是环住恋人般的抱住少女扭动的腰，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手。 他继续用能让人听酥了的沉嗓，在少女的耳畔淡笑说：“别跑啊，要不是你上次只留了个谜语就闪人了，我哪有必要这么麻烦。” “我要是直接把身份亮出来，喝的一下，龙王驾到。那还有必要整的那么麻烦，不是随随便便就一呼百应。” “想走，没问题，留个解释吧。” 拥有白发少女外貌的蕾娅挣扎不过，不满的嚷嚷道：“你这是恩将仇报！” 她像是本来就很虚弱般，才乱动了没一会就气喘吁吁，像是一只被捏扁搓圆的哈基米般，累的只能躺在林玄的怀里。 她现在真的很弱。 林玄感觉自己都没怎么用力，怀里的这诈欺师少女自己就瘫软了。 “你忽地借小狐狸的力量用就算了，还搞的那么大动静，就差和全世界宣告你闪亮登场似的。” “搞得我本来消耗就大了，还不得不临时出手，帮你把数据和那些目击证人的记忆全改了。” “你知道这有多累人么？” 她喘着气，放弃的缩在林玄怀里，只保持着瞪视，很凶的彰显不满。 软糯的语气气呼呼的责骂道：“而且你还说我是骗子，太过分了，这是贼喊捉贼，是不道德的恶意污蔑。” “如果不是潜进来了，那我到现在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大骗子！” 第五十八章 交易 “好啊，那这下我们就是同类了，听起来也不错。” 林玄坦然的微笑承认。 但是他的手却没有放松开分毫。 依然握着少女那柔软的腰际，任凭她挣扎的衣服凌乱，也确保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既然如此的话。” 他双眸平淡，低着头凑到少女耳畔，语气亲切：“那我向你问点情报，你看情况打个折，成不？” 想成为谜语人的条件，首先是知道的东西要够多。 十骗十假的谎言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唯有九真一假的实话，才可以把人骗的难辨真假，耍的晕头转向。 而在此一道上，蕾娅早已登峰造极。 她曾经欺瞒过整个世界。 对现在的林玄而言，信息与情报，是他最需要的两個东西。 【破碎时空】的威胁与侵蚀进度姑且不论，这玩意他哪怕不知道也能自己写攻略，这个他老擅长了。 但他想知道的是，自己当初抽到的那些卡怎么了。 那些少女们在他消失以后...... 如今生死如何？ 先前，林玄曾旁敲侧击的向夏诗弥询问过这问题。 但结果却令人失望。 教科书里确实是讲了最初的契灵使，以及他曾经契约了众多强大契灵的事迹，但都是寥寥几笔便带了过去。 就连最初的那名契灵使都没有名字照片。 他手底下曾有过哪些契灵，在那些教材里更是找不到半点线索了。 很显然，哪怕联盟确实知晓什么，但不代表联盟底下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而在之后。 林玄也尝试询问狐狸，有没有当初那些同伴们下落的位置。 而得到的回答也毫不意外。 不能说完全不了解吧，只能说两眼一闭，虚度光阴。 这整整一百多年的时间，星见镜璃是彻底贯彻了长生种的传统艺能。 在要了一片地圈出了神社与村庄，并缔造了镜影天地后，她就硬生生的在里头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 不，这点时间对她来说，也许真的是眨眨眼就过去了。 ——对这种长生种，如果不来一次寿命论的迎头痛击的话，是别指望她们能够自己有什么时间观念了。 所以，别说是其他契灵少女们的位置了。就连她们从那场战斗以后是生是死，狐狸都不甚清楚。 当然，她也并不在意。 可是林玄在意。 “你有问题想要问我？” 怀里的少女放弃的不挣扎了，就这样整个人向后靠在林玄的胸口上。 但她仰起头，眨眨眼，却是嘻嘻一笑：“可就算我告诉你呀，难道你真的会相信我的话吗？” 她绯红的瞳眸闪烁着灵动的狡黠。 温软的嗓音慢条斯理的浅笑：“要知道，哪怕我们都是骗子，可这骗子也是得分个三六九等的。” 她神情骄傲的说。 “你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大骗子，而我却是个哪怕找遍九个破碎时空，也绝无仅有，仅此唯一的绝世美少女大骗子。”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林玄当做驾驶的高达似的端正坐起，拉住他的两只手，把这玩意当做安全杆的往自己怀里兜。 将娇软的身躯往炙热的胸膛一软。 女孩仰着头笑着，瞳眸深处的浅紫流光宛若勾魂摄魄，令人目眩神迷。 “我说出来的话呀，伱难道真的敢信？”她的嗓音又甜又腻。 “嗯，我信。” 林玄声线温和的从容点头，说道：“只要是你说的话，我就信。” “......” 女孩脸上那狡黠的笑容再次消失了。 她像是自讨没趣似的呿了一声，勾起的娇躯再次软了下来，小脚像泄愤似的又踹了一次林玄的腿。 “没意思，没意思，和你说话真的很没意思。你这个无论美少女说什么，都只会点头对对对的大笨蛋。” “活该你那时候被她们耍的团团转，一个比一个难搞的家伙，你那时候没把命赔进去真是天命显灵。”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假装也被我给骗的团团转么？真是浪费我的情绪！” 像是小女孩没讨到想要的玩具似的。 蕾娅胡乱的踢着，仿佛闹脾气似，整个人就在林玄抱紧的怀中乱动。 动到她的衣服凌乱掀起，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肌肤，发丝都浸着汗水的贴到脖颈上，再次累的气喘吁吁了。 林玄却依然温和的把她紧紧抱着，才放弃似的停了下来。 “把手伸出来，快点。” 女孩这次连头也不抬了，看都不看林玄一眼，仿佛生闷气似的不满的命令道。 林玄也没有问任何话。 一只手维持怀抱着少女的腰，而另一只手则直接伸到少女的眼前。 因为少了一只手的束缚，蕾娅的双手总算是自由了，她将林玄伸出的那只手握住，用纤指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掌。 紧接着，她张开了樱桃小嘴。 直接一口向手指咬了下去。 “不是，你骗就骗，别动嘴咬人啊！”林玄先是感觉到温湿的软糯感触，紧接着就感到指尖一痛。 这一下有点狠，绝对是被咬破皮了。 温热的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女孩没搭理他，就这么维持着吮指的动作，用小舌头轻轻的舔舐伤口，将那些溢出的鲜红血液含住。 她捉着手指，缓慢轻轻的啃咬着，动作柔和而细腻。 渐渐地。 一抹银白的以太伴随着她的行为。 逐渐化为了肉眼可见的丝线，像是被抽起的水源一般，从少年的手指不断向着女孩的身体内淌流。 林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用『被允许后的鲜血流入体内』作为意象，替换成『允许在没缔结契约的情况下索取以太』么？ 这在契灵使的常识中，本该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契灵使与英魂间缔结的誓约，不仅仅是借助契灵使对以太的感知，更是整个世界规则变化后的一部分。 用比喻来说，如果说给合同公证力的是法官和政府。 那给契约英魂这行为做见证的，就是整个世界的意识，属于这个本土世界“律法”的一部分。 就像【黄泉的指引】之于妖冥鬼域。 想欺骗契约，就和欺骗整个世界一样，这哪是说想办就能办的？ 否则现在学院教出的就不是契灵使。 而是把每个有天赋的人类，全部统一串联起来当无尽电池用，所有的以太都拿去供给最强的那名契灵。 然后战力激升，飙升，爆升，直接战他妈的整个世界。 然而，这本该对契灵使而言牢不可破的基础定律，却轻易的被这名少女给打破。 被其随手欺瞒蒙骗。 “嗯......” 女孩轻咬着林玄的手指。 嗓子发出一声轻吟，舒适地眯起了双眼。 她的小脸流露一丝怀念，像是沉浸这久未品尝的味道般，不断轻啜肆意的吸取着银白的纯净以太。 第五十九章 所谓的机会，先到先得 寂静的单人病房内，黑发少年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名娇小的白发女孩。 而少女则双手抓着少年的手臂，低着脑袋轻啃着食指与中指。 她一脸沉浸的眯起双眼。 时不时会露出洁白的小虎牙，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动作。 而伴随着这个行为。 一丝一缕纯净的银白以太，从林玄的手臂上不断的飘起化形，并且被蕾娅的身体给吸收消失。 林玄能看到系统面板的魔力在飞速减少，但他却没看到一个阻止的选项。 因为是『已经同意了咬出鲜血』，所以『从他的体内摄取以太』这事，也被扭曲了概念畅通无阻。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 倘若是在正面对敌的战场上，一不小心把这少女的哪句谎言给当真了...... 那哪怕不是真的，在当真了的那刻，也是真的了。 能在联盟的通缉名单名列前茅，这含金量不亚于能赚钱的手段都在刑法上，诈欺师少女的危险性可见一斑。 时间一分一秒的静静流逝。 悬挂在牆壁上的时钟，秒针不断的向前停顿走动。 半饷后。 女孩才停下了吸吮，视线依依不舍的将那沾满了湿润的手指给放出了嘴巴。 “呼.....好了。” 她轻哼一声，“看在你不止骗了我，还平等的骗了其他所有人，以后肯定会有人找你麻烦的份上。” “我就勉强给你打个折，先吃到这吧。” “剩下的那部分就当做利息，姑且留在你身上慢慢涨，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自己来拿的。” 话音才说到一半。 她还是没忍住伸出了小舌头，像是小猫舔掉碗底剩余的牛奶似的，再悄悄的舔走了一丝银白以太。 这下，蕾娅才像是勉强满足。 她用不情不愿的语气嫌弃道：“把你给召唤出来的那契灵使，她是不是对你当年的事迹不了解啊。” “伱都成为契灵了，不说是加强吧，至少不能比当年还弱吧？” “你当初可没那么快就不行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宛若轻哼旋律似的抱怨，“我才吃了这么一点呢，就快被我榨干了。” 话音落下。 先前一直虚弱的她，眸底再次闪烁过了妖异的紫芒。 都不用挣脱林玄的怀抱了。 身穿着黑色水手制服的黑发少女，就轻盈的在病床的前方如翩跹的蝶般，伴随着翘起的发丝踏步落地。 “呼~好久没那么舒服了~?” 她背着双手，嫣然一笑转过身来。 那双灵动狡黠的紫眸，以及标致到宛若人偶似的脸庞，就这么凑到了林玄的脸前。 黑发少女伸出手。 动作轻柔的，摩挲的捧起林玄的侧脸。 清脆的嗓音柔和地轻笑：“没想到吧，现在我恢复了过来，攻守之势，异也。” 正如蕾娅说的一样。 坐起在病床旁边的黑发少年，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不太乐观。 以太是构筑契灵身体最重要的成分。 和人类的血肉之躯不同，契灵只要魔力还够的情况下，哪怕是浑身上下都是贯穿的致命伤，也不会彻底死去。 但反过来说。 一次性被索取了过量的以太，就会对契灵的存续造成严重的影响。 黑发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不少，气息也虚弱了下来，整個人散发出一种久病似的脆弱感。 再加上他此时坐在病床上的模样，这下可以说是和周遭的背景符合了。 “看来，你之前是真的很虚弱。” 林玄没看向少女摸向自己脸上的手，以及无视了肌肤微略冰冷的触感，他侧着视线看向湛蓝的字框。 【玩家面板，以太存量。】 【32/1000（缓慢恢复中）。】 【评定，极度危险，请立刻寻找补充魔力的对象。】 【当以太耗尽，将开始扣除百分比血量，请玩家时刻留意自身状态。】 从湛蓝的系统字框竟然都换皮肤，换了个鲜红色的皮肤，以示警告来看。 刚刚那种情况也许真的挺危险的。 说不定是林玄穿越以来，真正意义上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可是，他现在只是平静的一笑。 “我就奇怪，你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过来。” “原来都饿到这地步了。” “要不我们现在重新签订契约吧，你来当回我的契灵，比起竭泽而渔，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不是更好么？” 林玄不慌不忙的抬起了视线，直视着那双妖异浅紫的瞳眸，语气真诚。 “蕾娅，这个提议怎么样。以后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吃多少，真没必要再继续餐风露宿下去了。” 回应他的是骤然在肩膀上加压的巨力。 林玄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黑发少女直接轻盈的一跃。 把他整个人都压倒在病床上。 裹着黑丝的丰盈双腿，直接压住了林玄此刻乏力的双手。 她的体重很轻，但对于现在虚弱状态的林玄而言，坐下已经足够令他动弹不得了。 “哎呀~你不会以为，主动权还在你的手里吧，林玄先生？” 蕾娅双眸巧笑嫣然的居高临下。 像是一条调皮的小猫般，一点一点地将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娇躯，宛若柔若无骨的液体般缓缓俯下。 “等等，你准备要干嘛？你再靠近的话我就要喊人了啊！” 林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会动手，第一次有些慌乱的试图挣扎。 “没用的呢，这间房间是完全隔音的。” 蕾娅的呼吸几乎已经要触及脖颈，她的嗓音像是抓挠着心房的痒处，听的让人不禁血脉喷张。 “我刚刚都说啦。”她整个人趴在林玄的胸口前，眨了眨眼。 吐字清晰的浅笑低喃：“攻·守·之·势，异·也~?” 话音落下。 还没等林玄再发挥点口才能力，就只感到一道柔软的感触堵住了双唇。 作为弱小，无力，又被狠狠欺凌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瞪大眼睛。 以及冒出感想——“啊，哪怕是喜欢骗人加嘴硬的小嘴，亲起来也能这么软啊”。 还没等林玄抱着批判性的思维，再多感受几秒的时候。 他感觉到有什么六面型的晶体被灵巧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化为一股白巧克力味的暖流。 将先前本来虚弱无力的四肢百骸，宛若清泉涌出般的淌流而过，迅速的恢复了生命与活力。 “好了，我把这些凝魂结晶变成了『你身体里本来就有的以太』，这样就不需要花时间去适应了。” 那亲吻的柔软像是蜻蜓点水，浅尝则止的离开了。 蕾娅再次轻巧的翻身下了病床，舌头像是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歪着脑袋看向也下意识摸了摸嘴的少年。 她恶趣味似的勾起嘴角：“我猜啊，以小狐狸的性格，她哪怕近水楼台了，也肯定还没有直接动手吧？” “哎哎，真可惜，明明她天天都看着当年的影像去回味，我上次想跟她借来看看，她都吝啬的没给。” “但真拿到手上后，却因为害羞而不敢碰了。” 从林玄的表情，黑发少女似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刻意的瞪大了眼睛。 “唉？真的假的，她真没碰啊？” 然后，那份灿烂的笑容更加开心了。 清脆的浅笑道：“那你作为契灵复活以后的初吻，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第六十章 骗 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黑发少女，林玄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唇边的触感消散的很快。 但那只是物理上的，心理上的触感，恐怕得留下印记了。 毕竟严格来说，这不仅是他成为契灵后的第一次初吻...... 哪怕算上穿越前，这也是林玄第一次真实的被亲上，感受到女孩子的味道。 更何况还是被强迫性，整个人都推倒在病床上强吻下来。 这对于青少年的恶劣影响不可估量！ 不过，蕾娅说的倒也没错......如果是以“契灵使”的身份的话，那这确实不能算是林玄的初吻。 作为游戏，选项的分支相当自由。 都不必说其他人了。 光是面前的这名黑发少女，过去她就不止一次以戏弄的名义，展示了游戏cg该怎么在不被封的前提下—— 不。 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 “那么，我们也该重新回归正题了。” 将思绪里的浮想联翩给掐断，林玄重新恢复了呼吸的平稳。 他眼神认真的看向面前的少女。 平静的开口说：“既然我已经支付了费用，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年的那些人，她们现在都在哪，我要怎么才能找回她们？” 伴随着系统显示以太凭空涨回了八百多，他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气色。 一份凝魂结晶当然效果没这么好。 但是对少女来说，只是区区【英杰】级别的灵魂素质，她要把一份当五六份来用，这简单的就像是用笔改个数字。 “哎，不愧是你，我的味道都还没散呢，就急着向我打听其他人的消息了。” “无情的男人，罪孽深重的男人。” 蕾娅跳到了病房的窗台上，晃着脑袋，将双腿来回晃动。 那黑红水手服上的吊饰在哐啷轻响。 她似乎现在的心情真的很愉快。也正常，任谁一百多年都没吃饱，总算能够吃上一餐饭了，也都会愉快。 “好，我告诉你。” 就在林玄以为她还会用什么形容，修饰，或是掺杂着谎话打哑谜时。 却没想到，蕾娅轻浅一笑。 她轻拍着手说：“恭喜你，没有死哦。” “如果单纯只是生死的话，那么包括我在内的二十七个契灵，这一個多世纪以来，没有一个真正死的。” 一刹那。 林玄有种从穿越以来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长吁了一口气，将身子给靠在病床上，感觉力气在重新的回归身体。 先前林玄最担心的，无疑就是那些少女们里有谁想不开，直接就在那场最终战役结束，目睹了他的死亡后选择把自己刀了。 林玄现在才穿越过来，他迟到了，他可以改变现在的历史。 但却不可能穿越回一百多年前，去救下已死的人。 纵使林玄先前特意去了解过，确认契灵被召唤回来之后还是同个人。 可是他真的能够再召唤一次吗？ 那些少女们在手游里可能是卡池唯一能抽到的角色...... 但在这个世界，她们是传说级契灵，是在【破碎时空】贯穿了历史的存在。 哪怕是欧皇来了，也不敢保证能在以数万为计的卡池里重新把人抽回来。 所以，现在听到蕾娅亲口保证当初的那些少女们都没死。 这让林玄最大的烦恼这才总算落地。 太好了，复活赛有他一个人打就够了，再多几个打不赢了怎么办？ 但很快。 “等等。”林玄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看向笑眯眯的黑发少女，“你说的『单纯只是生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 伴随蕾娅的话音落下。 病房内，仿佛有某种东西改变了。 她的笑容还保持在脸上，摇晃着黑丝双足的身体，动作也依然是那般的轻盈。 可是有某种东西变了。 从一名娇俏调皮的美少女高中生——变为了【欺天愚戏·蕾娅】。 “她们那么有趣，我活着的时候找遍了全世界都找不到一个能当对手的，那时却一下子来了二十六个。” “你说，我怎么忍心看着她们绝望，白白去死呢？” 她的嗓音又甜又腻，她的笑容既软且魅。 但那双逸散紫色光芒的美丽瞳眸。 宛若敢欺诈天地的狂徒。 “所以，那时候我骗了她们。”黑发少女宛若哼歌似的浅笑。 “就在你死了之后，身体被污染吞噬，灵魂被斩断破散......哪怕当时有人立刻救回了伱的肉身，但却没有人找的到你的灵魂。” “简直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尸体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哪怕施展再强，再高等的禁术，想将整个世界的时间回溯，也找不到你灵魂过往的半点踪迹。” “那时候呀......好多人绝望了，失去了生命的意义，都想和你一起殉情。” 蕾娅的嗓音稍稍停顿。 旋即，她歪着脑袋流露笑靥。 “所以呢，我只好变成你的样子，装作你的灵魂还在的模样。” “唉，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是非常拙劣的谎言，对我来说算是奇耻大辱呢。但是现场的准备实在不够，只能将就一下。” “不过。”蕾娅直视着沉默的林玄，她的笑容更灿烂了，“在溺水后，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太过诱人了呢。” “所以，那些疯掉的孩子们信了。” “她们相信你还没死——只是还没能活过来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 黑发少女清脆的嗓音在寂静的病房回荡，她腰间携带的铃饰，伴随着晃动的身体而叮铃的轻响。 她笑容微敛，双眸看向林玄。 像是向唯一的观众询问——这场大戏，你观看的感想如何似的。 她淡笑着问：“你觉得，凭她们的实力以及执行能力，那份贯穿历史的意志。”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们现在的情况该是怎么样的呢？” 林玄有些沉默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在心底快速的将这番话给吸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确实。 考虑到妖冥鬼域对狐狸灵魂的渴望，再考虑到其他少女们各种各样的背景，以及她们那些千奇百怪的身世...... 单纯只是『生』还是『死』，的确是最微不足道的问题了。 第六十一章 正式契灵证件 好消息，当年抽到的卡都没被撕。 坏消息，别人都在培养契灵，你搁这培养boss呢？ 林玄一时之间，很难评断这两种结果是哪种比较好。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这下子，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狐狸听闻蕾娅的消息后会对她有那么大敌意了。 相公还尸骨未寒呢。 你这小妖女，就披着他的皮，舞着他的骨，用着他的声音，摆出他的笑颜，在此不要脸的妖言惑众？ 不敬，该杀！ 当然，以上是林玄忍不住浮现出的想象，在文章内用作譬喻修饰。 以星见镜璃那性格和时间观念，真要谈恋爱的话，估计还没进展到心动的环节呢，对象就要老死了。 “好啦，那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像是满足于林玄的沉默，黑发少女终于露出了一个愉快的表情。 她拍了拍手。 轻哼道：“你这次支付的报酬，差不多就只够我给这点情报吧。” “如果想知道更多的事情，记得要赶紧让自己变强哦，否则就连被我骗的价值都没有了。” 打开了窗户，站在边缘。 风吹动蕾娅耳畔凌乱的黑发，她侧着脸向病床上的少年望来。 在黑幕般的夜色下，那在一个世纪前戏弄十多只传说级契灵的紫眸难以看穿，神秘显得而妖异。 她细心的叮嘱道：“记得，别太快的暴露身份了，这次我出手帮你掩盖了下，但下次就没办法了。” “要知道，女人的执念可是很恐怖的......” “就像是那些狂信徒一样。”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的声音轻了几分： “当拜了一辈子的神像后，谁知道她们最后在拜的是神像，还是自己的信仰呢？” 林玄发现有人要溜了，顿时从自己一下子要打一堆boss的恐怖想象里回过神来，“喂，等等！” 他瞪大了眼睛的抱怨：“你这是黑心商人吧？” “画了个大饼却不告诉该从哪里吃，小心下次我就不喂你魔力了啊！” 但无论他怎么说。 一個恍惚，再次向窗边望去的时候，只见那窗户还好端端的紧闭着。 夜幕下的风没有吹进病房，房间内的一切摆设都恢复了原样。 就连柜子上的凝魂结晶都没少半个。 “唉。”林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唯独白巧克力的香味还留存着。 他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这下子问题变的更多了，但却没怀疑黑发少女是不是在骗他。 如果连这种只要找星见镜璃一问，就能够简单应证的东西都要骗，那她这绝世美少女大骗子也太掉份了。 哐啷。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拉开。 “林玄，伱现在的身体还好么？”软糯而平淡的少女声线，夹杂着几分关切的响起。 林玄抬头。 只见穿着兜帽外套的夏诗弥，像是匆匆赶来一样，举手推门走入。 “对不起，因为刚刚基地断电缺人手，我就先过去帮忙了。” 夏诗弥小跑到了床边，却发现黑发少年正盯着她的脸瞧。 “林玄......？” 她困惑的歪歪脑袋：“我的脸上，难道沾到了什么吗。” 像是有些不确定，女孩还特意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啊。” 夏诗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用双手裹紧了外套，赤红的瞳眸闪过一抹慌张，向后很快的退了一步。 垂着头，像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细若蚊蝻的低声说：“啊......我都忘记了，先前我训练以后，还没来得及去好好清洗一番。” “现在靠的太近的话，一定很臭的吧？” 啊？原来那股香气的来源是这个啊？ 原本还在鉴定某只小猫是不是在玩去而复返的回马枪的林玄，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抽着鼻子多吸了一口。 而这反应，让某只白发萝莉头更低了。 她双手捏紧了裙角，像是只要再刺激一下就要扭头就走。 不过好在，紧接着推门走入的诊疗师，带着报告与文件走了进来，极大的缓解了林玄的尴尬。 “林玄先生是吗？” 这名诊疗师推了推眼镜，保持职业性的微笑开口道：“关于你资格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辛苦你今天一整天的配合了。” 面对着整个人呆住了的黑发少年。 他动作尊敬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拍好了照片与框表好，经由特殊的材质制作出来的小卡片。 从文件到盖章，无一不是走完程序。 彰显了其专业性与正式性。 “这是你的正式身份证，之后可以凭此享受一切联盟治下的设施，以及相关的一众福利与权限。” “还请收下。” 顿了顿。 这名诊疗师语气尊敬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您就是联盟所属，身份为【国域级】的正式契灵了，林玄大人。” ===== 林玄是在懵逼的情况下走出分部的。 直到都回到酒店了，他的表情仍然还没从懵逼回过劲来。 “我还在做梦？” 他看了看拿在手上的契灵身份卡，有种想抽自己一个大逼兜的冲动。 这就像是认真准备参与高考，结果在第一张卷的中途突发恶疾，当场晕眩的在考场昏睡了过去。 结果醒来，准备迎接噩耗了。 却发现，哎？中了！明明一张卷没写，但却直接保送上了清华北大了。 甚至问了一圈四周，都在说自己在测试过程中多么专注认真。 这份好成绩是理所应得的。 谁碰上这情况，恐怕比起高兴，都得先怀疑是不是考试半途心脏停了，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吧。 林玄走回了房间。 先前在路上，因为他要买一只手机，所以出示了那张【国域级】契灵的身份证。 结果那服务员没绷住，直接下意识的就惊叫出声。 导致整间店霎时间就人满为患，林玄只能无奈的一手提着手机，一手把夏诗弥给拎起腰抱在怀里。 好不容易才逃过了那层层追捕。 由此可见。 哪怕是尚未出名，连『江湖名号』都没有的无名契灵——但光凭国域级的身份，就足以在现在的社会引起多大动静。 林玄没迷茫多久，很快就想起了先前某道清脆的抱怨。 『搞得我本来消耗就大了，还不得不临时出手，帮你把数据和那些目击证人的记忆全改了。』 『你知道这有多累人么？』 林玄摇头笑了笑：“蕾娅你这家伙......这是提前编好了一个谎，然后让我陪着你一起圆是吧。” 他看向窗外，漫天的夜色下，象征着傍晚的钟声回荡。 也不知道某只性格恶趣味的小猫，现在又溜达到哪去了。 林玄有些无奈的心想着。 看来，这场交易......确实是他更赚些啊。 【上架感言 求首订！】 如题，总算是要上架了。 虽说上架感言这东西是写了不少次，但在起点写上架感言，倒是头一遭。 就像是第一章末尾留的话一样，起点对作者来说是初来乍到。 无论是文风习惯，还是题材适性，亦或是故事换了个网站会不会水土不服。 在开这本书——事实上直到开这本书，要了几个好兄弟的尾推之前。 作者都没什么太大信心。 所以能看到，前期写的琐碎凌乱，充满了犹犹豫豫和些许文青。 因为当时写到第十章才四五十个收藏，完全没有评论。 这成绩判断是不够吃饭......心态乱了，差点准备切了的来着。 但后来稍微好起来点了。 所以文也好起来点了。 虽说还是有些分段或写法等，没有完全适应网站节奏。 但无论如何，作为来到起点的第一本，新的篇章启程的一步。 故事本身就是故事，不会因为在哪個网站而改变分毫。 人物，对话，情感，描写。 对我来说。 只要能够保证最基础的能吃饱饭，那么把一个故事慢慢雕刻完整，才是身为作者应当贯彻的天职。 上架之后，每天打底两千字三更，写到断不了的地方可能会二合一或加更。 求追读，求首订！ 感谢星河编辑给予的帮助，也感谢阅读至此的大家支持了。 《坏了，我成卡池里的角色了？》【上架感言 求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天赋的可能性【求首订！】 叩叩叩。 就在林玄还在思索着，蕾娅帮他搞定了这些繁文缛节，是不是藏了点骗局的伏笔时。 只听得一阵敲门声轻响。 “林玄，我能进来么？” 夏诗弥的声音在酒店外响起，语气似乎有几分不确信与迟疑。 “怎么了？”林玄好奇的打开了门。 虽然不清楚少女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但站在走廊也对话不太好，便先开门将她给请了进来。 与先前在分部基地时不同。 白发少女显然一回来，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去清洗身子。 此时她的浅白长发上还浸染着湿气，看起来只是粗略的用毛巾擦过一下，还滴滴答答的将水珠浸在衣服上。 可能是因为急切的想赶过来的关系。 她只穿了宽松的白色上衣和短裤，肌肤上还能看到些许的水痕。 在房间的灯光映照下，那似乎掐一下就会漾出水的白软，令她和先前的在病床上才亲密接触的某只妖异小猫不同。 是一种清澈而单纯的软糯，像是只要剥开包装即可食用。 “虽然可能你听着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女孩很自然的坐到了床上，娇小却比例好看的大白腿，将柔软的被子给压下。 “关于今天的分部测试林玄？为什么要退的那么远？” 她嗓音认真的才刚想开口。 那还朦胧着水雾的红眸，就困惑的看向拉开距离退至沙发，一脸警惕的双手环抱着胸口的黑发少年。 “我先说好。” 林玄表情也很认真，严肃的如临大敌，沉声道：“你不要以为只要换套配装，就能够诱惑我坚定不移的道心。” “早上我就解释过了，伱的魔力回路传输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正常供给以太。” “所以，没必要使用这么激进的方法来补充，明白了吗？” 以为只要换一套好看的皮肤，再随便扯点一本正经的理由。 就可以半推半就的触碰。 然后凭借着强大的力量把他推倒，让本来在思考下一关副本怎么打的他，被迫进入个人好感度支线的突发剧情。 『契灵使，你在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为什么要那么戒备，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亲密的战友么？（失落脸）』『我有点想家了，好冷抱歉，可以借我一下你的肩膀吗，一下下就好。』 ——『谢谢，我吃饱了』。 这种套路，林玄已经品鉴的太多了！ 少女唷，你不是第一个想这么做的，但我可是从千锤百炼的基地里活下来的。 你以为我会识不破你的阴谋诡计？ “？” 夏诗弥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对不起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那双瞳眸倒映的迷惘，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努力想尝试理解的眼神。 深深刺痛了林玄那肮脏污秽的心灵。 “咳没事，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掩饰般的轻咳了一下。 尴尬的笑笑：“只是前不久碰上点事，有些触发以前的ptsd了，你别在意。” 坐回到床边，林玄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别撇向那还浸湿着水气的大腿，也别太过格的去注意某些缭绕的气味。 但很快，伴随夏诗弥的下一句话。 他的眼神迅速恢复了冷静。 “今天的分部测试林玄你不是中途变成了另一种有些接近狐狸小姐的姿态，爆发出了惊人的妖力么？” “而且我记得基地停电的时候，那些测试应该还没有结束才对。” 夏诗弥的表情迷惘的问道：“可是，为什么后来，看其他人的模样.” “他们却好像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先前，她作为订立誓约的契灵使，全程都待在只相隔一道玻璃的房间。 确保契灵在进行测试的时候，她的以太不会出现信号不良的问题。 当时夏诗弥很专注的在输出以太。 可是后来，伴随着轰然巨响，以及惊慌的喊叫声，整个驻守基地都忽地断电。 她毫无犹豫的就拿起枪，撞开了林玄所在的测试房。 而映入眼帘的。 是身穿着被澎湃的妖力扬起，宽松的男性蓝白和服，头上长出了一对湛蓝狐耳，连短发都变为了淡蓝色的少年。 他那双漆黑的瞳眸渲染了无暇的金色，冷淡的仿佛能映照世间万物。 本就善于洞悉的眼，在那一刻，似乎不再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拦他的俯视。 他视万物为镜。 随手折碎，便可扭曲森罗万象。 当时少年向她望来，那双有些陌生的冷淡双眸好似想说什么。但忽地脚步踉跄，就原地晕倒了过去。 伴随着那少年的昏迷。 他的发色逐渐恢复了黑色，而一双狐耳和尾巴也化为镜碎般特效的以太逐渐消失。 夏诗弥当时手足无措，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昏迷过去的少年给拖出来，并且送到诊疗室里安置。 而等到她忙完了其他，重新再回到诊疗病房的时候. 却忽地发现林玄身份证都办好了。 就像是她先前所见所闻的，都化为了仅有平行世界的幻觉般。 哪怕她尝试性的向其他人询问，得到的，却都是她没有记忆的答案。 对此，女孩一直安静到回了酒店。 确保不会有联盟的人知晓后，才终于难以压抑心中的困惑，跑来想寻求解惑。 “她怎么会还记得这些事？”林玄看着面前表情迷惑的少女，心底有些愕然的暗忖。 不应该啊。 按照他对蕾娅的熟悉，对方既然出手了，那就不会留下任何会揭穿谎言的破绽。 是因为夏诗弥是他的契灵使？所以手下留情了？ 不，怎么可能，那家伙连他都骗。 要说变成夏诗弥的模样，在本人面前和林玄亲昵接触整活，然后观察女孩的反应倒是有可能。 但这样徒留一个目击证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难道说，是因为契灵使与契灵之间，以太会彼此流通的关系，所以女孩也能够免疫蕾娅的骗术？ 不，这也不可能。 他现在的帐号是被注销的状态，卡池里才刚刚签回狐狸这一只契灵呢。 自己免疫不了那少女的骗术，那作为普通人类的夏诗弥，就更不该有免疫的道理。 林玄下意识蹙起眉头。 他呼唤出系统，但是『鉴定术』不能对活着的生物使用。 而作为一只契灵，他也调阅不出来少女的状态属性。 不然岂不是倒反天罡。 在脑中不断罗列出众多可能，然后又不得不将其一一否决掉后。 林玄伸出手来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语气安慰的道：“没关系，你今天一整天已经很累了。” “会出现幻觉也很正常。” “反正我们还会在这座城市待一段时间，刚刚沐小姐也通知我了，几天后有一个临时战略会议需要参加。” “这段时间，我再陪你去检查一下吧，刚好把其他的权限资格都一并办好。” 亲眼确认了夏诗弥尽管还有些不解，但疲倦的她也接受了答案，返回了房间，并再三叮嘱别夜半三更的摸过来后。 林玄淡笑的表情才重新沉静了下来。 他知晓了少女过去的部分经历。 所以他很清楚，不确定的事情，那最好别给予任何保证。 如果真的有隐藏天赋，那还好说 但是忽地给予了一个希望。 然后，又不由分说地将其夺走的话，无疑才是真正的残忍。 今天还有两章，ios端没办法直接放粉丝群连结，我在想想办法 第六十三章 图书馆，与真假难辨的历史【求首订！】 “你好，这是我的许可证明。” 林玄将兜里的证件，微笑着交付给面前的工作人员。 距离审核结束之后又过了几天，他总算才知道，那张他觉得是身份卡的东西原来是可以设置成隐藏模式的。 只需要控制以太在卡的右上角一点。 每一张纤薄的身份卡，都可以临时化为简便的手机，去将上面的隐私给藏匿，或是深陷险境时发送求救信号。 也多亏如此。 林玄总算才摆脱了只要亮出身份证，就会遭到大量好奇路人视线的困境。 没办法，据说在当今的破碎时代，光是【国域级】的契灵就很稀少了。 像是临夜市这种位于外围区，只是作为中转用途的城市。 上百万的人口，常驻的国域级契灵更是可能连10名都不到。 低级的豪雄级或英杰级契灵还好说。 但想要召唤高品质的契灵。 除了基础的素材以外，还需要能够另其灵魂呼应，最好与其生前有所关联的『关联遗物』。 而那些失落的遗物，又大多数都在被破碎时空侵蚀的深处。 只凭借各个驻守基地在外围扫荡那些零碎实体能掉落的概率，寥寥无几。 尤其是【妖冥鬼域】这种大战略上是固守土地，所有的进攻都必须报备，想批准下来又得层层过关的战区。 想要获取优质的关联遗物更是难上加难。 这就导致了，哪怕林玄感觉自己的等级应该没有那么亮眼 却还是鹤立鸡群的受到了大量追捧。 “唉。”一边轻摇着头，林玄走入了面前敞开的通道。 嘀咕着低语：“要搁在手游里啊，就这种什么【国域】级的属性，顶天了就前期关卡能过度用用。” “后面不还是成为狗粮的宿命么？” 他抬起头。 写着『联盟图书馆』的字体，出现在充满妖冥鬼域风格的木制高阁上。 哪怕是木制建筑，却仿佛若有似无的萦绕着一抹莹亮，流露出古典而高雅的气息，有种神圣而不可破坏的感受。 大概和扶桑钟楼一样，也是借助了契灵的某些技能制造的吧。 林玄已经连续来这座图书馆三天了。 距离沐雨晴通知他即将要参与的那场特殊会议之后，林玄每天准时准点，从一大早就会来到这座联盟的图书馆看书。 对于一名优秀的战略玩家而言，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就是两眼一抹黑的开始游戏。 林玄这点也是一样。 哪怕先前已经刷通了一次崩陷副本，也大致确认了游戏机制和怪物，几乎都和手游里通关时一样。 可是除此之外，地形变化呢？这百年间联盟针对异鬼的战术转变呢？有没有出现更多可供克制的道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而且，除此之外. 林玄也有必须要透过这些开放的资料，想要去了解的事情。 “不行，还是没有。” 林玄将手上的书给放下，轻叹口气。 他习惯性的想往窗外看一眼确认时间，在发觉是夜晚后，他才抬眼看向时钟。 过去八个小时了。 一摞半个人高的书本，放置在林玄左手边的书桌上。 诸如《百年联盟文明发展史》、《经过了半个世纪，我们学到了什么？》、《战役时代的遗迹考证与辩论》等等的封面。 构筑起了这可观的高度。 可哪怕是已经阅读了这么多书，林玄却没有感受到解惑的感觉。 “就和诗弥她说的一样。”他伸出手指揉了揉眉间低语，“对于战役时代的记录本身，能够记载的几乎都记载了。” “有几场我比较有记忆，就差一点快要打输的战役只要能够流传下来的，也都被联盟给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可是.” 林玄从那半个人高的书堆中，抽出了一本书名叫做《最初的契灵使，其真正存在过吗？亦或是英雄的假象？》的书本。 恍若在大脑中记忆下所有的内容般，他都不需要慢慢翻找。 直接一翻就是某个页数。 林玄的双眸沉静，气息平稳的再次扫过那行文字。 『对于最初的契灵使的存在，如今的记录已经残缺不全，甚至找不到一个留存下来的画像与照片。』 『这是很不合理的一件事。』 『在战役时代初期，文明理应是处于全盛之貌，无论是照相机亦或是历史记载，都不可能对这名传奇缺乏描述。』 『然而，笔者游历多个破碎时空的战区，不断试图去追溯那名传奇的过往。』 『却只听闻过其传闻，事迹，猜测，而从未获取更近一步决定性的记载资料。』 『关于最初的那些据传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原初契灵】们，也是资料不全，如今依然在联盟的范围里活跃的，堪堪只超过五指之数。』 『如此一来，笔者很难不产生怀疑.』 『最初的那名契灵使，他真的存在过么？亦或是战役时代的联盟政府为了保证士气的不崩盘，而杜撰出来的虚构人物呢？』 林玄就这么静静的看完这一篇文章。 哪怕被该书作者怀疑不存在，甚至将他过去的功绩给瓜分，认为是众多人一起才缔造的伟业。 对于这点，没有比从互联网时代穿越，看阴谋论的百科全书就像在读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一般熟悉的林玄，更加熟悉的了。 漫长的时间本就会将事实模糊。 而众口铄金之下，又会将本就模糊的事实进一步的混淆。 更何况，单纯从功能性来看的话——【最初的契灵使】这个人物。 对联盟政府的宣传而言，确实“方便”的有点过分了。 “就和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有人认为『西蒙·海耶』是众多狙击手共用的名字，只是最后由一个人出来认领一样。” 林玄用手摸着下巴，思忖的低喃：“在一场无论怎么看都毫无胜算的战争里，凭借着国家之力，去塑造一名战无不胜的英雄。” “这对于士气的提升效果，实在难以用三言两语去概括。” 比起抽象的鼓舞，喊着假大空的演讲。 一名具体的象征人物，一个实际存在的文明英雄，足以让所有人狂热的追捧。 “而在战争结束之后，进入到破碎时代因为世界各地出现了大量的契灵使。”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将『人类最初的契灵使』这种已死之人进一步的神格化，让其成为所有契灵使的精神象征。” “这项举动能够带来的收益，就会显得更加的惊人，以及稳固。” “无论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能够看出这点的聪明人，肯定不止林玄一个。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选择一齐去将这个『传说』给填补真实。 到了一百多年后的现在. 无论是阴谋论的簇拥者，还是最初契灵使坚定的支持者，都在大量的真真假假里，迷失了那个准确的轮廓。 就像是某名双手穿孔的伟人一样。 谁能想得到。 那种离谱的战绩，以及能够协调多名传说级契灵的人物，竟然真实存在？ 林玄将这些书给合起。 透过这些资料，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都堂而皇之的露脸指挥了一场地区级别的战役了。 却直到现在，都没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然而—— 林玄却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只在乎那些被隐藏在更深一层的东西。 “不对。”黑发少年平静的盖起书本，双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喃喃道：“就算再怎么模糊当初的历史，但总该有个限度。” “隐藏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区区谣传，或是资料遗落可以解释的了。” 半饷之后。 林玄笃定的低语：“这一百多年来，联盟里肯定有人在刻意推波助澜，将当初关于我的资料给隐瞒起来。” 可是，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做呢？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倒是可以理解，无非就是怕个人的影响力太强，声望过高可能会抢夺权利。 但当初的他已经『死』在最终决战了啊。 比起将影像资料给掩藏，让阴谋论能够有滋生的土壤，不如全部都放出来，让已死之人可以利益最大化。 想了良久，林玄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他摇头的将书给放下。 就和预料的一样，他想找的那些关于【原初契灵】们的情报，以及详细位置。 单单只是国域级契灵的资格，还不够。 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再去看自己的声望在后世涨了多少粉丝了。 “呼” 林玄不由得有些棘手的轻吁一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找人，但却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下手。 直接暴露身份可能会死，但不暴露身份又感觉束手束脚。 难道说，真的只能等到回去e-026地区以后，才能靠着慢慢种田发育，一步一步的花时间去调查情报吗？ 正当林玄有些摇摆而苦恼时。 只听到一道有些意外的男人声音响起，向他打了个招呼。 “您是，当初的那名总司令？”身穿剑客衣服的浪人有些意外。 他露出硬朗的笑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阁下，真是幸会。” “.是，是啊，好久不见？” 林玄转过了视线。 他看着眼前的这名浪人，他的表情陷入了沉吟。 过了几秒。 他才恍然大悟的脱口而出：“哦，原来是你啊，那个砸坏基地的剑客！” 这章多写了点字，但还有一章 第六十四章 堕入邪道的原初契灵（求首订！） “刚刚是我心直口快了，敬夜鸦兄一杯。” 酒杯相碰，两杯从葫芦倒出，以瓷杯装的清酒发出清脆声响。 林玄打量着面前喝完一杯后，仿佛不过瘾般告谦一声，直接拿着葫芦就往嘴里灌的浪人剑客。 与初次见面的印象不同。 他在剑技上，气质沉稳而干练，纵然是面对狐狸这种『大妖怪』，依然毫无犹豫的选择执剑而上。 但在私下里，他会因为损毁了别人家基地的外墙而倍感羞愧。 在面对度数降低，工艺来源自【妖冥鬼域】的酒水时，也没耐住那份馋意。 倘若不是那从刀鞘中若隐若现溢出的金戈之气。 林玄几乎要以为面前这饮酒的浪人青年，不过是漫展上一名打扮的考究，道具制作良好的coser。 “没事没事，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夜鸦摆了摆手，用手擦掉溢出的酒水，“哪怕契灵使已经替我垫付了欠款，但无疑是我先入为主的印象导致了误会。” “如果能再次见到那名灵狐女士的话，我还希望能亲口向她道歉，还望她不要见怪才好。” 哦，但我觉得要是她见到你的话，可能连你是打破了牆的剑客都不会有印象，恐怕到时候直接就是一句“你是？”了 林玄在心底默默想道。 两人现在已经离开了图书馆，作为先前失礼的赔罪，再加上自己心底的好奇。 林玄干脆的就邀请面前的浪人一块，找了间路边的餐馆吃饭。 不过，原本他还在街上观望，脑中凭借着刻板印象回忆曾经养的那只剑客少女有什么饮食喜好。 却没想到夜鸦直接向着高档的现代寿司店门就推门走入，还回头礼貌的问，阁下难道有其他想要吃的店吗。 “林玄阁下，伱不吃吗？” 听到青年浪人的疑惑，再看到他穿着古装一脸寻常的拿下了回转寿司的转盘，再撕开了芥末酱的塑料包装。 林玄压抑住那古怪的违和感，再一次切实的体会到。 被召唤出来的契灵们，现在究竟与现代社会的文明，已经契合到了何种地步。 如果不是现代科技会被削弱，总觉得剑客就算打到一半从兜里掏出个全自动加特林，也不是什么怪事。 叫做夜鸦的青年再次要了一罐酒葫芦。 他语气感慨的说道：“不过，真不愧是总司令阁下啊。” “明明很快就要执行那种危险的任务，依然能够临危不乱，悠然自得的去补充新知识来充实自己。” “比起我彻夜难眠的苦恼。” “光是论这点气概，就是我万万做不到的事情了。” 林玄：“？”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道啊。 林玄原本的意思只是想看看，除了星见镜璃和蕾娅那种特殊情况，一个正常的契灵在现代社会是怎么生活的。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种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大瓜！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林玄顾不得继续观察古代浪客与旋转寿司的奇妙组合，赶忙开口问道。 比起给自己竖立一个『我，无所不知』的逼格。 他更倾向于实用性与情报。 “什么？”浪人剑客表情似乎也很愕然，“阁下难道不知道么？” 紧接着，他眉头一竖，整个人先前饮酒时淡然闲适的气质一变。 表情冷然怒斥：“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紧要的任务，倘若能有总司令阁下参与的话胜率不知道该提升几成，那群腐朽之人竟然妄图想把总司令阁下排除在外！？” 伴随着浪人剑客冷然的表情，几道无形的刀芒在他的四周凝聚。 哪怕还未出手，但眼前的木桌上却浮现出道道刀痕，发出不堪负荷的嘎吱声。 哪怕看起来再像一名普通人。 但仅仅是气息外漏丝缕，就足以证实其真正的身份。 “停停停，你先冷静一下——”林玄赶紧试图出声制止面前的剑客。 看见周遭的客人纷纷靠近，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将镜头对准了倏然站起的夜鸦。 嘴里认真的喊道：“对对！就是这样，保持好你的神态，充满了张力。” “只要把这片段给剪入正片里，今晚视频的片段就拍完了，好！cut！” ===== “抱歉，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青年浪人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没想到你才刚到这世界不久，竟然就比我更快适应了这个世界。” “不愧是气度非凡的总司令阁下！” “没事，小意思。”林玄表示不以为意的耸肩微笑。 心底默默的道，你该道谢的该是你家财大气粗的契灵使。 要不然那种高档的寿司店，一整片的桌椅都被切碎了，一般的新人契灵使恐怕会把一个月的薪水都给欲哭无泪的赔进去。 而在刚刚短暂的时间。 林玄也大致猜测到，夜鸦刚刚碰巧说出的『危险行动』。 恐怕就和先前沐雨晴在电话里，语气复杂的邀请他参与的特殊会议有关。 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透过几次见面，林玄大致也感受到了沐雨晴那除了飒爽大方的性格外，对于联盟规矩很重视的严谨性格。 倘若是涉及到高度机密的事情，哪怕对方把自己视为好友。 大概也不可能会违背规矩的透露详情。 正直之人总是被人拿捏，某些躲在阴影里肆意讥笑的蛆虫，因此敢于为所欲为。 不过既然都被他给撞上了，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他林玄啊，可不是什么奉公守法之辈。 “关于先前那件事，可以再详细的和我说说吗？” 黑发少年表情平和的微笑。 仿佛重新回到了那片『空浮市』的战场，语气沉稳而运筹帷幄。 “如果这座城市即将面临危险，那就算是我，也愿奉上些许微薄之力。” 夜鸦没有犹豫太久。 相比起自家契灵使被那些人隐隐排挤，哪怕这次创下了如此大的功劳，那些人也敢不要脸的讨要瓜分。 面前的这名总司令，他的眼神，他的言行举止。 他哪怕对战场上的填线小卒，都愿意特意花费精力去细致指挥的仁慈。 都令当时在场的夜鸦内心震撼。 虽说尚且不知晓总司令来自哪片时空。 但作为曾经在前线拼杀至死的斩妖人，他愿意将信任与性命交托给对方。 如果 有谁能够阻止他过去同样崇拜，听闻着事迹长大，如今却堕入邪道的那位大人的话。 恐怕也只有总司令阁下这般气魄的英魂了吧？ “是的。”心中这般想着，夜鸦沉着语气开口：“这一次，我们打听到准确的消息。” “那一名帮助『黄泉』扩张冥土，已经足足有一个世纪的契灵，她接下来即将要出现的位置行踪。” “也许阁下并不认识那名大契灵，但绝对不可以小瞧她。她的心性哪怕堕入邪道，实力仍然无比强大！” 停顿片刻。 青年剑士面色凝重，像是难以压抑自己动摇的剑心，气息都急促了几分的。 稍稍平复了情绪，才缓缓开口说道。 “她曾经作为契灵而战的背影.” “被人们唤作，【诸邪尽斩·姬狩鸣依】！” ========== 三更搞定，明天继续。 以及以防有人没开作家的话，把读者群号放在这里364250516。 以及帮朋友尾推的环节。 ===== 简介：【杀死角色：雅妮丝·弗莱】 【已夺取天赋：剑道酬勤】 砍下女主的脑袋后，穿越成反派公爵之子的埃西尔陷入了沉思。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把这个天赋赋予了自己手底下满忠诚度，拥有金色【勤勉】词条的boss——“狂剑”夕茜，会造出怎样一个怪物来。 “你这该死的渎神者，杀死了救世主，教廷又该如何存续？” 多年后，彻底摧毁了主角救世组织的埃西尔，看着被屈辱地绑在他面前绝望控诉着他的教廷圣女，笑着说道： “很简单，向我效忠不就是了？” 第六十五章 无日之国与最初的斩妖人 “说到那名剑士.虽然有些惭愧，但她其实也是我们斩鬼寮出身。” 夜鸦在说出那个名字之后，仿佛浑身的压力都泄去了般，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利索了起来。 他表情沉重的叹气道：“不，哪怕那位契灵已经堕落，但她曾经创下的伟业却不该被抹除。” “不然的话，在下又与那些腐朽之人有何差异呢？” 这么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候。 夜鸦郑重的开口道：“那位契灵，她是最初的斩鬼人。” “在无日之国——也就是被这个世界唤作『妖冥鬼域』的我们曾经的世界，她是最初的斩妖人。” 一个遥远的故事被娓娓道来。 在那片广袤的大地上，从古老的时空就被永夜给覆盖。 那是黄泉的具象化，覆盖天际的冥土，从数万年之久便笼罩世界之上的灾厄。 因为无尽的永夜，所以在那片土地上自古以来便被诅咒缠身。 死去之人必须以大火焚烧，必须举办冗长而繁琐的仪式，否则便会遭来灾殃，使整个村子被血染的规则给诅咒。 面对那些游荡在大地上的亡魂妖鬼，人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断的瑟缩躲藏。 唯有小心翼翼的抱团取暖，尽可能地遵守不去触碰规则的禁忌，才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哪怕这不过只是饮鸩止渴。 能对付妖鬼的，也不是没有。 但那都是万里挑一，与生具备『灵感』这一天赋的人。 他们能够修炼灵力，与神明沟通，并施展特殊的阴阳术式对抗妖鬼。 而这样的人在那片大地上寥寥无几，又绝大多数都被地方将军，天皇血脉的人给掌控，对于草根平民而言根本难求一见。 而在这种背景下. 一名身材消瘦，浑身缠满绷带的少女，一柄被血浸染蚀銹的破剑，忽地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没有人知晓她的传承，没有人知晓她的来历。 就像是从某处无名的深山小村子，忽地出现在世界上一般，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子弟，更从未有人宣扬过她的出征。 据说，最初有游商见到她身影的时候。 她只是蹲在路边，低头啃着发干的黑馒头，脚旁边放着一把破剑。 那破烂到没有一片完整布料的衣衫，消瘦到可以见到骨骼的身材，加上仿佛被虐待般皮肤大量缠绕的绷带。 再加上彼时尚且年幼的岁数。 那名好心的游商认为她是一名乞丐，便从当日的饭食里送她一碗白粥。 而就在那个时候，鬼出现了。 在黄泉冥土的妖鬼面前，没有灵力的侍卫无论带多少都没用，更何况那只是一名小小的游商。 他恐惧的让妻女先跑，毅然的冲到了那妖鬼的面前吼叫，浑身发抖的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而就在这个时候。 那名少女吃完了馒头，从一旁拾起了剑，又将放在地上破碗里的白粥给拿起，脚步有些瞒珊的走到了游商的面前。 她说：“谢谢。” 就在游商愕然的冲她大喊别愣着，你也快跑的时候。 那名朝着游商恶笑着，似乎习惯了戏弄猎物的庞然妖鬼，便在消瘦乞丐少女的身后轰然倒塌。 它到死前笑声都还未停止，那扭曲的恶笑仍然在分成四瓣的脸上蠕动。 仿佛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死去。 游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年幼少女拖着比当时的她还要高的破刀，低头喝着那碗粥。 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入山林，直到看不见背影。 ——这是在无日之国里广为流传，属于那名少女最开始的传说。 后来，那名少女的名声。 从一个小村子，到几个小村子；到一片地区，到几片区域；到一个小国家，到许多个小国家。 再到整片无日之国的冥土大地。 只要她经过走过的路上，妖鬼的尸骸便会血流成河，无一例外。 她并没有丝毫灵力的天赋，在对上一些没有形体的妖鬼时，她本该连对方都看不见，更何况是战斗。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挥舞缠满了绷带的纤瘦手臂。仍然挥剑，仍然杀。 来多少，杀多少。 面无表情的一路前行，像是没有目标似的走过整片大地。 从几只妖鬼不以为意的比拼谁能猎她，到一片区域的妖王都闻声找来，再到但凡听到她的风声便万里无鬼。 那名少女没有被任何的将军招募，就连天皇要赐予她无上地位，也没有理会。 她只是继续的挥刀斩鬼。 那些因为身怀灵力，所以一直享有着崇高地位的寺庙，神社。对于这名没有任何灵力却可以以刀斩鬼的少女，仇恨的视为眼中钉。 他们甚至联合了数位妖王，乃至一些崇高到被视为神明的鬼怪。 试图合围，将那名异质的少女斩杀。 但包括心怀邪恶的人类在内。 只要出现在那少女面前，对她流露敌意，并要取她性命的存在。 她都仅仅是以灰暗的双眸扫过，然后拔出长刀将其斩杀。 她短暂如火星的一生对敌的妖邪无数。 走入过的鬼山，面临过的诅咒禁地，乃至破灭过的信仰妖邪的小国繁多无比。 但她的人生却很好概括。 哪有鬼，便走到哪。何处有妖，便斩往何处。黄泉复活多少，她便杀多少。 直到，诸邪尽斩。 在传说的最后.据说那名少女找到了通往真正『黄泉』的入口。 她依然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乞丐麻布，腰上挂着那柄已经被妖魂的血肉染尽，异质化了的不知何处捡来的破剑。 缠满绷带，脚步瞒珊的娇小背影，从通往冥土的大门走入。 于十九岁的那年，她直面黄泉。 七日后。 永夜散开，诸国震荡。 尽管只有无比短暂的一个时辰，但那一日整个无日之国的人类，都见证到了悬挂于高天之上的大日。 那天之后，凡是大地上行走的妖鬼都可以被刀剑所斩。千锤百炼的肉身与意志，将能以人类之躯，抗击妖鬼。 无数的人崇尚那名少女的传说，纷纷学习她遗留下的剑术与心法，并以斩妖人自称。 后来，这些人聚集成了一个组织.并将其称呼为【斩鬼寮】。 再后来，文明的幼苗，终于能在永夜的大地上缓慢发展。 “而那名少女，正是我们这次准备要去抓捕的契灵，她的名字叫做姬狩鸣依。” 夜鸦长长的吐气，将整场行动目标最重要的背景大致讲述。 但当这名浪人回过神来时。 却发现那名一直都表情沉稳，运筹帷幄的总司令，现在却呆滞的看着他。 “总司令阁下？难道是我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的吗？”夜鸦疑惑的开口问道。 林玄沉默了很久。 他在逼迫着自己把短路的思绪，强行给拧回来，拧成可以勉强思考的形状。 紧接着，他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说：“等等，你确定没有说错，我们的作战目标真的是要对付那个人？” “难道说，这是一场多个战区汇合，联盟拥有的最高战力尽出，已经筹谋了二十几年的联合作战？” 要上吗.？？ 诶，我打姬狩鸣依？.真的假的？ 第六十六章 契灵使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说实话，当从夜鸦的口中听到是『高危任务』以后。 怀抱着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副本都是为了刁难玩家设计的史的心态，林玄已经尽量拔高对敌人实力的假设了。 可是你要高没问题 但特么的，也不能这么高吧！？ 这就像是打魂系游戏时，新手教程告诉你好这按键是跳跃，这按键是轻击这是重击，然后按翻滚可以躲避敌人攻击。 紧接着说好你都学会了——接下来请战胜装备了米凯拉的约定之王拉塔恩吧。 林玄的评价是。 打个锤子，这打不了一点。 别说是先前面对『侵蚀崩陷』的时候，都只拿得出那一百多名新生，加上契灵也也不足三百之数的部队了。 哪怕把新生都换成老练的契灵使，数量再翻个五六倍。 并且愿意把指挥权全部交托给林玄，后方没有任何蛀虫去干扰指挥。 他都依然想象不到获胜的可能性。 接近通关《契灵诗篇》的林玄很清楚，这游戏绝非是靠比数量就可以搞定的。 位格，质量，权柄等这些似是而非的玄乎玩意，在这个游戏的对战内容里面，占据了极大的比重。 就算一千名低等的小怪，也难以阻止等级再往上一级的契灵。 就像是先前“空浮市”副本终关。 那名吸收了整片地区近半个月妖魂，并且在最终登场前还被林玄指挥着充了一波电的美祭主。 她拥有『锈黄哀息』级别的水准，如果将其放出去的话。 恐怕可以毁灭掉一座小城市。 但就算是这样，她在面对同样走的是妖力途径的狐狸，正面吃下了一招技能后。 仍然是连反抗都做不到，简简单单的就残血被林玄把头k了。 这也是林玄为什么会问，这场抓捕行动是不是多战区联合的原因。 如果是有其他战区的契灵协助，哪怕对方异地作战，无法保持巅峰太长时间。 但是不同体系的权能，至少可以给对方造成点妨害。 会从完全没的打，变成可以挣扎挣扎。 至少场面最后不会输的太难看。 没错，就算是这样，林玄都没有考虑过能够战胜的可能性。 他可能不是很懂现在的联盟战力水准 但是他懂姬狩鸣依 哪怕是boss，那也是他亲手培养出的boss！ 水平高不高，难道他还会不懂么？ “其他战区？”听到这问话，青年浪人有些讶异的摇了摇头。 “不，就我所知，参与这项围捕的人员应该没有其他战区的契灵才对。” 听闻此话，林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生里所有的严肃场景，才能忍着不会流露出看待弱智的眼神。 他心底已经在盘算怎么找个由头，连夜带着夏诗弥开溜了。 不，只是开溜还不够。 能够做出这种决策的高层，这个战区可能至上而下都烂掉了，还是选别的战区收复当新手村副本吧。 反正e-026地区严格来说在三者中间。 只要稍微往回打一点，那妖冥鬼域的分部也管不到他。 收复回失地后，那还不像是后宫皇帝夜晚选妃一样，想打哪个副本打哪个？ 为了不要再打一次复活赛，林玄的思绪已经开始高速转了起来。 自从某只欺诈师亲口告诉他当年的事情。 并阐述了并不是所有的少女，都是他只需要出来露个面，就会根据高好感度欣喜相逢，顺理成章的和他重订契约后。 林玄已经在心底将当初的那些少女们，危险度由低往高排了个顺序。 而在那其中. 『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疑似黑化后的危险性，哪怕进不了前三，毫无疑问至少也能在前十待着。 林玄确信。 倘若是当年的那名剑客少女，以她那执拗的性格坠入魔道以后。 哪怕是自己真的出现，她也很可能不认，选择拔刀相杀。 体育生是这样的。 不是不能沟通，是她的脑子很有可能转不过来。 而指望带上狐狸就能解决也不现实。 先不说林玄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和星见镜璃去解释：“伱还记得当初每次和你见面，都一定会打起来的那名剑士少女么？” “我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去帮我能和她好好谈谈和解，并与她重新签订契约，成为我的契灵。” “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那她就不能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了！” 林玄不敢保证自己如果真敢这么说。 会不会见到清冷的狐耳巫女愤怒的稀有表情包，然后当场把自己这不要脸的人类打死。 哪怕退一步考虑。 狐狸真的愿意出手帮忙——问题是，这也打不赢啊。 因为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摆烂，自身的妖力回路始终紊乱的关系，星见镜璃的蓝量成为了一个大问题。 哪怕与林玄重新签订契约后，她的实力得到极大程度的回暖。 但那些紊乱的妖力，就像是电脑下方纠缠在一起的线路般，依然需要他花费大量时间去梳毛调解。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缺蓝的后排法师，去试图与一个保持战斗了一百多年，并且一切属性全点在攻击上的刺客打正面。 逃跑是没有问题，想战胜就纯纯的是有些没睡醒了。 综上所述。 林玄现在完全没有了继续交流的想法。 满脑子都是战略性撤退，准备先去收服其他的宝可契灵，再回头来打道馆。 看见林玄保持严肃的沉默不语。 夜鸦没怀疑过眼前的少年是不是想润了，只觉得对方是觉得这场战役的难度过高，所以才会这么苦恼。 “不，总司令阁下，抱歉，是我的解释顺序有些问题。” 他尴尬的笑了笑之后。 “事实上，在我被契灵使召唤而来后，这已经是第二次参与这个行动了。” “上一次，是三年前。” 这下子，林玄再次将头给抬起，这次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情绪了。 那满眼写的都是『你和她打过一次，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尸体在说话？』 “不，我当时别说是对敌接下一招了，她甚至都没有看我，我就重伤昏迷了过去。” 浪人青年的视线暗淡了些许，他握着剑的手在微微发颤。 恍若直到三年后的现在，还是难以忘怀那场已经过去了许久，却将他给永远困住了的战斗。 “我之所以最后能活下来.” 夜鸦摇了摇头，表情里也带着几分困惑的低声道：“是因为那名堕落了的契灵，有着一项难以解释的变化。” “哪怕这些年来来她一直在协助黄泉，将各地的封印设施破坏，瓦解【妖冥鬼域】侵蚀时的阻碍。” “但在这个过程里，她似乎却从未亲手斩杀过任何一名人类或契灵。” 当浪人困惑的这句话落下后。 心底已经大致架构好了逃跑计划，就只差最后一步临近收尾的林玄。 他的表情愣住了。 记忆里，初次见到那名少女时的画面，仿佛再一次的在眼前浮现。 “这里是我没有死？” 只穿着最低限度能够当做衣服的布料，腰间携带着一把破刀的女孩，出现在了抽卡的显示页面中。 “哦原来如此，是你复活了我，而且还想借助我的力量，与我签订誓约.” “所以说，这第二次的生命里，你需要我成为你的刀，是吗？” “好，那我答应你。” 和其他光是想契约都难的契灵不同。 这名衣装破烂的剑士少女，是林玄玩这手游以来第二次见到，不需要解锁任何选项，直接就能进入了他队伍里的契灵。 就像是一件工具。 工具不需要你去满足它的要求。 你只需要买了它之后，它就会贯彻自己的职责。 沉默无声，任劳任怨。 “契灵使，我不明白.那些人已经丧失了战意。比起与破碎时空战斗，他们更想用掌握的资源来逃亡。” “他们的存在只会阻碍我们的胜利。”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指挥我去杀了他们呢？” “只要是你说的，那我就都会去做，因为我是你的刀。” “我的手上已经染满鲜血了，不差这一点，如果契灵使你没办法去做的话，可以让我来执行。” “太过火了？团结？把后勤都杀了会影响到游戏机制，会降低资源的补充速度？不如把他们留着到时候吊路灯涨士气.？” “不契灵使，我不明白。我只是一把刀，不需要思考与犹豫，不需要善恶与道德，那只会影响我挥舞的速度。” “作为一把刀，唯有在砍杀时，我的存在才有意义。” 这么说的少女低下了头。 哪怕过了那么久，甚至都主动冒着会引起其他人好感度失火的风险。冒险亲自动手，也强行把她抓去洗澡，好好梳理好头发，再换上像样点的衣服了。 可是直到最后，少女却依然会换上这破破烂烂的布衣，让好看的栗色秀发凌乱起来，只是用草绳随便绑住。 像是对她来说，作为一把刀，就不该享有超过工具级别的关切对待。 “那么，契灵使。” 女孩抬起头。 这么长时间以来，唯有那双灰暗的瞳眸有了改变，从抽卡后一直暗淡无光的状态，到现在总算是有了些光泽。 这名像是草根般漂泊无定的剑士少女，向着屏幕勉强露出一抹生涩的笑容。 “接下来我该去杀谁呢？” 在少女那营养不良，且英年早逝而略显得有些娇嫩的侧颜上。 灰暗的瞳眸隐隐流露出渴望。 宛若一把刀，唯有通过不断的厮杀，才不会因为落灰而被束之高阁。 才经历不久的游戏记忆，再次从林玄的脑海当中涌现。 他沉默了片刻。 “呼” 长吁了一口气，将脑海中已经规划的相当完善的战略转移计划给撕碎。 为了遏止那非常想将其捡起的欲望，所以必须撕的粉碎，才能够将其抛之脑后。 以硬核战略玩家的视角来看。 先攻略简单的副本，获取足够的装备之后，再去挑战高难度高风险的关卡，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常识。 更何况，林玄现在是肉身穿越。 这游戏将再没有存档，回档的功能，想赢的话只能一命通关。 他将要做的这个选择将充满风险。 哪怕有人保证过，那名少女这些年来，从未杀死任何一名人类或契灵—— 但同样能肯定的是，林玄觉得自己应该不在以上的『任何人』之内。 他必然是特例。 没有人，能保证他的生死。 “好，我明白了，我已经大致有了点头绪。” 林玄直视着面前表情振奋的浪人剑客，语气淡然而平稳的开口说道：“所以，为了能够提前拟定策略。” “关于三年前你曾参与过的那场作战，我希望能知晓情报。” 他的笑容悠然且自信。 “越详细越好。” ===== 对临夜城这种身处外围的城市来说，因为既不靠近战区中央的繁荣地带，也并非是阻击妖冥鬼域的最前线。 所以常年居住的居民人口并不多，而时刻留守此处的契灵同样也不多。 这种偏安一隅的地区，对于其他市民来说可能是乐得安稳 但对于专业的“契灵粉丝宅”的布井友香来说，那就是太过无聊了。 “可恶，还是来迟一步了么。” 看着面前已经被封起来，标注闲人禁止入内的回转寿司门口。 布井友香气愤的跺了跺脚。 她从社交软件的圈子里看到消息，一名剑客契灵疑似在城市里拍戏，所以才大老远的坐着城内地铁赶来。 没想到却还是没能赶上。 要知道，虽说契灵被偶像化后，已经融入了社会大众生活的每一处。 但他们的本职始终是作为战士留在驻守基地里扫荡实体。 而不是盛装打扮，在红毯上担任奶油小生。 所以想要在安稳的城市里亲眼见到一只破碎时空的契灵，这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那可是一只会拍短视频的剑客契灵诶？ 说不定会答应留影合照呢？ 布井友香明白，和魔法少女之类，曾经在近似现代背景里生活过的契灵不一样。 那种古老时代背景的剑客，想让其接受现代社会的用词却很困难。 对她这种没有契灵使资质只能追星的粉丝而言。 既然没办法召唤契灵，那就只能用和该契灵拍照的难易程度来划分稀有等级，去炫耀的发朋友圈了。 “唉白白跑了一趟，没办法，这下只好回去了.” 正当布井友香感到灰心丧气的时候。 她的眼角忽地扫到街道上，看到有一名穿着现代服饰，戴着大墨镜的少女悄悄走过，而且还在小心的左顾右盼。 “啊，啊啊？”布井友香倏然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很确信的划开手机，打开了『魔法少女盲盒系列-久纱悠子』的照片。 抬起头，再低下头，再抬起头. 旋即，双眼直接兴奋地变成了星星。 这可是【国域级】的契灵啊！活生生的，会呼吸会走路的魔法少女！ 兴奋过后，布井友香也下意识地感觉有点奇怪。 因为像这种级别的高等契灵，正常来说都有专门的驻地需要留守，或是必须要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 为什么现在却会出现在临夜城这种平平无奇，压根没有危险的边缘城市呢？ 布井友香的心底刚闪过这样的想法。 她还来不及上去追星。 视角里，就映入了更多隐约有印象的契灵面孔。 尝试二合一，这样一次性看起来会比较多点。 以后可能不是两千字三章了。 太短看起来也不舒服。 我尝试看看能不能每天四千字，双更。 ======= 以及周一周二了，熟悉的推书环节！ 第六十七章 坏了，要被偷家了 伴随着巨大的身影走入城内，先前还能隐藏的住的动静，这下恍若掀起的浪潮般。 开始彻底掩盖不住了。 那是近乎有一层楼高度的体型。 厚重的铠甲覆盖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状似般若恶鬼的头盔面具覆在脸上，逸散而出的气势足以夜止婴孩啼哭。 但此时此刻，他走在街道上，四周的居民只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后 紧接着，就是纷纷掏出了手机，面容流露出了狂热的神色！ “我艹，那是『一人守国，凶灾震鬼』的本多鬼钢将军啊，那可是【荡世级】的契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伴随着街道瓷砖一声声的震动。 除了毫不掩饰身形，每踏出一步都宛若小型地震的那名盔甲将军。 在他前前后后，许多改换了衣装，但却没能把脸给遮切实的契灵，也逐一被狂热的民众给认了出来。 把刀鞘给放进大提琴盒的剑客、在光头上戴着棒球帽的和尚、伪装成cosy但却被发现额头上的鬼角是货真价实的半鬼族 以及去年才曾出演过电影的魔法少女，久纱悠子。 如果不是有那名近一层楼高的将军。 一般只要契灵好好伪装过后，在街道上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毕竟平时出现在宣传里的模样，全都是一副极具特色的“契灵式立绘”。 那种华丽可爱，或帅气冷淡的装扮都被印入脑海了，只要换身常服等闲都没那么容易被认出。 但正因为本多鬼钢毫不遮掩的身姿。 这才导致其他认真打扮的人，倒了大霉的被接二连三地逮住。 “哈哈.抱歉抱歉，现在不是粉丝服务时间，不能提供签名和合影哦。” 久纱悠子戴着大墨镜，尴尬的朝着汹涌而来的粉丝连连摆手。 “想看我变身？不行啦，现在又没有需要战斗的地方” “让我再说一次电影里的台词.呃，只能这一次哦？——『你们这些妖邪鬼祟，能够在此继续猖獗的日子已经结束了！魔法辉映之地，邪恶无所遁形！』” 还好，这些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意识到契灵都被认出来，再继续伪装也没有意义之后。 联盟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也急急忙忙的迅速出现来维持秩序。 他们拉开了封锁线，大声呼喊阻隔民众，并迅速地将现场的骚乱给平息下来。 每个人表情都略有疲倦。 其实同时让这一堆契灵进城的风险不是没人考虑到。 在那些群众里除了追星族外，也有一些比较不那么狂热的民众，见此情此景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担忧。 往常一名国域级契灵出现在临夜城里就已经是较为罕见的事情了. 更何况像是现在这样，不仅一次性来了五六个。 更是连更上一级的『荡世级』契灵本多鬼钢都出现了。 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先兆？ 难道说，像是许多年前曾经发生在临夜城两个地区之内的【侵蚀崩陷】，如今又要再度上演一次了吗？ 联盟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很无奈。 原本按照最初预定的计划，这些来参与“会议”的契灵们应该从早上到晚上，逐一分批次的悄悄进城才对。 但是上边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忽地着急的更改了调令。 让已经聚集到临夜城周遭休憩的契灵们，只需要最低限度的乔装就好，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分部集合。 上边有令，吃苦的就是基层了。 看到不断有人掏出手机，似乎在转告亲朋好友消息，负责维护网络舆论的员工已经开始感到汗流浃背了。 ===== “啊啊啊，太气人了，明明是我最先发现的！” 布井友香被汹涌的人潮推挤，但只是高中女生的她哪怕拼尽全力，又哪里挤的过周遭汇聚而来的数百人？ 像是随波逐流的海草一样，她在人海中挣扎了许久。 眼看好不容易总算要挤到最前面了。 但这时联盟员工出现，直接动用“斥力装置”开始清场，她先前的努力顿时前功尽弃，全部白费。 这让布井友香急的都要哭了。 她的合照，她的朋友圈，她大老远搭地铁跑了半座城市的努力！ 没了，这下子全部都没了。 内心沮丧之下，原本还在努力向前挤的身体也失去了动力。 穿着制服的脚步踉跄，肩膀被周遭还拥挤没有散开的人群一撞，她失魂落魄的表情错错愕了一下。 就这样在危险的人群里摔倒在地。 “糟糕.”布井友香脸色一变，她只是失了魂，不是失了智。 皮肤被地面的砂砾划伤后，她当即意识到了踩踏事件的危险性，当即用手撑着地面，奋力的想站起。 但这种整条街区的人都被吸引过来的拥挤地带，足足有数百人。 甚至没人看见她跌倒，试图呼救的声音也被喧嚣给覆盖。 就在布井友香内心愈发着急时。 “你没事吧？”一道少年的声线响起，同时平稳而暖和的手抓住了她。 用肩膀平稳的格挡挤来的人潮。 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谢谢.”布井友香惊魂未定的呢喃。 直到走出了拥挤的人潮以后，她才终于看清刚刚伸出援手的，是一名看起来年纪相仿的黑发少年。 “小心点啊。”少年朝她摆摆手，视线饶有兴致的看向拥挤的人群，“话说回来，有必要那么着急的挤进去么？” 听闻这句话，原本刚平复好呼吸布井友香顿时眉头一挑。 “很感谢你刚刚出手帮了我。”她先是鞠躬，语气诚恳的道谢，但随即认真的道：“但是这句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 作为群聊的粉丝头子，巅峰时期曾经同时追过十二个契灵动态的狂热契灵粉。 她必须要向面前这明显是圈外人的少年好好说道说道了。 “要知道，这些契灵们可都是奋战在最危险的前线，正面抗击破碎时空的战士。”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那这临夜城怎么可能像是这样和平，伱我这种普通人能够不必面临战斗，靠着普通工作就养活自己？” 布井友香义正言辞的向着面前的黑发少年一一科普。 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表情暗淡些许。 轻声道：“最重要的是这些契灵，随时都有可能在前线战死。” “他们属于一个已经消亡的时空，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家乡，灵魂却愿意回应召唤，为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重新为战。” “每一次见到的契灵，可能下次再听闻到名字.就是『契灵晚报』里的，因其死亡而颁布的荣誉证明了。” “所以，哪怕只是我的自娱自乐，单方面的想当然也好。” 作为破碎时代诞生的年轻人，从小到大甚至都没出过临夜城的高中女生。 布井友香眼神认真，笑笑的说道：“我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让这些只能停留短暂时间的契灵们，能够有一丝这个世界也是『家』的温暖。” “让他们能知晓，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人在后面一直给予他们支持！” 当说完这些话。 看到少年始终都默默不语，却安静的倾听自己话语的眼神。 布井友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陌生的同龄人袒露心声，一下子害羞的红晕就染上了脸颊。 “哈，哈哈.不说这些扫兴话了。”她赶紧打了个哈哈的带过了话题。 眼神明亮的说道：“既然你也挤过来了，那你一定也开始对契灵的生活产生兴趣了对吧？” “来来来，我们加个好友吧！不是我在吹牛，我在这方面可是专业的。”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那种对契灵的存在不以为意的态度，是政治不正确的，明显是遭受了某些小众的阴谋论群体洗脑。 这样可不行。 自己肩负着重责大任，一定要把这迷途的羊羔给引上正途。 于是，在黑发少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作为从初中就能引领三千人的粉丝群，现充交涉能力拉满的现役jk。 布井友香很简单的就加上了好友，还强拉着少年拍了张合照。 “看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应该也是在临夜城就读高中的吧？”她开心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以后咱们可以多出来互动互动，有什么契灵出现的消息，我可以第一个悄悄通知你知道哦！” 而就在黑发少年表情有些尴尬，张开口欲言又止的时候。 “让让，麻烦都让让。”前方负责维持秩序的联盟员工忽地拿着斥力装置挤开了人群。 一路笔直的走过来。 紧接着，几名身穿制服的员工，一脸恭敬的站在了黑发少年的面前。 领头的契灵使语气尊敬的开口道：“林玄大人，作战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 “您的契灵使已经提前一步去往分部了，联盟的专车也已经停在附近，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跟我们来。” 话音落下，站在一旁的布井友香，已经呆呆的瞪大了嘴巴。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玄。 阿巴阿巴了半天，组织不出半句话来。 “抱歉，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林玄歉意的笑了笑说道。 但刚和那些员工走几步，他又停下脚步折返了回来。 从兜里掏出了那张没有隐藏的『国域级』契灵的申领分证，给呆滞的少女看了一眼，接着温和的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他微笑的低声道：“谢谢你的支持了，我会转告给我认识的契灵知晓。” 当林玄跟着那些员工们赶往分部。 足足五分钟后。 僵持在原地的布井友香，眼神颤抖的低头看了自己的手——先前曾经被拉起，仿佛还残留着些许触感的右手。 她毅然决然的大声宣布道：“这只手，从今天起我就不洗了！” 引来了路人们纷纷疑惑的围观。 再联想到那新鲜热乎，才刚被申请通过了的好友位。 布井友香有种否极泰来幸福的不真实感。 她今晚恐怕要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 会议室。 既然要参与的是诸多高级契灵，以及能够与这些契灵签订契约的契灵使。 那么这会议室自然不会是两边西装革履，围绕着死板的长桌，在枯燥的室内进行。 这是一片宽敞的空地。 因为耽搁了点时间，林玄算是最晚赶到现场的一个人。 没有发生什么大家严阵以待，有人不满的抱怨只是新资历的契灵，凭什么让大家等你一个人的狗血剧情。 都是常年在前线与实体厮杀的人。 有时间搞这些勾心斗角，不如想想该怎么扫荡能多拿点资源升级。 很好，这很符合林玄这战略玩家的喜好，他老早就想跳过繁琐的对话剧情了。 说再多有什么用？ 有什么东西比战斗爽，然后割草后获得资源升级更重要的？ 所有人此时都在低头看着发下来的资料。 而等林玄拿到纸张扫过几眼后。 他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会临时变动计划，急匆匆的把所有人都召过来开会。 『根据妖冥鬼域战区总部的荡世级契灵，【预灾巫女】的谶言与权能知晓。』 『姬狩鸣依不知为何，原定的行动轨迹发生了变化。』 『按照原本的预估，以及其过往行动的轨迹判断，她这次本该前往d-012地区，去将先前刚建造好的驱鬼御灵阵破坏。』 『那是联盟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刻意打造出来的战略设施。』 『除了专攻妖鬼的“驱鬼御灵阵”以外，更是在阵法的下面，隐藏了对契灵特攻的“净魂解灵阵”。』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刻意为了把姬狩鸣依给引出来，花费了三年多的时间，针对她过去的种种资料布置好了陷阱。』 『准备一举将其净化，放逐出这个世界。』 林玄审视着资料，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果然是这样。 从之前在夜鸦的口中听闻了三年前那草率收场的讨伐后，他就隐隐猜测到，妖冥鬼域的高层可能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他暂时没有做出任何评论。 而是耐心的接续读了下去。 『但是三日前，不知晓是不是被姬狩鸣依察觉了什么，亦或是破碎时空深处发生了不为人知的特殊变动。』 『她忽然改变了原本的前进方向。』 当林玄阅读到最后一行时。 他表情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根据目前的推测，加上【预灾巫女】最新做出的谶言，我们大致判断出她最新的目的地.』 『是侵蚀崩陷刚降临不久，还残留着大量黄泉魂魄的地点。』 『e-026驻守地区。』 第六十八章 我有些不同的看法 啊，又来？ 林玄茫然的看着资料上的说明。 先前那场『侵蚀崩陷』的天灾不偏不倚朝着他砸也就算了，还可以解释成运气差。 但怎么现在黑化了的剑客少女也二话不说直接往他家拆啊？ 难道他就算穿越了，身上也带着必须打高难本的debuff，所以得优先攻击地图上带有嘲讽的随从吗？ 林玄沉默了几秒后。 内心轻喝：“系统，启动！” 旋即，唯有他能看见的湛蓝光芒便翩然浮现，便在他的眼前幻化为了属性面板。 林玄表情严肃的一一扫过。 看完后，他不太放心的又扫了一次。 再三确认了真的没有刷新什么主线任务，要求他必须去直面姬狩鸣依，说如果不按照顺序就通不了关。 要说这便宜系统，和当初手游里的那个系统有什么差别的话。 那就是林玄穿越以后的这系统，高情商的说就是自由度大大提升了，不用强迫着他推什么副本才能通关 低情商的说，就是要啥没啥。 和一个残缺版本一样，除了会跳成就，可以涨属性以外。 不再带有丝毫的剧情指引——可以让他去凭借细微末节的提示，猜测世界观走向。 有种原作者就留了大纲，直接太监不更新跑路的既视感。 “既然不是主线任务.”林玄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也就是说，鸣依她朝着我家打，真的只是因为巧合？” 说是完全的巧合也不准确。 毕竟和联盟给予的情报说的一样，e-026地区刚遭遇了侵蚀崩陷。 在这个诸多破碎时空都停止了蔓延的四十多年里，唯有侵蚀崩陷这种特殊的天灾，才会让那些坠落的世界继续扩散。 而既然现在姬狩鸣依在替妖冥鬼域办事. 那她会前往刚经历过崩陷天灾，哪怕清除了袭来的时空碎片，土地上依然残留着世界破碎痕迹的e-026地区办事。 从逻辑来看，似乎也说的通？ “不。”林玄默默摇头，他幽邃的漆黑瞳眸里闪过一抹沉思，“可是再怎么说，这也太巧合了。” 他这边刚穿越过来，重新契约回狐狸，并且刚刚决定了要种田发育的地点。 过去一百多年来e-026地区爹不疼娘不爱的。 联盟放弃总部据点后，就被当弃子，所有人看都不看一眼。 结果自己才刚穿越过来一个多月. 这地方忽地成为了新的刷怪点，有点实力的都想来这练个几手。 这河里么？ “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因素存在。”林玄心底万分笃定的确信，“而那，才是导致了鸣依她突然调转了目标的真凶！” 但不管怎么说. 既然都确定了那名剑士少女的目标，那林玄这下是彻底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不试图去摘月，但是月亮却奔他而来，而且还是开着泥头车放着摇滚乐创过来的。 这场会议的重要性一下子骤升了。 只凭林玄一个人的力量不够，他需要获取更多力量的协助，才能够有重新与那名少女对话的空间。 而不是刚见个面，就被一刀砍半变成木幺。 在此时的会议空地上。 “我有意见。” 一道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让还在低头审阅资料的众人视线望去。 她伸手，把脸上戴着的大墨镜给取下，露出清秀而姣好的脸蛋。 就连林玄都认识她的名字，久纱悠子。 因为先前和蕾娅在那电影院前的时候，背景的海报上就有她。 只是那时候她穿的更清凉许多，是蓝色形态的魔法少女。 “如果真的像是这份资料上写的一样，那名契灵她的目标变成了e-026地区。” 久纱悠子拿着资料，表情认真，“那我们有什么必须阻止她，在这种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强行与她战斗的理由呢？” 按照原本的计划。 最后能够战胜姬狩鸣依的，也不是在场的这些契灵。 尽管现在参与会议的，有足足八名『国域级』契灵，以及一名『荡世级』契灵。 在当今的破碎时代，传说屈指可数，史诗寥寥无几。荡世级基本就是各个战区可以拿出的常规上最强战力。 对于整个【妖冥鬼域】战区，也算是短时间能抽调出来，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了。纵然是空浮市副本都能平推过去。 可是这还不够。 他们准备要直面的，是传说。 一位在妖冥鬼域里只属于传说的人物。 没有那名少女，那么那个时空压根就不会有现代文明，大地上依然会被妖鬼肆虐，只能维持着村落与村落的形式苟延残喘。 所以在原本计划的最后——真正作为杀手锏的是那隐藏的阵法。 『净魂解灵大阵』。 这阵法来源于契灵使的以太术式，【解契术式】。 效果是在召唤契灵后，在发现自己无法与对方签订契约，且对方危险性过高时。 能够强行发动，解除对方的受肉状态，使之灵魂回归大地。 原本这术式得由召唤者本人发动. 但众所周知，姬狩鸣依的召唤者已经死了，不可能再由其本人施展。 所以，这术式便被铭刻在大地上。 按照本来的作战，到时候他们将会把目标引入其中，再利用少女不会下杀手的特性，拖延到阵法起效。 最后将其肉身放逐。 打不赢，那就靠机制来杀。 “啊！我的意思不是要放弃e-026地区，把上面的人都当牺牲品呀。” 久纱悠子刚说完话，就流露出一抹惊慌的神色，她慌慌张张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都提前知道了她的行踪。” “那么可以更快的赶过去，提前将e-026地区的人都疏散吧？” 资料上有特别标注e-026地区的状况。 先前还有无名村的老头们。但既然现在人都已经聚集到基地了，那正好可以一块儿打包带走。 “反正按照那名契灵过去的做法，她也不可能真的对d-012地区的驱鬼御灵阵视若无睹。” 久纱悠子继续认真的说道，“她最后还是会过去的。” “那我们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再集合，不就可以继续执行原本的作战了吗？” 他们的敌人可是一名传说级别武力的“原初契灵”。 只是放弃一块地区，就能够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的话。 这无疑是一场划算且理智的交易。 会议室的空间里安静了一会，联盟代表的沐雨晴陷入了思考，而其他契灵也在和自家的契灵使低声讨论。 因为久纱悠子的这个提议，听起来确实比所有人一起上去送合理。 在场唯有两个人的表情稍微不同。 一名是那浑身铠甲，但也遮掩不住如钢筋般壮实的肌肉，戴着般若鬼面的将军，他始终都没有说话的保持沉默。 另一名。 则是现在浮现从容的微笑，将手给举起来的黑发少年。 “久纱小姐，你分析的角度很有道理，我也赞同你感到的担忧。” “但我稍微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可以听我说说吗？” 第六十九章 黄泉是怎么想的，它难道能有我懂吗？（4000字） 林玄清朗的嗓音打破了空地的沉默。 众人也才注意到了这名看起来有些面生的少年。 “你是谁？” 一名额头上长着鬼角，少年模样的半鬼族契灵质疑的看过来：“你身前的牌子.原来你不是工作人员，也是契灵啊。” “林玄？这就是姓氏和名字了？不像是永夜之地的风格啊。” “以前没见过伱，其他战区来的？” 他的态度不稀奇。 妖冥鬼域的高等契灵也就那么多，更何况高级契灵都要配合宣传的。 在场的这些人，哪怕过去没过交流，但多少都听说过彼此名号。 唯独林玄面前的资料牌上，除了标注了【国域级】的资格以外。 就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没外号，没战绩，没有历史背景。 如果是其他时候也就罢了，但现在这场作战会议可是关系着在场的众多契灵，以及各自的契灵使会不会组团送死。 一个从没听说过的陌生契灵，突然开口说他有点别的想法。 想改决策。 这确实让脾气高傲的半鬼族少年略有微词了。 “嗯，我才刚被召唤出来不久，这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级别的会议，各位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也正常。” 林玄倒也没有对半鬼族少年的冒犯生气，微微一笑温声道。 对方看起才十四五岁似的。 哪怕年龄可能很大，但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嘛，作为大人自然要宽恕点脾气的。 “可是，我的身份不重要。” 眼见不服的半鬼族少年还准备说什么，而久纱悠子也正准备打圆场。 林玄却接续着说下去了：“如果我说，真的让姬狩鸣依去将e-026地区给协助侵蚀为异界了。” “那『净魂解灵阵』也将失去效果。” “这样的话——我说的话，依然还是无所谓的么？” 话音落下。 在场的众多人当即面色一变。 这场针对【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的行动，看起来只是从三年前开始布局。 但实际上，那名少女带来的威胁却要追溯到更加久远。 在狐耳巫女出现的时候，她就在妖冥鬼域的深处战场被目睹踪迹，只是没有人知晓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姬狩鸣依确实不曾杀过人或契灵。 就连破坏掉设施后，也会直接离开——甚至都没有妨碍到联盟救援的进行。 然而，那绝高的武力，就已经构成少女严重威胁的前提。 像是一柄高悬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哪怕尚且没有挥斩下来，也始终让妖冥鬼域战区的分部寝食难安。 从探明她的踪迹，掌握她的路径，到确认净魂解灵阵极大概率能放逐她，彻底消弭这柄达摩克里之剑。 是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年以上的时间。 所以此时此刻，从林玄口中骤然听闻这准备好的杀招可能没用了。 在场坐落于幕后没有发言的一些老人，当即脸色一变，有些难看了起来。 正当老人倏地站起，表情忿怒，许多人也准备开口质问时。 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开口了。 “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足足有一层楼高的盔甲在震动，那低沉的嗓音恍若城门被缓缓拉升，亦或是万人的军队马蹄踏在地上。 般若鬼面的将军缓缓扭头，从那深邃的面具后方将视线看向少年。 那浸染了万妖尸骸的视线恍若实质。 只是被看见，都仿佛承受着重压，要令呼吸都难以喘息。 “判断『净魂解灵阵』能够起作用的，是【预灾巫女-青天目琉奈】，她是流传数千年的天启神社的传人。” “从小她就具备着千视之眼，能够知晓百年内一千幕悲剧。第一次开口说话，就预言了夜寂鬼灾。救下了一个即将被黄泉入侵的小国近数十万的人口。” 将军低沉的声线嘶哑的说着。 在场却没有人敢去打断，沉重的压力覆盖着空地，就连墙壁似乎随时都会倒塌。 “而现在，你只是轻易开口，就要否定那名巫女作出的预言。” “并执着的在没有确定的把握之下，正面与不可敌对的敌人战斗。” “让老夫看看你的证据，小子。” 在这低沉声线的重压下。 坐在一旁的夏诗弥，下意识向林玄的方向更靠近了点，她将手扣上了板机。 而其他契灵也微微皱起眉头，各自护住了自家的契灵使。 从【荡世级】契灵开始。 是一个分水岭。 最为明确的一点是，这些契灵的三观，不会被召唤术式贯注的常识轻易动摇。 他们的灵魂强韧无比，曾经正面抗击了自己时空内的灾祸，使自己的名声传荡世间，拥有如钢铁般的意志与人格。 哪怕被召唤后，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常识。 但是没有人能动摇他们的观念，他们大多都依然会按照过去的准则行事。 像是先前所有人进城时，只有这名鬼面将军没有换装，光明正大的走入一样。 倘若太过轻佻，被认为是在扰乱军心。 说出来的话很有可能葬送局势。 那么，直接拔出薙刀，无视联盟不能内斗的规矩斩杀林玄这个传谣者，也并非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场的众多人里。 唯有林玄看着那般若鬼面的将军，眸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但他还是保持自己的节奏。 “好，那就如老将军的意思，口说无凭。” 黑发少年微微一笑。 紧接着，他就将手从半空中划过，一抹银白的以太恍若精妙编织的网，参杂着点点恍若星芒的湛蓝在空中浮现。 正当众人还微略感到困惑的时候。 就见那巨大屏幕般长方形的银白以太，像是播映影像的电视机般。 清晰如镜的，呈现出了一幕画面，所有细节都恍若真实。 而众人也终于看懂那是什么了。 这是一副『高空地图』。 见此，许多理解这件事难度的人，看向林玄的眼神都微微一变。 如果只是城市与城市间的地图，那还没什么，联盟早就用扶桑钟楼搭建了网络，就连不同城市上同一个网都能办到。 可是此时少年展现出来的这份地图，里头甚至含有那些未收复地区。 哪怕大量的地方，都仍然被乱流遮掩，在地图上是呈现出马赛克的形式。 但光是这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地形，将大部分的区域都点亮的地图，就已经是一项极具战略价值的『权能』。 “这是根据这份资料，过去七十多年来姬狩鸣依出没过的区域。” 林玄没有被那些改变的眼神干扰，随意的控制着魔力，霎时那张清晰的地图上就呈现出红点。 “我们可以看到，哪怕她再怎么行动，伴随着【妖冥鬼域】的扩张停止后，她就再没有离开过这破碎时空的地界了。” “哪怕偶有破碎崩陷的状况发生，她也从未离开过这范围。” 那诸多的红点彼此串联在一起，就如同凌厉的刀芒一般，许多被毁坏掉的封印设施，没有一处能抵挡这份刀芒。 但无论这把刀再怎么去斩。 始终都是在一个范围内，没有超出半步冥土的封地。 继续开口说道：“而原定计划的d-012地区也在范围之内，所以才有自信，她一定会前往该地去破坏封印设施。” “然而——” 少年那温和的话音一转。 只见一道凌厉的红光，骤然在那张清晰显现出的地图上划破。 就像是一道洞穿了框架的刀芒，它终于脱离了刀鞘的束缚，在所有人都意识不到时一剑斩断了命脉。 这抹鲜红在地图上超出了过往的路线。 笔直的划破出来。 并最终，停滞在了e-026——这个只能勉强算作妖冥鬼域的范围。 但临门一脚，就会踏入人类文明或是其他破碎时空的地方。 “姬狩鸣依过去的行动逻辑，都是在帮助黄泉维持扩张。” “所以我有理由认为，她这次选择前往e-026这临近在边缘，原本不属于鬼域，只是因为『侵蚀崩陷』的意外，才满足条件了的地区” “这同样是出于『黄泉』的旨意。” 林玄平静的声音响起。 他看着仍然不能理解的众人，继续开口解释道：“那么，稍微换位去思考一下。” “过去四十多年，从未表现出扩张意图的妖冥鬼域，此刻却忽地派遣刀锋，去将一块相隔遥远的地区给斩下侵蚀。” “它是准备做什么呢？” 话音落下。 在少年话语的引导下，众人盯着那可视化的战略地图上的红点，思索了许久后，表情霎然剧变。 过去四十多年破碎时空确实没有再展现出半点侵蚀的迹象。 然而，在场那些年龄大了的人或契灵，却没有忘记在四十多年前，人类文明依然是处于节节败退的处境。 如果那e-026地区真的被占据下来，并且延迟了四十多年的侵蚀继续的话 就恍若是要印证众人的猜测般，林玄随意的将手一挥。 只见以那凌厉的红点为中心。 包括这临夜城，另外两座城市，乃至周遭的上百个驻守基地的范围。 全部都会陷入【妖冥鬼域】的腹中！ 只等待被细嚼慢咽。 逐一吞食。 那可是数千万的人口，以及整个战区防线的一角啊！要是失守的后果不敢想象。 “那么重新将话题给拉回来。”那黑发少年展示了如此骇人的未来，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平静淡然。 他看向地图，重新用湛蓝色来标记。 他开口道：“哪怕是不以『这是妖冥鬼域的破碎时空准备继续侵蚀』作为前提。” “姬狩鸣依前往e-026地区就只是单纯想打下那地区而已。” “那么，多出了一个实体刷新点后，她真的有必要再亲自前往作为陷阱的d-012地区吗？” 这么说完后，他像蜻蜓点水般。 在那张高清地图上，随意的轻点几次，如荡起涟漪似的点亮了诸多区域。 “如果是我的话。” “只要e-026成为了破碎时空，开始刷新出妖鬼实体后。” “那么只需要打下这几个节点，d-012那里去不去都无所谓了，因为不可能守的下来。” 看着地图上的蓝点。 在会议空地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有听没懂的样子，感到一头雾水。 “荒谬！” 先前那名站起后还没坐下多久的老人，再次额头爆起青筋的站了起来。 他怒视着林玄，语气质疑的低吼：“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封印节点的？” “凭你的级别，不可能知道这些顶级机密的位置，是谁将这些信息告诉你的？” 那些被点亮的蓝色光标。 赫然是妖冥鬼域没有标记在地图上，唯有最高层级才会知晓，数个特殊封印点位的位置。 是当初联盟才刚战败，仍然保留着较多的物资力量时，专门针对破碎时空设置下的封印点。 在那里驻守的契灵使，契灵，乃至一切其相关信息 都会经过特殊的保密加护。 但这本该万无一失的加密系统，却被这名黑发少年给随意点出。 这让老人难以置信。 只觉得是分部内出了什么叛徒，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敢擅自传出。 “谁告诉我的？” 黑发少年却仅仅是从容的耸了耸肩，他的视线平静的看向老人，“没人和我说过。” “我只是站在黄泉的立场，觉得如果我是它的话——我就会优先往这几处地方打。” “仅此而已。” 当林玄的声音停止之后，整个会议空地也陷入了寂静。 原本以为不过是延后些时间，再去执行计划而已，但经过少年这简单勾勒的讲述。 却发现，这变为了定时炸弹。 无论是哪个走向。 只要放任姬狩鸣依打下了e-026地区，利用侵蚀崩陷导致的薄弱处，重新将黄泉的范围给覆盖上去。 那么妖冥鬼域的文明就势必遭到重创，死伤遍地。 这是没人能接受的结果。 “所以，小子。” 再次打破沉默的依然是那低沉的嗓音。 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表情——或者说盔甲覆盖了整张脸，哪怕表情变了也看不到的凶灾将军。 他静静的将视线看向林玄。 开口问道：“从你的口吻听起来的话.就好像你有别的方法，能够对付那名剑客一样。” “说说吧，只要合理，老夫的长刀便会供你差遣。” 听到这句话，林玄内心终于长吁一口气。 还好，花费了这么大量的口舌，总算是成功说服这群人了。 是谁在暗中谋划改变鸣依的目标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可以从战略玩家的角度，去帮黄泉想个最完美的路径。 然后，只需要说服这些人相信就好了。 黄泉它说它没意见，那自己就是黄泉最佳的代言人！ 如果连这话术都没法成功。 那林玄只能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找狐狸了.不确定性将大大增加。那边只能当做最后的底牌用。 而现在嘛。 林玄的眸底闪过一丝从容。 带着这群人，想打赢姬狩鸣依的话，那无疑是白夜做梦的事情。 但倘若仅仅是想制造对话空间—— 那么，倒也并非不可能。 ===== 荒芜的大地上。 腰间挂着破旧刀鞘的栗发少女。 正在广袤的废墟中，仿佛漫无目的似的向前行走着。 第七十章 朽败之刀 娇小的少女漫步在广袤的荒原。 栗色的长发凌乱，披散，只是粗略的用一缕草绳系起。 她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烂褴褛的，以粗麻编织的布料陈旧而边角脱线，仅仅能包覆她瘦弱的胴体。 交错的白绷带缠绕着她右边的大腿，以及部分垂落的手臂肌肤。 象征着她存活时期的长年厮杀。 哪怕化为灵体的英魂，也依然以武装的形式伴随显现。 包括刀鞘在内，这名少女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任何一点完好的东西。给人的印象就宛若从死人堆里走的活骸。 她不像人。 像刀，一把会行走且朽败的刀。 在少女的身上，唯有一件好看的黑色羽织，以银白纹绣着精致的月牙，披挂在上半身的外衣。 让这名她最低限度的添增了点娇柔，能从如刀的凌厉里看出些属于一名女孩的美好。 这羽织似乎被保护的很好，哪怕在泥地里睡觉的时候也会小心脱掉，认真折叠起来，好似深怕沾染灰尘。 但哪怕再怎么小心呵护 那使用了特殊面料，当初被视为专精武装的轻薄羽织。 也在一个世纪不断的破损与修复后，出现了明显的磨损，纯白的月牙也被鲜血反复浸成了浅樱。 姬狩鸣依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至少看起来不快。 宛若迷途之人，她不过是低垂着瞳眸，随意地向前踏步。 但她以穿着草鞋的赤足走过的地面，却宛若会自行将距离给紧缩似的。 一步，就身处遥远的废墟高楼旁，再一步，那高楼就被远远的抛至身后。 双眸灰暗的少女，就这般好似仅仅在大地上流浪游荡般。 纤瘦双腿漫步似的交错。 以缓慢，却又极快的速度，向着某处她曾经熟悉的地区前进。 “.” 忽地，姬狩鸣依停下了脚步。 她无神的目光看向某处的阴影，微微歪了歪脑袋后，就将手放到了太刀的刀柄上，羽织宛如被无形的气势吹拂般飘舞。 “这不是你该表现出来的合作态度吧？” 阴影宛若游蛇般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就仿佛深怕再慢一步就会被斩断似的。 吐出嘶鸣的黑蛇先发制人的沉声：“你现在应该是要前往设置有『驱鬼御灵阵』的那片地区，将其破坏才对。” “但是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姬狩鸣依的双眸扫过这直立的黑蛇，也许是顾及到合作，暂且没有出手。 “『旧联盟总部基地』的边缘”她略有些生涩的嗓音静静地开口：“那里前不久经历过黄泉的洗涤，现在还残留着痕迹。” “相比起去破坏掉那阵法.” “优先扩大黄泉范围，这应该更加符合伱们想达成的利益。” 黑蛇——八岐蛇妖血脉的黑死主，他内心感到一阵烦躁。 这个疯女人她在说什么东西？ 对妖冥鬼域来说，e-026那地区有什么重要的？ 不就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失地而已，四周和本域没有一处相连的地方，就算打下来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吧。 黑死主在脑中大致勾勒出地图。 但以他的角度来看。 就算趁现在的天时地利，能永久的占据了那片地区，那又如何？ 看不到好处。 战略那是孱弱的人类才会考虑的事情。 像他这种大妖，只需要凭借着妖冥鬼域逐渐侵蚀并占据这个世界，再凭借着绝对的实力碾压就足以！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黑死主吐舌的语气阴沉，“现在，立刻折返回去，去将那快要完成设置的阵法区块给——” 声音忽地停顿。 黑蛇的视线骤然看向夜空，冰冷的竖瞳闪过一丝错愕。 “那片映照的幻境，改变了停留的位置？怎么会？这一百多年来她不是从未.” 作为黄泉在外界行动的『使徒』之一。 黑死主能够某种程度上，和妖冥鬼域的破碎时空共享视野。 所以他现在得知——某名黄泉憎恨至极，却又不允许他们出手的叛徒，此刻变更了其居所的位置。 这是难以置信的。 因为那名叛徒她这一百多年来，在外界露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她始终都缩在自己的领域里，那片可以将时间与空间都隔绝在外，以倒映出的现实划分出来的世界。 面对那名极为特殊的叛徒，哪怕以黄泉的伟力，都难以将永夜侵蚀入那片空间。 “但是，她现在却主动解除了那空间。” 黑死主的瞳眸颤动的呢喃。 那不是恐惧，是兴奋，宛若狂信徒想将祭品献给它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主宰。 他如蛇冰冷鳞片的嘴角，咧开到了恐怖的幅度，“新生的空间，还未固定下来——” “哪怕是以那名叛徒的能耐，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将周遭环境给改写！” 这段时间不会太长。 可是三天内，那片空间无法固定，那只妖狐面临攻击必定得亲自还击。 这是机会。 一次可能千载难逢，且绝无仅有的机会！ “好。” 黑死主当即猛地转回头来。 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压抑着狂喜，“你继续前往那个联盟总部遗留的位置，将那片区域给化作冥土。” “如果你真能办到的话，那我将会献祭掉自己的一条性命。” “再次给予你沟通现在临近全盛的黄泉，去呼唤你想招回的那份魂魄的机会！” 黄泉，那是世界的机制，就宛若不可与其沟通的自然现象。 哪怕黑死主现在被当做使徒召唤，从『特殊个体』的状态恢复了神智。 但想固定且精准的复活去某个存在，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这违逆了『律法』。 可是。 倘若真的能杀死那只叛徒妖狐。 甚至更近一步，能让这名早已神志不清的疯女人剑客，去和那名背叛了整个世界的妖狐厮杀。 最好两败俱伤，一起魂归黄泉的话。 这岂不是双赢？ 双赢，就是他赢两次！ 哪怕黑死主再厌恶姬狩鸣依，他也必须承认这家伙的实力。 毕竟曾经那个世界，她就是第一位真正使黄泉重创，伤痕难以恢复的罪魁祸首。 姬狩鸣依重新低回了视线。 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般，继续向着e-026地区漫步走去。 “喂！你难道没有听到我.” 黑死主不快的沉声开口。 紧接着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蛇瞳瞪大，怒声痛斥，“姬狩鸣依，你这混账——” 迟来的空气被凌空安静的划破。 熟悉的两半，四瓣，八分，十六条.软塌塌的黑色蛇皮无力的支离破碎。 就像是例行公事的打招呼一般，听对方要说些什么是一回事。 砍不砍，又是另一回事。 姬狩鸣依其实没太在乎蛇妖刚刚说过了什么话，她只记得等这次任务结束后，又可以再一次尝试呼唤『那个人』的灵魂。 这就够了。 “.联盟总部的旧址，我还记得路。” 如野草凌乱的栗色长发覆盖视野，姬狩鸣依轻声低喃。 无神的瞳眸看向远处。 要前往e-026地区这件事，是她自己在原本行动的路上，突然萌生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那只狐狸的妖气，令停滞了近百年的思绪，不得不再次重新运转起来的原因。 姬狩鸣依在那个时候下意识觉得 如果是当初那个人的话。 他要是把“将完全体的黄泉复活”当做战略目标，那就不会忽视如今状态特殊，可以侵蚀为冥土的e-026地区。 这份决策不参杂思考。 仅仅是在曾经漫长的听从指令后，已经被铭刻在身体深处的本能与习惯。 当浮现这念头后。 姬狩鸣依可以说毫无迟疑地，就放弃掉原本前往d-012地区的打算，就准备要前往e-026地区。 哪怕，这仅仅在她恍惚的潜意识中，觉得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会做出的指挥。 但对于姬狩鸣依来说。 她已经太久太久，渴望听到那个人对她所做出的命令了。 刀，唯有在被需要而使用时才有意义。 即便这只是自己妄想出的幻影，模仿着记忆里过去的残像，说出的话. 她也视若瑰宝的无比珍惜。 第七十一章 严阵以待，接触，战 “果然和我当初的猜测一样，联盟看起来还是颇有底蕴的。” 林玄身处在临夜城之外，某一处临近被征用来召集的驻守基地，看着眼前浩浩荡荡聚集起来的员工们。 内心感慨道，“哪怕临时改变战略，也能立即筹备出足够的人手，并且把资源给运转出来。” 大量器械正在被从传输带搬运下来。 那些崭新的款式与机械，哪怕在林玄这个曾经联盟内的『发明分部前线专家，一切战略武器的第一试用者』看来。 他也只能隐约看出过往熟悉的造型，甚至有的他根本搞不明白有什么用。 很显然。 在他死去的这一个世纪，联盟不是靠着破碎时空的仁慈才保持文明的幸存下来。 哪怕这半个世纪逐渐被和平给腐化了.但终究也就只有半个世纪而已。 那层恶劣的影响还未真正的蔓延到骨髓。 尚且不是无药可医。 “不过。”林玄的目光环顾，注意到了一些战术兵器上的蚀銹，他在内心淡淡低语，“要是我再晚来个十年二十年。” “情况再恶化一下，可能就迟了，哪怕是我也无力回天。” 这时候。 似乎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再次换回了契灵使作战衣装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刚刚真是抱歉了。” 沐雨晴神情有所歉意的对林玄开口，“在那临时会议开始之前，我已经尽可能地告诉他们你拥有的实力。” “不过，终究还是太仓促了而且这过程中遭受了点阻碍。” “不然我应该可以帮你取得更多的话语权。没必要让你自己亲口出声，甚至冒着危险在那场会议里证明自己。” 沐雨晴说到一半。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乌鸦天狗少女，就表情不满的插入进来补充：“没错啊！我都看到雨晴熬夜准备好了厚厚一叠资料，特别提前就递交上去。” “就是为了让他们得知林玄伱的本事，可以让你担任指挥官。” “可是那老东西他根本看也没看，直接就丢到了一边。” “他肯定是忌妒了雨晴上次出征取得的功绩，这次准备亲自上阵，把这最重要的功劳给亲手抢下！” 就算是亲人类派的妖怪，但她也难得涌现了想宰人的冲动。 如果不是因为会给沐雨晴带来麻烦，以及一个世纪以来各个分部早就形成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稜恐怕早就动手了。 “没关系，反正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听闻这番话，林玄却像是早已了然般，淡笑的颔首。 他好似不在意的耸肩：“现在的结果不也一样吗？我还是获得了部分的指挥权。” “沐小姐继续去忙你的事吧，我这边没问题，不用太在意我。” 当对方再次投入了组织的工作后。 林玄撇眼看向湛蓝的字框，系统已经刷新出了最新的状态。 【特殊任务已触发：解除『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的异常状态。】 【完成奖励：黄泉的引魂灯x1，契灵栏位x2，当前等级+10级的经验，以及对『剑之源流』提升至国域级的感悟，基地装修扩展图纸（可反复使用）。】 【（备注：特殊任务为玩家达成了特定条件以后，并且主动改变了副本剧情，可以触发之临时任务。）】 这就是先前林玄在那场会议里，从头到尾引导了流程，让众人更改了目标到e-026地区后。 系统叮的一声，跳出来的提示音。 林玄盯着字框眉头皱起。 这系统会跳出特殊任务这点，他倒是能察觉到用意。 无非就是鼓励他别太摆烂，尽量主动参与到救世剧情里，以指挥者的身份去创造夺回战役的副本，那奖励大大滴有。 只是 从这罕见丰盛的奖励，以及这特殊任务的完成条件，却让林玄略微担心。 这就像是在游戏的大门前看到篝火的存档点一样。 俗话说的好。 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解除鸣依的异常状态？”林玄的视线缓缓扫过字框的提示，觉得有些棘手。 “既然你都肯写异常了。” “那是麻痹状态烧伤状态还是睡眠状态，你倒是多给点提示啊！” 非得要他自己舍命冒险地去探吗？ 无奈的摇摇头。 林玄将系统的字框收起。 反正既然知晓了鸣依的位置，那有再多坑又有什么办法呢，该踩的还是得踩的。 那女孩可是体育生啊，脑子里除了砍人就是挥刀，没人去帮她思考的话就连日常生活都不会自己打理。 明明挺好看的一女孩子压根不打扮，性格又异常执拗，容易钻入死胡同. 只要不是十死无生，各方面来说，林玄都倾向于尽快把姬狩鸣依找回。 “好，那么我也该准备点『底牌』了。” 林玄深吸了一口气。 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后，他才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看向『家人』的通讯录里，目前唯一存在标记着“镜璃”的号码。 他顿了顿，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抱着狐耳少女会直接顺着网线找来，待会就能听到镜片破碎特效，然后被冷言冷语一顿的心理准备。 缓缓拨通了号码。 ===== “提前做好防备了么.” 姬狩鸣依停了下来，她无神的双眸望向了远处展开的阵线。 在地平线的边际，能够看到有全副武装的契灵散开，警戒的巡视着四周。 每一名契灵——哪怕只是最低级别的【豪雄级】契灵，都具备极高的单兵素质。 无论是战场机动性，亦或是戒备范围之内的风吹草动。 这些单人就可胜过一只特种部队的契灵。 都可以满足长战线的警戒需求。 而在这些契灵的后方，则是铺设好了足够联盟设施。 其中有给予契灵辅助的领域，也有可以及时与其他小队沟通的联络器，这些都是无人也可自动运行的设备。 很显然。 从这战线的架势来看，他们对姬狩鸣依的到来已经做足了准备。 “也是，毕竟是从妖冥鬼域的最深处走出来.耗费了些时间。” 姬狩鸣依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静静道：“而这片区域刚经历过了时空的侵蚀，他们不放心安全，会加重戒备也很正常。” 又或者说，这就是针对她而来的阵仗？ 毕竟过去的那些年，姬狩鸣依也清楚自己的行为，实质上的成为了妖冥鬼域的威胁。 他们不是第一次试图斩杀自己了。 但那些人没有错. 错的，一直都只是自己。 少女那纤细而缠绕着绷带的手垂落，轻轻的触碰到腰间的太刀。 随即看着那严阵以待的战线。 向前踏出一步。 “什！”全副武装的壮汉察觉到风声，他只能做到勉强回首。 视野映入一名只到他腰间的少女。 丝绸的黑色羽织在飞扬，浅樱的月牙浸染了泼贱的鲜血。 那名少女没有回头，像是路过散步般，她的脚步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去。 风吹起她用草绳系起的凌乱栗发，平静淡漠的小脸恍若忽视了周遭。 壮汉契灵的身影沉重倒下。 他当然没有死。 但是，肯定无法治愈再参与战斗。 作为一名手染过无数鲜血的刽子手，无论是人体还是妖怪的致命处，对于姬狩鸣依而言都如透明般的清晰。 姬狩鸣依空洞的双眸凝望夜空。 壮汉没能撑到传递讯息，但当它昏迷的那瞬间，某处机关就扣动了响彻天空的警鸣，此刻整片区域彻底进入了警戒状态。 厮杀，才刚刚开始。 做错的人是她没有错，哪怕从不杀人也只是在自欺欺人，这点她一直清楚。 但姬狩鸣依不准备停下来，在达成她的目标前都不会停下来。 而在那之后. 作为无法尽职的工具，违背了那个人曾经为之奋战的理想，她会在那个人面前亲手去自我了断。 察觉到好几股不同的以太袭来，姬狩鸣依右手染血的长刀低垂，滴落的红色在她脚边杂草的土壤上晕开。 “但是，不是现在。” 少女轻声低语。 我调整一下作息，这几天全都是下午三点多醒的，码字时间有点太赶了。 第七十二章 军人的天职，以及熟悉感 风止，影走，剑扬。 少女那羽织娇小的身姿在战场穿梭，空洞的灰眸将袭来的攻势尽收眼底。 她执起刀，偏转。 于是由三名阴阳师共同组织的灵力洪流，便宛若将水流般的丝带偏折，被她以柔腻的动作向上引斜了角度。 将刀如收鞘般的一甩。 轰——！ 足以震荡耳膜的爆鸣如惊雷轰响。 那恍若瀑布的激流在地面上砸开巨坑，整个战场的地面剧烈晃动。 “可恶，师妹，师兄，我们再来一次！”那阴阳师契灵猛地转头大喊，但她的瞳眸骤然一缩。 缠绕着绷带的双腿出现在视野里。 轻盈的羽织翩飞，夜色下轻柔的身姿却象征着死亡。 “威力不错。” 姬狩鸣依在空中翻转，她舞出了两刀，将两名阴阳师给斩昏。 轻淡的话语伴随着风声落下。 旋即以倒旋重心的姿态，右腿扫过，踹入最后一名勉强想反抗的少女腹部，使她从高空中急坠地面，扬起烟尘。 “可是.太慢了。” 姬狩鸣依步履轻盈的落地，草鞋没有在地面扬起一丝尘埃。 飞溅的鲜血沾到了她的侧脸上，但她那双瞳眸没有改变分毫，仅仅是用衣袖随意的抹去了眼角的血。 将浸染着血迹的太刀垂落，她的视线静静的环顾周遭，像是等待下一轮的攻势，又或是仅仅是她自己想小憩片刻。 从开始战斗的防线到现在。 看似是在战斗，在防守——然而耗晕了数十名契灵以及契灵使，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将她的步伐阻拦。 哪怕片刻。 就宛若这不是被严阵以待的联盟防线 不过只是一条鸟语花香，风和日丽的观光步道。 冷寂的风吹过，在姬狩鸣依走过的道路，鲜红的血如足迹泼洒着战场。 更骇人的是这种出血量一路蔓延，但至今却连一个死去的人都没有，这就像是大人在随意戏弄着孩童。 周遭一片死寂。 “这就是传说级的契灵么？” 有契灵使咕噜一声，有些艰难地将口水给吞下。 他好歹也是一处驻守基地，常年负责扫荡地图的二星精英了。 手底下更是有七名契灵，其中有出身同一个阴阳寮的人，用自己当指引把师兄师妹都召唤了出来。 凭借着手下这些契灵配合出色，他在临夜城周遭区块也算是小有名气。 可是，这次被派遣来驻守e-026一角，任务不过是让他拖延对面久一点。 原本他还感到不满，不过就是没有国域级的契灵吗？数量难道不能弥补质量？ 凭什么不让他参与核心讨论？ 可是现在 他懂了。 契灵与契灵之间，亦有差距。 而普通契灵与传说级契灵之间，更根本就不能算是同一个物种！ “不行，根本就抵挡不住。”二星契灵使眼底闪过了恐惧。 在开始作战之前，为了鼓舞士气，他们被容许知悉了这名剑客少女哪怕再怎么强，都不会杀人的信息。 可是现在杀不杀人有差吗？ 再多的人，再多的契灵，再怎么试图去阻碍对方。 都只是一刀的事而已！ 这仗，要怎么打？该怎么打？ 姬狩鸣依半垂的眼帘缓缓掀起，倾斜朝下的刀身滴着血迹向前。 像是休息够了，她再次朝迈开脚步，无声且平静的向着深处继续走去。 她还什么都没做。 周围严阵以待的人和契灵们，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生物本能的深处，铭刻上了不可与之敌对的真理。 ===== “果然又出现了吗这种情况。” 在e-026地区的临时指挥部，作为最高权利指挥者的老人，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 他脸上的皱纹不满的挤在了一起。 严肃的低喃：“在与姬狩鸣依正面对敌不久后，就会有部分契灵与契灵使，出现抗拒继续交战的行为。”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妖冥鬼域战区自从将那名『诸邪尽斩』给定义为威胁后。 已经进行过七次针对的捕获作战。 试图在沟通后，能重新将其劝回联盟，亦或是将其斩杀或放逐。 然而，那些作战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那名少女根本没有交谈的欲望，她仅仅是找到目标后，就像是一柄划过黄油的热刀，将目标的封印地点给毁坏。 没有人知晓她的目的是什么，究竟为什么突然堕入魔道。 但是。 在那些作战过程里，哪怕姬狩鸣依明确有着『不会杀人』这项弱点，却仍旧迟迟成功不了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当作战持续进行一段时间后——但凡是目睹其作战姿态的人或契灵，无关先前性格的勇气如何。 他们的身体本能，就会抗拒去战斗。 哪怕强行上了。 整个属性也会剧烈下滑，在那本就暗淡无光的刀刃前，更快倒下。 这种心理阴影甚至是长期的，哪怕是时隔多年再次对上时，只要参与过上次的作战，亲眼目睹过那刀。 那么这种对属性的削弱就会继承，没办法成为可靠的战力。 这毫无疑问是专属于姬狩鸣依的【权能】之一。 唯有『国域级』以上的契灵，才能稍微减缓这种现象造成的影响。 这让每次的人员征集成了最大的阻碍。 所以连刚召唤来不久的新生契灵，都会成为备选的考虑之一。 “不行。”老人的眉头紧锁，低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凹陷的眼眶闪过忧虑。心中回想起先前在会议时，某名黑发少年平淡讲述，恍若亲眼目睹般的沦陷未来。 沉默半饷。 他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周遭两旁负责服侍的人的慌张，转身就走出了这座最高坐镇的主控台。 “东山大人？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路过两侧的契灵使转头，看见老人走出来的身姿都惊讶无比。 他们都顾不上自己正在负责的调度。 赶忙转过身来招呼道：“外边太危险了，东山大人您还赶紧回去比较安全” “闭嘴。” 老人微微皱眉，“现在还在战时！你们这样擅离职守，是想接受联盟法庭的判处吗！” 这两名契灵使顿时噤若寒蝉。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赶紧灰溜溜的继续苦思这仗怎么打。 最主要的是这怎么看都必输的仗，怎么打责任才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东山修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 没有多斥责什么，沉默的继续向前。很快，他就走到了目的地。 那是位于主控室不远处，同样属于战略指挥中心的一处。负责更细节的全场调度，以及不涉及主要战略的指挥。 而此刻。 一名看起来模样年轻的黑发少年，正不慌不忙的依序下达着指令。 “第六防守部队的人被斩昏了一半？好，那就赶紧退下来，去寻找最近的医疗班吧。” “别人家都手下留情了，结果到最后自己重伤流血流死，这人头还得算到她的头上，多丢人不是？” “第七机动部队的契灵抗拒战斗，请求后撤许可？” “哦，也没事！第七部队主要由具备飞行与高速移动能力的妖怪们组成的对吧？” “不用强迫着他们上去作战，只需要远远吊住就行了，大约在三百米左右吧。” “冷静点冷静点，不就是那那契灵朝你们的方向前进而已，死不了人的。” “当然，斩妖剑士斩妖是本能，就算堕落了也不会改变基础属性，她优先寻找妖怪来杀不是很正常么。” “不然你以为我让伱们吊着是为什么？” “喂，你家契灵脏话飙的太大声了，你是不是故意安静下来去收录的？放心，没有要坑死你们的打算，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明明按理来说，应该是由整个战略指挥中心的三十多人分担的任务。 不知不觉间. 却将最前线的作战指挥，给全部交付给了坐镇中心的那名少年，其余的人都转去调度起后勤处理。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就像是苹果会从树上坠落，水会向着地势更低的地方流动。 当在长时间的指挥过程，意识到了凡是由那名少年接手的战场都能行云流水后，自然会将手上的指挥权让渡。 这不涉及丝毫的权利斗争。 不过是在危机感下，众人自发去执行最优解的举动。 老人沉默的在门口站着，在各式仪器吵杂的声响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也没有开口打扰。 在先前的七次捕获作战里，大多数都只有最开始的接触有战斗，后面就成为了单方面少女的割草无双。 然而，此刻那名刚被召唤不久的少年，只凭借潦草看过的那些资料。 却仿佛对姬狩鸣依的特性，习惯，以及她的动向瞭若指掌般。 硬生生凭借着手上不充足的指挥权。 把战场的崩溃滞缓了下来。 甚至，缓慢的僵持住——第一次做到真正的拖延了姬狩鸣依前进的速度。 “抱歉，我稍微离开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林玄下达了接下来对战局的指示后，笑了笑的说道。 随即将视线看向了站在门口的老人。 在繁忙的指挥室内，竟然唯有置身中心的他还有闲心注意到有人来了。 东山修的内心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则是淡淡的释然。 许多年前的记忆浮现，那是他年轻时初次见识到契灵，知晓了这些英雄人物。那时的他尚且雄心壮志，发誓要夺回文明的领土。 两人走到了走廊外。 时间紧迫，并没有彼此谦让的空间，东山修苍老的声音开门见山的说：“林玄阁下，先前我过于激动的失礼，是我的失职。” “我很抱歉对你的评估错误。” 随即，他佝偻的腰便深深弯下，一种古典派的威严从老人身上散发，似乎久坐幕后的疲懒都消散一空。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没有意义。” 林玄表情平静，他没有理会老人的躬匠精神，单刀直入的伸出手催促道： “你是来交与我指挥权的吧，看来你相信我能阻挡姬狩鸣依了？” “那就别说废话，赶紧的！” “刚刚我是唬他们稳定军心的，再拿不到所有的战术倾斜我也撑不了多久，那可是传说级的契灵啊。” “.” 东山修许久没有经历这么粗暴的交谈了，他老迈的脸当场愣在了当场。 平时后方都是你说一句深意的话，我说一句禅意的话，中间最好吹吹风，再让院子里的叫做“添水”的水池园景敲个几声。 双方一同安静，紧接着颇有深意的再相视一笑。 在来之前，东山修都做好了老脸不要直接土下座的心理准备了。 却没想到。 林玄对他的态度确实不客气，但这不客气的方向，却是简单粗暴，主打的就是一个实用主义。 “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了？”老人发愣的时候下意识问道。 林玄理所当然的颔首。 说道：“面对一个黑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疯狂，大开杀戒的传说级契灵。” “都快七十多岁了还不在豪华宅邸里颐养天年，作死跑到前线的老人” “难道，还能够是保守的拒战派不成？” 不仅如此。 先前林玄阅读的那份资料。 耗费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无数人力物力的资源，将核心机密彻底严防死守的『净魂解灵大阵』伪装计划. 这计划的提出者，正是面前的这位老人，东山修。 在整个世界的破碎时空战区，整体都呈现出偃旗息鼓局面的现在。 凭一己的威信，执意推动如此激进的捕获作战进行 这要是再次失败了，损耗付诸东流。又一次像前面曾失败的七次一样，被姬狩鸣依给随意地瓦解。 那老者的地位将一落千丈，过往的荣光将被其他保守派嗤笑践踏。 这是他赌上了政治地位以及前半辈子打下的名声做出的设局。 如此冒险的原因却无比简单。 那名剑客少女的实力，她对妖冥鬼域战区里所有的人类都市造成的威胁，令老者不择手段也要将其放逐。 因为他，东山修，是一名军人。 保护民众是他的天职。 所以，林玄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老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 他古板，守旧，认为才刚被召唤一个月的契灵都没过“磨合期”，过去的经验让他只是草草掠过档案。 因为当时姬狩鸣依忽地改变目标，自己多年的筹划很可能付诸东流。 令当时承受各方压力的老人精疲力尽。 在会议上都没忍住压力爆了。 但只要自己展现出应有的实力——那东山修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找过来，做出符合他老派军人的素养。 “所以现在，把指挥权交给我就行了，老爷子。您老几天没睡了？面色都差成这样了，就好好休息吧。” 林玄漆黑的瞳眸望向眼前的老者。 他流露淡笑的说道：“我不会让姬狩鸣依她往错误的道路，继续深行下去。” “这点我保证。” ===== 长刀划破了永夜的宁静。 当从对方胸口涌出的鲜血飞溅泼洒，方才停滞动作。 姬狩鸣依没有理会正在地上哀嚎，哪怕昏迷过去都还在抽搐的『国域级』半鬼族少年契灵。 妖族的生命力都很顽强。 哪怕切掉条手，或是切掉一条腿，都能慢慢长回来。 对少女来说，她果然更喜欢挥斩妖族。 因为不会一不小心就砍死。 “不对.” 姬狩鸣依停下脚步。 漫长的今夜，这名双眸灰暗的少女，神情第一次的流露出一抹困惑。 她的嗓音有些生涩的低喃：“我现在的位置，已经偏离了直线.这不是我一开始准备前进的方向。” “在刚刚的战斗过程中，我不知不觉的偏移了吗？是巧合？” 不知为何。 相比起过去曾经的那七次作战。 姬狩鸣依那不善思考的头脑，也许是作为剑士的直觉，微妙的察觉到了些许不一样。 在凭借实力无法正面抗衡的情况下，透过不断细致的微调. 让战场上的天平缓慢，轻微的，却持续朝着有利己方的方向倾斜。 这种战术，以及宏观的调控节奏。 似乎像是刻意展现在她的面前似的，令她因为隐约的熟悉感而恍惚。 第七十三章 不可触及的逆鳞，与定格天空的明镜 但很快。 这片刻的动摇，就被少女收敛眸底。 栗褐色的秀发垂落，她轻轻闭起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 无声无息的风刮了起来，周遭赶来想要助阵的契灵纷纷止步，看向忽地站在原地不动的姬狩鸣依，感到困惑。 紧接着，他们表情骤变！ 那不是什么风。 是无数，成千上万，极为细小的刀芒。 倘若说在此前那长时间的战斗，少女只是在走向目的地，但因为沿路阻碍伸出的枝叶，她才斩落刀剑将之清除。 那么此时，此刻——那如北风般凛然彻骨的刀芒，就是真正杀意的体现。 第一次地。 姬狩鸣依展露出了杀意，那是宛若凝滞般实体化的『死』。 “很好.看来，你们确实有所长进。” 她的瞳眸缓缓睁开，灰暗而空洞的眼神，环顾起周遭的契灵，轻淡的说，“而且比我预料的，还要更加优秀。” 凡是被姬狩鸣依视线扫过的契灵。 都面露痛苦表情的半跪，像是被一把透明的刀斩过了灵魂。 那些避之不及的人类契灵使，就更是连惨叫都做不到，因为突来的剧痛而倒地，昏死了过去。 因为在想象中。 姬狩鸣依真正“斩”了这些人，拿着凝为实质的杀意将他们一刀两断。 所以，他们也产生了自己死亡的错觉，身体无视了理智给出没被攻击的客观，自顾自地疼痛到昏死过去。 这种灵魂上的剧痛不会死。 但是会很痛，灵魂被直接撕裂，而且需要更长时间治疗——过去姬狩鸣依一次都没使用过。 但现在，她用了。 在她日渐淡薄的情感中，那仅存的底线被触及，唯一的逆鳞，被肆无忌惮的拨弄。 “为了动摇我的心神，而模仿那个人习惯的战术风格，就连这种方法都采用了必须说，你们很成功。” 少女轻语的低喃没有人能听见。 本来勉强能牵制的战场，这下彻底溃散，再无人能阻挡这柄此世无双的朽败之刀。 “因为真的，非常像。” 在一阵惊慌声中，女孩的嗓音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眼下的战局从泥沼转化为明朗。 再没人能阻挡她一步。 就连远处，那凭空矗立在大地上被本多鬼钢给呼唤出来的『守城要塞』。 那是曾经在数万鬼潮之下，屹立不倒的伫立了七年，成就他荡世级将军名号的权能具现化。 可在姬狩鸣依走近时，那些火枪轰击，比钢铁还坚硬的城墙。 也被少女缭绕在身侧的无数刀芒，像是用小刀一点点不断削凿挖掘。 快速脆化，发出钢铁被扯碎的噪音，看上去维持不了多久时间。 眼下战场的情况令人绝望，看起来距离少女去触及核心，再次将此地转化为被黄泉覆盖的冥土只是时间问题。 可在这时 哐啷。 所有身处战场的契灵，都能够听见天空中传来这道清脆的声响。 他们仰首，随即愕然的呆滞。 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景色。 他们想呢喃：“那是什么？这个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究竟涉及了什么层次的战斗？又有什么怪物要出现了？ 可是他们却蓦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止是他们。 整片夜空都被静止了下来。 那无数连合金都可以轻易切碎的刀光，在那片被框选出来的夜空当中，却连一缕柔和的轻风都无法斩断。 像是天空映照出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杀意也好，刀光也好.乃至于现在同样驻足沉默的凝望天空的少女也好。 那镜面一视同仁的映照万物，于是万物便必须停滞，被定格在此景。 “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比过去要聒噪了许多，剑士。” 空灵的嗓音在战场中央淡淡响起。 明明遍地都是泼溅的鲜血，伤员在外围倒了一圈，繁忙的救护人员来往赶路搬运，喊叫声吵杂而混乱。 可是当那名身穿着蓝白交织的巫女服，拥有着晶蓝狐耳与尾巴的少女。 她的木屐踏足在战场的瞬间。 波涛汹涌的水面倏然间宁静下来，成为了能倒映天空的安静湖泊。 一切的纷扰杂乱恍若都被消止，这里成为了神明的净土，丝毫扰乱秩序的存在都不容许被倒映。 “是啊.好久不见，狐狸。” 话语伴随着浸染鲜血的长刀斩落，姬狩鸣依的娇躯化作了闪烁的影。 在说“是”的时候屈膝，在说“狐狸”的时候刀锋距离巫女白皙的脖颈只余几寸之隔，黑色的羽织在狂风中凌乱舞动。 一连串哐啷的镜面破碎声这才出现。 在那短暂的刹那。 无论是摆脱了【镜映·此影永恒】的束缚，斩出了近百刀的姬狩鸣依。亦或是似乎早已猜测到这情况，将其那些攻势一一阻拦的星见镜璃。 对于寻常契灵来说，一秒就足以决定生死的袭击攻防。 对这两名数十年未见的昔日战友而言。 不过，只是普通的“打个招呼”。 “在当年伱的行动就快过思考，思维单纯的毫无美感可言，但至少想做什么还有迹可循。” 星见镜璃浅金的瞳眸微瞥，看向那距离了脖颈几寸不断颤动，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的染血长刀。 她轻淡的评论：“但是，现在终于放弃了那贫瘠的思维，彻底化为了只追求厮杀的野兽了吗？” 狐耳巫女周遭升起了无数的纸人，在妖力之下朝着四处飘散。 每个纸人都化为了一个『姬狩鸣依』，向着本尊斩出刀光，如镜影倒映。 而狐耳少女则以脚轻点地面，拉开距离。 华美的巫女服的振袖轻飘，哪怕是深陷战斗，她的举手投足间，仍然贯彻着一种教养良好的素雅美感。 无数的手段被其一一放出。 宛若缤纷变化的万花筒般，旁观的绚烂就令人目眩神迷。 但是与她相比。 姬狩鸣依的战斗过程就简单粗暴，她娇小的身躯穿梭踏步，那柄破朽的太刀和绚烂的碎镜相比，毫无美感可言。 斩出的刀身没有任何特效。 干瘦而单薄。 可是，每当与漫天的镜影相碰时，她却轻易就划破了那些威势相当，看起来是复刻她的攻势斩来的假刀。 穿梭，斩。跳跃，斩。防守，斩。 战斗成为了重复的公式。 任凭再华丽的镜影，但剑客少女却始终如影随形，拉不开太长远的距离。 这名狐耳巫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对姬狩鸣依来说并不重要。 她本来就不擅长思考与对话。 既然对方出现，而且出手妨碍了。那么理所当然的，对方会成为阻碍她将此地重新化作黄泉的阻拦。 她很清楚这只妖狐的性格，唯独叙旧两个字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行动逻辑里。 即便姬狩鸣依疑惑对方为何会在此地。 但她也不需要知道。 现在的话，对方体内的妖力紊乱，习惯的战斗风格又是肆意挥洒妖力已经不是当年势均力敌的情况了。 想解决她，不难。 而且不需要杀了她，这很好。 当年那个人为了将自己等人救下，在最后连生命都舍弃了。姬狩鸣依虽说不喜欢妖狐，却不想否定那个人最后的意志。 况且 现在的话，妖狐与自己谁更恶劣，这还不好说。 少女的瞳眸低垂，将这份思绪给压抑。 她没意识到。 自己在这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思考，已经快要超过了过去二十年的总和。 这场前往e-026过程的战斗，已经发生了太多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无论是那被模仿熟悉的战术，还是数十年未曾见过面，如今在这里碰上的星见镜璃，都像是不断将水杯晃动一样。 令姬狩鸣依在一百多年来，逐渐停止了思考的情感与心灵. 都被迫的，像是活性化的刺激疗法般，重新恢复当年，鲜活了起来。 “哼粗暴，野蛮，就连刀身都不清洗，还是这样令人生厌的战斗习惯。” 晶蓝狐耳的巫女修长睫羽蹙起，神情有些不快的低哼一声。 她那身蓝白色的巫女服，腰部再一次的被凌厉的刀芒划破，露出了些许白皙肌肤，再更深一点就要斩出伤口。 哪怕星见镜璃的语气再清冷。 但事实证明，没蓝的法师跳刺客的脸，这就是纯粹送人头的行为。 两人一退一进间速度飞快，早就远远甩离了联盟的包围。 深入到一座被废弃的城市中央。 四下已经无人可旁观。 “.特意把我引来这里，是陷阱吗？”姬狩鸣依草鞋落地，她没有继续追击，而是驻足环顾周遭。 眼下战斗的优劣已经很清楚了。 对方虽说还没有受伤，但从她那已经被撕裂露出众多白皙肌肤的服饰，再继续打下去，结果也一看便知。 姬狩鸣依现在其实隐隐也有些迷惑。 以对方的能力，按理来说不会看不出一百多年后两者一进一退的差距。 都是缺乏了契约给予的以太补充。 靠技能吃饭的，和靠平a吃饭的，两者之间削弱幅度是天差地别。 可是，星见镜璃却依然出现，甚至哪怕被砍成了现在的战损立绘，却还是没有丝毫要撤离的打算。 就算是不善思考的剑士少女，也察觉到了有几分的奇怪。 第七十四章 与刀睽违百年的相逢 星见镜璃听到了询问声，看见剑士少女发自内心的“既然你都打不过了，为什么还强行要打呢？”的困惑视线。 对方的心思就和她的剑般纯粹，那疑问的眼神中并无羞辱。 可是实话向来是最精准的真实伤害。 尤其还是当年的老对手，曾经一次都没有分出过输赢的旧识。 晶蓝的一对狐耳猛地竖起。 垂落的尾巴僵直。 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口被斩开而流露部分雪白的酥胸起伏，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些许波折。 “林玄.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最好能够说到做到，完成你对我的承诺。” 星见镜璃轻声低喃，浅金的无暇瞳眸更冰冷了几分。 看来某人的未来需要担忧一下了。 不过。 在这唯有两人的城市废墟内，漫长今夜的战斗还未结束。 “伱还想要继续打吗？狐狸。” 剑士少女开口询问，她的语气中没有不耐烦或是起伏。 无神的双眸看向昔日的伙伴，只是陈述询问，神情平静的再次执起长刀。 她刚刚已经审视过四周了。 没有埋伏，一个铺设陷阱的人都没有。 姬狩鸣依知晓，倘若联盟的人真的想要将她斩杀或放逐，那唯有从『契灵』的身份下手才有用。 以正面战的角度没人能战胜她。 但要是直接解除契约让她回归魂体，那确实是可以将她击败。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种术式，或是阵法。那姬狩鸣依会全力以赴，在第一时间就将其给连接的以太斩断。 她确实不善于思考。 可是，为了能重新复活那个人——少女愿意花费更长的时间去转动思绪，去做这件她并不擅长的事情。 因为，在达成目的之前 自己还不能死。 姬狩鸣依双手执刀横立，将刀尖笔直的指向面前的巫女。羽织上残留的血缓慢消融，被月牙给吸收吞噬。 这件羽织是那个人送给她的礼物。 效果就和她这把长刀一样，具备着能够在战斗过程中，将对方伤势里流露出的魔力，转化给自己的特质。 正因如此那银白月牙才不会被干涸的血液覆盖发黑，只是变为美丽的浅樱。 这浅樱，象征百年来她所经历的厮杀。 “如果你执意要阻止我”姬狩鸣依双眸毫无动摇的看向狐耳少女。 她轻声道：“我不能保证，我能够对你做到不杀。” “你很强，所以离开吧.我不想和你打。你其实也不在乎那些人类，不是么？” 听闻这句话。 星见镜璃与她对视片刻，那向来清冷的眼神竟然若有似无的微眯。 “哼”她空灵的嗓音淡淡说道：“原本以为你已经足够堕落了。失去了主人的刀竟然与黄泉同流合污，去违背自己仅存视为意义的『遗愿』。” “可是现在看来，你这把刀朽坏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更严重。” 金色的瞳眸倒映出剑士少女。 她毫不留情的淡淡问道：“我很好奇，你这已经千疮百孔的刀身，真的还能容许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还是说——你早就为自己决定了一个愚蠢无趣的死法？” “.” 姬狩鸣依没有回答。 只是纵横上千战场平稳持刀的手，极为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随便你怎么说。”少女平静开口，缠绕着绷带的大腿微微屈膝蹲下，就准备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但是。 “他没有死，现在还活着。” 星见镜璃清冷空灵的嗓音，恍若巫女亲口传递的神谕，在这废墟般的都市里流淌。 像是留了点时间，让童话似的空想能缓缓变得真实。 让漫长的苦旅能在此落下句号。 “.什么？” 剑士少女的动作停止了。 她无神的瞳眸好似在枯寂的黑夜中，被点亮了一盏烛光。 倘若是在今夜的战斗之前，她会认定这不过是试图动摇她的谎言，不予理会的直接将刀斩落。 毕竟她已经追寻了那个人足足百年，这五倍于她曾经的人生。 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追寻单一的目标。 思维早已僵硬固化。 除了用完整的黄泉将那个人复活这个姬狩鸣依唯一知晓的【奇迹】以外，她不会接受其他“有风险”的可能性。 可是，今夜的这场战斗太不同寻常了。 从那熟悉的战场布局，到第一次能够拖延她脚步的组织调动，再到现在由星见镜璃亲口说出的『真相』. 正因为曾经是战斗过无数次的敌人，所以姬狩鸣依很清楚，对方不屑于使用这么拙劣的谎言。 今夜，就宛若天平一点一滴的倾斜。 在名为「真实」的那侧，不断被某个人增添筹码，一点点瓦解紧闭的心房，直到最后天平彻底倾倒。 “那个人，漆暗之羽，真实名字叫做林玄的家伙，你的主人，刀的使役者，你在大地上游荡了一百多年都复活不了的亡魂。” 星见镜璃像是背诵台词，狐耳不耐的微微晃动着，飞快地将这一长段话说完。 最后做出总结：“他没有死，又活了。” 看着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连执刀的手都下垂摆落，似乎这信息量有些过载到难以思考的剑士少女。 星见镜璃像是对这种说明感到无趣。 把头一撇，轻哼一声之后。 身侧浮现出了镜面涟漪的波纹，连通了遥远的某处。 紧接着，一个黑发少年探出脑袋，相当谨慎的左右先看了一眼。 “嗯？竟然没有露头就秒，这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啊。” 他嘀咕一声。 然后才走了出来，整理了下那套旧时代的军装制服。 既然是睽违了百年的相逢，那么当然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这可是情商的一部分。 他想要转头和狐狸道谢。 但是第一眼先是看到某人战损的立绘，目光被某些又白又软的地方硬控了一下。察觉到杀气后，他立刻决定装作没看到，什么都不说。 当林玄总算准备好，转身准备去寻找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剑士少女时。 他被扑倒了。 娇瘦的柔软直接扑进了怀里，就连一双草鞋都飞掉了，露出只有右腿缠绕着绷带的赤裸双足。 哪怕看起来瘦弱，没有多少肉，但是不愧是只会召唤巅峰时刻的契灵体系。 当整个人都环抱上来时，林玄还是感受到怀里轻盈娇躯的柔软，她的腰肢纤柔，和长刀不同，仿佛用力点都会将其折碎。 少女的侧颜还沾着血迹。 但当她抬起眸来看时，这刚结束杀戮的血却添增别样的感觉。 不过。 现在整个人像是被导弹冲击过，被冲撞陷入墙体导致的背部剧痛，让林玄无福消受这久别重逢的感动。 “痛痛痛痛痛” 他咬着牙，冷嘶一口气的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吗.我感觉刚刚这一下我差点魂归卡池了。” 可惜的是姬狩鸣依没有理他。 她颤抖的伸出小手，长刀掉落在地上，但是她没有停下。 一点，一点的抚摸着林玄的脸庞，像是要把这疑似幻觉的面容，亲手在脑海里拼凑出轮廓。 林玄能感受到在少女的指尖，轻薄的有些发硬的茧，那是千万次挥刀后遗留的痕迹。和缠绕她手臂的绷带一样，哪怕成为了契灵都没有消失。 “契灵使”她的嗓音微微轻颤，空洞无神的灰眸紧盯着少年，好似哪怕一眨眼就会再次消失。 她生涩的声线不断颤抖的低喃：“是你吗？契灵使，真的是你吗？你不是被编造出来骗我的幻象吗.？”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曾经想过要去其他地方找你，但我不信任那些其他的力量我知道黄泉也是灾厄.但它里面能够容纳世间一切的灵魂，这是我亲眼看过的。” “.我做了错事，但我只会这么做，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我很笨，如果是契灵使的话明明肯定能想到其他方法.” 姬狩鸣依说着，低喃着，断断续续的话语前后错乱。 她不熟悉流出眼泪的方法，但湿润依然从她的侧颜淌流，将鲜红的鲜血给冲淡。 她还准备说什么。 但一只轻覆上她栗色乱发上的手，却不容置疑的缓缓施力。 将还在胡乱呢喃的少女，她整个脑袋都埋入了胸口，动作温和的抱紧在怀中。 “放心，我就在这里，不是假的，也不是幻影。不会跑，哪里也不会去，以后可以一直待在你们身边。” 林玄垂首在怀中不断颤抖，整个人紧紧抱着他的少女耳畔边，轻声说：“我回来了，鸣依。”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 但看来，这场重逢还是顺利结束了。 林玄刻意忽视从某处不断逸散，并且有随着时间逐渐增强趋势的清冷视线，也稍稍卸下了心头的防备。 不得不说，就凭刚刚那飞扑来看——要不是他超频发挥了一晚上，还真有可能刚见面就先被砍一刀确认是不是幻觉。 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譬如说，把剑士少女的身份洗白，要如何跟联盟那里解释，以及答应好狐狸的事情。 真是想想都头疼。 哎，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 噗嗤。 太刀贯穿入胸口，鲜血缓缓淌流。 林玄只觉得胸口一痛，他低头看去，手上浸染着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 心脏，致命伤。 契灵受肉后的血，原来和人类一样，都是鲜红色温热的啊。 他下意识的这么想道。 林玄低下头，发现姬狩鸣依的手上持握着太刀，但她的神情却恍惚而迷惘，但却精准无误的将刀尖捅入他的胸口。 搅动。 “.诶？” 极为轻细的嗓音，像是快坏掉般的刀最后折断前的轻响。 女孩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茫然无措的将脑袋抬起，先前被泪洗净的脸庞再次被溅出的血染红。 那空洞无神的瞳眸中。 ——比覆盖了『妖冥鬼域』的永夜，还要更加深邃无数倍的黑暗，如黄泉那缠绕了数万年的诅咒。 将多次深入其中，曾经在无数次的呼唤中灵魂共鸣的少女瞳孔给吞没。 【特殊任务已触发：解除『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的异常状态（未完成）】 写到死线的最后一刻了，但还是没能写完，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早上就摸出一章。 这几天调整时差调整到报复性睡眠，时间消失速度快的有些哈人 第七十五章 女人打架，男人死.....诶，没死 鲜血在淌流，时间恍若静止，这被废弃了几十年的城市一阵死寂。 “诶？” 姬狩鸣依像是受了惊的幼兽，双手像是触碰到炙热的金属般猛地放开。 但长刀还插在黑发少年的胸口。 笔直地贯穿心脏。 少女骤然紧缩的瞳眸不断颤抖，像是第一次触摸真刀般的动作笨拙，赶忙握回了刀柄，想要将刀给拔出。 但她不能这么做，她比谁都更清楚人体的致命部位，这样做只会必死无疑。 不.她其实更清楚的是。 受到这种伤，林玄已经死了，是自己杀了自己的契灵使。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她双眼失神的不断呢喃，溅染血红的手胡乱地伸出，想堵住伤口，“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想这么做！这不是我要做的——” “滚开。” 极度森寒的声线像从深渊响起，骤然涌动的冲天妖气将还想胡乱堵住伤口的姬狩鸣依给猛然击飞。 星见镜璃的身影疾驰而至，那向来典雅的巫女服第一次失去了从容。 她的衣服乱了，但没时间去整理，纤细的素手一挥，漫天的镜片光影浮现，将胸口如泉涌出鲜血的黑发少年笼罩。 【镜映·此影永恒】——此权能可将定格一片区域的物体，从运动轨迹，惯性，到绝大部分的其他伤害技能。 然而，与她权能对抗的也是权能。 还是相同级别的“原初”。 【无名残刀】，这是姬狩鸣依拥有的唯一武装，凡是被这把刀贯穿的致命伤，在死亡的那刻将被彻底确定。 此为一名少女缔造伟业，以刀身将黄泉斩断的传说化作的权柄。 被该刀贯穿者的灵魂。 无论是极致回血，欺诈装死，亦或是有十二条可以刷新的命。 都会被直接了断的定义为『死亡』。 绝对的真实伤害，最粗暴的处刑机制。 被漫天镜影笼罩的少年，他四周的一切都定格停止了，包括最细微的微生物，以及在黑夜里漂浮的尘埃。 却唯独他的胸口没有，鲜血仍然在涌出，象征生命的急速流逝。 “起来。” 星见镜璃蹲下了，她蓝色的绯袴沾染到地面的泥土。 但这样高度还是太高了，所以她继续前倾身子，直到双膝如跪坐般的平贴到地上，洁净的白丝袜被淌流开来的血迹给染脏。 她盯着少年苍白的脸。 “你不会没有准备任何后手吧？林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起来，睁开眼睛，回答我的话，你应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来的吧，就像是伱过去每次带女人回来的那样子。” 星见镜璃的嗓音依然很清冷，空灵。 不像是询问重伤者，而像是命令，要求她的契约人履行义务。 但是她固定不动的金眸，将身子前倾去贴近伤口的视线，不断加大【镜映·此影永恒】的妖力输出。 以及那垂落僵硬不动的狐尾。 却像是告密者般，诉说着她那已然无法平复的内心。 镜子能够照映出来的东西很多，但是修复破损并不是它擅长的东西，就像是碎镜重圆终会有缝。 林玄勉强睁开眼，他想说话，但是迟来的剧痛与失血的虚弱，让他吐不出半个安慰的字句。 眼前不断浮现出深红警告的字框。 耳边叮叮叮的声音狂响，就像是泰坦尼克号沉没前最后的演奏。 【叮，玩家的誓约契灵『镜心灵狐·星见镜璃』对您的情感已经突破上限，超过100的好感度，已解锁称号】 【已获得特殊技能与信物】 【叮，玩家的血量正在急速下降，先前使用过的特殊道具『魂归铃响（可替使用者避免一次致死伤害）』已触发——触发失败，遭到更高的权能覆盖.】 【叮，玩家先前曾借助临时阴阳大阵，画在胸口的高等以太术式『均衡之道（可用蓝量以五比一的比例替换血量）』已触发——遭到更高的权能覆盖，效果减弱.】 【叮，玩家.】 【叮，玩家.】 一连在林玄耳边响起了七八个叮，那都是他预先准备好的后手。 伴随着这些提示响起，伤势确实在被飞快的减弱。那毕竟是整个战区分部，原本为了正面抗衡而准备的底牌。 在某个人的单方面担保下，全部都借来用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还不够。 面对猝不及防的致命伤，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依然渺茫，顶多是提前氪金在和阎王爷手里抢命。 他的敌人并不是被利用了的姬狩鸣依——而是漫布了这整片地域，一个想要侵占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破碎时空-妖冥鬼域-黄泉】。 “咳” 林玄因为失血短暂的晕眩过去，但又被胸口的剧痛给痛醒。 从现代的小主播到在战场上推心置腹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他用力咳出一口血。 本来在眼前的狐狸已经不见了，不过从另一边骤然响起的废墟崩塌声，大概可以得知她的去向。 她再次将术法轰向剑士少女，这次不再留有半分的收敛，携带着二度目睹某人死去的怒火。 这还是林玄第一次见到狐耳少女满脸愤怒的这种表情。可惜现实没有截图功能，不然以后高低也能算是黑历史的一部分。 “前提是必须，要有以后才行.” 林玄强迫自己出声维持清醒，他的呼吸已经气若游丝，但举起的手却出奇的稳定。 银白的以太汇聚，他挣扎着去抓向贯穿了胸口的长刀。 一心二用，复杂且精密的以太术式，已经用另一只手开始描绘。 还好现在是契灵的身躯。 存活下的概率不大，但还没死。排除掉某个不能列入考虑的不稳定因素，林玄至少也要做到自救。 不能存档又怎样？ 硬核玩家的招牌就是初见一命通关。 “所以啦，我不是说了吗？” 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不要随随便便就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顺序别乱来，不然你肯定会死的。” “你的命可比你自己想的要值钱，在那些【破碎时空】的眼里。” 借助了先前敞开的通道。 穿着作战会议室里某名女员工的制服，一名少女蹲在他的身侧。 紫色的瞳眸在夜空下浮现，她轻快的神情写着无奈，伸出手指点了点林玄起伏越发微弱的胸膛。 “这下好了，不听美少女之言，吃亏在眼前。” 蕾娅的表情像是有些生气。 她踹了一下林玄的脚，只是在最后即将碰上是收缓了力道。 清脆的嗓音不快的谩骂着：“你肯定早就发现我了对不对？白痴吗，你不会以为每次我都会出现，然后来帮你解场救场吧？” “我的身份可是一名大反派耶！每次都被你拿来利用不是很小丑？” “我这次偏偏就不救你，我看你还敢不敢继续装了，哼。” 这么说着。 变换为了真实样貌的黑发少女竟然真的只是蹲在一旁，她双手托着脸的看着林玄，轻笑的看着他继续重伤的失血濒死。 “好”林玄再次咳出鲜血，但苍白的脸上却露出笑容。 “别尬黑，我又不是.没有，准备，只是对面的黑幕特么的，开挂.” 他断断续续说着。 但手指上银白的以太，却从未停止过半分的划动。 并且随着『驱散术式』把重伤流血的debuff给消除后。 林玄硬生生的，咬着牙忍耐着急剧的痛楚，将残缺的太刀一寸，一寸，从贯穿心脏的伤口拔了出来。 欺诈师少女表情不变的微笑，但是紫色的瞳眸深处却隐隐闪烁。 林玄还是没能忍耐住的惨叫出声。 当长刀完全拔出来后，他血肉模糊的胸口不忍直视，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当林玄喘过气，再次疲惫的抬起头，在蕾娅觉得他总算是要开口求助的时候。 少年虚弱的笑着。 伸出了不断颤抖的手指，指向了现在还在漫天碎镜的特效，废墟城市发生轰鸣的方向。 “你不用救我，我还能撑着，肯定，死不掉.” “但是，蕾娅帮个忙。和狐狸说.我还没死，叫她们先停手，别不小心真闹出人命了” “这个人情，等我以后” “闭嘴吧。” 林玄撑着力气想说完的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推倒，平躺在地面。 黑发的少女神情笑意嫣然，但她的声音却冷冰冰的。 “想死？别做梦，像你这样又蠢又呆又笨又执着还刚好有点能耐的玩具，要是简简单单就没了，我岂不是很亏？” “而且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呢~” “我只有骗了别人的东西不还，从来都没有过别人要了我的东西，却可以远走高飞的。” 有些冰凉的手压在了她的胸口上，这动作牵动了伤势，让林玄不得不再次闷哼了下，但紧接着疼痛就被飞快缓解。 无数的几何图形从少女眼眸里浮现。 交织成绚烂繁复的紫光。 欺骗，幻惑，迷乱。 『死亡』也许是成了定局，无论如何都无法去避免——但是谁规定了这个时间呢？ 可以是现在死，可以是未来死，甚至可以是等老死了后再去死。 哪怕真的是阎王来收命了。 对于这名胆大包天的小骗猫来说，她也只会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然后在生死簿上愉快的留下一个“美少女到此一游”的涂鸦。 晚点还有一章 第七十六章 失而复得 欺瞒世界，欺瞒文明，欺瞒定理。 然后去创造“传说”。 这些契灵们曾经缔造的奇迹，会成为伴随他们灵魂不朽的史诗，并以权能的姿态在这个世界复现。 从来没有人知晓过为什么，就像是没人知道为什么破碎时空会降临。 正因为不晓得缘由，无法复刻，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太低——所以奇迹才能是奇迹。 而现在。 在最身临其境的观众席，林玄正在亲眼目睹的 就是属于『欺天愚戏·蕾娅』这名契灵，去复刻自己曾经的传说，就连死亡这项不可违逆的定理都敢于忽悠的弥天大谎！ 不断涌出的鲜血停止了，被刀锋给绞碎的心脏挪回了原处。 由虚影般美丽的紫色交织着图形，在少女那手指拨弄琴弦般的抚弄下，那已经超出了林玄能理解的维度。 俗话说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包装。 想要以权能去否定同位格的权能——最重要的是否定那被黄泉裹挟着，夹杂着整个破碎时空最核心诅咒的伤势。 这个谎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很难编织。 “呼好啦。” 黑发少女轻喘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像是繁忙作业有些累了，她整个人选择直接躺下。 只是这枕头是某个人敞开的胸口，侧着身躺下去直接能听心跳声助眠。 “我说.你既然都帮我把心脏复原了，就不能连带着衣服一起搞定么”林玄先前那剧痛还在折磨着神经，一时动弹不得。 只能转动视线看向窝在他胸口享受眯眼的蕾娅，艰难的让话从齿缝间露出。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偷吃我流出的以太，你是真的饿了。” “就不怕真的榨死我彻底收不回欠伱的尾款？” 被点破的黑发少女也不害羞，她理所当然的抬头看了一眼。 “衣服？那又不重要，反正该看过的我以前都偷偷看过了，额外套个东西上去简直是多此一举。” 说着，蕾娅顺理成章的低下脑袋，继续将林玄先前流出的血给一点点舔舐，用舌头在他的胸口做着术后疗养。 先前林玄在做自救的时候，耗费大量底牌而暴涨的以太在浑身流淌。 包括溢出来的部分。 那些流到地上的算浪费了，但不能盛在碗里的也不吃吧？ 对蕾娅来说，大概就和饭后甜点一样，她可不会放过收这些手续利息的机会。 “好了.我赶时间，之后再还你人情。” 林玄没有在地上躺尸太久。 当剧痛稍微减缓，他重新恢复了对四肢的掌控能力后，他立刻就咬着牙，艰难的坐起了身子。 眼下还不是能够进入日常环节的时候。 现在都已经后宫失火了。 要是他再不赶紧过去调解，出了差错，事情将彻底无法挽回。 至于再次开口喊欺诈师少女帮忙，林玄就没指望过。 先前那么说是因为无计可施了，她不在一旁愉快的看乐子拱火就不错了，这就像是叫刽子手去冒充神医。 “我说呀，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没事，满血复活了吧？” 因为林玄挣扎的起身，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少女便滚到了地上。她像是真的不想动弹，干脆就在地上摊着装起了咸鱼。 那娇软瘫倒的模样，拿树枝戳脸几下，她说不定才会懒散的翻个身。 只是清脆的声线在林玄身后慢悠悠响起。 “我只是帮你延后了死亡，那死亡又不是彻底消失。” “都说术业有专攻，诅咒你的那玩意和我世界里原来打的不是一回事，我拥有的是异能，不是超能。” “你再想乱搞的话只会死的更快。” 林玄没有回头。 他随便的从一旁的废墟里，抽出一根钢管来当拐杖，拖着残疾般满是剧痛的身子，艰难的一步步向前挪动。 林玄清楚蕾娅没有在骗他，来自这片诅咒时空的阴冷还充斥体内。 在安定下来前，他甚至不敢用『共鸣转变』去借狐狸的妖力来用，担心会触发残留的诅咒。 “你说得对。” 林玄淡淡的侧首回了个笑，他的眼眸始终都没有动摇，“但是我现在不去的话，她们就真的有人会死了。” 战斗结束的远比想象中要快。 以林玄这残疾人的速度，他拖着脚步还没能走出去多远，就收到了战斗结束的消息。 因为【叮】声响起了。 【叮，已完成临时战役副本，『e-026地区守卫作战』。】 【玩家作为核心指挥，作战参与度超过百分之八十，获得成就『声名鹊起，一役成名』。】 【成就奖励：玩家在特殊地区‘破碎时空·妖冥鬼域’的战役将获得百分之十五的经验值加成，并且该战区联盟阵营对玩家的原始好感度将变更为『信任』。】 【叮。】 【已击退并重创副本boss“诸邪尽斩·姬狩鸣依”。】 【获得奖励：『英杰级·剑术源流』、『被动技能“授汝以死（初阶）”』、『被动身法“缩地成寸（初阶）”』。】 【加成经验值奖励结算中战役指挥经验计算中.等级+6，玩家当前等级为lv.14。】 【已解锁一格契灵栏位，当前余留栏位，1/2（誓约未满）。】 林玄没太听清楚系统后面说了些什么。 他刚被修好的心脏猛地一震，就像是听闻了什么噩耗。 视线反复的在那条『已击退并重创副本boss“诸邪尽斩·姬狩鸣依”』上扫视。 就连先前临近濒死，也没有改变过分毫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的眸底闪过一抹沉吟。 天空上，一名蓝与白交织的巫女出现，她的容颜依然那般精致，如不染纤尘的神灵般完美无暇。 但此刻狐耳少女的神情却很麻木，那双无暇的金眸失去光泽，就宛若准备参与葬礼去低吟送别祷词。 作为巫女她不曾侍奉过任何神灵，但似乎此刻她的信仰已经死了。 在她都没有察觉，不想承认，来不及去理解的时候. 那个人死了。 明明曾经给过她机会，那个人曾经无比短暂的回来过。 但自己却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 能够映照世间万物的镜影，却连把那个人留在倒映中都没做到，他又一次的从自己的身旁离开。 气质空灵，宛若连灵魂都透明般，晶蓝的狐耳少女从夜空中落地。 她走在过去曾经不愿多待的肮脏泥地上，木屐已经不知何时丢了。 洁白的丝袜被一点点染脏。 但是狐耳少女只是走着，向着那个人尸体所在的方向一步步，像走向朝圣之路的苦行者般，无声而缓慢的向前走着。 “喂！” 从遥远的废墟之后，似乎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很熟悉。 自己难道下意识的呼唤出镜映了吗？星见镜璃有些恍惚的想着。 但她没有理会那幻听，她现在不想再沉溺在这种假象里，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可悲。 “镜璃——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那幻觉的声音没有消失。 是啊，太过强烈的执念总是这样，当拥有的时候不会珍惜，失去后却会在生活里无孔不入的回忆。 不断去提醒懊悔者，她到底因为忽视而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说，我有话想要问你——！但我现在重伤走不过去，你既然会飞的话，能不能赶紧过来——别慢悠悠的走了——！” 这幻觉疑似有点吵了，难道连这点都复刻了本人吗？ 星见镜璃狐耳下意识的抖两下，她现在内心充满了悲伤没错，但这针对声音本能反应的不耐烦却是刻在身体里的。 她抬起头，双眸清冷的准备挥手将下意识召唤出来的镜映给摧毁。 然后星见镜璃她呆在了原地。 远处，也许是着急的想知道某些事，也许是受不了明明会飞的队友非得省蓝。 黑发少年把拐杖都丢了，重伤未愈的就像下坡半跑半跳，好几次差点摔倒，扶着一旁的墙面就踉跄的跑了过来。 “呼呼.能不能善待点病人，我都快成为耐死王了，就多给我留点能够休息喘气的时间啊。” 黑发少年表情微略痛苦的捂着心脏，像是那里曾经缺过什么，疲倦的喘着气将头抬起。 林玄看着呆怔不动的狐耳少女。 她经历一夜的战斗后，侧鬓绑起的辫子在激战中散开，此时晶蓝的长发彻底散乱，如瀑般垂流至腰际的摇晃。 浅金的双眸怔然的瞪大，嘴巴微张，呆滞的倒映面前之人。 林玄思考了一下，从唯一完好的裤子口袋掏出了手机。 打开了拍照模式，咔擦了一下。 接着，他挥着手笑了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我还没有活够本呢，怎么舍得这么简单就死了？” 话音落下。 空气依然沉默而安静，这让想说点擅长的烂话来活跃气氛的林玄反倒自己尴尬了。 他轻咳了一声。 “那个，虽然我知道有点不是时候.但是镜璃，我想问你一件事。” 林玄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谨慎的观察着狐耳少女头上的耳朵。 他很没有底气的问道：“你先前应该没有下手过重，直接把鸣依她给当场打死吧？” 听见了这句话。 狐耳少女合上瞳眸，长而浓密，柔而微垂的晶蓝睫羽轻颤。然后再次张开，她浅金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空灵清冷。 淡淡说道：“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不需要我额外去花费多余的心思，判断你的尸体是不是被鬼怪给侵占了。” “瞧姑娘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是什么绝世大渣男，可以拿来当防伪标章似的” 没等林玄无力的辩解说完。 狐耳少女就开口道：“放心吧。” “她没有回手，虽然直接吃下了我的所有术法，大概是受到不小的重创。” “可是.她也没有死，最后逃脱我束缚的逃掉了。” 停顿了片刻。 星见镜璃抬头看向漆黑的永夜，像是对那种深邃的诅咒无比熟悉般。 她平静说。 “黄泉以魂为凭依，它最擅长的就是趁虚而入，透过恶劣的规则引导杀戮，找到一切生灵灵魂里的阴暗面。” “那把支离破碎的刀，大概是彻底封闭了自己所有心灵，已经一心求死.” “当时掌控她身躯逃掉的，不是她。” “是这整片天地。” 第七十七章 死一次就结束了？第二条命，续关！（二合一） 答案并没有太过超乎意料之外。 早在胸口被贯穿的瞬间，林玄就已经猜测到这可能性了。 【破碎时空】具备着某种程度的意识，它并非是纯粹的天灾，这从它过往侵蚀世界的过程就可看出。 如果真的是完全死去的时空，那它们也不会找新的世界寄生侵蚀。 正因为还试图去苟延残喘。 还存有生命。 所以，在感受到真正逼近毁灭的危险时，它们才会试图做些什么来保持存续。 “而在它们眼里，『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威胁么。” 林玄眯着眼睛看向夜空。 仿佛那不是天空，而是一片广袤到毫无边际的巨大『眼球』，正以深邃的瞳孔在与渺小的凡人对视。 那巨大深邃的眼球无声的凝视着他，像是得胜者在宣告着它的成功。 在一百多年前，曾有一名不被任何一处破碎时空瞧在眼底的凡人，携带着被呼唤召来的英魂们，带着人类离曙光仅剩一步之遥。 但在一个世纪以后的现在。 它埋设了陷阱，以岁月以诅咒侵蚀了留下来的英魂。 并在这名凡人再次现身的那刻，毫不留情的将这陷阱爆发出来，给予了这名凡人几近于死的重创。 当然，这一次的刺杀没能成功。 可是那又如何呢？ 它的诅咒已经浸染指挥者曾经的契灵，就像是它的侵蚀已经深入这片大地。 与一整个破碎的世界相比，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一百年前他可能成功过一次，但那仅仅是意外的奇迹。 而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在于无法复刻。 那笼罩了天空的巨大眼球此刻说道。 这一次，你无法成功。 而那名曾经斩断了黄泉的剑士，不过是用来证明这点，最初的祭品。 林玄仰头，他看向天空，看向沉默无声而不屑与凡人交谈的永夜。 半饷。 他平淡的笑了。 “镜璃，你先前说，你当时所有的技能丢出去，鸣依都没有回手反击是吗？” 军式的制服残破，被血迹染满了面容，虚弱不堪的黑发少年他转过头。 语调平静的问：“那么现在她的『镜映』，应该可以清晰的锁定下来吧。” 星见镜璃的“镜子”，作为最高级别的原初权能之一。 它同样拥有特别的属性。 在战斗里，镜子倒映出敌人的细节，会伴随战斗的时间越来越逼真，完善。 直到最后可以将完整实力的对手召唤。 像是先前狐耳少女使用过的纸符，如果映照的对象不是姬狩鸣依，那本该会是七八个与敌人一模一样实力的分身。 可以视为一个会随着战斗时间逐渐增加的专属buff增幅状态，作用在所有权能上。 而既然先前姬狩鸣依放弃了抵抗 意味着，她此时此刻的身形，已经彻底被记录在了镜映里。 哪怕被最浓郁的黑夜想遮掩其行迹。 明镜依然能倒映她的方位。 “伱现在准备去追她？以你现在这仍然被死气缠绕的状态？” 星见镜璃金色的瞳眸看了一眼林玄，似乎辨认出他身上某人残留的痕迹，但却只是以空灵的嗓音平静断言：“你会死的。” “如果你是担心她在那种状态下，会被黄泉给进一步侵蚀腐化的话，那就是你太小看那柄刀了。” 存续过未知的岁月，与黄泉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妖狐淡淡道：“我不擅长与那名剑士相处，但我承认她的实力。” “她封闭了内心，这是彻底的封闭。不仅是外界无法重新唤醒她，就连来自幽冥的诅咒，也同样做不到。” “如果你真想要把她带回来的话，那还不如等到.” 狐耳巫女的声音渐渐消止了。 林玄看着她，没有多去辩解什么，那双墨染般的瞳眸里平稳而沉定。 这不是被挑衅之后的热血上涌，更不是被坑了一波后的急切报复。 他询问了问题。 那么，这就是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必须的条件。 一切的行为，皆是出于理智，皆是为了将无数细小的可能性构筑出阶梯。 直到最后通往胜利。 作为一名才穿越来不足两个月的旅人，林玄作为契灵的级别还很弱小，作为人类也还未掌握到足够的信息。 这世界并不是独属于他一个的游戏。 所以面对信息差的陷阱，做足了万全准备的他却依然距离死亡仅差一步之遥。 但终究，林玄没有死。 所以。 这场对局的博弈，侥幸也好，天命也好，他还没有输。 “你真的要去？” 星见镜璃安静了半饷后，她不符合性格的再次重复道：“哪怕，你刚刚才死过一次，而且已经用光了所有底牌？” “对，我要去。”林玄眼神平静，“而且你说错了一点，正因为是现在，我才必须要去找她。” “我看见了新的可能，这是最好的时机。” 狐耳少女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少年，眼前浮现了数分钟之前，他因为鲜血流失而闭上眼睛的画面。 那一刻。 她真的以为要失去他了，再一次的。 良久的沉默后。 “好。” 星见镜璃轻灵悦耳的嗓音开口道。 “真的吗？太好了。”林玄也露出笑容，他本来以为需要花费更多口舌的。 不愧是狐狸啊，心态就是能心如止水。 要换做是其他的契灵可没那么好说话，指不定怕他千里送头，就要强行把他给关进地下室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吧，刚刚那场架把你的妖力都给打空了吧？没关系可以慢点来，反正鸣依她重伤下的速度应该走不远。” 林玄嘴里说着，低头整理残缺的上衣，他这情况可比战损还惨了。 “不，没有那个必要。” 狐耳少女轻灵的嗓音淡淡响起，林玄刚抬头困惑的想问为什么。 他就感觉到自己仅剩的衣襟被拉住了。 紧随而来的。 是唇边些许熟悉，却又略微不同，属于少女的柔软。 如果说不久前在病床上，那个吻带着狡黠般恶作剧的味道. 像是一只小猫，拿着软软的爪子轻挠肌肤，给你带点搔痒般的甜头，但浅尝辄止的又不肯让你直接吃掉。 那么现在的这个吻，就唯有宁静。 星见镜璃的巫女服被斩裂撕碎，她妖力的缺失导致还没修复，露出许多白腻的肌肤，没有去遮掩。 在现在紧紧相依的情况下，林玄可以清晰感受到少女身体的柔软。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能看出动作的不熟练。 但也许是想要增加获取以太的效率，她将整个身子贴附上来，来确保两人间魔力的流通。 一对晶蓝狐耳柔和的垂落，毛绒的尾巴向着林玄的手臂缠绕上来，像是要将他给逮住，不允许擅自分离。 香舌轻轻绕开了唇。 这是宁静，漫长的过程，仿佛一名巫女虔诚地向神明祈愿的仪式。 “好了。” 星见镜璃语气清冷的说道，主动放开了还在发怔的黑发少年。 她的尾巴很快收回，用袖摆去抹了抹还残余嘴边的水渍，浅金的瞳眸收敛了神色。 明明刚刚是主动的那个人。 但她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就连双颊都没渲染丝毫润红。 “原来如此。”狐耳巫女空灵的嗓音做出评价，“对补充妖力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看来，你以前那些所作所为不仅仅是原始生灵本能的冲动，而是考虑到实际效率而采取的做法。” “可以稍稍修改对你的评价了，林玄。” 在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着手在身侧划出了一道轨迹，明亮的镜影凭空浮现。 在那空间之后。 一名遍体鳞伤的剑士少女，正独自在荒芜的原野拖曳着步伐。 她的羽织遭受撕裂，浅樱的月牙残缺，包覆不住她的身躯。绷带都染上血色，哪怕自动疗伤都没法止住血流。 她轻盈的步伐已经不在。 拖曳着肉身。 滴答的血，宛若悲泣的血泪，不断将女孩走过的土地给浸湿染红。 曾经追寻的希望破碎崩毁，如今的她成了彻底的行尸走肉。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星见镜璃就站在这倒映镜面的旁边，轻声说道。 她浅金无暇的瞳眸直视着林玄。 清冷的予以命令。 “然后，给我活着回来。” 林玄看着镜子对面倒映出的画面，他也不再纠结刚刚的感触，以及狐耳少女某些莫名的转变。 神情重新恢复了平稳。 他流露笑容，从容而自信，“当然，谨遵吩咐，巫女小姐。” 而后，浑身染血的少年，迈步向前，走入了那片镜映之中。 ===== 冰冷，黑暗，像是跌入冬雪的河。 哪怕奋力想挣扎，但却抓不住任何可以倚靠的温暖。 姬狩鸣依曾经体会过一次这种感觉。 那是黄泉的冥河。 当时她踏过了冥府的大门，去直面这片大地上的诅咒，作为生者向天灾发起挑战。 数亿的怨魂向她涌来，如同死亡的寒意要吞噬她的身躯。 只是待上片刻，意识就像被摧毁，灵魂要归入黄泉，成为永夜的一部分。 但是当时的姬狩鸣依并不在意。 从小村子里诞生。 她的母亲在她出生时就死了，将她隐藏起来自己去引开了袭来的鬼。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对她很好，但是后来他们也死了。诅咒降临了村子，隔绝了村子和外界的所有道路。 规则说，只有厮杀到最后一个人。 才能重新走出去。 没有残杀，年迈的老人们舍弃自己的生命，让村中仅剩年幼的女孩离开村子，笑着对她说一定要活下来。 人类可以被永夜和诅咒给毁灭，但是不能被打败。 她后来在武士的尸体旁捡到一把破刀。 她开始杀鬼。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姬狩鸣依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开始崇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类攻击她，并痛斥她逆反了生者与死者间的律法。 少女不擅长思考。 她只是一柄侥幸存活的无名残刀，成为了杀鬼的工具，这是她所有的意义。 最后姬狩鸣依成功了，她踏入黄泉后挥刀将源源不断的灵魂泉流给斩断一次，更改了亘古不变的律法。 以自己的命为代价。 后来，姬狩鸣依再次睁开了眼睛，她原本以为自己还要继续杀鬼的，但发现这新的世界多出了很多的敌人。 一名少年认真的对她说，我需要你。 于是流离的刀找到了新的主人。 可是，现在，她却亲手将最重要的人给杀害了。因为愚笨导致忽视了陷阱，因为迟钝导致了被诅咒利用。 她不是一件称职的工具，而是一柄会弑主的妖刀。 思考至此。 姬狩鸣依感觉周身更冷了，像是诅咒在刻意挑动她内心的阴影，试图想要占据她的整个身躯。 但封闭的内心不会让诅咒进入。 她已经彻底拒绝了世界，等待毁灭将自己放逐。 行走在荒野里，四周自然的刮起了风。成千上万的刀罡，拒绝一切生灵的接近，在少女自己的肌肤上也留下伤痕。 这条冰冷黑暗的河，她准备让自己沉溺进死亡深处。 直到永远。 忽地。 像是一丝火苗，缓慢燃起，让姬狩鸣依下意识的靠近。 当她反应过来下意识想避开明亮时，那火苗却倏然熊熊燃烧起来。 侵略性的，不容置疑的，在姬狩鸣依逃避之前就跩住了她的手，并且像是再也不会放开一般，紧紧扣握。 那气味是多么令人怀念与熟悉。 丝缕鲜血的味道，从那团火身上飘出，但他的手却唯有坚定。 一抹突如其来的恐惧，令少女开始从沉溺中挣扎起来。像是同样的错误，她的身体绝对不能再犯第二遍。 短暂摆脱了诅咒的侵蚀，暗淡空虚的灰眸聚焦了视线。 映入视线的是黑发少年的面容。 “早安.还是该说晚安？” 林玄将先前某人掉落，还没有触发武装寻回机制的【无名残刀】给举起。 凭借着先前系统给予的『英杰级·剑术源流』，艰难的抵挡着四周刮起的刀风。 他现在已经浑身是伤，刀风如凌迟般不断削切着他的肌肤，剧痛不断侵袭意识。 却还是故作轻松的微笑：“你总算醒了再晚一会，大概我就要陪你一起永眠咯。” “契灵使！” 姬狩鸣依瞪大了眼睛，激动与眼泪一起在她的瞳眸里打转，颤抖的哭腔疑惑低喃，“你你没有死？” 但很快少女就反应了过来。 那刀罡风暴不是她主动使用的，恐怕是黄泉的诅咒意识到少年接近，想逼退他而操纵了她的部分权能。 不过谁能想到有人的传送门，不偏不倚地就开在正上方呢？ 他近乎是以自杀袭击般的飞扑而下。 “契灵使，你快点离开不要管我！” 姬狩鸣依的语气焦急，生涩而不熟练的声线急促喊道：“我现在的身体.还会被控制，你待在我身边会死掉的！” 知道了林玄没有死就足够了。 她重新有了希望，那就有了继续坚守的意义。 无论黄泉的诅咒怎么侵蚀她，她都一定不会让对方成功，顽强抵抗下去。 姬狩鸣依相信。 等到契灵使做好了准备以后，一定会重新来找她的。 哪怕需要十年，二十年，上百年的等待，她都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想得美。”林玄咬牙忍痛的微笑，他似乎是准备要做些什么，浓郁的银白以太在他的浑身勾勒纹路。 先前一次性狂升六级，直接把他的状态给回满了。 因为狂暴涌出的激增以太。 他就连双眼，都染上了银白的辉芒。 笑道：“我打副本最讨厌的，就是半路忽然跳出硬性锁定，必须要撤退去重新找到钥匙或道具才能继续通关。” “既然是我亲自选定的副本，哪有没打完就直接撤离的道理！” 姬狩鸣依面色焦急的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的眸底再次涌现深邃的黑暗，纤细的手指朝着空中勾动。 那把被少年握在手上的长刀飞回到了她的手里。 契灵对自己的武装，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这算是她们灵魂的一部分，就算弄丢了都能凭空再现出来。 随即，在广袤天空如眼球般的凝视下，仿佛要将先前的一幕再次复现。 少女手上的长刀不受控制的斩出。 朝着林玄的腹部挥去，像是这一次要彻底置他于死地。 “姬狩鸣依，你愿意再一次成为我的刀，与我一同并肩作战吗？” 林玄沉稳的嗓音忽地说道。 女孩的表情还是茫然，恍惚，她的身体并不由她的意识控制。 但这一刻，她近乎本能反应的点了点头。 【叮。】 银白色灿烂的光芒在死寂的夜空下炸现，像是在荒地上绽放的太阳，令所有的妖邪与污秽净化退散。 【契约成功，玩家当前契灵数量2/2：『镜心灵狐·星见镜璃』、『诸邪尽斩·姬狩鸣依』。】 【玩家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17。】 【检测到『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状态异常，请玩家小心对待，尽早处理。】 毫无意外。 果然只是单纯的契约，没办法清除掉姬狩鸣依被侵蚀的诅咒。 不然的话，先前也没必要特别跳出个特殊任务，奖励还那么丰厚了。 林玄表情平淡的迅速扫过一眼。 无视了其他不重要的信息，重新将视线回望向了面前因为契约进行，挥刀的动作滞缓下来的女孩。 她茫然无措。 看着手上持握的太刀，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小脸流露出深深的彷徨恐惧。 这滞缓只是暂时的，等以太的回路重新稳定之后，诅咒只会潜藏在少女体内的深处，继续纠缠着她的灵魂。 等到林玄什么时候粗心大意了，再一次露出狰狞的獠牙。 所以，林玄连一刻都没有停顿。 他清朗的声线淡然开口：“系统，使用技能，『共鸣转变』——” “选定对象，【诸邪尽斩·姬狩鸣依】！” 第七十八章 日出 这cos成游戏系统的契灵权能虽然称不上是合格的外挂。 但庆幸的点是，在权限之内 它确实值得信赖。 “来了。” 在漫布数百米的肆虐刀风中，林玄外貌与衣饰急速的转变。黑色的羽织凭空浮现，腰间则挂上了一柄破朽的刀鞘。 某种恍若斩断一切的凌厉气息乍现。 但紧接着，浮现出的破旧服饰就像是收刀入鞘，缓缓掩盖了这份凌厉。 并非是消失.而恍若收入鞘中的寒刃般，当再次出鞘时，将锋芒毕露。 染血的绷带缠绕他遍体鳞伤的身躯。 与姬狩鸣依那种流露出娇柔风格不同，恍若久经战场的老剑士，寂寥的萧索中，流露着凝实的杀机。 就像是曾经尝试过的那次一样。 大量权能的用法疯狂涌入林玄的脑海，与之同来的还有大量对『剑』的理解。 但林玄很清楚。 以他现在的等级，哪怕又升了一些，也不可能完全掌控这份灵魂激荡的重量。 像上次测试时那般，全力大概支撑不几分钟就会昏迷。 这时间很短。 可是——够用了。 “鸣依，把刀给我。” 林玄压抑着在灵魂共鸣后，从少女体内此刻传递出来的减少思考只想砍人的念头，他伸出手平静说道。 “.？” 还在因为自己刚刚差点又铸下大错，苍白的脸色流露恐惧的少女一怔。 随即轻轻颔首。 “嗯。”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仅有且唯一的权能武装【无名残刀】给递出。 哪怕是林玄现在借这把刀，是要直接把自己给斩杀了，姬狩鸣依对这结果也是心甘情愿。 比起再一次不受控制，去伤害到她最重要的契灵使 她宁愿自己直接死在这里。 本来就做了错事，早已经做好了等他复活以后，就自我了断的觉悟。 倘若林玄愿意亲自动手的话，对姬狩鸣依而言也是最好的赎罪。 女孩闭上眼，栗色的发丝软软的垂落。丝毫看不出是先前在众多契灵包围里，能够来去自如的那名漠然剑客。 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睫毛在微颤着，淡漠的神情却流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执行完义务的刀，终于可以迎来结局。 她满足了。 “别闭上眼睛啊。” 林玄恍若历经沧桑的剑士般，微微嘶哑淡漠的嗓音响起。 声线却夹杂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轻声呵笑：“接下来这难得的一刀，如果没有人帮我见证当观众的话。” “那我这酝酿的大场面不是白装了吗？” 姬狩鸣依听不懂。 但她知道，对方让她睁眼，所以她便睁开了那双缺失高光的灰暗眼瞳。 少年稍微变长的黑发用草绳束起，劲风里他身上的羽织舞荡。 四周由黄泉的诅咒残留的黑雾，它们似乎想继续逃离并躲藏起来，却被他以无形拂起的剑风裹挟，强行从阴影里扯出来。 姬狩鸣依知道这用法，这是她拥有的剑术之一。 『剑之本源』。 当对刀剑的理解抵达极深后，落叶飞花皆可用于伤人，万物皆可为刀。 纵然是黄泉的诅咒，亦不例外。 “契灵使这样没用的。”女孩声线微弱黯然的轻喃，“刚刚我已经尝试过，以我自己的刀没法分割那份诅咒。” “我失误了，它花费了整整一百多年的时间来侵蚀我。” “我以为是我在呼唤那冥河里的灵体，实际上却是那冥河主动俯身依附我它彻底寄宿在我的身上，与我灵魂合一。” 停顿片刻。 女孩仰起脑袋，宛若请求的轻语。 “契灵使，只有杀了我才能彻底斩断这层联系。” 林玄无声的没有回应，周遭被他掀起的刀风给裹挟的黑雾，就宛若是巨大的漩涡，不断加深浓郁。 天地间就宛若被他给卷出了个窟窿。 仿佛水库泄洪时的漏勺。 就连夜幕上那浓稠的黑暗，都开始被这粗暴的力量给撕扯下来！ 持刀的少年伫立在风暴的中心，肆虐的风像是数亿阴魂的咆哮，但他微垂双眸的神色却不改分毫。 一名剑客在拔刀前是最宁静的时刻。 因为世间再没有任何的喧哗，能够比得上他内心积蓄的浩荡。 “是啊。” 少年嘶哑的嗓音淡淡开口。 “就像是一个人没办法自己提着自己的头发飞起来一样，如果只有你自己的话，当然没办法解除附着在灵魂上的诅咒。” “而来自他人的力量就更加触及不到你的灵魂了，只能连着肉身一起摧毁。” 他周遭的风在汇聚，怨魂在汇聚，但他的身影却愈发沉稳坚定。 像是渺小却能贯穿心脏的木桩，以人之躯伫立在大地之上。 姬狩鸣依微微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天空的怒吼声愈发狂躁。 那是来自黄泉的意识，它将自己的诅咒寄宿在少女身上，那份核心此刻却成为了林玄攥住的绳索！ 本该是源源不断的黄泉河水，哪怕一百年没日没夜的去斩杀，也不可能找到核心弱点所在的硕大无朋。 它为了能够将传说的剑士给侵蚀，却将这核心的部分给放置在她灵魂深处。 于是，这柄『剑』也有了可以被扯落下来的『剑柄』。 也许在少女封闭心灵之后，它能有充足的时间将核心给转移隐藏。 可是少年没有错漏这片刻的机会。 选择追了上来。 源源不断的黑暗从天空中坠落，被呼啸的狂风给裹挟卷起。 那硕大无朋的『眼球』被撕扯的支离破碎，永夜成为两人身侧呼啸的狂潮，最激烈也是最寂静的背景。 “但是，倘若世界上能够斩断黄泉的刀，不仅仅只有一柄呢？” 林玄心中倒数最后能维持清醒的时间，将五指缓慢的扣上了朽败的剑柄。 『权能』是契灵传说的具现化，而在那曾经遍布妖鬼的时空里，唯独一名形单影只的少女缔造过这份无人复刻的伟业。 正因如此，黄泉才不惜冒险也要将诅咒深埋其灵魂。 正因如此，这本该成为彼此矛盾，彻底锁死一切拯救可能的绝杀。 独行的刀，不会出现两把。 可是，外来者出现了，本该孤身奔赴死亡的少女身边出现了闯入的人。 他穿上了剑士的衣装，从容轻笑的一同握起那柄一个人执起来太过沉重的刀。 当龙卷风暴浓缩至极限。 天上地下，以姬狩鸣依为暴风眼，那挣扎的诅咒近乎成为了一条黑色垂直完全浓稠的“直线”。 林玄将【无名残刀】给拔刀挥斩。 银光骤掠，悄无声息。 与咆哮嘶吼的怨魂风暴相比，这一刀很轻，很安静，像是拿美工刀划过了毛衣卷起来的线条。 呼啸的风停止了。 像是周遭的一切忽地定格了下来般，荒地上骤然变得安静无比。 意识已经濒临昏迷的林玄，感觉到脸上有些微热的暖意，他下意识的向天空看去。 一缕阳光撒落他的脸庞。 那是熟悉的，正常的，曾经属于这个世界本该有的太阳。 从五十四年的战役时代，到九十七年的破碎时代，【妖冥鬼域】被浓稠漆黑的永夜给覆盖了一个半世纪的天空。 像是被刀给从中斩断了一般，中间裂开了一条绵延到地平线的巨大刀伤。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伴随着数百座城市“扶桑钟楼”敲响回荡的钟声，旭日缓缓升上天空。 温煦的阳光洒落大地，那些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妖鬼惨叫着死去。 无数的人抬头仰望，从未见识过阳光的孩童瞪大眼睛，哪怕刺眼到流泪都不肯闭上片刻。 他们不知道那个大火球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真的很暖。 第二次。 哪怕这天空迟早会弥合永夜——但这是第二次，如天灾般的黄泉被以人之力斩断了，遭受到无法弥补的重创。 “哈哈.” 林玄身上的变化已经消失，重新恢复了遍体鳞伤的普通人模样，但他依然挣扎的发出微弱的笑声。 目光看向面前倒在地上沉眠的娇小女孩，他艰难的轻笑。 “我就说，这一刀会很帅吧。” 精疲力竭的他闭上了眼睛。 疲倦的，在少女的身侧，同样跌倒昏迷了过去。 【特殊任务：解除『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的异常状态（已完成）。】 第七十九章 回归驻守基地，与沉睡 “总算又回来了啊。” 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就快要抵达的e-026驻守基地。 林玄的神情不免有些感慨。 明明才离开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为什么却有种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感觉呢？ 明明也不多吧。 不就是撞上了只狡黠的小骗猫，进行了个考核测试，然后在床上被强吻了一次。 然后被卷入讨伐行动，发现任务目标是曾经一柄性格令人头疼又执拗的刀。 差点死了。 不，是确实死过一次。 随即被不知道哪根筋抽风了的狐狸，忽地靠近又强吻了一次。 最后，拼着差点寄了的风险，成功把那柄刀给重新带了回来。 顺手再回头把坑了他的黄泉意识也给砍了一刀，不留隔页仇嘛. 好吧。 好像确实是发生了挺多事。 当时就不该留下那句“反正也只有最多一个月的时间，还能发生什么大事”的伏笔的，唉。 “那么林玄大人，我们就送您到这里，先一步离开了。” 来自联盟的工作人员尊敬的说，他们看向林玄的目光仍带着崇敬，但却克制着自己的行为没有多语。 作战本身获得了胜利.但相比本该大肆庆祝的作战，在接下来发生的那件事情上面可说是不值一提。 笼罩在【妖冥鬼域】上方一个世纪之久的永夜短暂的消退了。 哪怕只有短短半天的时间 但那从中间被撕裂，直接洒落下来旭日阳光的裂缝。 却是实实在在，象征着破碎时空一百多年来不可反溯的侵蚀过程，第一次因为未知的原因遭受重创。 根据各地传递到前线的情报。 在这半天里，无数座城市发生了交通瘫痪的事件。 不知道有多少人早起赶着上班，上学，却忽地停在原地仰头望天。 熟睡的人被从梦中摇醒，在前线固守的契灵使走出了基地。 人们争相奔走，甚至有人直接翻墙敲破了好友的玻璃，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下强行把人拖出来。 没有人去责怪他们的鲁莽，没有人去责怪他们这些失职。 因为一切的话语 都会在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刻，转化为仰头看向高悬于天穹上，那一个世纪以来唯一奇迹的行动。 数千，数万，数亿。 整个妖冥鬼域战区里的所有人，他们在那半日里的举止惊人的相似。 直到最后天穹缓缓闭合，蠕动的黑暗再一次吞食了太阳，每个人还恍若不甘心的，盯着天空上最后一点的光线缓缓消失。 怅然若失，意犹未尽。 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 就不光说这半日里的交通瘫痪，据说各地的驻守基地，也纷纷传递来实体异变或削弱的报告。 一切都是连锁反应。 现在整个和平了太久的妖冥鬼域战区，就像是被放上电动滚轮的仓鼠。 可以说是被强制性的全军动员了起来。 半个世纪以来的肮脏污垢，在不少人亲自见识到了太阳，心中沉寂已久的希望再一次被点亮。 等待着那些人的，就像是重新洒落在大地上的阳光般。 将是一场无所遁形的审判。 总之，这些都是千里之外的事情 对现在的联盟员工们来说。 他们切实体会到的，是面前这名少年英魂的强悍，他先前在战场上凭借指挥，最终成功逼退了姬狩鸣依的功绩。 他太过强大，却又太过神秘。 最重要的是容貌还够俊。 在如今的『破碎时代』下，这简直是天生的偶像胚子！ 现在的签名，喜好，任何一个情报.只要能拿到手，也许再等两三个月后，翻个几倍就是天价。 不过，虽然他们还有很多话想交流。 但是在东山修的命令下，他们的任务只是将他送回驻守基地，所以最后只能带着遗憾的转头离开。 “没想到，竟然真的连一句都没有多问啊。” 林玄看着远方逐渐驶远的车辆，在扭头看了一眼那名老将军送出，载满了满满三辆卡车的物资奖赏。 他语气爽朗的嘀咕道：“好，我就喜欢这种事少钱多还肯结现钱的诚实人。” “系统，你多看，多学，懂？” 先前的事情。 其实倘若真要细究起来，因为太过匆忙的关系，林玄也被迫留下了不少疑点，许多逻辑难以解释。 譬如说他最后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可以逼退那集合一战区之力，七次出击便被擒了七次的剑士。 包括，当他独自离开后不久，那“巧合”开裂的夜空。 但东山修什么都没有问。 古典派的老军人在看到林玄回来后，严肃且热情的询问他的要求，并且全方位满足了他的一切想法。 就连林玄说准备要回e-026这早就被人类文明遗弃的驻守基地。 而不是选择跟随东山修一起，进驻到妖冥鬼域最豪华的中央，获得更高的荣誉地位。 老人也没有多说任何话。 直接摆摆手，表示想回去就回去吧，剩下的所有后事他会独立一肩解决，这点能量他还是有的。 而奖励，肯定是不会少他半分。 也许老人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问出口，而林玄也没有主动说。 有的事情不必说的那么明白，彼此之间心理有个大概就好了。 对已经苟延残喘了一个世纪的人类来说。 只要“奇迹”能够出现，那其他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 “也幸好你当时第一个赶到了。”林玄侧首，看向身旁持枪的白发少女。 他笑笑说：“不然就那么昏迷在荒野，天知道会不会被刷新的妖鬼给捡尸？” 在整场作战过程中。 因为客观的战力，没能够真正找到出手时机的夏诗弥，她却是最后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废墟都市的时候，因为担心露头就秒，林玄没有带上她。 可是似乎在再次转移的时候，这女孩就悄然的顺走了一辆交通工具，独自一人骑行千里的去寻找他的位置。 透过契灵与契灵使之间的联系。 这并不难。 可是，当时那么做的风险却很大。 林玄隐瞒了身份，但他却没有隐瞒他准备要做事情的危险性。 当时他确实是临时再次转移了位置，但谁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呢？ 但夏诗弥没有片刻的犹豫，她当时靠近了位置，直到确定了林玄位置许久未动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所以.她当时是见到了林玄，以及在他的臂弯里垂眸沉睡的剑士少女的。 在驾驶车辆回去e-026基地的路上。 “.诗弥，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沉默许久后，终究还是林玄忍不住地开口发问。 对方到底是他的契灵使。 虽说穿越并不是林玄的本意但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确实就是坐在他身边的这名白发女孩。 和星见镜璃、蕾娅、姬狩鸣依这种各自在自己的时空里就是传说的存在，而且曾经与他有共处的回忆不同。 夏诗弥即便好像有些特殊的天赋，但她却是土生土长的普通人类。 她面对这些超出认知的事件。 这次，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说半句话。 林玄觉得自己不能算是个彻底的好人，而经历过这次黄泉的暗算，他的真实身份就更加不能轻易暴露了。 但无论怎么说。 如此以真心对待他的少女，他也不好意思彻底把她排除在外。 如果夏诗弥真的想问点什么的话，林玄会在可以回答的范围里，尽可能的满足她一切想知道的事情。 在因路面起伏的货车上。 “不，不用了。” 白发女孩侧首看来，她绯红的瞳眸好似一直都平静而温顺。 但一名温顺的少女是不会独自骑行千里。 一路射杀袭击而来的妖鬼。 并且在确认林玄倒地的位置之后，又看到他昏迷前，紧抱在怀里的剑士少女。 在极短的时间放弃了补枪射杀的决定，独自一人持枪守护昏迷的两人，直到姗姗来迟的狐耳少女出现。 她的平静之下隐藏的是聪慧，她的温顺之下隐藏的是不符年纪的早熟。 夏诗弥摇了摇头，嗓音温软的说道：“如果真到了我可以知道的时候。” “伱会主动来告诉我的，对吧？林玄。” 林玄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和早在游戏里认识，他对她们瞭若指掌的那些契灵们不同，这女孩是他穿越以后，第一个必须从头开始了解的存在。 她对于被独自放置在后方，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当时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濒死的少年。 她又是什么表情？ 也许有，但少女乖巧的都深埋在心底，哪怕一丁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这份懂事令人微略的有些心疼。 “当然。” 林玄在微略的停顿后，重新露出从容的笑意肯定道：“等到能说的时候，我指定第一个告诉你知道。” “毕竟，你可是我的第一位契灵使啊。” ===== 当重新回到了驻守基地后。 夏诗弥去整理那些带回的物资了，林玄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他的表情微略的显得有些沉重。 坐下，他叹了口气。 “所以，鸣依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醒来是吗？” 在他的身侧，丝缕的波纹划动镜面的涟漪，一道巫女服的倩影从中走出。 晶蓝狐耳的巫女神情平淡的坐下，坐在与少年并肩相靠的距离。 “嗯。” 星见镜璃语气淡淡的说道，“她体内所有的污染，确实被你给『斩断』了。” “但是.黄泉的诅咒，本来就是能将人类的灵魂，给混合为妖物的存在。” “像是朝着池水里滴入了墨汁，哪怕神乎其技的能将最初那滴墨汁捞出，但也不可能让一池清水恢复最初的清澈。” 巫女空灵的话语，稍稍停顿片刻后。 她浅金的瞳眸望向沉默的少年。 极为罕见的，仿佛安慰似的开口道：“不过.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一切了，无需以此责备自己。” “那是以整整一个时空本源贯注的诅咒。” “以个人的力量想要将其抹除，本来就不是一场对等的” 星见镜璃空灵的嗓音尚未落下。 她的狐耳骤然竖起。 精致的容颜上，迅速浮现了厌恶与警戒，无数的明镜包覆了整座庭院，确保没有一处存在死角。 然而—— 唯独在一处阴影里，欢愉的步伐踏着轻盈的小碎步，闯入了这二人独处的空间。 “有哦？能够唤醒小睡美人的方法。” 在质问的声音响起来前，神情流露笑容的欺诈师少女便轻快开口。 她双手背在身后，眨了眨那妖异的紫眸，看向缓缓将视线抬起的林玄。 那副笑容。 宛若在一场华丽的出千结束之后，向着参与者收取筹码的庄家。 过度章节稍微有些卡文（ 第八十章 令人怀念的旧景 驻守基地的庭院，无数凭空浮现的镜影彼此相连，恍若将此地闭锁的栅栏。 然而在其中，黑发紫瞳的少女却流露着轻盈的笑靥。 神情不以为意。 她那高中制服风格的小皮鞋踩着草皮，摆着手轻快的小跳了出来，脚底下的阴影微微扭曲。 明明站在此处。 但就仿佛若有似无的幻影般，那无数的镜面里丝毫倒映不出她的存在。 “哎呀，小狐狸你对我的敌意是不是有点过分啦？” 蕾娅微微歪着脑袋，语气略显无辜：“我这次明明是怀抱善意来交易的，你却这种态度，哪怕是我也会伤心哦。” “而且呀，你先前因为在家宅了太久，所以获得的信息渠道早就过时啦。” “现在的话，对林玄来说我才是能帮到他更多忙的人呢~” 明明清脆的嗓音好似在道歉。 但她轻眨着一双紫眸，嘴角调皮的勾起，宛若小恶魔般行径的挑衅意味，却从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曲线流露。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音节，对于这名黑发少女来说。 她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挑动弄他人的情绪。 但这一套却遇上了克星。 星见镜璃的表情波澜不惊，清冷的气息恍若冰晶般平静。 “我没有直接出手将伱驱离，而是愿意让你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已经是我容忍心的极限。” 面对蕾娅那歪着头浅笑嫣然的挑衅。 狐耳少女木屐轻走半步，垂落的尾巴扫向了林玄的身前，用身体将两人隐隐隔绝。 她轻启薄唇，嗓音空灵：“这是看在你先前出现，并且没有使小手段救了林玄的份上。” “这对你来说很难得。” 星见镜璃那能洞穿人心的瞳眸，捕捉到黑发少女笑容微不可查的停滞。 以及她漫不经心准备开口反驳的动作。 “也许你是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掩盖你真正的意图。”她轻淡的开口接续道，“就像是你覆盖在心绪上的那些伪装假面。” “不过不用试图在我面前掩饰。” “至少.对当时的你来说，必须先将林玄的命给救下来，是排在第一优先的事项。” “那份急切甚至无法用面具遮掩，你露出了能被我倒映出来的破绽。” 镜心灵狐，她的瞳眸能倒映出一切生灵的心声。 但唯独有几个例外。 林玄是一个，他的想法念头无法读取。 而像是蕾娅这样的欺诈师，她的心绪上常年覆盖着无数的假面，恍若一人千貌，谁都无法看透她的心灵。 在【终亡坏世】这种以异能为主轴的破碎时空里，看穿人心可是常见的伎俩，作为那个时空的传奇自然专精此道。 可是她当时残留在林玄身上的以太，却能让星见镜璃读取出情绪。 对一名专业的欺诈师而言。 此乃失格。 “哎呀哎呀哎呀。” 黑色长发凌乱卷翘的少女随意的耸耸肩，她的瞳孔灵动的轻转，用指尖轻缕着垂落的柔软发丝。 神情好似有几分不满。 嘟囔着抱怨，“所以说啦，我就特别讨厌小狐狸你这样直接的人，拥有这种能力也太不公平了点吧？” “不知道美少女隐藏的青涩小心思，是不能随随便便戳破的吗。” “这样也太没有情调了！” 清脆的语调好似并不在意被戳穿，像是承认了狐狸讲述的是事实，也像是暗示那不过是刻意伪装的一部分。 她的视线在星见镜璃与林玄身上一转。 注意到少女那若有似无之间，尾巴阻隔在少年身前的动作。 嬉然的浅笑开口。 “倒是你们我很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难道说小狐狸你那迟钝的心，现在总算是——” 蕾娅话说到一半，她忽地愣了下。 笑容第一次的没保持住。 她妖异的瞳眸里流露片刻的难以置信，直勾勾地又注视着狐耳少女几秒后。 语气略微惊讶的失声开口：“诶？真的假的，难道太阳打永夜里出来了？” “小狐狸你竟然真的能开窍，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污染了？我可以免费给你心理诊疗一下哦！” 而面对蕾娅这恍若小学生般『诶！你们放学常常走在一起，是不是偷偷交往了？』激将法般的疑问。 星见镜璃面不改色。 没有承认，没有否认，双眸如镜般的波澜不惊。 那种随便你怎么说的态度——简直像充满了正宫的淡然。 林玄听着两名少女的对谈。 他本来有些沉闷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的露出了轻笑。 眼前的这幕交谈，两名少女你来我往，互有胜负，谁也不肯让谁的争论。 让他有种怀念的熟悉感。 当初在游戏里，他和那些契灵少女们待在驻守基地时，就时不时会发生这样的事件，跳出相似的对话。 不过，当时人更多，更热闹些。 而且常常会以打起来收尾。 而除此之外，林玄感到放松点的原因还有另一个。 “哼~？” 蕾娅注意到林玄发出的轻笑，很快就不怀好意的将视线望过来。 “怎么啦，契灵使大人，您难道现在就已经沉溺在温柔乡当中了吗。” “不过是因为小狐狸的倾心而已，你可别忘记真正重要的事情。” 她眯起眼睛。 嘴角轻微咧开，像是小猫在张牙舞爪，带有几分威胁的清脆开口：“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可是我！” “如果你想要唤醒小鸣依的话，那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必须乖乖遵循才行。” “明白了吗？” 在凶险的赌场上，优先暴露出弱点的人是绝对的劣势。 当对方知晓你的习惯，你的喜好，你想要获取什么东西时。 对一名精熟人性的庄家来说。 设局，下骗，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而现在，双方都很清楚，以林玄的性格他不可能会放弃唤醒姬狩鸣依的方法。 那蕾娅的这份自信，也就理所当然了。 “是啊，就和你说的一样，原本我还在为这件事情苦恼的。” 林玄坦诚的摊手说道。 姬狩鸣依的昏迷，他可以说预料到，但却无法防备。 就连游戏里的诅咒效果，都带有会残留下去的永久影响。 真穿越过来，那『黄泉』的意识好歹也是妖冥鬼域这破碎时空的大boss，靠着数值压着人类打了一个世纪。 就算将其斩断并重伤。 但要说没有后手，显然并不可能。 不过，林玄先前沉吟的，是担心姬狩鸣依的这状况无药可医。 毕竟这已经不是在游戏了，游戏哪怕做的再史再烂，至少还是要考虑到玩家通关，会留下一条可以走的主线。 要是连条可以走的主线都没有，那任凭林玄天大的能耐。 都是莫可奈何。 但现在蕾娅出现后就不一样了。 她掌握着唤醒的方法——并且笃定的是，这方法林玄可以做到，哪怕仅只是尝试，少女判断他有那份能力。 这方法要对抗的可是来自一整个破碎时空的诅咒侵蚀。 是其世界力量的体现。 那么，可以猜测的范围其实并不多。 “但是，既然蕾娅你出现了的话，我想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办法了。” 林玄悠然的整理了下衣袖，他抹去了先前神情上的担忧，好整以暇的将目光看向了黑发少女。 他轻松的笑了笑。 缓缓开口问道：“能够对抗一个【破碎时空】世界意识给予的诅咒，最好的方法。” “——就是来自另一个【破碎时空】同等级的世界力量，是吗？” 晚点还有 第八十一章 指向的答案，新的破碎时空 安静短暂的渲染这处庭院。 在明镜的映照下，黑发少女脸上的浅笑并没有褪去分毫，一名优秀的欺诈师是不会让人通过表情去判断她的真心的。 如果她想要的话，大可以否定林玄的猜测。 或是不否定——去编织一个新的谎言，以似是而非的真实去误导判断。 这对她来说不难。 不过，蕾娅只是在几秒后，轻叹了一口气。 “哎，失败了。” 说完后。 她似乎也不维持那副反派大boss，忽地从幕后跳出来的危险，神秘的氛围了。 似乎笃定了星见镜璃不会打她——至少不会在林玄的面前。 少女轻踏着细碎的步伐，让黑色水手服的裙摆摇晃着。 雪白大腿的绝对领域若隐若现。 然后一屁股的坐到了林玄的另一侧。 和还留着点矜持的某人不同，她毫不客气的就将整个脑袋靠上去，用脸颊蹭着少年的肩膀。 “烦耶，明明我已经尽可能早的赶来了，就是想抓这点时间差来骗点东西。” 蕾娅长长吐了一口气，好似不太满意。 “但是，还是来晚了一步——你怎么就不能表现的再笨一点呢？” 她坐在木制庭院的台阶上，真像是当家里似的，连小皮鞋都给脱掉了，晃了晃用黑丝包覆的纤细双足。 将脑袋靠着林玄的肩膀，闭着眼睛语气随性的说道。 “反正你迟早也能想到这办法。” “而且，就算想不出来，以你的性格，哪怕是穷举一个个去试，肯定也能够找到类似的思路，对吧？” 林玄没有直接将蕾娅给推开。 哪怕他能察觉到，一旁星见镜璃看过来的眼神不太对。 那双无暇的瞳眸像是审视，让他别与“敌人”接触如此亲密。 但林玄还真不太好意思这么做。 哪怕黑发少女说的没错，哪怕她不来，自己多半也能想出办法. 可是谁知道到那时是多久以后？ 鸣依的沉眠已成事实，想要唤醒她不可避免的要诸多尝试，浪费的可能是一两个月，也可能是半年。 可对现在的林玄来说。 他最缺乏的恰好就是时间。 破碎时空的侵蚀仍然在继续。从这次『黄泉』意识的诅咒就知道，它们必然没有放弃侵吞整个世界的念头。 这四十多年以来的消停，很有可能只是在酝酿一波大的。 而更关键的是—— 从这一次姬狩鸣依的情况更可以看出。 哪怕不说联盟准备的净魂解灵阵，这种针对性的措施。 光是那些少女们自己的执念，就不知道她们现在把自己整成什么样了。 林玄不至于因为急躁而乱了步调，但能够有更充分的时间，总是好的。 “好了，别装傻了，继续来说说咱们的交易吧。” 他伸出手，将某只小骗猫逐渐变本加厉的凑上来——尤其是在看到狐狸的视线后，她愈发恣意的坏笑起来。 林玄把这用手环抱着他的手臂，隔着制服酥软的胸口整个都贴了上来，却还在故作清纯的黑发少女脑袋推开。 叹着气道：“伱知道哪个【破碎时空】最合适，对吧？” 就你这规模也想玩这套啊。 看看站在一旁的狐狸，她有那资本，可是她说什么了吗？ 林玄无语的看向不时以笑容给自己加戏的蕾娅同学，直接了当的问道：“说说吧，你想要交换什么东西。” 哪怕知道能用破碎时空的力量，去以毒攻毒的去除黄泉的诅咒。 可是包括妖冥鬼域在内。 现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有足足六处的【破碎时空】存在。 残留在姬狩鸣依体内的，可是最高规格级别的诅咒。 相当于“世界本源”的位格。 这样先是得去想怎么打出世界本源，接着还得慢慢试哪个本源能治愈人，再根据这些去逐一制定战略 林玄在果断抛弃了硬核玩家的矜持，开口发问了。 看攻略怎么了？看攻略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叫做为成大事而牺牲小节。 “很好，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蕾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送了个飞吻：“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林玄。” 林玄没管她。 确实，他会相信少女说的所有话，但他同时也清楚蕾娅这女孩的性格。 她是欺诈师，喜欢以谎言去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也许她会对你好，但这一定代表你身上有她感兴趣的地方。 就像是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战役，被召唤而来她愿意协助帮忙的原因，最开始也不可能是因为什么被善意的真诚所感动。 初次见面时，听完邀请后少女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弯腰笑的花枝乱颤。 “哇，我在我那个世界里从没有见过这种为了拯救世界而找死的人，原来这种骗小孩都不会相信的大笨蛋真的存在呀。” “好呀！我帮你，但相对的，能让我在最接近的特等席见证你走向末路吗？” “我保证，这一定会很有趣的~” 林玄不确定这一百年里发生了什么。 像是直到现在他都很在意，对方状态栏里的那行【该契灵当前状态，持续衰弱。】。 他认识的蕾娅，可不会做出这种削弱自己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 单方面向对方索取帮助，这种怎么看都一点也不有趣的事情，林玄肯定是不会犯这种低级的失误。 “我要你身上那一缕『黄泉的本源』。” “黄泉的本源？” 林玄听见黑发少女的要求，他愣了。 啊？不是，这么高逼格的东西你问我要，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有？ 看见蕾娅一副确信的模样。 林玄面不改色的，赶忙呼唤出了系统，紧接着就在保存仓库里扫视了起来。 在看了一圈后。 他不是很有自信的，挑出了一盏破旧而摇晃的小灯。 “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 【道具名称：『黄泉的引魂灯（未解锁）』。】 【效果：该道具可为死者指引道路。】 【介绍：悲悯的苍天，不愿见到世间灵魂的腐朽凋零，向大地不断滴落慈悲的泪，汇聚成了奔流不息的河。】 【逝去的灵魂啊，这里是你们的归乡。】 【飘渺的灵魂啊，将在这里迎来新生。】 【追寻那渺小而微弱的灯火，在诅咒的黑夜下死去的魂，你们终将有可行的路，引你们去往黄泉。】 【█████，███████（以下的内容尚未解锁，不可阅读）】 这盏破旧的小灯，是林玄在完成那个替姬狩鸣依解除特殊状态后获得的道具。 根据介绍越少越强的定理。 他感觉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提灯，肯定会有什么大用。 但是林玄短暂的试了一下午，发现这提灯除了灯火永恒不灭，很适合放在恐怖游戏里面当道具外。 确实是毫无卵用。 既无法用来去吸引妖鬼实体，也没法给狐狸来提升等级。 林玄不是收藏党，那些珍稀的道具他向来是拿到就用的，放在背包里不会升值。 把鸣依唤醒是第一优先。 所以如果黑发少女真想要这东西的话，给她就是了。 ——反正等到以后契约回来，四舍五入之后，不还是自己的东西？ “嗯，就是这个。” 蕾娅眼神微略有些讶然，看向提灯里摇晃却稳定的火苗。 随即。 她打了个响指。 只见一点微弱的火苗，凭空在黑发少女的手指上出现，然后被她变戏法似的一翻手，又重新消失不见。 而林玄手上那盏破旧的提灯，却也没有就此熄灭。 那火光恒定不变的。 依旧，缓缓的在提灯里燃烧着。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接着若有所思的看向林玄，“不过，竟然可以让这种东西以这种形式存在” “哎，林玄，你有这么多秘密的话，如果让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惯例的以清脆的语气悠悠说完后。 黑发少女遥遥的伸出了手指，向着e-026地区的西方指出。 她轻快的将答案讲述：“去西边的【魔临渊界】，找小洛薇娜吧。” “洛薇娜·瑞伊罗娜塔。” “如果是你的话，已经把自己闭锁在星辰白塔里三十多年的那名魔女小姐。” “说不定，会出来见你一面哦？” 第八十二章 走，我们一路打回去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等到某只不请自来的黑色小猫消失在视野里之后。 星见镜璃侧首，她平静轻语：“虽然就像是她说的一样，我这些年来的确没有在乎过外界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我也曾听闻过。” “——在【魔临渊界】，有几个人类不容许人类接近的禁地。” 作为一名在联盟档案上的『原初契灵』，并且有数次出手记录，实力方面可以给予绝对保证的契灵。 并且实际也有合作协议。 妖冥鬼域战区当然尝试过该怎么和这名不染俗尘（就连神社都不想踏出一步）的灵狐少女去拉近关系。 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从她认识的人的近况来做切入。 “原初契灵”认识的人都是些什么级别？ 全都是些最高级隐密！ 正因如此，多年来最大的兴趣就是仰望着幻境天空发呆的星见镜璃，她才会知晓【欺天愚戏·蕾娅】成为了通缉犯。 同样被告知她的. 还有【罪痕魔女·洛薇娜】，以及她身处的那座星辰白塔。 在魔临渊界的那片战区里，各种各样恍若幻想般的幻兽出没。 吐息能改变地形的翡翠巨龙，能在云端中畅游吐雾的鲸鱼，亦或是直接漂浮在空中的岛屿。 在那充斥着各种危险物种的土地上。 却唯有一座宁静伫立的白塔，被所有的幻兽与生命给视为禁地。 “据说，凡是踏入其周遭的人，时间与空间的感知都会被模糊干扰。” “联邦的人曾经想重新与其搭建联系，但在派遣了一个小队进入却迷失踪迹。” “当两天后重新找到那些人，他们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却慌乱的讲述自己在白塔的周围已经度过了两年的岁月。” 星见镜璃缓缓讲述着自己知晓的事情。 她看向林玄，平静地讲述，“林玄，我无意去恶意揣测那名欺诈师少女的想法，我看得出你与她的关系不同。” “这是你的擅长领域，我不予置评。” 某人可习惯这个了。 巫女与参访者，刀与主人，欺诈师小姐和他的直球大师。 每种问题少女都有合适的疗程，为了能通关副本可说是包治百病。 狐狸浅金的瞳眸凝视林玄。 “可是.面对谋求未知动机的她，伱必须有所防备。” 在诸多的破碎时空间游荡，一百多年人没人知晓她的目的，以欢愉掩盖真意。 甚至连『黄泉的气息』这种东西都索要。 花费如此漫长时间布置的骗局 缔造她成为契灵的传说，差点骗亡了一代的文明。 那这一次。 她准备骗些什么？ “放心。” 黑发少年仿佛不以为意的耸肩一笑，整理了下刚刚被蹭乱的衣服。 “就算她想要做些什么，但是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自有判断的分寸。” 当巫女重新回到幻境之后。 林玄独自待在院子，他的神情不像是先前回答时的从容自若。 他缓缓将手给放在了胸口处。 那是人类的要害，是血液流动的核心，哪怕对契灵而言也是如此。 但现在。 他手放置的地方，却没有丝毫心跳。 恍若那里头空无一物。 “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吗.” 先前，蕾娅随意的在他身边坐下，刻意挑衅狐狸的亲密接触时。 她凑近了唇，如耳鬓厮磨般的低语。 ——需要以世界意志的位格去拯救的，不只有现在昏迷的剑士少女而已。 当时，给林玄贯穿了胸膛的刀，上面缠绕着致命的诅咒。 那是给予距离弑神仅差一步的凡人，最大的敬意。 欺天的诈术师将那份死亡拖延，但仅凭她现在非契约状态下的权柄，却没办法彻底消弭这份死亡。 诅咒夺走了心脏。 而蕾娅做的，只是让他的尸体继续存活。 “如果想要彻底复生的话，就要在半年的时间之内，找到能替代心脏的东西，且至少也要是世界意志的位格。” 林玄轻叹口气。 无奈的，抬头看向天空：“光是能够告诉我这点，就让我不得不相信你了。” 唤醒鸣依，找到心脏，以及本来就在计划中的将洛薇娜给找回。 只要前往【魔临渊界】。 那便是一箭三雕。 哪怕明知这是少女挖好的陷阱，这下也不得不跳了。 “最真诚的骗术，就是真情实感吗？” 林玄用手摸了摸脖子。 那里，是刚刚某个人凑上来，凌乱的发丝蹭的有些发痒的位置。 如果说那只小骗猫想扮演的是陷入恋爱的少女 那不得不说。 她扮演的真的很成功。 ===== “不是.诗弥，你这大包小包的，你是准备搬家了吗？” 林玄看着面前娇小的白发少女。 以及她身后，那被打包整齐，塞入了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箱子里的设备。 堆积的都快要成小山高了，严重压缩了站在这堆箱子面前夏诗弥的存在感。 而且你说堆就堆吧 林玄视线看着那宛若军火库般，被一致排开的各式枪械。火箭筒，手榴弹，以及各种各样的武装。 他的眼角就有些止不住的直跳。 林玄现在可不是两个月之前，刚穿越过来那名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了。 经过临夜城一行，再加上先前指挥作战，全盘的观战过其他契灵使后，他也意识到了这职业的定位其实是辅助。 而瞧瞧这。 夜视仪、装卸瞄准镜、涡轮助推鞋——全部都是娇小的尺寸，它们的主人一看便知。 这移动的军火库哪点像契灵使了？您真的没有考虑过转职契灵么？ “.？” 面对林玄的疑问，夏诗弥却反倒更加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她红宝石的瞳眸里出现不解。 问道：“可是，不是林玄你自己说，我们接下来准备要去魔临渊界么？” “那可不在妖冥鬼域的战区之内。” “如果要去的话，那我们就必须向上递交转区申请，走完一系列的流程，而这个驻守基地也不会再回来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是真的准备要搬家啊！ 林玄不禁考虑该夸赞这女孩对一切任务的执行能力，还是该吐槽她的果断，这经营了快两年的家说丢就能丢的。 “我没关系的。” 夏诗弥似乎误会了什么，她轻淡的嗓音开口解释，“对我来说，只要有实体能战斗，无论在哪个战区都是一样的。” “向联盟申报的问题和资料单，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在发生『永夜破晓』之后，当初的那个中年负责人好像已经入牢，我随时都可以上交去调转战区。” “我已经和佐藤爷爷和卡罗丽娜奶奶他们告别过了，说我会和你一起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哭了，但却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女孩扭头看向旁边送来的一堆鲜花和水果，还有几床棉被，表情有些困惑。 林玄觉得该困惑的是自己。 先不论这送女儿出嫁陪嫁妆的既视感，夏诗弥她现在才刚满十六岁啊！ 看这稚嫩的身高，这青涩的脸庞，这能够亲自执行枪决的软白小手。 那些老人们难道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林玄用手捂了下脑袋。 随即。 他才回过神来，开口轻笑：“没错，我们确实是要去【魔临渊界】。” “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们必须将整个战区给转过去？” 夏诗弥听了，但她却不能理解。 破碎时代距今一个世纪，人类的领土被破碎时空吞噬，只能不断去收缩战线，才能维持文明的苟延残喘。 一个个战区之间，现在也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想要横穿。 就相当于必须同时面对两种不同种类的实体怪物。 唯有透过联盟开辟的途径，再使用专门制造的穿梭装置，配合英魂权能的庇护。 基本只有契灵使们，才能够在破碎时空与破碎时空间往返。 所以. 如果想要从【妖冥鬼域】去【魔临渊界】的话，不走联盟的渠道直接申请转点。 他们该怎么去？ 林玄给出的答案，简单，粗暴，好理解。 他指着e-026驻守基地外围的西方。 曾经被遗弃的联盟总部，已经沦陷了的众多废墟城市，就仿佛一盏盏等待沿途去点亮的灯塔。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这些建筑已经被闲置放弃了太久太久。 从来没有人曾经想象过。 能够有将其取回，再次点亮的一天，就像是已经一去不复返的黄金时代。 “走，从今天开始，从脚下这里。” 林玄的语气从容而闲适，他淡淡微笑：“我们一路打回去。” 第八十三章 破晓的黎明 热闹。 东山修活了整整七十四年，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竟然会把热闹这个词用在形容『妖冥鬼域』上。 过去的城市也很和平，但他很清楚那只是表面的假象。 父母死了必须在半个小时内火化焚烧，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是一小坛冷冰冰的骨灰送到手上。 时不时在都市上演的恐怖怪谈，昨天刚笑着告别的同学隔天就被神隐。 这种事情过去在妖冥鬼域频频发生。 哪怕扶桑钟楼建成，也只是大为减少，而不是没有。 笑容是为了将恐惧给掩饰。 可是现在 “热闹，热闹点好啊。”老人站在战区总部的高楼，看向街道外像过年般的欢笑，唏嘘感慨的喃喃道。 现在最热门的商品，就是那一天对着『永夜破晓』拍下的4k高清照片！ 官方为了激励士气，现在正举办着全民投稿大赛。分为照片组视频组绘画组，相关的电影都已经有十几部备案了。 东山修用市场高价买了张目前人气遥遥领先的第一名相片。 相片里。 昏暗的城市在左下角，引以为傲的文明灯火在黑夜里不值一提，漆黑浓郁的天穹像人类绝望的处境。 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是一道完整的剑痕将天空劈开。 丝缕的阳光倾泻而落，在近景的分镜映出了一株新芽。 那株新芽是个奇迹，在会吸收生命力的土地挣扎着破土而出。它在阳光下轻抖，娇嫩的枝叶仿佛从远处的城市冉冉新生。 分镜、立意、时机，无一不是完美。 长夜漫漫无期，但太阳终将再次升起。 人类不死，文明永存。 “林玄.么。” 东山修将视线从墙上悬挂，被他做成油画似框表起的照片移开。 看向桌面。 在上面，全部标记以最高级别保密，已经在档案室里封存起来的资料。 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身份不明，来历不明，掌握的权能不明的无名契灵.” 东山修粗糙的手抚过了档案资料，微略混浊的瞳眸闪过一抹沉思。 作为个人，他能接受奇迹发生，那场作战能胜利无疑是那名少年的功劳。 他居功甚伟，东山修为此一笔勾出了过量的奖酬。 这份奖酬的数目。 简单来说，如果某只白毛少女想继续练枪，她可以二十四小时，在训练室里不吃不喝练个三十年。 可是，东山修作为一名军人。 查清楚这名少年的事情，并且对他的立场做出定义，这是职责所在。 作战胜利是小事. 可是，那道将天空给斩开——致使『妖冥鬼域』全体妖鬼实体的实力，平均都下降了整整五分之一。 这是一件大事。 一件，会关系到全人类文明的大事。 “从最初的报告里，就证明过他疑似与『镜心灵狐』相识，那名巫女同意与他共组成小队推进战。” “而在作战的过程中，那名灵狐更是在超出协议的职责之外。” “出手阻止了姬狩鸣依的前进。” 出现过很多假设的考虑，像是那名剑士和灵狐都是『原初契灵』，出手是为了将堕入邪道的伙伴打醒。 或是反过来，她们之间有仇。 毕竟是相同来历的契灵。 曾经为了争抢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厮杀过，如今不过是再度重演也很正常。 可是。 如果在这过程里，再加上林玄的存在，以及他当时做出种种奇怪的行径。 三人间的关系就会骤然变得扑朔迷离。 东山修将翻阅过无数次的资料合上，打开了一旁的笔记本。 在他翻开那页的中心。 用圆珠笔，不是很确定的写了几个字——『林玄，疑似当年失去踪迹的“原初契灵”之一？』 只有这个解释了。 当年的资料如今大部分已经遗失，而剩下的也鲜为人知。 虽说目前为止知晓的原初契灵，全部都是女性，但不能排除有遗漏的部分。 因为那些资料，被人刻意的隐藏起来了。 东山修曾经疑惑过为什么。 但包括他在内，所有战区的所有高层，都没有置疑这项来自联盟总部的决定。 ——因为这是那位【首席】，亲自向所有战区吩咐下的指令。 老人沉吟的思索着，他站在一只鲜红色的电话面前。 这是透过某位契灵的高等权能。 能够无视位置，无视干扰，直接接通联盟总部的紧急电话。 拥有这份资格的寥寥无几，无一不是曾在破碎时代战功赫赫的将军。 东山修是其中之一。 现在，只要他将电话拿起去拨通，就能与那名『首席』直接交谈，将林玄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契灵告知对方。 毫无疑问——总部会直接派遣人来，就凭可能是“原初契灵”的身份，那名首席都必然会重视他的存在。 但是。 这样一来，林玄的身份也将暴露。 无论他隐藏的神秘是什么，在获得联盟最高规格荣誉的同时，他将会暴露在全世界所有人的视野下。 “.” 老人在沉默片刻后，他长吁了一口气。 将布满皱纹的手从红色电话放下。 摇了摇头，他呵笑一声：“还是算了吧。” “在这场作战会议上，我随随便便就被那名少年给完爆了。他无论是制定战术，临场指挥，还是最后的绝境的奇迹。” “都远远胜过于我这个成为了老东西的人类。” 停顿片刻，东山修喃喃自语。 “他虽然外貌看起来只是年轻人，但谁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岁呢。” 对方才刚被召唤过来两个月。 就做到了能获得【镜心灵狐】的帮助，制伏【诸邪尽斩】的威胁。 甚至疑似还与那斩裂永夜的剑痕有关。 要是能给他更多的发育时间，他能做到什么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 既然他对人类保持着善意，而且对战略的制定比自己更精准，那东山修觉得自己还是别干扰对方了。 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明明是盟友，却成了扯后腿的那个。 像他这种人的耀眼是藏不住的。 ——该出名的那天，势必会天下皆知，四海动荡。 “哎，不仅仅是林玄，他身边的那名契灵使女孩也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东山修先前的凝重一扫而空，他像是一名退休的富家翁般，放松坐下。 他笑呵呵的拿起了桌上另一旁的文件。 那是在检索林玄的档案时，顺手收集的关于这半个月来，叫做夏诗弥的白发少女的资料。 她曾经使用过联盟的枪战训练室并且留下了成绩记录。 在那份文件的记录上，枪战训练室的难度模式里，赫然写着『训练难度：英杰级契灵（初阶）』——挑战模式已达成。 而在记录的一旁，写着那名少女因为精神过度集中，挑战结束后陷入昏迷，被送往医护室治疗的记录。 她凭借着接连最高分数的枪法。 成功的以人类之身，去解锁了契灵等级的难度挑战。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了不得。” 作为主战派，气质向来肃穆庄严的老人，此时却和善淡笑着摇头感慨。 “或许.那少年说的对，等到妖冥鬼域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确实是该考虑一下放权退休了。” “这个有可能到来的新时代，终究还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上的。” 就在这时。 连络通讯的信息响起，当东山修视线看过去一眼后，他的表情顿时严肃了几分。 来信人——【林玄】。 先前散漫淡笑的老人站了起来，像是山脉重新挺起了支撑的脊梁。 他看向信息里。 某个人，将一份完善的作战报告一起，送达给他并发出的作战邀请. “好家伙，这种过激的提议.如果战损真的能被压到如此之小，不就是白送给我们捡的便宜吗？” 东山修布满皱纹的嘴角缓缓扬起。 不过如果是其他高层看见，大概只会以为是狂人的玩笑，一笑置之。 随即，老人回复了讯息。 经过【预灾巫女】的肯定，确认姬狩鸣依已经不会再次出手后。 东山修的话语权再次重回巅峰。 一份份的指令发布，一张张的召集文书被他派发下去。 最高效率的战争机器运转起来。 妖冥鬼域像是一辆重新被点燃了炉心的钢铁巨兽，挣扎嘶吼着站起，身上一块块蚀銹的金属零件纷纷坠落。 但『它』却从沉睡中彻底苏醒了过来，睁开了紧闭许久的双眼。 “对现在士气大振的妖冥鬼域，确实需要一场毋庸置疑的胜利，来奠定，并吹响反攻的号角了。” 老人肃穆的嗓音淡淡道：“而我看，将过去失落的部分版图收复。” “不多不少，正好合适。” 年轻人的时代终将到来。 但是在那之前 还是让自己这样还能活动的老骨头，来发挥一下余热吧。 打出基地的部分不会多写，大概两章内就换新地图了，还是专注写美少女比较重要。 第八十四章 十里坡剑神，启动！ “快快快！破坏部队的已经将废墟的危楼给夷平了，建筑部队的呢？赶紧跟上！” 呼喝声猛地喊起。 四周一片轰隆声不断，老旧残缺的高楼大厦接连倒塌，扬起了大片尘埃。 斩妖剑士将刀收回刀鞘，但他的脸色却十分复杂。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能硬生生的把想说的抱怨憋回去。 因为这不是在战斗。 他刚刚挥断的，不是厮杀了一辈子，并且以契灵之躯召唤后再次厮杀的妖鬼。 而是大楼的底盘。 像是在重复劳动的砍树作业般，他凭借契灵的权能不断挥刀，把本该难以清扫的钢筋水泥给化作碎块般的残渣。 这个行为。 他今日已经快要重复七十多次了。 “契灵使”剑士表情痛苦的回头。 语气带有希冀的看向身后的男人，“可以让我回前线的战场吗？哪怕是当炮灰也行啊！” 被土木扬起的齎尘搞得灰头土脸，衣衫狼狈的剑士忍不住说道。 “我超，你以为我想搞这个么？” 戴着土木头盔，级别为一星契灵使的男人怒目相视。 “瞧，你看看那边，比你惨多了。”他伸手朝着另个方向比去。 一名牛鬼族的妖怪少女，生无可恋的看着一叠叠的砖头往她背上堆小山似的垒，只因为她的传说是扛起半座山。 所以就成了效率极高的运输工具。 她满脸怨气的呢喃：“我是牛鬼族，是厉害的妖怪，又不是牛，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下场呢” “不对.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就是天生苦力圣体的牛马？” “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刚好的长着一对牛角呢？” “哈哈，我悟了！多堆点，看本小姐这次一次性搬一栋楼！谁怕谁啊哈哈哈” 剑士默默的收回了视线。 不想看到过去曾经厮杀过的敌人，如今快逼疯似的凄惨现状。 他低头，看着腰间作为武装出现的伙伴，它可是一把抽刀断水的名刀。 自己虽说过去不是什么出名的英魂，但好歹也是扬名一方的剑豪。 伱们把我召唤出来就是用来拆楼的？ 哪怕净化被诅咒的大楼确实好用，但难道他不要面子的！？ 剑士一时间有种想撂担子不干的冲动。 然而，冲动只是冲动。 听到指挥部的喊声，他默默叹了口气。 拿起短短一个月已经被强化了三次，抵的上过去三年量的武士刀，再次复杂的迈开了前往拆迁队的步伐。 没办法. 那些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说实话林玄，我先前以为我已经尽可能地去高估你了。” 东山修表情复杂的侧首看去。 开口说道：“可是，能够想出让重要的契灵去做施工后勤的活。” “我感觉，这已经不是高估低估了，而是更加的那种.” 老人张嘴张了半天。 愣是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词，才能去描述这惊世骇俗的决策。 毕竟他不能像是那些熟人一样，直接用脑子有点毛病，或是“您在这个地球上是不是常常想家？”之类贴切的形容。 那可是契灵啊！ 自【破碎时代】以来，被人类视为希望，无论在哪都享有英雄般对待的存在。 平时对待他们，都是尽可能满足要求。 予以最高的礼遇。 而像现在这样把数百个，近千名从妖冥鬼域各处调来的契灵，像是工程队的牛马般配合人类工人们一起清扫废墟。 也许曾经有人设想过。 但从来没人，敢把这念头给正儿八经的提议出来。 可林玄不但做了。 他还一步到位，直接面不改色的依循那些契灵的类别，给他们分派到相应的工作岗位，一系列的安排行云流水。 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熟练啊？你自己难道不也是一名契灵吗？ 而这之所以能成功。 原因只有一个。 ——取决于，这一个多月以来，宛若闪电战般电光火石的推进速度。 一个世纪。 这是战役时代结束后，破碎时空时空肆意侵蚀这个世界的时间。 它们将疆土吞噬后，便会化为破碎时空酝酿侵蚀的土壤。被其一步步，转化为过去已经崩毁的世界。 妖冥鬼域的这些城市缭绕大量诅咒。 那是曾经的无日之国、亡魂冥土、切实存在过的一个时空。 哪怕趁着现在黄泉遭受重创，能够将大量妖冥鬼域的战力调动出来。 但只是想要清通一条通往其他战区的路。 仍然艰难无比。 唯独——对某个人的视角来说，不是这样。 一个世纪无人清扫的地图？ 那意思不就是说，那是积攒了满满奖励的开荒副本吗？ 好，走起！ “我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 站在东山修的旁边，林玄轻松的笑笑。 他现在穿的不是战场上的风衣制服，而是找了套和刚穿越过来时，看起来差不多近似的t恤衫和运动长裤。 美其名曰是要微服私访。 不给大伙带来压力的看看后方建设状况。 但很难保证这是不是怕被认出来，然后被其他契灵泄愤揍一顿的准备。 “我能解决前方战役的指挥，通过辨识出实体的种类，派遣相应的部队将其攻下。” 林玄摊了摊手，“可是打江山容易，占江山难。” “如果后方不能快速的建立起补给渠道，指挥中心，确保前线的食粮与补给.” “那我们打下来多少，对方就可以重新吃回去多少。” 现在人类文明的科技储备是够了。 但想要在施工的同时，去对抗妖冥鬼域重伤下的反扑。 那就必须做好大量伤亡的准备。 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现在这样子，将契灵给投入后方建设的一部分。 这样他们放下刀可以当施工队，提起刀可以将冒出来的实体秒了。 降本增效，简直完美无缺。 不过眼下的现况，确实也某种程度超过了林玄的预料。 他本来觉得就算拿打下的丰富资源，去当做契灵协助施工的薪水。 估计能成。 但愿意干这种事的契灵也不会太多。 毕竟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可是。 大大出乎林玄意料的是 即便那些契灵们在听闻后有所质疑，但是在林玄告知奖酬之后，却纷纷以复杂的表情同意合作。 几乎就没有几个觉得自己被羞辱，一甩手就冷着脸走人的。 这下轮到林玄一脸懵逼了。 不是，哥们？ 你们不是破碎时空里的豪杰吗？怎么都这么人性化，太想进步了？ 但很快，林玄就想通了关节。 因为这是【破碎时代】。 契灵文化融入了现代社会，改变的不止有普通人的观念。 这些英魂们同样如此。 他们被召唤出来，接受联盟的规则，也在逐步接受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买东西要付钱，扫荡能获得薪水这和他们过去那个必须厮杀才能存活，残酷的世界不一样。 有部分的契灵当然不适应。 但是长时间下来，也逐渐习惯并接受了这样的制约。 所以用资源来让他们去干土木活，这放在过去简直难以想象的事情，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能接受了。 当意识到这点之后。 林玄不由得感慨——捏麻的，资本果然会导致人的异化。 这点啊，就连契灵都逃不脱！ “也许你说的没错吧。” 东山修侧首注视着表情从容的林玄，开口说道：“可是，你有一点并没有说。” “现在这一切的前提” “就是获得胜利，有你的存在才能达成结果。” 林玄没有回应。 他只是平静，却又仿佛理所当然的，微笑了一下。 东山修没有继续拍马屁，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没有意义。 只是重新讲回了正事：“明天，应该就可以彻底将妖冥鬼域这部分的道路给打通。” “令人怀念.曾经这条路可以直接通往【魔临渊界】和【万兽祖林】。“ “联盟总部的战力只需在一日之内，就能投放到任何一处战场。” “而直到一百多年后的今日.” “这条黄金时代的航道，才再一次的被我们给打通了三分之一。” 停顿了下。 “只以我妖冥鬼域的战力，我能保证这条路在三年之内不会崩毁。”东山修表情严肃的看向林玄。 沉声说：“但是等到三年以后.” “嗯，放心吧。” 林玄理解老人的意思，他墨染的双眸与老者肃穆的视线相望。 平静的轻笑，“三年的时间，对我来说也差不多够了。”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可这沿着e-026地区朝西打过来的人类联盟总部旧址，以三角形来比喻的话，就是才刚刚堆砌回了一个角。 想要独立支撑这片危险地带——只凭借三分之一的道路去支撑是不够的。 愿意用妖冥鬼域的战力去担保三年道路的平稳。 这已经是东山修能给出的最高许诺。 不如说.这是老人在人生的最后时间，将一切都给拼上的押宝。 成功了，那获得的效益将无比巨大，只要能摆脱妖冥鬼域的负面影响，这片土地会成为人类珍贵的净土。 倘若林玄最后失败死了。 这不仅仅代表着吞下的土地必须一点不漏的还回去。 还代表着现在投入建设的庞大资源，以及预定要移居过来的民众。 同样会如沉没成本般，亏的血本无归。 东山修会一夕之间从战争英雄。 变为妖冥鬼域历史上，犯下最大战略失误的罪人，被万人唾骂。 然而这点老人并没有强调，而林玄同样也没有去问。 这种“小事情”。 ——不必说的那么明白，彼此之间心理有个大概就好了。 ===== 风拂过金黄色的稻田。 在外界被永夜给覆盖的天空，呈现一片清澈的湛蓝，一轮太阳高挂天际。 当林玄走入时。 仿佛早就等待他的到来，一座宁静的神社出现在视野前方。 一面镜子凭空出现。 刷！ 近乎没有任何征兆地，一颗巨大的拳头从镜子里挥出，向着黑发少年的脸破风而来！ 林玄却并无惊慌。 他将手向着空中一甩，一柄长刀便从系统的空间凭空具现。 矫健的身手轻易避开了拳头，顺着对方挥舞的气势，刀锋宛若从侧面将鱼腹切开，拼盘成生鱼片般。 鲜血飞溅，便将那气势浑厚的巨大拳头。 给连同骨骼斩开成两段。 从镜子里走出，身材足足有三层楼高的独眼巨妖惨叫。但它流露更加愤怒的表情，剩下的三个拳头如疾风骤雨般垂落。 轰隆、轰隆、轰隆。 原本祥和的地面不断在拳头下，砸出一个个一米多深的深坑，骇人的蛛网蔓延。 然而黑发少年却游刃有余，他的双眸平静的捕捉着筋骨分明的手臂。 像是专业的厨师。 拿着刀，行走在凹陷的坑洞旁。 每踏出的一步，都像是跨越十米，空间为其而扭曲。 这就像是一场难度极高的魂系战斗，林玄只要被随便砸到一下就是肉泥。相反他挥出的每一刀，独眼巨妖都能够快速恢复。 这场战斗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独眼巨妖庞大的身躯坠倒在地，浑身都是绽开的伤口，地上的鲜血几乎汇聚成小型湖泊。 哐啷一声。 它的尸体化为镜面碎片，支离破碎。 “哈哈.我超，这玩意真比实战指挥要累多了吧？” 林玄也弯着腰，喘着气，抹了抹汗流浃背的额头。 他直接躺倒在了地上的麦田。 哪怕缺失心脏，也有种浑身的血液都飞快涌动的感觉。 “用联盟现在的区分方式，这只独眼山妖是【国域级】的契灵。” 空灵的嗓音平静的说道。 晶蓝长发的狐耳少女，身穿巫女服的她坐在神社的台阶，轻淡的开口说道：“它的智力低下，行动模式固定。唯有恢复能力与防御能力稍稍能看的过去。” “不过。” “如果单纯从身体素质去考虑，在对方不使用独有权能的情况下——它甚至能短暂抗衡【荡世级】的契灵。” “大概能坚持个十五分钟左右吧。” 语毕。 星见镜璃狐耳动了动，只见在刚刚战斗里千疮百孔的地面，霎然间恢复了原状。 令这种污秽靠近她的神社，如果不是因为某个人的要求的话。 那向她提出这种事简直像在找死。 星见镜璃微微蹙眉，空灵的嗓音里浮现几分不满，“如果你真想锻炼的话，为什么执意要我照映出这种丑陋的妖鬼？” “平时这种缺乏美感的存在，都休想映入我的视线，更别说是将其映出。” “没办法。” 林玄喘息了半会后，才恢复说话的力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一脸莫可奈何的歉笑道：“你知道的，真让我去砍杀人类外型的妖鬼污秽，虽说要做的话肯定是能下手。” “但你的镜映是百分百拟真——包括那些人濒死前的央求，都会复刻。” “我怕砍的多了，一不小心把ptsd给砍出来就不好了。” “相较之下，还是砍砍这些别致的小东西比较顺手，你说是吧？” 与此同时。 林玄也将系统的状态栏给调度出现，绚烂的蓝光在他眼前组成字框。 【玩家，林玄。】 【当前等级，lv.35（已抵达地区上限）】 【（在『破碎时空·妖冥鬼域』获取的经验值已抵达等级上限。）】 【（如想解锁，请前往新区域，或是前往妖冥鬼域的深处解锁特殊任务）。】 【当前玩家拥有的契灵栏位，2/5。】 这一个多月。 林玄并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开路，而将紧迫的时间给浪费在路程上。 同时，这也是为了能升级。 指挥战役就能够获得经验值，这是他最开始发现的升级办法。 那么现在既然与妖冥鬼域战区的最高主战派大佬认识了。 那作为一名合理规划资源的战略玩家。 难道他会错失这种机会？ 那些刷出来的道具，林玄都可以不要，反正他又没有召唤契灵的需求，顶多从中拿取狐狸需要的部分。 连东山修都讶然于他的大方。 他并不知晓。 这“指挥过程”里获得的经验值，才是林玄真正的目标。 第八十五章 梳毛领域大神 圣斗士是不会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的。 林玄不是圣斗士。 但他可不希望下次再有美少女把柴刀刺入他胸口的时候，他又会再像这次一样，简简单单就损失掉一条命。 冷知识，其实一般人只有一条命。 而鉴于自己过去的身份 接下来想要变着花样搞死他的人，无论是世界意识，亦或是面临各种各样的意外，恐怕都是只多不少。 因此。 林玄需要确保自己拥有最基础，足以掌控战局的力量。 总不能他下棋把对面摁在地上打。 结果对面谁一个不爽，直接就把棋桌给掀了吧？ 这缺德事儿只能他来干。 “和预料的一样。” 林玄视线看向系统框里，标记的『在当前时空经验已达上限』，倒是没太过意外。 他轻吁了一口气：“想要专心攻略一张地图，然后在里头重复刷经验到满级。” “接着，靠着无敌的力量，把其他破碎时空平推.看来这样的剧本没法写啊。” 如果要解释的话有很多角度。 譬如说，单一地图的『律法』是有上限的，这权能可以窃夺破碎时空的律法，但却无法无止尽拿取。 像是先前唯一一次跳出来的特殊任务。 将姬狩鸣依的异常状态给解除。 实际上.想解除那状态，就必须正面对上『黄泉』这份世界意识。 并且，将对方重创。 才能斩断诅咒，让姬狩鸣依恢复自由。 以单人之力对抗世界意识，就算有漏洞可钻，难度也可想而知。 所以系统毫不吝啬的，就给了整整lv10，这接近于三分之一等级上限的经验值。 以及两格契约栏位，还有被蕾娅称之为“黄泉的气息”的提灯。 某种概念上，这正是系统在帮林玄夺取最核心的权柄。 倘若这么解析的话那么一张地图会有等级上限，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 在林玄看来，他更倾向于这属于这逼游戏系统的一部分。 作为一款从穿越前就向史而生的游戏，它在穿越后继续给玩家上上难度，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没错，这都是理性中立客观的分析。 绝对不是林玄在前天累死累活又指挥部队刷了一片战场，晚上倒在床上，准备欣赏自己是不是又升了一级后。 看到系统跳出等级上限的提示，宣告他一整天经验白刷之后涌生的怨念！ “不过，也差不多了。” “再多刷下去，妖冥鬼域大概就要气急败坏，拼着重创加剧也要用『黄泉的指引（妖鬼死后力量汇聚）』特性，直接在正面战场上给我刷个大家伙了” “现在我缺乏时间，那样得不偿失。” 林玄心中思索，一如既往的走向神社的台阶。 在快走到狐耳少女身边前，他想了一下，划动以太给自己使用了一份以太术式，将剧烈运动后的汗水味去除。 在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轻闻了一下，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会让星见镜璃认定是污秽的东西后 他才在闭目养神的狐耳少女的身旁坐下。 熟练从口袋掏出一把古朴的木梳。 拎起一旁好似凑巧摆动过来，浅蓝色且柔软毛绒的尾巴。 林玄动作轻柔的，用指尖去划过毛发，让尾巴呈现出一个舒服放置的姿势，木梳一下一下梳理起来。 “多此一举的行为。” 狐耳巫女没有睁开眼眸，拂过稻田的轻风吹过侧颜，她耳鬓样式古老的发辫微微摆荡，浅蓝的长发如冰晶淌流。 青涩的容貌却有种岁月的沉淀感，让她的漂亮更渲染一层宁静的氛围。 轻淡的说：“你刚刚完成了一场耗尽全力的战斗，理应尽快恢复状态。” “却还刻意多停片刻，等待以太恢复，给自己施展清净的术式。” “这种不必要的矜持成为习惯，在厮杀的战场就会夺去你的性命。” 星见镜璃平静的睁开眼帘。 侧首让那双浅金的瞳眸，倒映出正专心致志的替她梳理着晶蓝狐尾的少年。 “我并不在意你身上那点属于生理机能逸散出来的味道。” “倘若我将伱视作污秽，那别说像现在触碰我的身体靠近半步，皆为死罪。” 林玄听着狐耳少女这番话。 不知道该感谢她对自己的好感度够高，撸尾巴竟然能免除处刑。 还是该感叹她果然没把自己当男人看过，无论是汗流浃背还是干净清爽，在她眼中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在乎。 “没办法。”林玄专心的条理着妖力回路，耸了耸肩的随口回应，“相比起在正面战场上因为矜持而丧命.” “在漂亮的女士面前保持仪态可是基础，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感觉自己才更加接近于死罪。” 毕竟在战场上装逼死不死不知道。 但在那些契灵少女面前，因为失礼而触犯到她们的禁忌，那可就真死定了。 “你这句话是不是对每一个.” 星见镜璃因为舒适而垂落的狐耳立起，神情闪过一抹清冷，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林玄的木梳恰巧找到一处妖力的紊乱。 他动作娴熟的一勾，一挑。 力度恰当好处。 “.唔！” 浅金的瞳眸荡漾水意的瞪大。 狐耳少女刚张开的嘴唇立即闭合轻咬，仿佛害怕有什么声音露出。 “呼这一个月下来，总算把大部分纠结在一起的妖力脉络都给疏通了。” 林玄长吁一口气，神情爽快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眼神像通关似的充斥满足感。 不愧是传说级别的大妖怪！ 别的妖怪，可能一身的穴位脉络，也就是十几道上下。 但星见镜璃的妖力脉络，那简直像是人体血管一般的密集。 随便一处都是核心，而每一处核心都可以释放高规格的术式，支撑她完成神乎其技的施法。 再加上少女这一百多年刻意的忽视。 那些脉络纠结起来——哪怕是林玄这种继承了打游戏时的属性，不知为何天生就可以看见不协调处的人。 用心去替其打理了一个半月。 直到现在，也才堪堪把所有重要路段的纠缠给搞定。 这一边感受晶蓝狐尾毛绒绒的柔软，一边还可以像休闲小游戏似的闯关，对林玄来说简直是极致的双重享受。 摸了一个月，真给他摸爽了。 “对了镜璃。” 林玄看向星见镜璃，疑惑的问，“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哼。” 狐耳巫女一如既往轻浅的哼了一声，仿佛嫌弃似的将尾巴极快的收回，遮掩住自己微染红霞的侧颜。 和人会流汗一样，这不过是作为妖怪生理缺陷的本能罢了。 尽管很讨厌那名狡黠的女骗子. 但她唯独一句话没说错。 这个不仅能防住心灵倒映，甚至能轻而易举疏解到自己杂乱的妖力脉络的家伙，他身上确实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了。 倘若不是这个人是林玄的话恐怕就连星见镜璃自己，都会出于好奇的想把他抓起来映照成分。 “你接下来就要前往【魔临渊界】了？”狐耳少女恢复了呼吸的平稳，神情平淡如初的开口。 “嗯，大概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 林玄说到此处。 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似乎有什么颇为值得期待的事，“这么说起来的话，刚刚我才看过地图。” “咱们以前住的那处驻守基地，就在明天能打到的路上，应该能顺路过去。” “就是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在不在。” 每一名手游玩家，都势必会对初始诞生地点充满情怀。 打开时必然响起的背景音乐 每日的签到，每天抽卡的地方，进行素材合成与角色锻炼的地方。 都是回忆之一。 林玄虽说当初是奔着战略游戏的噱头，打开《契灵诗篇》开始玩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二次元爱好者。 但是现在实际穿越过来，快要抵达自己每日打开游戏，都可以第一眼看见的基地时. 心情还是不免有些奇特。 就仿佛，某种意义上的『圣地巡礼』。 第八十六章 许诺 “你说的那处地方，应该早就被破碎实体摧毁了吧。” 星见镜璃平淡的开口说道，将林玄还在回味的记忆给无情打散。 对她这种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妖怪。 仅短短十多年的住所，就好似走到半路突然抬头，看向风景美好的晚日朝霞一般，不过是短暂驻足片刻。 她对那处地方的所有记忆. 唯有人，印象深刻。 那些星见镜璃勉强可以映入眼帘，以人类来说灵魂还算好看的少女们。 以及，那名脑子疑似有问题，常常说出些不着边际话的契灵使。 既然现在人还活着，那么那处短暂落足的地方是否还存在。 对星见镜璃来说无足轻重。 “你又没有亲眼看过，说不定呢？”林玄不是很有底气的反驳。 他当然也清楚那地方多半没了。 都不说一百多年的年久失修，光是当时他曾经在里头储存的材料，众多用来打造专精装备的贵重物件。 对于破碎实体来说都是绝佳的诱饵，它们包舔干净的。 而就算那些三处破碎时空重叠。 来自三处的实体没有动手. 联盟总部在撤离时，也不可能因为尊重他这最初的契灵使，而对他的遗物原封不动，保留在原地。 死人永远没有活人重要，这是连林玄也肯定的一件事。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那原址上还剩下一百多年没打理的废墟。 最坏的情况，就是连废墟都没有。 被侵占的破碎实体，给摧毁的一无所有，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唉” 林玄看着狐耳少女平淡望来的双眸，他只能轻叹一声，毕竟连他都不相信这种胡扯。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曾经我们当家住的地方。” “是好是坏，是废墟还是空地，或是被不知道打哪来不长眼的家伙占据，到时候咱们总得回去再看一眼的。” 这么说着。 林玄站起身来，向着神社内部走去。 这虽说看起来是一处小神社，但是内部的空间是可以无限蔓延的。 不过，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头，会在这里居住的只有星见镜璃。 而她是妖怪，没有生理需求，不用睡觉，吃饭，或是其他各类活动，自然就只有门外小小的台阶。 严格来说，星见镜璃这并不能算宅. 她只是单纯坐着。 仰头望天。 然后，遗忘了时间的流逝。 而总之现在因为特殊的需求，这座镜影里神社被扩建了不少。 多出了几间穿插在走道左右的“房间”，可以用做临时休憩。 林玄打开了其中一间以纸板门作为间隔的房间，他的动作和呼吸很轻柔，就仿佛害怕惊扰到某人的安详熟睡。 将门给推开后，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那名瘦弱的女孩。 她平时凌乱的栗色长发经过梳洗，柔顺的贴伏在她软嫩的脸颊。 女孩恍若熟睡，闭眸在轻微呼吸着。如刀般生冷的肃杀消失的无隐无踪，唯有一名受伤小兽似的脆弱。 那身粗糙破旧的衣裳已经被脱下，哪怕契灵的武装不会妨碍到行动，但布料的质感也会摩擦到肌肤。 在缠绕着干净绷带的大腿外，穿的是从妖冥鬼域分部借取来的净衣。 那柄【无名残刀】收在破烂的刀鞘内，放置在床边的柜子上。 姬狩鸣依贫瘠的胸口在微微起伏。 浑身上下，所有的伤痕早已恢复如初却唯独意识陷入了沉睡。 “可惜，看来这久违的归家，鸣依你暂时是没办法一起来了。” 林玄坐在床旁边，动作柔和的牵起了女孩带有薄茧小手，嗓音温和轻微的道。 “不过没关系。” “等伱醒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看到我们的新家了。” 没有刻意去改换用词，用基地代称，林玄直接说的就是『家』。 毫无犹豫。 看见了因为自己死了，准备平淡地以千年来殉情的狐耳少女； 为了将自己给复活，愿意向曾经斩刀相杀的黄泉祈求，导致被其诅咒的刀； 以及不知道真实念头。 但每次的相处，都若有似无的依恋，以恶作剧的欢愉去掩饰接触将真心给埋藏在笑容之后的欺诈师。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林玄已经没指望过能回去了，现在的他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父母都是富豪，继承人早已选定，他是被放弃的孩子，从小就谁也没将他放在心上，只有账户上的一笔笔汇款。 林玄也乐得清闲，所以才能够将硬核战略主播当成职业。 把小众的找史来吃当成兴趣。 而现在。 当不当救世主还不好说，这主要看心情。 可是面对这些真心对待他，并且不顾一切的想找到他的少女们。 林玄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不去辜负她们每一个人。 并且将迷路的孩子都给找回，为无家可归的她们，重建一个可以休憩的港湾。 ===== “需要我陪你去么？” 就在林玄准备离开镜影的空间，回去准备明日的指挥时。 狐耳少女空灵的嗓音忽地在他身后淡淡响起。 “啊？” 林玄回头，表情诧异。 “【魔临渊界】。” 星见镜璃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她仍然平静的坐在神社前，就连视线都没有看过来。 只是轻浅的表达：“如果你要求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林玄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他对魔临渊界确实做了很多准备。 譬如说咨询从那边避难过来的老太太，卡罗丽娜。譬如说以和东山修的关系，尽可能调出一切与之相关的情报。 可是这些准备里.却唯独没想过，星见镜璃会同意和他一起出这趟远门！ 狐耳少女不喜欢动弹，她尤其不喜欢去接触太多的生灵。 世间所有的人类，实体，生灵——在她眼里都是同等的污秽，缺乏纯净的美感，像是染满肮脏的镜子。 这与是不是好人无关。 星见镜璃的双眸，能够倒映生灵心底的一切想法。 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对于作为一名妖怪的她，那些都不过是庞大的『杂念』，光是映入眼帘都会心生烦恶。 当初的那些契灵少女不同。 她们作为各自破碎时空的传奇，哪怕是蕾娅这样的欺诈师，她的灵魂也有种没一句是真话的美感。 可是直接走入城市 林玄很清楚，对星见镜璃而言。 这和把一个人丢到充满噪音，还不允许戴上耳机听音乐的环境，没有任何区别，纯粹是一种折磨。 “不用了。” 林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没必要因为担心我，而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况且对于你来说只要我随身携带着你送我的镜子，不是随时都能过来吗？” 他这么说着。 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了一面模样精致的小镜子。 以蓝与白两种色泽交织，再以如金色瞳眸的金纹勾勒美丽的图样，材质特殊的镜柄有种冰晶的感触。 拿在手里时，就恍若待在狐耳少女身侧。 有种紧密相连的亲切感。 【特殊道具：灵心镜。】 【效果：该道具为契灵『镜心灵狐·星见镜璃』好感度超过100后，赠送的物品。】 【使用该道具作为媒介，可将『镜映·天地万景』的消耗在三次以内归零，冷却间隔减少百分之七十五。】 【并且，对方可以无视条件与封印，直接传送到玩家周遭十米之内。】 【玩家主动使用该道具，可增强与镜心灵狐之间的联系。】 【在半小时之内获得『心灵折映（传说级）』的效果，洞悉万灵心声。】 【（注：该权能具有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影响，请玩家谨慎使用）。】 【介绍：】 【平等的俯视，映入镜面，并且无视芸芸众生的巫女，第一次有了想专注凝视的人。】 【她无暇的瞳眸映入森罗万象，她的存在便是记录世界的史书。】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命，灵狐巫女从未将其否定，平淡的承认这份沉重的职责，这是她骄傲的一部分。】 【但这枚赠予的镜面，小巧精致，尊贵的权柄有所缺失】 【不大，却唯独只映你。】 这是当初林玄在重伤晕眩的时候，系统跳出成就后的奖励。 虽然是系统赠送的。 但从后续林玄的试探里，星见镜璃神情平淡的承认是当时他昏迷后，作为陪葬品一样的东西送给他的。 虽然这回答令林玄的心情五味杂陈。 但是系统不会骗人，效果还是很顶的！ 既然星见镜璃没有要把这“陪葬品”给收回去的意思.那么林玄也乐得放在身上，当做底牌来使用。 我靠，随时可以召唤出一名【原初契灵】狐耳美少女的小镜子耶。 拜托，这超级酷的好吗？ 正因如此。 林玄没必要强行带星见镜璃前往会令她不适的环境，只要当需要的时候，再呼唤出来就好了。 不如说，他也很难想象这名气质不染俗尘的巫女，会像是正常人一样，睡觉，逛街，并且每天早上起来都和自己说一句早安。 那画面实在太违和了，林玄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而且，我还不至于真的弱小到，必须被契灵贴身保护才能活。” 林玄走入了离开神社的通道。 侧首视线看向狐耳少女，他笑了笑，“别忘了，我可是『最初的契灵使』啊。” 当少年离开后。 这一派祥和的幻境，一片树叶飞到了平静的湖面上。 如镜般毫无波澜的湖水，一圈圈掀起淡淡的涟漪，打乱了湛蓝天空的倒影。 星见镜璃动作没有变化的安静坐着。 过了良久之后。 她的狐尾轻轻摆动，像是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这么说看来还不行啊。” 少女将金眸微垂，空灵悦耳的嗓音轻柔的在神社周遭飘落。 “看来下次有机会的话，必须采取更加直接的说法，才能让那个人意识到吗？” “主动去打破平静的镜面，这并非我的特长.必须承认这点。” 星见镜璃并不着急。 经过林玄的第二次死亡之后，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那个人只是个人类，但这无关紧要，反正世界的生灵在她看来并无不同。 真要说起来.自己也并非是完全的『妖怪』，与他正巧是同类。 短暂的寿命？这无所谓。 姑且不论他已经成为了契灵的存在。 能够延长人类寿命的手段，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哪怕妖冥鬼域不管用，其他的破碎时空总能找到办法。 星见镜璃并不急着表明心意。 这是她的性格使然。 她的寿命很长，远远看不见尽头的长。 就算还不熟练表明心意的方法，但只要多花费些时间，总是能学习的。 毕竟，已经签订了誓约的人，难道还能跑掉不成？ “那些生灵倒映出的杂音，确实是令人感到聒噪刺耳.” 独自坐在神社前。 狐耳少女仰头看向天空，她平淡低语。 “可是，只要待在你的身边，我又何须去理会他人的心声呢？” 明明是已经习惯注视了上万年的景色。 不知是否错觉。 连星见镜璃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她似乎已经开始等待，那传送的镜影再次被人开启的声响。 第八十七章 林玄：不是，我家呢？ “相关的文件我已经替你们递交到【魔临渊界】的联盟分部。” 东山修将手上的证明交到了林玄的手上，出声叮嘱：“等你们到了那边，只需要将证明出示。” “应该就可以立即选择一处空闲下来的驻守基地入住。” “在那之后.想必，凭你的本事，应该也不需要我再做多余的安排了吧？” 一个半月的清扫已经迎来尾声。 再往前进，就要彻底进入到魔临渊界破碎时空的的侵蚀范围。 不是东山修不想再进一步，趁势追击，直接把另一条战区的道路也给打通. 而是契灵的属性不合。 每个破碎时空背景召唤的契灵，在本土作战都可以得到加成。 像是黄泉的亿万妖鬼是杀不尽的实体。 然而巫女与阴阳师的术式来源，却同样会利用到这部分的灵魂之力。 换个地方作战——虽说技能不至于削弱到完全不能用，但却会切实影响到战力。 “多谢了。” 林玄将东山修手上的文件收下。 笑笑的看向这名面向严肃，初次相见的印象并不是很愉快的老人，“那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伱了。” 向着周围望去，宏伟的城防建筑上布满了陈旧的坑洞。昔日联盟总部的基地，如今却只余留破败与萧瑟。 然而将草烧尽才能播种新芽，浴火涅槃了方能重生。 再一次回到了这阔别百年的废土。 这不是结束，仅是开始。 “放心吧。” 东山修摆了摆手，他过往总是布满沉重阴霾的神情，在此刻却斗志昂扬。 他深邃的眼眸凝望着这片废墟。 在少年时期，他只在跟随大众仓皇逃离时回眸撇过一眼。 冲天而起的火燃烧了总部，曾经的辉煌在咆哮的实体前付之一炬，一个不屈的时代在少年的眼前轰然倒塌。 在后来永夜下生活的五十余年里，他曾以为那一幕就是故事的终章。 “虽然我已经是老东西了，但引擎里还是有油可以烧一烧的。” 两鬓发白的老人轻松的开着玩笑，这是两个月前的他不可能会做的事情的。 在告别之后。 林玄看向走远的老人，以及赶忙迎接上去报告的沐雨晴——现在这名女子的实力被认可，职务可说是三级连跳。 等到下次再回来这里的时候。 想必。 这副残破的废墟，会焕然一新吧？ 这是在手游里会被背景给跳过的剧情，大概只会给一张从空中俯瞰，用来渲染全景的氛围后就不会再登场。 但是，林玄现在还真是有些期待了起来。 “那咱们也走吧，该离开了。” 轻笑一声，对身旁做好了全副武装，安静站立的白发少女说。 “待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敢保证那地方对新时代的契灵使来说，肯定能够给你带来一些惊喜的，所以就稍微期待一下吧。” ===== 最初的驻守基地。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看来，那毫无疑问是个充满神圣的地方。 一切的传说都是从那里伊始。最初的契灵替人类争取了反击的空间，后来的契灵替文明延续了传承的薪火。 但对于林玄来说——最开始那地方就是随便找的一片废墟，正好空阔的庭院而已。 在游戏的剧情里头，差点濒死的他机缘巧合的召唤出了第一名契灵。 那名契灵从破碎实体的手上救下了林玄。 但是过去的家已经被毁了。 于是，身无分文的他，便不得不和第一名契灵一起寻找住处。 那时的『林玄』还不清楚契灵是什么，彼时的人类文明还未完全崩毁，各自的破碎时空只是初露威胁。 各国的政府都觉得他们还能顶顶。比起开启战争，保证秩序更加重要。 所以家没了的他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住。 那段剧情可能是游戏里最接近日常的一段轻松氛围了。 他带着那名契灵少女东奔西走，在仍然平和的都市里租房打工，时不时扫除一些流窜入城市内的实体。 有误会的欢笑、有闹出的乌龙、还有看着一名不熟悉人类社会的少女，从生疏到逐渐熟练开火做菜. 那是一段非常短暂，但充满温馨的岁月。 而所谓的【最初的驻守基地】。 起初不过只是一片周遭被打成废墟，而又刚好方便第一时间阻拦实体，便被他当成临时居所的宅院罢了。 谁曾想到后来手下的契灵越来越多，联盟不断给他资源扩建军备。 规模大了。 才逐渐变成了传闻中的起源之地。 “.” 黑发少年走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景致陷入了悠久的沉默。 他将地图给拿了出来。 根据记忆里游戏展现出的画面，与实际的地形做比对，不断确认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半饷后不死心的林玄。 直接调出了『战略地图』——系统出品，能够一比一复刻现实俯瞰图的高空视野。 但无论怎么看，从什么角度看。 现实里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林玄.” 夏诗弥走到了一旁，她有些手足无措。 在短暂组织措辞后低声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想找什么地方，可是这都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地图出现误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太过在意。” 她温软的嗓音试图安慰。 “不如.我们再继续找找，说不定就在这附近呢？” 此时在二人的面前。 没有一百多年无人管理的基地，也没有被实体践踏后化为废墟的狼藉。 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附近一里多的地像是被橡皮擦给抹除般，诺大空旷的一片地区，在周遭都是废墟建筑的环境里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林玄记得在手游时期的基地。 因为那些契灵少女一个比一个还要有个性的关系。 就连联盟总部，都是建造在几公里外遥远的地方，保证不会打扰到她们的生活，深怕误触到某些人脾气里的禁忌。 可是，为了保证当林玄出战的时候，不会被对方一切战术转换家。 驻守基地周遭的防御建筑可一点都不少！ 刚刚一路驶来。 林玄认出了那些被损坏的城防，就和他在游戏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路指定没错，方向也是无比熟悉。 按理说解决掉拦路跳出来的一些怪物后，尽头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都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心理准备。 可是。 ——现在他人回来了，他那么一大片的驻守基地跑哪去了？？ 第八十八章 罪痕魔女 事实证明。 在一百多年前，无数破碎时空拼尽全力也没有成功打下来的驻守基地。 在漫长的一个世纪后，还是不负众望的被偷家了。 林玄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区，他的表情陷入了一抹疑惑的沉思。 没有碎石、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过去他亲手替诸多契灵少女们，量身打造的一个个『住所』。 让夏诗弥留在原地保护好车辆，避免被袭来的实体破坏。 他迈开的脚步将地面的距离缩减。 很快来到空地的中心。 林玄蹲下，向着平整的地面用手轻触。 隐约能感受到某种能量——那并非是先前熟悉的妖力或以太，而是来自某个破碎时空的能量形式。 这份能量已经很遥远了。 但因为太过庞大，所以才能够遗留到数十年后的今天。 林玄眉头微略挑起，像是有了一些猜测，神情若有所思。 “有人动过这里。” 一阵明镜般的涟漪划过，不知何时，一袭蓝白巫女装的狐耳少女出现在身侧。 她看了眼周遭。 随即，淡淡开口：“这里原本的空间，被连同建筑物一起转移了。” “哇！” 林玄刚刚还在沉思，耳边忽地有人说话，当即给他吓回神了。 语气无奈的抱怨：“镜璃，你来前先打个招呼，别突然在我耳朵旁出声啊，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从他获得了那把能减消耗的镜子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狐耳少女的传送用的愈发顺手，相当的神出鬼没。 林玄觉得自己有必要遏止这种状况。 平常的时候还好，但如果他正在做什么隐私的事情，少女还理所当然的出现，悄无声息的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还得了？ 坏习惯就必须及时去纠正，不能让小动物擅自养成习惯！ 而理所当然的，星见镜璃没有理他。 少女扬手，一片镜面凭空出现，里面模糊的出现了一个遥远的画面。 那是一处破旧的驻守基地。 四周充斥了火光，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惨痛的战败。人类的部队仓皇而逃，曾经重要的驻守基地也空荡荡的无人归来。 忽地。 一抹银白色，繁复而优美线条的魔法阵，从天空坠落着覆盖了整处基地。 空间被就此切割，时间被轻易撕裂。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后。 诺大的一片驻守基地，便像是变魔术的戏法一般，凭空消失。 景象的最后。 在消失了的基地处，一名少女的身影缓缓走出。 银白的长发松软的垂落，宛若星辰般的魔力在发丝间闪烁着，那是过量的魔力溢出，造成的环境影响。 她戴着一顶漆黑的法师帽。 明明是纯白的长发，但无论是耳坠，亦或是那袭精致的拖尾长礼裙。 都是暗色系的黑，有种禁欲似的知性。 黑色的礼服上，从镂空的花纹里露出的雪白的肌肤，将黑与白反差的更为醒目，替这名知性的少女渲染出神秘感。 这是一名很美丽的少女。 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她的表情却流露一抹残缺的破碎感。 恍若刚刚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事物，往日里充满沉静与智慧的瞳眸，也是魂不守舍的充斥动摇。 “没关系，时间只是一项客观因素。” “破碎时空的出现已经佐证了这点，只要找到正确的公式.我就可以逆转已经发生的一切。” 隐约有声音从她的嘴里流露。 极轻的嗓音却似乎仍然能维持冷静，像是一名学者，在做假想的分析。 少女呢喃道：“既然崩毁过的『世界』都能再次出现，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人？” 缩小了上千倍的驻守基地，像是玩具模型般的漂浮在她身侧。 “其他人可能没办法，但我能做到的，毕竟我可是——” 这名魔法使少女似乎还想说什么。 忽地。 始终都被漆黑的帽檐给遮挡，她那双充斥无尽知识，湛蓝色神秘的瞳眸向着镜面的方向看来。 “是谁？” 她轻声平静的开口。 “跨越时间，跨越空间的窥视.呵，该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你们也回来了这里，难道是想回收属于他的遗物？或是同样想取走这个基地？” 魔法使少女知性，理智的声线，微微波动的上扬。 恍若嘲弄似的轻笑一声。 她的瞳眸寒冷。 平静道：“就是因为相信你们——我甚至都没能够亲眼见到他最后一面。” “那个时候，我就不该被感性支配，把伱们给送过去，相信你们能成功，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事了。” 停顿片刻。 双眸重新隐藏回了宽大帽檐的阴影里，魔法使少女淡淡说道。 “无妨，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无论是哪个世界果然我唯独能相信的，只有真理本身。” 当知性平静的声线落下。 银白长发的魔法使少女身侧，亮起了无数玄幻奥秘阵的符文。那是无尽交叠的符文，宛若网罗了世间一切真理的智慧。 旋即哐啷的一声。 星见镜璃召唤出来的镜子——碎裂，化为齎尘被风吹散。 “只能看这一次了。”她似乎对自己的权能被粉碎，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语气平静的讲述：“至少在这片土地上，她关闭了所有与她相关的『时间线』。” “从概念来说她的时间不存在于此，所以我也无法继续映照。”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 林玄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的表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是无奈，还是该是感慨。 好消息是，偷家的人找到了。 坏消息是，偷家的人是内鬼。 那名魔法使少女林玄当然认识，毕竟是当初的契灵之一。 【罪痕魔女】——洛薇娜·瑞伊罗娜塔。 一名来自『魔临渊界』，掌握空间与时间之力，追逐真理的极致，穷极那个世界一切秘法之源的魔女。 回忆着刚刚看见的画面。 林玄苦中作乐的想。 至少从少女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好像应该大概，还不错？ 不像是姬狩鸣依被黄泉的诅咒缠身，也不像是蕾娅似的所求未知，笑嘻嘻的每次都岔开誓约的话题。 洛薇雅她看起来理智还是清醒的，只是因为自己寄了而伤透了心。 从先前打听到的说法来看。 她居住的“星辰白塔”，这些年来只是与世界切割，无法接触和靠近沟通，却不曾有过朝人类出手的记录。 以林玄对洛薇娜那名少女的认知。 哪怕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她也不会借助不理解的力量，从而导致自己被操纵利用，这是她出于对知识的严谨。 按照常理来说 只要活着的自己出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证明没死的话。 应该，可以很简单的誓约回来吧？ ===== 这是一处宁静的房间。 柔软的床榻，垂下的丝绸帷幕，放置在木柜里的衣裙。 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散乱，哪怕是废弃不用的研究纸张也整整齐齐的折好了边角。 从各处细节去推敲就可以想象出居住在这处房间内的少女，她精致的生活与讲究，必然拥有着极其自律的习惯。 不过这处房间，却位于一座矗立在大地上的白塔内。 ——塔名为，【星辰白塔】。 昨晚手腕扭到了，冰敷又睡了一天后，还是有点疼。 原本想请假的。 但感觉明天也不会恢复多少。 所以想了想，虽然字数比较少，但还是别轻易请假好了。 今天先这两更，等手腕好些后，再把缺的部分写回来吧。 第八十九章 五千年 丝缕的阳光从窗户流曳而入。 与一个破碎时空之隔的『妖冥鬼域』不同，在这处被世界侵蚀的大地，天空与太阳都是存在的。 唯独不一样的是，夜晚会升起如血般鲜红的月亮并且触发一些特殊效果。 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光线映入后，一缕轻风摇曳着纱幔吹入房内。 早上了，那么自然就该起床。 于是，躺在床上的女孩，洛薇娜缓缓睁开了眼睛。 “现在的时间” 像是开机需要跑上很久的电脑，女孩的语调很缓慢。 花费了四五分钟的时间，她湛蓝色的瞳眸逐渐清晰，剩下的字句才从她的小口中吐露。 “『白塔历』——五千零三十二年，四个月又十二天，凌晨六点零二分，四十八秒。” 在轻浅的这句话说完后。 像是触发了开关，恍若星辰般闪烁的魔力如丝绸般的在房间内流淌，最终形成了悬挂的钟表。 那钟表的形式有些怪——毕竟那是长方形的显示器，不是以时针分针与秒针，而是直白地以数字记录日期。 甚至还有某种不符合魔临渊界，看起来很特殊的『方块字体』。 【5032年：4月12：6点：02分：48秒】 洛薇娜不知道这种钟表的形式，为什么和房间内其他的精致，典雅且古旧的时钟如此不同。 它甚至与她知识里的物件都不同，像是从其他世界闯入的玩意。 但她隐约记得。 这种时钟对她来说，似乎和她现在的研究课题有某种关联。 虽然忘记了，但是很重要。 “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够精准记录时间就够了。外壳只是形式，不会影响内容本身。” 女孩摇了摇头，将那份已经回忆不起来且『遥远』的模糊记忆抛开。 她掀开被褥，两条小短腿有些艰难的，才从这层加厚的绵软床上，触碰到白塔房间里的地面。 阳光这才映入了这处室内。 从吹起的纱窗之后，将这名刚刚醒来的少女映照清楚。 这是一名外貌才十四岁左右，个头顶多一米四五出头，无论从哪角度来看都很年幼的女孩。 对于这处白塔逸散出的骇人魔力这名女孩实在太过幼小，难以想象她会是此处的支配者。 银白色的长发散乱，因为睡乱了的关系将双眼给覆盖。 娇声的打了个呵欠。 那迷糊而慵懒的模样，就像是一名没睡饱的孩子，想躺回去把设置好的闹钟继续延长。 她在照了阳光五秒过后。 仿佛才回过神来。 “思维的启动与运转效率，看来是又钝化了一些.” 颦起眉头，轻声的叹息一声。 这个成熟的举动与她的外貌不符，有种小孩在装年长的感觉。 “距离上次进行校准才过了二十一天不到，速度又再加快了一些吗？” 洛薇娜用和先前娇幼女孩的表现截然不同，冷静而知性的口吻喃喃低语。 伴随声响。 整座房间铭刻好的术式启动，无数的星辰缭绕她仅穿睡袍的胴体。 当星辰散去以后，一件典雅的黑色晚礼裙包覆女孩，对她来说有些过宽大的法师帽则顶在脑袋上。 手挽过了银白的长发，将丝绸的长发如倾泻的瀑布般垂落。 这套装扮，对高中少女来说是漂亮，对于成熟御姐来说是美丽。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只能用万圣节的化装舞会去形容的悲惨。 “没关系，距离到下次的『磨损极限』之前，这具身体够用就行。” 洛薇娜平静的推开了寝室的房门。 旋即，星辰白塔的内景，便将宏伟的景象映入她的眼帘。 内部的空间远远比高塔本身宏大，漆黑的背景就仿佛置身夜空，数以万计的星光点点布满塔身，绚丽梦幻。 “从行事历来看，昨天我在进行研究课题——应该在这个位置。” 洛薇娜自言自语。 她伸出了娇小白嫩的手，像是相信星星能被摘取的小女孩般。 眯起一只星辰般的天蓝瞳眸，拇指与食指靠拢，朝着某处闪烁的星芒。 轻微的，一捏。 刹那，洛薇娜周遭的空间骤然转变。 虽然依然身处白塔之内，但她已经置身于那处星光之中。 “好了，开始今天的课题吧。” 拍了拍手，身穿着拖在地上的黑色晚礼裙，女孩走到了一处符文仪之前，她从容自若的手指轻触。 “既然以魔人偶的形式，无法将人体的灵魂给重组元素形体尝试过了，将灵魂给塞入能重生的幻兽体内，达成共生条件也尝试过了.” “那么，这次就以魔法本身，去试试看能不能创造出具备智慧能够长久存在并将灵魂塞入其中的半永恒性法术吧。” 洛薇娜平淡的说着。 无数的光芒，勾勒的是难以理解，看一眼就会头脑发胀的亿万符文。 在整座星辰白塔，以她为中心开始了旋绕。 数以万计的星光在与其共鸣，每一次失败的经验都成为了新的真理。 没错。 ——在这星辰白塔之内，塔身上的每一颗灿烂繁星，都是少女这五千多年来，研究完毕的一次『课题』。 课题的研究形式千奇百怪。 但是，它们共同的终点，却都指向了相同的最后目标。 将“某个已经死去了的人”给重新复活。 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 现在的洛薇娜，在极为漫长的时间流逝的磨损后，她已经遗忘了这点。 她记得自己应该曾经是人类。哪怕是生来具备魔力，被称为魔女的存在，寿命按理来说也不该超过一百五十岁。 可是现在的这具身体，只要准备好相应的术式与装置。 就可以靠着不断去『更新』。 从而达到难以想象的长寿岁数，一直存续下去。 而且不仅如此，哪怕为了研究课题使用过再多禁术，承受严重的代价。哪怕就算是死了。 只要提前将转移术式准备好。 她的灵魂竟然能够毫无损耗的，直接使用新的肉体复苏。 这本不该这么简单的违反了太多的公理常识，就算是能无限次复活的幻兽，都不可能做到这种奇迹般的复苏 这简直太神奇了，自己现在真的还是人类吗？ 洛薇娜确实不仅一次怀疑过。 太多次的『更新』，导致她的记忆除了研究课题外，出现了太多磨损，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在考虑之内。 “我是【星痕魔女】，此世之真理，一切魔法的创造者，以知识去重新解构世界的存在。” 站在符文仪的使用台上，用小巧的手掌去划动无数的公式。 外貌年幼的女孩淡淡轻语：“无论我最初是为什么，要以『第一次的死亡』为代价，创造出这时间流速异常的星辰白塔。” “无论那名想复活的灵魂，对我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重要到当时的我能违背准则，做出如此愚蠢，不理智的行为。” “而且上万种尝试的课题，还能接连失败，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将记录在『永恒法典』中的那名亡者回溯生命。” 停顿片刻。 银白长发的魔法使女孩，她宛若星辰般的湛蓝瞳眸里毫无犹豫。 像一名演奏家，她恣意的划动整座白塔的繁星，银白的发丝缀落散乱。 灿烂银河为其而舞。 “但既然是最初的我做出的决定那就肯定是正确，理性，客观，必要，且有道理的事情。” “我从来都不会因为感性，而违背自己的准则。” 洛薇娜稚嫩的嗓音平淡而自信。 “哪怕遗忘了所有的记忆，也必然如此，对吧？” 第九十章 新地图，新实体，以及新的信息 一队宛若中世纪的马车行进在道路上。 破碎时代的到来摧毁了曾经的秩序，过去只需要靠工作拉运的货物，却回归了最为基础的形式。 在有的破碎时空里，律法并不会影响到交通工具的建设。 像是【妖冥鬼域】。 它前身的世界都发展到现代社会了。 所以哪怕会遭受到诅咒和都市怪谈，但地铁之类的东西搞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而诸如【智律械国】之流，具备独有科技体系的时空. 在交通工具上更是远超人类社会，以各自的方法抵达了文明的极致。 那都是这些它们往昔辉煌的一部分。 不过嘛。 相较之下这处【魔临渊界】，就显然没那么好运气了。 “距离下一处驻守基地，还要大约半日的路程，我们先在此休息吧。” 马车的领头人。 同时，也是联盟认证的契灵使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他看向天空逐渐落下的夕阳。 指挥这车运输部队停下，开口道：“现在开始构筑防护法阵，以准备应对『血月』造成的渊血种狂乱。” 在让其他人休息后。 这名叫做拉曼的契灵使也在树旁坐下，他表情平淡，镇定的 在心底发出了漫长的哀嚎。 该死的，早知道这破碎时空是这么个落后的乡下，他宁肯待在总部里当打杂的！ 道路不能够修建，因为治理的成本太过高昂。 联盟常用的斥力装置毫无效果。对付被深渊污染的低阶渊血种还好说，但面对那些恍若从幻想里跳出的幻兽。 那简直就像是在开全屏广播：『嘿，这里有一条食物会固定来往的路线，只要在旁边蹲一会就会有食物来送吃的』。 『家人们，先到先得！』 超过了一定水准的机械科技，会在踏入这片战区的瞬间失灵。 这是【律法】的一部分。 能使用的，也就只有马车，以及使用魔法为能量运作的交通工具。 “唉” 拉曼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魔法那玩意，到底谁会用啊？ 要因此说魔临渊界是个落后的时空，那肯定是错误的。 大范围瞬间传送术式，以魔导源能驱动的战争堡垒。亦或是将幻兽给驯服，成为一名翱翔天际的龙骑士。 许多魔幻的移动方式应有尽有。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 你，必须会魔法，或者是召唤出一名能够掌控魔法的契灵。 “汪！” 一条狗从车队的后方跑了过来，并且亲昵的来到拉曼的脚边。 这让这名年轻人的表情更加苦逼了。 毕竟这条浑身焦黑的狗，就是他给召唤出来的契灵。 “要不是把你这家伙召唤出来，还检定出你来自魔临渊界，那我现在应该还在和我的毕业论文激情对线.” 拉曼一边这么嚷嚷，一边熟练的准备从口袋掏出狗粮。 就在这时。 天空，忽地暗了下来。 远边的夕阳还未坠落山头，天空也不该暗的这么快。 拉曼的瞳眸骤缩。 抬头，浑身布满了妖异花纹的双足飞龙，正扇动翅膀引发飓风，冲着地面发出了骇人的咆哮。 “该死！渊血种？还是最次都是『靛青污染』的飞龙实体！？” 契灵使小伙当即就立正了，他一咬牙的站起身来。 朝着远处慌乱的车队，大声喊道：“抛弃物资，伱们赶紧驾驶马车撤离此地。” “这里由我拖住！” 你觉得你是一名合格的契灵使么？拉曼觉得他不是。 毕业过来，赶鸭子上架才两年多，唯一拥有的契灵是一条黑狗。 拿到一星证明的那天他还挺高兴的。 但现实很快揍了他一顿，初次来战区报道就差点被渊血种给围杀，还是他家狗子爆种了把他给拖出来的。 而哪怕是现在他连一处稳定的驻守基地都分配不到，只能来担任这种护卫赶马车送货的任务。 可即便如此。 有的事不是不是能做到才去做，而是必须有人去做。 “狗子，要上了！”拉曼紧张的朝一旁浑身焦黑的狗子大声喊道。 却未曾想。 自家那条傻乎乎的契灵，此时正一脸悠闲的在啃咬着狗粮的骨头。 看上去已经融入了畜生的分段。 感受到劲风袭来，觉得那渊血种飞龙即将发起袭击，拉曼焦急的喊道：“不是，我喊你狗哥了成不成？你别搞啊——” 下一刻。 轰隆，掀起飓风的飞龙落下。 伴随着漫天，被长刀给割断双翼，泼洒而出的血色。 “果然有翅膀的东西，还忽地换了一批小怪种囖，这打起来就是有点难杀啊.” 温煦的少年声线有些伤脑筋的响起，被溅了满身血色的黑发少年，从那奄奄一息的飞龙背部走下。 他在地上拖着那把染血的长刀。 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布满了妖异的深紫色纹路，还在愤怒嘶吼的飞龙头部。 举起手。 向下，如钉子贯穿了对方金色的龙瞳。 林玄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小刀，动作熟练的将这只飞龙的双角划下。 “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啊，近能当食粮，远能做媒介。”他的表情充满愉快。 “在妖冥鬼域那儿，因为素材全都是些血肉肢体之类的，哪怕我知道哪里是精华，也提不起收集的兴致。” “但这里就不同了。” “龙角，羽毛，猛禽的双足，被深渊污染了的心脏——全部都能用来举行仪式，获得增益效果。” 啊，上完buff，制定好战术，确认好能针对的弱点，再去打boss。 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呢？ 这种除了无脑堆数值以外，属于副本攻略玩家的小确幸！ “那个.” 天知道拉曼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向眼前这开始生拨龙鳞的家伙搭话。 他小心翼翼：“您应该是，契灵？没有错吧？” 这彻底搜刮资源，不肯放过一点残渣，做的这么熟练的动作。 刚刚他差点以为是哪来的前辈呢。 “汪。” 而此时的黑狗吃完了狗粮，它抬头撇了眼倒地的巨龙。 似乎没意识到曾有危险袭来，迈着兽足回到了马车上，屈身躺落了下来睡懒觉。 ===== “谢谢，真是帮大忙了。” 林玄坐在马车上，向着一旁有些无所适从的年轻人，微笑着道谢。 “我运载货物的车才刚驶入战区没多久，就直接在路边抛锚。” “这里的『侵蚀现象』比我印象中，又更加严重了一点，所以出了这点差错，这是我的疏忽。” 他耸了耸肩。 “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上面的东西要运送起来有些麻烦，原本我还在烦恼该怎么办呢。” 所以为了找最高效的运送手段，您就顺手去屠杀了一条飞龙是吗？ 拉曼听着对方的道谢，却有种对方这是在凡尔赛的感觉。 不过，扭头一看，现在堆叠了一整辆马车还在叮叮当当响的军火枪械，却让拉曼打消了想开口吐槽的冲动。 注意到拉曼的视线，夏诗弥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的，这些枪械只需要再经过附魔处理后就可以正常使用。” “只要将发动方式，从化学的火药推动改成用魔法推动。” “那么这些枪械就能成为『魔杖』，去使用『射出附魔子弹的魔法』——这都是在学院里教过的。” 不是，您确定问题是出在这里吗？ 拉曼想说点什么。 但他放弃了。 从看见这么年轻的女孩，胸口戴着那枚“三星契灵使”资格证后，拉曼就已经放低了自己的身份。 大佬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这对于契灵使来说是正常的。 在心灵可以影响到实力，哪怕身穿心仪的女仆装，都能够增强以太共鸣的前提下。 只是喜欢拿着枪械作战，这简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拉曼在犹豫了一会。 在快要抵达城区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你们的特殊任务，是真的准备前往那个『星辰白塔』么？” “最近的战区里有些动荡，我是不太建议你们去执行这个任务。” “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很可能得不到联盟方面的支援，太危险了。” “动荡？”林玄的表情有些疑惑。 他嗅到了味道。 一股在游戏里头，名为支线任务，隐藏剧情的味道。 停顿片刻。 拉曼凑近了身子，悄悄的压低了声线。 低语道：“最近，我在运送货物的路上，听闻到了一些特殊的传闻。” “联盟似乎不想让消息走漏，在公告里没露出一点消息。” “不过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哪怕是联盟，也没办法彻底的隐匿真相。” 看见了林玄疑惑看过来的视线。 拉曼低声说道。 “据说，四个月前，在【魔临渊界】临近完全侵蚀地带的深处.” “有巡逻执守的契灵使，发现了一群疑似『本土原住民』的存在。” ================= ：周二的例行推荐环节，推荐一本朋友在起点的新书！ 第九十一章 坏了，这游戏出DLC了？ “林玄.？” 夏诗弥恍若察觉到什么，微略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的黑发少年。 她红宝石般的瞳眸微微睁大。 因为。 从召唤来至现在，她还是第一次在林玄的瞳眸中捕捉到这一瞬之间的微略错愕。 这名向来都能将每一处细节，针对每一个即将遭遇的可能性，做出十多种准备方案的少年契灵。 此时，却因为听闻到一条只是『道听途说』的消息。 就微略的失神了片刻。 难道说——这个“破碎时空本土的原住民”，是真的？ 夏诗弥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这起初她并没有当真的假设。 作为曾经学院的优等生。 少女迅速的，在心底回想起她所知晓，关乎“魔临渊界”的一切细节。 在这片破碎时空里，就宛若妖冥鬼域存在着一个将亿万的灵魂给收纳的天灾，【黄泉】一般. 存在着一个名为【深渊】的天灾。 那是这片土地上一切混沌，无序，诅咒以及惨剧的起源。 根据目前为止发现的记载。 魔力在这处破碎时空，是每个生灵都生来具备的元素。 拥有特别强魔力的野兽，它们天生就做到引动元素力量来战斗，在遥远的过去也曾被称呼为魔兽。 彼时的人类虽说略微不敌，但两者倒也可以相安无事的并存。 不过后来，【深渊】在大地上出现了。 在就宛若贯穿了世界的裂痕。 其逸散出来的魔力恍若污染的瘟疫，但凡触碰到的魔兽都会被侵蚀，变得对人类极具攻击性的“渊血种”。 月亮都被污染成了鲜红血色。 令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陷入了一场持续了上万年的战役。 人类为了阻止深渊，不断开发魔法与斗气的技艺。组建遍布大地的战线，以上万座相连的阵法阻隔灾祸的推进。 而深渊则不断蔓延自己的影响力，逐渐强化到不止魔兽，就连存在于幻想中的幻兽都能污染吞食。 ——“魔临渊界”最后毁灭了，如同其他的破碎时空一般坠落到了现在的世界。 那么这场绵延了数千年的战役结局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深渊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于是狂乱的渊血种遍布了大地，没被污染的幻兽数量寥寥无几，旧有的人类文明灭绝，无人生还。 这是教科书上书写，已知的情报。 在过去，联盟曾不止一次派遣部队，拼着重大伤亡也想要寻找到『破碎时空』里存在的文明。 这很重要。 无论对方是侵袭而来的凶手. 亦或是可以联手，共同思索抗击现状方法的援军。 无论是确认敌人的存在，又或是找到了提供信息的盟友，都可以缓解文明的困境，将笼罩迷雾的未来扫清一些。 但结果无数次的探索都失败了。 耗费了十年的时间，大量的代价，得出的结论是——这些破碎时空里的人，确实是全死光了。 一点都没剩下。 除了拥有简单智能的『特殊个体』，以及能够被契约召唤的英魂以外。 而现在.竟然有人发现了，这些遗骸里还存在活着的生命？ 夏诗弥看得出就连说出这消息的拉曼，他自己都是不太相信的模样。 他多半只是因为是本地人，清楚『星辰白塔』是多么危险的禁地，所以才随便找了点理由想劝阻两人。 可是，既然林玄认真思索了。 那她也会严肃对待。 “啊，我没事。” 林玄回过神，看向好心建议的拉曼，笑了笑的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提供的这情报。” ===== 在抵达了目标城市之后。 拉曼和两人交换了连络方式——这是近似于手机的东西。 由联盟分发给注册的契灵使，可以用魔法来模拟手机一样的通讯效果，在这种落后的乡下战区，连络非常方便。 唯一的遗憾是，很贵，非常的贵。 所以有种说法是，在前线你人可以重伤濒死回来，大不了躺一个月的床，但绝对不可能弄丢这魔法手机。 不然，可能要给联盟打三个多月白工了。 “那么，我们就先去找当地的联盟分部吧。” 林玄环顾四周和临夜市截然不同的景致，笑了笑的说道，“往糟了说，指不定得在这里待两三年，总不能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晶辉市』，据拉曼的说法是附近的人类活动范围里，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 作为运送货物的集中地，也设立有大型的联盟分部。 这对林玄来说是帮大忙了。 毕竟【破碎时代】都快过一百年了，这时间放古代都够一个小国生灭。 战区与战区之间的联系远没有当初紧密。 所以，哪怕林玄手上有来自东山修这名妖冥鬼域高层的推荐信。 但要是去到一个太小的城镇，他都不知道把这玩意拍上去，能不能立刻得到认证。 要知道，他现在是真『缺心眼儿（物理）』。 有人想给林玄机会装逼打脸，他自己还不愿意呢！ 效率至上，速通玩家，懂？ “那么林玄。”夏诗弥在一旁点点头，表情轻浅，很乖巧的说道，“我会趁这段时间去城市里搜集关于那些『原住民』的情报。” “既然拉曼他可以打听到，那依靠我现在三星契灵使的身份，应该.” 她话都还没说完。 就见林玄一脸紧张，严肃的，伸手把她的嘴巴给捂住了。 “嘘。” 林玄一脸认真的盯着满脸茫然的女孩。 他语气无比郑重的说道：“切记，千万别将那些东西挂在嘴边，很容易就会不小心触发到任务！” “这种从npc口中露出一两嘴，接着不断获得线索，紧接着就会发生些意外状况，被卷入长达三四十万字的支线。” “这种情况，我可太了解了。” 林玄保证，他《契灵诗篇》当初都打到仅差一步就要通关了。 不仅地图和副本细节记的了若指掌。 就连那些契灵少女们的特殊衣饰，从布料覆盖的面积，到能有什么效果，都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可是，他却从来没听闻过什么『原住民』一类的说法或设定。 那么 真相只有一个了。 这个《契灵诗篇》的手游，它的亡魂还在穷追不舍，这是整出新的dlc内容来了。 第九十二章 星辰白塔的起源 说实话。 林玄并不是排斥支线任务，相反他当时听到时还挺惊喜的。 毕竟穿越前他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那最终的剧幕就是注定失败，就和所有可能性的结局被收束了一样。 既然仅有的结局是绝望的低谷。 那任何的变化，哪怕是再渺小不过的微小改变，都有可能是他能反败为胜的转机。 看来一百多年的侵蚀，也许在破碎时空的底层逻辑上改变了些什么。 “可是，这种很可能涉及到整个『破碎时空』隐密，直接关联到世界观推进的重要事件。” “不管我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接触几次就能搞定的啊。” 林玄轻叹了口气的这么想道。 他现在心脏空荡荡的，视线前就差个倒数计时营造氛围了。 实在是抽不开身。 所以哪怕这支线任务再怎么诱人，他也只能无奈的搁置一旁。 此时此刻，林玄已经来到晶辉市的联盟分部，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没有生出任何多余的波澜。 在确认了他如今已经升至了【荡世级】的契灵身份，并且有东山修的文件做担保，当地穿戴着长袍的员工立即恭敬的欢迎。 并且在对方的协助下，林玄直接抵达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魔临渊界战区分部，记录有所有隐密档案的档案室。一间很有西幻法师塔风格，飘逸着古典墨水气味的图书馆。 至于夏诗弥，在他的再三叮嘱下，终于打消了女孩想去打探消息，替林玄分担部分压力的念头。 现在带着那一车军火——去进行枪支魔法化的改造了。 有一说一，那真比魔杖好用吧？ 林玄对此倒不担心。 毕竟这枪支魔杖化的技术，当初就是他主导开发的。 林玄还记得当初自己见好感度差不多，小心翼翼的向洛薇娜提出这意见时，对方那一副愤怒的眼神。 他当初直接被抓进了对方的房间里。 对方抬手就是一千多个魔法阵，狠狠科普了一番魔法是多么高贵，从无到有付出了多少的历史。 她虽说一直都是科研知性的人设——但性格却不是常见的三无。 那仅仅是，将除了研究真理以外，认为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所以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只要不打扰到她研究魔法，洛薇娜并不会在乎身边多出了谁。 她的生活常识很糟糕。 衣服会穿反，所以设定了穿衣魔法；容易忘了洗澡，所以设定了清洁魔法；一不注意就会把自己饿昏迷，所以设定了定时能投喂自己的魔法。 只要流水线设定的够完备，那她就能慵懒的伪装成知性美少女。 每次从以太连接里，察觉到对方又依仗着现在是契灵之身，过度施展禁术把自己搞到快寄了的时候。 还是林玄得狂奔赶到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把瘫在地上濒死的魔法使小姐给救活。 相比起理性的研究者.在林玄看来，少女的性格更接近于天然呆。 林玄为了纠正洛薇娜的时间观念，曾经送给了她一副自己世界的电子时钟，可惜从结果来看是收效甚微。 林玄后来想了想对方勃然大怒的原因。 感觉要是自己拿着高科技结晶的量子加速器，结果在科学家面前，当大型压路机般的质量攻击砸向敌人。 大概那科学家也会当场气晕过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能把只专注于研究，只要不打扰到她研究进度，哪怕把她身体抱起来都没事的魔法使少女给弄红温。 也是挺有才华的。 不过—— 在林玄对着那进入过场动画，直接把skip键都给拔了的漫长字幕看完。 让自己的大脑被知识给污染了以后。 洛薇娜还是一边埋怨着这是玷污知识的真理，一边帮他把枪支魔杖化的魔法凭空创造了出来。 甚至还优化了数十种应用状况。 保证不会魔法的人类文明，只要生搬硬套的把公式代入，就和文盲也能活字印刷般，花点资源就能复刻。 少女“一切魔法之解答”的称号。 名副其实。 “『星辰白塔』吗”林玄收敛记忆，轻声喃喃着少女如今身处之地的名称。 人类的禁区。 扭曲时间与空间的魔域。 他的手轻抚着面前的书页，看向上面以墨水与羊皮纸记录，充满了当地风格的联盟档案秘闻。 关于洛薇娜那名原初契灵留下的记录，比林玄预料的还要多不少。 根据联盟现在的历史记录，在这一个多世纪里头，『洛薇娜·瑞伊罗娜塔』曾经在联盟的视野里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是一百多年前，她最后一次的向人类文明施以了援手。 帮助联盟在【魔临渊界】设立城邦，亲手替联盟设计了能抵御深渊的法阵，以及现在用于连络的魔法手机原型。 那串联城市的魔法阵，完全可以说设计成傻子也会用的型号。只要丢入资源，再用权限去启动，就能自动撑起防护罩。 除此之外，少女还留下了诸多的馈赠。 那些当初无人能看懂的公式。 可以说，是联盟的魔临渊界战区，可以在溃败之后依然存续的关键所在！ “真的假的。”林玄阅读着这些资料，不断在脑中去勾勒出少女的形象，越看他的眼神就越是古怪。 忍不住低喃：“这确定是正史么？怎么我有种在阅读野史的感觉？” 就他所知，在【战役时代（游戏文本）】时期. 虽说和狐狸的理由有些不同，但作为追逐真理的魔女，洛薇娜对人类文明的死活也并不在意。 少数的几次出手，都是在林玄的请托之下才不情不愿地从课题的专研中分神，专门花费时间去协助的。 可是在这份记录里。 那名魔法使少女近乎是以圣人的形象，受苦受累的在帮助人类联盟，确保魔临渊界的战线不会崩溃。 这个时期的洛薇娜获得了诸多称号。 慈爱的魔女、真理的法典、携带联盟迈入魔法时代的先驱者。 这个时间是，整整十年。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契灵使出现，许多其他的魔法使契灵被陆续召唤出来。 洛薇娜将她创造的魔法，以及维护魔法阵等等的技术教导给这些新生契灵后。 才在某一天，忽地告别了联盟。 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直到在几个月后，负责例行探索的契灵使忽地在『魔临渊界』内部的西北方，遥遥望见了一座纯白的高塔。 它就像骤然出现在地图上似的。 宁静的，无声的，高雅的伫立着，塔身被无数美丽的星辰所环绕。 第九十三章 出现的记录 在联盟留存的记录上。 第二次【罪痕魔女·洛薇娜】出现的记录，是在她第一次消失的二十年后。 也即是七十年前。 发现少女出现踪影的，是联盟设立在白塔周遭的观测站。 当年，既然疆土的周遭出现了星辰白塔这么个显眼的地标性建筑，联盟自然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策划你现在就敢悄悄的暗改地形了。 下一步是不是准备空降boss，直接打联盟一个灭顶之灾啊？ 然而，派遣出的调查团，无论从哪个方向试图靠近那座白塔.最后都会发现自己走回了原来的地方。 再次转头，只会依然见到那座宁静，而缭绕着数万星辰的高塔。 纯白而无垢的，伫立在大地之上。 当再一次发现洛薇娜的身影后，整个魔临渊界的联盟分部，都急切的想再次与其取得联系。 毕竟彼时的破碎时空还在侵蚀，战役远远还未曾打完。 面对深渊不断蔓延的威胁，倘若能够再一次取得魔女的帮助，那肯定能极大的缓解联盟的压力。 然而. 联盟很快就发现了，这名再次出现的『原初契灵』与过去的不同之处。 “啊？这记录里竟然还夹杂着照片吗？” 林玄正阅读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将羊皮纸的书籍翻页后，一张被贴伏整齐的清晰照片却映入眼帘。 不是，你这背景道具能不能好好做？ 这里是中世纪风格的藏书阁，他以指尖摩挲着羊皮纸的粗粝，微略失色的墨水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这时却插入一张照片。 还是高清，4k，在限定条件下最高清晰度的画质。 这有点破坏气氛了，你晓得不晓得？ 不过林玄却也没有做出太多抱怨的话。 因为。 他看向照片里的洛薇娜。 神情怔住了。 出现在照片里的魔法使少女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副姿态。 她依然戴着如夜空般幽邃的魔女帽，银白的长发从脖颈倾流而下，身穿着一袭如薄纱质地的晚礼裙。 蕾丝镂空的袖套包覆着她纤细的双手，那是往昔沉浸在书本之中，曾经缔造过无数奥秘魔法的素白。 她蓝色的瞳眸，恍若感知到什么般。 抬头望向了拍照者的方位。 然而在照片里，她的容貌却不是十七八岁，符合林玄记忆中立绘的少女姿态。 宛若青涩的花朵经过时间的酝酿，最终成长为了香熟的果实 曾经纤瘦的身材变得丰韵，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黑丝的晚礼服勾勒出身材的弧度，高挑而充满韵味。 曾经因为散漫而令人担心，会不会在研究课题的路上饿死自己的天然呆气质。 也变得沉稳而知性。 像是失去了丈夫的未亡人，那晚礼裙宛若不愿脱下的丧服，凄美中流露着宁静，沉默中蕴含着魅力。 虽然只是轻瞥了相机的方向一眼。 但从这记录下来的照片中，女子本来纯净的天蓝色眼瞳似乎深了些许。 像是从清澈的溪流变为了深邃的大海。 在无数个日夜的研究里，她的灵魂已经在看不见希望，不断重复的失败中。 逐渐染上疲倦的深沉。 这是一朵绝美的花，盛开到极致，成熟到极致。 所以. 在美丽的表面下，是盛极而衰。 再进一步，便是凋零。 这就是在林玄看到了这副限定御姐皮肤的洛薇娜的瞬间，除了被其美丽的身姿所吸引外，心底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好吧，林玄必须收回先前的话。 这照片配在这里确实是恰到好处。 能在那个时间点，那个位置，凭借着功能有限有限的器材。 捕捉到这堪称完美的画面。 这摄影师，指定是有点副业在身的。 等等，算算时间的话，那时候是不是联盟正在推广契灵偶像化运动来着？ 林玄收敛回被洛薇娜这靠谱姿态给惊艳到的心神，继续翻阅资料，将这份文档给阅读下去。 第二次洛薇娜出现后，发生变化的并不仅仅只有她的外表。 对于联盟恭敬的想要重新建立对话的请求，洛薇娜的反应却有些奇怪。 联盟派出的使者，是在二十多年前，被对方亲手教导过防御阵法怎么使用，继承她创造出魔法的契灵。 她曾担任助手，跟随洛薇娜三年之久。 作为使者是再适合不过。 然而，那名契灵在摁耐欣喜，称呼洛薇娜为师傅的恭敬叙旧时。 那外貌成为了御姐的魔女，却是表情恍惚困惑的片刻后。 才面带微笑的回应。 不仅是那名契灵，还有其他二十年前曾经见证了她替魔临渊界付出的贡献，曾经受过她帮助的人出现时. 洛薇娜也似乎是有几分茫然，许多人的名字都早已遗忘了的模样。 不过。 面对联盟窘迫拿出的法阵设计图，听闻二十年来战线的后退，导致诸多破损。 气质沉稳了的洛薇娜，却只是轻略地去扫过了几眼后，便随手在空中划过。 魔力成为了残留的光轨书写公式。 仅仅是简单几笔，就令在场那名曾经作为其弟子，为了继承这魔法阵而研究了二十多年的契灵呆在原地。 根据联盟的资料记载。 【罪痕魔女·洛薇娜】这一次的交谈，只持续了短短三天。 她没有再像是二十年前那般，动身前往每一处城邦，亲力亲为的将阵法铭刻大地，替联盟去驻守阵线。 然而。 联盟提出的所有疑问—— 她都从最为纯粹的理论公式上，提供了完全的解答。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众所周知，破碎时空的旧有环境，与当今世界是存在巨大差异。 一个普通的齿轮零件，可能在它曾经的时空里能支撑起钢铁侠战衣。 但要是在这个世界复刻，不加点以太进去用以稳固粘合，可能就要飞在半空中时，大喊一声『man！whatcanisay？』，然后华丽坠机了。 这点，魔法也是一样。 曾经【魔临渊界】里随便丢的火球术，可能需要更改几个笔画才能使用。 而越是复杂的魔法，为了适应时空的差异，需要更动的细节，需要修改的要素，就会越多。 所以，法师类契灵的『权能』就像是宏按键的智能施法一样。 可以靠作弊器去省略计算过程。 直接解答，施展出禁咒。 然而.洛薇娜在那三天里做的事情，是很纯粹的给出了正确的公式。 是在这个时空里也可以使用的版本。 只要有以太，并且愿意学习，甚至连人类都能成为一名魔法使。 太过神奇，匪夷所思。 这就宛若从零开始构建大廈，其难度不亚于用数学证明，『契灵』这种超自然现象是怎么发生的！ 只凭一个人。 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 她独自一个人，将这个世界的魔法文明给迭代了上百次。 而在三天后，洛薇娜婉拒了联盟提出的邀请，平静的微笑说她有必须要做的事，这次出塔是有必须要找的人。 接着就向『魔临渊界』深处，已经被侵蚀为破碎时空的范围独自飞去。 根据详细的推测。 她当时的方向，以及目标.是那道这个时空一切灾厄之起源的【深渊】。 后来。 在十几天后，洛薇娜面无表情的飞回了星辰白塔。因为飞行速度过快的缘故，联盟没能再次与她取得沟通。 伴随着星辰白塔的大门重新紧闭. 这一次，就是整整四十年。 而后紧接着。 ——就是三十年前，也就是最后一次，『洛薇娜·瑞伊罗娜塔』出现的记录。 昨晚因为暴雨的夜晚太好睡，起床发现已经过死线了，便想着请一天假，正好调整错乱的作息。 然而没想到。 今天早上就因为思路断更陷入了严重的卡文。 这章短了点，用来证明还活着。 今天还有。 第九十四章 难以接近的攻略，以及出现的契机 记录里洛薇娜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是三十年前。 彼时的破碎时空已经停止了向外侵蚀。 可是即便如此，洛薇娜对魔临渊界来说也太重要了。 毫不夸张的说。 她的存在，至少救了现在还活着的三分之二的人。 魔临渊界可不像是妖冥鬼域。 那边大部分都是限制了范围的诅咒，而妖鬼在斩杀目标后，也多半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时空里刷新的实体，全都是个顶个的aoe攻击全能手。 什么一吐息就毁掉一整座城市的龙。 什么一月一小来，三月一大波的渊血种，主打的就是针对平民的无双割草。 魔临渊界只需要思考怎么在科技不能用的情况下掌握魔法，怎么让契灵避免被深渊给污染，怎么在最低都是【史诗级】强度的幻兽经过时装死避过去。 但是能靠着扶桑钟楼和现代都市避难的妖冥鬼域，需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因为文明的适性问题.这两张地图的难易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对于洛薇娜的再次出现，整个战区都再次拿出了最尊敬的态度迎接。 毕竟前两次，这少女都对联盟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在所有的『原初契灵』里头，她对人类文明展现出的善意排的上前三。 哪怕消失许久，她的众多荣誉称号也从未在联盟被卸下过。 然而. 这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洛薇娜的模样却再次改变了。 出现在眼前的。 是一名穿着魔女的衣装，再次恢复了年轻外貌的少女。符合她最初被召唤而来，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模样。 面对期待着围上去，准备向她汇报现在联盟现状的契灵使们。 她的表情闪过一抹困惑。 “你们是谁？” 清脆而带着点倦怠的嗓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那就好像是刚睡醒的少女，突然看见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 没有等回应。 手一转，她掏出了一本随身的法典。 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把出现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给击倒在地。 当时为了保证安全，以及表示对洛薇娜的重视，连战区寥寥无几的【史诗级】契灵都带过去了一位。 可是结果没有改变。 在作为传说级的原初契灵面前，他们轻而易举的倒下了。 捏麻的，手里刚捏个魔法阵，对方随手一挥就给强制取消了。 这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职阶克制怎么打？ “我不知道你们找我做什么，我也不认识你们任何人。” “我不会回应伱们的任何祈求.真理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想要知识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去学。” 面对瘫倒在地，被层层魔法束缚，动弹不得的联盟人员。 那名身穿晚礼裙的少女平淡然的说道。 “我这次出来，是材料不够了，为了完成课题才不得不出塔补给。” 她皱了皱眉头。 补充道：“一般来说.我对擅自靠近我法师塔的人，不会这么手下留情。” “不过，因为『我』给我留下过的提示，让我不要杀害那些最初靠近的人，所以我这次放你们一命。” “但是要还有下次。” “擅闯入我【星痕魔女】的领地，还想要随意离开，你们就要为了求索知识而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平淡的口吻听不出太多不快。她只是扫去会影响自己研究的外在因素，本身并不会对这些因素产生敌意。 在这么说完后。 这名恢复了青涩外貌的魔法使少女没有理会瘫倒了一片的人，施展出移动的阵法。 再次直向着【深渊】的方向。 离开了。 后来，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联盟也听劝的不敢去加以阻拦。 毕竟最靠近的三座观测站，直接被那名皱起眉头不耐的魔女小姐。 嗒嗒嗒的连续凌空点击了三下。 像是『一键拆解』的按键，充满了昂贵设施的观测站，直接化作了三片废墟。 星辰白塔的大门再次闭合. 这一次，就是直到三十年过去后的现在，都再没有打开的迹象。 ===== 阅读完所有的档案资料，林玄将这本书籍给合起，放回书架上。 长吁了一口气。 “唉，我就知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回到曾经的副本，找到当年的少女，直接签订誓约 哪有这么简单？ 但凡那些少女们没有那么优秀。 愿意什么都不干的，混吃等死的空度这一百多年，恐怕相逢都不会这么艰难。 像是星见镜璃这般纯良的家里蹲巫女，可以说是珍稀物种。 果然，第一个见到的是狐狸真是太好了。 林玄再次生出如此的感慨。 “不过确实没想到能收获这么多的情报，这一趟确实来的不亏。” 记录的线索远比想象中要多。 光是从文字，林玄姑且能判断出的疑点，就有两项。 其之一，为何洛薇娜明明是契灵，第二次出现时她的外貌却成长了？ 契灵按理来说被召唤之后，就会恒定的维持在巅峰状态。 就和身材一样。 哪怕再过几百年，不会成长的地方就是不会成长。 其之二.就是谁都能看出，最为严重的问题。 洛薇娜的记忆明显出现问题了。 林玄清晰记得，当初把洛薇娜给召唤出来的时候，银白长发的少女，缓缓环顾四周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有意思，竟然能以这种手段去绕过崩毁的世界，将灵魂给召唤出来，这就是你们世界独有的律法吗？” “真是有趣的真理，看来有成为我研究课题的价值。” 她平淡的眸光向着屏幕望来。 “将我召唤，想借助我拥有的知识，这是你的智慧，亦是你的幸运。” “然而，我是曾经铸下过大错，被万民唾弃遗忘，杀害并封印在深渊底层，永世不得脱离的的罪人。” 少女一手提起薄纱般的黑纱晚礼裙，一手将宽大的帽檐给微微拉低，嘴角的笑容若有似无的自嘲。 “初次见面，契灵使。” “我是被夺去璨若繁星般功绩的魔法使，追寻真理的求道者，诸法诸思之解答——【罪痕魔女】，洛薇娜·瑞伊罗娜塔。” “那么，你有何事想从我这里知晓？” ===== 离开了联盟分部的藏书阁。 他们正因为林玄的到来，正在联系魔临渊界的总分部，关于驻守基地的指派还在走流程。 林玄便来到了晶辉城的大街上，等待着去改造枪支的白发女孩。 因为闲来无事。 所以他就在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当初那名登场时充满逼格，但最后却每次都因为研究玩脱了而昏倒在室内的魔女小姐。 不得不说 倘若不知道她生活常识有多么残念，仅仅从外貌和事迹去认识她的话。 那么当时在那些档案里看见，对洛薇娜再怎么赞誉都不嫌少的名号，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她确实很美，很有神秘感。 可是对林玄这么个每次赶去塔里，都会看到某人因为耗尽所有魔力。 所以连维持衣饰的魔力都没有（契灵的武装由以太构成），衣不蔽体的昏迷在地上的一滩软白，姿势一般还不太雅观。 恐怕都很难继续保持真诚的敬意。 “不过。”林玄沉吟的在心底思索，“玩笑归玩笑，现在想要去见到她。”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如果单纯是失忆发癫的魔女小姐还好说。 毕竟以林玄的熟悉，哪怕对方被回归原厂设置了，多少也能想点办法。 不就是从零开始刷好感度么？ 这个他早已身经百战，再擅长不过了！ 可是问题就出在. 他连跨越星辰白塔这么个特殊地区，去靠近对方对话都做不到。 这又要何谈去进行攻略？ “从记录来看，那个星辰白塔是无条件排斥任何存在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实体、幻兽，都一视同仁。” 林玄思索着想道：“在魔法的造诣上，不会有人能超越她。” “想要进去的话.恐怕，只有正面强攻才能办到了。” 狐狸她和洛薇娜一样都是法系角色。 正面强攻，权能会彼此抵消，到最后会纯拼蓝量。 也许她能做到但不能保证那座白塔的魔力被消耗完后，内部会发生什么。 风险太大了。 而姬狩鸣依原本是最适合的角色，她应该能做到把大门给直接斩断。 可惜，她人还没醒。 使用【共鸣转变】应该能勉强能行，但是哪怕升级到现在，林玄的体质也只能持续不到十分钟。 他光是想想把失忆魔女的门给拆了，然后昏迷在对方门口会发生什么事。 就感觉很不妙。 有种会一转bedend的感觉。 “难不成，真的只能暂且放置一边.先从『深渊』和原住民那边切入吗？” 林玄苦思了半饷，实在想不到一个风险较低的方案。 他这次来魔临渊界想找的人，可不只有把自己闭锁在白塔里的魔女。 还有另外两个音讯全无的契灵少女。 刚刚翻阅联盟的档案时，林玄完全找不到那两人的踪迹。 如果不是她们这一个世纪从未出现. 那么，就是她们对『魔临渊界』造成的威胁等级，林玄这名其他战区推荐来的契灵，暂时无法查看的。 无论哪者，都让他同等的不放心。 如果不是蕾娅亲口说出的暗示，林玄大概早就转换了目标了。 “你好。” 正当林玄还陷入迟疑不定的时候，一道年轻的声响在他的身前响起。 他有些茫然的将视线抬起。 一名身穿礼裙的少女，她露出充满礼仪的优雅笑容，向着林玄弯腰行礼。 像是王国的公主，林玄对她的装扮第一印象就是精致华丽。从耳畔的水晶吊坠，到剩余半个戴在头发上的宝石王冠。 不仅如此。 她的一颦一笑，都给林玄一种周遭不是落后的中世纪街道。 而是身处在气派庄严，金碧辉煌，还带着彩绘玻璃般王宫的感觉。 “我是蕾琳·莉莉维丝。” “以联盟的分类定义来说，我是一名【史诗级】的契灵。” “至于相关的称号，因为说出来会有些不好意思.请恕我暂且将其略过。” 这名衣饰精致的少女，以礼貌的口吻，向摸不着头绪的林玄做出自我介绍。 她将手放置胸口。 轻浅的，微笑开口，“或者说我用另一个身份，你应该会比较清楚我的来意。” “你准备前往的星辰白塔，里面那位许久没有出现在外界，集智慧与慈爱于一身的【星痕魔女·洛薇娜】。” “——她，是我的师傅。” 第九十五章 魔女曾经的学徒 坐立难安。 自从林玄穿越之后，他上待过重新征伐黄金之路的指挥部。 下待过被遗弃了百年的驻守基地。 享用过被上百异鬼当追星族狂热追杀，唯一拥有的底牌只有0攻0防的自己，和不务正业cos枪娘的白毛萝莉。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给他带来的紧张感都不及现在。 “我说.” 林玄抬头看向金碧辉煌的宫廷，十六盏合一的水晶灯被悬吊在空中，向着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抛洒灯光。 他左侧首，精致的庭园在一旁铺展开来。 花园里的群芳盛放，在掌控节气的法阵加持下，整处庭园呈现出缤纷的色彩。 他再往后看去。 ——刚刚结束了传送的高等瞬移术式，两侧来打工的契灵使驾轻就熟，在他们离开离开阵法的之后。 立即一人拿着一个麻袋赶上。 把地上作为施展阵法后的附加产品，散落一定的凝萃结晶给收起！ 林玄也是牢玩家了。 他只是一扫，就可以估算出那散落一地的结晶有多值钱。 简单做个比喻吧——这功率的阵法，使用一次就可以买几十部携带型魔机了。 而把这种魔法阵当做交通工具般，直接放置在自己家里，其壕度可想而知。 身处在如此豪华，宛若西方古代的帝国宫廷里。 哪怕是穿越前不缺钱的林玄。 都有种一不小心碰碎花瓶或画框，直接就要被讹出卖身契的紧张感。 “虽然你先前说有进入星辰白塔的方法，事关保密事项，让我务必和你进一步详谈.”林玄开口搭话，来压抑自己作为堂堂【荡世级】契灵去和打工人抢结晶的冲动。 也多少带有几分不满的道：“可是，你先前没有说过，这进一步详谈的地方。” “就是直接跨越半个战区的传送阵啊！” 林玄先前跟着少女走到一半时，就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了。 可是当联盟分部里已经烧完了启动瞬移传送阵用的大量资源。 蕾琳微笑着先一步走入，在高速旋转闪耀亮起的魔法阵内，以柔和的姿态礼貌的请他同行时。 林玄才意识到这哪是什么礼仪优雅，出身名贵的契灵少女合作的邀请。 这妥妥的就是鸿门宴！ 那传送阵法每开一秒钟都在烧钱，难道那情况下他还能强硬拒绝不成？ 作为省吃俭用的战略玩家，他最舍不得的一件事情，就是看资源白白浪费了。 更何况，蕾琳是怎么找到他，并且一语道出他准备前往星辰白塔的目的.林玄尽管多少猜测到了一点。 但这是阳谋。 当少女出现并向他发出邀请的那一刻，哪怕他意识到可能有诈，也不得不来。 因为无论如何。 必须进入星辰白塔，都是林玄现在当务之急的目标。 “抱歉，我确实稍微有些唐突了。”身着精致公主裙的蕾琳，似乎有几分歉意的回头说道。 “因为在知晓关于您的事情以后，我实在是心情有些雀跃，所以太过迫切之下才会出此下策。” “但是请您相信我对于合作的诚意，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当带领着林玄走至一处图书馆。 这单一宫廷里的图书馆。 论规模，就比先前那处晶辉室的藏书阁，要大了三四倍不止！ 蕾琳抬起手，只见魔法的流光宛若潺潺溪流般，从她的指尖缤纷流转，好几处暗门便应声而开。 几卷书籍被魔法给牵引而来，在林玄的面前飞舞起纸张。 蕾琳神情眉飞色舞。 兴奋且认真的开口说道：“这三十多年，我在除了战斗的空闲时间里，一直都在研究师傅星辰白塔的术式。” “借由环绕的星辰去改变领地，以白塔为钉入大地的『契』，独断的裁定时间与空间，这是何等美妙的魔法！” “某种意义上，这是与【破碎时空】的原理无比相似的构思。” “这意味着早在一个世纪之前，师傅就深度解析过破碎时空的存在，并且拥有卓越的研究成果了。” 身处在装饰奢华的宫廷里，在联盟同样享有着极高待遇的少女。此刻的口吻就像是纯粹的小迷妹般。 对于某位魔女的存在极尽赞誉。 她接续着开口说：“虽说想要解除很困难，但若是只是将一个人送去大门的话，我觉得应该” “等等等。” 林玄出声打断了少女这兴奋的自言自语，冷静的制止，“伱先等等。”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蕾琳，觉得自己心底那不靠谱的猜测愈发真实了。 叹了口气的说道：“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合作这种事情，双方应该先有个了解才行。” “从最开始的一点讲起吧。” 林玄没有再避让。 直接开门见山，道出了近乎笃定的猜测。 “——你是不是在所有的联盟分部，所有关于【罪痕魔女·洛薇娜】的资料上，都施加了一层监测术式？” 话音落下。 先前还语气兴奋的蕾琳声音止歇，整座图书馆陷入了沉默的寂静。 很安静，就连飞在空中的卷轴都不动了，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庭院喷泉溪流的声音。 源源不断的水流.像是为了执念而坚持了七十年的研究，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林玄轻微的后退了一步。 呼唤出系统，他全神贯注，只需要一瞬就能将【共鸣转变】用出——然后趁这空挡把狐狸给召唤过来抱大腿。 这份猜测其实并不难得出。 从林玄来到这个战区，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天的时间。 他确实上报了身份，相关的信息应该被递交到战区高层了。但是反应不该这么快。 更逞论是直接上来就道出他的目的地是星辰白塔了。 林玄没有接触过魔临渊界的指挥权限，但从先前妖冥鬼域的情况来判断，这些联盟分部没两百个，一百多个也是跑不掉的。 能在这一百多个分部，所有与洛薇娜相关的资料上都留后门. 林玄有些触发某种恐怖的回忆了。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曾经某名契灵，就拥有着相似的个性。 而且非常凑巧的是——那名契灵少女是触发他在驻守基地内，最多次死亡结局的极度高危契灵。 在『黑化后高危榜单』上名列no.1。 林玄不得不做好听到“呵呵，就你这种臭男人也想靠近我崇拜的魔女大人？普信男看我不略施小技整死你！”的心理准备。 他可明确记得。 在先前关于洛薇娜的档案里，就曾写过她在一个世纪前为了协助联盟，特意传授了几名学生自创的防护阵法。 而在那过程里，似乎有天赋异禀的契灵跟随了她最久。 当洛薇娜第二次出塔的时候，还作为使者去迎接了。 现在看来 那名记录中的契灵，应当就是眼前这名叫做蕾琳的少女了。 【史诗级别】的契灵仅次于像是星见镜璃般的【传说】，也是联盟里极其稀少的高位格的契灵。 这是林玄初次见识。 他不得不，报以全力以赴的心态应对。 “果然，我没有看错你。” 蕾琳忽地出声，打破了先前的沉默。她头顶破碎王冠上的宝石，在室内的水晶吊灯下折射着光彩。 她流露出了一抹精致的微笑：“你知道吗？关于『妖冥鬼域』战区，他们重新打通了前往联盟总部旧址道路的事情。” “在这一个月来，在人类联盟里的各个战区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睽违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那笼罩了战区天穹无数个日夜的永夜，被莫名的伟力给一刀斩裂，象征着自从战役时代后无敌的破碎时空。 哪怕到如今，也并非不可战胜。 因为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没人知晓究竟是什么原因，直到现在也在各种砖家叫兽的讨论里众说纷纭。 不过，相比起这件因为太匪夷所思，所以反倒是无法去分析的事情 妖冥鬼域的主战派领导者，东山修。 趁着自家战区破碎时空遭逢重创，攥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凭借一己之力的威信力排众议，组建了一只远征的军队，直接向着曾经的联盟总部发起了征伐。 而最后取得的成果是惊人的。 那处地区被三个【破碎时空】给包围，律法之间相互排斥。 只要能抵御住袭来的实体，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净土，对人类文明来说是个修生养息的极佳场所。 而比起这切实意义上的功绩。 这也是破碎时代的一个世纪以来，人类终于再一次的。 从侵蚀的破碎时空手上，史无前例，夺回了曾经的家园与土地。 蕾琳的视线注视着神态从容的黑发少年，平静微笑的咬字清晰：“对外宣称，担任主指挥的是东山修。” “因为是极为机密的作战，所以那一个月以来关于高层的动向，哪怕到现在都没有向外泄露过。” “而作为副指挥的人，则是先前从来没有人听闻过的新契灵。” “毕竟那场战役是乘胜追击，其他战区的人又没办法亲自去确认。” “光从收到的消息上看起来，既然破碎时空都莫名重创了，好像那位置无论是谁都是收割战果的。” “相比起那名副指挥的作用，某些人更倾向于相信.那名契灵身后空降的契灵使。” “才是将荣誉摆上去，用来蹭功绩，涨知名度等等的重头戏。” 蕾琳似乎对这些腐朽的龌龊瞭若指掌，曾经在她活着的皇室里司空见惯。 无论哪个时空，人类之间的阴暗总是如此。 “然而。” 这名头戴破碎王冠的公主自信一笑。 她语气断然而笃定，“从我透过自己的渠道，看过林玄大人您的模样后。” “我就敢断言，绝非如此！” “在那场收复战役里，您虽然不贪图功绩与名声，但肯定起到了某种我所不知知晓的决定性的作用。” “但是，却因为更加长远的考量不愿太快出名，引来天下注目，而自甘将这些功绩给礼让出去。” “这是何等高风亮节的行为！” 听到蕾琳对自己的赞赏，在这种皇宫般的背景下，被一名身着公主服饰又好看的少女如此直白的大夸一番。 纵然是林玄，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黑发少年咳了一声。 但是，他心底却愈发感到疑惑了。 “所以说你这种说法，难道认得我是谁？” 但他回忆了一下，在整个游戏进程里，都从未听过或见过对方的名字。 至于死后的资料照片. 似乎在那场最终战役之后，就被某种方式给污染，或是封存了。 这是星见镜璃明确和他说过的事，就连死亡击杀画面的回放都没有。 林玄想不明白。 这新生代的契灵少女，究竟是从哪里能够认识他的？ “当然！” 蕾琳好似终于被问到重点。 她眼睛都睁大了，挺起胸膛的像是蕴含无上的荣耀，话音清脆的开口说道：“您可是我师傅重要的爱人，所以也是我的师丈呀！” “.” 林玄：？ 他缓缓敲出了一个问号。 等等，少女哦，你在说什么？ “我当初跟在老师旁边的时候，有几次看见她打开了随身法典，独自在月下一个人凝视着浮现出的人影。” 蕾琳好像是过了这上百年，第一次遇到有了能讨论这件事的人。 她感慨的说：“我从未想象过，能在老师脸上见识到那样的表情。” “在我的记忆，以及过去世界的传说里，她都是全知而全能的存在。” “在灾祸的『深渊』出现不久，她便依循着深渊的律法，替人类创造出了足以与其抗衡的魔法。” “在那之前.靠着千锤百炼的肉身，不断锤炼体内的魔素获得斗气，是人类可以与魔兽对抗的唯一出路。” “据说老师最后犯了某项罪错，于是被放逐到了深渊的最底层。但这不会改变她过往创下的功绩。” “成为契灵后能够成为老师的弟子，是我感到最幸运的事情。” “所以，虽然老师从来没有和我介绍过，她随身带在身边的那本法典里，记录了样貌的那个人是谁。” “——但以我对老师的理解，必然不会出错。” 于是。 接下来的思路就顺理成章了。 对蕾琳来说，自己的师傅洛薇娜，是天底下最完美无缺的存在。 只是因为遭逢了某种困境，所以才把自己闭锁在星辰白塔内，先前出来时甚至把自己都给遗忘了。 她一直都想拯救自己的老师，让老师脱离那种不自由的困境。 而就在这个时候. 她在从联盟得知了隔壁战区的消息，凑巧看到林玄的照片之后，顿时就愕然的意识到那竟然是老师一直记挂在心念上的人。 但是因为抽不开身的缘故，她暂时没办法离开去找人。 谁知道没过多久。 施放在关于师傅档案上的侦测魔法，就察觉到有人在调阅这份秘闻。 而这个人，竟然就是那名黑发少年。 于是。 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蕾琳当即动身，前往星辉市去找到对方。 既然她的老师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那么，作为老师的爱人——同时已经在妖冥鬼域整了波大活的林玄。 毫无疑问，是最有可能将老师给重新带出星辰白塔的存在！ “师丈。” 这名疑似曾经作为公主的契灵，她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林玄，保持着不变笑容的开口问道。 “既然老师那么深爱着您，那么您一定也同样喜爱着老师，愿意前往星辰白塔找她的.对吧？” 林玄被面前的少女给如此注视。 莫名的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原本想要解释什么的话语吞下。 “当然。”他点了点头，说道：“你愿意协助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奇怪，这本来不就是事实吗？ 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微妙心虚的感觉呢。 他，林·漆暗之羽·最初的契灵使·全好感度拉满的时间管理大师·玄，当然对洛薇娜这名角色充满喜欢。 这绝无半分谎言。 只是，嗯还有大家。 第九十六章 该做的事 “那么，事不宜迟！” 在获得了林玄的肯定后，头戴破碎王冠的少女便也重新展露笑容。 今天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好日子。 不仅看到了能救出老师的机会，还终于见到了老师念念不忘的恋人，目睹了这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浪漫爱情。 曾经在她还是一国的小公主，没有承担上抗击深渊职责的时候，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勇者与公主们的恋爱故事了。 伴随话音落下。 四周先前安静下来的图书馆，再次涌动起了流光溢彩的魔力漩涡，一本本的书籍与卷轴升腾飞舞。 “所有的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师丈你只需要简单的把这些魔法给学会，明天咱们就能够出发——” “停，你给我等等！” 林玄急的把话都爆了出来。 他看向周遭，那少说也有十多本以上被详细记录下来的魔法书。 一时间，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走到星辰白塔的门口，就必须将这些全都学会？” “嗯？对呀。” 蕾琳口吻理所当然的回答，像是对林玄会提出这疑问本身就很奇怪。 “这已经是我简化到最低限度的术式了。”她解释着说道：“如果是宫廷魔法师的话，大约花费三个月左右可以掌握。” “我的话，如果是第一次接触，大概要花费一天。” 将话音稍止。 蕾琳视线期待的看向林玄，侧颜流露浅笑的酒窝：“不过如果是师傅她的话，大概看一眼就能学会了吧？” “所以，师丈伱一定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可是我自己不相信我自己啊！ 林玄在心底怒吼。 他作为一名应试教育出来的学生，单纯背书学习什么的再熟悉不过。 刷题库，刷题海，这些他都能勉强去试试。 但现在他要学习的是魔法。 这是完全架空，完全没有基础可言，彻底新体系的存在。 会记『以太术式』的笔画和花纹，那是因为攻略游戏需要，有的游戏制作组喜欢独创一种文字，这也是攻略的一部分。 但这魔法当时他是当架空力量来对待的。 记记技能效果差不多了。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甚至可以在一款二次元美少女抽卡手游里学习怎么当大魔法师？ “哦，难道师丈你是在担心，这些魔法没办法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吗？” 少女拍拍胸口，保证：“这也没问题！” “师傅她在七十年前给出的基础公式，让以太能够无损转换成魔力，从效率来说和『以太术式』差不多。” “现在【魔临渊界】还设立了魔法学院，如果不想当契灵使的学生们，都可以直接转职成为魔法师。” “我也稍稍加了点独创要素。” “所以在使用上，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师丈你可以放心用！” 也就是说 洛薇娜她相当于是去天竺取经的唐僧，把外文的典籍给翻译成了中文，所以科普到人人都可以学习，阅读了？ 林玄半信半疑的拿取了其中一卷书籍，视线摊开看向术法的铭刻方式。 果不其然。 尽管样式有些奇怪，有种用中文去翻译外国的语法般。 可是从字里行间，他确实从那些图型里，看出了与以太术式相似的轮廓。 林玄抬起头看向漫天的书卷，再一次回想起被高考题库支配的恐惧。 【叮！】 【检测到玩家解锁到隐藏信息，触发『罪痕魔女·洛薇娜』的特殊副本。】 【限时成就小挑战『罪痕魔女的学徒』已刷新。】 【挑战目标：五日内掌握前往星辰白塔需要的法术——“自我的存在锚定”】 【（需求，熟练度达到中级及以上，过低将对副本的挑战造成风险）。】 【临时获得属性：悟性+200%，记忆力+200%，魔法亲和力+200%，以太恢复效率+200%。】 【奖励：未知（将按照玩家的完成天数，熟练程度等发生一定改变）】 林玄定定的看了眼系统跳出的提示，眼角不由得一跳。 心中颇想吐槽零乘以多少都是零，你现在给我这些加成难道我就能学会了么？ 但是。 在面前的公主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林玄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说：“好，我尽力试试看。” 不久之后，在带着一堆书籍，他要求了一个安静的环境阅读。 刚翻开一页，刚准备进行《穿越到异世界的我靠刷题成为魔法大师》的第一章。 林玄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奇怪。 他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啊。” “夏诗弥！？” ===== 白发少女坐在人来人往的城邦中心，她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枪械。穿着那套宽松一号的灰色外套，裹着靴子的双足轻轻摇晃。 城市中心的喷泉喷涌而出。 在装饰性的魔法里，水滴落入池面轻响，不时飞溅到肌肤上的水花令人凉快。 在一旁，手持着竖琴的吟游诗人，正欢唱着轻快的旋律，在这严重缺乏娱乐设备的城市里添增一丝生活趣味。 虽然说地图的生存难度比妖冥鬼域高些，加之缺乏网络手机等娱乐产品。 可是，【魔临渊界】同样也已经足足要有半个世纪没有向外扩张。 人类是个适应性很强的种族。 没有手机，没有娱乐，那就自己去创造出娱乐。 光是杂货店里贩卖的契灵海报，都分有照片写实风、西式手绘风、水墨油彩风 像是吟游诗人等职业。 像是酒馆，像供向普通人『猎人』的冒险者公会，像一些采集魔临渊界侵蚀后，在森林里天然生长的草药的药师公会。 也再一次。 在现代社会的文明被击溃的这片土地上，充满生命力的萌芽重新生长了起来。 “小妹妹，你在这里等谁吗？” 路过的一名路人看见了独自抱着步枪低头坐在温泉旁的夏诗弥。 善意的微笑开口道：“如果你迷路的话，要不要我给你带路？” 这路人这么说的时候。 视线也有些奇怪的，看向被少女给一直抱在怀里的黑色步枪。 这个金属质感的东西看起来不像大剑，也不像是一比一契灵武装的模型.是什么新的玩具吗？ 过去从来没见过呢。 “不，不用了。” 夏诗弥摇了摇头，仰起脑袋以绯红的双眸回望，温软嗓音平静的道：“我在等人。” “可是，我先前在吃饭的时候，都看到你独自在这里坐了两小时以上了.”路人困惑的还想说什么。 但看到夏诗弥再次摇头拒绝。 他也没有再多说，嘱咐一声让女孩注意安全后就离开了。 这已经是这三个小时以来夏诗弥重复第十次相同的对话了。 单纯从外貌来看，实在没有人能将看起来人畜无害，宁静又乖巧坐着等待的她，与任何战斗职业做上关联。 再加上，这片战区隔绝外界也一个世纪了。 哪怕拥有枪支魔杖化的魔法，但是考虑到便捷性早已被放弃，新出生的年轻人们甚至看见了枪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更让拿着模型玩具的少女增添了一抹迷路孩童的氛围。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城邦中央的温泉。 手机最开始拨通了一次，但对方似乎有事没有接听，她便也没有重复拨打。 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这时候。 身穿联盟员工制服的人员匆匆赶来，神情充满歉意的开口道：“抱歉！您就是夏诗弥小姐吗？” “莉莉维丝大人嘱咐过了，您的契灵林玄现在成为了她的贵客，先前没有提前联系是联盟的疏失。” “现在请跟我们来，我们将立即启用传送阵法.” 这名员工说道一半的话语被打断了。 “所以说，林玄他现在是安全的是吗？”少女并没有立即起身，像是自动跟随般的跟上去。 她点了点头：“那么我就放心了。” 旋即，她鲜红的瞳眸清澈。 话语平淡的开口询问：“然后，你们说的那个地方附近，有可以战斗的破碎实体么？” “这个.”员工有些意外，但想了一会后还是老实回答道：“不就我所知，那个地区靠近禁地『星辰白塔』。” “在那片地区周遭的渊血种，因为惧怕那座白塔的气息所以都驱散了。” “而幻兽的数量是有限的在过去的几十年内，叫的上名字的幻兽都去过那白塔附近转过一圈，我猜它们大概不会再白跑一趟。” 那座星辰白塔伫立了一百多年。 这个时间。 足够让临时的建筑物，成为代表一整片地区的地标。 最开始的时候，渊血种们受到血月影响躁动，被那些缭绕的美丽星辰吸引，化为兽潮的去侵袭过几次。 然而对待这些实体，那座白塔就不像是对待人类一样客气了。 靠近的，无一例外。 不是被切割的空间给撕裂，就是在踏入某片地区以后，浑身骤然老化。 最终尸体还会被回收——化作塔身周遭某枚星辰的一部分，相当环保。 哪怕渊血种被侵蚀后脑子都有问题，变得狂躁而嗜血。 但是它们终究曾经是野兽。 是野兽，就会趋吉避凶久而久之，那份对“靠近就死的禁地”的恐惧感，成为了一代代相传下去的血脉。 “既然如此，那我就暂时不去了。” 夏诗弥嗓音静静的说道。 她站起身，帽兜外套下的短裙摇晃，像是知晓林玄的下落后，就没有继续等待在此的必要。 她看向愣住的员工，静静说道：“一开始我们要求的临时驻守基地，现在走完程序，分配下来了么？” “哦噢。”员工下意识回答道：“嗯，相关的程序已经走完了，和你们要求的一样位于靠近【深渊】的前线。” “那里原先的契灵使刚刚牺牲不久，相关的资源与设备都是最新一代，只需要进去后资格认证就可以使用。” “不用担心危险，那里风景秀丽，接近水源，狩猎安全。内部灯光明亮，契灵使的住处五室一厅.” 这推荐的业务说的太过习惯，都成本能反应，说到一半才堪堪回神。 员工表情不可思议的问道：“等等，你是说你不准备去莉莉维丝殿下那里？” “要知道，她可是魔临渊界战区仅有七名的【史诗级】契灵之一啊！更是百年前那名伟大魔女的学徒。” “既然她认识你的契灵的话，哪怕你并没有魔法方面的天赋，但只要能和她搞好关系的话，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夏诗弥摇了摇头。 她说：“不，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没有魔法方面的天赋，这是肯定的。 当初在契灵使学院的时候，因为发现自己缺乏召唤方面的天赋，少女尝试过一切能尝试的办法。 将以太转变为灵能的阴阳术、将以太转变为魔力或斗气的天赋、将以太变换为行动能源去造机械. 这一个世纪以来，针对契灵使的各种体系分支。 夏诗弥不厌其烦的全试了一遍。 这很危险，而且很累。以太虽然万能，但并不是想转就可以转的东西。 就连游戏里敲强化素材失败了都会导致物品报废。 更何况不同的以太体系，实则代表的是不同破碎时空的律法。 凡是进行过这种尝试的往往不是反噬，被以太爆体，就是接触太多破碎时空，直接把自己精神整疯了。 然而，对于当时的少女而言。 这是她唯一能够让自己变强的出路。 只是就连她都没想到.那些以太体系全军覆没，无论走哪条路都被鉴定天赋为零，都已经自暴自弃的她。 却唯独在不需要以太，连普通人都可以训练变强的『枪法』上—。 天赋异禀。 ——要是当年在学院里多试了这条路，她指不定就能拿到毕业文凭了。 “直接将我送去驻守基地就行了，相关的我会自己去和林玄说明的，你们不必担心遭到怪罪。” 白发少女将消光处理过后的黑色步枪给重新背回身上。 她将眸光微敛。 林玄大抵是隐瞒了什么.虽然他表现的像是若无其事。 但是放弃收集原住民的资料，坚定的将星辰白塔视为首要目标，这不像是过去他广撒网的战略习惯。 有什么原因，在使他沉稳却迫切的必须去达到目的。 而且那很有可能与他的性命攸关。 “就像是先前针对【诸邪尽斩】的战术计划一样，没办法正面对敌，就从她『契灵』的身份去下手。” “这点.对林玄来说，也是一样。” 夏诗弥透过手机简讯传递了讯息，从林玄那里得到了回应，以及对方歉意的表示可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回不来。 穿过了联盟分部的传送阵。 少女独自一人，走向驻守基地——走向她的战场。 暗紫色的魔狼朝她扑袭，那是足足有十多多只的渊血种。 它们每一只都是“灰白扭曲”的实力，彼此配合起来，更是能接近“幽碧异常”的危险等级。 远高于妖冥鬼域游荡的异鬼。 夏诗弥没有回头，手从大腿腿环上的枪套轻拂而过，十几枚没有硝烟，环绕着魔法光环的子弹飞射而出。 咚，咚咚。 已经组成好阵型的魔狼们，保持着飞扑的姿势应声倒下。 它们的瞳孔圆睁，淌流口水的舌头还伸在獠牙之外，额头代表致命处的魔力晶核，却被精准无误的子弹给粉碎。 “嗷嗷呜——” 最后一只魔狼跌落到了地上，它惊恐的环顾周遭同伴们的尸体。 脖颈动脉的血汩汩流出。 只剩它没死。 “吼——！”魔狼愤怒的瞪大了眼睛，青绿色的风从它布满了深渊紫纹的毛发上，狂暴的涌现。 它知道那些浑身斗气的人类（契灵）是危险的对象，不可随意去接近。 但是这一无所有，又小又柔弱的人类，凭什么构成这么大的威胁？ 必须杀了她，在这里！ 暗紫色的纹路向它脑部蔓延，兽性的血脉在体内沸腾，抑止了疼痛与同伴逝去带来的恐惧—— 砰。 风声止息。 “果然在魔法化的改造后，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手感。” 夏诗弥放下步枪，轻声的低语。 没有回头去确认尸体。这种级别的实体没必要浪费时间，对她的实力没有帮助。 契灵与契灵使之间的通道是双向的。 这一个月来她能明确察觉到，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林玄似乎提升了不止一个级别。 而同样的 她的体质似乎也多多少少，增强了些许。 “作为契灵使，如果有谁想对林玄不利，我可能是唯一的弱点。” 夏诗弥谨慎的钻入了一旁的丛林里，没有理会地上淤泥的，任由那些土壤将她白净的脸庞给弄脏。 先前那只魔狼的魔力泄露，有更强大的生物闻风而来。 她趴伏着将瞄准镜装上了步枪。 对准了远处的丛林。 她闭起一只眼，无声瞄准。 在心中轻声想道：“我没有林玄厉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尽管还不愿意和我说，但他必然是属于某个历史里，某段传说中伟大的英雄。” 可是。 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也好，她自己自私的满足感也好。 如果别人在寻找少年的时候，对她的称呼不是【那个林玄的契灵使】，而是【林玄的契灵使，夏诗弥】. 如果能够做到这点，那就好了。 第九十七章 卡BUG刷个级，基操勿6 “所以，那名契灵使并没有接受邀请，而是直接前往前线的驻守基地了么？” 身穿精致公主裙的少女，听着后方联盟员工的报告。 似乎也没太过惊讶。 “谢谢，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点了点头，她和善的告诉那名担心被责骂失职的员工没关系后让他离开。 独自一个人来到城堡的窗台。 蕾琳遥望远处。 这座城堡建造的地方，只需要将视线看向地平线——那座缭绕着无数星辰的白塔，便会宁静的映入眼帘。 作为在内心尊敬老师的弟子，却没办法帮助老师排忧解难。 唯有让自己居住在这里，数十年来负责守望高塔，才能缓解蕾琳内心感到的愧疚。 “原来如此，不愧是能够将师丈给召唤出来的契灵使。” 她流露浅淡笑容。 轻声低喃道：“果然，不能用一般的思维去忖度她呢。” “真是太好了。” 对于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契灵而言。 作为召唤者的契灵使，是远远比想象中更为重要的存在。 可能在一般人的思维里，强大的契灵都是过往时空里的英雄人物，曾经凌驾于万人之上的传奇。 把他们自己放到战场上就能卓越有效。 所以弱小没用的契灵使，在战场上也就是辅助用的工具。 时不时加加血，加加buff。 然后负责当传声筒传递来自联盟的指令，就差不多得了，可有可无。 然而——任何一名身经百战的英魂和契灵使都知晓，事实上绝非如此。 作为将灵魂残余的回荡给呼唤，将已逝的亡魂重新召唤出来的存在。 契灵使可说是英魂与这个世界之间，沟通存续的纽带。 同样作为【破碎时空】出身，那些世界和实体被抗拒在外，哪怕是强大的『特殊个体』都只能如行尸走肉的降临。 然而契灵不仅能保证完整的神智，更是能携带仅属于自己的权能。 这都是因为有“契灵使”存在的原因。 打个比方。 联盟在测试给予英魂的身份证，只是属于人类文明给予的认可；但是契灵使的存在，对于英魂来说却是世界的认可。 人们常说。 一名劣质的契灵使，无法驾驭远超其能耐的契灵，只会造成浪费。 可实际上反过来也是一样。 倘若拥有资质的契灵使誓约了实力不行的契灵的话，就像是给老旧的拖吊车，装上了顶级跑车的引擎。 轰鸣声能澎湃运转，却是车身难以承受的动力，无法发挥真正的上限。 契灵使与契灵。 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这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由最初出现并定义了契灵为何物的『奇迹之人』为模板，最终定型并结成了果实的【律法】。 “不过.虽然我很看好敢做出这样选择的那名叫夏诗弥的女孩。” “也相信能被老师深爱的师丈，他选择自己契灵使的眼光。” 蕾琳独自待在天台，她眸底深处闪过一抹微略的忧虑。 她摇了摇头。 轻叹了一声低语：“可是，该做的准备还是必不可缺。” 没有回头，这名公主平静的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处开口说道。 “派人去保护那名契灵使，不必被她知晓存在，或是提供什么物资上的协助。” “只需要暗中确保她的安全就好了。” 停顿片刻，撇去了小迷妹滤镜的公主，她的瞳眸充斥着沉稳的智慧。 久远的公主，曾经的女皇。 在那段漫长的战役，登基为皇后，凭一己的威权将曾经仅属于贵族的魔法平民化，用雷霆手段将腐朽的贵族与组织焚烧。 将魔法作为寻常的奇迹，科普，传授，令哪怕路边寒雪中乞讨的孩子，都可以平等的学习魔法的奥秘。 延续了遥远的『罪痕魔女』都没能办到的事情，并在往后的上千年里，开启了魔法崭新纪元的皇女。 『纪元的启蒙者』，蕾琳·莉莉维丝。 她清脆的嗓音威仪的淡淡道：“只有在那女孩遭受到生命危险——” “亦或是【深渊旅团】的人意图接近时，再现身出手就好了。” “如果必要的话，就将我的项链交给她，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保证她的安全。” 阴影没有回应蕾琳的话语，这座独属于她的皇宫只有一阵风吹过。 而少女也没有继续重复命令。 她抬起头，看向位于遥远地平线上，那座宁静矗立在大地上的白塔。 先前在林玄阅读的档案里，因为他权限不足的关系，唯独关于一个组织的记录，是有所缺陷的。 【破碎时空】的到来摧毁了文明。 既然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崇高的以生命去延续文明的薪火；自然就会有阴暗的蛆虫匍匐在地，卑微的抛弃尊严，谄媚求活。 在三十年前洛薇娜出现后，联盟却再一次派遣调查团接近。 就是那次『有调查团失踪了两天，但他们却信誓旦旦的说度过了两年』。 ——唯一的原因是，哪怕冒着可能会触怒到那名魔女的风险，联盟也迫切的渴望与其重新联系，获得她的帮助。 “距离深渊下一次的蔓延，时间不远了。” “伴随着『魔临渊界』与这个世界同化，更加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那道天灾的深渊也在缓缓恢复过去曾拥有的性质。” “渊血种.不过是它众多的佳肴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餐。” 蕾琳轻声低语：“强者的灵魂才是它渴求的。” “对于以灵体的形式被召唤来的契灵而言，它可谓是真正的天敌。” 她回忆起，曾经看见臣民被深渊污染，他们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知性与理智。 沦落为沉溺厮杀的野兽般的场景。 倘若深渊再一次恢复了曾经的性质，那地狱的景色将在这个世界重演。 “老师。” “您现在在做什么呢？” ===== 书。 百科上的定义，是人类用来记录一切成就和知识的主要工具。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随时都可能因为意外死亡，又或是在岁月里长眠。 但唯独知识，以笔书写的灵魂，可以记录在纸上。纵然迎来死亡，也可以一代代的传续下去。 而现在，林玄正在阅读的。 就是如此伟大的东西。 “但我只感觉我的灵魂承受了其不可承受之重啊.” 将书合起，林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将过度消耗的精神缓慢回覆，感觉就像是花了高价去吃高档自助餐。 最开始的半个小时，是一种享受。 可后来的一个多小时。 全是折磨。 而且哪怕吃到再撑，一想到都已经花出去的钱那种不多吃点就像是亏了一个亿般的心态。 对于林玄这种务必将每一分资源都花在刀口上的人来说，就更是明知有史，为何来看了。 这系统给的思维状态加速，说不定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次性呢？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导致了林玄现在感觉用脑过度，只想彻底将思绪给放空。 唉，好想揉点什么柔软的东西，来治愈现在疲倦的心灵啊。 正当失了智的林玄认真思考起了，要不要冒着之后沐浴在鄙夷的眼神里的风险，把星见镜璃给召唤过来薅尾巴的时候。 并且这份欲望在逐渐强烈，他即将就要付诸行动的时候—— 咔擦。 这间图书室的门被打开了。 “林玄大人，您还需要什么东西吗？”一名表情同样很疲惫的眼镜青年，手上端着食物礼貌的问道。 他的名字叫做伦洛克斯。 从林玄的角度，他们是难兄难弟，就像是被丢到同一个冲刺班的高考生。 因为这青年——他是蕾琳的契灵使，签订了第三任誓约的人。 再长寿的人性命都有终点，况且那名少女是在九十多年前的时代，最初就被召唤来的契灵之一。 她第二任的契灵使也已经寿终正寝。 不过，因为她在漫长时间里，对现在的人类文明产生了认同感。 所以才同意第二和三任契灵使出现，将契约给延续下来——免得自己重新回到卡池里以后再也没人抽的出来。 事实上，【史诗级】的契灵对整个联盟，也是无比罕见的存在。 严格来说除了运气好之外，压根没几个人可以合格担任他们的契灵使。 伦洛克斯就是这样。 哪怕他成功获得了认可，成为了蕾琳的契灵使之后，每天也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下，总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 从他眼镜下那深深的黑眼圈就知晓了。 别人是高考完就是解脱。 而他，直接和高考签订了至死不渝的终生契约.纵然是林玄，也对这名青年的选择充满了敬畏。 “谢谢，已经不需要了。” 林玄用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归复的理智在庆幸刚刚没有真的冲动的把某只狐狸给召唤出来。 他将最后的书本合起。 看了眼一旁显示【任务尚未完成——剩余时间，一天又三个小时】的湛蓝系统框。 他笑了笑的说道：“我在这里叨唠你们也已经够久了，差不多该准备离开了。” “离开？” 伦洛克斯怔了怔。 这几天在送食物的短暂相处下来，他当然也知晓了面前这名好相处的契灵，他准备前往何处。 “没问题吗？这才刚过了三天。”他语气有些担心的劝解道：“不赶时间的，你就算在这里多呆一个月也没问题。” “毕竟.哪怕伱是契灵，但那可是禁地的星辰白塔啊。” 这才过去短短三天。 从先前短暂的相处起来，伦洛克斯已经确认了林玄并非魔临渊界出生的契灵，他对魔法在此之前一无所知。 哪怕再怎么天赋异禀，可是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 说实话。 倘若不是相处之后，感觉对方不是那种人的话。 伦洛克斯都会以为这是纯粹的装逼，因为学不会而随便找个理由，想翘课溜了。 “不必，这样子就好。”林玄摇了摇头重复说道，他的视线看向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名少女。 轻淡的微笑，“蕾琳，我已经准备好了，把我送去星辰白塔吧。” “你确定这样子就好了么？师丈。” 身穿精致服饰的公主看了眼林玄，她的眸底闪过几抹沉思。 语气郑重的重复询问：“不必在意我先前说的话，师丈你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哪怕重新与老师达成联系很重要，但倘若师丈你死了的话，以后就更加没人能够做到这件事——” “不，这样就够了。” 林玄再次神情沉稳的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少女的眼神。 半饷的沉默后。 头戴着破碎王冠的公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祝你一路顺风，师丈。” 没有任何施法前摇，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就在她脚下浮现，并且同样笼罩了林玄。 对联盟来说耗资庞大，而且制造工时以年为计的『大型战略瞬间移动阵法』，凭借着这名少女的权能。 却是在一瞬之间，就绘制完成。 光芒闪过。 空间与空间的距离被抹除——向着遥远彼方的星辰白塔，搭建起了连通的桥梁。 像是童话里去拯救公主的勇者，他迟到了一百多年。 却最终还是踏上了前往高塔的旅途。 在黑发少年的身影消失后，伦洛克斯的表情有些不确信的低语：“莉莉维丝大人，他真的掌握了那个『自我的存在锚定』的魔法了吗？” “我怎么感觉” “你的感觉没有错，伦洛克斯。”蕾琳清脆的声线开口，“我有些先入为主了，没想到师丈他竟然不是一名魔法师。” “但是，他对魔力的熟悉程度很高，非常的高，就恍若是以太化身一般。” “在我曾经的世界，他的这份天赋甚至有可能不下于我。” “所以哪怕是第一次接触，他学习魔法的速度也快的超乎想象。” 停顿片刻。 蕾琳接续低语：“可是，我能感受到，他并没有完全将那份魔法给掌握” “大概是掌握了九成九，唯独缺了最后的一点。” 伦洛克斯听闻睁大了眼睛。 “什么？”他忍不住失声开口，“既然如此的话，那莉莉维丝大人您为什么还要将他给送过去？” “根据以太检测反应，星辰白塔周遭的时间流速已经有逐渐暴走的迹象，在没有掌握那份魔法的情况下骤然踏入进去的话。” “很有可能，会迷失在漫长的时间里啊。” 一瞬千年。 人类的灵魂是脆弱的，正因如此才需要以文字将书籍记录。 倘若让灵魂暴露在那种环境，宛若走入了看不见尽头的时间迷宫，就算星辰白塔对人类没有丝毫恶意。 但那种扭曲了规则的强大存在——光是靠近，就会招致灾祸。 正因如此，百年来纯白的高塔才会宁静伫立在那，无人能够靠近，理解。 “冷静点。” 蕾琳明明是少女的外貌，比身后的青年还要年轻了几岁的模样，但讲话的口吻却像是年长的长辈。 她叹了一口气：“伦洛克斯，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像是你母亲一样，学会冷静的去观察周围呢？” “你光继承到她的天赋，却没有继承到她的性子，这可不行。从小时候就这样了，这样可称不上是我合格的契灵使。” “你再仔细的看一看这处图书馆。” 闻言，伦洛克斯才向周遭看去。 他微微一愣。 先前因为林玄要求一个能安静下来阅读的空间，所以自然选定了这处图书馆。 这是蕾琳个人的私藏，里边收藏有她一本本记录下来，曾经所有她学会过的魔法的复制藤本。 作为启蒙了魔法纪元的皇女。 她的知识何其全面。 从完整性与全面性来说，这座内部空间庞大的图书馆，可能远远比魔临渊界的战区总部都还要更加全面。 可是现在。 在这处图书馆里.却明显看到有许多的书架上，留下了空荡荡的位置。 原本放置在那里的那些魔法书呢？ “不愧是被老师给看中的对象。” 蕾琳的表情流露笑容，她唯有在谈论到过去崇拜的偶像时，才会重新恢复这副小迷妹般的姿态。 她双眸闪闪发光的低喃。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尽可能去高估了，却没想到师丈你还要更超乎我的想象。” 就像是那名拒绝过来，选择独自在前线磨炼实力的契灵使。 蕾琳没有想到。 她作为曾经缔造了一个魔法帝国的皇女，却在极短的几天之内，被一组契灵使与契灵连续惊讶到了两次。 某种隐隐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一对组合蕴含的可能性.也许会再次给她惊喜。 “老师，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是你在等的人吗？” 最近几年被再次扩张的深渊，给劳碌的精疲力竭的少女契灵。 再一次。 像是曾经作为公主时期，听闻到关于遥远过去罪痕魔女的传说，期待着继续将物语给听下去的女孩一般。 她隐隐的——对未来产生了期待。 ===== “哈感觉到最后没有瞒住，还是被那少女给发现了啊。” 林玄从魔法阵里走出，笑容微略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其实也没有太想要隐藏的打算。 可是这行为，看起来终究是太危险了，他也做好了曝光后被阻止的准备，以及用来解释的话术。 但没想到的是。 蕾琳虽说发现了他的打算，但在询问过一次之后却假装没看到的放行了。 她都知道，但是选择了信任。 这就是活了一两百岁的短生种，由时间积累下来的智慧，给人带来的沉稳魅力么？ 从相处上的感觉，林玄怀疑对方的性格可能比她的师傅都还要靠谱。 不过也不好说。 毕竟当初刚抽到洛薇娜时，林玄看着对方的立绘也是这种感觉。 “那么.”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当初创建这个白塔的时候，运用到了部分世界核心的碎片，所以洛薇娜才会二度前往『深渊』。” “因为只有在那深处，才有她需要的材料。” 将手摸向了胸口。 虽说还是没有任何心跳但似乎在某种特殊力量的影响下，本来缠绕不定的死气也被严重迟缓了。 林玄平静的轻声道。 “也只有运用了世界核心的力量，这座白塔才可以无视周遭世界的侵蚀，有独立存在的时间流速。” “——在破碎时空里，创造出具备独有律法的『小型破碎时空』。” 林玄仰起头，看向面前矗立的纯白高塔，再漫不经心的撇了眼一旁的字框。 【库存里存放的书籍：2315本。】 【任务的剩余时间——八百二十一天，也即是，两年零三个月。】 【临时获得属性维持中：悟性+200%，记忆力+200%，魔法亲和力+200%，以太恢复效率+200%。】 【检测到玩家陷入特殊副本的异常状态，是否呼唤誓约契灵『镜心灵狐』，摆脱异常状态？】 【（附注：倘若以能量冲突的形式，强行脱离此异常状态，有概率被该特殊副本给标记为敌人）】 【（下次再次进入该副本时，将大概率触发强制击杀。）】 他干脆的坐到了草地上。 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漫长的苦战，痛并快乐着的露出笑容。 自言自语：“希望这升级后给予的精神力，再加上契灵的体质给予的加成，能够靠谱点吧。” “才短短独处两年多点的时间，应该没那么容易就疯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攻略美少女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得投其所好。 而某个家伙，要是失去了过去记忆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思考，以她的性格都不可能有兴趣和一个魔法丈育搭话。 男人什么的，只会妨碍到我研究课题的速度.jpg 接触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 失败就会被赶出。 而设想所有的可能性，哪怕要耗费再枯燥漫长的时间，也要把属性刷到足以攻略副本的要求。 ——对于一名硬核玩家而言，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情，对吧？ 第九十八章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宁静的纯白缭绕着星辰，矗立的高塔好似缺乏了名为时间的概念。 晨曦的薄光透过了窗台的帷幕。 柔缓的流入室内。 为了确保白塔内的环境，无论时间流速如何改变，都可以与外界的环境保持一致。 从而保证『课题』的精确性。 这座白塔从设计之初，就被细致地控制了所有的参数。 从早晨的阳光，中午的炽热的烈阳，到傍晚从模拟山头落下的晚霞，以及夜幕后天空的点点星光 所有的一切。 就像是不断合起并重新翻阅的童话故事，无论反复从头开始阅读几次，里边的内容都不会改变分毫。 至少，在洛薇娜仍然记得，还未磨损过的那部分记忆中。 这五千多年来的每一日，都从未有过变化。 “早上了啊.” 晨曦映在白软的侧颜，银发的少女缓慢的从床上醒来。 像是延迟开机般，软糯的嗓音缓缓从年幼的口吻吐出。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小手缓缓拉开了绵软的被褥。 “必须要保护灵魂的磨损.作为临时课题，今天来试试在不使用提法的情况下独立起床吧.” 嘟囔低语，打了个呵欠。 她双手像留恋般的紧抱着被褥，闭着眼睛小脚晃荡了几次都没触碰到地板。 迷蒙的瞳眸还荡漾着睡意，追逐真理的理性正在对抗着困倦.或许还有地心引力以及别的些什么。 有一种说法是。 人类在小的时候对时间最是敏感，伴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对时间流逝的认知会越来越麻木。 常常刷着抖音和短视频之类，一天的光阴乍然消失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5033年：6月16：6点：03分：57秒】 哪怕再喜欢一本童话书，但是翻阅了整整五千多次，肯定也会感到烦腻对吧？ 纵然是洛薇娜。 在这过于漫长的岁月里，她也曾不止一次的思考过。 自己研究这上万次的课题，最终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为了将一个已经遗忘了的人给复活，而耗费如此巨量的时间，这真的符合她过去一直追逐的真理吗？ 可是，每次当她准备冷静思考时，心脏就会感到骤然一疼。 明明都换过了上百具的身体，最初的记忆更是磨损的差不多了. 但每当准备重新审视这件事的意义，产生一瞬间要将其停下来的想法时，就会感到胸口莫名发闷。 这不符合科学，更不符合魔法。 明明灵魂这种东西是不会掺杂任何杂质的。 洛薇娜甚至怀疑过，是不是五千年前的自己被人诅咒过了——譬如说某种禁术级别的恋爱魔法之类。 为此还把心脏拆出来过，可惜没发现任何的疑点。 不过哪怕没有这种莫名的闷痛感。 都研究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了，洛薇娜也不会简简单单，就将这份课题半途抛弃。 为了追寻知识的真理，哪怕自己最后失败孤独死在了这座白塔里. 那又如何呢？ 好，姑且将这份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崇高决意给搁置一边。 画面重新回到了少女的寝室里，她总算将那小短腿给触碰到地面了。 在没有提法，意识被身体给影响的年幼情况下，昏昏欲睡的洛薇娜下意识的浮现一抹得意的浅笑。 “很好，果然就算是我，想做到的话还是能做到。” 不知为何。 洛薇娜在恍惚间，总觉得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有人吐槽过倘若没有魔法，恐怕她分分钟就得变成一个废人。 这种恍惚的记忆像是云烟般，试图伸手触及的时候就已经消散。 洛薇娜也没有将这延长性命后遗症的例行犯病给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床，心底浮现想法。 要不当做是奖励自己，再多睡一会？ 毕竟这具新的身体正值成长期，也许多躺半个小时对研究课题也有帮助 就在这时。 轰隆——！！ 突兀的，猝然的，白塔保持了数千年的宁静被骤然之间打破。 一道恍若白昼般的光冲天而起，爆炸的轰鸣声不由分说的打破了寂静。 当然，对于这座坚不可摧的白塔而言，这种声浪导致的冲击，就连晃动哪怕一块墙砖都不可能。 但对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研究『打破规律的回去补眠一个回笼觉能不能增加研究效率』，昏昏欲睡的年幼版本魔女小姐来说。 这噪音造成的直接影响. 是她瞪大了眼睛，茫然错愕的，直接从趴回的床上滚落下来。 躺在地上，她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半饷.精致的魔法阵在脑袋前亮起。 伴随提法，洛薇娜的瞳眸顿时清晰了起来。 “这种爆炸.难道是那些渊血种受到深渊的影响再一次异化了，不死心，再次朝白塔发起了攻势？” 洛薇娜揉了揉被摔疼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表情冷静的理性分析：“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初为了创造星辰白塔。 她亲自前往深渊，从那最深处借取了某样核心的碎块。 那是这个『破碎时空』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哪怕当初那名成为了深渊新任主宰者的【魔王】愿意借给她，但是破碎时空的本能会产生反应。 不断控制着那些浸染的渊血种——试图进攻白塔，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给重新取回。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渊血种的进攻，那么现在应该已经触发了防卫机制，全部被解决了。” 洛薇娜平静的判断。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跌倒在地上后变得狼狈，春光乍泄的薄纱睡衣，蹙了蹙眉头。 “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降低的有些严重了，竟然花费了这么久才清醒，明天不能再犯这样的失误了。” 提法该用还是得用。 没有魔法就会成为生活废人？不，魔法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凭本事开的挂，凭什么说她！ 就用就用。 “不我到底在反驳什么人。”洛薇娜小脸有些困惑的，用手捂了下额头喃喃低语。 频繁更新身体的后遗症还在追她，果然是时候研发出新的药物了吗？ “总之，先换衣服吧。”洛薇娜这么自言自语。 伴随着繁杂的魔法阵再次亮起，那件黑纱的衣袍自动飞出，替换掉了狼狈的睡衣覆在她身上。 然而。 ——轰隆！！ 再一次爆炸般响起的声响，让表情始终平静的洛薇娜小手一抖。 魔法阵最后的一枚符文歪掉了，穿在她身上的晚礼裙，直接穿反，让女孩的模样变得笨拙的很可爱。 这不是她施展魔法不够熟练。 只是重复了五千年，像是本能反应一样的流程忽然被打断。 稍微画错一两笔也很正常。 “.” 洛薇娜低头看了眼自己穿反的衣服。 她用手尝试着调整了一下，但这么精致复杂的礼裙，放在中世纪是需要十几个仆人一起打理穿搭的。 『生活废人』像是阴魂不散的回音，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播映。 十四岁模样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 咚咚咚，她踏着愤怒的脚步，直接跑到了寝室唯一的窗台外。 好！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渊血种，或者说是急着想死的幻兽。 在自己的地盘逞威风不好，偏偏要不长眼的来作死，这简直是不把她这名【星痕魔女】给放在眼里！ 求仁得仁，既然二度发起攻击，那想必是已经有求死之道了吧！？ 洛薇娜走到了天台。 星辰白塔的塔顶距离地面足足有着数百米，上百层的高度。 但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掌管『空间』的魔法阵划动，高与低的差距被瞬间抹去。 刹那之间。 原本高居天顶的天台便被拉低，拉到了能够看清地面的距离。 洛薇娜也终于看清了那扰人清梦的东西，他究竟长什么样。 那是一名少年。 模样大概十八岁左右，黑色短发，面容清朗的少年。 更正——面容清不清朗还不好说，毕竟他现在脸上布满了煤灰，只能看出依稀的轮廓。 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竟然是人类？ 洛薇娜的表情微略吃惊，顺手取消了刚刚准备放出的单体湮灭级禁术。 她都快遗忘自己到底多久没有见过其他人类了。 上一次见到，还是在白塔历一千多年前，因为外界的破碎时空侵蚀进度，导致环境发生了些许变化。 她需要外出一趟再取回一些材料修补魔法阵的缺陷，所以才见到那些自称『联盟』的人类组织。 不过这一千多年来除了好像一两百年前的时候，有一只徘徊闯入的调查小队以外。 洛薇娜就没见过其他人类了。 那只小队还因为不敢接近白塔，她只使用魔法遥遥看了一眼，就放任迷路的他们最后自己离开。 本来，她的生活就像这样.平静，漫长，一成不变。 直到这种冲天的火光。 比起关注这少年长什么模样，洛薇娜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他画在身前的魔法阵给吸引力。 “那魔法阵的形式关键符文，『火』、『爆炸』、『范围』、『声响』、『穿透力』.” 复杂的魔法阵大概花费了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完善，级别异常高深，但洛薇娜只是扫上两眼就分析出关键。 但她越看越觉得心底无名火起。 因为看这组成公式，这玩意压根就不是拿来攻击的。 杂七杂八的太过乱来。 要贯穿伤害没有，要灼烧伤害没有，要炸裂伤害没有，你说哪怕只是用来点个灯呢？都因为持续时间太短做不到。 洛薇娜的血压上来了，她看这阵法就像是在亵渎魔法这门高深的技艺。 没有主旨的缝合怪。 你鼓捣这玩意到底干嘛？ 难道说，就只是单纯为了担任闹钟的工作，把居住在一百多层高的她吵醒，将扰邻这行为给升华为艺术？？ “唉，看来光是这样还不够。”那名灰头土脸的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白塔上某名要被气到红温的魔法使。 他蹲下身。 以粗糙的手法，像是完全没有专业的老师指导，自学的拙劣动作，小心翼翼的摆弄着阵法里的符文。 自言自语：“如果想要增加射程的话，还是得要单纯的堆积火力吗？” “也行吧，果然射程才是真理，火力才是正义！” 不知为何。 听到那少年的声线，让本来冷着脸的洛薇娜微微一怔，有些恍惚。 从起床后开始，过去残渣似的后遗症不断冒出。 但她很快将这份疑惑给抛弃。 与课题无关的感性，都没有意义，如果想说服她的话需要更切实的证据。 ——譬如说她曾经与某个人亲昵相处的留影魔法什么的。 不过。 也因为这微妙的恍惚，让洛薇娜改变了原本二话不说，直接动用空间魔法把这人给赶出去的念头。 绝对不是因为她看到那少年每次划动阵法的动作，都粗糙的令人火大。 这也很奇怪。 按理来说，她不该是这么轻易就会生气的人啊。 “你是谁？” 将心底的杂念给扫去，银发的少女居高临下的站在天台。 她天蓝色的瞳眸冷然的俯瞰少年。 平静开口：“是那个『联盟』派遣伱过来的吗？” “如果是想劝说我的协助，那你们还是不必白费力气了，一千年前我就已经给出过回覆。” “我会居住在白塔里研究课题，既不用担心我会对他们不利，同时也不会去浪费时间协助他们。” “所以——你无论怎么说服我都是没有用的，麻烦就此离开吧。” 软糯的话音清冷的落下，充满了一名久居高塔里的魔女，那种漫长岁月的沉淀与神秘感。 缭绕在塔身之外的星辰微微加速，就仿佛是对入侵者的威吓。 任何一名契灵，都能够察觉到阵法上缭绕的庞然以太。 再不离开必死无疑——意识将会给予身体警告，驱离任何心怀歹意之人，让此地重新归复千年来的静谧。 然而。 听闻到这个声音之后。 那黑发少年却只是转过身来，仰起头看向高台上的银发少女，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哦？竟然真的吵醒了。” 林玄在心底暗忖。 “能穿过星辰自带的魔法抵消，只花费了五个多月的时间，看来我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与银发少女对视了一会之后，林玄想了想决定先做第一个尝试。 他以手指勾勒出银白的以太。 在空中绘制魔法阵。 “哪怕都听到我这么说，还是想要朝我发起攻势吗？”看到魔法阵的雏形，洛薇娜轻微的皱起眉头。 “不自量力。” 符文是『水』、『清洁』，术式在一个节点以内，不是进攻型的魔法？ 这是准备做什么. 正当少女感到疑惑的时候，只见林玄空中变出了水球。 给自己洗了把脸，而且这水球还自带清洁的效果。离开瞬间就会风干，保证不会湿漉漉的影响到发型。 在应用魔法这块，林玄简直是无师自通。 他现在多少也能理解到，为什么掌握了魔法之源的洛薇娜，可以把自己养成废人了—— 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在，他自己都想开摆。 将感慨抛去。 洗去了脸上灰尘的林玄，再一次抬起头看向天台上的银发少女。 他笑了笑的问道：“洛薇娜，你现在还记得我吗？” 安静的风声吹过了星辰白塔。 丝绸般的银白色发丝，在洛薇娜黑纱的晚礼裙旁飘扬。她看向那名笑意从容的黑发少年。 十几秒，半饷，良久之后。 她不解的歪了歪头：“抱歉，你是？” “好痛，虽然说我本来就已经猜到了，但是实际听到这句话，疼痛和失落感还是超乎预期。” 林玄轻叹了一口气的说道。 这确实在预料之内。 有一个心理学现象叫做『完形崩坏』，意思是一直持续盯着一个字，或是相同的字出现太多次。 大脑就会逐渐丧失对这个字的熟悉感，近而对这个字觉得陌生，联想不到这个字代表的意义。 以他对这位魔法使小姐的理解. 她倘若真在此呆了几千年，可能现在对她准备复活之人的定义。 已经成了“水25升，氧20千克，氨4千克，石灰1.5千克，磷800克，盐分240克.”——这样也不奇怪。 “你身边没有照片什么的么？”林玄最后一次试图尝试速通。 “听说你失去了记忆，那就没有譬如说，放在吊坠里面放的影像，时不时就要打开回忆来确保记忆。”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外貌稚嫩的魔法使皱起了眉头，平静陈述：“但是人类的记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东西。” “魔法是严谨，秩序，且奥秘非凡的存在。” “如果让感性影响了情绪，短时间的话还好但长期下来，它会影响到施法时的精确性，导致追逐『课题』的心思变得不纯。” “这样的话，本来可以成功的课题也会失败了既然你也是一名魔法使，这点基本的道理应该能明白吧？” 原来如此。 因为一直盯着照片会让思念成疾，然后黑化发癫影响理智。 被急切影响的什么也做不到，最后造成课题失败。 所以干脆把照片毁了，只专注去复活记录下的灵魂数据，追求绝对的理性与客观吗？ 嗯，很有魔女小姐一直以来追逐真理的严谨风格呢。 林玄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他抬着视线。 看向表情平淡的站在天台上，晚礼裙穿反了到现在都忘了调回来，却因为表现的太过理所当然而让人很难出声去提醒她的年幼的小魔女。 那么，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准备复活的对象都活了，还直接跑到你的眼前。 你却会因为失忆而认不出他来呢？ ============ 例行的推一本朋友的幼苗新书环节！ 第九十九章 直接快进到同居 人类与真理的距离，可以很近，也可以无比遥远。 就像是中世纪时期的日心说。 明明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证据都摆在天空上了 但却因为宗教要素的既定观念存在，而成为了只要暴露出去，就可能遭到火刑的异端学说。 哪怕是真相——但要是不谨慎的判断场合和时机，反而可能遭致不可挽回的糟糕未来。 林玄仰头看向站在白塔上的少女。 两人按理说现在隔了上百层楼，但是在『空间』这魔法的作用下，距离变得像是庭院和城堡高塔的二搂窗台。 ——这副场景不由得令人想到经典戏剧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罗密欧是一大清早就在街道上放鞭炮的恶邻，茱丽叶则是礼裙穿反了都不知道的初中生。 说实话，那露背礼裙穿反后让林玄有点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摆了。 不过还好不是当初照片里看到的那未亡人的御姐形态。 那份凄美才叫杀伤力。 仔细多看几眼的话，就这规模，正反面好像也没有多少差异就是了. “喂，你有听我讲话么？” 清冷的娇嫩嗓音，将林玄为了转移被遗忘了的心痛而飘走的思绪拉回。 娇小的银发魔女双手环胸。 冷淡的开口：“你想要进行魔法研究我不反对，但是请离开我的领地。” “你妨碍到我研究『课题』了。” 洛薇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的心情会这么不好。 从看到这少年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拙劣却莫名有才能的阵法、那副明明已经置身死地却从容不迫的轻笑、以及隐约令人恍惚的面貌与声线. 无论是哪一处的细节，都让洛薇娜心中有股想抓挠却触摸不得的烦躁感。 她是追逐真理之人。 当一个问题得不到解答，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来的时候，这种不快的情绪便会积累。 不过，自从两千五百多年前把记忆都忘的差不多后，洛薇娜记不得上次自己情绪如此被影响是什么时候了。 难道这也是因为灵魂磨损，与身体不适应造成的起床气？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影响到伱的话就可以待在这里了吧。” 林玄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他笑容灿烂：“ok，我完全理解了。” 随即他手上再次浮现出以太，周遭的地面便迅速地浮现阵法。 『消音』、『范围隐匿』、『以太波荡减弱』、『感知减弱』、『魔力逸散收敛』. 一连十几道的隐藏用精致的符文，就被少年信手拈来般的挥洒落下。 看起来很熟练，这玩意绝对不是他第一次使用，像是早就准备好似的，就等有人提出刁钻的要求了。 洛薇娜：“？” 出生，你理解了个锤子！ 而且既然你会消音术式的话，先前放那么大声鞭炮，果然就只是单纯的想搞她心态是么！？ “好了。” 林玄在几分钟之内的功夫，就彻底地完成了隐匿用术式。 毕竟他的教材是由『魔临渊界』里曾经为天下启蒙，缔造并开创了魔法纪元的皇女亲手书写的。 这项事迹化作了她的权能之一。 【知识的传授者ex】。 单论在如何教导学习魔法的方面上，她甚至可能比她的老师更有才能。 “这样一来的话，就不会影响到洛薇娜小姐你的课题研究了吧？” 林玄说着。像是要证明似的，再一次启用了先前的爆裂魔法。 轰隆的火光在地上砸出深坑——但窜动的火舌以及声响，却都被以太的魔法阵给吸收。 如果身处在星辰白塔内。 这点小动静，恐怕就连堆叠起来的扑克塔都不会被惊动半分。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洛薇娜表情不善的开口。 “如果不知道还好。” “现在既然被我知道了你的存在，那么你光是继续待在我的附近，都会影响到我的心情了！” 哦？——看来有戏。 明明被小魔女给明言辱骂了，被一脸不快的发表了近似于『你光是存在都会污染空气』这样的评论。 但林玄的眼神却反倒明亮了几分。 毕竟，要是他认识的洛薇娜那个刚被召唤出来，最初版本恢复了原厂设置的罪痕魔女。 只要不打扰到她的研究，她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细微末节。 那时候就算有其他的少女掐架到她的法师塔下边，她也只会皱一皱眉头，平等的给参战者都砸个空间坍缩。 然后关上窗户，继续埋头研究。 她认知的世界范围就只有高塔之内。 在塔之外——也许对她来说，不过是大型的材料收集副本而已。 掌握着『时间』与『空间』两项最为核心的权能。再渺小的空间也是无限，再广袤的空间都渺小无比。 而现在. 洛薇娜却只是因为他这个“陌生人”待在白塔的附近，而表现的如此情绪起伏。 看来在她磨损的记忆里，过去并非彻底消失，而是还残留着某些东西，就像是火熄灭后的余温。 至于那些辱骂？ 因为很可爱，所以没关系。 “是吗。”林玄叹息，表现的好像有点难过。 又来了。 洛薇娜看着黑发少年那失落的神情，她原本准备说出的斥责呼吸一滞，平静的思绪被搅乱。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的一举一动。 都会害得她短暂失态。 这在魔法的知识中并无记载，洛薇娜也没有察觉到有任何操纵精神的禁术在暗中影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女心底感到不解。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走这个会影响到自己状态的人，赶紧回去进行一整轮的身体复查。 啊啊真是的，上一具身体就没能撑过四十岁. 这次使用期限又要再次被减短了么？ “对，没错。” 洛薇娜语气断然的淡然道：“如果再不离开的话，就别怪我等等，你那是什么？” 她看着林玄新刻划在地上的东西，眼神微略的闪过异彩。 像是被硬控了一般。 她呢喃道：“与魔法相似的能量，是另一种形式的转换，较为空灵，这是以『灵魂』为主轴的术式？” “没有看到明确的节点，但却切实的在发挥效果。这是一种成熟的体系，至少耗费十几代的传承积累。” 女孩有些不情愿，但却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心，不甘不愿的开口问道。 “喂你这家伙，这种术式不可能是你独自创造的，这叫什么？” 过了两秒，她娇嫩的嗓音又补充了一个字：“请。” 哇哦，你还怪有礼貌的。 林玄抬起头来。 笑容温煦，从容的介绍道：“这是阴阳阵式，使用的能量则被称作灵力。” “怎么样？” 林玄始终都保持着游刃有余，平静而善意的仰头微笑道。 “倘若我能对你研究的『课题』有所帮助的话，那伟大的星痕魔女小姐能允许我留在此处多滞留片刻吗？” 他记得。 当初在召唤洛薇娜的剧情后，她曾经对其他【破碎时空】的体系产生过明确的兴致。 毕竟是追逐知识的魔女，哪个世界的文明都曾经抵达过辉煌。 只不过，当初战役时期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年。 光是要研究清楚怎么把『魔法』这个主职业给适配这个世界，把艰涩难懂的符文给翻译成普通话。 就让洛薇娜没法抽开身子了，实在没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 但是，如果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把魔法给穷尽极致了呢？ 她现在的“失忆”状况明显不正常，而且还有姬狩鸣依的例子在前。现在简单一试，果然把很多东西都遗忘了。 陷入在穷途末路的处境下。 要是给她一点新东西，一点可能触发新课题的思路。 她包忍不住的。 “.”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看着林玄的笑容，先前那种心神的悸动，再次打破了数千年来的宁静思绪。 她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怎样，我们难道很熟吗？你怎么就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难道你以为展示了一些小手段，我就会被你给随便拿捏啦？ 既然是成体系的东西，那洛薇娜很清晰的判断出，这必然不会是属于少年独有的手段。 既然现在看到了。 哪怕她无视这个失礼的家伙，自己去外界逛一趟的话，或者去和那什么“联盟”进行交易。 难道说，她还会得不到手？ “可是要离开白塔，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吧。” “.” “如果愿意让我协助的话，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的每日课题，只需要在旁边搭个小屋，就能够自给自足了哦？” “.” “不仅仅是有问必答，事实上我也没办法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大概再过一年八个月左右就得离开了——这对你来说应该稍纵即逝吧？” “.为什么？” 洛薇娜终于没忍住好奇心，面无表情的开口询问。 “因为，到那时还没办法的话，我就得出去另外找思路了。”林玄神情平静的笑了笑，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不然，我就要死了。” 洛薇娜听闻后碧蓝双眸盯着他的胸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像是在想这扰人清梦的家伙会是怎么个死法，也有可能作为魔女，并不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她安静了一会后，转身走回了寝室。 “唉，果然还是太急躁了吗？”林玄看不到少女的身影后，倒也没有表现的太失望。 毕竟，这只是一次尝试的攻略而已。 以他对洛薇娜的了解。 只要她没有当场丢出禁术赶人，回头再次投入魔法研究，那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忘了他这么个烦人的恶邻。 与她那悲剧性的生活常识相同的。 她对不关心的事物记忆，可能比鱼的七秒还短暂。 “算了，反正还有时间。”林玄伸手又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了一本书，熟练的翻开。 “再专注学个五个月，等下次她的怒气条归零以后，说不定还能够再把她钓出来玩两次.” “你说你要把谁钓出来玩两次呢？” 大大的魔女帽遮掩住脸庞，娇小的身材必须低头才能对话，久未打理过的银白色长发几乎要拖到地上。 洛薇娜表情不善的仰起脑袋，远处的星辰白塔不知何时敞开巨大的门扉。 “.” 林玄的表情僵住了。 “进来。”洛薇娜淡淡开口，向星辰白塔的大门方向走去。 “其实.我说的钓两次，是我家乡一种很有趣的习俗活动.” “那我说，进来。这是我判断你使用的通识语种，语义是如果不跟上来的话，我就提前一年零八个月送你离开。” “.好。” 林玄其实有点想问这个离开的语义是离开白塔范围，还是离开这个世界。 但考虑到对方只是个小女孩，他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这就是一名成熟大人应有的度量。 ===== 时间流逝的既快又慢。 令林玄意外的是，洛薇娜竟然真的在白塔内给他开了一间独立房间，位置大概在塔腰的附近。 房间内的设施一应俱全，缺的都由相似功效的魔法阵运转补充。 在如何以废人姿态活下去这点，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才是前辈。 要食物，魔法；要洗漱，魔法；缺了什么材料，魔法。 就连想要继续深入研究魔法。 对方都丢给他一本书籍——效果是可以查阅塔内的七成被研究过的课题，相当于魔法禁书目录般的存在。 可以说，【魔临渊界】的魔法这条科技树全给洛薇娜一个人给点完了。 林玄感觉自己要是生活久一点的话，可能等这任务的加成状态结束，他都会舍不得出去。 理性分析，靠着最后心脏的半年应该可以在这里生活接近百年。 他只要爆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再加上悉知好感度任务，说不定可以把洛薇娜再攻略一次。 到时候，他们小俩口就在这白塔内一直宁静的生活下去，洛薇娜研究魔法，他研究研究魔法的洛薇娜。 成为一对健全的废人夫妻，解锁【永世隔绝的理想之塔】的坏结局 ——以上是林玄又学习魔法学累了以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休息时间。 距离他进塔，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了。 这两个月以来，洛薇娜只有最开始向他索要灵力的基础数据后，就一次都没再来过。 虽然学习魔法的时间非常快乐.这和战斗爽差不多，对林玄来说是宛若种田发育游戏般的满足感。 但他也有点严重怀疑，那少女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而这个问题在今天偶遇后得到解答。 “抱歉，你是？.哦等等，我想起来了。” 看着面前微微歪着脑袋，天蓝色的瞳眸浮现困惑，比起睿智的魔女更令人怀疑是不是要老年痴呆的银发少女。 林玄叹了口气，说道：“漆暗之羽。” 像是将童话物语给重新翻开。 从第一页，男主与女主的初次相见，一个字一个字去阅读般。 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为了帮助记忆，还是有个名字会更好记些吧？” “我的名字叫做漆暗之羽。” “希望接下来短暂的时间内，我们能够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第一百章 流逝的时间，与永恒法典 不对劲。 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对劲。 晨曦的朝阳还未从薄纱的帘幕倾泻进寝室，躺在床铺上本该还在熟睡的少女，却早已经睁开了双眸。 她如溪流般清澈的碧蓝瞳眸，凝视着天花板上用来模拟星体运行的花纹。 她陷入沉思，呢喃低语：“从那个家伙出现以后，似乎就对我造成了某种程度的影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连续数次在深夜的神经休眠失常，以及违反了平均值记录的心跳运动，每日重启时的效率也增加了。 这很奇怪。 用通俗的人话来讲——她最近不但有几天会失眠，甚至现在偶尔还能早起了。 这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只是调整一下时间轴的例行公事。 就像是看到一部好看的，刷到有意思的视频，所以便稍微放纵的让自己的的作息稍稍改变。 可是对洛薇娜来说 对已经独自一人在这座待星辰高塔，见证过五千年日升月落的魔女而言。 这不正常。 应该说，非常，非常的奇怪。 晨曦的朝阳依然还未照入室内，但既然已经醒来了，那以洛薇娜的性格来说也不会躺回去浪费时间。 如果是没睡醒的话确实可以补眠但是奇怪的是，她现在却没有想要睡回去的想法。 ——就好似那种隔天就要郊游，于是哪怕前天失眠晚睡了，依然能够兴致盎然的状态。 洛薇娜面无表情的驱使魔法，衣柜里整整有一百多套相同设计，不同大小的黑纱晚礼裙便穿在身上。 黑丝的袖套贴附着雪白肌肤，薄纱的裙摆包覆柔软的双足。 她将乌黑的魔女帽戴在脑袋上，自动漂浮的梳子打理着如丝绸般垂落的银白色长发。 走到镜子前。 看向倒映出的自己，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外貌稍微又长了一岁。 还是很年幼——但也许是到了身体的发育期，胸口开始了起伏迹象。 考虑到未来照片里胸口的大雷。 和某些已经定型的不同，少女的情况确实是未来可期。 如果换做过去，在星辰白塔里是不会有镜子这种东西，因为没有必要，她独自生活在意外貌有什么用？ 但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好吧，其实她清楚记得是哪一天。 大概是从洛薇娜研究『在特定的情况下采取灵火淬炼，能不能以物质的形式将那份数据的灵魂重新打造回来』。 结果课题没成功，大火在星辰的隔间里将她顷刻吞没。 在那种上千度级别的高温灼烧，肌肤本身没有什么大碍，基础的防御措施是实验室的基本。 但是为了追求舒适性的薄纱晚礼裙可就遭老罪了。 为了不影响到某些极端环境下课题里魔法的连锁反应.洛薇娜穿的可不是契灵以太形成的高防御力灵装，而是使用真材实料编织而成的衣装。 在烈火吞噬娇软身躯的情况下，那材质是一点也没剩下。 不过，洛薇娜并不在乎这点，她当时蹙着浓密的银白睫羽，满脑子都是先前的实验为何会失败。 而就在她低着头沉吟着走回房间时。 在楼梯上。 她与某个学习进度同样突飞猛进，看在是合作伙伴的份上，便随手给了他一处星辰实验间进入资格的家伙。 没有遮掩，正面偶遇的撞上了。 雪白的胴体不着片缕，唯有垂及脚踝的银白长发，在走动间轻盈摇晃，才略有遮挡。 她正面撞上对方胸口后。 少女抬头，低头，再抬头，长发飘起，四目相对。 ——那一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人记得了。 只能说星辰白塔遭遇了五千年来最大规模的恐怖破坏，以及洛薇娜的寝室房间里多出了一面落地镜。 “既然都提前醒了，那就开始准备今天研究的课题吧。” 穿好了礼裙的少女走出房间，习惯性的伸手拉低帽檐，门外的空间在她的一念之间，轻易跨越了数十层。 漫天环绕的星辰出现在她的视野。 正当表情平淡的洛薇娜，伸手准备例行去『摘取』某颗星辰，来开启今日新准备的课题时。 “.” 她的眸色微动。 视野的边角，发现在这个天空还未亮起的时间点——却有某颗星辰若隐若现的闪烁着。 这意味着那枚房间正在被使用，有谁在里面触发魔力的反应。 “那家伙” 魔法使少女的动作稍止，凝视着远处的那枚星辰低语道。 “已经能够熟练的将白塔里流动的魔力，给嫁接到自己的阵法上，来填补个人的魔力不足了吗？” 距离那个家伙进入星辰白塔，现在已经过去一年零四个月了。 这对洛薇娜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但她和长生种不一样，虽然因为漫长时间的磨损，会导致对不在乎的事情记忆力消退。 可是关乎到时间、计算单位、素材的老化进度等等。 与课题的内容息息相关的要素。 这名追逐知识的魔女，依然保持着最高级别的敏锐度。 一年零四个月，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绝对是非常漫长的时间了。 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关在一个建筑物的房间内，缺乏与同类的交谈接触，整天都埋首在繁杂的符文术式。 哪怕是老练的魔法使也多半做不到。 然而。 那家伙做到了。 如果他想要谋求什么，那距离他自己说的离开时间只剩下短短四个月。 然而洛薇娜到现在都没办法从那少年的身上捕捉到哪怕一丝的紧促，慌张感。 难道说他是在说谎？ 他那种情况确实离开白塔的话，很快就会命不久矣，但他为什么表现的一点都不害怕？ “.也好，算算时间的话，先前他提到过的课题应该有进展了。” 洛薇娜停顿了一下，她神情淡然的改换了视线。 下一瞬间。 她就轻盈的踏入进星辰之上，类似高跟鞋样式的鞋子踏在地上，优雅的身姿像是参与晚会的大小姐。 “漆暗之羽，我有话想要问你，我来找你是为了——” 平淡的话音都还未落下，一阵强劲的气流却迎面袭来。把洛薇娜的魔女帽都给直接吹落地上。 她的发型和衣服都乱糟糟的狼狈，刚刚紧急扯住了衣服的系绳就不错了。 哪还剩下半点优雅可言。 “.” 洛薇娜将法师帽捡起，面无表情的看向广袤的空间地上翠绿色的魔法阵。 以及那被摆放在阵法中心，看起来像是盔甲似的金属，似乎是刚刚造成飓风气流的主因。 “哦，洛薇娜你来啦！” 林玄浑身都是金属的配重，将他的身影牢牢固定在地上，显然刚刚那种气流轰炸不是第一次了。 他艰难的转过了脖子，然后笑着挥手招呼道：“早安啊？伱是刚睡醒吗，吃过早餐了没有？” “我不需要那种没有效率的食物，直接给身体赋予营养就行了。” 洛薇娜语气平静的回应道。事实上她也并没有生气。 因为课题的研究造成的意外，对她来说是再家常便饭不过了，哪怕刚刚袭来的是杀伤性光炮也没有关系。 她本来就不在乎与课题无关的事物。 过去，那曾经造成的白塔破坏.是因为当时她的理智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直接出手了。 那像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如果洛薇娜的理智反应过来了，正常大概是两种选项。 要不是完全不在意的忽视，要不就是觉得对方干扰到自己研究环境的抹杀。 说实话—— 当时那种本能反应的出手了，但是又不下杀手，仅仅是把林玄给打到昏迷甚至还不是重伤的情况。 同样是超乎了洛薇娜理解的事情，她只能把疑惑归咎于灵魂的磨损。 虽说没有生气，但那阵风也打断了少女原本准备好的对话思路，她便顺势看向了那魔法阵。 不看还好。 这一看，洛薇娜的表情就不对了。 “我不是已经把塔里的大部分课题记录都交给你了吗？” 年幼的女孩快步走到了阵法旁，冷淡的语气不由得些微扬起。 “先前我就已经提过的失误，你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犯的？难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是一点没看？” “而且你用的这些符文.『漂浮』、『减重』、『强风魔法』、『物质附魔术式』.” 洛薇娜盯着阵法中心的金属盔甲，她平静的表情，因为名为真理的常识被歪曲了而流露一抹难以置信。 “难道说，你是准备让这坨铁东西能够飞上天？” 这有什么意义？ 从单纯的性价比来说，为什么不直接把符文画在身上，一样能够起飞。 而且不但灵活轻盈，再多加点防护术式的话在保护性上也不会差上多少。 至少比让这个特意制造的很帅，但是工艺和材料都很差，徒有样子货的玩意要强上太多了。 洛薇娜神情夹杂着些许惊愕，但她让自己起伏的情绪平复。 作为研究者，她不该对他人的课题指手画脚，说不定林玄是有自己的思路，想到了她没想到的方向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正因为怀抱着这份理念，所以她才能从遭致灾厄的【深渊】里学习纯粹的知识，最终替人类创造出最初的魔法。 然后。 林玄在沉默片刻后，表情郑重的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说得对。” “可是有一说一，你难道不觉得穿上后能够在天上飞的金属盔甲，真的超级帅的吗？” 洛薇娜：“.？” 年幼的魔法使小姐歪了歪脑袋，宽大的帽檐一斜，她不知为何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微微一笑，精美的符文从她的指尖如星光流曳。 ====== 场景已经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四周都是精密的仪器，封印的符文遍布了墙面与地板。 而在一处处透明的遮罩内，能够看见一些奇幻精巧的物件譬如说小型闪烁着雷鸣的龙卷，或是时不时会发出龙吼并且剧烈震动的一颗蛋。 很显然。 这一处地方是洛薇娜的收藏室。 在星辰白塔内，负责将她研究课题诞生又有点价值的副产物，都给安全妥善的保管或封印起来。 但林玄现在却没左顾右盼，去一一判断那些玻璃里都是什么。 “咱们不都同样是研究者么。” 他一脸哀怨道：“有什么话不能够好好说，你二话不说的直接把我做好的盔甲给毁了做什么？” “抱歉，我不容许属于我的研究场所内出现如此粗劣低格的东西。” 走在前方的银发少女没有回头，她平淡稚嫩的嗓音在走廊回荡。 她向后轻瞥了一眼。 淡淡说道：“如果你需要的话，待会我随手帮你做一个就是了，花费不了多少功夫，而且效果指定比你自己做的好。”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要知道，努力最重要的不一定是成功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收获的经验也是宝贵的” “所以？要还是不要。” “要。” 没有意义的对谈进行的很短暂，毕竟魔女小姐并不是健谈的人，沉默才贯彻了她绝大多数的时间。 这条囊括收藏物的走廊很长。 也许是因为封印物里有危险的东西，随意使用魔法会造成风险。 洛薇娜罕见的没有直接转移空间，而是让双足执行它本来的使命，和林玄来一场塔内的长途漫旅。 ——不过这条走廊之所以会走这么久，大概也和她的步幅很小有关系。 林玄看着身前的倩影，表情也是轻微的笑了笑。 自从他进入到星辰白塔之后，从体感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要说他完全没有感觉自然是不可能。 毕竟再硬核的游戏玩家，也有打腻的时候。 林玄穿越过来都还没满三个月，中间就直接进两年的dlc了，这支线任务比主线任务都还要长了。 正常哪有这么不合理的游戏？ 哦.等等，还真有，《契灵诗篇》那个好感度攻略占据足足六成以上游戏时间的逼玩意—— 咳咳，先撇除史不谈。 哪怕是林玄，要他单纯专研魔法就空耗上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一般来说也不可能遭的住。 学者并不是他的主要人设，林玄喜欢种田更多还是体现在最后暴兵的环节，一切战术归于战斗爽。 不过 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他逐渐会更长的在塔里遭遇洛薇娜。 伴随着时不时合作的进行，对方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把他当成了好用的外界资讯工具人。 少女在课题陷入困顿时，靠在微风轻拂的窗边仰望天空沉思，风吹过她的银白柔顺的发丝； 她因为走到一半忽然陷入思考，而面无表情的站立在原地，像是小憩般的化作停滞的石雕； 她在半途忽然随手招来纸张，接着像文学少女般坐在台阶上，亲手去编纂一本复杂的魔法书； 这些景象常常会循环反复，就像是一幕幕童话故事翻页的缩影。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五千年。 少女从未有一刻感到烦倦，她不过是平静的去穷举解答，哪怕记忆早已磨损的残缺不全。 ——这样的她与游戏里那名擅长使用空间与时间魔法的魔法使，身影逐渐缓慢的重叠了起来。 而看着这样的洛薇娜。 林玄心中生起本就不多的急躁感，也就如同水般缓慢的消融。 “？” 走在前方的洛薇娜停顿，她的小脸浮现几抹不解的转头。 冷淡的声线说道：“你身上那种类似魔力的能量出现了有些微的情绪起伏，是有什么收藏物影响到你了吗？” “这里是深处，东西都很危险，要是你被侵蚀了就赶紧说出来。” 她将睫羽轻微挑起，幼嫩的嗓音平静的像是在朗读课文。 “现在还有你能派上用场的地方如果要死的话，请不要影响到我正在进行的课题研究。” “不，没什么事情。”林玄笑笑的回应。 不过既然对方都搭话了，这对她来说是难得的进步，就这么结束话题感觉有点浪费。 于是他就随便指着一旁敞开的书，不以为意的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它看起来只是一本普通的魔法书，也有被收容在这么深处的价值？” 洛薇娜在确认林玄没事后，她就着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似乎是已经走到了她的目的地。 回头随便看了一眼，随口道：“哦，你说那个啊。” “那个是我研究强烈的精神能否影响到物质的塑造，结果却变异成了单纯的贺尔蒙挑动，鸡肋又没用。” “但因为能无视魔法抗性，直接勾起一切生物的性冲动，作为魔法它又确实存在罕见的价值，所以在我被影响到一次后就把它给封印在这里了。” 林玄：“？” 他的大脑还在缓慢的转动，刚刚对少女那五千年宁静坚守的氛围还没转变。 正随着少女本人的糟糕台词而染上逐渐变成了不妙的幻想。 “等等，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我有点兴趣——” 他开口的话音说完。 洛薇娜似乎已经解除了某个封印，将一本古老的典籍给拿在手上。 从外观来看，那似乎是一件悠久而古老的法典。 它逸散着奇怪的平静，在这收藏了众多危险物的长廊，却始终保持着周身空间的不变。 “这是『永恒法典』，能够无视一切因素的影响，永久将书写上去的东西给保存下来。” “无论是命运线被变动也好、时空本身崩毁了也好、还是某些各种各样诡异效果的权能。” “哪怕是【深渊】的侵蚀也一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影响到它的记录。” 魔法使少女语气平淡的讲述。 像是翻阅了上万次般，她动作轻缓的将那古书翻开。 没有任何误差，就将厚重的法典，给直接翻到了目标的书页。 “我有一组数据，想要给你看看，说不定你能用你那奇怪的思想，稍微帮上我一点忙。” “反正.不试白不试。” 明天上午也有一章，我感局我和新键盘的磨合已经快要差不多了。 静电容的手感确实比较滑顺。 第一百零一章 切记，要保持深呼吸，不要激动 古老的典籍，悬置于年幼魔女伸出的掌心。 它的封皮是破旧的，浸染了些许的血迹，疑似有兽爪的痕迹在上边。 而在结尾的书背，则隐约存在深渊般紫纹的蔓延。 只是一本书籍。 ——却好似记载着一段悠久的历史，记录着世界从诞生至覆灭的永恒。 林玄在听到『数据』两个字的刹那，他就知道，大的要来了。 倘若先前他的推测没有错. 那么和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够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黄泉之上，除此之外毫无办法的姬狩鸣依不同。 作为魔法的起源，真理的追逐者，洛薇娜她从一开始就有明确的目标。 而事实上，从她孤身前往深渊的底部获取材料，创建出星辰白塔。 凭空仿造出隔绝于『魔临渊界』，相当于小型的破碎时空，并将短短的百年能延续五千年的律法。 就可以看得出她的思路明确，并且从一开始就做好缜密的计划。 所以说—— 少女哪怕现在因为磨损而缺失记忆，就连想复活的对象出现也没认出来，这情况看似相当幽默。 但是，因为她是洛薇娜，洛薇娜·瑞伊罗娜塔。 所以林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对方必然拥有对此意外的应对方案。 “看来这方法就是这本永恒法典里记录的数据了。” 林玄看那本悬置半空的法典，在心底沉吟的呢喃，“原来如此。” “只要记载在这法典上的东西，无论是先前黄泉那样的世界意识试图从中作祟也好，还是漫长时间之下被磨损的记忆缺失也罢。” “『唯有真理可以信赖，除此之外皆为阻碍』.是吗？” 林玄平静的凝视那翻开的书页。 曾经，在剧情里的最后，这名曾经犯下过重罪被放逐，连尸骸坠入了深渊最底层的魔女。 她在十几年的相处后，因为信赖的关系再一次选择相信。 独自替单刀突入的林玄等人断后，以空间的魔法创造了传送门，自己留下面对源源不绝袭来的敌海。 而结果是那场战斗失败了。 告别的话语没有回应，等待魔女的是契灵使的噩耗，她甚至都没能够见到林玄的最后一面。 所以她彻底闭锁了情感，那成为了阻碍她追逐真理的东西。 再一次的。 她将自己闭锁在永恒的白塔内，只相信冷冰冰的数据。 哪怕连最后可以寄托思念的照片都毁掉也不愿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 “漆暗之羽？” 娇嫩的嗓音响起，将片刻恍神的林玄给重新唤回。 洛薇娜表情微略不快的微歪脑袋。 视线从宽大的法师帽下，她直视着林玄开口道，不客气的说：“如果你还有其他事没有处理完，应该提前和我说。” “而不是让我耗费这么久的时间，把你带到这里，并且花费了一定代价再次将这『永恒法典』打开后。” “你却在我面前不以为意，公然分神开小差。” 如果是在学院的课堂上，这情况高低得吃一打粉笔砸。 “抱歉抱歉。” 林玄直白的道歉，然后立即将心神专注到面前的法典，“毕竟我不像洛薇娜小姐伱那么厉害，一时间没看懂这是什么东西。” 他语气像是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能问问看么？这组复杂的数据，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谓『记录灵魂的数据』，并不像是数学的公式证明般，是由好几种清晰的符号刻度组成。 也不像言情那般『他的灵魂里有三分的温情，三分的执着，三分的果决，以及九十一分的好了你们话说完了吗亮血条吧我要开始莽了』. 倘若要为其做个比喻。 那么，就好像是在世界地图上给出的x轴，y轴，z轴的三维坐标。 以长宽高三个标准的数字，就能够在不亲身前往的情况下，精准的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定位。 ——只是这份灵魂的数据，是在整片灵魂的海洋里去定位一个准确的灵魂。 采取的不仅『时间』与『空间』，还有更多林玄连看都看不懂的数据。 如果不是这一年多的恶补。 他现在别说解题了，就连题目本身都别想看懂一点。 “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洛薇娜也好似漫不经心般，神情没有流露一点波澜的平静道：“只是一个死去故人的灵魂，对我课题有些帮助，便准备将其复活罢了。” 果然会这样解释啊。 林玄颔首，也不意外，毕竟少女不可能把花费五千年的希望直接寄托在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提前猜测到答案，光看这一组数据也看不出什么来由。 “不过，也说不定。” 洛薇娜也侧首看向那组数据，她语气淡淡的道：“毕竟都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了，我也忘了这组数据代表的是谁。” “虽然我想将其复活.但说不定它只是我以前养的很重要的宠物呢？” 林玄：？ 你这只是为了打消我的好奇心，随口敷衍给出的解释，对吧？ 应该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对吧！ 将某种质疑给按下不表，林玄也认真的观察起了那份公式。 ===== 果然，还是不行么。 洛薇娜将永恒法典给放置一边，悬浮着任由那名少年观看，而自己则是坐到了墙角一侧的椅子休息。 她晃了晃脚，忍着没有想要脱鞋给自己揉一揉。 毕竟她很久没用两只脚走那么长的一段路了.而且因为是封印地的关系，她连体力魔法都没办法上。 过去的话，大可以走一段，停一段，休息好了再继续走下去。 但这次她是负责引路的人. 哪怕半路就想原地开摆躺下去了，也硬生生走完了全程。 不知为何，洛薇娜并不想要在这少年的面前流露丝毫怯态。无论是演示魔法的时候也好，还是随口指点也好。 不知不觉之下——她都倾向展示出自己更好的一面，俗称『比较装』。 就和先前的失眠，早醒一样，自己的这种情况洛薇娜当然有所察觉。 但她却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许。 今日她会突然涌生想法，直接将林玄带来观看这组数据。 就是因为这份说不清的熟悉感，让她突然想要试一试，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果然这种没有依据，没有缘由的莫名感触，是毫无意义的。” 坐在墙边的银发少女摇了摇头。 她浅蓝的瞳眸，看向还伫立在廊道中间的少年。对方看起来聚精会神，似乎在认真解读着数据的内容。 然而，洛薇娜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看得出来对方想必没看懂。 那些魔法的数据就和电脑语言一样，直接看的难度不亚于101010这样的二进制电脑语言。 就连程序员都需要翻译软件，把电脑的话语，给翻成能够理解编辑的c语言等等。 不依靠术式，不仰赖符文。 就那黑发少年这种囫囵吞枣的看法，他能看得懂个锤子？就和在课堂上倒拿课本装认真一样。 在洛薇娜的视角看来。 不过是对方看不懂，却又不想丢这个脸，所以直到现在都还一声不吭的下不了台罢了。 其实老实说出来也没事的，洛薇娜不会对他有丝毫责怪。 毕竟自己花费了五千多年的时间。 不照样也没成功么？ “哈” 少女轻声的吐出一口气。 她将双腿舒展，两条腿拉长笔直，晚礼裙的薄纱也因为这个动作从椅子上垂落。 当再一次的失败后，她的身体好似比往日都更疲倦一点。 “等再休息一会，能够确保有走回去的体力后，就过去让他放弃，然后离开这里吧。” 洛薇娜轻垂着双眸闭目养神，低声喃喃。 想要翻阅永恒法典，需要支付代价。毕竟想要见证被隐藏的真相，就必须承受同等的惩罚。 哪怕对少女而言，她也需要三年的恢复才能够将那法典给翻阅一次。 至于将那份数据给抄录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洛薇娜不会冒这种险。 因为她能察觉到。 倘若那份数据不是待在那本法典里，那么恐怕就会被某种意识察觉到。 来自星辰白塔之外，那个充斥着渊血种与幻兽的世界，它似乎也对那组灵魂的数据蠢蠢欲动。 “也是.哪怕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既然能被五千年前的我选为课题。” “那么这组数据记录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伴随着轻语，洛薇娜站了起来，垂及脚踝的银白长发倾泻而落。 她摇了摇头：“这情况下，我竟然会指望一名我亲眼看着从基础学习起来的陌生魔法使，去完成我耗费漫长岁月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这灵魂对身体造成的思维磨损，已经严重至此了吗？” 洛薇娜不会因此小瞧林玄。 事实上，对方能够什么也不问，直接和自己来到此地，并且从自己的手上接下一份不属于他的课题。 出于一名研究者的角度，洛薇娜已经认可了少年的品性。 虽然菜。 但是菜的很有规矩，很有秩序，也很有自知之明。 唯一可惜的是，至今她都还没看出对方究竟为什么会来到星辰白塔。 他似乎并不是为那个联盟结约而来。 也不是为了隐藏的秘法，借给他的那本禁书目录他要是肯多看几眼也不至于让洛薇娜频频高血压。 所以，这让魔女小姐在想该给对方什么『临别回礼』的时候. 也有所犹豫。 没错她已经准备让林玄离开了。 即便对方说了一年零八个月，但白塔可不是什么度假小屋，对方真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 林玄给出的那些阴阳阵式，以及将魔力转换为灵力的办法，洛薇娜早在几个月前就完全复现了。 按理来说，当时合作就该结束了。 之所以没有说，只是一些连少女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才让对方多留了几个月。 而现在——伴随着让对方观看这组记录的数据，这最后的念想也了结。 自然该请对方离开这里。 至少，理性上来说，可以这么“解释”。 另一个想法，洛薇娜不肯去深思，也不肯去承认的。 那就是她有些感到退缩了。 对方只是住了这么短暂的时间，就明确的影响到了她五千年来，从未有一瞬改变的作息。 这要是居住了更长的时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冥冥之中。 洛薇娜拒绝继续深思那种可能。 她不接受，也不愿再犯下与过去相同的错误。 一切的感性都只是谬误，既然都已经手握了准确无误的数据，那她只需要全力去将其具现便好。 “他心脏的问题，微略有些棘手。”魔女小姐低垂眼眸。 平静的内心轻喃：“那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死气哪怕与【深渊】最深处的侵蚀相比，也不落下风。” “不过，倘若是由我亲自去做，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虽说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无伤大雅。” 她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作为这数千年来唯一的客人，以及送出去的临别赠礼，应当也勉强符合我作为【星痕魔女】的身份。” 简单的在心中决定了接下来的流程，洛薇娜也重新走到少年身旁。 她表情平淡的正准备轻启薄唇。 替这名睽违数千年，有点意思的客人进行远行的送别。 但是。 林玄这时却先耸落了肩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大气。 “不行，我不装了，这份数据你究竟是怎么记录出来的？” “和医生写的病历单一样吗？就连病人自己都不知道写的什么。” “我哪怕想要以此为依据编个话术，好让你能够更圆润的接受事实，都找不到解释的切入点。” 洛薇娜一怔。 前面一句话她是听懂了，和她的判断没有区别。这家伙看了快半个小时果然是在装模作样。 但是，后面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魔女小姐的思维运转，以理性的角度去拆解分析，眼前的黑发少年就继续开口。 “这样吧，实践出真知，光是我靠解释的恐怕你也不会听。” 林玄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敞开的法典上的数据。 这东西绝对不是一本简单的道具，他刚刚只是尝试着想触碰，系统框的蓝条就哗哗地狂掉。 下一次再度将其打开，不知道得等到多久以后。 事出突然，虽说已经尽可能去拉高好感度了，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点好感度只是修心脏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要做接下来的尝试，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最稳妥的做法应该是战略性撤退，等待搞定了其他的契灵以后，再度返回这座星辰白塔。 然而. 那意味着以此处时间的流速，少女又将再次独自一人度过数十年。 林玄深吸一口气。 他墨染的双眸决然而沉稳，表情严肃，做好心理准备的开口道。 “你先测一下我的灵魂数据，然后再和这上面的东西进行对比。” “然后切记。” “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激动，要保持深呼吸，情绪一定不能——” 话音尚未落下。 只见少女银白色的长发飘荡，法师帽下那年幼的脸庞，她像是呼吸停滞般，瞳眸骤然紧缩。 魔力暴动的轰鸣炸响！整条廊道迎来了空间的坍缩！ 卡文卡成ptt了 第一百零二章 致敬传奇耐死王漆暗之羽 当空间坍缩的那一刻。 林玄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银白的以太顷刻间包覆全身！ 这里是封印的隔间，廊道布满了抑制魔力溢出的符文。 然而这些在少女周身那宛若将空间都为之扭曲的以太面前。 毫无意义。 纯白的牆壁肉眼可见的崩裂，化为片片齎尘里的碎块，像是用千倍放慢镜头的摄像机般拍摄的特效电影。 “不妙。” 林玄抓住了身旁一片比较大块的纯白墙面，勉强稳定了自己的身形。 他的视线看向周遭。 低语道：“把过去的固有印象当做判断标准，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么？” 在系统升级后，除了誓约契灵给予的部分特质共享是重头戏以外，林玄的基础属性也远远超过当初。 然而他现在却看不清周遭。 并非是肉眼捕捉不到崩塌的轨迹，而是他的知识难以理解。 整座星辰白塔的构造是由无数串联在一起高等魔法组成，它具备完善的自我循环系统。 但是此刻，在作为持有者的洛薇娜因为意外而导致以太暴走，相当于它的运转枢纽自我冲突。 当外墙被崩毁后。 此刻，数以亿计的符文节点，从化作齎尘纷飞的白塔里浮现。 在宁静的空间内，宛若一整片璀璨银河从空中展开。 林玄切实地意识到伫立在体系巅峰，在过往的世界里被视为传说的契灵。 ——将拥有的底蕴彻底展现出来后，究竟会是何等震撼的画面。 “没办法，接下来只好随机应变了。”手指刺入巨大坠落的墙面，林玄低头看向地面。 数百米的高空，被云雾给遮掩的地表看起来渺小。 坠落的风在耳侧鸣响。 就这么摔下去的话应该伤的不轻。 在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冲击，将要从百米的高空坠落，再应对一整条廊道的封印物暴走时. 整片还在宣泄的空间风暴，却忽地在空中静止了下来。 滴答。 宛若时钟的指针走动. 然后在某处被纤细的指尖给按停，令整个世界的时间在此凝结。 “关于你那份灵魂的数据，以及你进入星辰白塔的动机还有，来寻找我的真实用意。” 身穿着优雅神秘的漆黑晚礼裙，头戴着宽大的法师帽，银白长发飘起的魔女伫立在悬停半空的破碎廊道。 在万物停滞的天空当中，唯独她宛若行走在自己的庭院。 用于定格时间，缭绕身侧的以太拂动她的裙摆，从黑纱长裙裁剪的空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她步履淡然的走到了林玄的面前。 天蓝清澈的眼瞳直视少年。 娇嫩的嗓音开口：“我希望，能听到更加详细，且全面的解释。” 她的双眸已经恢复了冷静，至少表面上表现的是如此。 见此。 林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 哪怕被短暂的知识冲击，因而情绪流露出片刻的激动，但她肯定是不会就此失去理智。 世间一切的未知都有能解释的真理，这是对方信奉的准则。 不如说. 先前洛薇娜的情绪会那么激动，差点把自己住了数千年的家都拆了。 这才令林玄大为错愕，他甚至都到了有点感动的地步了。 瞧瞧一个延毕了五千年，完成不了的毕业论文，把孩子给逼成什么样了？ “好。” 看着面前碧蓝的双眸平静，但礼裙下的胸口正在微微起伏，情绪显然还没有完全控制住的魔女。 林玄语气平稳的淡笑开口。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一点一点的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停顿片刻后。 保持着用手紧抓着垂直的墙面，在进行高难度悬挂姿势的少年。 他表情微略尴尬的提议道。 “但是有一说一，虽然四周这漫天繁星的银河，和崩碎四散的白塔废墟，从cg场景来说确实很浪漫。” “但是我一直保持这动作挺累的.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聊吧？” ===== 白塔的顶层。 这里，是星辰白塔的最高处，也是这座庞大的奇迹的核心枢纽。 形似午茶的桌椅被搬出，本该呼啸的风经过阵法处理，变得风和日丽，温煦的午阳拂耀。 “需要来一杯提神用的红茶么？”洛薇娜轻浅开口的询问。 “刚刚的失态是我的过错，作为赔礼这份茶叶里用了一些特殊的课题成果，应该对伱能有不少帮助。” 林玄看向桌上精致茶杯里正在滚动翻腾的不明红色液体，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拿起轻啜。 【叮，已饮用『以太源茶（罪痕魔女特制）』，精神属性+20，魔法适性+20，灵魂强度+20。】 因为正值重要的主线剧情，林玄勉强压抑住问出你这茶能不能续杯的冲动。 他看向面前的银发少女。 没有遗漏，只略过了关于《契灵诗篇》是一款手游的事实，将自己在一百多年前死去。 而今重新作为“契灵”被召唤，于是准备将当年的所有人都找回来的事情。 没有隐瞒的全数讲出。 伫立在大地上数千年的白塔之顶，轻柔的风替代了声音，宁静的沉默由对坐的两人共享。 林玄将杯底最后一滴红茶给饮下，眼神望向坐在对面的少女。 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 能说的都说了。 至于信不信这些话，具体会怎么做.那就是对方的选择。 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宁静。 “好，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洛薇娜的脸庞藏在魔女帽的阴影下。 年幼的嗓音轻声平静的开口：“如果确实像是你说的那样。” “那么，你和我在五千多年前准备进行课题复活的对象。” “——的确是同一个人。” 并没有像是鸣依那般因激动而落泪，也和狐狸那般平淡接受逝去，又平淡的接受归来略有不同。 少女这过于宁静的态度，反而给林玄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是. 她的推导实验得到了一次成功，但她却无法笃定公式是否正确，所以想要再重复进行一次测试的感觉。 可是，林玄也没办法验证啊。 他要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 这瞬间，他脑海骤然闪过一个不妙的猜测。 “等等！”话语出口的瞬间，银白的以太骤然间覆盖身体。 然而，洛薇娜的速度比他更快。 “放心，我很快就结束，不会痛的。” 身形闪烁，稚嫩的嗓音轻柔低语。 被黑丝手套包覆的小手宛若触碰恋人胸膛般，轻覆在他的胸口上划落，四周的空间被霎时定格。 年幼的魔女将身体跨坐在倒在地上的黑发少年身上，她的银白长发垂落在对方的胸膛。 呼吸很近。 她第一次认真的看向林玄的面庞，像是在阅读着一本悠久的魔法童话。 这是一场跨越了五千多年的执念。 哪怕最初的记忆都磨损，哪怕不断去更换身体，也从未因怀疑而终止研究。 洛薇娜只相信能代表真实的『数据』。她不会再一次盲信情感，从而犯下致命的错误。 倘若说这名忽然出现，用一年多的时间轻易令她动摇的真是那个人. 那么。 想要证实的方法，再简单不过。 再次杀一次，然后立即逆流时间，确认对方的灵魂坐标正确，这才是能彻底说服她的『事实』。 动摇的情感可能会骗人，但是冰冷的数据不会。 彻底断绝任何模棱两可的可能性，只有成功与失败两种结果。 如果不这样做。 ——那么足足五千年漫长的课题，魔女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承认，轻易接受别人给出的解答。 然而。 就在洛薇娜的指尖准备施法，去将少年的性命短暂终结时。 她的动作却仿佛凝滞般的犹豫了。 “.” 碧蓝的瞳眸微微闪烁，就好似深处闪过一抹痛苦。 发白的指尖颤抖。 明明距离她解决五千年的执念，彻底追寻到真理只剩下一步之遥，但她却在最后一刻迟迟没能动手。 哐啷！ 镜面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这座宁静的白塔顶端回荡。 空灵的气息伴随着透明的妖气，以及狐耳少女穿在脚上的木屐，让湛蓝的辫发飘逸垂落。 “我觉得，我已经重复的够多次了。” 清冷的嗓音空灵的开口。 星见镜璃侧首，浅金的瞳眸俯瞰着先前被压倒在地的少年。 眸底的不快宛若冰霜般冷然。 “作为我许以誓约的对象，哪怕我没办法时刻跟在你身边，你也应当最低限度的确保自己的安全。” “难道你唯一能攻略女性的方法，就是先送出自己的一条命吗？” 这么说着，柔软的狐尾垂落，确实地横在洛薇娜和林玄的中间。 林玄咳了一声，从地上爬起：“倒也不至于。” “其实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我这次姑且是做了不死的准备.抱歉，当我没说，我的错。” 在发现狐耳少女的眼神越来越冷，快从镜属性变成冰属性后，他果断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而且上次被鸣依的刀刺入后，七八个金身和名刀司命都失效了。 所以这次要是真又被杀了。 很难保证，他做的那些准备，最后能有几个确实的发挥效果。 不过为什么你出现的这么及时啊？ 不会是一直在透过【镜映】在监视我的身体状态吧？ 就在林玄心底浮现出另一种恐怖的猜想时。 “你是谁？” 被击退的洛薇娜礼裙轻缓垂落，她暂时忽略了心中不知为何涌起，行为被阻止而浮现的庆幸。 蹙起眉羽，视线警戒的看向新出现的星见镜璃。 她意识到对方的实力不下于自己。 也许因为破碎时空的关系，在这地图久战对方打不赢自己——但陷入不必要的战斗与她的性格不符。 “一段时间未曾见面.哦，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么。” 星见镜璃同样看向洛薇娜。 她的视线注视了年幼的女孩片刻后，重新说道：“那应该是好久不见了，魔女。” “读心魔法，或者是与其相似的精神领域禁术？” 洛薇娜眼神闪烁，周遭一连浮现十数个阵法。 她虽然外貌年幼许多，但语气却不落下风的回应。 “你是什么新品种的幻兽吗？身体夹杂了属于魔兽似的性质漆暗之羽他是你的主人？” 不知为何，看着对方与林玄之间信赖的对谈，以及他在少女出现后就彻底放心下来的表现。 洛薇娜就觉得自己平静的思绪，莫名的涌现出没来由的敌意。 明明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这种轻松的态度，只有和她交谈时才会摆出。 这种情感也是灵魂磨损后留下的残渣？ 那么在过去，她与这两个家伙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明明她在先前的突然的情绪暴走之后，都做好了与那组数据的灵魂曾经是爱人关系的心理准备了。 “漆暗之羽？” 听闻这话，星见镜璃的表情微略一怔。 没有因为『主人』这两字刻意的嘲讽而动怒，她低头视线看了一眼林玄之后。 忽地轻浅的笑了一声。 “哦原来如此啊。” 不知为何，狐耳少女原本冰冷的情绪似乎一下就好了许多。 洛薇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血压莫名的上来了！ 白塔的顶端。 两名契灵少女之间一触即发，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先退一步，这是属于法爷之间的同性相斥。 “咳咳，能让我先说句话吗？” 差点被杀的传奇耐死王，这时突然发声打断了对峙的沉默。 林玄当然不可能任由这战打起来。 虽然他在游戏里已经习惯了 但考虑到未来人会越来越多，此风气断不可涨。 “洛薇娜。” 林玄的视线认真的看向银发魔女，他语气平淡的道：“我已经将最大的诚意展示给你看了。” “无论是灵魂的数据，还是我会再次复活的原因，包括我们过去的关系.” “以你的智慧，应该不至于因为单纯的固执而全盘否定我说的话。” 停顿片刻。 他直视着表情沉默的少女，平静的开口问：“所以，能和我说说吗？” “那个直到现在你仍然在怀疑，不肯相信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她执着相信，那组数据还没有复活的话。 她不会果断的就选择动手。 就连林玄这样的门外汉，他都清楚『唯一的成功个体』有多重要，对方更不会不了解。 “.” 年幼的魔女在短暂的沉默，视线在狐狸和林玄两人身上徘徊，片刻之后。 她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淡淡说道：“好，那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才迈出几步，洛薇娜又重新的驻足了片刻，她低着转过头。 视线没有对准星见镜璃。 声线很轻，就宛若快要消失，“以及.刚刚我的行为，确实太过冲动。” “为了想证实的理性，而忽略其他选项的考虑，这同样是种不理性的行为。” “能阻止我，多谢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你想找的，还是当初的我吗？ 从纯白的高塔向下走。 因为楼梯间是以星辰的景象延展，又以空间彼此相连，距离并非符合单纯的物理定义。 所以哪怕洛薇娜的步伐很短，但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只是，在林玄判断应该已经来到相当低的楼层以后走在最前方的那名银发垂落的魔女，却依然没有停下她娇小的背影。 她继续向前走着。 向下，向着彻底熄灭了所有声音，数千年来都保持着死寂的深处。 ——向着宛若【深渊】般，幽静而深邃的塔底，继续迈步前行。 “林玄，小心点。” 狐耳少女空灵的嗓音，轻淡地在林玄脑海中响起。 她淡淡说道：“这附近的气息.令我回想起了妖冥鬼域的『黄泉』。” “虽然我不曾来过这里，但这种令人不适，属于已经崩毁世界的气息。” “无论在哪处时空，都令人感到同等的厌恶。” 过去在游戏剧情时，林玄也不是每次出征都会带上十几名契灵的。 姑且不论好感度之间冲突的关系，光是每名少女轮番上阵，他不用几回合都得被彻底榨干。 而像狐狸这般的家里蹲型契灵，她在百年前一次都没来过【魔临渊界】。 可即便如此. 作为与黄泉关系千丝万缕的她，想要判断出周遭环境的诡异，依然是近乎本能的事情。 透过与契灵使之间的联系术式。 在精神的空间内，星见镜璃语气淡漠的开口道：“不过，相比起我知晓的黄泉。” “这四周的『时空核心』残缺不全.就宛若硬生生地，从主体上被强行撕裂，抽离似的。” “可是，它哪怕过了数千年的时间，它似乎也并没有完全的死去。” “仍然在令人做呕的蠕动着，等待着复苏的那一天。” 听闻此话，林玄才恍然大悟，他对这四周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在不久前，他挥剑将永夜斩断的那一刻。 就曾体会过相同的紧迫感。 ——原来如此，能够创造出星辰白塔这独立空间的【深渊】碎片，原来就被埋藏在白塔之下么？ 伴随着不断向下走，四周的死寂愈发安静，点亮的灯火没办法照射太远，充满了一种压抑感。 倘若说星辰白塔的上方，象征的是洛薇娜作为传奇，曾经如繁星般璀璨耀眼的功绩。 那么这下方. 大概就和她生前的另一半事迹，那项铸造的『罪责』息息相关了。 黑暗，深邃，且见不得光。 “我不建议你再继续深入下去了。” 狐耳少女浅金的瞳眸，平静扫了一眼没有回头的黑纱魔女，她透过心灵的联系淡淡说道。 “这里终究不是我的主场，我的妖力在此会受到『律法』限制。” “尤其是受到这股类似黄泉，被某种世界核心的残渣干扰——我不能保证在第一时间护住你的命。” 并没有因为骄傲而夸大实力，她直白的将客观事实论述。 顿了顿。 星见镜璃接续着说。 “而且，你心里大概也能猜到。” 这名活过上万年的妖怪，她语气里不夹杂半分人类情感，冰冷的讲述着某项残酷的事实。 “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魔女.她究竟还是不是百年前，伱所召唤并认识的那名魔女，洛薇娜·瑞伊罗娜塔。” “这件事，谁也无法说清楚。” 星见镜璃的权柄能映照心灵，如明镜般倒映灵魂的颜色。 所以在她视野里看到那名外貌年幼的娇小魔女的瞬间——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辨别出了某项隐秘的“真相”。 而此时此刻。 对方先是对林玄流露杀意的行为，在被阻止后，又再一次将两人给带入到自己的主场。 如果林玄是因为过去相处的记忆，而单方面的信任，不做任何设防的话。 这将是致命的危险。 所以星见镜璃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在思索着，想要不要把自己『看见』的事实继续说出。 ——哪怕可能会很残酷，但也要让对方做好心理准备。 “不，放心吧。” 林玄开口了，但既没赞同，也未曾否定。 他始终都神情淡然的，看向在前方安静行走的洛薇娜。 只是在平静的答复说：“我知道。” 听闻，星见镜璃也不再说话，轻轻颔首。 她只是无声的距离少年又近了些许。 这样有危险的时候，她也能更方便一点出手。 于是，三人向下的旅途重新恢复了宁静。 而且很快的。 目的地，已经到了。 之所以知道这点，并不是因为洛薇娜停下了脚步，开口去介绍什么. 而是因为林玄自己看到了，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的“那东西”。 那是。 一具尸体。 银白色的长发宛若丝绸般的散落，在阶梯旁悬挂的微弱灯盏下，折射着令人心碎的美丽银芒。 她精致的面容垂落着双眸，纤细的身子倚靠着垂倒在墙边，就宛若小憩般的神情安详静谧。 她低垂着脑袋静静熟睡着看起来并未遭受过任何痛苦，宛若主动去奔迎死亡。 给人的感觉。 就像是上去给她一个轻柔的吻，就能将少女从长眠中唤醒。 林玄认出了这名死去少女身上穿着的那款薄纱的晚礼服，以及斜斜的垂落下来的那顶，宽软黑色的魔女帽。 纵然是死去依然美丽。 永恒的魔女，追逐真理的求知者，哪怕生命凋零也无法夺去她的气质。 『洛薇娜·瑞伊罗娜塔』。 ——或者说，在三人前方的塔底，大量银白长发的少女尸体，就这般宁静的沉睡堆叠在两侧。 “绝大部分都保持着年轻的模样，是因为大多数都是在研究禁术后，遭到反噬不得不改换灵魂的载体。” 年幼的魔女停下了脚步。 她天蓝色的瞳眸，看向在塔底大量堆叠的“自己”，平静的面不改色。 稚嫩的嗓音淡淡说道：“毕竟是涉及将死去的灵魂复苏，将过去的时间回溯这种违背天理的禁术。” “需要支付这种程度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大略的扫过一眼。 数量至少也有三、四百以上.就像是大量被弃置在此的人偶般，她们宁静的在此迎来永眠。 “一般来说在承受反噬后，身体多半都会受到无法修复的重创，并不能保留这么完整的肉体” “不过既然都将灵魂给转移了，那只是单纯的修复死物并不困难。” “况且这里的每一具遗骸的素材都是我自己，作为星辰白塔的运转核心，放置在此处也能协助稳定。” 洛薇娜语气平淡，仿佛在介绍博物馆的馆藏，像是讲述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她回头去撇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似乎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 但是意外的，林玄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而比较罕见的是。 星见镜璃看到这副惊悚的景象后，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并没有一贯的以空灵的口吻去锐评。 “.那我们继续走吧。” 年幼的银发魔女在沉默了片刻，她也点点头的继续向下行走。 在穿过大量，在墙角熟睡着，已经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少女遗骸。三人来到了白塔的更深处。 也是真正的底层。 在这里.如【深渊】妖异的紫纹，被当做魔法阵的核心布置在中心，一路向着四周的墙面蔓延。 而在这核心枢纽的中心。 ——躺着一名年约十七岁的银发少女，她身穿着熟悉的黑纱镂空晚礼裙，看起来与先前的那些大部分遗骸并无不同。 但林玄怔住了。 看着面前的这名“洛薇娜”，他感受到心神微微的被触动，近乎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猜到了。” 年幼的魔女走到他身边，洛薇娜同样看向那躺在中央的少女。 她开口说：“没错，这就是最初，最开始的『我』。” “以『契灵』的身份被召唤，以灵体构筑了不老不朽的肉身，本该不会遭受到任何岁月的磨损。” “然而，为了能在不继承『魔王的冠冕』这一世界束缚的前提下，自由的去使用【深渊】的力量。” “我不，她将自己当做媒介，舍弃掉了契灵赋予的大多数特权。” “牺牲自己，将灵魂转移至以魔法创造出来的『素材』上，缔造了这座能将时间尽可能拉长到无限的星辰白塔。” 洛薇娜口吻平淡的说着。 在这深埋在纯白的塔底深处，唯有死寂与黑暗的空间里，稚嫩的嗓音讲述着一件封存的故事。 她的视线稍稍地撇向另一边.一名与现在的洛薇娜外貌相似，只是年纪更加小许多的女孩。 此时也躺在一处魔法阵里，将娇小的身躯蜷缩。 只是她看起来并没有死，年幼熟睡的侧颜下，胸口在无比缓慢的起伏着。 “而这具新的肉身，则是我早就创造出来的『备用素材』。” 洛薇娜回头看向林玄。 平淡的开口。 “如果我意外死去的话，我的灵魂就立即转移到『她』身上，并经受到一定程度的磨损。” “可能是记忆可能是寿命.也可能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不知何时已经脱掉了魔女帽，银白的长发轻柔的垂摆落下，看起来比往日要更浸染了几分人性。 也许这是为了帮助分清，自己与地上那些尸体之间的区别。 有一个著名的思考悖论。 叫做【忒修斯之船】。 它描述的是当一艘航行了许久的船，不断去替换掉身上损坏的零件，直到全身所有的零件都替换过一轮。 那么到了这时候，它是否还是最开始那艘航行的船？ 银发的小魔女仰起了脑袋，平静的去直视少年。 她开口说道：“所以，哪怕你的灵魂数据看起来与我记录的完全一致，但你是经由不同的方法活过来的。” “如果不亲手重新确定一次，我无法确信你就是我付出如此.” “不，我无法确定你是否就是那个『她』在五千年前，不惜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也想要成功的课题。” 将嗓音短暂的停顿。 魔女平静的，将戴着黑丝袖套的手，给平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就像是我现在询问你。” “你敢万分确信的保证你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此地，不惜差点被我杀死，也想找回的那名叫做【洛薇娜·瑞伊罗娜塔】的契灵。” “——你说的那个人，确定就是你眼前的这个我吗？” 断了一天更，作息差调回来了，这个月的全勤还在，作者大概一个月会请两次假。 只是以前没有丢请假章的习惯，以后请假的时候会发的。 今天还有一章。 第一百零四章 『新课题』 幽邃而宁静的塔底深处。 银白长发的小魔女，仰头看向这个世界最初的契灵使，将『过去的她』召唤到这个世界之人。 她稚嫩的嗓音平静的发出询问。 “你能够确信，当我不再有记忆，不再拥有曾经与你共处的回忆，肉体的每一寸都与过去不再相同。” “唯独依靠着所谓的『灵魂』.仍然以洛薇娜这个名字自称，为了完成执念而存续五千年的，这样的我。” “——真的是你先前所说，不惜一切也要重新找回的伙伴么？” 在塔底深处，魔法阵晦暗的紫痕在散发着光芒，将少女侧颜给度上了几分幽冥的渲染。 哪怕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但在她灵魂的深处，她曾经犯下某种『罪责』的痕迹仍然存在。 只要能够完成制定下的课题，她就连自己死去了的尸体，都可以拿来当做星辰白塔的基石。 而这样一名纯粹追逐理性的魔女。 她正在发出问询。 在证明，哪怕将一本童话书合起，重新从第一页去再次翻开。 但是再次见面的男女主，哪怕看起来与过去一模一样。可是老旧的书页，尘封落下的灰尘，以及褪色的字体。 终究，不可能再重新回到当初。 “这样吧。” 洛薇娜没有等对方回答，或者说她认为对方不会回答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种思维的悖论。 是无法给出答案的质疑。 所以她静静的的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方案。 “无论怎么说，你的出现，以及你身旁的这只『幻兽（暂定）』的宠物，确实都替你的说法提供足够的依据。” “你讲述的白塔历五千年前大概外界的一个世纪前，曾经发生的那些战役应该都是真的。” “那么，哪怕差了我亲手的验证，你多半就是那名我想复活的个体。” 洛薇娜也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 如果一切的要素，都指向同一个正确答案的话。 这就像是推导出化学周期表后，哪怕当时还有几个元素没发现，但也能肯定那个位置存在一样。 她能够勉强的接受这样的『知识』。 “我会解决你心脏的问题。”洛薇娜看着林玄，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依然是我招待的客人。” “我也不能放任难得的活体案例，在非我主导的实验场合送死，我还有很多数据想收集。” “而之后。” “我会暂时离开星辰白塔，恢复到外界的时间流速，以延缓灵魂的磨损继续加剧” “剩下的实验，我会等你因为外部因素真正再死去一次之后，再继续进行下去。” 洛薇娜捡起了放置在地上的魔女帽，淡淡说着，重新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给出的方案，通俗易懂。 既然林玄都“活”了，那她也没有继续困守白塔的必要。 不管是因为灵魂磨损的后遗症，还是因为狐狸这种少女的保护，总之她看起来是没办法亲下杀手了。 既然如此的话 那么，洛薇娜可以继续等。 她现在仍然活着，唯一的执念是完成五千年前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课题』，也即是将林玄复活。 既然自己动不了手，那她只需要继续等待下去。 等到林玄自己作死且真死，然后打不赢复活赛的那天。 到时候.她就可以继续课题，亲手去将林玄给复活出来。 确定结果。 完结这延续五千年的漫长执念了。 既然都已经等待了五千年，那么洛薇娜对知识真理的执着，她不介意让自己再等待下一个五千年。 而且，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不用去钻研怎么复活一个已经复活了的人的灵魂。 魔法这条路也走到尽头了，那她就有大把的时间去搞点别的。 先前的灵力也好，异能也好，那什么机械能源也让人很有兴致 反正。 自己只要有课题能研究就好了。 世间的其他任何事物，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我不是你想找的那名少女，我也不会继续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已经在走上楼梯，只留下一个娇小背影的银发魔女。 她充满理性的声音平淡讲述：“而作为协助我继续课题的交换，我会尽量给予你我能给的一切。” “魔法，禁术，甚至是想要这整座星辰白塔.我都能够给你。” 停顿片刻。 洛薇娜接续开口：“反正，当初这座白塔就是五千年前的我为你而立的。” “现在将其物归原主，这也并不违背我的行事准则等等，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突然浮现出来的魔法阵。 将林玄伸在半空中的手给卡住，阻止了他打算触碰的打算。并且魔女眼神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呃，咳咳。” 林玄的表情有点尴尬，他也没料到自己会被阻止。 不是？在一般的流程剧情里，面对一个以理性侃侃而谈的角色。 正确来说不都是摸头杀一下或是从身后抱住，让对方感受到猛然剧烈的心跳声，证明纯粹的理性没办法解释一切吗？ 你这怎么还能打断人读条，直接在过程里把人给硬控住啊！ 不过。 虽然因为被半路阻止，所以导致他的行迹有些下头。 但林玄并没有改变他准备做的事。 黑发少年温和的一笑：“先前的那个问题，我还没给出我的回答呢。” “在那之前，我想要你先解释一下你刚刚朝我的头伸出手究竟想做什么，漆暗之羽。” “你说，过了五千多年，把过去的记忆全都遗忘了以后，你究竟还是不是那个洛薇娜？” “虽然我确实很期待你的答复，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别转移话题，做出可疑行为的契灵先生。” “我的答案是，没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唯有这点我敢万分笃定。” “奇怪，难道以契灵的形式重新复活后，灵魂会受到扭曲性癖的影响么，你对我这种年纪的外表都下得了手？” “喂，等等！这恶劣的指控我可不能当没”林玄没忍住的反驳，然后他注意到少女的表情毫无波澜。 啊可恶，输了。 你们这些搞脑子的研究者心都脏！ 在强行以咳嗽重整姿态后，林玄再次平淡微笑的缓缓开口。 “而作为最重要的证明.如果你不是洛薇娜的话，为什么你正在哭呢？” 听闻这句话，银白长发的年幼魔女深深蹙起了眉。 她语气不善的开口道：“漆暗之羽，你不能因为在言语上落入了下风，就随意发表这种不实的指控。” “我现在是平心静气的和你讨论之后的交易事项，希望你能抛除情感，认真一点的和我进行讨论” 滴答。 在纯白的阶梯上，一滴晕开的水渍将无暇的白给染的深了些。 洛薇娜有些疑惑的低头，她发现更多的液体伴随着个动作，滴滴答答的在她的脚边坠落。 她沉默片刻后。 将小手举起，从自己脸上抹过。 泪水沾湿了女孩的薄丝手套，双颊淌流下了两行冰凉，视野不知不觉的时候都已经模糊了。 我在哭？ 洛薇娜并没有惊讶，她只是在意识到这件事实后，冷静的开始思考。 为什么自己会哭？ 是因为五千年来的课题总算成功，所以太激动吗？ 不，不可能。 她依稀记得自己当初把“魔法”创造出来时，都只是心情平淡的开始立即着手下一项研究。 那么是像对方说的一样，是因为自己仍然是那名『洛薇娜』。 所以在睽违五千年的重逢之后，因为压抑不住心底对恋人（假定）的爱意，激动之下的喜极而泣吗？ 不，这同样荒谬无理。 自己的心跳现在确实是加快了，但主观情绪上却没有任何激动，她就连记忆都没有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众多的假定，飞速地在洛薇娜的脑海当中流过。 但无论进行再多的推论。 都无法去阻止，她天蓝色的瞳眸，直到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泪珠。女孩已经是哭的泪流满面。 这简直像。 先前在封印廊道的激动后，身体因为太过震惊而没反应过来。 直到现在，身体才逐渐接受事实，发现林玄真的已经复活后，迟来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情绪。 这太莫名其妙了，无法理解，无法以知识解释，这究竟是为什么？ 洛薇娜的眼神愈来愈难以置信，一种无法掌控的困惑感在蔓延，她第一次感觉思绪如此混乱。 束缚的魔法在此时无力维持消散，林玄没有说话的走上前来。 他张开双手。 动作温柔而沉稳的，将身穿黑纱晚礼裙的年幼魔女，给拥抱入怀中。 “不必担心，哪怕你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哪怕你都已经不认识我了，哪怕过去了五千年。” 林玄将女孩抱在怀里，魔女帽已经再次掉在了地上，他用手轻轻摸着少女那柔顺长发垂落的脑袋。 磁性的嗓音平稳微笑：“对我来说，你依然都是那个洛薇娜，既不是仿造品也不是替代品。” “所以，没必要惊慌失措了。”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不符合一切逻辑，但是当听闻林玄这么说之后，觉得手脚发软无力挣扎的洛薇娜。 她确实察觉到自己的眼泪停止，心跳也在对方的胸膛里恢复平静。 安静半饷后。 少女轻轻的闭上眼睛，不再试图从对方的怀抱脱离，而是整个人都顺从的埋入其怀里。 ——从实验反应来说，这是她能最快恢复身体稳定的办法。 那就，这样吧。 洛薇娜在心底说服了自己。 先前封印室的魔力暴走，加上动用时间回溯将被破坏的星辰白塔复原，以及双足走了这么长的距离。 对身体还在发育期的少女而言，她感到一股困倦涌上了心头。 明明这里是白塔的核心，她下一具的备用素体还放在那里，相当于把最危险的要害彰显出来。 可是不知为何。 洛薇娜在以理智强令自己睁眼，去施加保护魔法之前。 她的身体，就已经安心的在少年怀抱的温暖下。 柔软的放松了全身，沉沉睡去。 ===== “所以啊，我都已经解释过了，先前我那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星辰白塔前，林玄正在苦口婆心的和一旁表情冰冷的狐耳少女，开口解释先前的一幕。 “你也知道，洛薇娜她是那种只有道理能听进去，但讲道理没人能说的过她，做出了决定就会执行的性格。” “如果我那时不那么做的话，她是真的能做到再摆五千年哦？” 不就只是单纯的失忆事件而已嘛。 换做其他游戏里的女主，按理来说都可以简单说服，然后两人在旅行相处的过程中逐渐恢复记忆。 可是那名罪痕魔女指定不行，稍微不多看她一眼，她就会为了研究课题而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 明明身体都起反应了，但她就是会嘴硬的不承认。 一边说着『我想研究亲密的接触为何能够提升以太供给效率，这项实验需要与契灵使共处在极近的距离才能进行。』 『什么？你问我需不需要戴上眼罩？没有那样的必要。』 『只是被你观看身体的接触过程，这不会影响到我的稳定性，契灵使，你是不是对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然后果不其然，因为半路某人的魔力溢出暴走，疑似是好感度在过程里升温过高，导致了现场的实验失败。 最后还嘴硬的说是林玄搁那乱动。 所以，在进入星辰白塔前，林玄早就做好必须来硬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 这一次魔女小姐的『嘴硬』.会是整整五千年，这么漫长的等待。 “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也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蓝白巫女服的狐耳少女淡淡开口。 “既然你准备完成一个世纪前没有战胜的那场战役，那么我也承认，这名魔女确实可以带来极大的帮助。” “你做的很正确。” 可是你那冰冷的眼神不是那么说的哦？？ 林玄看着对方目不转睛盯着他，浅金色无暇的双眸，内心再次回忆起了对方真的没有冰属性的技能么。 没办法，毕竟狐狸小姐先前为了不打扰他。 在背后当了半个小时的背景板，直到抱着洛薇娜的林玄，确认女孩已经在自己怀里熟睡为止。 之后又看着林玄轻车熟路的把对方给背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没有对方寝室的钥匙）。 并且，得知了白塔的流速异常，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半的事实。 ——这大概是他复活之后，与星见镜璃相处时间的五倍不止。 而就在林玄还在感受着露天的零下十几度空调时。 缭绕着璀璨星辰的纯白高塔，它紧闭的大门终于再次缓缓的开启，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中走出。 “我接受你的提议，我会跟你一起离开，并且在接下来和你一起行动，担任向导带你前往【深渊】。” 眼角已经看不出任何湿润的痕迹，重新恢复了往日宁静的洛薇娜。 她将视线看向林玄。 轻软的嗓音，开门见山的道：“你说得没错，成功说服了我。” “哪怕是遭受磨损的灵魂，也未尝没有恢复的可能，也许是我狭隘的思路限制了这点。” 年幼的小魔女戴着宽大的魔女帽。 她走到了林玄面前，在星见镜璃呆滞的目光中，神情好似理所当然的伸手将他抱住。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就在某对晶蓝狐耳炸毛般的竖起。 尾巴开始了危险的摆动后。 洛薇娜埋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才点了点头的放开了双手，满意的看向浑身僵硬的林玄。 “没错.在得知了你的身份后，果然只要和你增加接触，我就能明确的感受到灵魂活跃了起来。” “这很有继续深入研究的价值。” 年幼的小魔女露出了笑容，但她又很快的抑制了这份『本能』。 她冷静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我已经找到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值得去研究的『新课题』了。” 在确定了假设的推定有效之后。 她直接向前走去，略过了没有任何反应的蓝毛狐狸，伸出软嫩的小手，牵起了林玄还僵着垂落的手掌。 这种不是实验生物的触感，对洛薇娜而言有些陌生 不过既然是研究课题的一部分。 那么，作为传奇的魔女，她适应起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第一百零五章 再次侵蚀的迹象 “老师，已经很晚了，请您先回去休息吧。” 伦洛克斯语气恭敬的说道。 哪怕他是『魔临渊界』整片战区——甚至在整个联盟范围内，也是屈指可数的『五星』级契灵使。 哪怕他创下了最年轻掌握了“禁咒级魔法”的人类记录，被联盟视为向着魔法时代迈进重要一步的荣誉象征。 可是，此时此刻。 面对独自一人站在夜色的露台上，头戴着破碎冠冕的那名公主。 伦洛克斯就像是年幼的时候，看着作为契灵使的母亲，与这名少女一同战斗的那个小男孩般 自始至终。 他都以恭敬的晚辈礼节自居。 “哪怕蕾琳殿下您是契灵，但每天处理完公务，又必须担任学院里的教育，再传送到各地修补魔法阵。” “如此繁多的排表之后，还连续多日在露台上熬到彻夜。” “这样下去您的精神会撑不住的。” 自从那名叫做林玄，疑似与【罪痕魔女·洛薇娜】关系亲密的契灵去往白塔后。 蕾琳就已经连续多日，在露台上遥望着那座纯白高塔的方向。 神情担忧的独处直到深夜。 伦洛克斯看向在露台上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遥望的背影。 他开口劝谏道：“放心吧，老师，我们一直都有在紧密关注林玄大人的契灵使。” “倘若他真的死亡，那么那叫做夏诗弥的女孩肯定会第一时间就会察觉，而我们也能马上得知。” “按照星辰白塔现在的时间流速.他应该已经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 “既然在最初没有传来噩耗，那意味着林玄大人已经找到了方法，成功与那名魔女大人建立了联系。” 伦洛克斯低着头，像是向着自己君王提供劝解的骑士，他开口道：“既然您对他那么信任。” “那我们也应该要相信他，并且做好我们自己的工作才是。” 接连几日，不仅他们『魔临渊界』战区陷入繁忙。 应该说全世界范围。 联盟所有的领地，都正因为破碎时空发生的异状，而陷入了焦头烂额的情况。 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先前发现的『原住民』们的踪迹。 这对于近半个世纪以来，都勉强维持着安稳现状的人类文明来说。 这项新发现，可能是带来希望的曙光，却也可能是导致状况急转直下的不安定要素。 而且不仅如此。 伴随着这些“原生人类”的出现 已经安定了四十多年的破碎时空，再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以太乱流，疑似有了继续向外蔓延的迹象。 即便目前还没有真正爆发。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的能感觉到，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似的紧迫。 “嗯。” 头戴破碎王冠的皇女没有回头，她继续遥望着远处的白塔。 清脆的淡淡声线蕴含着威仪：“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伦洛克斯。” “.是，我明白了。” 青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打扰在夜色下思考的蕾琳。他收拾了一下周遭散落的魔法书后，低声告退。 他知道虽说自己的老师，看起来是一副比他还年轻的少女姿态。 但她曾经可是统治一国的女王。 既然蕾琳不惜耗费多日精力，也执意要一直守望观察着白塔 那只能证明那名叫做『林玄』的契灵，他确实远比最初想象的都还重要，所以才值得被如此关注。 “不过。”伦洛克斯告退以后，回想起几天前在图书馆里学习，还是由他负责接待饮食的黑发少年。 “就算撇除掉魔临渊界，以及希望蕾琳殿下她这百年来的执念能释然的立场.” “从短短几天的相处下来，林玄大人他给人的感觉平易近人，确实和我印象里的契灵都不太一样。” 对方拿着魔导书学习，看到不懂的地方眉头紧皱。 有时甚至还会把伦洛克斯给拉去辅导。 嘿！整个魔临渊界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人类魔法使一对一指导！ 这待遇妥妥的。 那时候伦洛克斯都不禁产生了对方其实并非契灵，而是自己在学院时期的同学，一个很好相处的普通人的错觉。 伦洛克斯不禁低声叹气：“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很希望林玄大人不会发生任何危险就是了。” 就在他在内心替自己认识几日，不晓得能不能算好友的少年契灵，暗自送上祝福的时候。 轰隆一声的。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巨响，以及魔法的防御装置启动的声音！ “什么？” 伦洛克斯呼吸一滞，他的表情在刹那间严肃了起来，“这是，魔力释放的反应？是谁？难道是敌袭！？” “能够无视外层的诸多结界，在没有任何警戒响起的前提下，直接一路突入到这座宫殿里.”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 这座打造的金碧辉煌，看起来每天运转都要烧掉无数魔石以及资源的宫殿。 绝非是蕾琳贪图享乐，才依仗自己史诗级契灵的身份，要求联盟为她打造的。 这是属于她权能的一部分——【开启魔法纪元的贤者宫廷】。 以游戏的视角来矫饰。 这栋宫殿，就是文明的地标建筑。 只要这皇宫被建造出来，就能持续给整片战区叠加增益buff。 诞生出更多有魔法使资质的婴儿，亦或是提升学院里的授课效率，或是增加创造出独特魔法的可能性。 ——足以覆盖全地图级别的『权能』，这就是史诗级的契灵才能办到的伟业。 所以理所当然的。 这座地标性的皇宫受到最严密的保护，除非是蕾琳本人亲自邀请出入，否则就连一只苍蝇想飞进来得脱层皮。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深夜.究竟是谁能略过外面设立的重重壁垒。 直接刺入到这最核心的皇宫内部的！？ “是最近有目击记录的『幻兽』.幽邃黑夜的魔狼？翡翠山脊的巨龙？徘徊诸恶之癔？” “还是说，这是【深渊旅团】的手笔？蠢蠢欲动数个月的他们终于出手了！？” 伦洛克斯的表情无比严肃。 相比起魔临渊界其他的史诗级契灵，蕾琳的重要性是无可置疑的。 别的契灵，可能就是能打点，或者是非常的能打点。 但蕾琳提升的可是整个战区的潜力。 对于出卖尊严，投身破碎时空的叛徒，『深渊旅团』的那些人而言 蕾琳的存在他们是恨之入骨，没有一刻不希望能杀死她的。 在心中快速的进行分析的同时。 伦洛克斯也飞快的划动起一个个符文，快速去确认警戒的范围，以及那名深夜里不速之客的位置。 作为蕾琳现在的契灵使，他有权限借取这宫殿的部分魔法。 所以很快的，他就捕捉到对方的位置。 “这是.！” 确认地点，伦洛克斯的呼吸一紧。 因为对方的位置不偏不倚的。 正好是他才离开不久，蕾琳身处在遥望白塔的露天外台！ 很显然，这是蓄谋已久的转移！是直接刺入到目标人物面前的暗杀！ 哪怕伦洛克斯理智上知晓，自家老师怎么说也是史诗级的契灵。 哪怕权能擅长的范围是管后勤打辅助的，但是正面作战能力不会太弱，况且这皇宫属于是主场作战。 但今晚这种异常的事件，仍然令伦洛克斯感到冷汗直冒。 对方既然有手段杀入这片宫廷。 精准锁定蕾琳的位置. 那么，难道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对方会想不到吗？ “老师！” 伦洛克斯没有片刻耽搁，他火急火燎地就立即反身赶去。 这一刻，最糟糕的画面已经在他的心头浮现，以太回路不要命似的燃烧着，众多的加速阵法在自己身上叠加。 那座通往露台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内心不断涌起自责。 伦洛克斯内心无比害怕，当他将这扇大门给推开后——会目睹到无法接受的惨剧，那名少女早已被他视为如母亲般的长辈。 “老师，你没事吗！？” 终于，他推开了那道大门，看见了疑似被硬生生挖去了一片空间的天花板。 以及。 现在正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出现在她面前如人偶般精致，且面无表情的银发女孩，浑身轻微颤抖的皇女。 “师傅？是您吗？真的是您吗！？” 蕾琳的呼吸剧烈的加重了不少，像是看到了偶像的珍藏限定款姿态造型。 她往日威仪稳重，沉静智慧的瞳眸，此刻目不转睛的瞪大。 看着造型无比娇俏可爱的小魔女，双颊都兴奋的染起了不自然的红霞。 “您终于肯来找我了，难道是恢复了记忆？您总算想起了我是谁吗？” “还有你这具可爱的.不不不，我是说伱这副软萌，呃不是，我是说你这具能量利用效率很高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啊，师丈你也在，你们在白塔里大约待了一年多时间，看来是重归于好了呢！” “哦，我懂了，原来如此，难道说这是你们特殊的玩法魔法也能够这样用啊，真是深奥，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呢。” 也许是三十年前亲自去迎接洛薇娜，结果被对方一句『你谁？』造成的心灵创伤太过严重。 当时作为最强战力直接躺了。 导致当时联盟的迎接团不堪一击，全部被对方放倒。 所以此刻再次见到师傅（年幼体），明显让某位公主的情绪过于高昂，所以她一时间积蓄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而刚刚推门闯入的伦洛克斯。 他沉默的看了眼自己视为母亲般重要的尊贵公主，一副追星少女的模样。 什么话都没说的。 面无表情后退，将大门给缓缓地拉上，悄悄的走了，正如同悄悄的来。 “等等！伦洛克斯你不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把我一个人给留在这里啊！” 林玄的视线短暂的一瞥，果断的出声把道友给拉下水。 要他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身旁跟着只外貌还未成年的小魔女，听着公主单方面偶像滤镜的花样吹捧 开什么玩笑？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尤其是即便狐狸暂时是回去了.但有可能视线还在观察的情况下。 林玄一点都不想冒这种可怕的风险。 ===== “总之，拆了你们的家，我很抱歉。” 长吁了一口气。 林玄重新恢复了从容的沉稳，看向面前的伦洛克斯。 神情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原本只是打算移动到这附近，而且天色又那么晚了，本该等到明天再来拜访的。” “可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他将视线看向了一旁。 身穿黑纱晚礼服的银发少女，她现在正在宫廷的图书馆里走动，时不时动用魔法取下书架上的书。 在翻阅后，她有时会点点头肯定，有时会摇摇头锐评。 那模样没半点把自己给当做客人。 而更离谱的是。 作为这座皇宫的主人，以及书架上全部书籍的书写者，蕾琳一路跟在旁边，无论洛薇娜开口说什么都是点头。 那俨然是追星起来神志不清，狠起来就连自己都敢骂的不良典范。 拜托她开个传送门结果直接把门开进对方房间了，美其名曰是节省时间。 这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关系。”伦洛克斯视线面不改色，他刻意的忽视了在旁边走动，一路跟着银发女孩走来走去的公主。 他微笑道：“林玄大人你能活着回来，甚至还将洛薇娜大人给重新带离白塔，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感激不尽。” 洛薇娜的存在，哪怕是失去了记忆，对魔临渊界也具备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直到现在。 每一座魔临渊界战区的城市中心，都依然伫立着当年那名魔女的雕像。 哪怕是伦洛克斯，他也是从小听着对方的传说长大的。 不，因为蕾琳的关系，他这方面听闻过的故事是只多不少。每次上完课都会来一段，都快到精神污染的程度了。 “不过.” 伦洛克斯微微侧首，看向那名与传闻里不同的年幼魔女。 他即便没有明说。 但面对明显失去记忆的洛薇娜，要说没有任何的疑惑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张口片刻以后，青年还是摇了摇头，收回了准备问出的疑惑。 改口询问道：“不知道在离开白塔以后，林玄大人您接下来可有什么计划？” 第一百零六章 深渊旅团 “计划啊” 林玄在沉吟片刻后，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转而向伦洛克斯开口询问：“诗弥她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哪怕已经在星辰白塔里，因为时间流速的关系过了快两年。 可是，现在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林玄却没有因此忘记，还有某只快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动物，现在还被扔在地图上一个人孤单练级。 哪怕对方并不像其他的契灵般，曾经和自己经历过同生共死的大事件. 可是。 也许像是雏鸟刚诞生，会对第一眼看见的人倍感亲切一样。 在林玄的心底，他对那名被召唤后第一眼看见的女孩，嗯，怎么说呢？ ——他反倒将对方视为雏鸟，想要尽量去加以保护。 “当然。” 伦洛克斯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肯定的点头：“毕竟她是林玄大人您的契灵使，我们一直都有在暗中关切她的安全。”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当地驻守基地的生活，甚至超出预期的，极好的执行了原定的扫荡任务。” 说道此处时，伦洛克斯的心底也不禁流露一抹感慨。 倘若说当初夏诗弥拒绝了来此皇宫，他在认可女孩胆气的同时，心底也不免有一丝觉得是年轻人顾及面子。 认为那少女是有自己的骄傲，不想要纯粹吃『林玄』这一软饭。 但是在这一个多星期来. 看了在他的要求下，接连被送到他桌上关于夏诗弥的报告。 就是让伦洛克斯对少女的评价彻底改观。 别的契灵使，新官上任至少都得要花费一个多月，乃至半年多的时间来熟悉环境。 别说是学院出生的应届新人了，就连那些熟练的老人，他们都会在最初半年里表现出远超出必要的小心谨慎。 毕竟这是【破碎时代】。 哪怕歌舞升平，都依然是人类战败的时代。 无论是哪个战区，那些灾厄与实体对人类文明的恐惧感，都是被印入心底的。而作为身处前线作战的契灵使来说，需要对抗的心理素质尤为之甚。 然而，那名面无表情入住的少女却半点没符合这方面的“常识”。 她才刚驻守基地到的第一天，就一个人，一把枪，背着一背包的装备。 在没有契灵的情况下，直接就深入了初阶渊血种的巢穴。 这可把那些奉公主的命令，被要求暗中保护她的护卫吓的不轻！ 我滴姑奶奶哦。 你要送死的话，能不能提前打个商量？ 咱们至少先帮你把地图清扫一趟，你再进去随便玩，成不成？ 伱要是一不小心寄了的话，那降职责骂什么的还好。 可要是影响到关乎星辰白塔的目标，影响到蕾琳大人她的规划的话，那他们这些愧对了公主信任的卫队，可是会羞愧的宁肯当场抹脖子的。 然而接下来 一只只被一枪毙命的低阶渊血种，透过极端敏锐的嗅觉，避过被血腥味引诱而来的高阶渊血种。 不仅如此，为了狩猎还设置了隐蔽的陷阱，甚至将自己以太都泄露作为诱饵。 明明是初来乍到的契灵使. 但那浅白长发，将长枪背在身后，模样看起来娇软无害的安静女孩。她却像是将联盟已知的实体图鉴都给背下来似的。 极为高效的，在自己的实力能做到的极限之内执行着彻底的狩猎。 看着那一份份报告，就连伦洛克斯都不禁感到怀疑。 拥有如此优秀素质的契灵使。 她在过去，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视为吊车尾的？ 每当一天天的文字递上来，伦洛克斯都隐隐产生了某种荒谬的预感。 他感觉，先不论林玄这名来历未知，甚至认识洛薇娜存在的少年结果如何。 光是这名叫做“夏诗弥”的女孩。 她若是能继续成长下去。 极有可能——会对【破碎时代】以来，因为对契灵的无条件信赖，而导致『万般皆下品，唯有以太天赋高』的舆论情况。 只需要有一个契机。 就有可能，会造成某种颠覆性的改变。 不过 这仅仅只是荒谬的预感罢了。 毕竟再怎么说，夏诗弥都只是一名人类，可惜她只是一名人类。 前有曾经走向巅峰的文明毁灭后遗留下的灾祸实体，后有曾经的传奇人类，他们被律法赋予了权能后成为了契灵。 在这个规则已经被定义了的时代，以区区的人类之身，哪怕再怎么努力。 终究，都不幸的被锁死了上限。 伦洛克斯摇了摇头，将这些因为太过天方夜谭，于是没有说出来必要的思绪搁置。 “林玄大人。” 他语气严肃了些许，郑重的开口：“倘若您接下来没有预定规划的话。” “那么我代表魔临渊界的联盟分部，有一事相求。” 说是联盟分部。 但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各自的战区早已接近实质上的独立。所以这句话的份量，近乎是在以『地区政府』的形式请托。 这让林玄因为听到了夏诗弥安全，不免才放松了些许的神情。 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你先说说看。” 林玄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语气保持平稳而礼貌的轻轻颔首。 伦洛克斯的身份，他也清楚虽说看起来是个因为蕾琳这名契灵，而给自己添增了太大压力，连黑眼圈都成为人设一部分的形象。 但实际上，青年是魔临渊界战区，名副其实的年轻一代前几人。 甚至。 倘若不是因为已经契约了蕾琳，所以他拒绝再契约其他契灵，说是要将自己全部的以太都供给一人使用的话。 他要是再多抽几张牌，地位也不会像现在不上不下，而是可以再更进几步。 由这样地位的人. 都得向林玄一个外来者，提出请求。 哪怕，这是因为他成功将洛薇娜从星辰白塔带了出来，认可他的能力，也把他给视作了自己人。 这也让林玄不得不留好退路，以避免接到了什么超过能力的请托。 『你，去把深渊给填上。』 『什么？我？』 ——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如果不是蕾琳找上门来，那林玄恐怕现在还在伤脑筋，该怎么踏入被设置为禁区的星辰白塔。 所以，如果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任务。 那林玄也会认真对待，尽可能去帮助他们这个忙。 “不，是我的表达有些含糊了。”伦洛克斯苦笑了一下，说道：“正确来说的话，我是希望林玄大人您能稍稍警戒。” “注意一下，某个人类叛徒的团体——【深渊旅团】。” “倘若洛薇娜大人会跟着您的话，那么这个组织很有可能，会因此盯上您。” 这话提起了林玄的兴致。 叮，有种任务的支线被触发，跳出了个系统弹窗的既视感。 毕竟这个听起来颇成气候的名字，在他打剧情的时候却是听都没听过。 看起来。 应该是他死去的这一百年来，才在时代的变革之下，诞生出来的新组织。 “人类的叛徒？”他开口询问道：“是说那些在破碎时空打过来后，相当罕见的连抵抗都不想抵抗，说太君我给您带个路的投降派吗？” 林玄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人类组织的话，那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吧？” 哪怕是契灵使叛逃了。 因为被召唤来的这些契灵，都是过去破碎时空里的英雄。 不说善良守序阵营，最次也是中立偏好，行事稍微有些特立独行的反英雄。 那种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杀人放火的带恶人。 契灵系统就是青天大老爷，包卡关的。 别想申请到任何一份通行资格。 所以，人类叛徒这几个字放在一起，听起来就挺幽默的。 一般人成不了什么气候，顶多谣传舆论搞坏社会风气。而契灵使在背叛的一瞬间，首先得担心会不会被自家契灵给刀了。 所以。 林玄一时之间，还真没能够理解。 为什么那什么『深渊旅团』，值得伦洛克斯特别搬出来提醒。 甚至在对方眼里，那旅团似乎能对洛薇娜这种级别的契灵.都造成一定威胁？ 别光喝酒，吃点头孢呀！ “您说的没错。” 伦洛克斯深吸了一口气，他语气严肃的缓缓说道。 “事实上，在二十年前他们出现时，联盟分部确实也没当一回事。” “哪怕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但就像是阴影里会冒出鼠疫蛆虫般，只要按时清扫，他们终究只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停顿片刻。 伦洛克斯一字一顿的说道。 “只是，在五年前。” “在魔临渊界战区政府还没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将一座上千人口的小城邦给毁灭了。” “经过调查报告，那【深渊旅团】内的契灵使叛徒” “——他们似乎掌握了透过某种手段，去契约来自破碎时空里，那些『特殊个体』的方法！” ===== 深夜之下，猩红的月色高挂天际。 冷寂的风吹过了森林，大地上蔓延着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紫痕，那如血管般交织延展，就像是心跳般不断鼓动。 这片被紫痕给覆盖的“大地”。 在深夜下，竟然一步一步，在无比缓慢的向前移动。 这根本不是什么地面，而是一只规模对于人类来说无比巨大，近乎相当于三四座豪宅规模的鳄龟！ “确认得来的消息准确吗？” 一道冷漠的男人声音，在这陆地行走的鳄龟背上的森林响起。 披着将脸给覆盖住的斗篷，那依稀可以看出是人类的轮廓，从布料下露出的手却蔓延着紫痕。 男人扭头看向身后的伙伴，他语气冷漠的重复了一遍：“我已经调查过了，那名叫做『夏诗弥』的契灵使，她不过是在几个月前才突然名声大噪。” “而在妖冥鬼域等级连跳三级，眼看只要待在中央，未来必定是风光无限的她.” “却突然选择来到『魔临渊界』，并从最基础的驻守基地契灵使开始做起。” “你们不觉得，这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咬我们上钩的鱼饵么？” 作为『深渊旅团』中的一名资深者，他充满威慑力的眼睛。 眯着看向另一名同样披着斗篷的女人。 冷声道：“如果你的情报有误，那向伟大的『生命之渊』提出请求，出动这一只【锈黄哀息】级别的『幻兽·巍山巨龟』。” “这样只会白白暴露我们的行踪，让这一整年的潜伏都毫无意义！”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七章 预言里的黑发少年 在联盟收录的【战役时代——探勘记录·魔临渊界篇】里头曾经记载过。 当鲜红色的月亮高悬天际之时，渊界夜晚的森林将躁动嘶吼。 哀亡的血色随月光遍布大地，当被紫纹的瘟疫触及，一切生灵的理智将被篡夺同化。 与那片被永夜笼罩的时空不同，这个崩毁的世界存有日月轮转。 然而。 这并不代表这里的生存环境，要比那片遍布妖鬼的土地要好上多少。 渊血种替代了曾经正常的动物，肆虐在大地上的它们，象征着曾经【深渊】在与魔法文明的斗争里获得的胜利。 每逢深夜来袭. 被血月给照到的人类会受到精神污染，但相反地渊血种却能获得狂化。 而禁止了科技，容许了魔法的律法。使得这项debuff更难被应对，哪怕想要造出针对性的装备都无比艰困。 这意味着。 想要在魔临渊界的夜晚下行军赶路，这对任何联盟的契灵使都知晓是禁忌。 可是，在如今这宛若移动山岳，体型庞然的巨大鳄龟背上。 却有数道身披斗篷的身影，在居高临下，冷然的注视着数十里外——看向那被护城的魔法阵覆盖，居住着数十万人口的城市。 血色的月光掠过他们隐藏在斗篷阴影下的眼眸。 那绝非人类该拥有的知性。 倒映出来的，是宛若渊血种般，被隐藏在皮囊下的癫狂！ 沉稳的坐在龟壳移动的巨石，男人低沉的嗓音蕴含的怒意。 “明知那极有可能是陷阱的情况下，你却瞒着大伙，一意孤行的去请求足以调动这只幻兽的权限契约。” “你可知晓，在那名【魔王】不愿理会我们的情况下——我们每次能从生命之渊获得的帮助，其意识短暂苏醒后的对话时间，都是有限制的！” “我们的每一次出手都必须要有意义！尤其是在如此重要的时间节点下！” 男人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那名，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话的女人。 他冷冷道：“我来了，并不是我就听命于你的指挥，而是我无法容忍伱就这般莽撞的浪费这一次机会。” “而现在，我需要你的解释，玛伊姬。” 死寂。 在此刻巨龟的背上，拥有『深渊旅团』身份的人类有近十位，但面对男人的话语，其余人都沉默的没有开口。 显然，哪怕同样都是资深者。 这名男人在这个群体中，也具备着凌驾于其他人的话语权。 ——而唯独目光毫无闪躲，在保持沉默的同时却一直玩味的笑着，从斗篷下将视线与其直视的。 唯有被称作玛伊姬的女人。 “别那么暴躁，斯坦。” 她慢条斯理的开口，一颗圆润的水晶球从她的斗篷下滑出，像是游蛇般的在她手臂上来回滑转。 她将这枚水晶球抬起。 倒映着血红的月光，她神情迷醉，看向那漫天的繁星。 她说：“最开始透过联盟的内奸，把那名莉莉维丝殿下接触了叫做『林玄』的契灵，这项至关重要的消息告知我们的。” “还是你呢。” “既然如此的话，你怎么会不知晓，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呢？” 斯坦暴怒的站立起来。 怒视低吼：“我那不过是让你们都做好准备，别沉溺在生命之渊恩赐的力量下！” 他脚下的岩石骤然间崩碎，在扬起的斗篷下可以看见他整只右腿都被紫色纹路爬满，那已经触目惊心的不似人类。 “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意志，是那些缅怀在旧世界的格局下不肯清醒，甚至借助『契灵』这种被抛弃的亡魂的联盟，它们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 “当战役失败的那刻，新的时代已经来了！各个侵入的『时空』才是我们该去接纳，该去适应的对象。” “怀抱着已经只余空壳的荣光，缅怀着不复存在的文明，他们会在安逸的梦境里死去。” “而『蕾琳·莉莉维丝』这种契灵，正是让他们能继续安逸的待在梦境里，不肯接受现实清醒的致命毒药！” “现在她终于主动离开了那座宫廷，因为某种原因暴露出了破绽。” “这本该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斯坦走上前去，一把抓起了玛伊姬领口的斗篷，将她整个人给提起。 咬牙切齿。 “可是，你！” “你那贪功冒进，浅显短视的行为，却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会因为一次袭击而潦草截断！” 玛伊姬的表情一冷。 “放手。” 她冷冷的说，那水晶球没有滑落，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魔力的波动。 在魔力的涌动下，男人粗壮如钢筋般的手被迫松开。 向后被猛然弹飞了几米。 “嘿！”斯坦嗤笑，他站稳身形，手从背后取出了一把巨幅的剑柄紧握，眼看就准备要大打出手。 玛伊姬淡淡说道：“我又看见了预言，来自生命之渊的预言。” 话音落下。 不仅是男人的动作停顿了。 在场其余深渊旅团的成员，他们也瞬间集中了视线，眸底不自禁的流露出一抹渴望。 【深渊】——或者说，『魔临渊界』这个破碎的时空，是拥有自己意识的。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也许这个意识很模糊，也许它不说人话，只会表达一个态度，像个谜语人，就连宗教的神棍都不如。 但它确实是存在意识的。 就像是所谓的天道，它恩赐的人，在这片大地上就会拥有祝福。 像是斯坦能以人类之身掌握斗气巨剑；像是玛伊姬可以不绘制以太术式，就如契灵权能般的施展魔法。 而对于这些“深渊旅团”的叛徒来说。 可以被这份意识注意，哪怕只是一句如梦呓般的轻语。 都是无上的荣光。 “你看到了什么预言？”斯坦眉头紧皱，但他还是压抑下了暴怒的火气。 该打还是要打的，可是先等预言家指出谁是狼人再说。 不能人家什么信息都不报就投出去了。 这样不符合游戏的玩法。 “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玛伊姬迷醉的眼神再次仰望红月，她轻声说道：“一名黑色短发的男人或者说，少年？我不清楚。” “在预言里，那个男人的外貌年纪一直在变化。” “我唯一能确信的，就只有他拥有着一双很特别的瞳眸，如浓夜般深邃，如幽潭般寒冷。” “那是如刀般，绝对理智而锐利的眼神只是被扫过一眼，哪怕在梦中，我都忍不住身体的颤抖。” 颤抖的嗓音缓慢的讲述着。 女人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梦境般，她的神情出现一抹病态的迷醉。 在第一次召唤契灵之后，玛伊姬就迷恋上了这些超越人类，举手投足间充满力量，轻易就能把她给碾碎的存在。 但是可惜，她每一次召唤后的求爱。 在被发现了她从骨子里，瞧不起身为同族的人类后，都会被那些契灵给厌恶的嫌弃，主动终止了契约。 而在玛伊姬背叛了人类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浑身颤栗的感觉了。 那梦中的男人。 拨弄棋子，在模糊的梦境指挥军队，用铁蹄将她给踩踏过的那名少年。 ——倘若他是真实存在的契灵，那该是多么富有魅力的存在啊？ “黑发的男人？少年？” 斯坦没有理会女人的发癫，他紧皱着眉头展露出不同狂躁的冷静。 他低声道：“符合这个条件的契灵难道说，是那个传闻中叫做『林玄』的神秘契灵？” 关于林玄的信息。 哪怕他有内鬼的情报，也是一知半解。 原因无他，对方崛起的太快了，快到绝大多数的情报机构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哪怕男人在得知了蕾琳莉莉维丝不惜离开她的宫廷，也要出现在偏远城市，就是为了与林玄进行接触后。 他已经尽可能的提高了对其的重视，想要收集与他有关的更多信息。 但除了知道对方外貌帅气，拥有极为优秀的战略指挥能力，联盟粉丝团的数量疑似最近在激涨外，也是收效甚微。 “难道在生命之渊的眼中.那个叫林玄的家伙，竟然重要性更在莉莉维丝之上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斯坦眸底闪过一抹错愕，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低语。 可是再怎么难以置信。 他效忠的世界意识都发话了，他作为信徒也没有违背的道理。 “原来如此，夏诗弥是林玄的契灵使。而且还没有随着契灵一起前往皇宫，而是孤身一人来这里任职。” “如果那个叫林玄的契灵，真的被生命之渊如此重视的话。” “那么，从召唤的难易度来说，只要趁着契约更改之前把夏诗弥杀了，让他的灵体重新消散掉。” “——应该就没有人能够再次把他给召唤出来了。” 言下之意。 是纵然很不爽，但也已经认同了玛伊姬的擅作主张。 他们身上都已经被深渊的污染侵蚀，不可能再生出丝毫违背深渊的念头，否则顷刻间就会消融掉最后的人性。 这种事情，对方是不会撒谎骗人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认可了这项作战，没有人将夏诗弥给当一回事，在心底都把那名少女视为死人。 说到底。 不过只是区区一名人类而已。 哪怕报告中说过她拥有优秀的枪法，但是没有以太天赋的废物，又有何所惧？ 之所以会带『幻兽·巍山巨龟』过来用以袭击城市，不过是掩人耳目，不愿被联盟发现他们真正的用意罢了。 免得林玄临时被转移了契约，他们真正的目标功败垂成。 只是杀个普通契灵使的小女孩 就连那些『特殊个体』们都不用麻烦，他们这些人自己上就是了。 而此时，在红月下闭目养神，仿佛已经嗅到了即将发生的腥风血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兴奋的这群信徒。 他们忽略一件事，又或者压根不敢，也没肯往那边去想。 为什么玛伊姬在梦境里看到的预言 ——那名黑发少年的眼神里，在过去某时的纪录里，清晰的能够察觉到那股致命的寒意？ 赐予她梦境的可是【深渊】。那被步步紧逼到难以喘息的处境，都是来源于曾经世界意识的视角。 这些深渊旅团的人类们，没有一个有半分往这处去思考。 毕竟。 深渊这种伟大，绝对性的存在。 怎么可能曾经被一名区区的人类，给逼迫到危急存亡的处境呢？ 第一百零八章 警报急响，深夜狩猎的序幕 少女结束了又一天的狩猎。 她平静抬起头，绯红的瞳眸凝视着垂挂在天空上的血月。 在那轮月光洒落到基地的外围前，她就借由枝叶下的阴霾，娇小的身子宛若在灌木丛间穿梭的小猫。 轻盈的跳跃穿梭——几个闪身，就已经重新回到了安全的驻守基地内。 这处『魔临渊界』的驻守基地。 基础设施上，和当时夏诗弥在妖冥鬼域的那间，也并没什么不同。 这是早在战役时代时期，就由联盟统一的制式规定。无论是哪片战区的差异，都必须保证驻守基地的六成以上维持制式。 这是最初考虑到人类夺回作战后，各个战区的契灵使能够彼此协防。 在转换战区后。 不会因为不熟悉驻守基地的设施，导致不必要的精力消耗，而推出的规矩。 不过当战役时代后，各个战区光是要守住自己的城市就精疲力竭了。 这转线协防自然就成为了战术教材，和网购店的商品照片一样，图片仅供参考，一切请以实物为主。 只有驻守基地的设计制式保留了下来。 也许是在缅怀，已经逝去，再难去寻找回的黄金时代。 “这一块地区的以太浓度降低，实体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刷新了。” 夏诗弥在回到基地后，没有卸下武装，而是抬眸看向墙上地图。 她掂起脚尖。 举起手，在那高度还维持上一名驻守契灵使没有调整过来的地图上，拔开笔盖，在一块小方格上画了个叉。 ——这是她这几天每日狩猎，已经将刷新的实体给扫荡完的区域。 理论上，分配给每处驻守基地的任务，只需要将周遭区域浓度给降低到某个指标。 确保破碎时空的浓度不会过高，从而触发诸如『侵蚀崩陷』之流的副本。 就算是完成义务。 “明天，往这边去吧。” 夏诗弥轻软的嗓音淡淡道。 瞳眸平静扫过地图。 随着她的视线，只见在那方向上，已经接连有四五块的小方格里，被其画上了笨拙的红色叉叉。 其他的契灵使需要顾及契灵的疲惫，以及自身的以太。 就像是打游戏的每日体力般。 限制于习惯，每天能刷的实体数量也是有限的，再多刷就要嗑资源了。 但夏诗弥不一样。 她杀怪，靠的是枪械子弹，以及自己的体力上限。 ——只要子弹供给够，资源足够，并且还有从林玄那里学习来，专门补充体力用的以太术式。 对少女来说唯一的限制，就只有自身的实力上限，以及白天能活动多久了。 很少有人注意到，在先前e-026地区绝大多数的契灵使都未能坚守半年，而被断定没有契灵资质的夏诗弥却能硬待整整两年。 他们将原因归咎于幸运。 庆幸这工具人好用。 但实际上，却是因为某人每天每天把地图的小怪都给刷的太干净，以太浓度过低，所以导致新的实体难以刷新的缘故。 走入房间。 洗涤完的内衣物被整齐的堆叠床头，枕头与被褥都是制式的白色，没有像大部分契灵使般购买喜欢的装饰。 其他契灵使装修驻守基地是为了心情愉悦，这样有助于以太的增长。 但夏诗弥就没这个烦恼了——没想到吧，根本没有以太。 房间里唯一精心处理过的布置 也就只有悬挂在墙上的枪械，不仅是每日扫荡前的检查，也是为了哪怕在深夜也能立即应急作战。 “.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保持精力，争取在林玄来之前，将这周边的实体都给扫荡一轮。” 夏诗弥表情淡然的环顾着自己的室内，轻声说：“这样无论他准备做什么，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间房间。 和她过去两年多待的那房间，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区别。 她本该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独自一人外出狩猎，自己去处理在扫荡中受到的伤口，回来后用绷带包扎。 早中晚餐，只需要吃联盟提供的特制干粮。虽然说味道蝉联二十多年的『契灵使退伍后最不想回味的回忆』，但是营养可以保证。 然后，身侧摆放着步枪，在保持警戒的情况下睡去。 这半个月来.夏诗弥重复的，不过是她本该早已习惯的日常。 可是每次当早上起床时。 她打开门，总是下意识想寻找某个人的身影，那身影会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从她的手上一把将干粮棒给抢走。 说着“你现在可能不会在意发育，但等未来你就知道苦头在哪里咯，不要仗着天生基因好就不在意啊。” 然后将做好的，或是早已买好的热腾腾的早餐递给她。 那身影大部分时间都在参与指挥。 但是每次夏诗弥同样在前线作战回来后，一定能看到他体贴把东西准备好，无论是确认伤势给出药物。 或是顺手将她的外套拿下，并将沉重的枪械给放好。 这都只是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 而且时间不长，相比起两年，甚至是在父母逝去后的十几年时间，与那名少年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三个月。 可是就是这些顺手为之的小细节，却令现在独自回到驻守基地的少女。 莫名的觉得，这什么变化也没有的基地，要比往日生活的那些岁月，都还更加陌生，以及冷清。 “.睡觉吧。” 已经洗完澡的女孩静静的低语。 将湿漉漉的长发抹干，夏诗弥穿好衣物，垂眸躺在床上。窗外的夜色宁静，血月的影响被隔绝，只余留树叶的沙沙声。 叮咚。 特殊的声响响起。 那是通讯器，有提示响起。夏诗弥立即就睁开了平静垂落的绯瞳，翻身下床，将那手机样式的通讯器拿起。 她的通讯器号码给了许多，但只有一个人的提示声如此特别。 『诗弥，我总算是找到我准备找的人，已经离开星辰白塔了。』 『唉，就是一不小心成为了魔法领域大师，没办法，这可能就是代价吧，我也只好勉强接受了。』 『蕾琳这边好像能顺便帮我把魔法使执照给办下来，我还学了点有意思的小魔法，回去我给你整个活玩玩。』 『我明天早上我应该就能回去了，位置已经拿到手——我知道伱想来，别想了，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才忙呢。』 『哦，对了。』 『我可能会多带个人回去，但这不是很重要，嗯，你别放在心上。』 在几则简短的短信里。 充斥着少年那从容风格的谈笑，以及对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关切。 虽说在最后多带个人那里.总觉得语气像是有些心虚，像是向正宫报备在外面一不小心偷了个人。 不过夏诗弥并不在意。 光芒四耀的人，就像是黑夜里恒定的灯塔，他的温暖会吸引周遭的人靠近，就像是优秀的人会吸引优秀的人一样。 少女没有过独占这光芒的念头。 她仅仅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这灯塔旁边待的再久一点。 能够再多一些的，感受这些温暖。 这样，纵使是作为瑕疵品的她，也能如月亮折射太阳的光芒般，说不定，也能散发出一些有用的微光。 少女娇小白皙的手指，在通讯器的按键上徘徊了许久。 她笨拙的点了点，打了一些关心的问候，又将句子删掉。 好几分钟后。 才回了一句：『嗯，我等你。』 在看到对方回了一句：『ok，那你也早点睡，正值发育期呢，注意别熬坏了身子。』之后。 夏诗弥才神情平静的放下通讯器，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双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即便现在与十几分钟前，房间内的摆设没有任何的变化。 先前清冷的房间，似乎更暖和了一些.就像是知道了有人会回来的家。 可惜的是。 这份宁静的夜晚并没有维持多久，骤然到来的警戒声，尖锐刺耳的，划破了虚假平静的夜色。 床上的被褥骤然间被掀起。 还飘在空中没落下。 夏诗弥就已经将步枪给紧握在手上。 娇小的身影，随手将兜帽斗篷给披在了身上，戴好了深色护目镜，更换了衣服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警戒频率是求援信号？”侧耳聆听几秒后，夏诗弥立即做出判断。 轻软的嗓音冷静的低喃：“是旁边的森霖城遭受实体袭击。” “所以当地的联盟分部，在朝着周遭的所有驻守基地发动紧急求援？” 因为临近最前线的『深渊』，所以那座城市并不是人口大城。 可即便如此，作为前线的补给点之一，它依然常年都维持着十几万的居民，而且还拥有最重要的战略转移大法阵。 那据说是在一百多年前，由【罪痕魔女·洛薇娜】亲手铭刻的。 在那以后哪怕是史诗级的魔法使契灵。 因为制作出来的新魔法阵，在效率和资源节省下，都不如最初那名魔女绘制的要好，所以就一直沿用了下来。 联盟在溃败退守之下，也都是围绕着最初的那些转移阵法去建设城市。 换言之。 要是森霖城失守的话，就意味着周遭的数十个驻守基地，将会陷入补给困难，短时间内不得不孤军奋战。 可想而知，当这求援警戒被发出后，这一片地区的所有人都会赶往森霖城。 在红月高悬的今夜 势必，会陷入一片混乱的动荡。 而此时此刻。 白发少女驻守基地的大门前，斗篷下的阴影咧开了嘴角，不慌不忙的等待着猎物上网，嘴角流露狰狞的笑意。 第一百零九章 帮助你，也是课题的一部分 深夜，金碧辉煌的贤者宫廷。 “好了，既然确定那边没有问题，那就该去看看其他的『问题儿童』了。” 在用手机发完讯息，向某位少女告知了明天的行程后。 林玄便伸了个懒腰。 打着呵欠，就准备去图书馆里寻找某个可能还在流连忘返的年幼魔女。 想起现在独自一个人在外执勤的夏诗弥。 再想到某个抱着研究的名义，先前在他享受皇家规格的澡堂时，以增加研究数据的借口差点唐突闯入的另一只魔女。 林玄想到此，忍不住摇摇头。 叹了口气。 “唉，同样都是白毛，虽说一个是浅白色，一个是银白色，但怎么对比起来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另一道稚嫩的声线适时的响起。 “从颜色来看，你说的银白色应该是指我的发色。” 走廊的一脚忽地出现了空间扭曲。 礼鞋清脆的踩着大理石的地面，头戴着漆黑的魔女帽，未经修剪的银发淌流而下的身影从中走出。 仰头将淡蓝的瞳眸扫向林玄，嗓音平淡的询问道：“我很好奇，那你说的不省心——指的是谁呢？” 先前，她一直都待在这座宫廷内的图书馆里。 即便曾经星辰白塔的馆藏储备，肯定比蕾琳的这座皇宫要来的齐全。 但是为了能尽快了解塔内塔外的『魔法文明水准差距』，她对那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图书馆，很有研究探索的兴趣。 这么长时间，她唯一停下来过。 还是某人走入澡堂，她才稍稍降低了些对书本的热情，短暂的转头去看向身体本能觉得更稀罕的课题数据。 “唉，那还用说，当然是我现在的契灵使。”林玄面不改色的说。 “好歹也是我当年的继任者，现在的年轻契灵使，我都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希望能有几分我当初风采。” “但毕竟还太年轻了些，要是都能像洛薇娜你这样令人放心就好了。” 年幼的魔女点点头：“就是先前在白塔里伱说过那位吧.这种事急不来，你也别太操劳了。” “就算是再有天赋的学徒，也得从最基础的符文开始学起。” “想让后世的新人，去重铸你曾经的伟业，也需要等待漫长时光的洗涤。” 闻言。 林玄比起去吐槽少女理所当然就将自己给摘出去的行为，先是一怔。 他下意识问道：“你想起来了？” 先前在白塔的时候，关于曾经的过去，他只寥寥说了个大概。 但是洛薇娜如此轻车熟路的口吻，却令他回忆起了曾经的那名魔女。 自己作为契灵使曾经征战的事情，那些深入破碎时空，背水一战的过程，她应该是忘光了才对。 她难道是回忆起了什么？ “很可惜，并非如此。”洛薇娜摇了摇头，她说：“过去的那些记忆被磨损了，这件事直到现在也没有变化。” 平静的注释着黑发少年。 停顿片刻。 她说：“我仅仅是在先前的图书馆里，看到那名『最初的契灵使』介绍后” “依稀的觉得，现在那个【联盟】以及整个现代文明，发展成现在的模样，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书籍里的知识不会骗人。 根据记录，在当初的战役时代，人类确实距离胜利仅剩一步之遥，那漫长黑夜里的曙光好似垂手可得。 但伴随着某人在战役里的逝去，那些原本美好的未来。 都恍若水中倒映的月光，冷风吹过，被汹涌的浪潮给倾覆，烟消云散。 洛薇娜凝视着面前这名少年。她只对课题的研究感兴趣，但倘若这少年真是书里记载的那名『最初的契灵使』。 那他在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看见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时。 他复杂的心情，恐怕比自己研究了数千年多年后，发现课题竟然自己完成了，还生龙活虎的跑到面前。 更加的沉默心碎吧？ 但是，出乎洛薇娜意料的。 林玄的安静，比想象中还要来的短暂。 “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他仿佛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就算我再不满意，难道还能读挡重来不成？” “就像是你的记忆，短时间没有办法，需要慢慢找线索才能去恢复。所以现在重新再认识一次也无妨一样。” “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也是同个道理。” 林玄看向安静仰视的少女。 他淡笑着说：“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唯一可做的，也就只有亡羊补牢，让我重新再来一次了。” “一个世纪前我可以做到。” “那么现在，哪怕重新再来一遍，这也没什么难的。” 洛薇娜沉默了片刻。 凝视着哪怕过去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就连曾经誓约的少女们也散落各地，必须重新一一找回，但也并未气馁分毫的林玄。 她轻张开口，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在这时。 紧急的通讯器声响，忽地从林玄的口袋里震动响起。 紧接着伴随一阵加速用的飓风，头戴着破碎半块王冠的蕾琳，已经表情严肃的赶了过来。 “师傅，师丈，出事了！” 她此刻收敛了先前迷妹时的不靠谱，那名威严女王的表现重新回到了身上。 她冷静而快速的说道：“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战区总部收到了『森霖城』遭受到被深渊污染的幻兽攻城的求援。” “比对数据已经出来了，是曾经有过记录的『幻兽·巍山巨龟』。” “它虽说只是锈黄哀息级别的破碎实体，但因为庞大体型的关系，一般契灵的攻击对它不会起效果。” “其周边的所有驻守基地，现在都赶往了城市内进行驰援。” 公主的话语都还未说完。 林玄立即意识到什么，他表情一肃，沉声问出了致命的问题：“抱歉，转移阵法现在可以使用么？” 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 林玄很清楚的记得，夏诗弥的驻守基地，就在那座森霖城周遭的附近。 按理来说，对方不该将少女当成目标。 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并未暴露，哪怕在联盟的眼里小有名气，但对破碎时空而言，应该还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咔啦米。 即便，这可能是纯粹的意外，又或者是他想多了。 可是哪怕有半分的风险。 也没有冒的必要。 “抱歉.”蕾琳先是意外林玄的反应速度，紧接着歉意的摇头道：“这次的实体入侵当地没有任何准备，转移阵法的连接节点也在最开始被破坏了。” “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不过我有派遣人手保护那名少女，她的安全应该有所保证。” “而且，我刚刚已经勒令吩咐让分部准备了以契灵权能驯养的渊血种，整个魔临渊界速度最快的机动部队做好准备了。” 听闻转移阵法被优先破坏后，林玄的表情更凝重了些许。 可是也没有办法。 哪怕他现在再喊『哆啦镜璃救救我』，但狐耳少女过去从未踏足这片土地，她的【镜映·天地万景】里没有记录位置。 “不，没有那个必要。” 此时，一道年幼的嗓音平淡响起。 轻踏地面。 宛若将石块投入了水面，以黑纱礼裙的银发魔法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阵法，层层堆叠荡开了涟漪。 数千，数万，更加繁复的符文交叠。 那是纯粹的艺术。 将魔法一途给穷尽真理后，最后推演幻化而成的极致。 哪怕是对此道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在看见那交织绚烂如星辰的阵法，也会被其美丽目眩神迷的吸引失神。 “告诉我那个驻守基地的空间坐标，如果能有什么大魔力的参照物，那从准确性上来说就更好了。” 娇小的魔女垂落双手，伫立在魔法阵的中央开口说道。 随即，她天蓝色的双眸侧首看向林玄，语气仿佛先前闯入澡堂里时一般。 解释的理所当然。 “既然你是我研究的课题，那么发生了什么难处直说就好。” “——确保你的心情能够一直愉快，不会被杂七杂八的事情给干扰，这也是我的义务，是课题的一部分。” ===== 黑夜，鲜红的血月从天空洒落。 树林间沙沙作响，恍若来自深渊的低吼，要将这场深夜里的一切都拖入混乱，无序的漩涡。 霍斯金在喘息。 他在恐惧。 霍斯金都已经忘记了，自从加入【深渊旅团】之后，他有多久没有如此恐惧过了。 事实上，从破碎时代来临后，人类一直都生活在对对破碎时空的恐惧里。 哪怕半个世纪以来的安稳，看起来重新恢复了生气，这也不过是掩饰的一环。 是因为在内心彻底放弃了『夺回被侵蚀的土地』这一念头后，近似于『算了，我就烂，那能怎么办呢？』逃避后的享乐。 但是在心底，人类一直都恐惧着破碎时空的存在。 所以霍斯金才会加入深渊旅团，他对人类联盟嗤之以鼻，不过是一群失败者们组成的团体罢了。 哪怕规模再怎么庞然大物，那又如何？ 哪怕那名“首席”被屡次吹为继当年那名最初的契灵使后，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那又如何？ 失败者就是失败者。 真能耐的话，怎么也不见将哪怕一处的破碎时空打回去？ 所以，霍斯金对于加入深渊旅团，加入破碎时空的阵营，毫无抵触。 他压根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联盟对每一名契灵使的栽培，才让他拥有如今的实力。 他只觉得，谁强就加入谁，这是世界上最质朴的道理。 他的选择是天经地义。 所以，霍斯金已经很久没恐惧过了，他可是破碎时空那一方的人，区区在一百多年前就被打崩溃的人类，只该配被他俯视。 然而，这一切的傲慢，这一切被他视为理所应当的理念。 都在那一声声划破了空气的枪响里。 烟消云散。 “啊，啊啊啊啊！” 霍斯金发出了恐惧的惊叫，因为他的腿部再次绽开了一片血红。 原本向前奔逃的动作，因为大腿的骤然受伤而摔倒。但是惯性并未消失，他整张脸都贴在地上摩擦。 地上断裂的枯枝，碎石。 让他狂奔的皮肤多出了无数擦伤，疼的他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说过，停下。” 温软的嗓音恍若黑夜里的幽魂，她双腿蹲在树梢上，绯红的瞳眸平静，“先前的那次，是最后的警告。” 猎物与猎人的身份在黑夜之下调转。 当枪械能破防判定后，战场的主动权就已然易主。她主动隐藏进了森林里，在血月下化作了浅白的幽灵。 每一次枪声响起，都是一个人倒下。 没有夺去性命，但精准打至瘫痪，哪怕任何治愈的以太术式都起不了作用，反而更令人恐惧。 究竟是对契灵使的治疗术式，以及以太的流动轨迹，精通熟练到何种地步。 才能做的如此闲庭自若？ 而纵然如此，她却直到现在甚至都没动用任何术式，只凭枪械作战。 该死的，是瞧不起人吗！？ 如果不是斯坦和玛伊姬被人给引走的话，就凭这样的家伙. 跃下树梢，平静的走到眼前的女孩，打断了霍斯金内心的咒骂。 “你们为什么要来袭击我？”夏诗弥淡漠的嗓音轻软地响起。 声音很好听，但在此刻霍斯金听来，却无异于恶魔的质问。 他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我、我都说过了，这只是一场误会。我也是联盟的契灵使啊。” 夏诗弥默不吭声的蹲下身来。 她轻轻的扣动扳机，倒地的深渊信者手臂再次炸出血色，伴随的是一阵冲天模糊不清的惨叫咒骂。 少女将鲜红的瞳眸低垂，她轻声的重复：“你们，是听从谁，听从什么人的命令，要来袭击我的？” 鲜血，死亡，杀意。 这对夏诗弥来说并不罕见。 那场烧毁了家乡的火，早已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年幼的憧憬，都在那一夜消失殆尽。 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时间有限。 哪怕她察觉到了埋伏，但在那十几个人里头却有两个，令她感受到了危机感，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正面对敌。 虽说从树林里出现了一名看起来像是皇家侍卫的女骑士，她看上去像是契灵。 可是很快的，那些身披着长袍的人里有人果断的斩断手臂作为祭品发起了魔法阵，同样召唤出了一名浑身被漆黑缠绕。 看起来形似契灵，却又似是而非的个体。 那两名契灵一时间陷入了缠斗。 这才让夏诗弥有遁入森林，诱骗这伙着急立功的信徒尾随，从而抓单击破的机会。 “该死的，你怎么敢.” 霍斯金痛出了眼泪，他愤怒的喘着气，嘴角因为仇恨而嚣张的扬起。 狠笑道：“开枪啊，贱人！反正你肯定是不敢杀我的，我可不是那些破碎实体，而是与你一样的人类——” 霍斯金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发白。 枪口。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额头，白发女孩的神情平静的毫无波澜。 嗓音温软无害。 “说或者死。” 这一瞬，她绯红的双眸，甚至比那高悬在夜空上，令整片大地都陷入狂化的血月。还要更加的冰冷，令人背脊发寒。 如果是单纯针对自己的袭杀，那夏诗弥只会将这些人给打晕，最后交给联盟处置。 不过是想置她死亡而已，她并没有多么仇恨或是愤怒。 可是。 先前她听到了，这群人说了『趁那名契灵还没有赶回来，只要杀了她，那家伙也会从世界上消失』。 所以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 ——是林玄。 第一百一十章 能做到的事情 夏诗弥可以容忍针对自己而来的恶意。 反正不过是早已习惯的事情，这无法令她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可是如果是关乎林玄的话，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的，不一样了。 对方不仅仅是自己召唤来的第一名契灵，而且还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令【妖冥鬼域】产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疑似将永夜的天穹给斩开，令腐朽的联盟政府重新众志成城焕发生机，又率领着众人将断绝了百年的黄金之路再次开辟. ——这是在过去一百多年来，都从未有过的重大变革。 毫无疑问，真实身份尚未被知悉的林玄，他实际上是一名伟大的英雄，再度从沉睡的历史中被唤醒。 如果是他的话，甚至有可能去创造出无人敢想象的未来！ 这对夏诗弥而言意义重大。 在那场大火后，她如行尸走肉般漠然的走向复仇的道路。 这具空壳里本该早已空无一物。 甚至就连想要复仇，都像是失去温度的余烬，因为弱小的实力，而被视为毫无价值的瑕疵品。 可是现在。 因为林玄的出现，她的人生终于再一次有了意义—— 哪怕这仅仅是在光芒之下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因为模仿他人而产生了自己也拥有轮廓的错觉。 但是对夏诗弥而言，她并不在乎自己的想法幼不幼稚。 毕竟，可以报复父母的仇，可以让林玄无后顾之忧的成就他想做的事。 那是她仅存微薄之命的人生 剩余的一切价值所在。 在霍斯金胆破心寒的颤抖，将知晓的一切结结巴巴的吐露，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后。 夏诗弥将枪给收回了束紧在大腿侧的黑环，在心底轻声低语：“来自魔临渊界的核心灾祸，【深渊】的预言么.” “果然是这样。” 倘若不是有某种存在透露了隐密，那么这群自称深渊旅团的人，也不可能趁着这个机会向她袭来。 只是没有想到这下达杀意的，竟然直接涉及到所谓的『深渊』。 夏诗弥听闻过这个名字。 尽管不是魔临渊界战区的人，因为担心不同的律法会成精神污染，一般不会知道的太过详细。 但是魔临渊界战区的深渊，就和妖冥鬼域的黄泉一样。 作为象征该破碎时空的【核心灾厄】。 想从未听闻，还比较难。 夏诗弥安静的陷入沉思，随即像想起什么，再次拔出枪托给了地上那人脑门来了一下。 咣的一声声响沉闷。 这下子喋喋不休的求饶声总算是休止了。 少女平静的抬眸，望向在血月下死寂一片的树林。 危机还没解除。 在得知了想杀自己的存在，竟然是传说中的深渊后，夏诗弥优先想到的不是今晚自己凶多吉少。 而是担心林玄那么快就被注意到他还能不能安稳的行动，在这战区找到他想找的人。 “我现在还不能死。” 她低语。 四周的草被风给拂动，远处两名契灵交战的以太逐渐渲染了周遭的环境，越来越凶恶的气势仿佛凝滞了空气。 霍斯金只是那群人中较弱的一个，他因为心高气傲才脱离了队伍，成为被简单取下的猎物。 但是，在那群人中仍然有人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包括那名壮硕的巨汉男人，在暗中保护的契灵无形杀出时，他果断的就斩落掉自己的左臂。 以血肉为祭。 如果不是他召唤出了『特殊个体』，否则今晚的危机早已结束了。 夏诗弥微垂眼帘，她将灰暗的帽兜给重新盖上，面容隐藏在月下的阴影，缓缓的退入了树丛。 这片区域她在每日的狩猎下，早已对各处地形险峻熟悉无比。 先前幽灵般射杀的猎手再次化为娇小无害的猫。 柔软的浅白色长发从兜帽里流出。 丝缕的碎发垂落摇晃。 “为了逃跑，必须出击，要拖延足够的时间” “我的实力不够，但至少，我该做到我能做到的事。” 在风声都消失之后，只剩下轻浅的声线轻诉低喃。没有任何以太痕迹，没有任何魔力的流露。 血月高悬的黑夜之下，白色的幽灵再次消失踪影。 ===== 混浊的嘶吼声响彻了深夜。 保护城墙的魔法阵，在足足有二十几层楼高的巨龟，不要性命的冲撞下。 一下，一下的，肉眼可见出现了令人胆战心惊的龟裂！ 城市内的惊慌声此起彼落。 自从四十多年前，各地的破碎时空停止侵蚀后，连带着战区内的破碎实体，都很少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了。 哪怕森霖城距离深渊的距离并不远，但也十多年没见识过如此阵仗。 居民们恐慌的抬头。 那体表攀满了巍峨山岩的巨龟，光是从它龟背上滚落下的石块，就能轻易将人碾死。 四周各个驻守基地赶来的契灵，也忌惮着太过粗暴的攻击会导致巨龟背后的山体发生大规模的滑坡。 而在行动上束手束脚。 这一日，所有人都重新想起了，被此等天灾般的幻兽重新支配的恐惧。 “情况已经这么糟了么。” 当林玄脚下的魔法阵消散之后，他抬头就看见了那颗巨大的龟脑袋，当即环顾了一圈四周。 因为是选择直接定位了森霖城，所以干脆地就出现在了联盟分部。 没有理会四周那些因为他的出现而愕然失声的员工们。 林玄的表情闪过一抹沉吟。 果然，这并不是一起意外的爆发，而是一起蓄谋的破坏。 他对游戏里的怪物属性，设定，以及行动规律了若指掌。而魔临渊界里最麻烦的个体，毫无疑问就是那些幻兽。 这些“生物”与其说是巨大的野兽 不如说是一种想象的具现，一种众多思潮凝聚而成的元素生命。 因为森林的蔓延，导致各式魔兽的肆意涌现，所以过去魔临渊界世界里的人类和动物对森林存在敬畏。 这份思潮。 诞生出了【幻兽·翡翠巨龙】。 它每次煽动翅膀，都会涌现出遍地盎然的生机。飞过的轨迹，哪怕是荒芜的黄沙都会生长万林。 一片龙鳞就是一片森林，一声龙吟就造就山脉百年的翠绿。 这种生命体的幻兽哪怕被深渊侵蚀，但它们的行为依然会维持自我。 像是这一眼就和山脉相关的巨龟，它理所当然的该蹲在不知哪片山谷，终日懒散的吞食土石为生。 精准的，无误的，不但疯了般的袭击着城市。 更何况是直接将阵法破坏。 这都意味着。 ——有某种直接的力量，在它的身后操纵着它的行为。 那股力量似乎并不想暴露自己。 它甚至没有动用更高级的幻兽，譬如说稳定能灭城，实力相当于荡世级契灵的【绛堇灾厄】级的实体。 只派出了个【锈黄哀息】位格的鳄龟来袭击。 可是，对悉知游戏设定，清楚这些精英小怪行动逻辑的林玄。 这种拙劣的隐藏毫无意义。 “果然通讯还是被持续干扰，哪怕靠近了也联系不上诗弥。” “对方很清楚联盟通讯器的构造与传输原理。” 林玄蹙着眉头低头看了眼通讯器，耳边仍然充斥着城内的惊慌叫喊，心底陷入了几秒的迟疑。 他很担心少女的情况。 可是，现在那只龟龟还在不断对城市发动巨龙冲撞，要是现在不出手，等待会恐怕就要变成城墙夺回战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在暗中策划了这一切的都是『深渊』的话。 它是否暗中还留有什么后手？以袭击的力度来说也太弱了。 “果然还是得拜托镜璃么.”林玄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镜子，就准备做些什么。 但一只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所以，我都说了。” 洛薇娜像是真的感到了不满般，侧首拧起了纤细的睫羽，向着表情微略愕然的林玄撇了一眼。 年幼的魔女叹息着向前，她的口吻就像是在教训着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只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我允许你随意的使用我，这是我要求你深度配合我研究课题的诚意之一。” “等价交换也是真理的一部分。” 在离开星辰白塔后，她的魔力不再能肆意挥洒。 但是此刻。 身处在一百年前自己铭刻的阵法，身处在联盟分部的阵法核心当中，银发的魔女小姐蹲了下来。 像是随意的捡拾地上好看的鹅卵石般，她纤细的指尖划动。 一道道的符文从她指尖流淌摇曳。 刹那间。 整片广袤覆盖着城市魔法阵，那些破损的龟裂被星光弥漫，繁复而美丽的阵法在夜空中闪烁。 在几分钟内完成这一切后，银发的魔女小姐重新站起来。 没有理会周遭一群联盟契灵使呆滞仰望天空的惊呼，没有理会某些人似乎认出了这被记录进魔临渊界教材里的魔法。 在众多喧嚣的杂乱里。 洛薇娜视线里，只凝视着一个人。 转身，仰起了那即便加上帽子的仍然高度堪忧的脑袋，年幼的脸庞肃穆的盯着林玄，稚嫩的声线一字一句的再三重复。 “你那只宠物狐狸能办到的事情，只要拜托我，我也能办到。” “这是真理的一部分，请伱仔细地，详细地，认真地记入脑子里，不要动不动就磨损遗忘了。” “明白了没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魔王】 “不对.这种发展不对，该死！是哪个环节开始出错的？” 计划已经超出了控制。 先前斩落的左臂已经包扎好，十几年前作为现役契灵使时的术式没有生疏，但斯坦现在的表情却阴沉如水。 对方周遭暗中藏有保护的契灵，这一定程度上他有所预料。 就像是对方示敌以弱，暗中隐藏，因为不希望凸显出夏诗弥这名契灵使的特殊性一样。 他们又何尝不是？ 这可是那幽邃的意志，第一次明确地降下了神谕。 斯坦当时就做好了危机时刻要召唤出『特殊契灵』的准备。 哪怕这将要付出代价深渊的污染会进一步侵蚀他的理智，他随时有可能成为神志不清的疯子。 但斯坦认为无所谓。 因为他和其他贪生怕死，只是想当墙头草去追随胜利者，心怀龌龊的叛徒不一样。 他心怀着一份崇高『理想』，至少他自己是如此认为的。 可是。 知道你有护卫 但没想到这护卫的实力，直接就是一名【荡世级】的契灵啊！ 魔法纪元的开国皇女，从她小时候就始终伴随左右的侍卫。 皇家骑士团的团长，在过去对深渊的战役屡屡创下辉煌，被称为阴影下的绞杀者，刽子手。 连这种堪称绝对底牌的人物都敢派出来—— 那个少女不，应该说她的契灵。 那名无论是深渊还是蕾琳·莉莉维丝都无比重视，出现在预言里的黑发少年。 他在死前究竟是什么人？ 他曾缔造过什么事迹，值得被诸多高位的存在如此关注？？ “凭我的资质召唤出来那特殊个体，他哪怕在『血月』的加成下，也只算堪堪触碰到荡世初阶的门槛。” 斯坦眼神阴霾，“半个小时.不，哪怕只需要撑到二十分钟也好。” 其实按理来说。 只要拖延住那名侍卫，他们十几个人对付一名缺乏以太，并且契灵不在身边的少女。 别说是二十分钟了，五分钟内没搞定都对不起他们手染的鲜血了。 然而事情却再一次的超出预料。 那名白发少女漠然的潜入了树林，她恍若能忽视血月的影响般，以绝对的冷静数次抢先出手。 正面对敌的话，她不可能是深渊旅团的对手。但是斯坦等人为了不放跑她，必须主动分散人手去进行包围。 ——而那女孩就仿佛曾经在极近的距离旁观过战术穿插，并将一切指挥的细节都牢记在心底般。 她化作了袭掠过深夜的浅白幽灵，每次枪声响起，都是一人重伤退场。 在急迫的时间压力下。 不知不觉间，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已经悄然调转。 “如果这附近有渊血种的话，还可以指挥那些畜生协助搜捕.但这附近竟然一只也不剩了？” 斯坦环顾四周，沉声怒骂。 “哪怕这里确实不是高等破碎实体的活动地区，但也不该清扫的这么干净吧！” “难道联盟那边疯了，最近在这片区域搞过联合狩猎？” 此时。 刷，一旁的树木沙沙作响。 “——！” 斯坦双眼充血，他警戒的跳起，像是受惊般的瞪向一旁的树丛，右手单手持握的巨剑狠狠斩落。 直到接连落下的剑影砸出尘埃飞溅的深坑后，他才意识到只是有风吹过。 不是那名鬼魅般的女孩藏身其中。 “该死的。” 斯坦再次狠狠咬牙，他在恼怒自己的草木皆兵。也在愤怒于今夜的狩猎，极有可能无功而返。 他甚至都不晓得再拖下去，他们一行人能够跑掉几个！ 『敌军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发起袭击，于是我一个人包围了他们一群，并实施了剿灭作战。』 “呼” 粗壮的男人平复了呼吸。 他的眸底深处，混浊的紫光，如蠕动的瘟疫般啃食着他的理智。 眼下，只剩下唯一一个办法了。 【深渊】。 从战役时代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类知晓，所谓的深渊究竟是长什么模样。 哪怕在战役时代，据说也只有那名率领着众多原初契灵的指挥官，曾经真正抵达了魔临渊界的深处。 所以，现在学院里的教科书里。 只能从被召唤来的当地契灵，以及从侵蚀地区收缴来的文献，去反向的推敲出深渊当今的状态。 『那是一道横贯了整片大地，巨大深邃，幽暗无底的大裂谷。』 ——这是如今对【深渊】最常见的描述。 但并非如此. 至少，并不完全对。 斯坦浑身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将巨剑直接对准自己的腹部，仅存的单手猛地推下。 “呃呃啊啊啊啊啊！！” 鲜血伴随着惨叫蔓延。 而妖异的紫纹，却沿着他的鲜血，在地面淌流，铺开。并且颜色逐渐变得愈发的深沉。 如果是“无主的深渊”——那么没错，现实中存在的那道蔓延了上千里的裂谷就是唯一的本体。 可是现在。 深渊，无尽的渊血种，这片坠落的破碎时空里一切被污染过血脉的生灵有了自己的王。 新的主宰，已经君临了渊界。她的思想即是渊血种的思想，她的眸光触及之地即是深渊所在。 那是至高且唯一的。 【魔王】。 “哈啊.哈啊” 斯坦面色苍白痛苦的半跪在地，但他的嘴角却扯起，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透过与深渊十数年建立的联系。 以信徒的身份，像是刷任务般刷起来的侵蚀度.他哪怕曾经是个人类，现在却更接近于破碎实体。 再加上这次接受预言的使者身份。 他成功的透过献祭，向着遥远深渊内的那名『魔王』沟通了联系。 ——哪怕死了也没关系，只要能让那位大人哪怕半缕的力量降临此地，那夏诗弥依然是必死无疑！ 地面猩红的鲜血缓缓地凝聚，像是一面镜子般地浮起。 将那名“魔王”的部分身姿显现。 那是一名少女。 她坐在冰冷的王座上，盏盏摇曳的烛火点亮了四周，那是座幽暗，死寂的宫廷。 两侧身穿盔甲的无数侍卫半跪，它们仿若提线木偶般的呆滞。 但哪怕隔着一层千里外的血镜，也能察觉到这些侍卫每一名的魔力，都不下于荡世级的契灵。 但这些受到深渊恩赐的『特殊个体』，在那名斜躺在王座上，神态慵懒的闭眸的少女面前。 却只配单膝跪地，甘做佣仆。 浅金的短发齐肩垂落，穿着华丽的燕尾短礼裙，背后有着如蝙蝠般的双翅，她好似正在自己的王位上沉睡。 代表了深渊侵蚀的紫色纹路，从她的脖颈一路蔓延到雪白的侧颜，更添增了妖异的美丽。 而现在。 像是被吵醒般，这名少女魔王的眼帘缓慢地掀起，如血月般淡漠而妖异的双眸静静的向虚空望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像踢死路边的野狗 冷寂的宫廷，昏暗幽邃的背景，摇曳不定的烛火长廊。 以慵懒的姿态，将绝美的身姿给倚靠在王座扶柄上休憩的少女。 她便是深渊的【魔王】。 ——在距今一百多年前的时间，在战役时代结束后她忽地降临了深渊，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一切不服者。 那时候，数以千万的渊血种化为兽潮，因为血脉的本能阻拦着生灵的进入。 被污染的近百头幻兽亦是拖动着庞然身躯阻挡，嘶吼着准备将这名不知天高地厚，渺小的闯入者给吞入腹中。 然而，她却一路以鲜血铸造长廊，将高悬的血月作为背景的走入深渊。 身上鲜红色的裙摆，被浸染满了湿漉漉的赤红血色。深渊的污染在侵蚀她的心智，她娇俏的面容爬满了妖异的紫纹。 单边的翅膀被撕碎，衣服破烂，高傲的金发也因力竭而灰暗。 但她没有死。 一步步，高雅而不容置疑的，踏入了在深渊最底层的宫廷。 抱着濒临垂死的身躯，坐上了王座。 她的瞳眸俯视着从宫廷源源不断的涌入，前仆后继的兽潮，冷然淡漠，绝美的露出了一抹平静的笑。 随即，为了袭杀她而来。 那成千上万的兽潮，那些深受恩赐拥有了跨越层级实力的『特殊个体』，以及整个深渊对她的一切恶意。 毫无迟疑的，他们扑通的下跪，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让渡生杀予夺的权利，以示绝对的忠诚。 那一日。 无论是在深渊的最深处，亦或是当时还在与人类联盟征战，在整个破碎时空战区里上亿的渊血魔兽。 但凡遭受过深渊侵蚀血脉的生灵。 皆是不约而同向着少女的方位，臣服的匍匐跪地。 【魔王】在那一日降生了，她获得了深渊最浓厚的恩赐与宠爱，以绝对的实力获取了破碎时空的权柄。 倘若未来有一日『魔临渊界』成功侵蚀了本土世界。 在众多破碎时空中成为了最终的胜者，以自己的律法替代了世界的律法。 那么这名【魔王】，她也将成为整个世界全新的主宰，所有被深渊污染生灵的王。 ——这一幕关于少女如何成就魔王的画面，是所有渊血种在被深渊侵蚀的刹那，就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的记忆。 “说。” 并非高傲也并非睥睨的声音轻响，在幽寂的冷宫里回荡着。 像是在对着没有生命的死物对话。 浅金短发的魔王轻启双眸。 她似乎有一半的神智还迷离在梦中，慵懒的半垂着纤薄的眼皮，漠不关心的将视线看向了垂死的男人。 “惊扰孤的睡眠，汝有何事禀报？” 当魔王将头给抬起来的时候，她脸侧的紫痕纹路更加明显。 那些纹路像是侵蚀着一件绝美的艺术品，代表着她至高的权位，也意味着她再也无法重新恢复洁净。 “我、我请求向深渊借取力量！” 斯坦当被那眼神扫过，就连腹部被贯穿的剧痛都一瞬消失，像是连灵魂都被冻结。 但他还是咬着牙。 恭敬的说道：“深渊向吾等信徒降下了旨意，要求我们暗杀一名人类的契灵使。” “然而小的们无能。” “因为人类联盟的阻挠，我们的行动现在陷入了困境。” 斯坦感受到生命在飞快的流逝，这种直通电话的仪式对他负担太重了。 想起自己崇高的信念。 他激动的抬起头，沙哑的喊道：“但是！只要魔王大人您愿意借取力量。” “哪怕身死，小的也保证会完成任务，贯彻深渊授予的意志！！” 他可以死。 但是，他必须死的有意义。 现在的联盟是错误的，他们沉溺在歌舞升平的安逸下，完全遗忘了破碎时空的恐惧。 如果破碎时空再次开始侵蚀，这样腐朽了的文明一定会灭亡。 既然如此，还不如由他成为那名恶人，亲手将现在的文明给推入深渊。 只有更早地彻底毁灭，浴火之下才有可能真正的重生！ 斯坦一直是怀抱着如此的信念。 哪怕他参与了那场毁灭数千人小城镇，看着无数的家庭妻离子散，看着年幼的孩童被魔兽撕咬，哭喊渐弱到血肉模糊。 他也坚定的认为，这不过是人类为了重获新生，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罢了。 这都是正义之举。 自己和那些贪图利欲，贪图力量的叛徒，从根源上就截然不同！ 当充满了信念感的话语落下后，在鲜血形成的模糊画面彼方。 那名金发的少女魔王再次淡淡开口。 “哦，是么.” 她微微垂眸，似乎在思索，轻淡的嗓音哪怕斯坦全神贯注也没有听清。 “看来，【深渊】又试图避开孤，在私底下搞些小花样。” 她轻微的勾起了嘴角，“呵有趣。” “魔王大人？” 没听清的斯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名魔王过去从未理会过他们这些深渊信徒的请求，也许是嫌弃麻烦，也许是看不起人类这种低贱的种族。 可是在这件事上，斯坦认为对方必然会提供举手之劳。 毕竟，这可是『深渊』直接的预言啊。 作为深渊代言人的魔王，深渊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深渊的地盘就是她的地盘，她与深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会有什么理由，拒绝去协助有利于深渊的事情呢？ “好了，退下吧。孤要继续休息了。” 当听到这句话，腹部已经快要将血给流光的斯坦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姐们？ 我献祭了生命，打了通长途电话，而你敷衍了两句后，就表示要回去接着睡了？ 所以说那个力量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流程忘记走了？ “等等！魔王大人——” 斯坦想要开口去挽留，再更努力的表达自己的忠诚。但他准备将话说出口时，却发现吐出的是嘶哑的气音。 一枚子弹贯穿了他的咽喉。 表情难以置信，用手不断去摸着被贯穿的脖子，斯坦艰难的回首。发现身披着宽松兜帽的白发少女，她正面无表情的将狙击的枪械给放下。 地面上的鲜血明显是在执行献祭，而男人因为不明原因身受重伤。 夏诗弥确实感到几分疑惑。 但是死了的猎物，才是好猎物。她没道理错失将高危目标射杀的机会，留下的俘虏已经够多了。 在确认子弹击中目标后，白发女孩甚至都没多停留片刻。 她既防备着地上鲜血绘制的阵法，也不会让垂死的男人反扑，冷静的扫射又补了十几枪，将弹夹清空后选择撤离。 “该死的怎么会.” 斯坦视线模糊的跪倒在地上，他经历赐福的身躯也已经到了极限。 透过血镜建立的沟通早已经断绝，那名魔王直到最后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像是肮脏的污渍没资格映入眼帘。 男人痛苦的手在血泊里试图爬行。 “我还有，该做的事，怎么能.倒在这里” 瞳孔在呢喃声里涣散。 所有的信念，所有自认正义的恶举，他筹备了二三十几年想实施的所有理想与骄傲 都在深夜里烟消云散，像是条路边的野狗般暴尸荒野。 ===== 在深渊的最底端，幽寂的冷宫内。 和说的不同，当切断联系后，金发的魔王却没有第一时间睡去。 她闭上眼良久后。 像是被闹钟给强行叫醒，而后就睡不着了般，皱了皱眉头，不情不愿的再次睁开了眼睛。 “扰人清梦。” 这名背后有着蝙蝠双翅的少女，她在不耐烦的低声轻语后，从王座上缓慢的站起。 如蔷薇般鲜红的燕尾长裙垂落，她没有理会半跪在两侧的契灵。 那些东西没有自己的灵魂。 以前有过，但她成为了魔王，而她不想自己住的地方有一堆陌生人在。 所以就用权柄把这些曾经堕入了深渊的罪恶灵魂都抹除掉了。 少女回想起刚刚的沟通。 『深渊』又一次试图去绕过她，试图借助凡人的手去完成什么事这意味着深渊自我的意识又加强了。 “但只要孤还一日身为魔王，它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暗中耍耍这种没用的伎俩了。” 魔王少女高雅的面容平淡的勾起嘴角，当她平时充满了懒散的神情，如此生动的露出表情时。 总是勾人心魄，令人神魂失守。 深渊会限制她的自由，而反过来，她同样能限制着深渊的延伸。 ——她懒得去理会那所谓的『预言』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反正多半是杀人放火，是一些影响不到她的内容。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 一切的计划。 在一个世纪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金色短发的少女继续行走，她面无表情的环视自己的行宫。 这座宫廷，是仿制了地面上代表权贵的象征，于是深渊自主形成的地形。 包括那王座同样如此，只要谁能坐上去，谁就能成为魔王。 这是『律法』的一部分。 在一百多年前唯有一名少年，他曾经来到此地。 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包括会知晓那个王座所代表的意义。 知道正确的“通关法”。 不过是因为早有人曾经做到过，将攻略给完成九成九，而自己是后来者，所以去单纯的进行模仿补完罢了。 只是她第一次来时，身边还有许多其他的契灵作为伙伴。 可是当她再次踏入深渊时，却只剩下了孤身一人，所以才会陷入差点濒死的血战，打的如此艰难。 魔王陷入了回望着自己的王座。 她陷入了沉默。 正因为实际成为了魔王，她才知晓这王座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只要能坐上去，最次的结果都能成为魔临渊界的主宰。 当靠近时，它会散发着惊人的诱惑力，传奇级以下的契灵都不可能坚守本心。 可是，在一百多年前，那名少年却连一刻也没有在王座前停留。 他扫了一眼后，摸着下巴端详一会，随即掏出了相机搁那边调整了半天角度，将当时没有人打算配合的少女们都映入了镜头里。 咔擦一声拍了个照。 “ok，深渊打卡的成就，get。” 紧接着，他招了招手，在浑身鲜血的情况下轻松的笑说：“好了，大伙走吧，这下就只剩下两个世界副本要通关了。” “时间有限，别浪费在这了，乌漆嘛黑的没电没网，也没啥好看的。” “回驻守基地咯！” 回想起那副没心没肺的语调，少女平静的别开了视线，不再注视自己独自一人乘坐了百年之久的王座。 她继续在宫廷里前行。 在经过了一条漫长的廊道后，她蝙蝠般的翅膀微微挥舞，瞳眸里倒映出一轮血月，将墙面用独有的方式给开启。 那是一处被隐藏的极深，唯独她拥有进入权限的密室。 在密室的中央。 ——在顶端镶嵌着星辰般宝石的法杖，曾经某名契灵象征性的武装，等同于将灵魂切割后的一部分。 纯白的法杖宁静的悬浮在房间中央，让无数的星辰在它周遭缭绕。 这是某个人，作为达成合作的契约，『寄存』在她这边的东西。 “距离那个家伙上次来又过了三十年么。” 金发少女凝视着法杖淡淡道。 这个合作，最初就是那名魔女向她提出的。 那是一名追逐知识的研究者，她提出的计划虽说是天马行空，但配合上她的能力，确实有完成的可能性。 那之后自己成为了魔王，而她则夺取了深渊部分的力量，搭建了纯白的高塔。 她说，她会让那个人复活。 但现在都过去了一百多年，在她那特殊的白塔更是不知道多少岁月，她上次来就差连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 那个人，却依然还没能够复活。 纵然如此。 但魔王少女却不曾怀疑过，对方是否在消极怠工，是否已经遗忘了当初的合作。 毕竟。 那名魔女作为一名人类，灵魂都磨损到了那种程度了，当初的协议都已经遗忘，却依然拒绝取回存储有她『最初记忆』的法杖。 【罪痕魔女·洛薇娜】仍然在执行当初的诺言。 既然如此。 那么对自己来说，无法死去的漫长等待，也不过是早已习惯了的事情罢了。 身为曾经时空里最后一名纯种血族，以及现在唯一的魔王。 少女平静的转身离开。 “孤困了。” 她垂落了如孤寂血月般的瞳眸，轻淡的声音在幽寂的冷宫中回荡。 “希望下次再睁开眼时，那名磨损了记忆的魔女能记得出现。” “而现在，孤要去睡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沉淀，是实力升级重要的一环 “就是这里了吧？你给出的位置。” 洛薇娜周遭的魔法符文散落，她天蓝色的瞳眸闪过了繁复的矩阵，伴随着双足落地后缓缓飘散 对于其他的魔法使而言，需要提前准备繁复的物资。 经过再三确认，定位，且耗费漫长的工程后才能完成的转移魔法。 对从星辰白塔闭关出来的魔女而言。 知道几个数字，挥手。 噔的一下。 过场动画就结束了，魔法，很神奇吧？ “没错，就是这里。” 林玄颔首，看向眼前记忆中的驻守基地，认出了这就是目标地点。 看？所以说制式建筑有多重要！ 这长得一摸一样的大门，不是谁来都可以一眼认出来么，省得迷路半天。 ——回忆起过去在游戏里时，自家基地经过一名又一名的少女入住，最后光是在后院散步都能迷路的状况。 林玄就不禁想痛斥个性主义的铺张浪费。 “这是.” 他在基地门口蹲下，眼神一凝。 哪怕深夜的月色暗淡，但是草地依然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这里爆发过战斗.哪怕没死人，至少也受过重伤。 哪怕从位置，林玄判断出这是从基地向外面发起的攻击，极有可能出手的是夏诗弥，而不是包围的人。 而且，以契灵与契灵使之间的联系。 他也能确信夏诗弥还活着，甚至都没有受到会濒死的伤害。 但这还是令他有些担心。 “需要我直接清空这附近的森林，或是帮你找出所有的活人么？” 年幼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洛薇娜走到了半蹲着的林玄身边，她平静的询问，听起来好像不过举手之劳。 但林玄摇了摇头。 他轻笑，简短的开口解释：“不用了，洛薇娜你现在剩余的魔力已经不多了吧？” “而且，从星辰白塔才出来不久，伱也需要适应一下外界的魔力，以及不依靠那座建筑恢复魔力的方式。” “『深渊』它现在确实盯上了我的契灵使但别忘了，你曾夺取了它一部分去创建白塔，你也是深渊的目标之一。” 林玄站起身，周遭银白的以太浮现。 和当初在白塔里天天搞发明，吊儿郎当的没有一次认真不同，他沉稳而准确的绘制出寻人的魔法。 干净的银白扬起了风，如萤火般地在夜幕里浮现，在黑夜里替施法者指引前进的道路。 这些微光点亮了林玄的侧颜。 他拂起的黑色刘海下，双眸平稳的对洛薇娜微笑，说道。 “我确实很担心夏诗弥的安全，但你对我来说也一样重要，洛薇娜。” “如果为了找一个人，反倒让你这种后排职业陷入了虚弱状态被趁虚而入，岂不是得不偿失？”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里。 哪怕顶着血月造成的精神污染，仍然能一边维持寻人魔法，一边信步去使用剑术的缩地成寸。 ——哪怕抛去战略指挥的能力，如今的他也早已是合格的契灵，能够从普通人里脱颖而出的『英雄』。 留在原地。 宽大的黑色魔女帽被风微微掀起，少女伸手压住了帽檐，洛薇娜的双眸望向对方离开的方向。 一时间没开口的保持着沉默。 其实，林玄说的那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 作为一名施法者，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要务。 可是，当先前对方手染地上的血，神情流露一抹些微的焦急时，她却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理所当然的说出了那些话。 “.” 洛薇娜安静了片刻，才像是解释般，自言自语的道：“我可是星痕魔女，哪怕只剩余滴水的魔力也能自保。” “哪需要由一名才刚学习魔法不久的门外汉，来指导我怎么做？” 说到底。 林玄仅仅是她正在研究的【课题】罢了。 就像是购买宠物后，养在家里，也必须买一大堆麻烦的东西来保证它身体不会挨饿生病。 从个人来看，她对林玄，并没有在此之上的特殊情感。 之前情绪激动爆发了魔力也好，在塔底深处时，不知为何，泪水不自禁的流出也好. 那都仅仅是身体残留的反应。 洛薇娜只接受理性的知识，而记忆是构成一个人灵魂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在缺失了过去的记忆，没有主观上认可的情况下。 仅仅是对方告诉她，他们两个过去的关系非常亲密，或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这种『感性』的东西。 ——这就像车祸失忆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深情的说他们以前是情侣，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一样。 洛薇娜不接受如此模棱两可的事情。 既然没有记忆，没有证据，她不会因此简单的就『喜欢』上对方，并且交托自己的一切。 两人的关系仅仅是研究的课题以及课题对象，是等价交换的关系，不掺杂任何在此之上的情感。 洛薇娜是这样认定的。 而林玄.哪怕没有明说，但他心底多半对此事心知肚明。 因此，从离开白塔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提出过“因为你会缺失魔力，所以先和我契约，成为我的契灵吧”这种提议。 以【课题研究的临时契约】来说，这种提议便越界了。 会影响到之后两人间的相处。 洛薇娜对此很满意，本来就该这样，对方的聪明让她觉得非常省事，因此相处起来也很轻松。 可是 回想起先前，对方离开了她，因为那名契灵使女孩的关系，而神情流露出些许的焦急时。 洛薇娜知道对方很在意另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去想象了，倘若自己遭受到相似的处境时，对方是否会露出一样的表情？ “.无聊。” 银白长发的魔法使打断了思考，她选择坐回驻守基地的台阶上，利用这段时间来恢复魔力。 这种思考就连课题都算不上，她为什么会拿自己和一个普通人类的契灵使少女去做比较？ 还不如拿那只宠物狐狸做参考呢，对方还算比较有资格 不对，等等。 这么说起来的话，先前好像忘记去问了。 在那个家伙以前的身边，像是自己和那只狐狸一样，他准备找回来的存在，到底有几个？？ 呼吸再次急促了片刻。 洛薇娜平复了心绪的烦乱，低着头思索片刻，沉吟的低语。 “这种情感的变化，看来也是【新课题】的一部分，真是有趣。” “嗯，有继续研究下去的价值。” “果然.得增加相处的时间，才能获取更多的实验数据吧？” 今日的魔女也在追寻真理的路上，陷入了崭新的思考。 ===== 在树林间穿梭，阻隔的枝叶都被掀起的风给斩断。 但在触碰肌肤时，这些风又会化作柔和的微风，成为高速前进的助力。 在白塔经过的一年多。 对林玄来说，他不完全是为了卡bug进去找人。 提升实力，虽说是顺带的，但也是他确实的目标之一。 距离『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虽说他看上去做了很多事情，但实际上一直受到紧迫时间的限制。 无论是整个摇摇欲坠的文明。 还是散落各地，如今音讯全无的契灵少女们，都让他哪怕能沉稳心态，也不得不主动去效率的时间管理。 就算是借用【系统】去刷级，让整体属性快速提升，但也缺乏一个沉淀下来适应的过程。 从这点来看。 那机缘巧合的一年零四个月，对他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度假。 在超绝松弛感的时间里，林玄总算令自己全身上下，骤然提升起来的属性，做到融会贯通的习惯。 并且—— 更进一步地，超越。 “是这个方向吗？”林玄遵循着微风的指引，在树林间从容的前行着。 作为契灵使对以太的熟悉程度，他察觉到前方不远处，可能正在爆发着某场激烈的战斗。 浓郁的魔力在夜晚近乎要化作实质，在他的视野里清晰无比。 这种级别的魔力。 已经超越了【国域】，抵达了再上一层等级的【荡世】。 虽说还不到【史诗级】契灵那种盖个宫廷就能覆盖全图范围的程度。 但举手投足，权能都能摧毁山林，改变地貌一点都不是什么难事。 “听蕾琳说，她已经派遣契灵去保护诗弥的安全.这种级别的以太，应该就是那名契灵战斗的余波了。” 林玄表情严肃几分。 难道说，夏诗弥被卷入了这场战斗里头？ 思考了片刻，他神情沉默的决然，只见一抹凌厉的剑意覆盖了他的脚。 从【诸邪尽斩·姬狩鸣依】契约后获取的权能，对剑之本源的熟悉，立即被他融入了加速的魔法中！ 这是将两份破碎时空的权能体系，给强行拼凑融合在一起。 这么乱来的事，无论任何一名契灵使都不敢去想。这就像是拿冲突的律法相容似的，深怕反噬炸不死自己。 可是。 林玄作为契灵的职业是『契灵使』。 严格来说，他并非是在使用不同破碎时空的律法，而仅仅是在使用自己契约过英魂的权能而已。 这既合理又荒谬，却符合他认知里的游戏机制。 林玄先前只在星辰白塔实验过。 但那是拥有独立律法的空间，他对于在外界能不能复刻，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可是，现在看来。 他实验成功了。 重重交织相叠的符咒阵法，将单体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而无可匹敌的凌厉剑意，则找到了空气中的破绽，令这肉眼无法捕捉的冲击继续提升，再提升。 ——直至这柄人影化作的锋刃，前方再无任何可抵挡的阻碍。 ===== 足有一人高的战刃深插入地面，身穿骑士裙甲的阿莱克莎，看向面前的敌人皱着眉头。 “没想到，那些深渊旅团的人，竟然真的能让『特殊个体』恢复神智.” 作为皇家骑士团的骑士长。 同时也是女王蕾琳·莉莉维丝人生里最重要的守护者。 将众多试图阻碍魔法改革的贵族派遣来的刺客，以及鼓动反叛的阵仗，一个个拍扁搓圆的坚盾。 阿莱克莎的实力毋庸置疑。 她的权能『深渊尽头的踏碎者』，以及『抵挡兽潮的不朽之盾』，更可说是对深渊特攻。 只要对方敢沾染任何深渊属性，直接就是攻防各沾50%加成伺候，再附加一大堆有利的增益。 不过，她也没想到。 自己会因为这被召唤出来的个体，而被拖延十几分钟那么久的时间。 “ahhhhhh——” 鲜血淋漓的嘶吼声，从已经不成人形的漆黑扭曲体中，低沉的吼出。 “还差致命一击么。” 阿莱克莎再次握紧了枪刃，心底也因为迟迟无法结束这场战斗，去保护那名女孩而感到心急。 这契灵，必然是深渊特制的。 它所有的权能都是不死性和拖延时间，而且还有开战后就框定场地，没结束战斗前不允许离开的属性。 “他不是加入深渊，堕落后的人类.”阿莱克莎做出了判断，“制作肉体的素材，是远古时期就已经灭绝的特殊种族之一么？” 据说在魔临渊界的远古时期。 在大地上，存在有精灵，矮人，半龙人，血族一类的存在。 只是那些种族都是极为稀少的个体，他们甚至都没有形成自己的文明，就因为环境变化而大量灭绝。 阿莱克莎生前也只听过传闻。 据说在那些种族里，只剩下实力强大到无法死去，近乎与世界同寿的个体，才孤单的存活了下来。 只是它们多半都疯了。 失去同族后，不是主动去寻找强大的幻兽赴死，就是想尽办法自杀。 看着面前不断明明已经濒临垂死，还不断的主动进攻，将头向着她的战刃下送上来的『特殊个体』。 给人种被深渊给控制行动是工作，赶紧死了解脱才是生活的感觉。 阿莱克莎这才确认了原来那些传言似乎都是真的。 “下一击就会结束了。” 她淡淡的说道。作为骑士的尊严，她也无法容忍自己被如此轻视。 正当大量的斗气汇聚在阿莱克莎的枪刃之上时。 她忽地面露惊愕。 神情警戒，再次后跳一步。 这种急速袭来的攻击，从威力上来看自己可以防下。 但那种如刀般纯粹，缭绕的死意，却令阿莱克莎不得不暂避锋芒。 袭击？ 当念头跳出时，只见一道环绕着疾风的人影，不偏不倚的，撞到了面前再次咆哮着准备发起冲锋的契灵身上。 刷。 金戈之音。 那特殊个体被一刀两断，它分成两半的身体蠕动着想重逢。 但似乎不死性被赋予了『死亡』，它两半的身体颤抖了半刻后，垂然的瘫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而另一边. 造成了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黑发少年表情略有些紧张的站起。 直到看到像是好人的女骑士表情茫然的毫发误伤，以及地上缠绕着浓郁深渊气息的特殊个体死后。 他才抹了抹额头，长吁了一口气。 小声低喃：“速度太快了，一时间没刹下来，还好最后没有撞错人，不然问题就严重了.” 随即。 林玄的表情恢复正经，嗓音清朗而认真的询问道。 “阿莱克莎女士，蕾琳她向我介绍过你。请问你是否知道夏诗弥的位置？她是否在这附近？” 阿莱克莎：“.” 憋了好几秒。 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 毕竟是自己失职在先，没有将人给保护好，这种程度的小小意外，就全当做没看见过了。 只是，这打到残血的人头被抢了。 怎么感觉就这么怪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亦步亦趋，缓慢却坚定跟上的身影 而正当两人交换完信息。 确认了追过去的以及策划这场袭击的是【深渊旅团】，各自都微略担忧，正准备踏上寻找契灵使/保护对象的旅途时。 咻的一声。 一颗戴着帽兜的白色脑袋，却面无表情的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冒了出来。 似乎是听到动静消失，战斗结束，她像只谨慎的幼兽般，从草丛里露出脑袋的观察现状。 ——而那双一整晚，无论是被追杀，亦或是在潜伏狩猎的过程中，始终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赤红瞳眸。 却在看见黑发少年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 浮现了一抹明亮的波动。 “林玄。” 少女轻声的叫着，她像是回到了安全的庇护所般。对四周的警戒一下就松懈了下来，紧绷的背脊也恢复柔软。 背着那柄黑金属质地一人多高的狙击步枪，以及一只手拖着一具戴着帽兜，昏死过去的人。 她迈着小小的碎步，跑了出来。 今夜的危险，被深渊这种庞然大物给盯上的压力，以及积攒在娇小身躯里，所有的疲惫残存些微的担忧。 在看到林玄的刹那，自己没有因为死亡而拖对方后腿。 好像这一切都有了意义。 所以，夏诗弥露出了笑容，即便这很浅很浅，像是昙花般，只出现了很短暂的一瞬，还被兜帽的阴影给掩盖住。 但是从那场悲伤的惨剧后，她已经很久没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 “.” 看着迈着脚步噔噔噔跑出来的白发女孩，以及那两具被拖曳的尸体。 安静一时间弥漫了夜晚的树林，就连风声都很喧嚣。 “.林玄？” 跑进了后的夏诗弥有些不解的歪头，当发现林玄还怔怔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时候。 表情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忐忑。 低头看向兜帽斗篷上，被鲜血给溅染的痕迹。 以及那两具很显眼的斗篷人，因为被敲晕了过去，至今都还昏迷不醒。 她开口解释说：“这些人是『魔临渊界』的恐怖分子，他们自称深渊旅团，已经让身体的部分浸染污染。” “比起人类，他们更接近于那些破碎实体的渊血种.” 白发少女说话的口吻有几分不安，视线微微闪躲，低语：“我已经尽量留下活口了。” “但是有一些人如果不解决掉的话，那我无法保证能一直隐匿身形.” 林玄对人类文明明显是偏向友善。 无论是协助妖冥鬼域政府的征伐，亦或是从字里行间对联盟的态度，都能看的出来。 其他破碎时空召唤来的契灵们，他们对人类的态度更多是『虽然我的世界毁了，但是你们和我是同族，那么能帮点就帮点吧』。 但是林玄却微略的有些不一样。 她也说不来具体有哪些不同。 只是，对方对待联盟，往往会下意识流露些许缅怀的神色。 就像是看到亲手栽下的幼芽，如今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 哪怕可能不少枝头长歪了。 那总归，也是他曾经贯注了感情，所以很难彻底割舍的亲昵。就算痛批几句，也更像是恨铁不成钢。 所以。 夏诗弥现在担心是因为自己杀了『人』，而非是那些破碎实体，而令对方产生了些许的不快感。 “总之，林玄，我只是想”夏诗弥像做错事般低着脑袋，声音渐弱的低语。 但是。 一只盖在了她脑袋上的手，却宠溺而轻柔的摸了摸。 “你做的很好，诗弥。” 温和的声线响起。 林玄蹲下身来，将视线与娇小的白发女孩持平，像是要冲淡对方不安般的露出微笑。 他语气平静的说：“这种垃圾，杀了也就杀了，只需要留下几具活口就好了。换我来可能一个也留不下。” 动作随意的就接过了女孩一手提着一个的昏迷人型。 像是甩垃圾般的脏东西似的。 随手丢到了一边.貌似没控制好力道重重摔到树干上发出了闷哼，不过这是小细节不必在意。 “抱歉，是我的事情耽搁的久了。”林玄歉意的笑了笑。 他确实没有料到，这才刚踏入到新地图不久。 还忙着攻略星辰白塔这个临时副本，都没有去招惹那些地图boss，尽可能小心谨慎了。 那【深渊】却可以这么快反应过来。 并且精准无误的——趁着他暂时离开之际，去将夏诗弥视为破绽，试图优先把她清除掉。 不过庆幸的是。 不知为何，深渊这次并没有直接下死手.又或者很古怪的说。 像是不敢。 它就宛若不愿搞出太大动静般，偷偷摸摸的，只派了『深渊旅团』这样消耗品的编外人员前来。 小试一次，成功了血赚，失败了不亏。 就仿佛阵仗稍大点，就会被谁给发现并提前阻止似的。 姑且抛去如此奇怪的直觉不谈 夏诗弥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也是大大超乎了林玄预料。 哪怕身边的骑士长被拖延，并且被破碎时空的恶意所凝视，遭受到十多名老练的契灵使围攻。 她依然坚持到了林玄归来。 不仅如此。 现在自责觉得没有做到更好的夏诗弥，她大概都没意识到。 哪怕对她来说只是清扫些『被遗漏掉』的普通杂鱼，因为她认为是阿莱克莎顶住了最大的威胁。 可是——这接近二十名被深渊赐福，并且泯灭人性，手段诡谲多端的深渊旅团。 已经是在十几年来逍遥法外，让无数的老练契灵使都束手无策的人类叛徒了。 和当初刚相识时相比。 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亦步亦趋的跟随在林玄身后，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林玄看着面前仰起带的白发女孩，就宛若看到无数次抽卡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些传奇般。 哪怕尚且是稚嫩幼小的雏形. 但是，已经给他带来了隐约的熟悉感。 “总之，我回来了。” 像是将遗漏的招呼补上，林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语气轻松的淡笑道。 夏诗弥怔了片刻。 旋即。 她兜帽下青涩的脸庞点了点头，若有似无的明亮在眸底流淌，恢复了缺乏起伏声线的淡漠嗓音，软糯开口。 “嗯，欢迎回来。” “林玄。” ===== 一场混乱的骚动结束了。 但像是浪潮在平复后也会掀起余波，在安定的战区内，已经有七八年没有爆发过这种程度的骚乱了。 后续产生了不小的余波。 譬如说那些上交的旅团成员，他们每一个都享受到了“大记忆恢复术”的专人伺候，供出了不少据点。 后续由蕾琳公主作为主导。 一场严峻的扫荡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连将数个潜藏起来，不暴露踪迹的将叛徒据点接连拔起。 蕾琳似乎对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夏诗弥陷入危险这件事，感到非常愧疚。 所以在后续的清扫行动里，她可说是全程跟进的亲力亲为。 老鼠唯有在阴影里才令人做呕。 当暴露出来后，它们不过是些不值一提，轻易就能抹除的污渍罢了。 ——恐怕那些叛徒们临死都没想到，就他们这点儿实力，究竟是怎么引得一名史诗级契灵亲自出手。 不是，有必要么？？ 拿大炮打蚊子也不是这么打的吧，地图炮扫下去直接渣渣都不剩了！ 根据林玄得知。 从那些据点里似乎还搜刮出了不少的情报，对『魔临渊界』的战区政府这些年深渊的研究，有了极大的帮助。 连带着，还列出了一整个名单的内奸，给了那些叛徒重大的打击。 不过，这些事情嘛，就和给自己放了个假的林玄没有关系了。 他现在正在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开玩笑，他不久前才因为某个攻略对象，有个硬性的“学历要求”，而强迫自己再次重温了痛苦的高考备读体验。 那可是接近两年！哪怕他是硬核玩家这么一套下来，都感觉有点吃不消。 现在好不容易歇息下来了。 这种世界观剧情自行运转的小插曲，自然是直接选择跳过——不，是选择信任联盟的处理能力，将意志托付给继承者锻炼了。 不过 事实证明。 该忙的人忙起来，事件是会接二连三的找上来的。 “素材不够了，为了继续完成和你约定好的物件，我要出一趟远门。” 这一日，当林玄还待在驻守基地后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反复训练着不久前悟出的新技能【热血沸腾的律法融合技】。 一道银白色长发的身影，在半空中开通了数道六芒星，空间连接了室内与户外的彼端。 淡淡的嗓音同时响起。 和某只狐狸动辄都要烧魔力的传送技能相比。 洛薇娜的空间魔法，如果在近距离内传送的话，只需要耗费更少的空间，从战略便利性上来说更好。 不过。 狐耳巫女的技能只要看过一眼，哪怕在世界两端的距离，也只需要传送一次就能抵达。 只能说传说级契灵的权能就是这样。 各有各的好，唯有在作弊的性能上是如此相似，令人感慨。 看见洛薇娜出现在半空中。 林玄还没来得及去回应她的话，像是猜到了什么般，赶紧转头向着她即将落地的方向一跃！ ——毫无意外的，刚刚从自己简易实验室里出来的年幼小魔女，她面无表情的向着地面摔落。 在几次试图调整姿势无果后，因为四肢孱弱的运动协调能力，她成功的让自己以脸朝地的下坠。 自从离开星辰白塔后，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主动去精细绘制魔法阵的话还好说。 但要是生活习惯上的被动使用，常常会因为和白塔环境的差异，导致一些微妙的误差。 洛薇娜眉头一蹙。 呼吸间，她指尖刚闪起一抹微光，但眼角就撇见了某个身影。 于是那抹微光就像没出现过似的消失了，很自然。 “喂，这都是第几次了。” 林玄轻易的跨越了数十米，在半空中将魔女轻盈的身体接下，抱在怀中，平稳的落地。 他语气无奈：“你明明可以用传音魔法把我叫过去，却每次都要亲自过来。” “前天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我还真怕你把自己传送到湖泊里，然后因为不会游泳溺死。” 这当然是往夸张了的说。 虽然某人的运动细胞，和她的生活管理能力一样残念。但真碰到危险，她可以召个焚炎把整个湖烧干。 不过，林玄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怎么每次出现都这模样？ 哪边危险，就往哪边去钻，搞的他不得不在训练过程里分心，数次拯救魔女小姐于水火。 不会是在白塔里死习惯，染上了不把命当命的癖好了吧？ 而现在洛薇娜的衣服，已经不是过去被召唤出来，或是在星辰白塔里时，那一套标志性的魔女帽，配合精致黑纱晚礼裙的组合了。 之前在森霖城的那次出手，即便加强完结界后很快结束了。 但还是被许多人目睹了其身姿。 而洛薇娜的形象，无论是那缭绕着如星辰般魔力，丝绸柔顺的银白长发。 还是那副智慧与全知的象征，精致的黑纱晚礼裙。 都太有标志性——且在『魔临渊界』过于声名远扬。平时哪怕是cos，都不敢玷污这位伟大的契灵了。 要不是这战区的律法限制了科技，导致影像传播范围限制的话。 恐怕那短短几分钟的出现，直接就会在这片战区里，无论是平民还是政府，掀起一阵哗然的舆论浪潮！ 倘若真是那样。 别的不说，至少林玄是别想安生了。 所以，在他的强烈建议下，现在洛薇娜改变了一套服装。白色的魔女帽，以及宛若魔法使般，轻便柔软的浅色法袍。 繁星的六芒星图样耳坠，由他亲手替女孩佩戴。 洛薇娜起初是抗拒的，但是在穿上后她盯着镜子看了几秒。 最后默默的成为人偶任林玄摆布。 哼哼~！ 手游里原本想抽卡，但沉下的资源歪出来的专属皮肤【『星痕』魔女·魔法学徒时期·洛薇娜】。 在资源消失的心痛下，又因为换上去确实很好看而微妙的平复了心痛。 ——你喜欢什么样的打扮，难道我还会不知道？ “就像是我刚刚说的一样。”洛薇娜抬眸看向林玄，平静重复：“因为准备用的素材不够，所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你要在保持这个姿势下继续讨论这件事？真的？” 林玄看向被自己公主抱的女孩，语气古怪。 因为是半空中拦截，为了不会伤到魔女小姐孱弱的身体，他才只能采取这种姿势接住。 但这都还没放下呢，就要接着讨论正事了吗？ 太敬业了。 这就是专注力惊人的研究者啊。 “是什么物件？”林玄姑且随口敷衍的询问，准备把靠在他怀里，疑似有不想靠自己的力量起来迹象的魔女放下。 “说起来，你自从说有点特殊的东西要研究后，就已经闭关了半个月了。” “这次的材料不够，是指这个项目终于要完成了么？” 之所以暂时在驻守基地修整。 不仅仅是因为林玄想休息一会，为了接下来寻找另外两只契灵，养精蓄锐，修生养息，顺带打探消息。 另一个缘由. ——就是因为洛薇娜让他多等一会，说有东西必须要交给他。 银白长发的魔女小姐落地，疑似有些不情愿离开了怀抱，凭自己的肌肉将身体给站直后。 她平淡的天蓝瞳眸看向林玄，以理性的语调轻启薄唇，“嗯，那个缺了素材的项目，就是你的『新心脏』。” 林玄：“？” 等等，我的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找人 “等等，心脏？那玩意你不是已经给我装过了吗？” 听到这话，林玄表情有些懵逼。 先前离开星辰白塔时，洛薇娜曾经再带他前往了一次塔底。 当时也没说要做什么。 总之就是让他躺在一个祭坛的中间。 那场景，周遭数百个一模一样宛若人偶般精致的少女尸体沉睡，再加上像对待手术台般冷漠眼神俯瞰着的洛薇娜本体。 以解剖般的眼神，来回审视他脱掉了上衣的身体。 只能说如果不是林玄对她够信任的话，很难不怀疑这是什么邪恶仪式的现场。 太可怕了，那种氛围！ 而之后，他就睁着眼睛在这种被数百个相同面孔给注视的情况下，看着年幼魔女埋头专注的完成了手术。 她将缭绕白塔周遭的星光摘取，不断在手掌中汇聚。 最终成为了一枚鲜活跳动的心脏。 以星光为媒介，瑰丽而梦幻，内部好似缭绕着银河，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 ——在她将那枚心脏给塞入了林玄胸口的时候，他就看到系统原本提示的『当前玩家正处于特殊状态』的警告消失。 意味着【妖冥鬼域】予以的诅咒威胁，终于在切换地图后被解决。 而现在再次从洛薇娜口中听到心脏。 林玄一时间整个人都傻了。 吓的赶紧把系统框给调出来，确保倒数计时已经结束了。免得香槟开的太早了点，哪天和夏诗弥聊天到一半时猝死。 ——哪怕作为契灵，复活的可能性不为零，但他现在头痛的对象够多了，要是再养出一只boss那还得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 林玄是完全认可了某人的潜力，甚至都开始帮她进行了部分升级规划只是这个『破碎时空』地图暂时不适合而已。 “别紧张，我已经给你换过心脏了。” 魔女的声音慢悠悠的，直到林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才清脆淡然的响起：“毕竟是我亲手做的，那心脏用个两三百年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凭你现在的实力。” “我猜哪怕全力出手了，应该也用不到它的效能极限。” 林玄闻言表情无语的看向这只小魔女。 不就是损了一句她的运动细胞，以及不会游泳而已，至于这么快就补回来？ 不过作为成年人，他决定不与孩子一班见识。 而且林玄更加关注洛薇娜刚刚话语里的言外之意。 他平稳的开口问道：“也就是说，现在的这枚心脏存在着上限，是么。” “对。” 洛薇娜平静的点头承认。 就像是她自信的不把“黄泉的诅咒”给放在眼底，凭借“深渊”提供的对冲，以一己之力科研出了一枚心脏一样。 在涉及性能问题时，少女也不会要面子谎报出虚假的数据。 这就是作为一名科研者的矜持。 “我研究过现在联盟对契灵的评级了。”她开口说。 “大概到史诗级左右，它就会因为无法承担负荷，出现运转上的问题，再继续往上的话损坏的可能会增加。” 洛薇娜走到林玄身前，将小手给覆盖在他的胸口上，闭起眼的让魔力流入。 这种亲昵且随时都可以下死手的行为。 无论是理所当然做出的她，还是被做出这个动作的少年，却似乎都习以为常。 半饷之后。 洛薇娜才接续说道：“毕竟，我做的不是彻底清除那些诅咒。” “那是一个世界级别的恶意我倒是比较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才可以将一个世界意识给惹怒成这样。” “总之，因为那些诅咒的关系，你现在胸口里没办法生长成新的心脏。你可以将我给的心脏想象成辅助器。” “虽然它是由我制造，参杂了点当初『最初的我』赴死后残留下来的灵体，适应性和耐用性可以保证。” “——但它坏了，你依然会死。” 说到底。 最初洛薇娜只是将林玄当成了一名造访白塔的客人。想给他做的心脏，不过只是临时的替代品罢了。 让他免除死亡，已经是珍贵的赠礼。 就像是给一名双腿残疾的人，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那残疾人难道会在意这腿不能奔跑吗？ 可是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林玄现在成为了她要研究的课题，她想要待在他的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以此找回那些被磨损的记忆。 那么，只是临时的心脏就不够用了。 ——要是他死的太早的话，要是最后复活的程序又失败，岂不是在证明她这伟大魔女的无能？ “原来如此。” 听见这么全面的解释。 林玄轻吁了一口气，反倒不紧张了。 如果是那种无药可治的剧情杀，那他还需要多担心一下。 但缺乏的只是素材和条件，全部都集齐后仍然能解除的威胁，这只是锁条件的专属任务罢了。 “需要什么？”他简单直白的问。像是没考虑到洛薇娜会不知道答案。 “三个你口中的【原初契灵】。”而洛薇娜稚嫩的嗓音，也是毫无犹豫的答复： “只需要三个像我这种级别的契灵贯注以太的话，那么不同律法的冲突，就可以短暂的抵消诅咒。” “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能重新长回属于自己的心脏了。” “三个啊”林玄思索了一下，“星见镜璃她不可以吗？” 即便鸣依她人还在昏迷。 但如果把狐狸给算上，再加上洛薇娜的话，就只需要再找一个人了。 “不行。”洛薇娜摇了摇头，“不是出于我个人喜好的问题，而是她的『律法』来源和诅咒一样，没办法起到效果。” “这样啊。”林玄深深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还必须再找两个人。” 眼下【深渊】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 另外两个少女的消息，目前在公主的帮助下已经查遍了整个联盟的档案库了，事实证明最后一次目击都是在六十年前。 很显然，她们既然不在人类城市那就是在『魔临渊界』已经被侵蚀掉，化为了异界的范围内。 无论是对付深渊，还是去寻找少女。 都需要实力。 如果心脏问题卡在这的话，那林玄没办法自由的使用【共鸣转变】，将会失去一个强力的底牌。 “嗯？” 谁知晓。 听到林玄这么说后，反倒是银发的小魔女脸上流露出困惑。 她思索了一会，询问道：“不” “在你的身体里面，已经提前的留了一份来自一处我没见过的律法了。” “它的属性看起来像是迷幻、骗术一类的能量。先前在维持你的生命，而等我将临时心脏放进去后，它就停滞在一旁等待。” “作为素材，它的位格和配合程度都无疑非常合适。” “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林玄怔然了片刻。 随即，他浅淡无奈的笑了笑。 那只欺诈师.她还真是想贯彻自己作为反派的身份，哪怕做了准备，也当做恶作剧似的不想暴露半点。 他几乎能想到那名黑色长发，狡黠笑意的水手服少女，笑吟吟的说『嘿嘿，怕你的动作太慢，所以给没用的你留了点小礼物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有没有更加被本美少女的魅力给蛊惑心动呀~』 将这件事给暂且抛开。 林玄思索片刻，微略错愕的说。 “所以，如果缺的素材是这个的话.难道说，你回想起了伊尔露丝和缇拉她们两人现在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碎时空的假说 “不。” 银发魔女摇了摇头。 不过，也许是看出了林玄神情一瞬间浮现的期待，这次她喘息的间隔很短。 在某人的心绪放缓，告诉自己别擅自期待擅自失望时，少女就很淡定的接续道：“不过，我知道哪里能找到她们。” 林玄：“？” 您还玩上瘾了，这样钓人心态很快乐是吧？ 没有理会某个人的视线，洛薇娜微微侧过视线，看向了森林的深处。 那个方位。 却并非是人类联盟，这一百多年来经营稳妥的城镇，以及联盟分部所在地—— 而是早在几十多年前，就早已经沦陷失守，被彻底侵蚀成了『魔临渊界』，那里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契灵使学院教授的毕业准则里，被侵蚀沦陷的地带都属于【人类禁区】。 只要跨越了那条线。 破碎实体们，就像是回到家一样的舒适.不，严格来说，被侵蚀掉的环境，本来就是它们的“家”。 那是曾经辉煌的破碎时空，在被毁灭后呈现出来的状态。 无论是刷新实体的威胁，还是各种与人类世界不同的环境，威胁性都与被联盟占据的区域，截然不可同语。 “你要前往深渊？”林玄皱眉，开口问道。 “不够准确。”洛薇娜摇了摇头，她的嗓音浅淡平静，“那只是可能性高的选项之一。” “如果预测没错，只要破碎时空的侵蚀进度够高，越接近这个世界过去模样的地方。” “就越有可能出现你所说的，和我一样『原初契灵』的位置。” 顿了顿。 曾经被铭刻在世界的历史上，极大幅度改变了魔临渊界发展，可以说改变了一个时空世界线的魔女。 她补充说道：“毕竟，无论如何，她们和我一样，都是破碎时空最核心的一部分。” “结合你提供的情报，那名还在昏迷的叫做【姬狩鸣依】的少女，被另一处破碎时空贪婪渴望的情况。” “倘若我的判断没出错.” “它想恢复完整，在这个世界里补全它缺失的律法的话。” “那么像我这种，将它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曾经更改过世界线的契灵灵魂，它就必须重新收归所有。” 就像是一条条选项的支线。 倘若没有这些原初级别的灵魂，作为铭刻历史的灯，去证明它的文明之理。 那它哪怕再怎么强大，也依然是残缺的。就算真的侵蚀了现在的世界，它也不可能重新焕发生机。 洛薇娜·瑞伊罗娜塔，她垂落睫羽，语气平静的说道。 “事实上，我认为这份猜测，不仅仅是包含『原初契灵』在内.” “这些【破碎时空】，它们之所以在最初被抵抗住，并且在这一百多年来延缓了侵蚀脚步，一度停滞不前。” “就是因为它们曾经历史里，绝大多数的『英雄』，那些影响到了它们发展历史至关重要的人类灵魂。” “大量的，全方面的——都被你们文明当做契灵使给召唤走，所以才导致它们造成残缺，严重影响了侵蚀进度。” 历史是由人类与世界的环境，共同去谱写的，缺一不可。 倘若没有洛薇娜创造了最初的魔法。 那么『魔临渊界』里的魔法使，这一体系的职业，将从最初就不存在，许多历史的转折将不会发生。 所以. 正因为残留的灵魂被召唤走了大半，这些破碎时空空荡荡，仿佛搭楼的地基钢筋被一条条抽走。 所以原先本该无止尽去征战，侵蚀，蔓延的进度。 才被严重的滞缓。 “.”听闻着魔女缓慢的讲述，林玄瞪着眼睛，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此刻再一次的，深切的意识到，面前的这名少女她是一名追逐真理的求知者。 在一百年前，她不曾发现过这件事。 但是现在，少女以破碎时空的侵蚀融合为背景，以复活『灵魂』为课题，进行了整整五千年的研究。 当再一次接触外界的世界后。 这种被隐藏的极深，至今对人类都是未解之谜的可能性——却被她以半个月时间的研究，便架设好了理论的框架。 哪怕只是猜测，可能还缺失最重要的一部分。 ——但这对现在的人类联盟而言，也是难以想象的重要一步，极有可能改变各大战区往后未来的战略部署。 “怎么了？” 洛薇娜发现林玄的安静，她有些疑惑的抬起了视线。 对她来说，刚刚的分析算不上什么，她向来都是如此。只顾研究课题，或是创造魔法。 至于课题研究完后，魔法创造出来后，会起到什么作用，会被如何使用，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少女不过是只专注于这个过程。 “没什么。” 林玄淡淡一笑后，下意识伸出手，而后被洛薇娜犹豫了大概0.1秒后，警戒的后退一步，再次避开了。 压着魔女帽，她戒备的盯着少年但眸底似乎有几分纠结的，盯着那差点触碰到自己的手。 “咳习惯了，抱歉。” 林玄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尴尬的咳了一声。 看到类似的白色头发，以及身高，他都要默认夸赞对方要做这个动作了。 毕竟另一个一直都很配合，还会像是小动物般的凑上来。 “总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就更不可能放任你自己一人，前往魔临渊界深处去找人了。” “你在怀疑我的实力？” 洛薇娜眉头轻皱。 对方现在已经被深渊给盯上了，要是深入到侵蚀地带，很有可能会遭到针对，以及危险。 “不。” 林玄摇了摇头，他语气从容，却无比笃定的说道：“如果有我跟着，这件事会更容易许多。” “毕竟，你现在失忆了，要找的却是昔日的伙伴。在不明确的情况下，还是由我跟着会更稳妥。” “这才是符合理性的做法，对吧？ 他看向安静下来，因为是正论，所以无法反驳的小魔女。 笑了笑。 没有去调侃对方“难道，你是内心在担心我？”。 这点绅士的礼节，照顾少女的小心思他还是懂的。 “放心吧。”林玄自信的轻笑，“就像是你这半个月来，研究出了这项对联盟至关重要的发现一样。”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这半个月来，发育，升级，点亮天赋树与战记，储备可以使用的各种道具 这对他来说。 ——可不就是最好的“放松”，以及“休息度假”么？ ===== 而此时此刻。 在相隔着“前联盟总部”的废墟，曾经的黄金之路，还处于妖冥鬼域战区遥远的某一处。 “沐长官，现在e-034地区，再一次检测到以太乱流反应” 听见了下属推门而入的报告，沐雨晴不由得觉得有些疲惫，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个月下来。 过去在稳定期半年都不一定会有一次的异常以太波流，简直像是刷新副本般，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七八次了。 很显然，当那个象征一切魂体归处之地的黄泉，缓过了最开始被背刺一刀的剧痛后。 后续激烈的反击，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袭来。 而首当其冲的 自然是这条曾经被【妖冥鬼域】在内，众多破碎时空给彻底侵蚀，象征着战役时代的溃败—— 而后，又被现在的联盟给反击。 硬生生从它庞然的身躯里撕扯咬下的“黄金之路”。 “我知道了。” 年轻女子将疲惫给收敛，表情平静稳重的开口道：“总之就是各个驻守基地都在推脱，没有人愿意前往是吧？” “那么就由.嗯？怎么了么？” 沐雨晴的指令才说到一半，她就注意到面前下属，那欲言又止的尴尬表情。 不由得有些奇怪。 这时候，她身后作为契灵的天狗少女赶紧靠了上来，悄悄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雨晴，你先前太过繁忙了，所以只关注下达的指令，以及那些作战报告的结果对吧.” “事实上，现在这种讨伐任务，现在那些人并不是彼此推脱。” “——不如说，只要是靠近灾祸爆发地点的契灵使们，大部分的年轻人几乎都是抢着做呢。” 沐雨晴一时间愣住了。 啊？ 抢着做？ 等等，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我刚从总部被分派下来，就被各种穿小鞋针对的妖冥鬼域么？ 先前在施工场地.更正，在先前讨伐联盟总部旧址的那条路上，那些契灵使之所以能热情高涨，依靠的是某人战无不胜打下的福利。 但那种开销太大。 哪怕有妖冥鬼域战区政府的支持也维持不了太久。 现在虽说还是稍微涨了一些（从那些被拔掉的腐朽官员福利渠道里扣的），但远不至于到先前那种程度。 这种情况下.那些驻守基地的契灵使们依然可以保持这种斗志。 冒着死亡的风险，再一次离开安全的联盟城市，主动去参与实体狩猎，扫荡。 这是沐雨晴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这简直，就像是时空回溯. ——回到了七八十年前那最凶险激昂，人类契灵使英雄辈出的时代，再一次在这片文明的土地上重演。 “毕竟永夜不久前才被撕裂过一次。”天狗少女真稜低声说道。 将自己的感受毫无保留的讲出，“我能感受到，这一次它是真的遭受到了重创。” “就像是有某种『核心』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似的.” “整个破碎时空范围的妖魂，那一定程度的实力下降，这恐怕是已成定局了。” 曾经的妖鬼实体，它们是人类的噩梦，哪怕一时击败，也会再次复活，汇聚起来成为更强大的灾祸。 可是现在黄泉的复苏力削弱了。 曾经打不败的敌人，现在水平全部都掉了一点档次。 这让扫荡需要面对的风险，以及后续的收益，都与过去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那曾经撕裂过永夜半天，从裂隙里，洒落大地的温暖旭日。 看得见终点的挑战，和永无止尽的无尽折磨。 代表的定义是截然不同的。 过去妖冥鬼域的年轻人，他们都接受过长辈的教育。从生来就告知他们，永夜是常态，无法去战胜，只能窝囊的习惯。 可是现在。 有某个人告诉了他们——希望和曙光是存在的。 哪怕被隐藏在深邃而漫长的黑夜后，哪怕想要拨云见日无比困难，哪怕前方荆棘丛生，冰冷严寒。 但存在的光就是存在的。 不需要解释什么，它就在那里。 “.是吗。” 沐雨晴听闻后，哪怕已经连轴转了一个多月，她现在也不由得流露淡笑，感觉沉重的肩膀都放松了下来。 她想起在学院里时曾经听闻，在隔壁【魔临渊界】，一百多年前曾经对联盟提供了巨大帮助的原初契灵的魔女。 那名撕裂了永夜的人.将以往在妖冥鬼域里曾经创造的奇迹，将【诸邪尽斩·姬狩鸣依】的传奇再次复刻了的人。 即便不知道是谁。 但是，ta在这个战区内，恐怕未来会和那名魔女拥有同样崇高的地位。 可惜现在丢失了姬狩鸣依的下落，更不会知晓那个人是谁了 在内心略微惋惜的轻叹一口气。 沐雨晴将任务吩咐下去，等到下属离开之后，再次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埋首工作。 作为改革妖冥鬼域战区的榜样，像她这样有能力，又年轻的契灵使，因为功绩而获得了现在的复数战区总指挥的地位。 不过沐雨晴心知肚明。 哪怕能力是最关键的要素——但自己认识夏诗弥和林玄，肯定是将能力能够展现上去的主因。 她可不能容忍，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靠关系走后门的那种人。 所以沐雨晴才会在这一个多月，都埋首处理政务，直接化身卷王。 哪怕是为了不给那女孩和少年招黑，她也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在此时。 通讯器的提示声响起.女子随意地拿了起来，扫了一眼。 紧接着，眸底闪过一丝错愕，整个人都紧张的倏然站起！ “怎么了？”天狗少女疑惑问道。沐雨晴如此失态的模样，她可是很久都没见到过了。 “是总部那边传来的通信。” 沐雨晴深吸了一口气。 哪怕极力摁耐，但她的语调里，还是不由得多出了一抹震撼，颤抖 以及，兴奋。 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是这个时代的契灵使，只要是从小在学院里培养成长，熟读“破碎时代”联盟的发展事迹毕业的人。 没有人在看到这则通知的讯息后，还能够压抑住情绪的起伏。 “总部的人说。” 沐雨晴侧首看向自家契灵，用手整理了下头发，表情肃穆起来，说话间不由得端正了仪态。 “——联盟的【首席】，ta指明要找我，说有要事要询问。” ===== 首席。 这个名字在联盟里，是无比神秘，而又地位超然的存在。 在过去尚且维持秩序的时代，面对诸多破碎时空的入侵，各国政府在发现仅凭单一实力无法敌对之后。 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终于放下成见选择结盟。 那就是如今人类联盟诞生的起源。 虽说后续，『最初的契灵使』出现成为了战局逆挽狂澜的关键，但那毕竟只是贯穿敌人的尖刀。 调配整体战线的人员安排，负责后勤资源建设，联盟无疑也在战略时代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地位。 打江山虽说也不易。 但要是守不住的话，很容易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在『战役时代』期间，在残酷的大量伤亡数字前，确保指令的高度统一成为了第一优先。 原本每次决策都需要投票表决的制度，逐渐被简化，精炼。 而能够掌握最多话语权，必然是在无数次决策里，多方面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以及坚定不移的信念。 证明过，自己能带领人类文明走向胜利的人。 ——而这样的存在，在战役时代的制度下，最后便成为了议会的【首席】，拥有整个联盟最高的指挥权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充满神秘感的首席 所谓时势造英雄。 战役时代初期，那是对整个人类文明来说，最艰难而绝望的时代。 过去人类曾追逐一生，信奉的价值。学业也好，工作也好，社会地位亦或是财富权势也罢。 在大举入侵的破碎实体面前脆弱的宛若玻璃般的易碎品。 哐啷。 当人命死去，城市崩毁，悲鸣与怒吼声充斥了曾经和平繁盛的大街小巷，整个社会便化为了最高效的机器。 一切都为了胜利，一切都为了文明的延续。 在这种情况下。 【首席】成为了一个符号。 它象征着在那个仅为了存活的年代，以人类文明作为基数的精英里，矗立在金字塔最顶尖的那名智者。 根据传言，曾经那名“最初的契灵使”也被联盟邀请成为首席，只是他最后婉拒了邀请，专注在前线的战斗。 这也是唯一被外界广泛知晓，关于那名首席位置人选的传闻了。 因为后续担任这个位置的人，无论是年纪，声音，性别，岁数，喜好乃至存活生死 一律全都是最高级别的保密事项。 这位置太重要了。 无论是人类里的叛徒，亦或是当时要提防『破碎时空』里的生命可能会实行的斩首战术，这个位置都充满凶险。 具体的选拔机制不得而知。 首席可能会无声死亡，但下一个会立刻顶替而上，如果这个又死了的话，那就是它再选定的那一个人接上。 直至，战争胜利。 而这个传统.哪怕破碎时代至今，也依然在延续。 而无论是契灵偶像化推广方案，还是如今各大破碎时空战区，哪怕被打的再惨也没有一个彻底被打毁灭的结果来看。 首席对联盟的重要性，以及它多次起到的关键决策，功绩毋庸置疑。 “.” 沐雨晴已经第七次的看向镜子，检查自己契灵使的制服是否贴切，多日熬下来的黑眼圈有没有用粉底遮掩好。 直到计时器的最后一秒，她都在确保自己不会有失礼的地方。 滴滴。 伴随着通讯器的示意，年轻女子才略带紧张的在联盟员工的指示下，走入了被封隔起来的包间。 在踏入了这房间的刹那。 无数的符号从周遭升腾而起，机械间彼此交错的光芒，化为了数千万光芒闪烁的电子信号。 ——这是来自【智律械国】里某名史诗级契灵的权能，它能够凭借独立的机械装置，让信号能跨越战区联系。 不像是先前沐雨晴曾打过的电报密码，需要各种加密处理。 它就连直接影像对话都能办到。 不过因为是权能这种奇迹的造物，契灵本人也制造不出太多，且每次都需要耗费大量以太。 所以没办法量产分配给每个战区，唯有在联盟总部直接传递命令时，才会被各个战区开启使用。 沐雨晴平静的深呼吸。 她的意识被接入了信号的空间，这里是【破碎时空·智律械国】独有的精神云网，类似于vr完全潜入游戏。 她现在只是凭借着契灵权能，才能在不同律法的战区“登入”。 第一次进入这片空间，出乎沐雨晴意料的是，她刚抬头就看见了太阳。 “这里是” 女子困惑的转头四下看去。 草地，喷泉，远处的校舍背景，以及一间提供给学生用的楼栋。 她有些懵逼。 这里不是她还在联盟总部就读时期，被分配到的单人宿舍么！？ 如果不是低头看了眼胸口撑起制服的规模没有消失的话，沐雨晴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高中时代了。 “抱歉，不喜欢这样的景色么？” 这时，在她旁边不远处，一道平淡温和的嗓音响起。 “因为我希望你能放松些，所以就选了个觉得你会比较熟悉的背景地图，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是否要换一个？” “您是.首席？” 沐雨晴的视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形的银色盔甲，正坐在下午茶的桌椅旁。 那道声音听不出性别，听不出年龄，听不出特定的声线，透过银色盔甲的缝隙震动间流露。 唯一能够听出来的是哪怕经过多道手续的处理后，依然平淡温柔，缓解了沐雨晴紧绷背脊的亲和语调。 这名首席。 明明是从传说中走出，但却像是相熟的邻居般，令人不会生出压力感。 “不，不用了，现在这样就好！” 沐雨晴受宠若惊的说道。忽视掉因为学院背景，而重新涌现过去埋头进入书海里学习的压力。 走到那下午茶的圆桌前坐下。 她忍不住的抬头打量，那看起来精致而复杂的银白战甲。 从『首席』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时，它就戴着这具特殊权能打造，意义非凡的盔甲了。 这具战甲同样也是契灵的造物。 能遮掩身形，保护弱点，还可以变换各种形态，兼具攻击与防守两项领域的巅峰，发挥出不亚于史诗级的战力。 ——据说它的第一任主人，正是在一个世纪前逝去的“最初的契灵使”。 在那名契灵使死去后，这战甲被联盟从前线回收。 后来就成为了联盟首席的标配，无论几任继承的首席，去到哪里，ta都佩戴着这可以隐藏身份的战甲。 沐雨晴和银白战甲相对而坐。 明明已经成为了复数战区的负责人了，她现在却有点坐立难安。 “请问，首席您找我过来，是准备询问什么事情.？” 沐雨晴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急，先喝点东西吧。”首席似乎看出了女子的紧张，从银白战甲底下发出温和的微笑。 “虽然在这片空间里仅有味道，现实中不会有饱腹感，但作为放松的品味来说还不错。” 伴随它的手甲划过。 桌子上便浮现出了温热的红茶，在风和日丽下冒着热气。 “只有红茶可以吗？” “哦” 沐雨晴正点头想说没有问题，却发现那银白战甲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忽地轻笑了几声。 它的肩膀轻轻耸动着，似乎对这场景感到怀念似的。 “首席.？”沐雨晴不解的望去。 “没什么。”那银白盔甲摇了摇头，它平静的淡笑轻语，“只是，想起一位很久以前的故人而已。” 原来如此。女子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倒出的红茶。 看来首席它以前和老友，也曾在这样下午茶般的环境里，优雅的对饮着啊。 不愧是首席！就是有品味！ 在她抿了一口红茶后。 银白盔甲才语气温和的开口，说出了它这次的来意。 “我听说过，在一个月前，你似乎是除了那名『林玄』的契灵使以外，第一个与他进行接触的人吧？” “能和我聊聊吗？关于你认识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由意识流构成，充满虚假的幻境里，平和的太阳悠然的照耀着大地。 像是一段久远的回忆。 充满怀念的，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再次有了和别人讲述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八章 聊聊 “林玄？“ 沐雨晴愣住了。 要不是她手够稳，这茶杯里的红茶差点要摇晃出来。 在来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为什么那名神秘的首席会突然找上她。 但是沐雨晴万万没想过，对方最后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也许在妖冥鬼域战区.林玄因为参与了首次的，现在名声和风头都因为夺回作战而声名鹊起。 但是这仅仅是局限于妖冥鬼域。 甚至只局限于这十年间。 再怎么说，破碎时代都过去那么久，众多战区众多被召唤来的契灵，英雄辈出的人物实在太多了。 哪怕在沐雨晴看来，林玄这个背景神秘的少年契灵确实很有潜力。 她甚至有信心只要对方找回了记忆恢复了权能，就连和那些顶级契灵都可以打打擂。 但再怎么说. 现在，就引来【首席】的关注，未免也太早了一些吧？ “嗯，怎么说呢。“ 似乎看出了沐雨晴的疑惑，银白盔甲也没有催促，它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红茶，动作优雅的饮啜了一口。 “在获得了关于他的样貌，形象，以及一些情报后，令我想起了在一些久远资料上看过的内容。“ “详细的东西我不能和你说。“ “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也不需要讲的太详细，挑你知道的部分讲讲就好了。“ 虽然同样很好奇那资料是什么。 但我现在更好奇红茶刚刚到底是从哪里被喝进去的啊！ 为什么举杯到面甲的部分后就会直接消失了啊，究竟是什么原理？ 沐雨晴将这份纠结给扫去。 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的话.“ 对面明明是首席，但却找到了她这种小人物的通讯。明明都面谈了，它完全可以命令她说出所有知道的事。 却只是如此平和的开口询问。 以及最重要的.比较近乎于直觉，沐雨晴感觉对方在谈论那个人时，似乎是真的纯粹的好奇心。 不包含有其他任何的主观意图，或是想将未来的希望压在他身上。 就仅仅是 对林玄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他的性格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感到好奇。 接下来的时间，沐雨晴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尽可能的说了一些。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太机密的情报。 如果想要的话，只需要花费点时间多问几个人，哪怕不像沐雨晴这么详细，也可以推敲个大概。 说到一半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太无聊了。而且就像是普通聊八卦似的，充满她对那少年的赞扬，听起来没什么重点。 可是令沐雨晴意外的是。 银白盔甲的首席，它坐在座位上，全程没有任何一次出声打断。 将身体前倾——就仿佛，真的是当故事来听，而且听的津津有味似的。 “好，沐小姐，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当沐雨晴说完后，银白盔甲那模糊的声线微笑道：“谢谢你的配合。“ 等等，什么，这就完了？ 沐雨晴有些茫然，毕竟她好歹是那两人的好友，说的事都是尽量客观。有一些私人的猜测没有参杂进去。 譬如说.那少年战略指挥时，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和学院教科书上那些佚名的古老体系有些相似。 原本还在和本心纠结说不说的。 可是没想到，首席竟然说这样就可以了。 直到她退出了那个空间，四周重新恢复成普通的房间，那仪器失去光泽之后，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啊？ 只是因为这点普通的小事，有必要特地把她给叫出来，并且还在意识空间里喝个下午茶吗？ “怎么样怎么样？“ 一直在等待外边的天狗少女，有些兴奋的凑上前来，她也对人类文明的首席很感兴趣。 她在妖冥鬼域里的闯出事迹后，很早就死了。 压根不知道自己老家怎么没的。 所以，能够看到把人类文明支撑到现在的联盟大佬，对这名亲人类派的妖怪来说还是新鲜感满满！ 看着面前双眼发亮的契灵，沐雨晴陷入了沉默。 被自己偶像找过去，只是喝了顿下午茶，说了些没什么营养的聊天。 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行。“ 女子表情清冷的摇了摇头，无视了自家契灵那八卦失望的眼神。 她淡淡说道：“人类联盟的机密，我不能擅自泄露。“ ===== 遥远的某处。 无数电子器械的浮光消失，房间内恢复了清冷。 银白的铠甲坐在房间的中央，她从仰天的动作恢复了回来，重新坐回在批阅档案的文件桌上。 “唉，不行啊，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直接就找过去了。“ 从盔甲里，微略无奈与感慨的声音像是自责似的自言自语。 她轻声说道：“虽然说我相信他既然回来了，那么肯定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就可以再一次找到我这来了。“ “可是，等三年，等五年.都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这最后的时间不是更让人难熬了吗？“ 所以她才通过私人的渠道，忍不住透过意识空间跑去寻找那名年轻的契灵使。 向对方询问那些“无关紧要“，再稀松寻常不过的事。 对现在还在等待的她来说。 这就和一款即将上线的游戏，无论是透露出来一点剧情的细节，小怪建模的设计截图。 都可以用来解馋，价值无比珍贵。 “不过，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说服狐狸出来帮他.” “看来他的口才还是一如当年嘛。” 银白盔甲笑了笑。 星见镜璃算是少数几个，一直都被联盟知晓位置，以及当前状态的原初契灵了。 她也不是没有去试图找过。 可是那只狐耳巫女，对所有的来客都是呈现拒绝态度，压根连沟通都不进行，就更别提是说服对方帮忙了。 不过没想到那家伙一出现，直接就给狐耳巫女拿下了。 只能说老手艺没有生疏一点。 毕竟，总不可能是那只狐狸特别好搞定吧？ 首席动作平淡的，将手在仪器上操作，一张地图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这和当初林玄在那个小屋里，从老兵手上接过的联盟地图，有七成相似，只是更加详细了百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漫长为等待归来的守候 将地图摊开。 隐藏在盔甲后的双眸，静静的扫过每一处属于联盟的领地。 那也是在战争的百年过后，现在还属于“人类文明”的范围。 她伸手，隔着一层手甲的肌肤，轻轻的抚摸过那些被侵蚀，涂黑，已经失去了上百年的土地。 看着现在的这副地图，她的脑海里，却还清晰的记得另一副地图。 “在那时” 已经一个多世纪，因为藏身于这具铠甲里头，没有发出过本音的混杂声响，凝视着地图轻声道。 “从这片区域，到这片区域，还有这里，这里以及这些地方。” 每说到一处时，她的手甲就会抚过地图上的一处区域。 似是想要将那些黑色给抹开。 似是怀念起，当时跟在那个人身后时，这副地图曾经的模样，那些已经回不去的时光。 “如果是你在的话，它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不是吗？” 银白盔甲后的双眸轻微闭起，从沐雨晴口中描述的那少年，如在空白的纸张上勾勒出轮廓。 在她的脑海里。 一寸一撇，从轻浅的线条，逐渐重叠起遥远到已经模糊的记忆，最后变成浓墨重彩的人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越走越远。 曾经无数个日夜的梦里。 她试图想追赶上去，但却无论如何也拉近不了距离，只能像是那天一样，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消失。 后来，她穿上了那个人过去的盔甲，试图想负担起那个人过去的职责。 “可是.” 银白的盔甲低垂着瞳眸，看向已经接近沦陷失守的地图。 她轻浅而苦涩的淡笑：“没办法，我可做不到像你那样的好呢。” 叩叩。 就在此时。 这处房间的大门，传来敲门的声响。 “请进。”而银白盔甲像是早已预料般，她动作从容的收起了地图，平静开口。 “抱歉，打扰了，首席大人。” 态度恭敬，表情一板一眼的女子走入，向银白盔甲恭敬行礼。 来者身穿契灵使的衣装，胸前的『五星』徽章，代表她在联盟里也屈指可数的实力，以及地位。 “因为检测到异常的以太波动，所以我担心首席大人的安全，就进来关切首席您的状态了。” 女人不卑不吭的低头讲述。 她视线不敢直视，像是认为自己的行为对不起银白盔甲里的那名首席。语气略有犹豫，但也没有转身离去。 “没事的。” 银白盔甲淡淡笑着，她宽容的对进来的女子说：“小沈，我理解你们的苦衷，尽管完成你的义务吧。” “.是，我明白了。” 五星的契灵使女子执以晚辈之礼，从怀中拿出了扫描的仪器。 动作快速的，在房间内走过一圈，又确认了一遍从电子仪器里，是否有信号向外发出。 而结果是。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残留痕迹。 “打扰了首席大人的休息很抱歉，我这就离开。”女子神情安心了些许，她在离开之前再次歉意的点头。 匆匆就走了。 宽敞而装修精致的室内，再次恢复了银白盔甲独自一人，安静而寂寥。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我都说过我不在意了。”银白盔甲好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毕竟我的身份敏感特殊，现在又刚发生了那种事，他们能从『议会』那里替我争取到这种自由。” “我已经挺感谢他们的了，没必要这么愧疚。” 嗯，虽然说她确实是偷溜出去了一圈，不过这不是没被抓到吗？ 没抓到就是没有。 首席大人的心底相当的淡定自若，丝毫没点负罪感。 她再次将地图给翻开，视线平静的扫过那些被侵蚀的区块。 静静开口：“现在，就连最后一处破碎时空的『魔临渊界』，都发现了本土原生居民存在的身影。” “这意味着。” “下一步的变化，即将要开始了吗？” 她看向了地图上的某一处，和其他单纯被侵蚀的不同，那地图上的位置被标注了特殊的鲜红。 那片战区已经不存在联盟分部了。 因为，在一年半前。 【破碎时空·终亡坏世】，那里在原生居民出现后不久，战区里契约的三成以上契灵。 ——选择了反叛人类文明，他们加入了破碎时空的阵营。 原本契灵在反派契灵使后，因为契约被违背了，他们的灵体本该消散。 可是不清楚怎么回事。 兴许是破碎时空的意识，替代了原先的契灵使，和那些反叛的契灵们签订了新的契约。 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以『特殊个体』的形式继续活了下来。 在当今这个以契灵使为个体战力，护卫文明疆土的时代，这么大量契灵叛变的结果不言而喻。 尽管在剩下七成没有叛变的契灵拼死而战的情况下。 大部分的平民都成功避难，暂且被联盟接纳收容转移，可是那些契灵和契灵使也大量牺牲。 拥有必须守护事物的他们哪怕数量上占优，也比不过那些无所忌惮的狂徒。 更何况对方还有当地怪物支援。 从事实上而言，在相隔了一百多年的时间以后，这是人类文明再一次伤筋动骨的痛。 在那天的反叛以后。 宣告终亡坏世战区的联盟分部，彻底失去了对那处破碎时空的掌控。 “『这次反叛的一切情报，联盟务必以最高级别，严禁通过任何渠道泄露出去』.”首席静静的复述那天之后，由她自己下达的命令。 这件反叛，对破碎时代的人类而言，影响太过严峻了。 一直坚信是伙伴，是英雄的契灵，实际上却有反叛破碎时空的可能。他们能回归自己的故乡。 姑且不论【终亡坏世】如今的威胁。 要是这情报泄露出去，现在的联盟和契灵使体系就会遭受毁灭性的重创。 社会间再无信赖，一切都会回到一百年前，战役时代以溃败告终，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绝望的时代。 所以，银白盔甲会受到联盟更加严谨的监视。 这也是一件莫可奈何的事。 本来，作为人类最高的决策者，她并非人类的这件事，就让步入和平时代的她身份逐渐尴尬了起来。 而现在更加致命的来了。 ——毕竟，她这名联盟的首席，是来自于【终亡坏世】的原初契灵。 距离她指挥的功绩，已经过去太多太多年了。 如果不是联盟里还有她许多坚定，死忠的支持者，尽全力支持她，替她争取应有的权利与自由。 那她如今的处境，只会更糟。 “.” 银白盔甲好似感到疲惫般，她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她固然可以凭借权能，直接与现在戒备她的那些人撕破脸，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 但是银白盔甲不想那么做。 这个联盟，是那个人留下的事物，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下来的事物。 至少在那个人回来，在他决定好要怎么做的选项前。 她希望能将其继续守护下去。 “漆暗之羽哥哥.不，你的名字原来叫做林玄么，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你竟然连我都不告诉，太过分了，不是吗？” 银白盔甲后仰，她面甲下的容貌静静垂眸，像是觉得有些疲惫的合上了眼。 轻笑一声。 她微略暗哑的嗓音轻声呢喃。 “我稍微有些，想你了呢。” 那个人现在的位置，是【魔临渊界】。 这很危险。 因为从数据的反应来看——那里极有可能是除了【终亡坏世】外，现在最有可能发生反叛的破碎时空。 破碎时空的意识，太过活跃了，谁也不知道那个深渊准备做什么。 以及 作为“原初契灵”之一的某人，她现在已经被确认加入了敌方。她将造成更甚于姬狩鸣依的威胁。 这件事是无论权限再高的契灵，都无法调阅出来的情报。因为在这件事上，契灵也可能是敌人。 所以就连『蕾琳·莉莉维丝』也不知晓这件事。 人类不会坐以待毙。 现在联盟总部也正在调遣大量人手，准备在下一阶段的事态恶化前，介入当地与原生居民的处理。 这是从【终亡坏世】的恶性事件里，获得经验后的未雨绸缪。 但这可能会触怒到当地的契灵.事关文明未来，哪怕再小心谨慎，也没有谁能断言事态会如何发展。 倘若处理不好，说不定现代人类文明的崩溃，将从这里开始。 银白盔甲重新坐了起来。 她刚刚片刻间流露的软弱消失无踪，平静从容，再次恢复过去百年来文明顶尖的智者。 她会尽自己所能，不让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哪怕这个做法，在被那个人知晓后可能会令其失望。 但是守护住人类文明的联盟，就是现在作为首席的她唯一该去尽的职责。 “不过。” 银白盔甲的视线凝望着地图。 她仿佛在求助，就像是一名学生去询问老师般，带着几分希望，又恍若在自嘲般的轻浅低语。 “如果是你的话，在面临如此两难的处境下，能不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呢？” 第一百二十章 最有异世界开局感的一集 崎岖的山路上，哐啷哐啷的马车正在前进。 从跨越过人类联盟的领地后。 就像是变换了个世界。 各种奇特的风景，壮丽的山川，跌宕起伏的景色，诡异瑰丽的海洋.从视野的地平线上一字铺开。 仰头，壮丽的巨龙从旭日旁飞过，它振动双翼挥起魔力的流转； 低头，仿佛被切割开来的海洋，无数缤纷多彩的鱼潜游穿梭，溅起的浪潮反重力的浮起，成为一个个水梯般供其在陆地上畅游。 ——在名为【深渊】的危害在这片大地上蔓延开来前，这才是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样貌。 “根据联盟挖掘出来的古迹，以及那些在深渊时代前的契灵的说法，这本该是个充满瑰丽的世界。” “除非争抢物资，否则人类与魔兽或是幻兽之间是可以共存的。” 负责驾车，被抓来当导游的联盟人士他轻叹一口气向坐在车里的林玄，以及另外两名女孩介绍道。 “只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哪怕相隔遥远，这片美景看起来再怎么平静祥和，但只要任何人类靠近，那些被污染为渊血种的魔兽，都会像是疯狗般的撕咬上来。” “这里不再是物资丰富的奇景，而成为凶险而难以生存的地狱。至少，对人类来说。”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深渊这一天灾的出现。 才使整个世界走向终末。 这时。 “汪！汪！” 两声似乎不满的狗叫，让还在介绍的拉曼不得不停下话语，他表情无奈的看向一旁自家契灵。 “那只是比喻，比喻懂吗？我没有在说你诶！别跳上来啊，我这儿正在驾驶车辆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呢！” 在酿成更危险的交通事故之前，坐在后座的林玄出手了。 他拿出一根骨头逗着那只浑身纯黑毛发的狗，总算是将在陡峭悬崖上摇晃的马车给稳定了下来。 “呼”真是多谢你了，拉曼喘了一口气，熟练的驾驶回马车的安定。 他扭过头，笑着说道：“突然被指定了要深入魔临渊界的任务，我还正在发慌呢。” “没想到要载的人竟然是你们，真巧啊，林玄。” 这名由联盟分部指派的向导。 正是那一天，林玄和夏诗弥两人从妖冥鬼域初次来到魔临渊界后，在半路上碰到差点被龙咬死的青年契灵使。 拉曼。 “是啊，我也觉得很巧合。”林玄一边摸着黑狗的脑袋，一边语气有些感慨： “配合上契灵的权能可以彻底隐匿身为『人』的气息，可以避过渊血种.” “奇怪，拥有这么给力的技能，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差点把自己玩死的？” 几天前。 因为要寻找冲淡心脏诅咒，必须要的再一名原初契灵，所以洛薇娜准备孤身深入魔临渊界。 然而林玄将女孩拦下，说要同行。 废话！ 都已经知道破碎时空的目标就是那些原初契灵了，要借助她们补完自身，还让洛薇娜独自一个人去。 这不是妥妥立g的送人头行为？ 林玄没有当主角的意思，但他觉得把机会让给对面，再上演一些老套情节，会让他感到浑身难受。 而在确认他要同去后.林玄却再一次制止了魔女小姐准备直接出发的念头。 他们这次前去的目标不是战斗。 而是找人。 至少在与深渊正面冲突前，要先将心脏的隐患给解决了，所以哪怕要暴露身份也为时尚早。 所以林玄再次借助蕾琳的关系，向她询问是否有推荐的人选。 而对方在考虑后推荐的 竟然是过去曾有一面之缘，连驻守基地都没有，在各座联盟城市之间跑商的契灵使，拉曼。 “哈哈.”听到林玄的打趣，青年也没有生气，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嘀咕着解释：“因为狗子它的技能【阴影之匿】只能笼罩一定范围内的人，再扩散的话就会衰减。” “当时又有车队在附近。” “我是想着先把飞龙的注意力给吸引开来，等车队跑远后，再想办法逃离的.” 谁知道计划还没正式开始。 那龙就被当头一刀，直接从半空中坠机了下来，成为牢龙。 这就显得当时大喊着冲我来，但其实早有逃跑计划的拉曼，他热血沸腾喊的牺牲表现很蠢。 “原来如此。” 林玄看出青年的窘迫，倒是主动转移了话题，好奇问：“这么说来，为什么你要叫你的契灵狗子？” 他看向一旁还在咬着骨头，模样看起来自娱自乐，不亦乐乎的黑色狗子。 其实他从初次见面就很想问这问题了，只是那时不熟。 这只蠢蠢的狗子也能成为契灵？ 难道说，自己穿越前打的《契灵诗篇》还是个假游戏不成？契灵不是在死前得有名声限制的么？ 还有货真价实的一星狗粮不成。 “呃。”被问了这个问题的拉曼，他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小声说：“因为.从召唤它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就只能先叫做狗子了。” 林玄：“.啊？” 还能这样？ 他是听蕾琳说，那名契灵使他本身的实力不强，只有一名契灵，所以没办法担任驻守基地的契灵使。 但是他那只狗子契灵虽然弱，可是权能优先级很高。 曾经协助联盟分部，完成了多次深入探索任务。 如果要当向导，隐匿踪迹的话，拉曼是个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可是林玄却没有想到，奇葩的契灵同样有个更奇葩的契灵使。 这可能就是抽卡机制的魅力吧！ “停下。” 就在林玄科研心大起，很想再多问几句探究他死去后，这个世界崭新的契灵抽卡机制时。 马车内，洛薇娜稚嫩清脆的嗓音平淡响起。 头戴着浅白柔软的法师帽，身穿着年幼魔法学徒般的长袍，腰间佩戴着五芒星挂饰的银发女孩。 她仰头看向某处的天空。 从马车的后方站起。 她平静的沉默，似乎想跳下马车做些什么，但是被货板给绊到脚了，半空中失去了平衡。 “.” 而某人则对这点早有预料，伸手朝着她的方向一捞。 林玄双手夹着洛薇娜的腋窝，女孩的体重很轻。 像是提起液体的猫般。 把她安全，轻巧的，放在了地上。 “好了，洛薇娜你发现了什么难道是有危险.等等，为什么要瞪着我？” 同样翻身跳下马车，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林玄，他满脸黑线的看向扭头用浅蓝色双眸瞪着他的魔女小姐。 你运动细胞差不差你没点数么？ 既然为了隐匿行踪，让你别在对方的领地用自己的以太施展魔法了，那就别在山崖这么危险的地方随便乱跳啊！ “.” 洛薇娜若无其事的转回视线，她语气平淡的看向山顶的方向，说道：“有人来了。” “也就是说，要战斗了是吧？” 林玄将手握上了腰间的直刀，轻笑了一声做好准备，神态从容。 既然洛薇娜不能随便出手的话，那就该他展现实力（装逼）的场景了。 然而。 在短暂的停滞后，黑发少年意识到了对方话语里的不对。 “等等。” 他将从容的表情收敛，一抹沉吟的思索浮现在脸上。 重复的询问道，“你刚刚说，在这种山崖顶，远离联盟驻地的地方” “——有『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生居民 呼吸，吐息。 对于从小就与父亲一起出门，狩猎那些威胁村落渊血种的雷泽而言。 隐匿声息，判断来者的危险与否，以及灵机应变的决策力。 是他印入血脉里的本能。 可是 此时此刻，雷泽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本能感到了怀疑。 “为什么这条山腰小道上，会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出现？” 十四岁的男孩，他身披着土灰色融入山林的隐蔽服，紧皱着眉头，视线遥望着百米远的山道。 他手攥着手上的木制狩猎弓，握着魔导制的通信器陷入了犹豫。 从半年前，那场吞没了村子的浓雾发生之后，周遭的环境就发生了剧变。 渊血种的攻击性增加.晚上血月远比过去影响更严重 每半个月来一次的行商也消失了。 而担忧这种异状主动外出探索的人，最后更是下落不明，骤然的音讯全无。 雷泽的父亲也是如此。 现在，村里的物资已经告竭，哪怕是维系魔导循环系统的晶石，也必须去狩猎渊血种才能补充。 所以，雷泽才继承了父亲的职责.担任起了村落附近巡视的义务。 “不是索顿帝国的，也没有任何王城或城邦的标记”雷泽凝望远处的马车。 “不是魔导能驱动的马车，是为了避免被渊血种察觉吗？可就算这样，他们是如何穿越山脚下那片森林的？” 因为要避开渊血种的『人类气息索敌机制』。 所以，除了魔法帝国一类，有资源和人类可以搭建起城防的以外。 像是雷泽这种小村落，都是建立在诸如山崖这种易守难攻，魔兽与资源稀少，安全性也较高的位置。 这是那场大雾后的半年来，雷泽第一次见到来自外界的活人。 他渴望知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的世界，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可是雷泽无法判定对方的善恶，这突然出现的马车太可疑了，仅有十四岁的他很难立即决断。 “果然.还是得尝试接触。” 在短暂的沉默，雷泽眼神闪过坚定。 情报，是生存的第一要务，他们村子再这样隔绝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所以哪怕有危险，只要不影响到村子，他自己一个人甘愿承担！ “等等。” 正当他准备做些什么时，看到上百米外的马车停下来了，雷泽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 他看到一名女孩飞不对，是像是担心小孩摔倒般，被人抱着的轻放了下来。 “她年纪很小，那种打扮.难道是魔法师大人？” 雷泽有些惊愕的瞪大眼睛。 会魔法的人，在他的时代是只有贵族才能学习，平民要是擅自接触，就会被处死的尊贵技能。 哪怕只是穿上法师袍伪装身份，都会遭受到必须斩掉一手的极刑。 难道那银白长发的女孩竟然是贵族？可是为什么贵族会来到这种地方 就在这时。 雷泽的目光捕捉到，那身穿白与浅金色星辰法袍的少女，朝着他的方向，遥远的指了过来。 “被发现了！？” 他本就动摇的内心一时间震骇，刹那，手指攀附的岩石松动。 “糟——！” 就在男孩背后一凉，咬牙，做好了下坠后缓冲的准备时。 一个沉稳的手腕抱住了他的腰，脚步轻快的在接近垂直的山崖上一踩，手抓住了凸起的树枝，如履平地般地向上一翻。 “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哪怕要偷窥，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少年平和的嗓音打趣似的说道。 旋即狂风骤吹，男孩不由得闭上眼睛，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放置到了马车前方。 雷泽表情有些茫然的抬头。 对上两个女孩，一个车夫，以及一条狗的视线。 把他放下来的林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的说道：“不必那么紧张，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行者而已，不是什么坏人。” 他拍胸脯保证道。 “人类不骗人类！” 哐啷一声。 刚刚拔出原本准备战斗，但因为要救人而来不及放好的长刀，在他的身后掉了下来。 发出清脆的声响。 顺道把路旁的石头给简单切开，切口面光滑如镜。 林玄：“.” 警戒的猎人男孩浑身一抖：“.” =====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您刚刚救了我。” 雷泽将狩猎弓给系回了背上，表情认真的开口道。 刚刚他因为岩石松动，加上心神动摇而失守的一滑，倘若不是林玄出手，势必要摔个狠的。 为了避过渊血种，人类不得已只能居住在险峻的环境。 每年因为受伤或失足至死的人，一点都不比被渊血种残害的人少。 如果受伤了，村落没有魔晶资源，又没钱去请会治愈魔法的人出手，对现在的雷泽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没事，顺手为之而已。”林玄摆摆手，看着面前男孩真诚的大眼睛，助人为乐的滋味向来都不差。 他不由得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某只魔女。 同样都是出手把人抱住，这后续的感谢怎么一个天一个地呢？ “？” 洛薇娜还在观察男孩的身上的打扮，神情陷入思索，蓦然察觉到一丝不爽，扭头看向了别开视线的林玄。 猎人男孩看着洛薇娜的浅白法师袍。 “非常抱歉。”他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但是我想知道，魔法使大人您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这对雷泽来说很重要。 作为接替了父亲，村子的示警人，如果他过去藏匿身形的经验习惯，在天地异变的世界后失效。 那为了村子安危，他就必须要立即做出改变了。 “眼睛。” 简短回覆的声音像是在讲述无关紧要的事情，洛薇娜说出后，男孩还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眼睛.？”他有心想询问，但头戴着法师帽的萝莉却没理会他了。 “我想她的意思，是你的魔力汇聚到眼睛上了，被她察觉到的意思。” 而林玄像是对此情况见怪不怪，也没有打扰陷入沉思的洛薇娜，他轻笑着代替对方开口解释。 “这，怎么可能” 雷泽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世界，存在魔法与斗气两种体系。 前者，像是数学公式，必须要成体系的去提炼出魔力，而后照着固定的符文施展，才能展示出强大实力。 而后者。 学习的条件，就很简单，非常简单了。 那就是多练就行了。 用拳头不断去击碎岩石数千次，就能将斗气缠绕手上。挥剑数千次，就能令能量汇聚在剑身。 而老练的猎人遥望远处数千次，他的眼睛，耳朵，五感。 都会在使用时，自然而然的被天地间的元素增强。 从最根源的角度来讲，魔法与斗气都是以太的一种形式。只是前者是外在的公式，而后者则是渗入肌肉每一寸的本能。 但是。 只凭借猎人在遥望时，渗入双眸里那些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些许以太，就可以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感知到 这个女孩，她对魔力的敏感度？究竟有多么恐怖啊？ 而此时的林玄，他表面从容自若的和男孩搭话，瓦解对方心底的戒备。 但实际上他也在内心陷入思索。 果然 情报是正确的。 在破碎时空的深处，真的有当地原生住民出现。 并且他们对自己的世界崩毁，坠落到其他人的世界一无所知。 从他对洛薇娜那恭敬过头，与些许敬畏的态度，这男孩甚至有可能来自比世界崩毁还早得多的时代。 这意味着，就连破碎时空自己——其内部的时间法则也许都是混乱的。 “手游里通关时的那份副本攻略，现在看来时效性过了，不大改一番是不行了啊。” 林玄在心底不由得思索。 不过他却轻轻笑了。 也许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种临时意外的改变，会遭致不可预测的恶性变数。 但对他而言，有变数，就是好事。 不确定性？随机性？必须靠摇骰子来凹分才有上限的硬核关卡？ 哇哦，那不是巧了么！ ——比随机性更可怕的东西，是没有上限，锁死了结局。 “关于那场大雾我们也没有头绪。”林玄回答了男孩的问题。 “但是，如果你村子里受伤生病，而且缺乏食物的问题。我们倒是可以帮忙处理。” “以及.关于你的父亲，还有那些失踪的人，我也需要有更多的信息，才能回答你的疑问。” 黑色的瞳眸，沉稳平淡。 没有讲述和联盟相关的事情，没有开门见山的问有没有听过那两只原初契灵的名字。 而是缓下来，听闻到对方村子现在遭逢的困境后，表示了愿意先出手帮助。 “我”雷泽的表情有些犹豫不决。 被隔绝半年以后，现在村子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更何况，他很想找到父亲。哪怕按照过去的经验，他的父亲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但他至少想知道原因。 可是要这么带身份不明的外人回村。 又令男孩有些难以决断。 嗡—— 就在这个时候，他腰间的通讯器，以某种特殊频率轻响了起来。 鸟鸣声？ 林玄成为契灵后的素质，捕捉到那震动频率的奇特波长。 流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 “以最微弱的魔力，模仿魔兽的之间的动静来做暗号。”魔女小姐稚嫩的嗓音，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如此一来，既可以减少以太的外露，在被发现时，也能让那些魔兽误以为这是野兽间的普通交流。” “来让村子暴露的危险，减低至最小。” 她闭眸，聆听了片刻，旋即说。 “这叫声是魔兽『聆天蓝羽』的叫声，它们大多出现在北部地带的特定山林，可以借此来锁定这家伙的背景。” “因为有一次课题是尝试把所有的物种都复制出来一份，看能不能找出复活你的契机，所以我对它还有点印象。” “要解析频率波长的话需要更多样本，不过也快了，只要他再回传讯息一会.” 当她话语说到半，扭过头，却发现林玄看她的表情微略有些古怪，一副想笑又不好直接笑出来的表情。 “怎么了？”洛薇娜不解，“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不，什么都没有。” 林玄微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某人回答那男孩时，可是只说了一句眼睛就完事了，哪有像是这样如此详尽解惑的回答？ 看来，哪怕道谢的态度不是很好，身体还是相当诚实的呢。 而另一边。 从震动的频率里，雷泽的表情先是困惑。 紧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严重的消息般，他错愕的抓紧了连络机。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的额头流下汗水，咬了咬牙，拎稳了背上的狩猎弓。 看起来就想立即返回。 但雷泽停下脚步，转过头，语气陈恳的说：“抱歉，你们还是先离开吧。” “我的村子现在很危险，如果你们跟上来的话，很可能牵连到你们。” “你先冷静点。”林玄蹙起眉头，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如果真有危险你就这么赶回去，那不是纯粹送头？” 猎人男孩还没回话。 “有帝国来的骑士透过魔法阵，直接进入他们的村子了。” 回答的人是银发魔女。 她抬头遥望向山脚处的方向，平静讲述：“虽然是暗号是关键词的形式，那边的人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感受到有转移魔法阵的痕迹。” “可是奇怪的是，阵法的规模和传送来的人数不匹配” 短暂的停顿后。 在雷泽错愕与忐忑的目光下，洛薇娜将远比他从传讯器得到的信息，还要更加精准的猜测开口讲述。 “我想，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把人给尽可能地带回去吧？” “有多少，带多少。” 雷泽听完后像是如遭雷击。 他喃喃说道：“难怪欧文大叔说，叫我赶紧逃走，原来是这么回事” 咬了咬牙。 在见识过魔女小姐这份分析能力，以及先前出手过的林玄。剩下的几人可能也都是各个身怀绝技。 那条黑色看起来蠢蠢的狗，说不定也是只绝世魔兽！ 猎户男孩在迟疑片刻后，想起先前林玄对他说过的话，他表情恳求的低头道。 “请你们帮帮我.拜托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错落于时空的国度 “其实，欧文叔他给的信号有些奇怪。” 在带着几人返回村落的路上，猎户少年语气担忧的说道：“从暗号来看，进入村子里的人确实是从帝国来的。” “但是，在发出『帝国』、『骑士』、『贵族』这些信号后” “欧文叔他却又发了个『不明人员』、『上述情报必须更改』的补充。” 这是前后矛盾的信号。 在雷泽从小到大的认知里，魔临渊界能被称作帝国的，就只有“索顿帝国”一个大帝国而已。 那国家垄断了整个大陆的魔法使资源，拥有极为先进的魔导技术，甚至在与深渊的战争里都能呈现优势。 因为帝国内魔法使充沛的缘故，麾下哪怕一个村庄都能配置魔法使。 安全拥有保障。 然而，相应的则是严苛的税收以及不把贵族以外的人当人的残酷政策。 那是贵族魔法时代的缩影，也是雷泽知道的唯一一个帝国。 按理来说有实力发起大型传送阵的，也只有他们才对啊？ 当时雷泽有心想要多问。 但当时情况紧急时间有限，对方就先切断了通讯。这个疑惑便留在他心中，现在向几人提供警告。 “是帝国使者，但却不全是么。”林玄低语着重复一次，眼神若有所思。 结合眼下发生的事情，他心思一转，大致有了些猜测。 只是在确定事实前，没有必要现在就将其说出。 太过果断的去认定一件事，只会影响到全盘的分析，林玄还是更习惯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再去随机应变。 “无论如何，你现在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 他轻松的一笑。 拍了拍坐在他肩膀上，现在表情一脸沉重的男孩。 另一只手随意的取长刀挥舞，将比千年巨木直径都还要粗的巨蟒，从它张大獠牙吐出舌头的头部。 斩下，一刀两断。 像是大运卡车般撞来的巨蟒，血肉与皮分离，包覆的深渊气息消散，一路从中间在半空中斩成两段的死去。 它的尸体顺着惯性沉重的摔落。 撞倒了一整片的树木，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林玄归刀入鞘，沉稳的轻笑：“你说过你现在是执巡村子的示警人对吧。”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越是得要沉稳，不是么？” 雷泽还茫然的看向那被秒杀的『龙血隐森蚺』，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等，这怪物就这么死了？ 这在过去可是连村子里最强，从冒险者退役拥有斗气战技的村长，都再三叮嘱过不可以招惹，踏入领地的渊血种啊！ 刚刚这一路上。 原本雷泽的从小到大被不断教导的，是只要离开村子，如果不是紧急，那就连一句闲谈的对话都不被允许。 因为和渊血种相比，人类孱弱无比。 丝毫大意，暴露的气息，都会导致整只狩猎小队的覆灭。 然而这一路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因为他速度太慢，林玄干脆地就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移动。 一路上。 有裂隙直接跃过去，有巨木直接砍断，有渊血种斩渊血种。 从未停下脚步，充分贯彻了“两点之间直线最近”这一真理。 这让本来需要半天才能抵达的路程，短短半个小时内，就已经走完了大半。 这样追求速度当然会引来的威胁。 踏入【魔临渊界】深处后，这里实体的刷新就和在自己老家一样，一片一片的杀了出来。 可是每一次，都还没等雷泽提起心脏。 刷的一下。 往往一抹闪烁的刀光，或是跟在队伍后方那名披着兜帽斗篷的娇小身影，她用某种黑色长棍悄无声息甩出的“箭矢”。 就会在提心吊胆之前，让人反应不过来的结束战斗。 太快了。 雷泽已经隐约察觉到，这些人的身份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了不起。 “嗯我知道了。” 听到林玄平稳的宽慰，雷泽沉闷的呼吸声也缓和了不少。 因为马车不好赶路的关系，拉曼和他家的狗子被留在了原地。 毕竟不确定接下来敌人的实力，这也是林玄留下的退路，避免无辜的向导被卷入不必要的战斗。 自信与傲慢很相似，但林玄从来都不会搞混两者之间的区隔。 现在，村子已经快要到了。 “只要越过这条小溪，绕过前面那段山脚旁的高地”猎户男孩伸手，正向着前方比去。 但陡然间，他的瞳孔一缩。 颤抖失声的低语： “.妈？” 有个浑身是伤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踉跄的正咬着牙踉跄的从树丛跑出。 似乎在躲避什么人追击的模样。 她时不时会回头张望，双手提着粗麻缝制的衣裙，哪怕树枝划破裙摆，在肌肤上留下伤口也不停下。 神情无比紧张。 “——！” 因为一直回头的关系，一个不留神，女人鞋子踢到了河边的石块，在惊叫一声后整个人向前扑倒。 雷泽内心猛地一紧，他差点就要冲出树林大喊出声。 但是在那女人身后追来的身影，却令他强行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女士，我再次重申一次，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轻叹了一声，身穿着某种制服，轻易的穿梭在树丛里的游侠登场。 他拍了拍衣衫上的藤蔓。 摇了摇头，表情似乎也有几分无奈：“我们也只是奉上边的命令行事，并不准备危害到你们村人的安全。” “你这样擅自脱离队伍逃跑，还好没有吸引来什么渊血种.不过这样弄得一身伤，只会让我们也很难办啊。” 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她一脸戒备的向后用手支撑着想拉开距离。 忍着痛，她沉声瞪着眼：“别骗人了！” “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口中的那个伽尔莫什么什么的帝国，更没听说过你们口中的那名皇帝！” “直接出现，并且控制了村子里的人，说着什么要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你们的言行举止从最开始就充满着疑点！” 倒在地上的女人的眼神坚毅，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块。 像是最后的武器般。 将这石块，对准了笑容渐渐消失，表情逐渐冷下来的男人。 她再次沉声质问：“而且，哪怕我们真的全盘相信你们说的话。” “要我们放弃掉村子里的老人，以及那些已经生病了半年缺乏治疗的人，直接和你们去避难？” “这不就是让那些留下来的人送死么！？” 身穿高级制服的游侠皱起了眉头，看着女人拾起的利石。 “你以为我们想这么做么？”他也沉下了脸，不再和颜悦色。 冷冷开口：“凭那些人的身体素质，他们无法承受临时搭建的转移魔法阵，带来的魔力负荷。” “哪怕强行带上了他们，他们也只会在抵达的时候死去而已。” “还不如让他们留下，至少有机会能够活下来。” 游侠向女人靠近。 在女人咬牙，准备最后一搏之前，用魔力形成的无形箭矢就打掉了她手中的石块。 “现在正是我们【魔临渊界】危急存亡的时刻，皇帝陛下他承担着比所有人都更重的责任与负担。” “我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他冷冷地开口：“陛下他的意思，是只要活着抵达王城就可以了。” “如果你执意要在此反抗，那我也不介意使用更粗暴的手段，明白了吗？” 听着游侠的威胁。 罗莎被打掉了石头的手不由攥紧。 她心底也很清楚，像她这样的平民，根本不可能去违抗会魔法的贵族。 会让他们将村子里的老人和病人抛弃掉的陌生组织.完全没有安全感可言。 可恶。 明明那孩子才刚失去父亲不久，倘若他就连母亲也都失去了的话—— 这时候。 罗莎隐约听到了树丛的声响，她视线下意识就向树丛的间隙看去。 然后，女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游侠注意到她的视线之前，罗莎冷冷的开口说：“.好，那我跟你们回去。” “什么？”游侠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配合。 “反正我也拒绝不了了吧。” 村妇站起身来，哪怕裙摆被划破，哪怕对于不会魔法也不会斗气的普通人，她现在是遍体鳞伤。 但是这名三十多岁，在半年内失去了丈夫在异变后的世界独自抚养儿子的女人。 她果断的，冷淡的说道。 “如果要死的话，我至少想要体面的走。” ===== 呼吸，吐息。 对猎人来说这是基础。 能接替父亲的职责，能保护母亲的职业，这是雷泽他从小到大学会的本事。 他也曾下定决心，哪怕是这种对生存而言就需要耗费浑身解数的世界，他也一定会坚韧的活下去。 所以.在看到母亲摔倒，身后的人影追赶上来的时候，他忍住了呼吸的紊乱，没有第一时间冲出。 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至少也要确认这周遭有没有追来的人，这些人的目标是什么，以及村子里的其他人会不会被当做人质。 所以，哪怕心底再怎么焦躁，他也强行止息了自己的冲动。 哪怕双方的眼睛对望。 哪怕他看出了妈妈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独自一人离开，在这种异变的世界下人比渊血种还要危险。 雷泽到最后也没有冲出去，他沉默的看着母亲正被那游侠带离的背影。 “放松点，你这样弓都要被折断了。” 这时候。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久前才认识的青年从容的低语道。 “——！” 猎户男孩愤怒的回头，他手上珍惜的猎弓已经被过度用力的手，给折的嘎吱作响，手指已经用力到失去血色。 “你这家伙，到底懂什么.！” 他将声音给彻底压低，沉声的咬牙。 明明就只是局外人，明明就不明白他现在担忧母亲与村子的心情，却在这种时候肆无忌惮的说风凉话！ 对方自称不是来自索顿帝国，但既然同样自称是帝国，同样有着皇帝。 雷泽从小就很清楚对贵族的敬畏和恐怖。 以那样的对象为敌人，无论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吧？ “因为，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吧。” 在猎户男孩瞪大的视线中，那名才初次认识几小时的黑发青年，他表情从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走出了隐蔽身形的草丛之外。 “所以，不必那么担心。” 他沉稳的嗓音似乎带有笑意，像是只要有他在场的场景，就不会有任何状况逃脱战略的掌控。 来自现代世界的契灵使，他向前走，走入了早在数千年前，应当属于已经被毁灭了的时空的世界。 “是谁？” 游侠皱起了眉头。 克伊兰疑惑的看向走出树林的林玄，这个家伙刚刚一直都在这里吗？ 难道说，他也是村民？ 他注意到了对方奇怪的装扮，那不像是一般的村民。这附近也没有检测到其他大型国家存在的迹象。 所有人都是被一场大雾，同时地吞噬来到现在的世界的。 在克伊兰的记忆里，他那时候应当还在抵挡深渊的前线去与渊血种血战，但是一场大雾忽地袭来后。 再次睁眼时，就已经在这种世界了。 庆幸的是。 无论是『伽尔莫索帝国』的王都，还是记忆里贤明与威严，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有可能击溃深渊威胁的那名皇帝。 都一同来到了这个布满诡谲的世界。 在这个地形迥变的时空，不但出现了许多历史上早该死去的居民，还出现了据说更在他们之后历史的人。 并且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无论是血月还是深渊的威胁，都远比过去最糟糕的记录还惨烈。 整整一年多的消耗下来，王都里守卫的损耗无比严重。 把老人与病人给留在村子里等死，克伊兰当然清楚自己现在在做着多么残酷的事情。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是陛下的命令.而且，那名传说里的【英雄】也是这样说的。 ——这可能是拯救他们的世界，最后仅存唯一的方法。 “告诉我你的身份。”克伊兰表情冷然且戒备的看向林玄，魔力形成的箭矢如光。 数十，数百的在他周身浮现。 箭尖直指着林玄。 而在草丛中，夏诗弥面无表情，只是她的瞄准镜已经对准了游侠的脑袋，纤细的指尖放置在板机的位置。 倘若不是眼睛可以看见她的位置，收敛气息的她就恍若融入了自然。 雷泽错愕的看向她——因为比起自己，这家伙作为猎人，无论是天赋，还是才能，都是压倒性的怪物。 就连那名实力强大的贵族，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深陷杀机。 眼看，战斗的紧迫感一触即发。 在这时候。 闯入了现场里的林玄，他却是向克伊兰露出了一个无害的微笑。 “我对你们并没有敌意，至少在说清楚来意之前，姑且还没有成为敌人的必要。” 他直视着游侠犹豫的表情。 平稳地开口。 “总之，能先聊聊吗？” 因为顾忌着更新，所以只通了第一章就开始码字了。 ======= 以及例行的推一本朋友的书。 书名：《这舰娘不对劲》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伪装的身份 “不如，我们双方都冷静一下，先谈谈再说.如何？” 黑发青年淡然的走出，他微笑着，口吻亲切平静，却又不容置疑。 那宛若数百数千次身居高位，发号施令。 他之所言即为合理与正确。 在这刹那，常年身处王城混迹上流圈的克伊兰，竟然在这名普通的青年身上，看见了那位大人物的身影。 “.” 在片刻的迟疑后。 兴许是无法判定林玄是敌是友，兴许是被对方那种异样的从容所震慑。 克伊兰不敢轻举妄动，眯起眼睛。 最后还是戒备的主动开口道：“我是来自伽尔莫索帝国，皇家亲卫队的小队长，克伊兰·博尔。” “此次前来这座村庄，是奉陛下之命，将散落在【魔临渊界】各处的民众，都聚集在王都周遭的保卫圈下。” “距离‘占星所’预言到即将来袭的深渊潮汐——『红月之灾』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月了。” 克伊兰语气铿锵有力的沉声道。 “到了那时候，这些不在王城周遭阵法范围内的村庄，不可能幸免于难。” “如果不走，他们必死无疑！” 相似的话语他也对村民们解释过。 但更详细的.关于深渊潮汐之类，这些深奥的知识并没有多说。 哪怕是在原本的时空里伽尔莫索帝国就难以号令世界，更何况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 对普通的村民，哪怕再怎么解释，也很难劝服所有人。 为了能保存最多的活口。 伽尔莫索帝国的皇帝，他就宛若冷酷而残暴的君主般，下达了不容置喙的任务，而克伊兰则是执行者之一。 “深渊潮汐.原来是这样。” 林玄沉吟的将视线向天空望去。 此刻的魔临渊界，太阳正在逐渐落下，天色从暮晚走向昏暗。 再过几小时血月将寂静升起，让大地遍洒落狂躁的污染。 就和妖冥鬼域【黄泉】的律法，它会聚集妖鬼死去的灵体，并在任何有活人的地方，凭空生成诡异规则一样。 魔临渊界的【深渊】，同样有自己异常难缠的地方。 那就是深渊潮汐。 就宛若月有阴晴圆缺的区别，侵蚀了血月的深渊，它同样会根据时间去调整范围内渊血种的强度。 普通的血红满月招致的灾祸，是兽潮。 渊血种们将离开原本栖息的环境。 索敌范围直接翻个十几倍。 哪怕在水中的鱼，都会彼此打配合采用大规模水魔法上岸。一些平时不会被影响的幻兽，也会短暂被深渊给控制操纵。 简直是不讲道理的剧情杀。 当时在游戏里，就连林玄也必须顾虑到联军后勤的战损，在固定的时间无法攻克，就必须暂时撤退从头再来。 “况且，曾经以为无月之夜就是安全的，最后被它阴了吃了波狠的。” 林玄回忆着过往手游里的攻略，姑且能理解克伊兰的说法。 “而『红月之灾』.如果真发生了，那更是重量级。” 在这种被骤然丢到了陌生环境，连世界都变得离奇诡异的模样下，骤然间听闻了红月之灾这种灾祸要来。 没有任何东西比人力资源更重要。 要是人全部都死完了，那就更谈不上探索真相什么的了。 “看你的表情，你也是知情的吧？那种灾祸有多恐怖。” 克伊兰拧起眉头冷淡地开口。 他沉声警告：“既然如此，那请别妨碍我们的任务！” 散落在现在的魔临渊界里的村庄，其实数量加起来并不多。 任务执行了几个月，直到目前为止，王都里的民众总数估计也就十几万人。 正因为如此。 能够多救一个是一个。 哪怕现在会被怨恨也无所谓，只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想必他们会能理解陛下的用心良苦的。 “哦，是我失礼了。” 林玄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克伊兰那戒备而赤裸的敌意，他淡淡一笑的开口：“我都忘了，我还未曾自我介绍过。” “我是来自纯白高塔的魔法使学徒，林玄。” “而这位.” 他向侧边走了一步。 视线向着草丛里望去，不需要任何言语，戴着浅白法师帽，外貌年幼的女孩，天蓝双眸的女孩。 便从中优雅的走出，站到了林玄身侧，神情平淡的伫立身形。 她耳测的五芒星吊坠摇晃着。 与先前那种天然呆，从象牙塔中出来的气息不符，一种尊贵优雅的氛围，从这名银白长发长及脚踝的魔女小姐身上流露。 林玄笑了笑，说道：“这位，就是我的老师，露薇娜·黑羽。” 纯白高塔？魔法使？露薇娜？ 克伊兰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扫过，但他敢保证在他知晓的范围里，从来未曾听说过还有这么个法师塔。 他在看到魔女小姐的刹那，他心底霎时间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实力。 和雷泽这名感受不到魔力的猎户少年不同。 唯有同样从小学习魔法，并在此道上付出了一切努力的人，才能够感受到这名女孩她那遥不可及的实力。 没有逸散出丝毫魔力，但自然界中的魔力却恍若亲昵般自然而然的缭绕其身侧。 其他人使用魔法，那得把符咒给编织，求着自然魔力看懂，听从驱使。 但那女孩不同。 魔力对她来说就像是舔狗一样，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就宛若无数的星辰缭绕哪怕年纪尚且稚嫩，在任何一名魔法使的眼中，却都是难以言述的美丽。 “其实我们师徒二人这次出塔，就是预测到了天下将有大变”林玄从容的话语正准备侃侃而谈，解（忽）释（悠）一番。 却未曾想到。 扑通一声。 只见刚刚还警戒对峙的克伊兰，他神情陈恳的单膝朝洛薇娜跪下了。 他郑重的沉声道：“露薇娜小姐，您应当是一名『封名级别』的魔法使吧。” “倘若可以，能否请您出手相助？我们伽尔莫索帝国日后必有重谢！” 现场一时间安静了。 林玄刚刚都打好腹稿，大致猜测到了对方的处境，心理状况。 正准备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对症下药呢。 但是，你怎么就这么同意了？ 沟通呢？对话呢？心理博弈呢？取信于人的部分呢？ 林玄颇有种发育了好长时间，把资源等级都堆到上限，正准备和boss酣畅淋漓一场大战. 却发现一个平a秒了的憋屈感。 “我早就说了。” 洛薇娜侧首看向林玄。 不知为何，这名银白长发的魔女，她的嘴角似乎微略的上扬些许。 “根本就不必那么麻烦，只要我自己一个人前来，就能解决八成以上的问题了。” 平静清脆的嗓音，天蓝眸底魔力如星辰般平静的闪烁。 就仿佛在表示，『瞧？看看人家的态度，这才是与我相处时正确该表现出来的尊重。』 在一个以魔法构筑了文明基底的世界。 她，洛薇娜·瑞伊罗娜塔，就站在整个文明的最顶层。 哪怕因为磨损而失去了记忆，哪怕对过去的自己都是一知半解了。 ——这也是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真理”。 “好吧，确实是这样.是我失算了。” 林玄在少女的耳边低声的轻笑，他坦然的开口道：“‘洛薇娜老师’，看来在这里，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呢。” 洛薇娜用指尖拉低了帽檐，来掩饰神情不由自主的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 比起刚刚克伊兰那种恭敬的态度，或是那天离开白塔后，那名称呼自己为老师的蕾琳公主的赞许。 这名她想亲手复活的青年，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一句对话。 灵魂的波动都更甚于先前两者。 在以课题的角度，安静的思考了片刻这些情况之间的不同后。 洛薇娜忽地想起一件事。 “话说回来。”少女平淡的抬眸，语气略有不解的询问：“就算不能暴露身份，因为可能会有认识过去的我的人” “可是，露薇娜还能够明白，为什么要加上那个『黑羽』？” “啊因为你看，既然是贵族的话，只有名字的话，好像缺了点什么是吧，我就随便加了个字符上去了。”林玄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游移。 他打了个哈哈。 说道：“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帮忙，我就先去了解那个伽尔莫索帝国的状况了！” 随即就跑没了身影。 “可就算这样，黑羽.” 银白长发的少女还在原地沉默，如专注的研究者般，因为自己莫名的熟悉感而思索。 “嗯？” 她回忆起了一些事，喃喃道：“黑羽.漆暗之羽？” 哦，是这样啊。 因为是临时编的名字，也不熟悉取名规则，所以就拿最熟悉的东西来当素材了。 当想通后，洛薇娜也不甚在意，虽说这种『冠夫姓』的传统她隐约记得，但这次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 用手轻抚着胸口的躁动。 魔女小姐神情不解，颇为认真的低喃道：“有机会的话，是否还要再次把心脏取出，确认为什么会加快频率呢？” ===== “雷泽——！” 女人敞开双手，抱住了从草丛中飞扑，再也难忍激动情绪的男孩。 像是怀抱珍稀的宝物般。 将他紧抱在怀里。 “妈”坚强的猎户少年，在此刻终于难以忍受内心的激荡。眼角流露出几分泪水的抱紧了母亲。 但他并未彻底放松戒心。 很快就松开了手，眼神充满敌意的看向了游侠男人，十四岁的手攥紧了猎弓。 对此克伊兰唯有苦笑，他轻叹一口气。 “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但我只是在执行我的义务。” 他向罗莎走去，伸出手。 就在雷泽愤怒的想说些什么时，治愈的光芒拂过闪烁。 只见女人身上逃跑时被树枝划破的伤，在被这些光芒照过后，缓慢的复原了。 “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克伊兰没有要辩解什么，转身离开。 在姑且谈成了『合作』的关系后，他认可了林玄等人“纯白高塔”的身份，将对方视为了对等的对象。 没听过名字无所谓。 反正，在当今这种混乱的背景下，不管是久远以前古早的历史，亦或是在他们帝国未来的势力。 现在都诡异的出现在了这里，没听闻过相关的名字太正常了。 只要那名魔法使女孩的实力货真价实，这就够了。 “你们现在发现多少村庄了？”林玄没有去评断克伊兰刚刚的行为，他平淡的询问需求的资讯。 “不是很多。” 克伊兰摇了摇头，解释道：“在那场大雾出现以后，过去的地图都派不上用场了。” “无论是帝国的边境，地形，还是关于关于深渊的记录全部都变成了一团糟。” 游侠深叹了一口气。 他神情苦涩的抬头望天，笑了笑说：“说来讽刺.” “倘若不是那些该死的渊血种，证明世界灾厄的深渊还一如既往，以及天上那轮远比记忆中更深的血月。” “我们近乎都要以为，我们集体穿越到别的世界了呢！” 林玄透过给自己编织的身份。 透过对话，不经意地引入疑问，大致的掌握了现在【魔临渊界】深处，这些原生住民的状况。 而克伊兰也从未怀疑过黑发青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原因无他，这一路出现的渊血种，以及许多涉及深渊有关的机密情报，林玄都如数家珍的随意引入话题。 那还和纸上谈兵不一样。 他哪怕只是不经意间流露的意见，都是无比贴合现在【魔临渊界】居民们可以拿来对付渊血种的方法。 听的克伊兰恨不得多聊几句，不但没有解惑林玄的神秘感，反倒是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这名青年。 拥有“封名魔法使”级别的尊贵少女，以及这名自称只是学徒，态度谦逊的青年。 那个纯白高塔恐怕真的是一个不世出的厉害组织。 有机会的话，真想多了解一番啊。 “其实，也不能将派发这个任务的责任，全数担当到陛下的身上。” 克伊兰神情在犹豫片刻后。 他似乎知道初次见面的印象很差，想稍稍补救一下，低声说道：“毕竟.除了陛下以外。” “那名从历史里出现，传说中的【勇者】她也是这样说的。” “如果想要将魔临渊界延续下去。” “那么，哪怕需要付出代价，也必须去聚集所有的民众” 话说到一半。 游侠发现刚刚还从容淡笑的林玄，他忽地停下了脚步，表情不解：“请问，是说错什么了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往王城，关于勇者的逸闻 “不，没什么。” 黑发青年随意的一笑，就好似那刹那的停顿不过是若无其事。 他的眸底深邃。 似是感慨，因为许久不曾听闻的词汇，将遥远的某名少女轮廓勾勒。 “原来那名传说中的【勇者】，现在正待在你们的王城啊。” “嗯？.是啊，是这样的。” 克伊兰表情有些困惑。他感觉林玄好像是话里有话，但乍听之下又没什么破绽。 毕竟是那名勇者。 她在魔临渊界古老的传说中，曾经战胜了深渊最初的“魔王”。 让象征了毁灭的深渊群龙无首。 正因为后来的深渊，再也没有出现下一名主宰，全凭本能污染世界，才让后续数万年有了对抗的资本。 她是可以说凭借一己之力，延续了整个世界发展文明的“勇者”。 无论是多神秘的组织，多遥远未来的人，从小听闻她的传说长大，也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命勇者·缇拉】。 “克伊兰小队长，您回来了？” 就在游侠还准备多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手下的呼喊声。 山脚下的村庄，到了。 十几名同样身穿制服的男女，他们似乎是王城来的守卫，此时正戒备着周遭渊血种的袭击而严阵以待。 而另一边，穿着粗麻村衣，似乎是村民的数十人则是表情不安，彼此交头接耳的站在一边。 魔法形成的绳索，将某些人的手给束缚住。 他们中有不少频频挣扎。 也许是有老人被留在家中，也许是有生病的子女尚未痊愈，他们不愿将家人留在此地。 似乎是争执都已经结束了. 在确认了无法反抗这些人后，那些有家人被留下的村民都在掩面痛哭。 而在不远处。 足以容纳上百人的魔法阵，此刻似乎已经充能完了魔晶，散发着光芒准备就绪。 只待克伊兰回来之后，他们就将离开此地，返回王都。 只留下那些病弱老残的村民，因为世界的异变，而原地等死。 “克伊兰队长，所有能够通过『转移魔法』魔素洗涤的村民，都已经清点完毕。” “我们要离开了么？” 面无表情的部下如此报告，制式的头盔遮住了他的面容，却无法遮住他语气里的疲惫。 这种残酷的举止重复了十几次。 哪怕这是那名陛下的命令，但这也在挑战他们的承受能力。 停顿片刻。 “克伊兰队长”这名守卫似乎是感到些许迷茫，低声的呢喃从他的嘴里流露：“这种行为，我们还要持续多久？” 他们的敌人不该是深渊才对么？ 伽尔莫索帝国——是在【魔临渊界】这个时空最后的史书上，记载的最后一个大型帝国。 不，应该说，他们是当时的那个世界上仅存的国家了。 深渊的污染蔓延了七成的土地，人类的生存环境岌岌可危。 唯有依靠高度先进的魔导技术，以及魔法体系，才能在那片布满了魔兽的土地上谋求生机。 在那种临近破灭的环境，人类与人类间应当无条件的合作，共存。 在深渊面前，唯有放下地位，身份，芥蒂，携手合作，才能勉强保存下文明的火种。 而现在.为了延续『魔临渊界』，竟然就连村庄的平民都可以舍弃。 这与这些守卫，过去坚信的理念，出现了偏差。 ——这真的是那名贤明的陛下，他会下达的旨意么？ 克伊兰队长先是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回答。 就好像，连他自己都感到怀疑，犹豫，但却拒绝去质疑自己的信仰，于是不去思考一般。 紧接着他摇了摇头，像是拨云见日般地流露了笑容。 “不。” 克伊兰放下了迟疑，轻笑着看向一旁的黑发青年，他向自己的部下们朗声介绍道。 “现在，这两名来自『纯白高塔』的朋友，他们愿意出手帮助我们。” “现在王城的魔法使严重缺失，因为时空异样的原因，人手和资源都紧缺，所以才只能使用副作用严重的临时的转移魔法。” “可是，只要有他们出手，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的表情如释重负。 哪怕在魔临渊界的末期，因为伟大的『魔法纪元的开创者』、『贤明的皇女』——蕾琳·莉莉维丝公主的一系列改革。 魔法使不再像是早期般，是独属于贵族专属的身份。 可是正因为全民普及了魔法，那些位于顶端的魔法使，他们的实力才更加会被尊重！ 既不像是古早时期，人们因为畏惧魔法而发起的【魔女狩猎】，招致了那名最初的魔女被放逐。 也不像是初创时期，魔法被定义为贵族的专属，万般皆下品，唯有魔法高的傲慢。 ——在他们伽尔莫索帝国时期，魔法已经成为了救世的希望之一。 魔法使之所以被敬重，是因为他们的知识，是因为他们为了拯救全人类而钻研奥秘的精神。 再无其他不必要的杂质。 “什么，真的吗？” “是两位高等魔法使大人，真是太好了！” “这样一来的话，那么那些留在村庄里的人，他们也有救了！” 听闻克伊兰的说法，在场的侍卫们在短暂一怔后，都将期望的目光看向了林玄以及他身后的银发魔女。 不再压抑疲惫，终于可以放下军人的天职。 开心片刻。 “是的，各位初次见面。” 林玄微微一笑，他后退一步，正准备介绍他“老师”洛薇娜是多么厉害的魔法使。 在去面见那名皇帝之前，再将身份给做的全面扎实一点。 有了身份之后，剩下的事情才好说。这就像是小镇做题家的身份，和一名专家教授，谁的话语更有可信度不言而喻。 却没想到，他还未开口。 “嗯，他会出手帮你们改良阵法的。”稚嫩的少女嗓音淡淡说道，是那么地风轻云淡，理应如此。 守卫们的表情亮了起来，青年的眼神茫然了起来。 在林玄呆滞的目光下，银白长发的魔法使少女面无表情的颔首。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 洛薇娜那无论讲述什么，都仿佛在描述着世间真理般的气质，平静的开口说：“只是修改转移阵法而已，他一个人就能处理好了。” 众人听闻后，连忙对两人道谢。 而林玄保持着笑容，他面不改色的没有流露破绽，来自神秘势力的位格没有损耗。 甚至都不需要老师出手，一个自称学徒的人就能搞定。 强不强？厉不厉害？ ——然后林玄保持笑容的，说着他需要观察一下阵法，旋即拖着银白长发的魔女后退。 “我超。”他的表情万般无奈，压低了声音的低声道：“小祖宗，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啊。” “前往那个王国很重要，而现在为了取信他们，必须先修好这个魔法阵，我哪来的本事搞这种事？” 转移魔法阵，本就是魔临渊界战区难度最高的科技树之一。 不然的话，联盟早就在每个驻守基地里都塞上一个，遇到危险的时候从控制台点一点就能暴兵齐上了。 在以太流动混乱的【破碎时空】，就连通讯的传输都艰难无比，更何况是将人传送。 与克伊兰说的一样。 质量不过关的转移阵法，普通人在使用时会涌入过量以太，引发各种严重的后遗症。 身体好的人还可以硬扛扛，稍有点差池的就得原地暴毙。 魔临渊界战区的历史上。 是因为一百多年前的洛薇娜，她耗费了整整十年，亲自游走在魔临渊界战区的众多城邦里。 亲手去替他们刻划出魔法阵——唯有她亲手创作的阵法，才是对普通人来说没有丝毫危害。 这是传说级魔女的基本功。 正因为晓得这点，先前林玄说话时才信誓旦旦。 可是，现在你说让我来？我能做到么就让我去做？ 坏了，家人们，汗流浃背了！ “总之，待会我会让他们离开，然后我在前面做做样子。”林玄低声向女孩开口劝说。 “你替他们把魔法阵搞定，就算抛开塑造身份不谈，也不能真的把那些村里人给” “不，我说了，你来做就好了。” 清脆而娇嫩的嗓音打断了林玄解释的言语。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洛薇娜视线扫过那精致繁复的魔法阵，她开口说道：“在必要时刻之前，我暴露出的魔力能少，尽量少，免得被【深渊】给提前发现。” “所以，这次你出手就行了。” 他微微一愣，看向洛薇娜的面庞，发现少女从来没变过表情，始终都保持着平静。 不是赌气，也不是刁难，她仅仅是在讲述真理。 丧失了记忆的传奇魔女流露浅笑。 天蓝的瞳眸宛若内敛星光。 她的情绪比较淡漠，但那就像是有的书本薄薄一本，随便一翻，就能够全部看完。 而有的书本很厚，内容艰涩难懂，但却绝对不是空洞乏味。可以在下午茶里搭配着咖啡，背景悠扬的爵士音乐，慢慢去品味内里的情绪。 洛薇娜是知性而骄傲的。 和她待在白塔里，看着穷极她智慧的课题目录做教材学习魔法，时不时还被她亲手指导。 被她能够认可成为客人的资质。 哪怕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确实可以算作是她的“弟子”。 而现在，老师向着她的学徒，简单的颁布了一个任务。 “去吧。” 戴着魔女帽的女孩，她随意地指向了远处的魔法阵，“去修好，改善它，你已经能做到你想做的一切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帝 “陛下，您应该下定决心了。” 在皇宫的阴影里，女人妖娆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这里是伽尔莫索的王城。 从崩毁的世界，因为未知的原因来到了这里，被锁在破碎时空的深处。 ——曾经辉煌过，但在历史里已经被攻破灭国的，魔法曾经登峰造极的文明代表。 王座上，壮年容貌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眶平静的注视着黑暗。 面对妖娆的女声，这名面容威仪的皇帝没有回话。 无形的压力缭绕着殿内。 和某名以贤明，典雅，智慧，开启了魔法纪元的皇女不同。他曾经统领的是末代的帝国。 想要在遍布渊血种威胁的世界下凝聚人民，需要的是绝对的自信，与对正确决策的果断威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将残余向深渊献媚，苟且偷生的王国都攻伐，在一个世纪之内大一统了这片时空。 哪怕在阴影里，女人也能察觉到整个宫殿的异样。 魔力的元素，在颤抖着它们不约而同地向王座上的身影俯首称臣。 就宛若某名魔女，可以令世界上的以太亲昵如星辰的缭绕其周身，随着其念头轻盈舞动。 在这名皇帝的周身，那些以太则是畏惧的俯首。 他的威严，他对魔法奥秘的研究，他那种何人都模仿不来的天性。 光论资质的话—— 这名皇帝，他在魔临渊界的历史，绝对不下于任何一名『传说』。 壮年的帝皇俯瞰阴影，他的话语平静的开口，宛若审判。 “你在.教我做事？”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王座矗立的宫殿内，却层层跌宕的回响。 身处阴影里的女人，她霎时间察觉到危机感。 像是整座厅堂——不，整座皇宫，乃至这诺大的王城内，所有的以太，都伴随这名皇帝的一句话。 将她视为了敌人。 “不敢。” 阴影里的女人半跪身姿，像是达成了条件，如此周遭凝滞的空气才终于可以喘息片刻。 但她的语调，仍然散漫的微笑：“可是陛下，我这些话里，可没有包含任何私心。” “我们现在是同阵营的，我所有向您提出的意见，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女人停顿片刻。 她轻笑：“——为了让这个【破碎时空·魔临渊界】，可以胜过其他的世界，延续下去。” “陛下，以您现在的状态，应该很清楚，我的言语里没有半点虚假，不是么？” 阴影里的话语落下。 王座上的身影沉默。 肃穆威仪的皇帝，他闭起眼，感受着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力量，那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权柄。 被大雾给笼罩，再次睁眼时，就出现在这个世界.这是那些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的记忆。 但是，在他，在阿方索·伽尔莫索的记忆里。 ——他应该已经战死了。 皇帝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死亡。 为了延长文明，他四处征战后，统一了剩余的王国与大地。 带领本来只是强大国度之一的伽尔莫索成为了大陆上唯一的大帝国，将人类的战力整合。 但是，这种改变了文明走向的行为，触发了深渊的某项【律法】.最严重的灾祸降临的大地。 在那场战争，他为了守护下伽尔莫索帝国最重要的战略要地，哪怕明知出征极有可能死亡，也披挂上阵。 那场战役。 他率领着浩荡的军势，携带着穷尽无数人，在数千年来为了抵挡深渊，研制出来的魔导科技。 向着深渊的尽头一路前行，最终看见了那传说中的空王座。 最后，在那场战役里，他已经使用尽了自己的一切，保护住了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他站着死在了深渊的最深处，在六十四岁的那年。 但是现在他却重新睁眼，再一次回到了自己挚爱的王城，就连身体也恢复了年轻的全盛时期。 但是整个世界却已经截然不同。 这里，不是他的时空。 阿方索淡淡的开口：“我现在的状况.对『外面的人』来说，是名为【契灵】的存在么？” “正确来说，像您这样被破碎时空召唤出来，没有契灵使的英魂，会被外面的人污蔑的称作『特殊个体』。” 女人微笑的说道：“在他们看来，您是庇护破碎时空的存在，是他们必须要铲除的敌人，阿方索陛下。”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挑拨离间。 但也许，正因为这是事实，女人才没有掩饰的必要。 “哼。” 男人平静的轻呵一笑。 阴影震荡，那女人的笑容微僵，她噗嗤一声的便吐出鲜血。 “深渊的走狗，我准许你说话，不过是你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阿方索俯瞰着在地上挣扎的女人。 光明里，他如火般炽烈的瞳眸像是要将阴影里女人的灵魂焚毁。 淡淡说道：“妄图影响我的判断，将肮脏的手触及伽尔莫索的未来，像滑稽的小丑般卖弄唇舌” “你，不配。” 阴影里的女人在挣扎后，虚弱了许多的再次半跪，她那遮掩面容长袍上染满了自己的血。 “咳真是残暴的男人。” 吐出鲜血，她像是不怕死般，微微一笑：“但是，陛下您也知道，留给您决断的时间不多了。” “倘若破碎时空被清除.那么您现在挚爱的子民们，他们早已死去的灵魂会再次死亡。” 女人款款的起身，她向着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鞠躬。 光线终于映入了阴影。 这名女人的侧颜，正是本该死在那晚的『深渊旅团』教徒之一，手持水晶球的叛徒，玛伊姬。 嘴角弧度，染血的长袍摆荡，妖异的紫色黑暗将她的身影吞噬，从威仪的宫殿里消失。 只余留淡淡的声响：“放心，就连那名曾经替外界的文明战斗的【勇者】，她现在不也做出选择了吗？” “我相信阿方索陛下您，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断.毕竟您倘若以契灵的身份被召唤，定然能位列『传说』。” “切记，文明与文明间的斗争并无正义，唯有出路。” 宫殿里仅剩阿方索一人端坐在皇位上，沉默不语。 半饷后。 有人敲响了厅堂的门扉，是身穿游侠制服汇报的护卫。 “陛下！归来的搜索部队队长，似乎有要紧事情向您请求指示！” 既然在这种时间来此汇报。 ——那么代表着，必然发生了某种必须请求皇帝旨意的特殊状况。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个文明末代指挥者的初次见面 坐在王位上的皇帝的视线仍然滞留在女人消失的那片黑暗。 他平时炽热如火的眸色，在此刻微微染上了深沉的暗色。 哪怕肉体重新回到了三十岁出头的巅峰但男人曾经经历过的，无论是诸国合并后的勾心斗角。 亦或是一生本该只能经历过一次，在迎接死亡那一刻的感悟。 都还留存在他的记忆里，是塑造了现在全盛姿态，名为『阿方索·伽尔莫索』的英魂的一部份。 ——这就是名为【契灵】的存在，是独属于这个世界，无论哪个时空都无法复制的律法。 “.进来吧。” 但只是短暂的几秒，男人便平静的开口予以许可。 他的神情没有流露丝毫异色。 此前威严，庄重，连环境的以太都会感到敬畏的声线却平静一笑。 “听声音的话，是希律对吧？今天轮换到你执勤了么？” 通往王座之堂的门扉，缓缓敞开，身穿游侠制服的护卫恭敬走入。 “是！” 哪怕任务在身，但他的表情难以抑制的流露喜悦。 他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不过是王城护卫军的一员，就连魔导精锐或是小队长都不是。 然而，皇帝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仅仅是他.希律知晓，皇帝记住了宫殿里所有守卫军的名字。 哪怕只是在训练场有一面之缘，哪怕只是外出买菜时的店主。 这名皇帝，他们的王，所有人一致认为最有可能带领文明重新走向辉煌的男人。 他都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他们都是他挚爱的子民。 “克伊兰他率领的小队在村庄里，发现了一名拥有【封名魔法使】级别的魔法大师么？” 听完了希律的汇报，坐在王座上的阿方索流露沉吟，似乎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忆思索。 “只是一名自称学徒的青年，就可以将临时转移阵法修改，以及隐世不出的纯白高塔.” “露薇娜·黑羽，以及林玄吗，嗯，真有意思，两个都是我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啊。” 皇帝微微露出了笑容。 就好似自己的国家出了两个人才，替其感到愉快一般。 所谓的『封名魔法使』资格，这意味着在魔法一途走至顶尖，足以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号。 用人类联盟的标准去判断，大致也是【荡世】级别及以上。 哪怕一百年只能出一个也不奇怪。 “陛下。”希律犹豫片刻，他沉声开口道：“恕属下直言，我认为还是对他们二人，以及随从的一名确认没有魔力与斗气的那名女孩。” “提高他们的戒备级别，并短时间内限制他们的行动才是！” 明明拥有改良魔法阵的能力，以及那名外貌年幼，但却拥有惊人魔力反应的魔法使。 这两人的实力，注定他们不可能在历史上籍籍无名。 透过这一年多的探索。 伽尔莫索帝国的众人已经隐约猜测到了，在他们的时代不久以后，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就发生了不测。 因为那些村民，几乎没有一个是在他们时代以后“未来”的人。 哪怕有从其口中讲述的世界，也令其他所有人体不寒而栗，那是深渊的裂痕覆盖了整片大陆的世界。 所以，既然连他们都没听闻过，那么这个纯白高塔的存在 就相当的神秘，且耐人寻味了。 “哈哈，不必这么紧张。” 这时候，看着认真的侍卫，阿方索却清朗的笑出声来。 他的眸底闪过了记忆。 他记得这名叫做希律的年轻侍卫，他的实力并不算优秀，但却在多次场合，证明对他的忠心无二。 后来一路晋升，永远朝气彭拜的青年成为了自己的贴身侍卫之一。 最后，他死在了一次幻兽的灾祸，死于了掩护自己撤离时，那名幻兽攻击的余波。 现在这名年轻侍卫他终生未娶妻生子直到性命的最后，他都将一切都献给了这个国家。 而现在，这名侍卫还活着。 但他还会不会再死则是取决于，这个【破碎时空】是否能够延续下去吗？ 将希望寄托于那该死的深渊。 呵。 ——真是，没有比这更加令人感到做呕欲吐的事情了。 三十多岁青壮年的年轻皇帝，他从王座上站起，对着侍卫惶恐的神情摆了摆手，平淡一笑。 “现在帝国正值用人之际，面对如此重要的人才，我可没有奢侈到能将其放置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至于要如何判断这两者的区别，正是他作为王，应尽的职责了。 ===== 当周遭魔法阵的辉芒缓缓散去，那以繁复的公式编织，最终却呈现出如丝绸的画作般美丽的流光曳散。 林玄一直吊在嗓子眼上的心，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还好没出什么问题。”他可不敢把这句话讲出来，怕吓到身后的村民以及两侧的侍卫。 先前在修正符文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眼前的考题哪怕精密复杂，但他接近两年的“白塔高考”也不是白混的文凭。 简直像是考试碰上刷过的题库，他第一次实际的应用了出来，那过程可说是行云流水。 给林玄做题做爽了。 但当所有人都站上了阵法，包括村子里那些病人和老人时.他才重新回过神来，不对。 没有问题？开什么玩笑，问题特么大了去好么！ 如果是战略指挥的话，那他有信心说一句“林玄一生不弱于人”，但这可是纯粹魔法数理化的领域。 你让一个刚考到驾照的人，直接去开近百人的大巴去闯山路十八弯？ 他整个转移流程紧张感就没有停下来过，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从容悠然的模样。 演戏最累人的一集.jpg “还好没出事”在等待克伊兰去向上层汇报的时候，林玄看向一旁正在审视着这座城市的魔法使少女。 他无奈说：“不是，你过程竟然还真一言不发？至少最后完成的时候该给个正确答案来对吧。” “以指导学徒来说，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负责任一点了？‘老师’？” “该说的，我从最开始就已经对你说完了。”洛薇娜没有回首，她的视线看向王都瑰丽的街道。 “我说你的水准足够，那么这就是正确的答案。”轻微一瞥，眼神宛若在述说『你问了一个无效的问题』般。 她清脆的落下话语：“作为研究者，我不会给出错误的答复。” “因为是你我才重复一遍的，下次不要再拿这么低级的问题问我，这是无效的问答。” 这里是帝国的王城。 在过去的世界，这里是一整片大陆最繁华的地方，整个国家的心脏。 哪怕经历了转移，哪怕现在异变的世界导致人心惶惶。 但是街道上，依然能看见许多身穿着魔法使衣装的学生，亦或是路人与居民走过。 而现在饰演着『仆从』身份，另一名保持沉默的白发女孩。 她则从兜帽的阴影里，仰首注视着这片从未踏足，在联盟的学院里也是未知的世界。 “这里就是.魔临渊界破碎时空的深处，『另一个文明』的景色，在崩毁前曾经存在过的世界么。” 瑰丽的色彩映入她的眼帘，令向来沉稳的她也不禁轻声低喃。 “魔导科技”，这是魔临渊界战区一直以来的招牌。 从众多契灵的手上复原，为了战争而投入使用，被视为人类文明迈入魔法时代的重头戏。 可是当实际来到了这个时空，目睹了尚且处于全盛时期的王城。 夏诗弥方才知晓. 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差距，竟然能够如此之大？ 众多的房屋悬浮在空中，铭刻着浮空阵法的岩石为基底。 倘若有必要，这些房屋随时都能够为了防御而改变阵型，每一栋建筑都是现成的符文。 街道上四处都是飞行在半空中的居民，原本还在诧异，以太资质是这么垂手可得的东西么。 ——然后才注意到大部分人脚底下踩踏散发着绚烂魔力的圆盘。 在那个世界，上万年的发展后，魔法对他们来说就和给汽车加油，给手机充电一样理所当然。 夏诗弥一时间被那满大街的特效，绚烂奇彩，不可思议的光芒，晃的有些微失神。 这一路走来，在发现【破碎时空】的深处竟然存在文明以后，她默不吭声的也一直都在思考。 除了必须要复仇的实体以外，竟然还有人类的存在。 也许是习惯了某人的思路。 年幼的少女只被这颠覆世界观的认知给震惊了几分钟，旋即，她已经想到了更远。 她在想，联盟与这些人之间是否有合作共存的可能性。 而这个答案。 可是现在，在目睹了从底层基础，就和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王城后，夏诗弥心底的天平却出现了倾斜。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哪怕最微小的一点差别，都可以成为区隔开群体，造成对立的导火索。 国家，人种，名族，性别。 哪怕是如今濒临破灭的时代，都还有歌舞升平的保守派，以及坚持抵抗的主战派。 如此差异悬殊的两个文明，真的有彼此理解合作的可能么？ 白发的少女她看到了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女孩从身旁跑过，小脸不禁浮现出一抹迷惘。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青年令人安心的温和声线在她的耳边响起。 “但是，不必担心，因为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差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林玄抬首望向那飞在空中，压根就违背了物理学的王族皇宫。 他轻声说：“因为，都是为了延续未来而做的挣扎.难道会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 联盟为了延续文明，从战役时代到破碎时代；从军武炮火到如今各大战区遍布契灵使。 而魔临渊界为了抵御深渊，从个体巅峰战力的斗气，到群体文明共享的魔导技术。 ——看似截然不同，但究其本源却惊人地相似。 这时的林玄仰头看向皇宫，不是他说话时一定要做动作，保证整体画面够帅。 而是他真心觉得.这王城皇宫设计的真了不起。 那种宏伟壮观的规模，比起王室奢华地位的象征，却更令他想到飞艇般实用的反重力空中堡垒。 层层堆叠，甚至可说是臃肿的无数阵法，可想而知全部启动时，那该是何等惊人的场面。 这玩意的设计者肯定是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而且审美不错。 林玄觉得他和对方一定很聊的来。 “抱歉，稍微来迟了些。”这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游侠的制服与先前近似，但盔甲的周边萦绕流光，外貌三十多岁的侍卫，从远处向这边走来。 “我是伽尔莫索帝国皇室护卫军的军团总帅，陛下说既然是贵客，那么自然得我亲自迎接才行。” 男人笑着说。 他如火般炽烈的瞳眸，扫过了黑发青年的面容，以及星辰纹样法师长袍，外貌有些过于稚嫩的银发少女。 似是金睛火眼能洞悉一切虚假的伪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深夜，问答 “如果你们要在这里安居，那这一片的区域，都是你们的了。” 听着那名青年游侠平淡的介绍，林玄的视线遥望面前的建筑群。 他吞了吞口水。 呵呵干笑：“这应该只是那种判断盟友贪不贪心的小考验，你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这是位于王城一角的范围，相比于人口众多的都市区，眼前这漫天漂浮的法师塔却很空荡。 刚刚路过时，林玄注意到了这些空旷的法师塔内拥有完善的设备，精密的仪器能容纳绝大多数的实验。 更何况，人造的魔力源泉，更是近乎以一整座王城为动力。 提供在这些建筑内的研究所需。 哪怕不如【星辰白塔】——可是那是契灵的权柄所化，而这可是以人力物力构筑的环境。 没有任何一名魔法使，可以拒绝这种近似于『经费全包』的诱惑。 林玄不懂魔法，但他懂物价。这靠近王城已经不是三环以内的问题了，这是彻底的天子脚下。 哪怕仅仅是几座塔，一小块区域，但这作为拉拢几名身份背景还未知势力的人 依然，太贵重了些。 “你说的话还真是有趣，林玄。”男人平淡的一笑，“我认识的那些研究高深的魔法使，他们大多数性子都比较枯燥乏味，不喜欢无效的对话。” “看来你们纯白高塔，似乎在这点上些许不一样？” 林玄的视线下意识往眼前某只魔女小姐一扫，做好了安抚准备。 但洛薇娜从这青年出现以后，她似乎就一直在想其他事情，这一路对方的游览下来都没有说话。 兴许是记得林玄说过的“要先塑造好己方的身份？” 毕竟，她只要不说话的话，那还是一名充满知性典雅的美少女的。 “不过，你说的也对。” 自称是护卫军总帅的男人停顿片刻，他威仪的双眸凝视着林玄，话语郑重的开口道：“帝国现在人手紧缺，的确有需要两位出手的地方。” “我听闻过克伊兰先前的报告了，可否请两位出手帮忙，将那些遗漏村庄里的老人病人。” “——将他们在『血月之灾』前，带来王城？” 林玄闻言有些一怔。 先前，在看到克伊兰小队强行带走村庄里的人时，他已经在心底替那位“皇帝”做了心理侧写。 对方应该是个决策果断，且宏才大略的雄主。 他能在时空如此破碎的情况下，立即掌握混乱的的情况，并冷酷的下达了舍弃那些老人。 决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而透过这一路上，他若有似无向克伊兰打听到的信息——对方统一了末代时期的大陆，以及种种所为。 似乎更应证了心理侧写的可信度，那名皇帝的威仪无可置疑，但他的行为却不一定能称为良善。 可是，现在补充了人手后.竟然是透过这个男人，去让他们将那些舍弃的老人病人给带回来么？ “你似乎感到有几分困惑。” 男人好似不意外，此刻夜色已深，天上的血月洒落下扭曲的疯狂，而王城四周一层绚烂的微光浮起。 像是海底的气泡般，将那些妖异的月色给抵挡在外。 “林玄，你认为凭现在伽尔莫索的现况，能和【深渊】有一战之力么。” 在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高墙上，身穿铠甲的男人淡淡言语。 他的口吻与先前相差无几，但某种难以明言的氛围，却宛若以他为中心在浸染着四周。 那是肃穆而威仪的君王——好似只要在他面前，就无人敢于以谎言去将他欺蒙。 “打不赢。” 林玄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就好似视那份逼迫性的重压，对他来说不过是拂面的轻风。 他平淡说：“哪怕是全盛时期，我们都没能彻底战胜【深渊】，更何况来到这个世界后。” “现在伽尔莫索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和你们陛下选择的一样，先尽可能保护住治下的人民。” “紧缩，巩固城防然后等待，进一步探索这个世界，倘若轻举妄动，等待的极有可能是连锁性的崩毁。” 阿方索侧首，他向这今天初次见面的青年笑了笑。 “令人有些意外，你竟然没有骗我。” “这个问题我询问过很多人了，但他们无一例外，皆是回答我说哪怕状况如此诡异，此战依然必胜。” 短暂的停顿后。 “不过，令我有些好奇的是。” 这名伪装了身份的君王，以赤焰般的瞳眸直视着林玄，他的话语平淡，但一字一句却如鼓声擂心般鸣彻。 “为什么在我向你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从你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对【深渊】必胜的把握？” “你难道说的言不由衷？” 此时的城墙上，只有他，林玄，以及洛薇娜三人。 毕竟涉及与魔法相关的事物，某人自觉派不上用场，现在独自前往了王城里的图书馆。 而现在阿方索的话语落下之后，本来普通问答的氛围，倏然间好似更加沉重的几分。 明明是两人是平视。 但他就恍若端坐在至高的王位，俯瞰下来访的臣子，质问其真心。 哪怕林玄早已做好准备，但来自周遭以太流动的权能。 还是令他的呼吸仿佛凝滞。 “这种低效率的问答，还是到此为止吧，你们。” 仿佛嫌弃无聊，稚嫩的声响，少女的出声打破了凝重的氛围，也让林玄总算可以呼吸几口气。 她抬眸，看了一眼阿方索。 淡淡开口：“早就在见面的那刻，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演戏，我已经陪你们浪费了两个小时又二十三分钟了。” “现在，可以尽早结束了么？” 丝毫不在意这里是王城的中心，也根本不在乎男人的身份。 对她而言。 效率，才是至关重要。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知肚明，交易的默契 绯红的月色拂过天空，将本该夜色闪烁的点点繁星掩盖。 它是深渊在天穹之上的体现，象征世界被侵蚀的最深的核心，所有的奇观异象都为其臣服。 然而，此时此刻。 站立在环绕王城的高墙上。 身穿伽尔莫索皇家侍卫队的制服，双眸如火般赤红，此前一直态度清朗温和的男人。 他没有改变动作，就算被银发少女揭穿了身份，他也只是平静站着。 ——但是，林玄能察觉到，当洛薇娜话音落下的那刹那，已经有某种东西不同了。 就像是揭露了薄薄一层的伪装。 他背靠万家灯火，连天空遮掩一切的绯月都无法掩盖其半分气场，哪怕不需要戴上那象征的冠冕。 这里是他的国，他的世界，男人周遭的一切气息都在昭示这一事实。 哪怕仅有一代人，却也曾经打退了深渊，一度将人类的土地推进到二分之一世界的皇帝. 【魔临渊界】最初也是最后的统一之王，霸道与贤能并存的统治者，阿方索·伽尔莫索。 “哈哈。” 男人平静的笑了，来自崩毁时空的帝皇双眸锐利的掠过两人。 他饶有兴致的咧开了嘴角。 “先前以不实的身份与你们接触，还容我在此致歉。” “不过我先前对你们二者的赞许，我以皇帝的名义起誓，其中确实无有半分虚言。” 仿佛是表达内心的敬重，这名皇帝坦然的向两者说道。 旋即。 扫过二人，他的语气平淡接续：“不过，我确实是感到非常的.惊讶。” 阿方索的视线看向银发的魔女，在他的视野里，看的要远比先前克伊兰视线里的星光要清晰的多。 以魔法使用者的视角望去，无数绚烂的繁星缭绕在她的周身。 搭配上她稚嫩却精致的容貌，那副年幼却成熟的气质，以及某人比照着抽出的皮肤，亲手定制的星尘挂坠以及浅白柔软的法袍。 这是如童话般美丽，梦幻的景致，像是跑出来的小公主。 惹人怜爱。 “真是恐怖啊你。”皇帝平淡的笑着，“抱歉，这不是贬低你的意思，这是我由衷而生的感慨。” “——那些魔力并不是亲昵的缭绕在你身边。” “而是你为了能创造出『随时随地都能使用，条件恒定不变的施法环境』，而重新定义了周遭的规则，对吧？” 如星光般璀璨，梦幻的魔力，那不过是表象。 就像是进行严谨的实验时，必须要有个没有任何外界干扰，绝对清境的无尘室一般。 真空环境、零噪音环境、亦或是限定条件下严苛的环境。 对其他魔法使而言，这就是建造自己法师塔的用意。 然而对洛薇娜来说，无需如此麻烦。 她亲自定义了周遭的魔力环境。 那些缭绕的星辰，绝不是自愿才想当舔狗供她肆意使用的。 而是靠近少女肌肤的数米之地后。 不听话，就会被权能给碾碎，并化为那些美丽星辰的一部分——她自己就是移动的星辰白塔。 世界上最好的施法环境标准，得以『和在洛薇娜·瑞伊罗娜塔身边有百分之多少多少相似|』为标准单位！ “那种单纯【封名魔法使】对魔力的控制程度，不过只是你展现出来，极为无关紧要的一角罢了。” 皇帝平淡一笑：“如此实力，除了『恐怖』以外，我想不到更加在此之上的赞词了。” 接着。 阿方索视线略过了少女，略过了他哪怕在身前，哪怕征战了诸国，哪怕直面过深渊以及一切强大幻兽都从未见识过的『魔法的奇迹』。 他将视线，望向了一直在点头，表情不知为何好像有些小骄傲。 就像是“对对对你再多夸一点，我家的孩子可厉害了对不？哎呀还有很多优点你再说说也行的”。 皇帝，看向了这看起来平平无奇，此刻更是自甘退居幕后的少年。 嘴角咧开的弧度更高了。 他淡淡道：“而你林玄，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你才是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人。” “.？”林玄正准备先装透明人安静一会，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出来拷打。 他有些茫的指了指自己：“等等，你是在说我？” 对方是皇帝的身份，林玄确实是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了。 都不用说克伊兰带他们回来，那么久了都没出现，就一个自称军团总帅的人出来了。 这一路上，所有负责守卫的人，他们都是看了一眼阿方索后，那发自内心沉重的敬畏都难以掩饰。 这情况要嘛是这家伙准备造反了，而且现在都已经人心所向。 要嘛他就是皇帝。 更何况.从踏入这王城的刹那，那许久不曾吭声的系统，就仿佛深怕他寄在这里似的。 直接跳了个临时警告出来。 【叮！】 【检测到玩家进入了极高危险度的『特殊个体』的权能结界，“伽尔莫索王城”。】 【其支配者为皇帝『阿方索·伽尔莫索』，请玩家谨慎对待。】 哪怕系统不说，林玄也在踏入这王城的刹那，就意识到了不对。 对于契灵的敏锐度，全世界不会有人在他之上。 毕竟，他正是最初的契灵使。 不过说归这么说。 林玄确实没有想到这名皇帝在赞赏完洛薇娜之后，会将目光，关注到他这名无名小卒之上。 “对。” 阿方索如火的瞳眸扫过林玄。 笑容炽烈。 他的眸底燃起的光，和看待洛薇娜仿佛在品味着珍品，以对待国宝般的口吻不一样。 那是兴致，是在自己的时代里，看到能够与自己棋逢对手，甚至只是不经意间流露的气息，就能令自己微微感到压力的存在。 魔法？那终究是不同的赛道，只是他认为宰杀深渊的手段。 而这家伙 他，就不同了。 “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一点是，你明明拥有相应的气度，却为何将自己的身份放在如此之低？” 阿方索凝视着面容年轻的少年，果不其然对方尽管一脸懵逼，但面对他的双眸的气魄却没丝毫退避敬畏。 不是以气势对抗，而是习惯了，一种稀松平常的态度。 这一路上，对方明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却真把他当成普通人，一路上随意的打趣相谈。 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反应，就仿佛他曾经接触过传奇。 甚至数量还不仅一二。 区区帝皇，还不足以令他俯首，称臣。 “你以俯瞰的视角对待深渊，能够将未来与局势给量化，哪怕讨论的是死伤数万人，也能冷静的做出最优解。” “然而基于此之上，你却仍然把自己当做无名小卒，似乎这些事情都不过是举手之劳。” “如此极傲与极谦的特质，都集中在一人之人，却还能从容而悠闲，丝毫不矛盾与违和。” “你说——遇见你这样的人，如何能不勾引起我的兴致？” 听闻这些话，林玄也有很无奈。 那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用那种角度俯瞰，是因为在穿越之前他都在打手游。 面对已经通关过的副本，哪怕画风从纸片人变成了有体温有接触，还有可能用刀刺腹部的美少女。 只要度过最初的适应期，难道还能觉得通关不了么？ 但是说到底.没有人上人的自觉很正常。 他在穿越之前，也只是一名普通的游戏玩家，意外才第一次被召唤来这世界—— “.？” 一瞬之间林玄微略恍惚了片刻，他微妙的察觉到一抹违和感。 但那种感觉却又稍纵即逝。 看向阿方索，他稳定了心神，从容平稳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陛下的意思是？” 哪怕这皇帝的眼光确实锐利，一言二语的就揭穿了两人的真实，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然而，林玄却只是淡然一笑。 哪怕置身在对方的领域，哪怕男人威仪沉重如山，他的沉稳却依然是一如既往。 “.” 阿方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扭过头。 看向悄无声息间已经把多重大型禁咒加转移阵法画好，一脸无聊的表示『如果要打能不能直接打起来？繁文缛节的部分只需要在研究论文上就够了。』的银发少女。 ——果然真是不可思议，这份对魔法的掌控力，都摆出这种阵式了，站在一步之遥距离的他却只感到阵阵微风。 男人平淡的浮现笑意。 “不，我并能没有要敌对的意思。” 阿方索随意的摆了摆手，刹那，先前那种沉重威仪的气势如雪消融，城墙上再次恢复了夜晚的轻风。 王城内的喧闹逐渐传来，纵然在危机四伏的现在，破碎时空的深处。 属于他庇护的治下依然一片安和。 “先前我给你们开出的条件，没有任何变化。” 阿方索开口说道：“现在【魔临渊界】正值危急存亡的时刻，急需像你们这样的人才。” “如果你们愿意帮助现在的伽尔莫索，那无论是荣誉亦或是其他事物，我会许给你们我所能许的一切。” 这名帝皇说完后。 眉头微皱，看向王城夜空下遥远森林的某处，随即摇了摇头的离开了。 作为日机万里的王，现在皇宫内还有许多他需要繁忙的事物。 ——哪怕是这两名『特殊者』，阿方索似乎也不以为意，不会阻断到他作为王的日程。 等到男人离去后。 洛薇娜挥手散去了漫天的禁术，侧过脑袋询问道：“所以？他难道就不想多询问些么。” “他应该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特殊个体』吧？.刚刚我施展魔法时，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阻塞感。” “那种周遭的以太，都必须遵从那个男人指令的感觉.” “太霸道了，一点都没有魔法该有的美感，我很不喜欢。” 像是对自己的手艺有几分不快，洛薇娜蹙起了纤细的柳眉，她却客观的予以了评价。 刚刚哪怕真的打起来了，只要在王城之内的魔法。 威力至少减弱九成。 洛薇娜看得出来，原本林玄的打算大抵是伪装身份，先混入敌营，看看怎么个事。 结果在看见阿方索的片刻之后，林玄就改变了策略。 但他是准备要怎么做？ 洛薇娜询问道：“他没有认出你来自时空之外的身份？” “不。”林玄摇了摇头，他凝视着男人离去的方向：“他也许无法肯定我是来自时空之外的世界。” “但他必定猜测出了我们的来意，是别有所需。” “只不过那又如何呢？” 林玄轻微一笑，不再看向那男人离去的地方，他向洛薇娜开口说：“对他而言，我们现在是可供利用价值，且绝对很好用的工具。” “是不是敌人可以留待日后再说，但目前既然用的上我们，那么自然是先合作着瞜。” 顿了顿。 林玄耸了耸肩：“恰巧，我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 指望着联盟可以再次打进来，从过去一个世纪来看，短时间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而想要攻略那个【深渊】的条件，很遗憾的是，单纯凭借纯粹的个体武力是做不到的. 但一百年前的联盟能做到的事，现在的这个伽尔莫索帝国又未尝不可？ 就算有歧路。 但是，那尚且不是现在。 “哼无聊。” 女孩用手压了压帽檐，似乎感到索然无味般。 她撇过视线平淡的评价：“也就是说，这场你们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没错。”林玄笑了笑，“不过放心吧，我可不是喜欢在一个地方卡关太久的人。” “这段日子不会很长的。” “毕竟，我刚刚也打听过了，那名『勇者大人』她现在外出在讨伐一只很棘手的幻兽，短时间内回不来.” “这段时间内，就让我先去帮忙一下，将那些村落被遗留下的人们都给带回来吧？” 哪怕未来极有可能会是敌人，但是在目前为止。 文明与文明里的人类。 尚且，还没有必须敌对的必要。 “这也算是课后温习的一部分，你说是吧.‘老师’？” ===== 而在此时此刻。 离开王城，数里之外。 收到了林玄传来的信息，已经维持了同样姿势一个小时的夏诗弥，她也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 将沉重的，几乎有半个她个头的组装狙击枪给拆卸下来。 ——而在她瞄准镜里的位置，赫然是在不久之前，某名皇帝曾经站在过的位置。 “果然.先前那一个月的感受，不是错觉。” 少女轻淡的温软嗓音，举起手，她注视着洒落自己肌肤的月光。 那是污染的根源。 但在现在，不过是令她雪酥般细腻的肌肤，微微渡上了几抹妖异，奇特的美感。 夏诗弥红瞳微略颤动，低声呢喃：“我竟然真的可以免疫破碎时空里的以太，一部分的影响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一次承接的天命 夜幕下。 白发的少女平静的拆解枪械。 在数个小时前，林玄和她说过，让她暂时离开王城。 因为接下来有一定概率，会爆发一场凶险的恶战。 只要林玄和洛薇娜两人没离开的话，那么她自己独自离开，不会被人怀疑。 如果爆发了战斗她不会死，如果没有爆发，那她也可以若无其事的回到王城. 还是和过去一样。 这是那个人提前计算到，并以保证身边人安全为优先的『计策』。 可是，他却没有将自己计算在内。 也许是做好准备，也许是从容自若。从结果来看，就是他再一次轻易的，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前线。 明明不是战斗型的契灵。 无论星见镜璃也好，那名被讨伐后疑似与其有旧的剑士少女，还是现在的洛薇娜，这甚至都是林玄自己找到的“战力”。 “结果，就算是和那名现身的皇帝，也是靠着言语便能周旋了么。” 轻软的嗓音在夜幕中轻柔飘散，她轻轻的说道：“不愧是林玄，好厉害呀。” 咔擦。 听着枪械拆解的声音，这是令夏诗弥这些年来心情能平复的声响之一。 毕竟没有多次刻划术式的以太了，平时只能练练射击，练练半睡半醒射击，练练倒吊在天花板上射击. ——这次跟随几人，前来【魔临渊界】深处，是夏诗弥自己主动的请求。 在更早之前。 林玄已经和她说过，那次在契灵级别评定过程里，有某个他不能说的契灵，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而她却不在其列。 这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实验后，对方确认了并不是巧合才告诉她的。 也许是体质，或是其他的某些仪器尚不能检测出的因素。夏诗弥第一次知晓，自己貌似拥有无视范围性以太影响的能力。 像是契灵给予的增幅，亦或是敌方实体给予的范围控制。 只要不是实际伤害——而是透过『扰乱以太而影响的效果』，似乎都无法干涉到她的体质。 这下子先不说别的，夏诗弥倒是知晓了过去在学院时。 有退休的一位教授看她勤学努力的模样。 特意找了契灵，想对她用权能来『开智』的行为，为什么会没有效果了。 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当时自信满满，但最后却垂头丧气的那个教授. 不过。 哪怕得知了这件事。 夏诗弥也没有骤然间被欢喜充斥，产生那种“啊果然我也是特殊的，这下要真正龙女归来啦”的感觉。 能无视影响又有什么用呢？ 她很清楚，自己终归只是一名人类。 那些实体对她用技能，那还是高看她了，只需要一次平a就完事了。 不过，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她确实还是或多或少的.稍微开心了一点。 因为，哪怕这种特殊的体质，极有可能是她以太天赋如此之烂，过去的七八年被以瑕疵品，伪物之类的称呼蔑视的主因。 可是至少现在。 夏诗弥由衷的庆幸着，自己拥有这份特殊的体质。 经过熟练后，只要屏气宁息，那么就连契灵的感知都可以隔绝。而且诸如血月的污染，似乎也不会造成太多影响。 ——只要继续尽可能变强下去，那么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帮上林玄更多的忙吧？ “但是.现在还不够。” 在确认林玄那边不会爆发冲突之后，白发女孩的视线回首。 黑夜里。 幽暗的森海摇晃着。 在王城的周遭，被其吸引来，却瑟缩着不敢袭击的渊血种。它们被人类的气息吸引，睁着贪婪的瞳眸望向少女的背影。 兜帽下，少女娴熟地将远程的狙击模式，给切换改装为了近战的冲锋枪，她从绑在大腿上的腿环抽出了短匕。 浅白的长发发丝无声的垂落，娇小的身形低伏，平静的绯眸在夜色里如月清冷。 林玄说过，在下次会和之前回去就好。 那么现在的这点空闲时间.作为学院里的优等生，自然得『自习』了。 “我也必须，更加努力才行呢。” 夏诗弥轻声低语。 ===== 所谓的勇者是什么呢？ 在世界遭逢重大危机时，整个文明如将倾的大楼时，遮天蔽日的海啸即将砸下。 有人却能够站出来。 举起宝剑，成为那个高个子。 那个人会扶起倾倒的大楼，那个人会从中击穿遮天的海啸。 于是，众人便会将其称为天命之人，便会把其视为文明的希望。 再后来. 那个人也许会成功，比如说成功斩杀了【深渊】的魔王，让这侵蚀世界的灾祸，极为漫长的延缓。 又或许那个人会失败。 在临近胜利的那场战役里，因为不讲道理的暗算与偷袭。眼看距离曙光一步之遥，最后却失败了，功败垂成。 然后迎来最大的清算，在绝望下的人类因为恐惧而迁怒，指责那个人负担了大任，最后却失败。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其身上，最后却惨痛的导致了战线的崩溃。 不得不动用一个世纪的漫长来遗忘。 来洗净那个人沾染的因果，为了在遥远的未来，保留再次重续物语的可能。 ——这是属于『勇者』的结局，好结局或是坏结局都会存在。 然而，不论结果如何。 属于“世界”的故事都没有结束，完结的只是“个人”的物语。 哪怕被众人视为勇者的人，以何种方式，在何种地方死了. 终究，整个世界也还会继续运转下去。 被成功的勇者拯救过的世界，最后还是迎来了崩毁的结局；哪怕失败的那名勇者，世界最后也还是找到了继续运行的活路。 当两者都见证过后，仿佛能够感受到天命的必然性。 好似一切皆有定数。 “好了，这下就结束啦。” 伴随龙卷风中，轻快的话音落下，恍若要连天际都贯穿的光芒轰然坠落。 直接了当的将袭卷大地的风沙。 其唯一的核心给贯穿。 身穿着简便铠甲，粗麻的布料被狂风里夹杂的碎石，给撕扯的四处漏风，露出了小腹雪白的线条与弧度。 因为熟练的运动而充满了活力，但却又柔软而修长，没有任何肌肉的凝滞。 在阳光的折射下，雪白的耀眼。 “真是的。” 因为象征对于风灾的恐惧——【幻兽·狂岚的灾兽之核厄比鲁】消散，少女失去了乘风而起的势头。 从数百米的高空中直坠而下。 在漫长的坠落里，她低头看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料，和散开飘舞的长发。 叹了口气：“为了节省以太，就连『武装』都只能幻化出一件武器，哪怕过了一百多年也还是不习惯啊。” 仔细想想，那短暂的十几年真是难得打了一场富裕仗。 不但在前线战斗的时候，有人能够指挥她该怎么做，往哪里打。详细且简洁的说明胜利标准是什么。 而在回去驻守基地的时候，那个人还会把治疗的东西都准备好。破碎的衣物靠以太修，损坏的兵器他也有材料补齐。 那个只需要泡澡就能恢复暗伤的泉水究竟是什么原理呢？ 对于曾经被称为【勇者】的缇拉而言她确实很怀念那些岁月。 毕竟，她成为传奇的那辈子。 当时那个小国家的王只发了她十枚铜钱，她穿着粗麻的村衣和拿着木棍，顶着人头一个廉价勇者称号就直接启程了。 数百米的坠落即将接触地面。 缇拉翻转身形，她浅绿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身后，纤细的脚尖向下。 原本穿着长靴也被狂风给撕毁，赤裸的双足触及坚硬的地面。 紧接着—— 当柔软的足底触及后，大地毫无还手余地的崩碎了。 在轰隆巨响，以及漫天烟尘散去后，站立在凹陷了四五米的深坑里。 浅绿长发从脖颈旁垂落而下，被视为勇者的少女打了个呵欠，她裹了裹剩余的残衣，将瞳眸懒散的像周遭张望。 “嗯比起原定的讨伐时间，还要再早上了一天半的时间。” “果然呢。”她伸了个懒腰之后，干脆地躺在了这龟裂凹陷的深坑里，让阳光能够照在她的肌肤上。 她视线看向天空，轻淡的笑笑：“在再一次的【天命加身】以后，连之前反叛世界后损失剥夺走的战力。” “现在都愿意还给我了吗？” 说完后，缇拉闭起眼，就仿佛真的在享受这难得加班争取来的短暂休假。 在这深渊的深处，被【幻兽】占据的被视为禁区的灾厄里。 曾经在两个文明都被视为英雄过，曾经拥有勇者名号的少女，她垂眸小憩，从争分夺秒的“救世”里脱离了出来。 但闭眼还不稍片刻。 缇拉的眉头就不快的蹙起，片刻之后，她轻叹口气。 睁开了眼睛，从深坑里坐了起来。 “我凭自己的本事，争取到的假期.” 她平淡的目光抬头望天，“你现在却不让我休息？就让我去立即执行下一项任务？” 若有似无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耳畔。 缇拉很清楚那是什么。 作为勇者，她是上天选中之人，受到天命的庇护。 那个声音会指引她的前路，让只是普通村民孩童的她离开村子，前往王国成为勇者。 让不熟悉战斗的她，能够屡屡化险为夷，能够将陷落的村落给拯救下来，能够前往必死深渊的深处。 她是勇者。 让曾经被送予了上千人的称号，最后成为了她一个人的代称。 “算了.也无所谓吧。” 从深坑里站起，话语随意的呢喃，缇拉拍了拍身上被土石给沾上的伤口，从深坑里跳了出去。 在深坑之外。 遍地，都是死去的渊血种，因为仰赖【幻兽】周遭特殊的环境而生，它们会阻拦在任何讨伐者的身前。 “让我想想我放到哪里去了” 自言自语着，缇拉从这片由她亲手杀出的血海里走过，在某处的尸体堆前停下。 仰头看向刚好阻拦在前路的巨石怪。 她的右手以太的流光闪烁，最终凝聚成一柄切肉般的小刀，随意劈落。 在漫天爆炸的石堆，少女继续向前，蹲下身来找到了她准备找的事物。 “啊，果然是被挡住了，我就说应该是埋在这附近才对。” “还好刚刚破坏地形的时候，刻意没往这边引。” 少女伸手将埋在地上的小土堆掀开。 里边，是一套『衣物』。 璀璨镶嵌在发箍上的宝石，那是传国珍宝的象征；英姿飒爽的分离式高洁战裙，那是物语里勇者的穿着。 宝剑是当年从石头里拔出来的，虽说它的唯一特攻只有斩杀魔王，她当年就淘汰掉了，不过这也是每个她雕塑必有的特产。 缇拉蹲下，嘴角若有似无的嘲弄，轻哼着小调。 在这片孤独一人的尸山血海，将过去自己作为【天命勇者】的打扮穿上。 这套衣物上充满了整个世界的赐福。 用某个人的话来讲——就是这套衣物，加的属性还不错。 不过对缇拉而言，在笃定自己能够打赢的战斗，又没有其他人旁观需要注意形象，她还是讨厌这么繁琐的衣物。 更喜欢穿着轻便舒适的衣物来。 毕竟最初踏上勇者之路，还没有背负什么使命啊期待什么的时候。 她仅仅是想要获得力量的时候，穿的也是一身破烂的衣物。 不过能够一直跟到死境，见识过她不是穿着『勇者套装』战斗的，也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就是了。 “竟然现在就让我回那个王城.唉，没有魔法的情况下，这路好远啊。” 缇拉在穿好了衣物后，重新成为了那被数千年来传颂的勇者。 她头戴镶嵌有宝石的美丽发箍，将浅绿的长发束成了俐落的马尾，轻便的铠甲里是力量感的轻盈线条。 腰系宝剑，少女的侧颜是无论男女皆能感受到其魅力的飒爽。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她现在那明显缺了几分干劲，试图和不存在的某物讨价还价的表情。 “反正都是顺路，不是还有几只在外面肆虐的【幻兽】么？反正总归到最后都得是要讨伐的吧？” “和那名皇帝对话很麻烦.我应付不来那种既霸道，但却在奇怪的地方莫名有坚持的人。” “就不能让我再多绕点远路，再拖延一两个月再回去么？” 提不起干劲的话语，向着空气中哪也不存在的地方，述说着。 最后缇拉像是听闻了什么声音。 她最后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总之就是现在必须要回那王城一趟是吧？” “没办法，我回去就是了。” 虽然说这种突然改变的天命，每次发生都没什么好事。 不过现在的话也已经无所谓了。 曾经，第一次。 她顺应着这份天命，去讨伐魔王，认为自己拯救了世界。 但是当再次睁眼醒来后，她第一时刻知晓的事，自己的世界毁灭了。那【深渊】依然成为了最后的灾祸。 而第二次。 她选择了违抗了天命——哪怕被反噬也选择成为那个人的契灵，想见证新的一名勇者，去拯救他的世界。 但是结果来说 那个人死了，自己没有救下他，再一次重复了失责。 所以。 哪怕在三十多年前，因为过去对天命的反抗造成了灵体损毁。为了延续下去，不得不再次回到魔临渊界的深处。 而现在，又一次被赋予了【勇者】的职责。 恐怕在联盟那里，应该成为了通缉对象，被视为和特殊个体一样的存在也不意外。 可是 作为两辈子都没有达成使命，一名“失格的勇者”来说。 拯救曾经的世界，作为对过去使命失败的赎罪。哪怕需要戴上行动的镣铐，再一次聆听世界的声音。 反正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能不必思考太多，这样也好，不是吗？ 第一百三十章 你在担心我么？ “大人，非常感激您的帮助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话语间蕴含感激，灰头土脸的女骑士现在脸上还染着灰。 她看向面前这名叫做林玄的黑发少年，尽管疲惫，却还是强撑着站起，行以最标准的骑士礼。 头盔之下向来英气的脸庞。 隐隐浮现晕红。 就在一天前，他们被大雾覆盖，来到这座城市后居住的小城邦。遭受到了血月兽潮的袭击。 在防御了整整两个月后，城邦内已然是弹尽粮绝，无以为继。 作为城邦守护者的她正准备死战。 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从这混乱的时空内杀出一条血路，去外界求援。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 在这时，转移的魔法阵与这少年，他们一起出现了。 当时的时间已经不多，而且因为深陷在以太不稳的环境里，所以转移魔法阵似乎只能携带他一人。 据他说法也是透过『地图』，看到了预定要前去的地方战况不妙。 所以才提前赶到。 尽管不知道那所谓『地图』是什么魔法，但当时城邦的战况已经濒临极限女骑士在感谢了他的支援后。 并没有改变自己准备赴死的意志。 然而。 “这么说起来的话，自从来到这里了，已经好长时间没刷级了.” 他在理解了现场的情况后，似乎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紧接着—— “好。” “援军只需要半天的就能够赶来。”他向着茫然不解的女骑士微笑，“这段时间，就请交给我吧。” 在那以后。 女骑士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对方递过来了一个白本。说他早就预料有这种情况，特别创造出了好用的东西。 那白本魔法物品的用途是，少年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可以毫无延迟的直接复述。 同时解决了指挥时间差，以及初来乍到无法取信于人的问题！ 幕后人指挥神器，get！ 林玄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 最开始，女骑士确实震怒过。一个身份不明的支援者才刚来，就说要将整个城邦人性命都交托给他。 这不是在拿她整蛊，开玩笑么？她岂是那种乱来的女人？ 半个小时以后。 真香。 而此时此刻，撑到王城的援军抵达后，林玄悠然的刻划出了传送的阵法，分批次的带着城邦里的民众悉数撤离。 而这一趟，是最后一趟了。女骑士在看到守护的民众们都离开后，才搭上了阵法。 “没事。” 林玄摆了摆手，双眸悠然，轻笑着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他看着那先前刷到了等级上限，已经在35级卡死了许久的系统。 现在总算又算是悄摸摸的升上了几级。 他还真没说谎。 可不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么？好久没操作这种在战力劣势的情况下，只守不攻，到固定时间胜利的战役。 从当初穿越后现在再来一次，让他有种爷青回的感觉。 在交代完这些难民们可以找谁报备后，林玄扭头正准备要走。 却没想到，又被叫住了。 “那个.” 向来果决的女骑士，兼一个城邦的城主，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之后还有点时间的话，要不要.” 她的话还没能够说完。 “抱歉，这个人我已经预定走了。” 一个稚嫩平静的嗓音响起，两人都下意识的低头瞅去。 娇小的魔女仰起头，她旁若无人的走到了两者中间，阻隔了女骑士的视线。 她侧首看了眼林玄。 没有多说，踏着细碎的步伐，那绣着星星的白色法袍摇晃。 从间隙里露出她小巧，却比例修长的腿。 “赶紧跟上，你刚刚的阵法我看过了，如果你修改的好的话早就可以回来了，也不必身处那么危险的环境。” “我来教教你怎么改。” “既然称作我学徒，就要尽责，不要出现让我蒙羞的事情。” 洛薇娜浅淡的声音落下，似乎有几分不满。 不过因为年纪关系。 她的这些话，听起来比较接近级别高一些的撒娇，可爱的实在令人生不起气。 ——果然『笨蛋』两个字是骂人还是调情，全得靠音色来填补。 “啊” 林玄看向少女，歉意的朝女骑士笑了笑，“抱歉，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过，我之后都会在待在王城西北角，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喂，你牵手用那么大劲做什么？” 银白长发的少女在走出几步后，也许是听到身后还有对话，也许是嫌弃少年拖延到自己研究的时间。 她又踱着小脚步走回来。 白嫩的手从有些宽松的袖摆里伸出，直接攥住了林玄的手。 一声不吭的就紧握，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向远处拉。 林玄无奈的只得点头示意后，跟上。 他快走了一步，跟上了洛薇娜那步幅很小的脚步。 “你要是拉的太用力，待会又会是你一个人摔倒了都离开白塔那么久了，你也该对你的运动能力有点底了吧？” 走在路上，作为曾经的主播，为了让观众看着硬核游戏直播不会成为助眠asmr，他向来都擅长没话找话。 “你这细皮嫩肉要是在路上磕碰一下，简简单单就会受伤。到时还得用治疗魔法。” “虽然说你魔法总不可能一直藏着，深渊迟早会察觉到你出塔了。” “但我觉得如果真要暴露，至少也得是在渊血种大军压境，整座王城孤立无援，此刻一名白袍少女少女升至半空。” “眼神睥睨，指绕电光，三千雷动，轻淡一声『我将以雷霆击碎黑暗』，登临法神位格的场景。” 至少不是啊因为牵手太用力，摔倒在地上磕碰到膝盖了，肌肤流血，因为疼而下意识的施展治愈。 好，身份暴露，结束。 “如果我真的受伤了的话，你来帮我治疗不就是了？” 洛薇娜侧首平淡道。 说归说，在把人拉离开那名女骑士后，少女确实放松了力道。 不过她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力气。 她自己认为的放松了力道，对林玄来说大概也就是“在发脾气的撒娇”和“只剩撒娇的撒娇”之间的区别。 在平淡的一笑后。 他的视线看向洛薇娜些许停顿，似乎走的有些吃力的脚步，稍微用了点力，让走在前方的少女停下了前进。 “你从王城法师塔那里走来，应该已经花费了不少力气了吧？” 看向回首望来，瞳眸微略疑惑的她。 林玄轻笑道。 “好不容易都出来一趟，就陪我在这王城里逛逛吧。” 在王城西面的法师塔，距离用来接待转移难民的这里有一定距离。 魔女小姐的体力一直都很差。 更何况，以她的习惯，向来都是在法师塔内熬夜研究到极限，到困极了倒头就睡。睡醒后再继续研究。 这一次，她的眸底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是察觉到什么之后。 临时在很困的情况下，选择出塔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来接他。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城里的甜品店竟然还是开的。” “咱们去那边坐坐吧？” 林玄动作细腻的牵着少女的手，控制着两人的走路频率。 这一次，由他走在了前方。 “.” 洛薇娜在迟疑片刻后，她便想说甜食只是对大脑的刺激，她可以直接补充养分，那样更有效率。 但最后她没有否定，也没有说话。 而是任由林玄牵着自己走了。 ===== “你在生气？” 林玄坐在这间店面二楼——嗯，如果用浮空魔法可以俯瞰整城外的风景，相当于十几楼高度的地方，也能叫做二楼的话。 在少女低头，咬下了一口特制甜饼时，他忽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洛薇娜没有被这句话打乱了节奏。 她向来如此知性。 哪怕被骤然这样问出，表情也没有流露丝毫的破绽。她继续保持着咬甜品的动作，让奶油沾到小脸侧颜。 既然都已经买了，那她就必须将糖分，以及‘睽违可能五千多年品尝甜食的感悟’给视作课题。 将坐在少年身旁的心得，铭记心底。 当这整套动作都完整做完后。 她才抬起头，知性平静的蓝瞳看向少年，开口说道：“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洛薇娜没有任何破绽。 但是。 林玄却笑了笑，拿出了手帕，将沾在少女脸颊上的一小抹奶油给擦净。 “是因为那个女骑士？”林玄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不可能，你现在失忆了，好感度又被重置了，应该不至于” “——等等我就开个玩笑，缓和缓和气氛，不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我，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么！” 在一番好言认输，再加上又点了几份甜点和小蛋糕。 用叉子如执事般精致的切开。 送到表情冰冷，魔力升腾而起，似乎差点就要把三千雷动砸到他身上的银发少女张开的小口中。 这才成功的，把她给安抚下来。 林玄深知对待这名以理论对待世界，无论是他人或是自己，都试图以公式，冰冷的符号去记录的少女。 想要让她认真对话，那先调动起她情绪是自然的。 至于为什么他能如此有经验？ 《契灵诗篇》，罪痕魔女·洛薇娜支线，很神奇吧。 “你这次的行为.尽管很小，但存在会死亡的概率。” 被安抚下来的魔女小姐，她用贝齿轻咬下柔软的蛋糕，打破了安静的开口。 她平静道： “你这次的目标地点，在【幻兽】可能巡逻的地盘范围，而且还是沦陷在兽潮包围的城邦内。” “我是说过你现在能改写转移魔法。” “可是，我不是让你去送死。” 当时的情况。 城邦已经被兽潮包围，就连那名『国域级』契灵实力水准的女骑士，都不得不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 但林玄却脱离了王城去救援的大部队，独自一人就转移到了城邦里。 那种深陷在以太乱流的环境。 就和外界的『侵蚀崩陷』，有几分相似。 他可以去，但在解决掉副本前，凭他现在的造诣是做不到在那种环境，使用精准定位的转移魔法回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没有把自己的性命给轻置在这种事情上的习惯。” 林玄听闻指责，语气不慌不忙。他也咬了一口自己面前送上的蛋糕。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准备好了足够的底牌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勇者归城 “你说的底牌，是指那只狐狸么？” 茶桌上，洛薇娜掀起眼眸，淡淡地开口说道。 吃完嘴里的甜点后。 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红茶。 哪怕外貌尚且稚嫩，但这些典雅的动作仿佛印在骨里，气质源自于言行举止。 若是少女现在再成长一些，那光是这午后饮茶时的淡雅侧颜，大概就能吸引无数的倾慕者，对她朝思夕想。 她直视林玄，稚声启唇：“还是说是你在白塔里我当时对你出手时，仅差一步就准备使用的某项『权能』？” 无论哪一个都是卓有成效的。 星见镜璃是不喜动的性子，但只要开口喊一声的话，她多半会一边嗓音空灵的数落，一边将周遭的场景归于清净。 宛若挥手抹去明镜上的尘埃，把那些袭来的污秽都去除。 然后剩下两人独处的神社。 静谧寂寥。 她就可以专心的，和林玄独处——然后继续用浅金的瞳眸看着他，再次清冷说他怎么连这种敌人都搞不定。 或者是限定时间内的【共鸣转变】，哪怕心脏有负荷限制，那也足以他独自一人逃出怪物的围剿。 更何况还有当时妖冥鬼域讨伐战后。 那些收复失地，狂刷副本，将一个世纪的底蕴给收归囊中的几样珍稀游戏道具。 无论如何。 以副本的难度去考虑，林玄确实能称的上一句『他还在藏，他还在藏！』。 底牌是绰绰有余。 “我知道你有办法。” 年幼的魔女喝着红茶，品味着蛋糕。 她坐在椅子上的脚够不着地面，在桌摆下微微摇晃。 轻淡的说：“所以我才说，你的死亡概率很低很低，这是客观上的事实” “可是我要说的，你的问题不在那里。” 一直从容的林玄也能感觉到，洛薇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认真了。 因为桌子上消失速度莫名快的小蛋糕，此时竟然不再被消灭。 店员补充的速度跟上了消失的速度！ 魔女抬眸。 “你的问题是，你让『有可能会死』的这个概率出现了。”恍若蕴含晨星的浅蓝眸光，直视着林玄，她开口说。 “而这是你明明能避免的事情。” 这段日子以来，林玄就像是当初同意协助那名皇帝时，说的话一样。 他参与进了帮助那些散落各地，从大雾涌现中出来的民众。 将其大多数都带来了王城。 这期间，像是女骑士这般的守城战，他却已不是第一次参与了。 ——时而和庞然的【幻兽】虎口夺食，时而在『禁魔之地』这种，破碎时空自带的环境险地里救人。 这其中已经不止一次陷入战斗。 虽说一次次，他靠着娴熟的指挥，以及对破碎时空熟悉的像逛后院般的经验，每一次都从容不迫的把人带走。 但在洛薇娜的视角来看，她无法理解少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那件『真相』。 就连天天身处在王城的她都感受到了，她不信林玄这种“契灵使”会全无猜测。 “那些你冒着被深渊发现，绞杀在外面的风险，也要带回来的民众。” 洛薇娜盯着林玄，她嗓音轻浅的说：“他们实际上——” “他们实际上已经死了。” 林玄平淡的说。 他颔首，微笑道：“是的，我知道。” 在店家的二人，周遭便是可以俯瞰的繁华王城。在散落各地的难民被悉数带回后，现在远比一个星期前要热闹的多。 当时，因为临时魔法阵的缺陷问题。 许多人都是被迫舍弃了家人，被半强迫的带来了此地。他们有的心中感激，有的心怀怨念。 再加上整个世界的异变，不免人心惶惶，整个王城看似繁华的表面，隐藏的是深处的暗潮汹涌。 可是现在 在林玄这名“抽的出手来”的魔法专精者，兼其实更重要的战略指挥家，他细致的梳理王城的脉络。 现在的这诺大地域，已经重新有了复苏的迹象，万众一心的协同。 因为安全感，而发自内心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脸上。 可是他们的生命却并非真实，是从曾经崩裂的世界碎块中。 被复现出来的虚影之一。 “我从最初从雷泽的口中，听闻到他们是被大雾覆盖后，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多半猜测到了。” “毕竟，哪怕是破碎时空，也不可能是无中生有，是吧？” 林玄侧首俯瞰城邦，他轻淡的说。 如果真是从本来的历史里，动不动就挑人神隐的话。 那这种现象，那些被召唤来的契灵，他们肯定会有人说出来的。 既然没有。 那就代表着——这与【破碎时空】的侵蚀相同，只是又一种它们降临后，出现的某种异象。 将旧有的已死之人重新拉出历史。 这种模式令人感到熟悉。 兴许，在那一百多年前的战役里，它们见识了某名契灵使的身姿。 而在这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则是联盟的契灵使站了出来。 在彼此同化的，不仅仅只有正在被侵蚀的原本世界。这些吞食了部分土地的时空，它们也在因为过去而发生改变。 就像是. 曾经被某个人给伤的太深，太重。所以哪怕在伤口愈合后，也下意识的模仿那个人，以防止他的再次卷土重来。 “既然你知道的话那我就更不懂了。” 洛薇娜听闻，她轻皱眉头，更为不解：“你的目的，不是清除这片【破碎时空】么？” “你应该能猜测到，如果你最后真的将这里彻底清扫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吧。” “那么你现在救下的这些人，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为了纯粹的同情心么。 不会。 洛薇娜哪怕磨损了过去的记忆，但从她个人的感觉来看，林玄也许是好人，但这不会是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从来都不会因为单纯的心善，而要去背负一整个文明的重量。 如果他决定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的，某个特殊的理由。 下午茶的独立露天包间，安静了片刻。 “所以。”林玄与她对视，浮现微笑，“你之所以感到生气，原来是因为在担心我的关系啊。” 洛薇娜的眼瞳微微轻动，她白色帽檐下的神情正准备流露不满。 的确，如果努力到最后，却成为了一场空。或是到时候救下的人，成为了自己必须要讨伐的对象。 这确实是会令人纠结的情况。 可是，竟然污蔑她生气，而且还说她会生气的理由是因为担心？ 不，绝无可能。 只是自己不想看到一件无意义，反真理，徒劳无功而浪费时间的行为，在自己的研究对象身上发生罢了。 这是出于理性的考量，没有任何感性的要素参杂其中。 “没问题的。” 没等少女回话，林玄却接续着，微笑着开口说：“我只是有个『课题』，想要试试完成。” 他向城外看去，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大量的民众都聚集起来。 他们表情流露崇拜、敬仰、期待的。 像是准备恭迎凯旋归来的什么大人物般，一窝蜂地向城门涌去。 “难道只是因为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最后可能一切都只是无谓的努力的话。” 顿了顿，少年笑了笑，平淡的开口说：“我就要干脆的放弃，连尝试都不去多尝试几轮了么？” “你说是么，洛薇娜‘老师’？” “.” 银白长发的少女沉默了。 良久以后，她像是有些生气般，白嫩的面颊微微鼓起。 伸手就将林玄桌前，先前才被他拿起吃了一口的蛋糕给叉走。 ——向着已经缺了一口的地方，张嘴就直接咬下，咀嚼，吞掉。 “走了。” 年幼的魔女小姐跳下了椅子，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语气冷漠平淡：“那就随便你吧，你爱冒什么风险，是学徒独立的证明，也与我无关就是了。” 林玄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盘子。 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笑笑。 跟了上去。 拿着手上的纸巾，再一次跟上走到了少女的身侧，替她抹了抹嘴角的奶油。 而洛薇娜即便还像在生闷气，倒也安静的没有反抗这行为，仰起头，任由林玄将手在她侧颜细致擦拭。 “放心。” 林玄的视线向着王城大门的方向望去。 在那里，人山人海的中心，被鼎沸的人声欢呼着，被手捧的鲜花紧簇包围的人影。 如翡翠般淡绿的秀发，如故事中斩杀恶龙归来的勇者。 林玄轻声说道：“人基本已经救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这种小打小闹的环节，已经不会再有了。” 空气中，哪怕身处王城的魔法阵内，对以太敏感的人却已经能察觉到躁动。 近日来的宵禁，对平民们的保护的护卫也在无形中增加。 深渊的潮汐已经濒近来临。 血月将高悬于空。 “接下来，等处理好了最后一件事后，你也无需再隐藏了。” ===== 无论几次回到这个王城。 等待自己的，向来是两侧的夹道欢迎。 无论是再繁忙的店家，无论是远行归来多疲累的冒险者，都会出来迎接，用映射着光的眼神看向她。 这是理所当然。 毕竟，所谓【勇者】的故事，在那个世界中就宛若给孩童讲述的神话。 如果说天上有鳞片永恒不朽的飞龙，海底有体格吞海食陆的巨鲸的话。 那么在陆地上史诗里的最强者，自然是那名亲手斩杀魔王，替文明带来数百年和平的勇者。 这是一片混乱的时空。 是崩毁后的世界，重新归来的模样。 而这些骤然间来到这个世界，对前途一片惶恐的人们，骤然间得知，那个只有在故事中听闻过【勇者】竟然也在这里。 完全可以说，这座王城之所以到现在都保持着铁律般的秩序，就连甜品店都还能开下去的原因。 ——就是因为缇拉这名勇者，时不时会在国家里露脸的缘故。 缇拉嘴角熟练的微笑着，青涩年纪活泼的笑容，既开朗而又明媚，能够抚平任何人心底的不安。 这可是遥远的过去，她首次斩杀当时危害小国的巨型魔兽，返回那个小国时。 在回归欢迎大典前特别日以继夜，练习出来的笑容。 保证三百六十度，明媚无死角。 无懈可击！ 而好几个血淋淋巨大的魔兽脑袋，则被放置在木车上，跟着她返城。 原本这种触目惊心的尸骸，会令小孩都感到害怕，不安但因为缇拉走在前方，而这是『勇者的战利品』的关系。 伴随着这些车辆驶入，这只让城门的欢呼声更加如海浪鼎沸。 勇者就是拥有如此神奇气质的存在。 只是出现。 就令这多个月来，被阴霾给笼罩，躁动不安的民众，他们重新有了主心骨。 “奇怪。” 缇拉一边维持着笑容，视线一边向着周遭看去。 “好像不是我的错觉？” 她心底暗自想道：“好像比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要多出了好多人远远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多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还是被你给找到了 “看来，那名叫阿方索的男人，做的比我想象中要好不少啊。” 缇拉在心底浮现念头。 她并不认识那名叫做“阿方索·伽尔莫索”的皇帝。 这也很正常。 毕竟作为勇者，少女生的早，也死的早。 各地巡旅斩杀魔兽幻兽，救死扶伤时留下的各种旧伤，再加上斩杀掉魔王，完成职责后天命的庇佑不再。 她十四岁的时候天命加身，执起木枝作剑踏上了征伐之路，死去时却连三十都不到就英年早逝。 所以数千年后的皇帝是谁，缇拉当然不会认识。 说实话她也不太喜欢那名皇帝。 拥有亲民的心，但却为了文明的延续，理解唯有霸道一路方可存活。于是成为了一名合格，严厉，冷漠的能做出许多残酷决定的王。 他的部下大概只认识三十多岁的他，所以才会认定他的贤明。 ——那名王的存在很特殊，缇拉过去在那个人的指挥下，揍过不少的『特殊个体』，所以她当时第一眼就看了出来。 在那个皇帝的时空里，他想必过了三十岁后就走向绝对的霸道了。 如此才能彻底将整片大陆宰制。 哪怕用了强横的手段，也保证万众一心。 然后却又因为是以三十岁前全盛时期的年纪被召唤出，他还未彻底成为那个残酷的王，却拥有未来自己的记忆。 他想必自己也是矛盾的。 所以才会明知道无法救所有人的情况下，却又命令麾下的护卫去各地救人。这种仁慈与残暴并存的决策。 契灵总是如此。 跳出了过去的历史，于是得以去重新评估自己的生涯，以局外人的角度审视。 而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悔恨，亦或是察觉到自己的一生毫无意义。 “不过，现在看来，那位王似乎做的比我想象中要好不少。”缇拉的视线环顾王城，她的笑容更真切轻松了几分。 “看到了很多本来回不来的老人，病人，难道他又找到了什么遗落的『特殊个体』么？” “真是幸运啊。” 明明她当时在确认了王城的情况下。 认为唯一的解法，是她出一趟远门，看看能不能强闯入某个纯白高塔，把某个她认知中最厉害的魔法使给带出来搭把手的。 不过缇拉最后没有那么做。 因为她清楚。 当她再一次成为了【勇者】，选择了这条路以后倘若还有机会，与过去那些伙伴们重逢的时刻。 她们很有可能就已经是敌人了。 “包括.那个人也是。” 走在繁花紧簇，人声鼎沸的街道，沐浴在盛大的荣耀。翡翠秀发的少女，心底却轻浅的淡想着。 ——倘若那个人还活着的话，他们大概也要成为敌人了。 “嘛。”勇者少女仰起头，她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微浅了几分，瞳眸里倒映着天空。 她好似放弃似的轻笑。 “都这么多年了，好多人都想着该怎么复活你，但你却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也许，你大抵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吧？” 她轻声低语：“这也挺好的至少，你不必看到现在我的样子，我们之间也不必成为必须彼此相杀的——” 一瞬。 缇拉眼角的余光，在上千人的欢迎里，一瞬间捕捉到了某个身影。 她的表情愣了。 哪怕是千锤百炼，都融入了身体本能，应当属于“勇者”的笑容。 在这一刻，都刹那冻结了心绪。 “勇者大人？” 走在她身后的车队，因为最前方的勇者停下了身影，而卫兵表情困惑的走上前，小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了么？” 然而。 在对待他人时，向来活泼和善的少女勇者，这一刻却没有回应。 “抱歉，我有一点急事要离开！” 她头戴镶嵌宝石的发箍，长发飘逸，脚步刹那点地，嗓音夹杂着罕见的焦急。 话语清脆，带着茫然、期待、不解.以及纵然如此都掩盖不住的迫不及待。 在“开”字都还没落下的瞬间，这名记载里最强的人类勇者。 她那挺直的倩影就刹那消失。 连视野都无法捕捉。 消失的太快，道路两旁，民众们的欢呼都还没落下，他们就看着空荡荡的车队头，表情转为了茫然不解。 勇者大人，这是在变魔法么？ 她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而护卫都还来不及去阻止，只能错愕的伸出举到一半的手。 表情讷讷的傻眼说： “可是陛下他已经准备好庆礼，正在等待迎接勇者大人您归来，现在都还在宫殿里.” 直到真的看不见人影了。 这些护卫们，才堪堪的反应过来，少女是真的走了。 所以说 他们最尊敬的陛下，呃.这是要被放鸽子了？ 护卫们比起接受事实，他们首先难以理解。 在这天底下，难道有比面见皇帝，还要更重要的事情不成！ ===== “奇怪，刚刚应该还在这附近的” 身影如跑酷般，将手从悬空七层楼高的建筑上划过，在高低差悬殊的台阶翻阅。 翠绿长发的少女在悬浮，三维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的魔导都市里。 却移动的如履平地。 缇拉落下，她翠绿色的长发，和雪白的肌肤上还浸着一点薄汗，这是先前在半小时前的战斗里留下的。 先前那车队上的龙头不是预先斩的，而是在回城的路上顺手去讨伐的。 毕竟她这次主要讨伐的【风灾】幻兽是元素生命体，死后连尸体都没有。 但是凯旋回城总不能一点战利品都没吧？ 那也太寒碜了点儿。 比起单纯讨伐的消息，还是肉眼能看到的东西更能提振士气。 所以缇拉才特意绕了一段远路。 找了老半天，才在附近的深山里找到条实力不错，应该有锈黄哀息级快突破的龙，就斩了把脑袋带了回来。 不过倒是有件怪事那就是王城周遭的环境里，未免也被清扫的太干净了。 除了高危实体以外，缇拉愣是没找到半只低阶渊血种的动静。 那名皇帝难道还有余力扫图不成？ “人呢？” 缇拉抹了抹额头的汗，四下张望，哪怕敌对危险度极高的幻兽也平稳明亮的瞳眸，此刻却微略的渲染了焦急。 她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整理了头发，将不是那么好看的汗水给抹去。 衣服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是她作为传说时留下的象征，当初被召唤的时候，光鲜亮丽的也是穿着这一套，连小孩子都会把她当做偶像呢—— 缇拉强行止定了自己的思绪。 她意识到，自己微略慌了神，失去了过往的镇定。 而导致这样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刚刚那瞬间，她凭借眼角的余光与莫名的直感，好像隐约的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那个她本以为已经放下，在重新成为【勇者】的那天就决定要了断的过去。 如果是其他少女，过去的伙伴们，那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 偏偏是那个人 “不过，既然连我都找不到的话，应该只是错觉而已吧。” 缇拉低声呵笑一声，她将眸底剩余的迷惘给扫去。 也许是最近临近深渊潮汐。 空气里黏腻的污染，哪怕是她，也造成了一定影响的关系。 再加上太把那个人记挂在心底了，所以回城一时间的放松，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吧？ “看来『天职』除了不当人外，偶尔也有点用。”缇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次回来，应该就是太累了。” “稍微得给紧绷的状态放点长假吧。” 毕竟她现在是没有人契约的状态。 哪怕用某个人的说法，她是那种耗费蓝量不多，因为从最艰苦的环境成长，所以每一滴资源都能用在刀尖的契灵。 可是，肆无忌惮的挥霍也有限度。 毕竟缇拉可不愿意逼到极限后，不得不与『世界意识』签订契约。 唯有这一步. 她不接受。 “那么，得赶紧回去了。” 缇拉最后环顾了一遍这空无一人的小巷，将眼底那只存在片缕的遗憾收敛。 她好似无所谓的笑笑：“毕竟，真放那皇帝鸽子也不太好。” 虽然因为过去那十块铜币的出行费，她对王室没什么好印象。 但那个阿方索确实是一名合格的王。 作为只会在前线战斗的勇者，最希望的果然还是个好的后勤组，虽说不可能比得上过去某个人了，但也是聊胜于无—— “糟！” 骤然间。 缇拉的表情微略一变，她单膝跪地，用手紧紧抓着心脏。 “稍稍被分了神，竟然没注意到污染值已经积累到这种程度，还没来得及缓解坏了，大意了。” 伴随勇者少女苦笑的低语。 只见，一片又一片雪白的龙鳞，从她的肌肤里逐渐浮现，而一对龙角，则从她浅绿的刘海间凸起。 翠绿的瞳眸染上了如龙般的纯金，炽烈的眸光对普通人将造成逼迫的威压。 这就宛若是渊血种的变化。 却在人类的身体上，将这种可怖却又绝美的侵蚀，展现。 ——此刻无论是谁来看到，都会觉得先前还活泼亲切的勇者，骤然间成为了令人望而生怯的怪物！ 如果有人意识到，和先前斩落的那巨大龙头比对的话。会发现两者的状态和魔力性质，无比相似。 宛若【勇者】吞食了【巨龙】。 “必须.要先离开王城才行。” 鳞片勉强收起，恢复白皙的肌肤，但浮现的龙尾却短时间掩盖不了。 少女的身体还在变化，但她却像是习惯似的轻咬着牙，摇晃笑着扶墙站起。 眸底闪烁过血月似的红光，这是渊血种被深渊狂化的征兆。 但缇拉不紧不慢的在空中划过。 以太的光芒凝聚出小刀，刀尖锋利，散发着寒光。 此乃她勇者权能之一，随时都可以幻化出兵器，毕竟在她过去一人独行的旅途上，确实什么东西都当过武器。 随即。 噗嗤一声，少女将这小刀，刺入了没有被龙鳞覆盖的左侧大腿。 鲜血飞溅，她脸色微略发白了点，但瞳眸里原本还在肆意闪烁的血红，却重新恢复了澄澈的清明。 “呼暂且是压制下来了。”缇拉将小刀拔出消失，鲜血浸湿了她的肌肤，但她却是习惯的轻笑一声。 “不过，斩杀的这只龙的实力也太废物了，竟然连基础的顶着王城级阵法，隐身飞空都不行。”她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发现没有幻化出龙翼。 只能低叹一声。 “要是早知道这件事，刚刚我刺入的就是小腹了。” 虽然会伤的重一点，但不会影响行动。 但在这时。 隐约的声音，流入了少女的耳畔，令她变化为龙般竖瞳的瞳孔微略轻缩。 “对，肯定就在这里的，我刚刚看见勇者大人她是往这边来的！” “刚刚进城的时候你有看到她么？天啊！她简直太帅了，比我小时候读过的任何一本绘本都还要漂亮飒爽。” “我都觉得我要恋爱了。” “快快，刚刚人多，要是现在能找到她的话，说不定能让她在我的盔甲上签名呢！” 吵杂的声响，仰慕的声响，追随的声响。 因为刚刚太过心急，一心只想要去寻找惊鸿一瞥的身影。 所以她连基础的藏匿行踪都忘了。 糟了！ 缇拉低头看了眼还流着血的腿，表情一时间有些难办。 她要强行离开这里当然轻而易举。 但是要是在这种潮汐将来的时刻，被人目睹到在绝对安全的王城，有疑似渊血种的龙影出没的话 就在此时。 “嘘，别说话。” 一道沉稳的少年声线响起，好似带着几分无奈。 像是后台的演员，因为前台出了事故，不得已在轮到自己的剧幕之前，被迫强行上场临时发挥。 但这身影，直接用他的背影，将小巷里龙化的少女身影给盖住。 他一只手贴在了墙上，身形自然前倾。 轻吁的吐息。 对已经呆住的缇拉而言，温热的气流，令她龙化后本应用来感受，强化战斗本能而敏感的那一对龙角，微微发痒。 举手轻易就能拧弯合成钢铁的手脚，此刻需要倚靠在身后的墙上。 才不会酥软的顺势滑落下去。 而远处，找来的那些群众路过了小巷，他们看见了黑发少年宽敞的背影。 压低的吵杂声交头接耳。 “哇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 “就是说啊！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不去报名阿方索陛下的护卫队，竟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呵，肤浅的眼界。正是因为这种时候，所以保证后代延续才重要不是吗？你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对象吧？不会吧不会吧？” “唉，年轻真好啊。” 在窸窸窣窣的低语过后，对于这些魔导科技中世纪背景的人来说。 这样大胆的举动，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 他们匆匆离开。 着急的，准备继续去寻找那名消失的勇者。 而等到那些人都走了，林玄才放开了自己将少女压在墙角的手。退了一步，看向自己面前半龙化的少女。 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 “好久不见，缇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却没想到这就被你给找到了。” “你的那个『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命无法决定应行之道 作为一个时代的救世之人。 【天命勇者·缇拉】曾拥有许多的称号。 斗气的奇迹，人形幻兽，拉开了后续数千年料理体系的《魔兽料理品鉴指南》的初代创作人. 呃，最后一项不算，那是野史记载，象征光辉荣耀的正史里的勇者，是不会饿到连草皮都能配兽肉饭吃的吧？ 总之。 在整个魔临渊界历史里，纵然算上存在血族矮人等异族的上古时代。 在纯粹的肉体方面，勇者少女不需自卖自夸。 她就是最强，这是事实。 她的双眸能够洞悉深渊最底层弥漫妖异紫雾的污染；她的双耳能够千里之外，聆听向她袭来的魔能狙击。 她的琼鼻能分辨出数千渊血种的区别；她的舌尖能从剧毒的血肉里，辨识出能吃，在地狱也能存活下来的营养。 她的肌肤就连最细微的空气，都能以肉身察觉到以太浓度的变化，白皙柔软，却又牢不可破。 然而，这份当世第一敏锐的身体五感。 在眼下. 却如同将她本人逼入死角般，清晰地将无数的信息捕捉，一股脑地灌入她的脑海！ “你——” 缇拉微微扯动嘴角，想要装出一如既往悠闲的笑容，但她涣散的瞳孔却一时之间难以聚焦。 声音好似卡在嗓间。 先前对方为了替她掩饰，而用胸膛壁咚的压覆在身上，那份微微的温度，心脏的跳动声。 对方在说话时，声线在空气里传递而造成的震动，恍若直入脑海，清晰的能辨识出每一个沉稳的音节。 对方的眸光，那份久违的若有似无的淡笑，那份睽违了一百多年未见，连一寸的光影都棱角分明的面庞。 ——纵然是面对人类对风灾的恐惧凝聚而成的幻兽，也能从容应对，并以枪尖贯穿对方核心的少女。 此刻，却连将不必要的信息，从自己的脑海里排除都做不到。 就仿佛是。 她的身体在这瞬间，专断独行的判断出少年的一切信息。 对她而言，都像是鱼需要水，植物需要太阳，烤魔兽肉需要辛香料般.必不可少。 “哎。”林玄没注意到少女骤然短促的呼吸，以及间断了的话语。 他现在双眼的注意力，都在她那双常年运动后，丰盈有肉的白皙大腿上。 正确而言。 是先前被匕首刺入后，直到现在都还在汩汩流着鲜血的右腿。 “都已经说过了，减缓污染是一件自我调理的过程，要循序渐进的来。” 林玄在龙娘似的勇者少女面前，他动作熟练的伸出手，以手指轻触她大腿，贴近了视线确认伤势。 没有理会缇拉身体下意识的一颤，他就如平淡的医师般。 手指划过。 银白的以太绘制出术式。 治愈的绿芒浮现，轻柔的舔舐着女孩的肌肤。将那些鲜血给抹去，将破碎的血肉给归复原状。 而做完这一切后，林玄站起，他继续如担心女儿天冷不加衣的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的说：“你作为勇者，会厌恶幻兽和渊血种我能明白。” “但是每次强压下去，不都代表着下次爆发会更猛烈？” “看吧，这次你自己都没能算好爆发的时间，差点就要以龙娘的身份，在这王城里昭告天下了！” 严格来说不只是龙娘。 林玄晓得，勇者少女因为在过去，必须独自一人前往深渊的最深处，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必死无疑。 所以，这种‘适应’的天赋，是独属于她勇者的性能之一。 无法呼吸剧毒的空气，那就进化出如元素生命般的体质； 容易被深渊的侵蚀给污染神智，那就让自己靠近幻兽，变得更加接近世界，变得不似人类； 严格来说，这和‘斗气’的变强条件是千锤百炼，越用越强是一样的。 不过她是勇者，有史以来最强斗气的使役者。 所以她的改变，甚至就连种族，外表，理智，都已经作为讨伐魔王的代价，曾将其弃置于那深渊底层。 ——甚至她曾因此被称作『怪物』，而她本人也自嘲的说，这不过是受到诅咒的天赋罢了。 嗯. 不过嘛，从林玄的眼光来看，缇拉的这份天赋太顶了。 在什么样的环境，打倒什么样的敌人，就可以立即适应那个环境，变成本土作战的属性。 再加上本人的个性很好相处。 在游戏里头，这不就是彻底的万金油角色么？ 他打六成以上副本都包带的！ 况且，退一步来说，无论缝合成了什么属性的外表。 因为作为衣架子的少女长的够好看，所以那些魔兽化的打扮，也都是一等一的绝色颜值。 总而言之，是个好用的女人啊.jpg。 “.哈哈。” 如呆立般站在原地，此时淡绿色的长发披散着，绝美中带着点妖异的浅白龙角从额头伸出的少女。 她听着少年那熟悉的细心叮嘱，在错愕了半饷的安静后。 忍不住低头，轻笑了出来：“直到现在，听到你依然废话那么多我才真的敢确信，你回来了。” “简直是你的防伪标识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做到把你复活了的？既然直接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洛薇娜她的研究成功了？” 她抬眸，如龙般的金瞳里逸散的是普通人看了就会心生恐惧的龙威，不过缇拉却没有在林玄眼前隐藏。 毕竟，她也是很熟悉这个人。 哪怕是对待远古时期存活下来，哪怕她还活着时都不敢招惹的血族，这家伙都能扯着对方出来晒太阳，说驻守基地闲人与家里蹲不得擅入了。 实在很难想象，这胆大包天的家伙。 他究竟在什么场景下才会怕？ “不过。” 缇拉的话语停顿片刻，她定定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盛大的阳光透过了巷弄里，从栉次鳞比的高楼间洒落阴影，绚烂的魔法是背景板里的点缀。 勇者少女露出了不符合传说形象。 稍微平淡，稍微普通，甚至有一点自嘲的无奈，像是个平凡的女孩.但却出自真心的笑容。 她微笑着说：“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好久不见了，漆暗之羽。” “嗯。” 林玄也是普通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特殊的反应，轻淡说：“总之，我先和往常一样，把你体内的以太污染给疏通出去。” “你一直保持这模样，虽然我觉得是挺好看的，可是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而缇拉自然而然的伸出手。 任由对方握住，让以太的魔力，在她的体内流动。 她同时吐槽的开口：“往常？哇，我一直以为只有那些长生种的老东西，才可以对时间这么没观念。” “现在连你也加入老东西俱乐部了么？” 随意的话语，不紧不慢的节奏，像是睽违十年相逢的哥们，哪怕很久很久都没聊过天了。 一番电话『周日晚上，陪几杯？』、『来。』之后。 在深夜的酒吧相逢。 双方的情感，依旧如当年一样。 林玄闭着眼睛，替少女疏导她体内那杂乱的以太。和某只狐狸的不一样，她那时属于是自己摆烂，而缇拉则是充满了反噬留下的创伤。 这件事如果真要说起来其实还得要怪他。 毕竟和其他的传说级契灵不一样。 ‘勇者’这职位，属于一开始就是世界意识钦定的。就和姬狩鸣依先前帮黄泉办事一样，不过缇拉是身不由己。 她以勇者的职位被召唤，但当时却义无反顾的为了林玄，以及替其延续人类的文明。 而将斩杀魔王的宝剑，指向了自己过去的家乡。 这与天职相冲。 她当初已经再一次，决意弃置性命，为他而战。 林玄原本是准备在大战过后，透过隐藏的支线剧情补救的。 但是 林玄也没料到，自己会被游戏给强行ban了，那玩意压根没做出结局，自己在那之前就死了。 而这样过去了一百年，缇拉哪怕被权能反噬给弄死都不奇怪。 而现在，她之所以还能活着，想必也是重新接受了天职。 但纵然如此亡羊补牢，她看似强大依旧的体内，还是布满了残破的疮痍。 “漆暗之羽.” 在沉默里，像是重逢的情绪稍散，缇拉忽地开口说道：“我现在——” “别说话。” 林玄头抬都没抬，平静的说：“治疗还没结束，你的尾巴会动。” 他的手摸到了对方身后的龙尾上。和狐尾的感触不同，这白鳞的尾巴鳞片微微散发着温度。 如果说巫女小姐的尾巴，都是能够令人心神平静的柔软。 那此刻缇拉的龙尾，就像是在冬天里的充电宝般，有点肉肉的踏实感，却又让人感受到很温暖。 “.好吧。”缇拉叹了一口气，知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对方，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旋即她熟练的举起尾巴，控制着龙尾在少年的脑袋上一敲。 脸颊微红的不客气说：“但是，别打着治疗的名义，就新奇的乱摸啊！” “你过去又不是没摸过，别以为我会像是那只口是心非的长生种狐狸一样，容忍你找借口乱来啊！” 林玄在放松掉龙尾后，手开始往龙角上去摸，若无其事的开口：“哦，对了，顺带一提其实漆暗之羽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叫做林玄。” “原来如此——等等，你难道以为我会这么说么？啊？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若无其事的说出来，我就会直接接受——” “喂，别抓龙角，这玩意很敏感的.啊，呀你这家伙！” 言语后。 安静一时间弥漫了巷弄。 缇拉轻轻闭起眼。 这份平静，祥和的时间，是过去的一百多年来不，哪怕是活着的生前，她都没有体会到的平静。 唯有被以契灵的身份被召唤，在这家伙手底下做事的那十几年。 她才难得的，两次人生都初次的，短暂的享有过这份平静。 属于普通人的.通常，能够被称之为“幸福”的情感。 但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 半个小时候，缇拉身上龙化的特质，都悉数平复了下来。她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流露出一抹笑容，重新变回了众人眼底光芒万丈的那名可靠勇者。 她看向林玄。 没有犹豫，一字一顿的说道：“离开这里吧，林玄。” “不然我就必须杀了你了。” 哪怕是熟悉的朋友，哪怕在遥远的时间流逝过后，她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向她表达着欢欣雀跃。 可是。 她是勇者，天命的勇者缇拉，当初那一个时代的救世主。 她会践行她必尽的义，走应有的道，完成该完成的事。 这与个人的情感无关。 “嗯我这下也算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的声音让我回来一趟了。”缇拉轻淡的笑了笑。 她的眸底闪过暗淡，低语：“它恐怕是想让我杀了你吧。不愧是你，哪怕一百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招人恨呢。” 属于‘勇者’这一构成要素的部分，在不断向她传递着杀意，向她倾述面前少年会造成的威胁。 但是，缇拉做出这个决定。 却与勇者的义务无关。 “虽然知道答案了，但我姑且还是先问一句。”林玄似乎也意外，他平静的笑笑，“这是你出于自己意志的选择，对吧？” “嗯。” 缇拉轻轻点了点头。 耳边的那些警告声根本无关紧要，大不了就是再被反噬至死一次。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去解释，像是一百年前，她选择了林玄，而挥剑斩向自己曾经的时空。 而现在，她不过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罢了。 像是彼此造成误会，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再一次回到我身边吧之类的话—— 她不会说，他也不会问。 “好。” 林玄颔首。 他深邃如墨的双眸沉稳，出乎沉默的缇拉意料的，开口道：“但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你帮一个忙。” “帮忙呀” 缇拉思索了一会，后退一步，先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旋即似乎苦恼的挣扎了半饷后。 她似乎花费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什么此生最艰难的决定。 一脸凄惨哀叹的说道：“唉，好吧.我会帮你去找伊尔露丝，和去白塔里带出洛薇娜的。” “虽然看着你把其他人带走，将她们给搂在怀中，对我来说就像大脑被破坏般，不知为何总是心脏会特别疼痛。” “但既然你有这样的癖好，不想那么快就和你敌对的我，也只能忍泪的选择配合你的特殊兴趣” “你给我停下！”林玄额头冒出黑线的开口道。 这勇者的适应性确实太好了吧？当初在打游戏时就这么觉得了。 对他提出的梗的适应程度，以及这份配合着说烂话的水准，这家伙要是去了现代的话一定能成为热门主播的！ 不对，以这家伙的脸，以及她来者不拒的食量的话好像只要不说话，就能成为顶级吃播了？ “哎。” 林玄无奈的叹气，果不其然地从少女的眸底看到一抹轻松的快乐。 传说中的勇者大人，大概唯有在这种时候才可以不在乎公众形象了吧。 他比了比自己的心脏，开口说：“在你杀死我之前，先帮忙搭把手。” “再不修修我心脏的话，我就要在被你杀掉前先死一步，然后让你不得不抱憾终生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感，是为复杂之物 洛薇娜掂起了脚尖。 她眯起眼，视线看向了被放置在木架上的药剂瓶。 将右手给高高举起，努力伸展身体，银白长发垂落，指尖轻微的颤动，近乎只差一点，就要触碰到瓶身。 但在娇小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之后。 却始终还是差了点距离。 “.” 她没有继续这无谓的尝试，轻吁了一口气候，就放松了下来。 似乎是觉得这种行为再进行下去看起来会很傻，这有点不符合她的人设了说是。 不过，以洛薇娜现在的身高。 想要在没有魔法帮忙的情况下去拿到这种高度的东西，确实很困难。 “不也不能这么说。” 在短暂的沉默后，面若白瓷儿般可爱的女孩，她表情严肃的说道： “不过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体年纪，尚且还小，身高发育这块还没有跟上的缘故。” 她和那名叫做夏诗弥的女孩可不一样。 对方因为营养不良时，却又为了成为物攻型契灵使而持续锻炼身体。 虽然有着优秀的身体素质，但她的体格上却已经定型了，恐怕将来都会是那副娇小的模样。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在白塔下方，有几百具尸体，证明她的身体有着极大的发育空间。 所以，现在没办法独自完成实验，不过是因为身体还未发育起来，这身体还尚且年幼而已。 必然不可能会像某个人说的一样，是自己只要缺少了魔法那就是生活常识笨蛋的原因！ “没错.哪怕缺失了魔法，我也能独自一个人完成实验。”银白长发的魔女小姐再次抬头，她目光坚定的看向木柜上那瓶摇摇晃晃的药剂瓶。 再一次的掂起了脚尖。 摇晃着，在食指距离瓶口只剩余几寸的距离时. 她浅蓝的眸底闪过坚毅，微微弯膝做出一个跳跃！ “拿到了。” 当将药剂瓶拿在手里时，洛薇娜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像是出游的女孩买到了会飘在空中的氢气球。 然后，因为肩膀撞到了柜子，她果不其然的失衡了。 “啊——” 洛薇娜下意识的眨眼。 都不需要勾勒，‘将重力倒转’这种极为高深的魔法，就在她的身侧铭刻好了细节。 绚烂的图纹宛若蔓延绽放的蔷薇。 只要她想，这几百内的重力都会顷刻间消失。 但符文的光辉只闪烁了一瞬。 就被其收起。 “嗯。”少女表情平静的点头，她即将以后脑勺去冲撞地面，属于研究者的思维以百倍的速度闪过。 她轻轻的想。 “好吧，看来因为不在白塔内了，还是被身体的激素给影响到性格，有些决定做的过于冲动了。” “这点也是课题的一部分，有被记录下来的价值。” 不过作为付出的代价，自己恐怕这一次要摔个狠的了。 和那些野蛮的斗气使用者——那些向死而生，才能获得实力，自虐狂般的家伙们不一样。 她不使用魔法的话。 身体素质，兴许比普通十四岁的正常小女孩都弱。 不过，考虑到姿势，以及体重，加上下落速度 因为这是法师塔的木质地面，理应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什么伤害。 应该可以在某个人面前掩饰住—— “我这不过是离开一会，让你一个人先回来而已，怎么就搞成这模样了？” 向后跌落的女孩，感受到的不是意料之中石头地面坚硬的冲击。 而是某个人的胸膛。 林玄无奈的抱住怀中面无表情，做出()表情的小魔女。 他动作熟练的抱着女孩站起，将轻盈若羽的她给放到地上，还细心的扶住了她的肩膀，避免她自己再来二度跌倒。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洛薇娜在地上站稳了身形，用手打理了下魔法使衣袍的褶皱。 没有回首淡淡说道：“你不是说认识那名勇者，但是还有些不确定的事，所以想先观察看看怎么个事么？” “从身份来看，再加上我也有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她应该也是『原初契灵』吧？” “不过，从她现在的立场来看，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让她帮忙比较好。” “你们应该会成为必须敌对的敌人吧。” 哪怕嗓音稚嫩，但却条理分明。这并不是一件难以判断的事情。 每名契灵，都是有自己的信念并将其贯彻过，才能做到历史里留名，灵魂的回荡强烈到能被召唤出来。 如果可以三言两语就将其说动，那么契灵也不会是契灵了。 在话音落下后。 房间内一时间有些沉默。 洛薇娜于是做出猜测，大概是对方先前去观察勇者的行为，最后并没有一个好的下场。 过去的伙伴，转眼间却成了敌人。 在漫长岁月的流逝下，睁眼，却光阴荏苒，时过境迁，熟人不再。 以他那看似悠闲从容，但对待失去记忆的自己时却充满耐心与温柔的表现。 过去他应该与她们的情感真的很深。 所以恐怕. 哪怕是以他的性格，现在应该也会感到很感伤，难受吧？ “不过，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洛薇娜沉默半饷之后，她银白的睫眉轻柔落下，声线轻淡的清脆开口。 “虽说那名『勇者』不行，但只要有我帮你的话，再找下一个人就是了。” “在势必成为敌人的情况下，这座王城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明天我们就能够启程.” 当洛薇娜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在身后的林玄却若有所思的颔首。 “哦，是因为想拿那个柜子上的东西，但是却不够高，才摔倒的啊。” 他观察了一圈室内。 旋即看向了一旁，无奈的开口：“所以说，明明只需要搬个小凳子就能拿到的东西.为什么你偏偏要跳呢？” 冷知识，人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不会飞才是正常状况喔。 娇小的魔女小姐背影一僵。 她话语被打断，些微的羞恼的红晕染上了面颊，觉得会替对方担心的自己，说不定才要去检查智力了。 洛薇娜表情不善的终于转身，她用手拉低了下宽大的帽檐。 加重了语气：“我是认真的，如果那名勇者知晓你的话，她很有可能就会派大军来包围”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躲在林玄的身后，一名浅绿色长发头戴宝石发箍的少女。正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半个身子，朝她挥了挥手。 “呃是洛薇娜对吧？好久不见？” 似乎是因为睽违了上百年，又或者是因为自己选定的立场，缇拉现在的表情微略有些尴尬。 但即便如此。 她的视线还是控制不住的，向着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年幼魔女身上猛看。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这模样.我说啊，哪怕你终于把人复活成功，一时间思念难耐的想尝试多种玩法。” “我理解啦，我当然能理解，嗯因为就算是我，看到这家伙外表重新恢复年轻时也一时有种犯罪的想法。” “但你这副外表，以谈恋爱来说，是不是稍微的还有是有些太小了点——” 咻。 她脱口而出的话语还没说完，整个人就骤然从法师塔内消失不见。 当然，是少女自己主动跑的，短短的几息就出现在百米之外了。 因为她的“直觉”在那瞬间看到了很恐怖的未来。 而留在原地的林玄赶忙向前。 “等等等等，洛薇娜你先冷静，冷静啊！要是这全部东西砸下来的话，那就不是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 他抬头。 密密麻麻浮现出来，将整个房间可以覆盖的地方都交错覆盖完的禁术阵。 这要是以最大力度砸下，空间撕裂的风暴之下，深渊都不用出手了，王城当场就得损毁掉一半了！ “你，道歉。” 林玄冷着脸看着面前跪坐着，作为一个文明传奇的勇者少女。 他表情肃穆严明的宛若公正的审判者。 “对不起，是我错了。” 而勇者少女也配合的低下头，她那传说般的背影忏悔的真挚开口。 无论面对何种幻兽，何种灾厄与深渊的黑暗，向来都从未弯下的挺拔背影，在这时却可怜兮兮的跪坐着。 她的视线总算是比某名魔女更低了，眼神真诚的说道：“您依然是那名睿智与全知的大魔女，怎么会受限于外表的皮囊呢，是我太过无知了。” “可是一码归一码.能不能告诉我，洛薇娜你是怎么在成为『契灵』的情况下，肉体继续成长的？” “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上辈子时我没活够，身体还有些发育空间，并且现在十分有实验精神想试试——” “好，停！” 林玄眼见缇拉又开始突发恶疾，疑似准备开始满嘴怪话，赶忙喊停。 而勇者少女这次倒是乖巧的闭嘴了。 但从她眼神的跃动来看，林玄清楚她肯定没打消念头。 有的人不愿长大。而有的人却没机会长大。才二十几岁出头就死去的她，都没有看见自己长大成人的机会。 像是普通的女孩般，缇拉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遐想——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还有潜力的。 这份期待让林玄有些于心不忍，让他犹豫要不要说正常而言，二十三岁就已经到完全体了，你还是死心吧。 而另一边。 压根就没有理会这里，正在以羽毛笔书写着资料的洛薇娜，像是看不下去这俩的闹剧般。 她轻叹了口气：“都闹够了没有？” 自己应该只是丢失了记忆，而不是过去的性格都改变了吧。 也就是说，自己在很久以前时，真的是将这俩人给视为重要的伙伴？ 真的么？ 那时的自己，是不是有哪根筋不对劲或出问题了？ “.说实话，我不能理解。” 女孩站起，她的天蓝的眸光落在了傻兮兮乐呵着的勇者少女身上。 理性的语调蕴含着困惑：“你这是要选择帮他？为什么？” “不。”缇拉的笑容未曾变化，但她的语气却很轻淡了几分：“他一定不会放弃拯救人类文明，我很清楚。” “而我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们一定会成为敌人，而能够杀了他的人，在整个『魔临渊界』里只有我能做到。” 缇拉的目光平静相视。 就像先前说的一样，对于与过去的伙伴敌对，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随即。 勇者少女轻浅一笑，她的披风伴随这个动作而微微飘扬。 “但在此之前，我可不容许因为『其他世界的诅咒』这种原因，而在我面前夺走他的生命。” “——毕竟在一百多年前，那些世界都没做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在现在，却又让它们将桃子给摘了呢？” 无法理解。 洛薇娜的思绪尝试分析，但却不能明白勇者少女的话语。 她看的出来，缇拉对林玄有感情的，对方甚至都没有要掩藏的意思，那是赤裸裸流露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她眼角滞留在某人身上的时间，她与某人对话时末尾的扬起，她眼里满溢出来灿烂的光。 可是，在此之上。 她却又能够平淡的诉说相杀。 为什么？洛薇娜不能分析，但她隐隐间有种感觉。 在一百多年前，能够令向来只追求合理性的自己舍弃一切进入白塔，并且流逝过五千年时光的这份‘愚行’。 兴许，多半也是出于一样的理由。 “只要取回记忆的话，那我是否就能理解这份情感了.？”洛薇娜在心底，垂眸平静的呢喃。 但是无论如何。 这下子，要修复心脏的材料，亦即是『三份原初契灵的以太』，就凑齐了。 哪怕最后立场冲突，但先把林玄的心脏给修好这件事，暂时还是一路的。 在做好了准备后，林玄已经躺置在了实验台上。 这次因为周遭没有数百具傀儡的“目光洗礼”，他觉得好了不少。 “咦，奇怪。” 缇拉视线向左右望去，没有看见还有其他人的人，她不由得有些疑惑，“你们不是说需要三个人才行么？”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找到那只窝起来谁都找不到的血族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人数不够呀。” 洛薇娜指尖划着魔力，在林玄脱掉上半身衣服的胸口划过。 她淡淡说：“因为还有一份被准备好的以太，被放在这里。” 伴随她的激活。 那份充满着迷惘的幻惑，欺瞒的戏谑，宛若千百层假面覆盖般的以太，轻盈的跃出了林玄的胸膛。 “好了，再加上这份特殊能量的话——” 洛薇娜正准备讲述流程。 下一刻。 冲天的杀意，却从先前一直都欢笑活泼的勇者身上，仿佛压抑不住般，狂乱的盛放而出。 那是近乎要凝聚为实质的斗气，是人类肉体能抵达的奇迹。 法师塔的保护机制在刹那就被触发。 那还是经过洛薇娜，在不动用到她自己魔力的情况下被优化过的。 但在缇娜释放出来的杀意之下。 却脆弱的如纸糊。 “这份以太是——那个该死的骗子留的？” 缇拉极淡的轻声低语。 极尽压抑的嗓音，却蕴含着盛怒，以及难以抑止的杀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往日之景，来日之约 无法遗忘的记忆。 纵然事到如今，本来以为过去了一个世纪以后，被弭平的伤痕。 但只要再一次感受到那股欺瞒，无法捉摸.宛若笑声在耳边重现，飘忽不定的以太时。 那一日的景象。 仍旧会历历在目的，从眼前浮现。 契灵使死了，他的胸口被贯穿，敌人是不可名状的聚合体，它曾间接导致了诸多文明的崩落。 对在场的所有契灵少女而言，那可以说是毁灭了她们家乡。 诸多文明共同的敌人。 而在那日。 那股恶意的聚合体，戏谑的，恶意的，就宛若在嗤笑着众人的努力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般。 再一次，于她们的眼前，将她们唯一的契灵使给夺去。 缇拉不会忘记那一日。 她原先生前作为勇者的使命，从被召唤来，听到自己曾经的时空被毁灭后就不存在了。 世界因深渊而崩毁，那意味着她过去什么都没守护下来。 她为之牺牲了性命的一生，因为结果的失败而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她将守护契灵使，帮助那名少年拯救属于他的文明，给当成了第二回人生里自己作为【勇者】的使命。 但是在那瞬间，那刹那。 在少年口吐鲜血胸口被贯穿而死去的那一个，宛若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永远也遗忘不掉的画面里。 缇拉知晓了，失格过的自己哪怕获得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然作为勇者守护不了任何东西。 然而—— 明明已经被绝望给沉浸，明明已经准备以剑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时。 那个欺诈师，那个骗子，那个以他人的情感与生命为养料，任由自己的罂粟般的欢愉肆意绽放出来的女人。 她流露笑容。 身形一变，在黑发少年逐渐冰冷，面容丧失血色的尸身前，翩然起舞的化为他的模样。 “哎呀，看吧。” 她在众多少女们僵硬的目光里，走到了少年的尸体前。 如他生前般的话音温柔，如他生前般的仪态从容不迫，鞠躬，悠然的笑容挂于脸上。 她勾起嘴角的低喃。 “——我就说，像你这样连性命都不在乎了的笨蛋，一定不会有什么完美结局的，不是么？” 有其他契灵少女不愿接受事实。沉浸在那名欺诈师编织的谎言里，相信少年的亡魂仍存在于某一处。 那名欺诈师肯定享受着这种过程。 欺骗的对象每一名都是传奇，这对她来说肯定是最高的欢愉。 可是，缇拉哪怕内心浸染绝望，她的‘直感’却能顷刻间意识到，那些美好的假象不过是对方编织的谎言。 这个人，她在玷污着死去的英雄。 在玷污自己首次喜欢的人，在玷污她原本准备去守护的人。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可以说，在后来的七十余年里，缇拉之所以没有因为信念破碎，举剑了解自己无意义的生命。 就是因为她坚定的，杀意冷酷的，哪怕奔波诸多时空。 也要重新找到那个骗子。 ——让她为那场狂傲的愚戏，以生命付出对等的代价。 此时此刻。 再度感知到属于那名欺诈师少女专属的以太，仿佛再一次地，看到那个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少女。 朝着她露出了标志性地笑容，眨眼，嘴角轻扬勾起。 缇拉活泼的笑意消失了。 恨极的怒意，从她的浑身逸散，难以压制的斗气刹那间近乎要使这整座法师塔都轰然坍塌！ 然而—— “冷静点，缇拉。” 平静而淡然的声音轻响，一只手顶着如潮水般汹涌，每一刻都宛若只身抵御瀑布般的洪流斗气。 轻缓的，仿佛安抚般。 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了。”黑发少年流露出一抹微笑，“有我在你身边呢。” 在这瞬间，先前那一刻，心头下意识涌上的一切过往悲恸，愤怒，绝望，以及杀意。 都像是从狼群的厮杀中活下来，精疲力尽回归巢穴的孤狼。 听闻到和缓的安眠曲般。 安心的垂眸，在外边如生铁般的身躯柔软的蜷缩，倚靠在温暖的稻草里，蹭着脑袋的轻沉熟睡。 因为斗气而扬起的长发，重新柔软的垂落了下来，双眸也重新散去了戾气，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我” 缇拉反应了过来，那只是一抹熟悉的以太而不是其本人。 她看向周遭的惨状，表情有些尴尬。 像是往常般她重新露出笑容，开口就想要道歉：“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毕竟和那个骗子确实是有点旧仇的，但是你不用放在心上啦” 像是一如既往般，作为勇者她必须在意自己的形象。为了成为众人的旗帜，她必须永远地光鲜亮丽。 而这次。 她也轻快笑着的扯开了话题。 “来来来！我们继续吧，别让讨人厌的家伙成为话题，你应该也很赶时间吧，毕竟还有很多其他女孩在等你——” 然而。 林玄张开了手，轻缓的向前一步，将还带着笑容的勇者少女，没有多说什么话，抱在了怀里。 心脏的跳动声透过胸膛传递，吐息里的温柔好似想抹平岁月留下的沟壑。 缇拉瞪大了眼睛。 “诶，你这是性骚扰.”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悄然无息的渐渐流逝。 娇躯先是紧绷，然后放松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少年的怀中。 平时挺拔的背脊，哪怕面对宏伟的巨兽也像是高楼般撑起的身姿，此时软了下来后才发现比少年还要矮半个脑袋。 就像是个很普通受伤了的脆弱女孩。 “抱歉.只需要一下子就好了.能让我就保持这个动作一下么” 缇拉闭着眼，细若蚊蝇的嗓音耳鬓斯磨的低喃。她倚靠了上去，任由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对方的怀抱。 将手蜷缩着轻覆在温暖的胸膛。 不是幽灵，不是那些岁月的深夜，无数次重复噩梦里浑身苍白染血，对她露出最后笑容，惊醒后觉得充满了空虚逝去的追忆。 而是真实的，存在此处的. 是她唯一的契灵使。 在如废墟般被破坏的实验室，研究的纸张凌乱纷飞，地面的木板因碎裂翘起，东翻西倒的柜子中央。 少年就这样静静抱着少女，让无言的对话在时间里一点一滴流逝。 刹那，而永恒。 ““.”” 如将不久前的场景复刻般，缇拉再次乖巧的跪坐在地上。 不过这次她不孤单。 因为林玄现在正以相同模板的姿势，就直挺背部，高昂起脑袋，就跪坐在她的身侧。 ——而整张脸都黑了的魔女小姐，正以她天蓝色的瞳眸，双手环胸，以娇小的身高居高临下的俯视两人。 “非常对不起。” 林玄话语干脆俐落的开口，他的歉意出自真心。 竟然主动开口承担责任了么！ 缇拉有些感动，因为此时银发小魔女浑身散发出的恐怖氛围，就连她都不敢主动去开口。 刚刚两人间沉默的相拥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其实十分钟时她就调理好心情了。 但因为没舍得离开，就顺着氛围继续享受了又十分钟。 直到待在一旁的白毛萝莉都修整好凌乱的房间。 面无表情，不开口说话，却恐怖无比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后，缇拉才依依不舍的放手。 在勇者少女感动的目光中，只见林玄毫不犹豫的诚恳道：“我家这不省心的勇者，因为一时的任性，而将你花费一个多星期，特意为我准备好治疗心脏的手术房，给彻底毁的一干二净。” “我代替她真诚的道歉了，你想要对她怎么惩罚都行！她的皮糙肉厚，有继承我的耐死王之姿的！” 缇拉：“？”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没有错，但可以把先前那个温柔的少年还来吗？ 就算我错了百分之九十九。 但让我朝思暮想的你，难道就没有百分之一的主责么！ “.唉。” 洛薇娜看不下去两个人的闹剧，她摇了摇头。 轻淡的转过身。 拍了拍重新恢复平整的床。 稚嫩的嗓音开口说：“好了，别让无意义的问题浪费我宝贵的课题时间，我还需要近距离观察你的心脏。” “躺上去，现在。” 哪怕是从未接触过的魔导科技，但凭借她的水准，只是摆弄了下，就已经能够掌控九成的技术了。 再加上林玄处理这种临时爆发的状况，那种熟练度难以置信的高，第一时间就给毛顺了下来。 修复这处法师塔凌乱的崩毁，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而看到银发小魔女没有太生气。 两人也松了口气。 “喂”缇拉凑近到林玄的耳边，看着魔女表情古怪的低喃：“说真的，你到底给她喂了什么药。” “我都做好了被空间崩裂给撕扯再吃一发时间凝滞给她胡来的准备了。” “毕竟，在她面前和你抱那么久，确实是有点不地道了。哪怕被吃醋给打到濒死我也认了，是我该。” 过去大伙虽说都是伙伴 但同时，因为某个人的关系，也可以说是竞争对手。 在她的面前抱了这么久能够对这种事能原谅的人。 除了那只对自己的情感迟钝到不承认，所以还会装作空灵，一副风轻云淡实则暗自不快的狐狸外。 没想到，竟然连洛薇娜都能接受了？ 诶？难道大家现在都默认了么，只有她还没有这份认知？ 尊嘟假嘟。 “唉。”缇拉表情纠结了片刻后，她继续咬着耳朵低声道：“好吧.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我必须杀你的话，感觉好像是能接受了.” 亲密相处十几年都够感情变质了。 阴阳两隔了一百多年.这感情好像不止能变质，都够核聚变了。 “不会吧。” 好似想到什么，些许的霞红染上了她的耳垂，她纠结了片刻。 悄声低语：“当年好几个人都表露心意了，你却装木头似的谁也不碰，该不会是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天——” 清冷的咳嗽让话音戛然而止。 银发的魔女可爱的嗓音，无比冰冷的说道。 “勇者，是吧？很有意思，等这场手术结束以后，希望你能提供些身体样本，供给我课题研究。” 魔女小姐歪了歪脑袋，纤长的睫羽伴随双眸眨了眨，语气截然不同的森寒，“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是。” 相隔许久的同伴重逢，感动么？ 不敢动不敢动。 “那座法师塔爆发了强烈的斗气，几近崩毁以后，却又修复好了么？” 端坐在王位上的皇帝，他聆听侍卫严肃的汇报。 阿方索用手揉了揉日渐变深的眉间。 他面无表情的肃穆，平静询问，“就这样结束了？后续并无爆发战斗，也没有观测到那勇者与谁离开王城？” “是的，陛下。” 半跪在地的克伊兰恭敬的汇报。 作为第一名接触林玄与洛薇娜的侍卫，他现在已经被指派了任务，成为了那两名纯白高塔客人的专用对接人。 这些日子以来，林玄奔波在魔临渊界时空的各界时。 他也作为伴行的护卫，始终率领着来自伽尔莫索的部队，听从对方的指挥去临场作战。 如果要说克伊兰最纯粹的感想。 起初，他对那名少年的认知，是一名十分厉害的魔法使。 可是在这段时间以来.对方‘指挥者’的身份，却以压倒性的存在感，迫使他下意识遗忘了最初的印象。 最开始，在阿方索陛下给予那名少年兵权，让他在救助散落各地民众时，可以全权指挥第七和第八魔导部队时。 哪怕是对他们几人有好感的克伊兰，都觉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更别提那些部队里伴随着大雾，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精锐了。他们根本不愿去信任一名外来者。 是林玄凭借着一场又一场的告捷。 伴随数百，数千，数万的民众，井然有序的被救助收容。 令所有最初颇有微词的人，都对他的能力改观。 别的不说。 在高危级兽潮的情况下，只留下了一句“我会在城内吸引它们所有的注意力，给你们留下半天的时间赶到，不然我就会死。” “该给的战略指挥图我都给了，这点要求应该不难吧？” ——然后就孤身一人传送进了万千兽潮袭击的城邦里，留下目瞪口呆，错愕无语的精锐部队。 这种完全信赖队友，愿意将背后交托给他们所有人的举止。 就令他们愿意同样的以生命为报。 哪怕，克伊兰出于对帝国的忠诚，曾经几瞬间的怀疑过，这是否是林玄为了虏获人心而刻意做出的‘苦肉计’。 可是。 当少年言语里对他们完全信任，战略上没有因为是外人，就将他们当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结果上，也是拯救了无数难民的话。 那么这是否是装出来的别有用心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是么。” 阿方索面容平静的聆听汇报，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波澜。 对于林玄在部队里做的事，以及他成功的获得了这些人的信任，这些事情他都了然于心。 果然就如同当初的眼光一般. 那名少年，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多厉害的人物，但是言行举止里的习惯，是无法骗人的。 他天生就拥有着成为领袖，在漫长而永恒的黑夜里点燃星火。 成为那一抹令人倾心追随的. 属于英雄的气质。 半饷之后。 他静静的开口：“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当克伊兰走后不久，王座的厅堂重新归于寂寥。 阴影随之蠢动。 曼妙的姿体，水晶球的折射，以及面带微笑的女人从阴影走出。 “陛下，我们已经证明了我们的诚意。” 玛伊姬藏在斗篷下的面容，仰视那名威严却年轻的王。 她微笑着。 “哪怕您在作为『契灵』被召唤，并且重新掌握了现状后，立即给所有【封名级魔法使】下达命令。” “让他们所有人都派遣往深渊，去制止深渊的蔓延。” “为此，甚至没有余力留下人来，协助难民们的转移救援。” “冒着为此在麾下们面前展现残酷一面的风险，也要妨碍深渊光荣的进化，阻止王城的居民获得荣膺的资格。” 轻声说着。 “即便你如此戒备。”女人保持微笑着开口：“但是，【深渊】依然向你提供了那些难民们所在的大多数据点。” “令你们能在深渊潮汐前，成功把大部分人都转移至王城内。”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当她踏进这厅内，四周的以太便好似沉重了无数倍，像是冰冷的枷锁囚禁着她的四肢。 就连呼吸都无比艰难，只留下她虚弱说话的力气。 然而即便如此。 玛伊姬却仍然面不改色的，划动那摇曳着妖异紫芒的水晶球。 开口说道。 “而现在，既然人已经救的差不多了.那名叫『林玄』的家伙，他也失去了所有价值。” 在安静到死寂的王座之厅里。 女人微笑。 “这是最后的交易。” “将那名少年，以及他的伙伴们，引入到【深渊】给予的地点。” “——如此一来，深渊便会划分出属于您的领地。” “并且同意在陛下您往后漫长岁月，作为‘契灵’永恒的治理下，人类，可以永远只是人类。” 公告 于猝然里落幕 熬了整个通宵，敲敲打打了五六个小时，还是写出了这篇公告。 这本书大概是到此为止了。 从5月27号的开书，至今三月有余，陆陆续续的四十五万字。 说实话，最初也做好了成绩不会太理想的心理准备。 毕竟是从外站过来的第一本书，从写法，节奏，人物设计，到整体笔风带来的贴合度。 都做好了总之先完结一本，不求有多高成绩，就当写写故事，顺带适应起点环境的准备。 可是即便如此。 依然迎来了比预期还要惨淡些的扑街。 上架首日的收订比不到十八比一，意味着剧情已经如脱缰野马，背离了我往日写作的习惯。 前期还能够靠着笔力撑着。 之后却是轻易涉足陌生题材带来的贫瘠主线，与对剧情能力把控不足，赘述与轱辘话成就的水漫金山。 先不说证道不证道的，当初也没定过这么高的目标，毕竟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数的。 况且是来起点的第一本书，无论是从象征意义上，还是从对读者负责的角度上都是尽力想完结的。 不然也不会在收订比如此凄惨，追订只剩六百出头，成绩彻底崩盘的情况下，继续坚持写到今天了。 主线虽说能力不足。 但我对每一个女主的设计都能保证，从未有任何的敷衍与懈怠，尽可能的想要写好每一份交织。 可是.....终究现在是全职作者。 不仅自己的衣食住行，家里的部分生计也得有承担的责任。 也曾经尝试过想要日万，但在把握不住情节的情况下，重复了数日的写了删，删了写，枯坐在电脑前六七个小时，一片空白。 所以。 就这样吧。 当成了吃饭的职业，每一次都会记取前次失败的经验。 下一本，熟悉了起点的节奏，准备会更加充足，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了。 因为要继续吃口饭，这本的积蓄也不是很多的关系，中间应该也不会有太久的休息，大概九月中左右的时候就得开新书了。 下一本的话，大概会先开本一百多万字就能完结，也更熟悉，更擅长点的都市题材吧。 在此致歉，一只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