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
第一章 贩画
飞扬了三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小半个脸庞,照亮了银装素裹的白茫茫大地。京城里,东、西两个集市由于大雪的原因消停了两天。在雪停的第一时间,街两旁的商户们便铲去了自家门前的积雪,铺上厚厚的地毡,跺着脚站在门口,开始招揽客人了。渐近中午,吆喝声也愈见嘹亮,就算是隔了三四条街,依然听得清楚。
温玉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徐徐地将门打开一条缝,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将颗小脑袋探出去,左右瞅了瞅,正好瞅见张妈妈扫完雪,提着扫帚和畚箕走回厨房的背影。温玉连忙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侧身出门,一溜烟地从半开的后门跑出去了。
从夏天进京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从自家住的长平街到东市,虽然基本上算是横穿了半个京城,但温玉走得熟了,一路小跑着抄近路,半个时辰不到便跑到了。温玉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十岁小女孩的身体孱弱得很,风一吹,便摇摇欲坠。但在这一年多刻意的锻炼之下,已经强壮了很多。跑进东市,温玉便放缓下步子来,将两只冰冷的小手插在袖管里,沿着两旁的人行道,慢慢地走。
东市与西市不同。西市是全国最大的贸易中心,那里卖的东西多,人也多。她一个小姑娘家,独自过去,实在不安全。而东市这边,却主要针对达官贵人,卖些风雅的东西,比如字画、珠宝等等。
温玉回头左右看看,见并没有车马行进,便快步穿过中间的车马道,走进一排四间店面的文澜书阁。一名青衣少女正在门口书架上摆放书籍,见着温玉像只过街老鼠一般地窜了进来,便停下手上的活,回头笑着说道:“怎么,出来的时候,又被妈妈发现了?”
“没有,没有。只是外面天冷,屋子里暖和,便早一步跑了进来。”温玉说着,从棉衣里摸出一个小布包,踮起脚尖,放到柜台上。取出里面的三卷纸,一一展开,取过旁边的纸镇压了。三张都是一尺见方的普通宣纸,清一色的墨色山水,十分秀丽。“青莲姐姐来看看。”
青莲用布巾擦了擦手,缓步来到温玉身边,瞧了两眼排得端端正正的画,便笑着说道:“这大冷天的,你倒也是没闲着。对了,我们夫人说了,今后呀,你的这些小开幅的画,涨到五个铜钱一幅。”
“真的呀?”温玉大喜过望,精雕玉琢的小脸上绽放着喜悦的光彩。
她还记得,当初父女俩远道而来,到京城投亲,却再三碰到软钉子,生活拮据,三餐不继。她悄悄偷了两幅父亲闲暇时画的画,沿途的书画店问过来,只有这一家收这些没有名家落款的画作。卖了几个钱,塞给张妈贴补家用。
但是父亲在投亲不遇之后,一气之下病倒了,也就不再有画作。温玉便仗着前世的画画功底,自己画些小东西去卖。温玉的前一世,也算是出生在书香门第。父母亲都在大学里任教,父亲是古汉语的教授,母亲是国画界小有名气的画家。有这两位在,温玉的学生生涯可谓是要求严格且一帆风顺的。大学毕业后,她回绝了留校当老师的邀请,也没有报考研究生、或者公务员,而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子一样,进入了一家外资的私营企业。
一直以来,在学校中,她都是与众不同的一个。成绩优异、家世好,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她却没有朋友。工作后,从最基层的小职员做起,虽然很辛苦,但是她有了朋友,也有了竞争对手。其中不乏因为刚出社会,吃了不少苦头,但她觉得有欢欣、也有悲苦,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所以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之后,她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作为这个名叫温玉的小女孩,好好地活下去。
青莲见温玉转着小脑袋左右张望,不由笑着说道:“别瞧了,我们夫人今儿不在。”
温玉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腆颜“呵呵”笑道:“我不能在外面久呆,那就拜托青莲姐姐帮我向陈夫人道谢了。”
“记着了!”青莲笑着数出十五个铜子,交给温玉,说道。“快回去吧,路上仔细。”
温玉将钱贴身收好,向青莲道了别,便准备回程。张妈妈虽然知道她在偷偷卖画,却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让她抓见,少不了会被说。若是被父亲发现了,那就更了不得了。
出门的时候,忽而瞧见旁边一间,有名蓝衣女子在门口挂起了一个牌子。温玉定睛一看,却是招工的告示。“男女不拘,要识文断字,还要熟知各种画派的风格和特色。”温玉心中一转,觉得自己倒是挺符合条件。
虽然前一世的母亲是画家,她的画功其实一般,但是临摹却是一画一个像。为了能让自己画的小玩意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潮流,能卖出得快一点,稍微卖得起价钱些,她没少研究过当世几个知名的画派。尤其是最当红、最值钱的那个严派山水,她完全可以仿得以假乱真。
不过,却也只是细处可以仿得极像,至于大幅的,还是心有余力不足。毕竟布局、气势之类的,是无法刻意模仿的。所以她至今也只能单独地画画瀑布、树林、草屋什么的,卖作闺中小姐的绣样之用。虽然还算卖得不错,但打些零散工,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进入到书阁里工作,就不仅有了稳定的改入,而且还能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对父亲的重新入仕还有所帮助。
正想回头问问青莲那边招工的具体情况,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不等车停稳,随车的仆从都不及跳下车,马车里便“咚”地冲下一个半大的男孩来。嘴里嚷嚷着“笔,给我笔”,便利箭一般地跑了进去。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睁圆了眼睛往壁架上排放整齐的一排笔墨上张望。
“唉哟,我的少爷诶!”随车的仆从,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瘦瘦高高,一身书僮的打扮。“您动作能缓着些么,要是摔着了,我还不得让冯嬷嬷给揭了层皮去!”
那男孩却不理会他,伸出白胖胖的手往壁架上指了指,说道:“我要这支、这支、还有那枝!”
青莲依言一一取了下来,递到男孩手里,一面笑着说道:“小少爷的笔又掉了?”
男孩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并不作答。将那几支笔拈在手里瞧了瞧,满意地交给书僮收好。出门的时候,一眼瞧见门口站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娃,虽然只一身粗布衣衫,却白白净净,五官秀致,安静娴雅,看着倒是挺顺眼的。见她既不走,又不进门,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男孩心里隐约顿了顿,振了振声音问道:“你是谁家的丫头,找我有什么事?”
温玉吃了一惊,自己只不过想等他走了之后,向青莲打听下招工的事情,何时找他了,这家伙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当即便回答说道:“我不找你。”
男孩闻言,脸色不由变了。他家家世显赫,富可敌国,他素来出手阔绰,在学中极受欢迎。常有小姐命丫环前来送信传情,他早已习以为常,所以看到温玉之时,以为又是奉命前来传信的小丫环。不想她却说不是,当众拂了他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来,不由恼羞成怒,瞪着温玉说道:“既然不是,那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快走!”说罢,那书僮便过来驱赶她。
青莲见状,掩嘴轻笑,示意她赶紧离去,这小少爷可惹不起。温玉只得暂时离去,过了街,回头瞧时,趁着那男孩回头与那书僮说话之时,悄声躺入旁边的小巷子。想等他离开后,再行过去。
那小少爷在门口张望了一阵,就钻回车子走了。但他却留了个家仆模样的人下来,守在门口。温玉一靠近,便遭到再次驱赶。
“可恶的臭小子!”
任是温玉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气愤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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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退亲
有了这么个门神守着,温玉也没辙。她又耗不起时间,只能先回返了,明天再来。想来招工之事,应该也不会在这一两天之内就能了结。而且她就不信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那小少爷便能小器到天天派人在那守着不让她靠近。
回家的途中,顺道买了些米,抱在怀里快步往家走。
在温玉不多的记忆里,只知道温家原是名门望族,官宦世家。只是先帝时犯了事,被撤了官,赶出了京城,回了祖籍青州。虽然如今在青州,温家依然是体面的大家族,但是与温玉他们这一支,却已经是旁支隔系,离得远了。
当初温玉的祖父温北伦做到安平侯的时候,将自己这一支的族人全部迁移到了京城。为族中子弟大大小小,多在朝中谋了官职。温氏家族显赫一时,但是对于远在青州的旁系,除了逢年过节有礼往来之外,其余照拂甚少。自那以后,私底下便有了“京城温氏”与“青州温氏”之称。表面上虽然和睦,但事实上感情却是淡了。
所以温玉的父亲温如韬,与其他同支兄弟被贬出京城,回到青州的时候,青州温家也不过是为他们安排了住处,日常送些米粮,不让他们饿死之外,其余照拂也很少。连此番上京的银两,都是温玉的亲姑姑温似云,所嫁的青州石家所出。
石家在青州,不过是个小康之家,也拿不出多的余钱。温如韬带着温玉,温玉的奶娘张妈妈、车夫张叔夫妇上京,租下这么个小院之后,身上便没多少钱了。再加上温如韬这么一病,请大夫、抓药,日子便过得格外清苦。
温玉像往常一样,从小院的后门溜进去。将米倒进快见底的米缸里,回头发现炉子上在煎着药,便拿了蒲扇,坐到旁边煽火。刚煽了两下,张妈妈进来了,看到温玉,先是一惊,继而便蹙起眉来,不满地说道:“又跑出去了?不是说过,有什么事,让你张叔去。小姑娘家家,跑这跑那的,让人瞧见不好!”
温玉“嘻嘻”笑笑,不答反问道:“爹爹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好是好些了……不过,刚刚宋家来人了,小姐要不要去见一见?”
“宋家?”温玉略微出了下神,问道。“是将爹爹气出病的,那个宋家么?”
听温玉这么一说,张妈妈便叹了口气,不复再言。
新帝登基,朝纲重整。温如韬趁此机会回京,拜访了几户姻亲,走访了几位曾经的好友,希望能得以指条明路,重新步入仕途。不想在此非常时刻,竟无一人肯有力地扶他一把。更欺人太甚的,便是这个宋家。
温玉出生的时候,温家还是显赫的名门世家,她也还是堂堂安平侯府金贵非常的孙小姐。她的生母林氏夫人,与盛阳侯世子妃曾是闺中蜜友。所以温玉一出生,两家便为她和盛阳侯小世子宋嘉言订了娃娃亲。
温如韬此番进京,其实并没有想着这门曾经的亲事。只记着自己为官时,与盛阳侯世子宋华乾多有往来,便投帖求见,想请他帮忙打点下朝中关系。不想宋华乾却认为他此番登门,是要求兑现婚事的。毕竟小世子今年十五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而温玉也快十二岁,虽然小了些,但在京中贵族之间,十二岁出阁,也不是没有。
对于温如韬所托之事,世子宋华乾含糊地敷衍了几句,便旁敲侧击地说起了解除婚约之事。温如韬出身权贵,向来自视身份。他知道自家如今落魄,攀不起盛阳侯的门第,确实也有解除之心。但对方以这样的心思来揣度他上门的用意,不由便有几分气闷。当即便说小世子已到议亲年纪,而温玉年岁尚小。自己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想多在身边留几年。便当场签了退婚书,之前订的亲事,便不作算了。
宋华乾得了退婚书,松了一口大气。温如韬看在眼里,是气在心中,但还要求人办事,便忍着没有发作。告辞离开时,宋华乾命人封了十两银子给他,让他给温玉买些好吃的什么。这下便将温如韬气得不行,推掉银子,转身就走。回家气得灌了两壶酒,又被晚风一吹,第二天便病倒了。不知道今天宋家的人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药好了,温玉站在一旁看张妈妈将药倒入碗中,一边问道:“来的是宋家的谁?”
“一个婆子,两个丫头,说是世子妃跟前的人,好像要与老爷说重要的事情。我本想在屋里听听是什么事的,她们却是不让我听。”
温玉想了想,端起药,说道:“我去瞧瞧,可别让那些人再气着爹爹了!”
温玉端着药刚出门,便听得“叮”地一声响,似乎是瓷器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温如韬哑着嗓子的怒喝声:“走!你们走!滚!”
温如韬自幼熟读诗书,恪守名门之礼,从不出恶言,如今却对仆妇斥了一个“滚”字,看来是怒极了。温玉连忙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奔进温如韬的卧室,唤一声“爹爹”,便将手中的药碗往桌上一放,快步过去将温如韬半倾的身子扶回座上坐好。张妈妈也闻声进了来,匆匆收拾地上的狼籍。
宋家来的婆子,在温如韬砸杯子的时候,便退到了门口,准备回府向添油加醋地向世子妃数落这破落户一番。在看到温玉跑进来之后,不由小眼睛一亮,扯出一个笑脸,说道:“这就是,温家小姐吧?”
正帮温如韬顺气的温玉,抬眼瞧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快走吧,气坏了我爹爹,估计也不是你家主人的主意吧?”
那婆子赔笑着说道“当然当然,误会而已”,别有深意地看了温玉一眼,才带了两个丫头出门去。温玉看着父亲服了药,和张妈妈一起扶他躺回床。他什么也不说,温玉也不问。不过,她知道刚才那婆子的眼神,是让她跟出去,她有话与她说的意思。温玉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她倒是想听听,她们是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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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索玉
温玉出了门,果然便瞧见那婆子一行三人就在门外等着。旁边停了台青帐小轿,轿前没有挂家府的标识,看来还是悄悄出行,不想让人知道盛阳侯府的人还往来于这等篷门陋巷之中。
“温小姐。”婆子笑着,眼底却没有笑。她穿着一身银青色的缎面袄子,还有夹棉的护手和护颈,看来在侯府中确实是个体面人。而她身后的两个丫环,一律是水红的夹袄,深红的长裙,头上还俏丽地点了些小巧的绢花。与她们相比,温玉这身打扮,才真正的是丫环中的丫环。
那婆子也不与温玉多言,直接问道:“温小姐身上,可有一只翡翠为底,外面用金镶了一龙一凤的镯子?”
她问话间,温玉已经将三人打量了一番。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天真无邪地说道:“我身上没有,不过,我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在哪里?”婆子脱口问道,声音不由大了些。见温玉睁圆了眼睛看她,自知有些失礼,讪然笑了笑,说道。“我姓冯,是盛阳侯世子妃跟前的人,温小姐以后叫我冯妈妈就行。”
“冯妈妈。”温玉乖巧温驯地依言唤了一声。
冯妈妈见温玉一副天真无邪又极好说话的样子,便说道:“实不相瞒,小姐见的那玉镯,本是我家世子妃之物。十年前,送给小姐的娘亲林夫人了。我们世子妃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镯子是祖传之物,不好随便予人。但那时,林夫人已经随温老爷离开京城,去了青州。路远迢迢,不好寻觅。如今听闻世子说,温老爷已经回京了,思着这事,便差我赶紧过来问问。”
“哦,原来是这样。”温玉会意地点点头,大致上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假意思忖着,渐渐为难地蹙起眉来。“冯妈妈方才说的那个镯子模样,我只是隐约有些印象,仿佛见过。不过好些年了,那时候年纪又小,也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但肯定还是在青州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了。”
冯婆子面露迟疑之色:“林夫人临终前,没有将那个镯子交给小姐么?”
“娘亲留给我的,只有几只钗,并没有……”温玉茫然地摇摇头,忽然眸光一动,恍然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是两年前,姑姑出嫁的时候,为了给姑姑筹办嫁妆,娘亲把那镯子卖到当铺了。”说到这,她也愁眉苦脸了起来,满怀愧次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冯妈妈?娘亲肯定也是不知道这镯子的重要性,才会卖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镯子还在不在。我回头便请爹爹马上写信回青州,请姑姑到青州城的当铺看看。”
温玉说话间,冯婆子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生动而自然,看不出一丝做作。那镯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因为当初世子妃拿它来作为定亲信物,所以如今一定要索回。小世子好不容易与瑞堇公主的婚事有了些眉目,万一被有心之人拿住了这短处,可就大事不妙了!倘若那镯子真的不在温家手中了,也就无妨了。但若是还在温家手中,那眼前这小姑娘可就不得不防了。
“冯妈妈,您看这样可好?”
听她询问起自己的意见,冯妈妈连忙收回目光,扬起唇角笑着说道:“这本是我家世子妃一时疏忽导致,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既然镯子已经被卖入青州当铺,京城去青州,路远迢迢,一时半刻也急不来,待我回禀世子妃再作打算。温小姐就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了。”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说道。“如今爹爹病着,我年纪又小,家中没个做主的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既然冯妈妈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听着了。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冯妈妈但请尽管来寻我们。”
“这个自然。”冯妈妈嘴上热络地应了,心里却想着若真要去青州寻,堂堂盛阳侯府难道还用得着你这孤儿鳏夫的帮忙?怕就怕你们这两个乡下穷酸,私扣了镯子,妄想与盛阳侯府攀结亲事!
送别了冯妈妈一行人,温玉转身回房。在门口遇上端药出来的张妈妈,说温如韬服了药,刚睡下,示意温玉不要进屋去打扰了。温玉点点头,提步退了回来。听得屋里温如韬的喘息有些重,而且夹杂了咳嗽声,担忧地说道:“这宋家的人,真是可恶!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话,将爹爹气成这样?”
张妈妈怕温如韬听到,会再次受刺激,拉了温玉进到柴房,方才说道:“还是小姐小时候订的那门亲事。”
对于自己与盛阳侯府的这门亲事,温玉也是知道的。当初温家势大的时候,盛阳侯府主动来结亲。但隔年,温家就落了魄。那个时候,温如韬就大抵知道这门亲事是成不了了,所以绝口不再提起。但林夫人却一直惦记着她与世子妃潘氏的闺蜜之情,认为她绝不会欺温家落魄,就不认这门婚事。直至病逝前,还一直念着这事。
虽然温玉穿越过来的时候,林氏已经过世了。但是张妈妈却耳濡目染,受了影响,时常会与温玉提起,说她有一个将来会继任侯爷的夫婿。所以尽管温家已经一穷二白,她也经常会以大家千金的标准来规范温玉。
温玉蹙了蹙眉:“爹爹不是已经写了退婚书了么?”
“是写了,但是她们又来索要当年的信物,所以老爷才生气。”张妈妈说着,左右看看,拉了温玉袖子,凑到她耳侧,压低声音问道。“小姐,那个镯子,你一定要好好保存着。”
温玉回眸望了眼张妈妈。
张妈妈继续小声说道:“那个镯子,是世子妃私下给夫人做信物的,老爷并不知情。这些天,你张叔在外帮人拉车的时候都打听过了。盛阳侯小世子饱读诗书,宅心仁厚,幼时还曾为当今皇太子伴过读,是太傅大人、东阁大学士文大人的高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父母目光短浅,想罢赖婚事,他肯定是不知情的。若是让他知晓了,他不会不认的。”
“哦,这样啊……”温玉似是而非地应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功名
温玉现下住的小院很小,只有两间住房,一间灶房,一间柴房。温玉父女俩各住了一间,张妈妈夫妻便将柴房改装了住。杂物什么的,要紧一点的,便在各个屋子里堆着。不要紧的,便在院子里搭了个棚随便放着,显得特别拥挤,因而也没有用来当饭厅的地方。
温玉曾建议在院子里摆张桌子,四个人围着吃。温如韬闻言脸都黑了且不说,张妈妈和张叔先是将她训了一顿。露天吃饭,这哪里是名门的礼节,哪里是一个小姐可以做的事。温玉心里小声嘀咕都快三餐不继了,还顾着这些礼节做什么,但面上还是乖巧地应了。大家都不容易,就尽量别说些让人伤心的话了。
最后的决定是,温如韬的屋子大点,便在屋里摆了张桌子作为父女俩的饭桌。等他们吃完之后,张妈妈夫妇在厨房吃。张妈妈是温玉的母亲林夫人的陪嫁大丫环,张叔是温家的家生子,祖上三代都在温家做活,所以就算再落魄,也敬着他们父女俩是主子。
他们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翠云,比温玉大六岁。也是从小照顾温玉的,去年开春刚出阁,嫁了青州温家的一个佃户。温如韬决定上京时,想着短期可能回不来,所以不准备带他们两口子,怕他们会思念女儿,从而选了另一对掌管厨房的夫妻。但是张妈妈却坚决要陪温玉上京,张叔则觉得那房人是青州温家过来的,总是隔了一层,怕在有些时候,不能尽力,也坚持要陪同进京。难拂好意,温如韬便改变主意,带着他们随行了。
张妈妈在温如韬房里摆了饭菜,温玉扶了温如韬下床,坐到饭桌前。张妈妈给父女俩每人盛了碗饭,便掩门出去了。简单的两素一汤,温玉各个菜吃了一口,说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然后往父亲碗里夹菜。
温如韬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叹道:“是爹爹没用啊,让玉儿跟着吃苦。”
温玉知道温如韬又想起进京这些时日遇到的寒心事了。在青州时,同族人虽然冷淡,但至少表面上的情份还是做到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短了他们的吃喝。进京之后,才知道世态炎凉。但细细想起来,也不太能怪那些昔日的亲朋好友。毕竟温家是罪官,是被先帝赶出京城的。谁愿意在新帝面前提这件事情,触自己霉头?
怕父亲再受刺激,温玉连忙摇着小脑袋,说道:“不苦不苦,玉儿有爹爹、还有张妈妈、张叔疼,不知道多幸福!”
温如韬又叹了口气:“你姑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光大丫环就有四个,小的更是数不过来,你身边却连个服侍的都没有……”
“爹爹。”温玉轻轻推推温如韬的手,认真地说道。“玉儿不羡慕那样的生活,玉儿只要爹爹健健康康的,能一直陪着玉儿就够了。所以,爹爹一定要早点好起来。那些所谓的朋友,不愿帮忙就算了,爹爹也不要与他们翻脸。俗话说,一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指不定什么时候,以要与他们交往呢!”
温如韬看着过于早慧的女儿,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
“其实爹爹也不是只能靠他们,以爹爹的才学,再考取个功名,也不是难事啊!”
温如韬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明年开春,会有恩科……”
“那爹爹就去吧,一定能高中的!”温玉鼓励道。温如韬现在一身颓废,满腔愤懑,倘若有个目标可以让他去努力,应该也会更容易从病榻上振作起来。
温如韬却蹙起眉来:“但是,参加恩科要有人举荐。我看,还要等后年的正科吧。爹爹是正科出身,虽然被罢了官,但功名还在。论起来,还是有参加京试的资格的。”
“嗯。”难得温如韬又打起了精彩,温玉连忙点点头,表示强烈支持。“那爹爹要早日好起来,要温习功课了!爹爹加油,玉儿支持你!”
温如韬不由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欣慰地笑了。落到这种境地,她小小年纪尚能如此乐观坚强,他一个进士出身、为官多年的成年人,却看不开,只会成天怨天尤人么?
温玉抬起头,与父亲相视一笑。往父亲碗里夹了两筷菜,然后埋头欢快地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忽而又问道:“爹爹,要怎么样才有参加恩科的资格呀?”
“至少要有三个有功名的人的举荐。”
“那不难嘛!”温玉刚说完,忽想到这好似又触及温如韬的软肋了,偷偷看了他一眼。
温如韬倒似没有往那边想,叹息着说道:“有功名的人是多,但每人只有一个举荐名额,又是内举不避亲,自然都是留给亲朋好友,或者高价出售的。我们与他们非亲非故,又没有银两去打点,他们又岂会给我们?”
温玉不想父亲再多想,连忙“唔唔”地应了,随即又转移话题说道:“爹爹,张叔每天在外面帮人拉车赚钱,太辛苦了,我想……”温如韬的目光转过来,温玉便乖乖地将想去书阁里做工的话给吞了回来。父亲出生世家,他的门第观念很重,肯定不会同意她这个所谓的“名门闺秀”去给人家做帮工的。“我在家也是无事,就做些绣品,让张叔带去卖,也稍微贴补点家用。”
温如韬叹了口气,再次摸摸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在闲暇的时候做些,练练绣工也好,只是别累着了。”
“嗯。”温玉连忙点点头。
虽然这个身体从小就开始做绣活,温玉穿越过来后,也一直跟着张妈妈学,但总是绣得不那么好。握起毛笔来,倒是很快就得心应手了,拿起针线来,却是你东我西,完全不是一路人。
隔了两天,温玉又趁着张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揣了新画的几张画,溜去卖与文澜书阁,顺便打听了招工的事情。据说是快到年关了,阁中有些帮工回乡去了,人手不够,所以要招些短期的帮工。青莲看温玉又是渴望又是为难的样子,便隐约知了究竟,轻声问道:“小玉可是想来应征,无奈家中又不应允?”
温玉无奈地点点头。
青莲劝道:“最近多雪天,阁里的活又多,通常要做到夜里,我也不放心你独自来回。若是家中确实紧缺,我再与夫人说说,给你加些画钱。”
温玉连忙摆手说道:“不,不用,家中已是够用,我只不过是想谋个长久的活计。现在细想,这事确实是急不来,从长再计议了。”这一条街里,只有这家收她的画,而且才刚刚加了她的画钱,这时候若是再提加钱之事,恐怕只会徒徒惹人反感,反而得不偿失。不能急功近利这个道理,温玉还是懂得。
温玉一路小跑着回家,正熟门熟路地从后门摸进,忽然听见院子里张妈妈一声惊叫“你什么人”。温玉惊了惊,紧接着伴随着清脆的瓦罐破碎声,听到张妈妈“啊哟”一声跌倒在地的声音。温玉当即顾不得隐藏行踪,飞奔了进去,不想迎面一个葛衣的精瘦男子飞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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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窃
在温玉吃了一惊的同时,那人明显也吓了一跳,弓起身子奋力地将温玉撞向一边,然后夺门而出。那人用的力气很大,一下子将温玉撞倒在后墙。脑后勺磕在墙上,撞得两耳“嗡嗡”地鸣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出什么事了?”温如韬听到声响,披了衣服开门出来。见张妈妈跌倒在地,盐罐子碎在地上,白花花的盐撒了一地,不由变了脸色。“怎么了,有人闯进来了?”
“没什么。”温玉连忙出声解释,一边快步过去扶张妈妈。“估计是走错走到我们家,又被张妈妈喝了一声,吓到了,所以才出了乱子。”
“小姐……”张妈妈买盐归来,就看见有个陌生男子鬼鬼祟祟地从温玉房中出来,吓得魂都飞了。这会儿见温玉平平安安的,才舒出一口气来。家中有陌生男子闯入,这是多大的事情,见温玉竟然要隐瞒温如韬,不由变了脸色,想要出言纠正温玉的话。温玉却在扶她起来的同时,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爹爹的病……”
张妈妈想到温如韬的病情这几天好不容易有了好转,这事让他知道,多思多想,说不准病情又反复了。刚才那件事,就让自己男人想想办法吧。
“爹爹快回去看书吧,我扶张妈进屋擦些跌打药。”
温如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过去将后门关了,才回屋。
温玉帮张妈妈擦药酒的时候,听她说了这番究竟,而后念叨着等张叔回来,就让他不要再出去拉车了。这家中,还是得有个男人守着才行。不然再像今日,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她与温玉一老一小的两个女人,如何对付得了?而且那人是往温玉房中去的,今天幸好温玉又偷溜出去了,不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如何对得起夫人的泉下有灵?
张妈妈越说越害怕,越说越伤心,说到后头,就捏着帕子哭了起来。温玉挨着她坐下,亲昵地挽过她的手,柔声说道:“妈妈不要胡思乱想了,依我看,那人八成是走错了。妈妈想呀,哪有心怀不轨的家伙,放着晚上不来,偏要在这大白天来的?”
张妈妈一想,也对,略略宽了心,但还是左右放不下,说道:“对了,他是从你旁中出来,我去看看可少了什么东西?”
温玉笑着跟在张妈妈身后出门,往自己房里走,一边说道:“我那屋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笔墨,和一些旧衣裳……”温玉的说话声在提步进门的一瞬间嘎然而止,看着屋里的情况愣了三秒。
“这、这……”
见张妈妈有大声呼唤的意思,温玉赶紧回身关了房门,低声说道:“妈妈,看来今天这事情大有问题啊!”
“我去告诉老爷!”张妈妈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说了声,转身便要去开门。
温玉匆匆拉了她回来,说道:“妈妈先不要惊动爹爹,我先想想。”
“你一个小孩家,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张妈妈又惊又怕,遇到这样大的事情,没个男人主持怎么行?要去报官,一定要去报官!不拿住那偷儿,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能安心过啊?
“妈妈,我看不是普通的偷儿。哪有偷儿夜里不来,白天来,不偷正房,偷偏房的?妈妈先不要慌,我整理下房间,看看到底少了些什么,再做打算。”说着,温玉扶张妈妈到旁边坐了,自己先过去收拾。
这偷儿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将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一片狼藉。衣服被子抛了一地,桌椅倒都没有倒。镜台上也乱作一团,自己仅有的几件首饰都被翻了出来。虽然都只是些廉价货,但总也值几个钱,算是这屋子最值钱的东西了,不想那偷儿居然还看不上眼……想到这里,温玉心里蓦然间明了。
张妈妈这时也蓦地醒过神来,连声唤道:“小姐,小姐,快瞧瞧你那玉镯子还在不在?”
温玉也正想去寻,便应了声“嗯”,转身去搬桌子。张妈妈不由好奇地问:“小姐搬桌子做什么?”温玉伸手往墙壁高处指了指,说道:“我藏上面了。”
这小院,外面看着挺整洁,其实屋里相当破旧。温玉住进来的时候,这土坯墙有多处破损。不过只是看起来难看些,事实上并不妨碍住。为免再花一笔钱,温玉便用纸把破损处糊上。还在纸上用墨作画,将那些地方画得像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产生的污渍一般。除非盯着一处仔细看看,否则很难看出究竟来。
本来,那玉镯因为是母亲遗物,与别的首饰不同,单独收藏在床前。前些天,宋家在拿到退婚书之后,还要特地登门来索要玉镯,可见是玉镯是个要紧的东西。虽然温玉对他们家的小世子没什么兴趣,但她温玉却也不是他们说娶便娶,说退便退的。所以,她决定要“好好地”保管这玉镯,等来日,找个“好”时节再还给宋家……不过么,东西自然不能白给,她多多少少地为自己父女俩谋些好处才行!
温玉撕了床侧上方的一片“污渍”,取出那只碧玉盈盈的镯子。张妈妈见镯子尚在,便松了口气,拍了胸脯说道:“幸好小姐精明,藏了这么个好处所,不然屋子被翻成这样,这名贵的镯子哪里还能保住。若是镯子不见了,小姐的亲事没了着落,夫人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在张妈妈的碎碎念中,温玉将镯子放回去,跳回地上,说道:“肯定是前些天宋家的冯妈妈来咱们家,被这偷儿瞧见了。以为她们给了我们家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便来偷了。他今天没翻着,又被我们撞见了正脸,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妈妈放宽心,也不要拿这事惊扰爹爹了。他要是知道,必定会将原因怪责在自己身上……”
张妈妈叹了口气,轻轻拍拍温玉的手,说道:“妈妈知道了,这事,我与你张叔商量去,就不让老爷操这份心了。”
“妈妈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让张叔在家中歇几天。咱们多做些绣品,拿去卖,也是能贴补家用的。”
张妈妈不由心疼地搂过温玉,唉声说道:“可怜的小姐,有哪家的千金小姐,是像你一样成天要为钱发愁的?”
“唉呀,我愁得肚子都饿啦,妈妈可以做饭啦!”温玉笑嘻嘻地打断张妈妈的感慨,推着她的腰,一起往厨房走。
温如韬虽然回了屋,却还是有些在意刚才那件事。这会儿听到声响,打开窗往外看,见温玉娇嗔着推张妈妈去厨房,与往日无异。看来刚才之事确实是个误会,于是,也便放下心来。合上窗,继续看书。(未完待续)
第六章 来客
兴许是心里想开了,温如韬缠绵了几个月的病终于大好了。不再想着曾经的好友能够施以援手,帮忙打点关系。而是静下心来,踏踏实实从零开始,每天起早贪黑地寒窗苦读。张叔在外面探听到有文会、聚议会之类的消息,便回来告诉温如韬。温如韬也会施然前往,打探科举的消息,同时也试着以现在的身份结交一些新朋友。
渐渐的,温玉也认识了经常到家中来拜访的两个士子。一个叫杨皓,是从明州过来。明州与青州相邻,所以论起来,算是半个同乡。杨皓二十多岁,据说家境贫寒,但是生得长身佚立,风度翩翩。蒙得一位富家千金看中,出重资送他进京赴试。只要能谋个一官半职,便能回乡娶那位千金小姐过门。那位小姐在家中是独女,所以,也即是说,只要他能忝居榜末,就能人财两得。
另一个叫吴云祖,是京城人士。年纪比杨皓大些,比温如韬要小些。他不像杨皓,是从乡试考上来的,也不像温如韬是原本就有功名在身的。他是商户出身,近年来发迹了。家中正想出钱给他捐个小官当当,不想先帝驾崩,新皇继位。新皇年轻气盛,踌躇满志,换了一批朝臣,准备推行新政,下面那些贩官鬻爵的暂时不敢乱动。所以他家中便转而给他买了三封举荐信,让他去参加恩科试试。
温玉在给端茶送水的时候,听他们说过几回话,隐约有几分知道他们之所以与温如韬结交,是看中他曾经有在朝中为官的经验。正经科考出身的士子,为的都是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大多有些清高,不会主动凑进来与名声不正的人相交。
温如韬交的这两个朋友,都是心思比较活泛的人,而且都比较有钱。每每过门来,都会带些好酒好菜过来,让张妈妈去做。然后三个人一起品诗论文,谈论时势。不知不觉中,温玉便觉得家中宽裕了不少,不由暗叹这两人真是长袖善舞。
已经过了小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杨、吴二人又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温如韬便让张妈妈和张叔看着回些礼过去。
这天是大年二十六的中午,温玉蹲在院子里帮着点对马上要送出的回礼,忽而听到有人敲门。温玉闻声,快步过去,隔着门唤了声:“谁呀?”
“请问是温如韬温老爷府上么?”外面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但很陌生,温玉没有听闻过。
“正是,你有什么事?”
“在下是从丹宁伯府过来的,我们四老爷与温老爷是旧识,听闻他回了京城,特来登门造访。”
温玉一听竟然是丹宁伯府来人了,赶紧奔去找了张叔来开门。自己回房,将窗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看。
温如韬亲自出门相迎,门外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行五个人。当先一人,约摸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锦冠玉戴,披了件貂毛大毡,显得身姿挺拔,卓而不群。虽然杨皓也是极俊秀的人物,但毕竟是出自贫寒之家,与人交谈时,有种掩饰不了的自卑与畏缩。这人却是昂藏藏,一身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令人侧目。
“……前日刚刚返京,听闻仲明兄回了京城……”那人语气平和,带着些许欣喜,与温如韬相携地进了房。张妈妈随即端了茶进去。
丹宁伯府,温玉也是知道的。在温家被赶出京城的前一年,温玉伯父温如晦的嫡女温璧,嫁入了丹宁伯府。说起这个丹宁伯府,还是皇室宗亲,只是一直人丁单薄,又未曾立什么功勋,便按制每袭一代,就降一级。到过世的老侯爷这一代,却有了繁盛的迹象。如今占爵位的是老侯爷的嫡长子刘传珏,堂姐温璧嫁的便是刘传钰的嫡子刘朝荣。
温如韬之前也曾拜访过丹宁伯府,但回报说伯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府中。温如韬只是温璧的叔父,不好提要见她之事。毕竟温家失势,她独自一人在伯府中,必定也是举步维艰。温如韬便在门房投了帖,就回来了。后来在宋家受了屈气,便当丹宁伯府久无回音,想来也是这个道理。没想到,今日伯府的四老爷居然亲自登门来了。
温玉趴在窗台上,正拄着下巴想着。张妈妈推门进来,唤道:“小姐,老爷唤你过去。”
“哦。”温玉猜是要见客,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下来,便要往外走。张妈妈捉了她回来,给她换了件暖红色的袄子,又重新给她梳了两个小辫,才放她过去。
温玉进屋后,唤了声“爹爹”,便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四老爷”瞅。方才躲在屋中,粗粗看了一眼,只觉着这人气宇非凡。这会儿近看,才发现竟还是个剑眉星目的翩翩美男子。
温如韬见温玉好奇地看着刘传耀,微笑着介绍说道:“玉儿,来见过刘四叔。”
“刘四叔好!”温玉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看得温如韬满意地点点头,暗自欣慰女儿虽然在乡下长大,但聪明端方,礼节周全,倒也不辱了名门之风。
“玉儿乖!”刘传耀连忙起身拉了温玉起来,笑盈盈地给了她一个大红包。温玉笑着谢了。刘传耀不掩喜爱之情,将温玉拉到身旁,回头对温如韬说道。“玉儿都这么大了……我前一回见她,她才过了周岁,还像个小猴儿一般大小。”
“十年了啊……”温如韬感叹道。
“是啊,当初我抱她的时候,她那小胖手挠过来,还在我脸颊上挠出了一道血痕,敷了好几个月的药才好……如今小玉儿,应该不会挠你四叔了吧?”
闻言,温如韬和温玉都笑了起来。就这一两句话的时间,彼此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刘传耀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只说了一会话,若不是知道温如韬与他也不过是数面之交,肯定便以为他们是多年密友了。
“四老爷。”张叔领了一个刘家的家丁进来,说是有事禀报。那家丁朝堂上行了一礼,便快步上前,凑到刘传耀耳边低语了几句。刘传耀目光微转,便起身对温如韬说道:“家中有些事,需回去处理一下,今日就先告辞了。”
温如韬也不多留,起身送他出门,一边走,一边还在说些什么。温玉跟在后面,由于人矮,天冷又有风,不怎么听得真切。只隐约听得刘传耀仿佛说大过年,这里人少,冷清清什么的。送他上车,挥手作别之后,温如韬牵温玉回屋,似乎沉思了许久,说道:“刘四叔邀请我们过年这几天去他家小住,玉儿想去么?”
去丹宁伯府过年?
温玉快速地想了下其中的利弊。丹宁伯府是皇亲,虽然今非昔比,但荣威尚在,若他们能出力帮温如韬争取下恩科的资格,倒是好的。只是之前温如韬投帖,作为直接姻亲的丹宁伯刘传珏全无反应,如今刘传耀特地登门相邀,这中间总觉着有些微妙的东西存在。
“只要和爹爹在一起,不论是在哪里过年,玉儿心里都是高兴的。”
温家与丹宁伯府的底细,和彼此之间的关系,温如韬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的。所以,温玉便将这个难题还给温如韬去权衡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伯府
第二天,丹宁伯府又遣人送了信过来。温如韬看了信后,站在窗前久久沉思,终还是决定搬去伯府暂住。温如韬本意是留下张叔夫妻俩看着这里的房子,但是张妈妈不放心温玉,坚持要跟着一起去。温如韬想了想,进了伯府后,自己多半时间会忙于应酬,温玉身边没个自己人,确实不太好。于是便答应了,只让张叔一个人留守。
大年二十九,已经有垂髫小儿在街巷里奔跑着,放起了小鞭炮。噼噼啦啦的,虽然声音极小,只像爆豆一般,听在耳中,却显得分外热闹。就是在这份热闹中,温玉牵着父亲的手,从角门走进了丹宁伯府。
对于温玉来说,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富贵气派的大宅,一路上睁大眼睛,好奇地张望。跟在管家身后,沿着廊桥徐徐地走。廊外假山池塘,曲径花圃,走马灯似地换着不同的风景。由于还是外院,来来往往的,大多是青衣青帽的家仆小厮。偶有几个着锦衣的,便是各院的管事、及主子们身边的体面人。
过了三道拱门,来到一幢依湖而建的小楼前。由于天气寒冷,外面的水都结成了冰,这湖里不仅没有结冰的迹象,从中还有几条大红色的鲤鱼摆着尾巴悠闲地游着。温玉正看鱼,听得一声呼唤“仲明兄”,知道是刘传耀出来了,便抬头,乖巧地唤了声:“刘四叔好!”
“小玉儿真乖!”刘传耀躬下身,微笑地捏捏温玉的小脸蛋,笑着说道。“你四婶也有十年没有见玉儿了,很是挂念。四叔和你爹爹过去,先安顿下来,玉儿过去陪你四婶说会话,好不好?”
“好!”温玉知道他估计是有什么话要与温如韬说,便重重地点点头。
“乖玉儿!”
刘传耀让随侍的小厮唤了个婆子过来,带温玉和张妈妈去见刘传耀的妻子陈氏。在进府之前,温如韬已经与她介绍过了。刘传耀的妻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仅出身名门望族,还是京城大大有名的四大名媛之一,据说诗文、书画、刺绣,样样精通。倘若温玉能够从旁习得一二,今后也不愁嫁不到好人家了。
虽然温如韬提到嫁人的事,让温玉小囧了一下。转念想想,这可是古代,一般十五岁行了及笄礼就要谈婚论嫁,自己过了年就十二岁了,确实要有紧迫感了。过了垂花门,大道转小道,走了一刻多钟,才进入一处名为“馥香”的院落。
一进门,道旁便是两丛碧竹,清贵怡人。再过去便是一潭盈盈碧水,也没有结冰。潭边的树荫下立有一块青石,上面书了两字:洗墨。
“洗墨池?”温玉心中一动。
“周妈妈,可是温家小姐来了?”池子对岸有个暖紫色衣衫的少女远远地唤了声。
“可不是!老爷知道夫人心中惦记,便使我先带人过来了,快去禀了夫人吧!”牵着温玉的婆子应了声。
那紫衣少女应了声“晓得咧”,便转身一阵风似地跑开了。
周妈妈见状,回头与温玉二人说道:“这紫菱丫头,眼就是尖。别人都没瞧见,偏她一进来就瞧见了。”
温玉跟着“呵呵”笑了两声。张妈妈搭了几句,大抵是她们初进府,不知府中规矩,还劳周妈妈多多从旁提点之类的。跟着周妈妈从池边的廊桥走过,进入正屋东侧的暖阁。方才奔进来的紫菱唤了声“温家小姐”来了,一名暖红衣衫的少女卷起帘子,便有个缎白底子,红色团花衣衫的少妇迎了上来,亲热地来拉温玉的手。她的模样看着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虽然称不上绝色,但胜在肤白如玉,青春未减,为偏于平凡的样貌平添了几分秀气和雅致。
“玉儿!”
她唤了一声,她身侧另一名暖红衣衫的少女便笑着说道:“夫人可将玉儿小姐盼到了,不然,再几天,我们几个的耳朵都要被念出茧子来了!”
“就你怨声多。”陈氏夫人假意斥责了一句。“没见人来了么,还不快去将准备的零嘴都拿上来!”
“是!”红绡笑着行了一礼,便卷帘出去了。
陈夫人亲热地拉了温玉上榻,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挨着自己坐,一边感叹着说道:“这都已经十年了,岁月如梭啊,转瞬间,玉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当初我与你娘亲……想不到……唉……”
“四婶。”刚才被打了岔,温玉没机会叫人,这会儿补上。
“乖!”陈夫人又是亲热地拥了她一下。问了些这些年在青州、以后进京后的情况,温玉都往好处回答了。陈夫人抬手轻抚她的头,柔声说道:“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日子一定很苦。正巧我一直想要个女孩儿,却始终未能如愿,今后玉儿便留在四婶的身边,我们便像亲母女一般地,亲亲热热!”
温玉正想着这话中的意思,莫不是还要留她长住。旁边又有个暖红衣衫的少女笑着说道:“我说呀,以玉儿小姐俊俏的模样,和这通身的气派,分明就是和夫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接着,又有几个丫环附和了这个说词。
陈夫人责了几个丫环几句,但看她的神情,却分明还是高兴的。
温玉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红绡和紫菱端了吃的上去。一盘大颗粒的紫葡萄,一盘水晶梨,一盘香糕,还有一盘糖果。见温玉的目光转过去了,陈夫人便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看看喜不喜欢吃,这几样是四婶照着自己的喜好准备的。玉儿若是另外想吃什么,尽管与四婶说,不要客气,就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
“嗯!”温玉脆脆地应了声,便佯作天真无邪地扭了身子过去,抓了一块香糕塞在嘴里。顿时塞得满满的,两颊鼓得像只大蛤蟆。
陈夫人看得微微一笑,帘外又有丫环唤了声:“夫人,少爷来了!”话音未落,便有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冲了进来,嘴里唤着“娘亲”,便奔过来,一头撞进了陈夫人怀里。陈夫人被撞得一个踉跄,蹙起眉问道:“又怎么了?”
紧跟进来的婆子行了一礼,回道:“少爷与八小姐闹着玩,被三小姐和四小姐看到,说少爷欺负八小姐,要拖他到大老爷面前去评理。少爷便吓得逃了回来。”
陈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便拍拍那使劲往自己怀里钻的小调皮鬼,宠溺地斥道:“好了,你大伯父朝事烦恼,哪有空管你这等闲事。别撒娇了,快起来见客人。”
听说有客人,那小家伙便扭着身子,从母亲怀里露了小半张脸出来。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温玉脸上转了一圈,蓦地跳了起来,指着温玉叫嚷道:“怎么是你?!”(未完待续)
第八章 冤家
他突然这么一叫,倒叫温玉唬得差点被半块香糕噎到。瞪大眼睛瞅了那小家伙半晌,方才认出来,这家伙不就是那天的拦路霸么?!她就说了句不找他,便似跟他结了仇一般,要将她轰走,还留人守着,不让她靠近。她觉得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不过,等等……那天这小路霸冲进文澜书阁拿笔的情形,分明就像是回了自己家似的。难道那文澜书阁,竟是丹宁伯府的产业?!糟了,那自己卖画的事情会不会暴露?不过,自己也不过只是偶尔去卖几幅小画件,连接触最多的青莲也只知道她叫“玉儿”,应该也不致于会发现她卖画的事吧?
温玉便装作不认识那小家伙,睁大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陈夫人亲昵地搂着儿子,有些惊奇地问:“你们认识?”
刘朝绪想了想,自己在自家店前堵人,不让人进店买卖,始终有些说不通,便改口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妹妹好似在哪里见过……”
温玉听在耳里,不由在心里“哧”地暗笑,心想:“你当你是贾宝玉呀,还‘这个妹妹好似见过’!”
陈夫人笑着说道:“玉儿比你大一月,要叫‘姐姐’。”
刘朝绪一听,小脸难看了几分,在母亲不满地闹腾起来:“是妹妹!就是妹妹!我是哥哥!我要做哥哥!”
陈夫人想着两人只差一个月,大小也无所谓了,便顺着儿子的意思说道:“好,好!你是哥哥,那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妹妹!”
刘朝绪这下高兴了,偎到母亲身边,使劲地点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温玉,活脱脱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温玉一边啃着糕点,一点斜着眼睛瞅他,心头满是不好的预感。警惕地想,这家伙是想做什么?他刚才是欺负堂妹,被两位堂姐发现,说要抓他去见伯爷,才慌得逃了回来的吧?
“玉儿妹妹有在读书吗?”那小路霸开问了。大约是母亲在身边的原因,问得斯斯文文的,完全没有那天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温玉摇摇头。
于是,小路霸又开始闹腾他娘亲:“为什么妹妹没有在读书,为什么妹妹没有上学?”
陈夫人连忙搂住他,解释说道:“妹妹刚来京城,还没有进学。绪儿想让妹妹陪你一起去上学么?”
小路霸闻言抿着嘴直点头,一副他已经打好坏主意的样子。
“玉儿呢?”陈夫人回头问温玉。“玉儿想去上学么?”
温玉想了想,迟疑着摇摇头。这路霸的坏心思都放在脸上,虽然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但她却是不怕他。只是来之前,温如韬说的是只是到伯府暂住。如果自己说愿意上学,那言外之意,岂不是要在这里长住了?她不明白刘传耀请他们父女进府的用意何在,所以在温如韬没有明确表示准备在伯府长住之前,她是不好随便应的。万一被拿捏住,用来要求温如韬长期住下,就不好了。
陈夫人看看温玉,只道她是见外,便腾出一手搂过她,柔声说道:“读书是好事,家中十多岁的姑娘们,除去已经出阁的,都在京学里念书。四婶回头让你四叔与你爹爹商量,让你与绪儿一道去上学。学些东西,交些年纪相仿的朋友,总好过成天呆在家中,闷出病来。”
温玉轻声说:“留在这里,陪着四婶也好的。”心里暗想,这陈夫人倒是开明得很!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陈夫人只道是小孩子贪玩,都不想去学堂。拥着说了会话,帘外人影微晃,红绡再次卷帘进来,说几位管事娘子在水镜厅等着了。陈夫人轻颔首,低眉对刘朝绪说道:“娘亲有事忙,要走开一会,绪儿在这里陪妹妹玩,知道吗?”
“知道!”一直腻在母亲怀里的刘朝绪连忙站起身,迫不及待地直点头。
陈夫人回头关照了温玉几句,又点了红绡来照顾她,才起身红绣和红绸的陪同下出门。刘朝绪在一旁坐着,估摸时间,等陈夫人差不多走远了之后,仿佛忍耐已久一般,“蹭”地一下从榻上跳下,说了声“我们去外面玩”。便不等温玉应声,拉起她的手,飞快地往外奔去。
这家伙,虽然个子与温玉差不多高,但跑起路来,就像是个小火箭似的。可怜了温玉的小身板,用尽吃奶的力气,飞快地迈着两条小短腿,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少爷!五少爷!”
身后丫环们的呼叫声渐渐远去,温玉也不知道跑出了多少路,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一个风景清幽的院落。躬身钻到假山里,低头几个辗转,来到假山腹下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终于可以站直身了。但看旁边的痕迹,明显被敲凿过。罪魁祸首,无疑当然就是眼前的这个“飞毛腿”、“拦路霸”了!
温玉跑得快岔气了,靠着假山,直喘气。那家伙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温玉真怀疑他是不是会传说中的“武功”。他迈着步子,在温玉面前转过来,转过去,在温玉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之后,出声问道:“那天,你在书阁外面,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我哪里有鬼鬼祟祟?”温玉瞧瞧他。“我只是逛街经过那儿,想进去看看而已。”
“瞎说!”刘朝绪毫不留情的驳斥。“哪有小姑娘在街上乱逛的?就算是我,没有一堆人跟着,娘亲也不会让我出门!”
“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哪里是一样的?”
刘朝绪听得不由眼睛一亮,立时问道:“在你家,可以随意出去玩?”
温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屁孩在想什么,便说道:“那当然了。”
“那你在我家住几天,改天换我到你家住几天。”
“好……”温玉本想很大方地答应。因为很明显,他家的人是绝对不会答应,她也乐于卖个顺水人情。但是,转念一想,说道。“不行。”
刘朝绪闻言,不由将眼睛一瞪,不爽地责问:“为什么?”
“因为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欺负,出去肯定会闯祸,所以不能让你经常出去玩。”
刘朝绪不由一怔,惊异地看着温玉,一副“你怎么知道我欺负妹妹”的表情。
温玉说完,拍拍钻进假山的时候衣服上蹭到的泥土,就要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后面就“蹬蹬蹬”地一阵脚步声跑过来,然后温玉便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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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烦心的事情特别多,周末还要出去到处跑,所以先一天一更地更着。如果周末的事情顺利办好了,下周会争取多更~~
阿门,保佑我周末能把事情办好……(未完待续)
第九章 新衣
“我没有欺负蓝儿妹妹!”
那天蛮横不讲道理的街头路霸,此时涨红了一张小脸,急急忙忙地解释。似乎不解释清楚,以后就没得出去玩了似的。“我只是想跟她一起玩,没一会她却哭了起来。三姐和四姐瞧见了,就硬说是我欺负她了!”
“哦。”温玉半信半疑地应了声。“那你是要跟她一起玩什么呀?”
“玩这个!”刘朝绪从怀里摸了个纸盒子出来,献宝似地递给温玉。
温玉接过来瞧了瞧,里面却是两排排列整齐的小鞭炮。糊着五颜六色的花纸,小巧玲珑的,煞是好看。温玉擢了一只出来,打量了两眼,刘朝绪便兴奋地从旁解释说:“这个叫作步步生花,我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是这样玩的,看。”说着,他便从盒子里拾出一个小鞭炮,拉着温玉从假山里出来。示意温玉仔细看,扬手将那小鞭炮往地上一砸,便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几点火星,那圆柱形的小鞭炮便炸作了一朵紫色的纸花。温玉睁了睁眼睛,就又看到那花上燃起了火光。无声地让那紫色的花朵褪去了鲜艳,变成灰色的一团。
见温玉好奇地看着,并不见害怕的神色,刘朝绪顿时全身都来劲了。立时又“砰”、“砰”、“砰”地连砸了三颗,就见红、蓝、绿三色的花儿相继开放。当真是应了它的名,步步生花。几秒钟之后,火光闪耀而起,如片片蝴蝶,火中焚化。现在是大白天,看起来只是觉得有趣,若是到了晚上,兴许会十分漂亮吧?
“什么声音?”
“好像是放鞭炮的声音!”
“鞭炮?八成又是五少爷!”
鞭炮爆破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刘朝绪又连炸了好几个,毫无疑问地惊动了经过附近的侍女。鞭炮之类的东西,因为声音嘈杂,被贵族们视作不雅,大多是在街市里放。像丹宁伯府这样的门第,逢年过节也就放下烟火,或者命人到门外去放响几声鞭炮表下喜庆。这内宅大院的,是绝对不容许出现的。
听到有人声靠近,刘朝绪说了声“快跑”,拉起温玉掉头就跑。弯弯绕绕,又不知道跑了多少路。刘朝绪说了声“藏起来”,便又拉着温玉一头钻进花圃里,在一丛小黄杨后面贴着地伏倒。他用一根手指在细小的枝叶间拨出一条小缝往外看,温玉凑过去看,便跟他的大脑袋碰到了一起。回眸看了他一眼,他以为温玉要开口说话,连忙竖起白生生的指头“嘘”了一声,示意她一起往外看。
温玉再次凑近了看,就看到七八个丫环婆子急急忙忙地奔过来,然后往另一边寻去了。等她们走远了后,温玉从草丛中钻出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刘朝绪见温玉一直淡淡定定的,不像其他几个妹妹,跟她们一起玩一会,就会“哇哇”大哭。当即高兴地说道:“妹妹以后陪我玩,我有很多好东西给你!”
温玉瞅瞅他,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利诱了啊。“你家中那么多兄弟姐妹,哪里还要我陪你玩啊?”
刘朝绪撇撇嘴,说道:“我不爱跟他们玩……对了,还有好玩的,我带你去!”说完,他又拉起温玉,兴冲冲地往院外跑。只是这回没那么顺利了,刚出院,便碰到两个迎面寻来的小厮。见到刘朝绪,便快步奔上前来,说道:“少爷,老爷找您过去呢!”
刘朝绪的脸色发沉,似乎有预感此一去,铁定是要挨训的。慢慢松开温玉的手,垂头丧气地跟在小厮后面走了,却将温玉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温玉转着脑袋,左看看,右瞧瞧,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边走。便随便拣了个方向慢慢走着,准备等遇着人了,再问下路。
出了院子,像观光一样地慢悠悠地走。这可是原汁原味、最最纯正的古代园林呀!在廊桥上坐了会,看着假山亭台、池塘垂柳,虽然因为是冬季,显得分外冷清萧索,却也少了几分繁华奢侈之气,显出一种别样超尘脱俗的意境来。
方坐了一会,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温玉连忙起身回首,便见廊桥旁的拱门急步匆匆地出来三五个丫环婆子。温玉正准备上前去问,不等她出声,领头的青衣嬷嬷便说道:“你是哪房的丫环,真不像话!在这么忙的时节,竟还坐这里偷懒?!什么都别说,快跟我来。”
温玉微微怔了怔,应了声“哦”,便加入队伍,默默地跟在最后面,快步而去。过了廊桥,过了一道拱门,便听到了有些嘈杂的人声。
“何妈妈!”对面院子里快步出来一个银红衣裳的丫环,神色有些匆忙。“您可来了,这……可出了乱子了!”
温玉这队领头的何妈妈神色微凛,连忙问道:“怎么了?”
“您快来看。”那丫环急声说完,便引着何妈妈快步进了左首的一间厢房。
温玉见队里的大家都紧跟着,也便跟了进去。进房后,才发现这一排四五间房竟是打通的。四面全是衣架挂橱,挂满各式各样的衣衫布帐,看着像是一个绣房。房里人来人往,无不忙得脚不沾地。
避过迎面对头而来的行人,从丫环打起的帘子下方步入一间暖阁,只见屋子正中间摆了偌大的一张桌子,几乎占据了屋子一半的大小。桌上铺了几件锦绣华服,看衣面和针脚,似乎是刚刚赶制出来的。
“何妈妈!”桌旁围了几个仆妇窃窃私语着,见何妈妈进来,纷纷回身投过来求援的目光。引路的丫环指着桌上的一件衣服,说道:“妈妈,您看。”
温玉连忙伸长脖子看去,只见她指的是一条胭脂红绸缎料子,用银丝线绣着双蝶图案的罗裙,近腰处还用金线作了点缀。在暗处显不出来,但被光线一照,便浮跃起点点金光,异常华美。只可惜,这罗裙的正中间位置赫然一摊浓黑的污渍,看着好像是被什么泼着了。
“这几天活忙,翠婶为了赶绣活,便让人将药端进来喝。不想人来人往地,不小心被撞到,药便洒了些出来……”
何妈妈皱了下眉:“那赶紧拿去洗了晾干,搁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仆妇相视以目,愈见忧色。丫环从旁提醒道:“妈妈,这是四小姐的过年新衣。幽兰阁的人马上就要过来取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帘外响起了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何妈妈,香云姐,我来取我家小姐的衣裳了。”
听出是四小姐屋里的小丫环碧容的声音,屋里众人都变了脸色。
温玉心里不由暗想:不就是衣衫被泼湿了,洗过便好,为什么众人都这么紧张害怕?这四小姐,就有这么恐怖么?(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少年
何妈妈将屋子里的人一一看过,转身出去。温玉因站在旁边,连忙很狗腿地帮着卷帘。
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圆圆的脸蛋,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股天真烂漫的模样。
“是碧容啊。四小姐的衣裳已经好了,只是今儿事忙,实在派不出人,所以一直搁到现在。”何妈妈回眸看了香云一眼,香云便会意地回了屋去。过了一会,她便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出来,交付到碧容的手里。
小丫头刚想展开看看,便有两个仆妇相继捧着衣物从屋里出来,对碧容说道:“这些是五小姐、还有八小姐要的衣裳,我们这边忙得实在派不出人手去送,就劳烦姑娘帮忙送下了。”
在香云将那件衣服拿出来交给小丫环碧容的时候,温玉便有几分料到她是想把弄脏衣服的责任转嫁到碧容的身上。而这个手脚一做,接下来就是一个隐瞒真相的问题了。方才那屋子里,全是绣坊的人,只有她一个是半途捡进来的。何妈妈现在兴许没有想到,呆会肯定会想起。那时候,她的处境就会很尴尬了。所以,在她们说话间,温玉便一点一点地挪开,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瞧得三五个小丫环捧了一叠叠的衣裳往各院送,便主动蹭过去帮忙一起送。
温玉混进的这一队,是送往三老爷刘传贤那一房的。为免引起注意,一路上温玉都低着头,没有搭队伍里的闲谈。事实上,她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抱怨这几天活多,人又少了,累得去了半条命之类的。然后又有人说,累是累,但是工钱是往日的三倍,也是划算的。
温玉听得心里一动,想不到这里节假日也有三倍工钱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也赶下这趟车,赚点小钱什么的。正琢磨着,忽而听到领头的丫环低语了声:“三少爷来了,退到一旁。”
在温玉反应过来之前,队伍里的丫环们已经训练有素地退到一旁。温玉落后了半拍,但总算也还是适时地退开了。垂首站在道旁,却还是忍不住悄悄地偷眼看从对面过来的人。
来的是两名锦衣华服的少年郎。其中个子高的那一个,长马脸,瘦得如一杆竹竿。一身锦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便像是在放风筝似的。比他矮半头的,倒是个胖瘦得宜的翩翩美少年。眉清目秀的,年纪似乎也比那竹竿略小一些。一身淡萌黄色的衣裳,袖管、腰带和衣袍的下摆均为暖橘色。外面再罩了件淡金色,带雪白兔毛的短袄,显得整个人身姿挺拔,华贵出众,精神抖擞,青春不可挡。
等他们走过去后,队伍里便开始窃窃私语。
“嗳,嗳,那个人是谁呀?”有小丫环刻意压低又难掩兴奋地问。
“不晓得诶……”
“好像是宋家的少爷。”
“哪个宋家呀?”
“来找三少爷的,当然是盛阳侯府的那个宋家了!”
温玉捧着衣物跟在后面,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会儿忽然听她们说起了盛阳侯府,心里不由一惊。那两个少年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她那幼时订亲的夫君好像也是十五岁,难道就是方才过去的两个少年中的一个?倘若是那个高个子的,那就长得挫了点,如果是矮个的那个,倒是个小帅哥。
“是宋家的哪位少爷呀?我听说宋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这京里出了名的俊秀人物!”
“宋家的少爷又不常来,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啦!”
“唉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呆会到松风院找竹烟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众丫环纷纷称是,话题便转到别处去了。温玉心想,看来那美少年还真是宋家的人啊!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料想这些青春年华的小丫环,也不会对一个瘦竹竿有这么高的兴致。
送完衣物,那几个小丫环便真的跑去找三少爷身边的丫环打听,很快便兴冲冲地回来,说是宋家的二少爷。前些天伯府往盛阳侯府送了过年礼,他今天是陪同父亲过来送回礼的。另外还有小道消息说,两家似乎有意联姻。侯府的两位少爷都是十五岁上下,伯府里的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好年岁相仿,门户相当。
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一谈论起这样的事情,刚刚还喊苦喊累的一个个立即又精神抖擞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温玉站在旁边听了会八卦,想到自己出来得有些久了,怕陈氏夫人找,便拉了个人问了馥香院的方向,急急寻路跑了回去。
一路问路问过去,终于找着之前周妈妈带她们进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了。正分辨着走的方向,忽而听得有人惊喜地高声唤道:“唉呀,温小姐回来了!温小姐回来了!”
温玉循声望去,在洗墨池对面朝着她挥手的,赫然又是那个紫菱。想到之前周妈妈说的,不由暗自抿嘴发笑,心想这小丫环的眼睛还真不是一般的尖,两次都是她第一个发现。
紫菱的话音未落,张妈妈便从屋里出来,唤了声“小姐”,匆匆忙忙地上前来。拉过温玉上上下下的查看,生怕她会受什么损伤似的。见张妈妈的神情紧张,温玉连忙解释说道:“张妈妈,我没事。绪哥哥带我去玩,中途他被四叔唤了过去,留下我一个人。我不认得路,走了好久才找到人问路,这才耽搁了时间。”
正说着,陈夫人也从屋里出了来。温玉又将方才那番话说了一遍,让大家不要为她担心。陈夫人叹了口气,说道:“绪儿那个混世魔王,这么大了还贪玩。你们这么多人,也不多看着点?”
红绡之前被陈夫人指名,让她照顾温玉。此时连忙跪下,认错道:“是奴婢照顾不周,请夫人责罚。”
陈夫人瞥了她一眼,说道:“罢了,你也跑不过他。紫菱,以后还是由你来照顾玉儿小姐,跟紧一点,别再出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紫菱略微一愣,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盈盈下拜,说了声:“是。”
陈夫人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目光在丫环中扫视了一圈,说道:“莲香,小钗,你们两个也过去。跟紫菱一起,好好服侍玉儿小姐。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们是问。”
紫菱这下听出来了,陈夫人把她遣到温玉身边,是要把她升作温玉跟前的大丫环的。当即喜上眉梢,与那两个小丫环一起上前来,向陈夫人施了一礼,再去向温玉见礼。(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孤女
温玉向陈夫人拜谢后,陈夫人怜爱地轻抚她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今后,若是那个混世魔王再拉你去这去那,你不乐意去的话,便让紫菱她们来寻我。四婶帮你挑的这几个丫头,脚程都是顶快的!”
温玉笑着道谢,继而又说道:“其实玉儿并不讨厌跟绪哥哥玩,就是他跑得太快,我跟不上。”
陈夫人笑着说道:“绪儿小时候身体不好,你四叔给他请过师父,教过他些拳脚。没想到他旁的没学会,跑得倒是像飞毛腿似的,让我们好生折腾。对了,玉儿一天没有见着父亲,一定想念了吧?”
温玉点点头,说道:“那玉儿先去寻爹爹,明天再来看四婶。”
陈夫人说了声“乖”,便让红绸送温玉及她新得的三个丫环回去。
温玉父女被安排在外院东院的厢房,温玉抵达的时候,温如韬也才回不久。紫菱本是陈夫人那边的二等丫环,平日里还是得听红绡她们几个大丫环的吩咐。如今到了这边,虽说有个张妈妈,但毕竟是从外面带来的,对这府上,哪有她熟悉。于是便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跟温如韬见过礼后,便带着两个小丫环下去打点了。
温如韬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问道:“这几个,是陈氏夫人拨给你的?”
“嗯。”温玉点点头。
“看着倒是挺机灵的。”温如韬会意地轻颔首,继而问起了温玉今天在陈夫人那的情况。
温玉只说了刘朝绪拉她出来玩的事情,然后说道:“爹爹,四婶还问我,想不想与绪哥哥一起去学堂里念书。”
温如韬喝茶的动作蓦的一缓,回眸看向女儿,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想去,四婶便说会找爹爹商量。”
温如韬想了想,放下茶盏说道:“玉儿,真的不想去学堂?”
“玉儿是去不去都行,但凭爹爹安排。只是,有一样,玉儿想自己决定。”
温如韬见女儿小小年纪,一副深思熟虑的大人样,不由轻声微笑,说道:“玉儿想自己决定什么?”
“亲事。”虽然年纪还小,但这年头,年纪再小也有可能被定出去。就像她这个本身,刚出生就被订了婚事,现在好不容易退掉了,可别再一不小心又套进去了。“玉儿不羡高门大户,也不求荣华富贵,只愿找个真心人。一辈子对玉儿好,还要孝顺爹爹,照顾张妈妈和张叔,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直到老!”
温如韬心中不由感慨,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果真没错。女儿在乡下长大,小小年纪,便懂得了这许多东西。只是,哪有女孩儿这么早便开始打算自己的婚事的。不由笑着说道:“原来,玉儿是想让爹爹给你招个上门女婿啊。”
温玉听温如韬的口气,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所说的。便干脆从椅子上滑下身,快步奔过去,抱着他的膝头撒娇道:“不管上门不门,玉儿就是要自己找嘛!”
温如韬笑着说道:“好,好,玉儿自己作主。”
晚饭是紫菱几个去大厨房取过来的,在东院的饭厅里吃了。回房后,温玉便从紫菱那里打听了些府里的情况。
丹宁伯府一直以来,人丁单薄,只到这一代,才有些繁盛起来。丹宁伯袭位后,兄弟几个并未分家,而是齐居在伯府之内。长房,也就是丹宁伯那一房,住了正房。三房住西厢,四房也即是刘传耀这一房,住了东厢。二房因为二老爷早丧,又没有子嗣,所以孤儿寡母便附住到了正房,与长房一起。
长房有二子三女,二子均已成婚,其中长子的正妻,便是温玉的堂姐。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出嫁,身边只余一个小女儿,过了年就满十八岁了,在家中行三。
二房只有两个女儿。四小姐刘朝苓,和八小姐刘朝蓝。中间本还有个姐妹,只是身子不好,在三岁的时候没掉了。
三房也是没掉了一子一女,如今还有一子二女。三少爷刘朝明,五小姐刘朝芊和九小姐刘朝荫。
四房的人口便简单了。刘传耀只娶了陈夫人一个,也只生了刘朝绪一个儿子。
在了解大致情况之后,温玉还特地问了下四小姐的情况。她是二房的女儿,在父母皆殃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大宅院里,不是多会受到下人的冷落和欺凌么?为什么那些下人,反而一副很惧怕她的样子?
提起这个,紫菱便将两个小丫环差去打水,回头小声对温玉说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四小姐可是京城里大大有名的才女,那诗赋写得,据说连太傅大人都拍案叫绝。虽然二老爷和二夫人都殃了,但怎么说四小姐都是伯府嫡出的小姐。伯爷也是将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所以新近评的京城四小名媛里,便有四小姐一个。”
“哦,这样啊。”温玉若有所思地点头。陈夫人在出阁前,似乎是有四大名媛之一。据说当年的四大名媛,无一例外地都嫁入了公侯之家,成为正妻。这四小姐能评上四小名媛,估计前途也无可限量了。
“其实府里的人都怕四小姐,却也不是因为伯爷疼她。”紫菱显然是个八卦消息灵通的。“主要是,四小姐是个心思多的。府里的人待她略有一些怠慢,她便作诗写文进行冷嘲热讽,世态炎凉、奴才欺主、欺压孤女之类的。”
“小姐你不知道,四小姐在京中,有一大批的倾慕者。每回四小姐的诗文一出来,没几天便被京中的文人疯传。还有一批专门研究四小姐诗文的人,结了个社,叫什么‘茯苓社’。每次不出几日,就会研究出四小姐诗中所指何事,讽刺的又是哪一个人。然后那一个人,出门就得小心了。”
温玉听得呆了呆,问道:“会怎么样?”
“被人指指点点,买东西突然不卖给你,或者突然给你涨价之类的,反正会遇着很多倒霉的事情。所以府里的大家都供着四小姐,一点都不敢惹到她。”
“呃……”这倒新奇了。这京城名媛什么的,分明就是这个世界的偶像明星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有这样强大的粉丝效应。居然还有后援会,太让人震惊了!连伯府后院里的小事情都能打探到,还能煽动舆论,造成压力。太强大了!
“所以,小姐今后在府里也要多留心,尽量不要得罪四小姐。万一被她写到诗文里,就惨透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紫菱。”
紫菱是府里的家生子,生下来就是奴婢,突然被温玉这么谢,颇有些受宠若惊。急于向温玉表现自己的能耐,于是,又告诉了温玉她新得来的一个八卦消息。
“小姐,我刚才去拿饭的时候,听人在说。四小姐今天受了刺激,过两天,估计又有新的诗文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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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八卦
“哦?”温玉好奇地问道。“这回该谁倒霉了?”
紫菱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就是今天来的,盛阳侯府的二少爷。”
温玉眼珠子一转,想起了那位有一面之缘的翩翩美少年。“他怎么得罪四小姐了?”
紫菱小声说:“近来府里都在传,伯爷想跟盛阳侯府结亲。又有消息说,盛阳侯府那边比较属意四小姐。今天宋二少爷过府来回礼,我们三少爷与他是同窗,伯爷就让三少爷带他在府里走走。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三少爷就将宋家少爷带去了四小姐那里……”
“哦。”温玉随口应着。“然后呢?”
“没想到,正巧遇上四小姐因为一件衣服的事情,大发雷霆,将拿衣服的小丫头打了个半死。宋二少爷当场冷冷地说了句‘锦绣文章腌臜心’,掉头就走了。我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四小姐气得整个脸都青了。所以,这位宋二少爷,肯定要被四小姐好一顿排揎了。”
紫菱说时,多有幸灾乐祸之意,不知道幸的是宋二少爷的灾,还是乐的四小姐的祸。只是那位宋二少爷倒是挺有个性的,居然就这样当面直言不讳。“锦绣文章腌臜心”,还真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啊!
不知不觉中,温玉居然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忽而想到:“对了,那个受罚的丫环呢,后来怎么样了?”她可是看着那个叫作“碧容”的小丫环被绣坊的那拨人嫁祸的,只是她初来乍到,也不敢随便淌这趟水。忖着弄脏衣服,也不过被责罚几句,没想到竟然会被打个半死,不由心里也有了几份愧疚。
“听说大夫人派人接她过去了。”紫菱察觉出温玉仿佛是在担忧那个被打的丫环,便加了一句说道。“小姐不要担心。这事被宋家二少爷撞见了,就是那丫头命好,大夫人会好好看待她的。”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这样的门第,都在极爱惜名声的。在被撞见这样的事情之后,应该会想办法极力去挽回,不致于落井下石,对那小丫环不利。
张妈妈端着茶点进屋,发现温玉和紫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由蹙了蹙眉,提醒天色不晚,该睡觉了。紫菱便转身去了卧房帮温玉铺床,张妈妈回眸望了她离去的身影一眼,低声说道:“陈夫人向来被人赞为品格端方,聪颖精干,身边的丫环却一点规矩都没有。小姐今后可得远着那丫头,别跟着胡闹。”
“张妈。”温玉笑笑,拉过张妈妈的手,撒娇地说道。“紫菱不过只是告诉我一些府里的事情而已,使我今后在府中可以顺利些。都是有用的讯息,并不是什么闲话。玉儿听了,也只是放在肚子里,不会与旁人说的。”
张妈妈轻轻拍拍温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惯不得的。她又不是一心向着小姐的,多嘴多舌习惯了,说不准改天就到外边说小姐的闲话了。”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温玉乖巧地应了。张妈妈担忧的也没错,紫菱确实是活泼了点,外向了点,作为大丫环的话,有些镇不住。温玉的心思一转,不由又暗自笑了。自己这是在担忧什么的,说不定过了年就回去了,想这些丫环的事情做什么呢?真是桤人忧天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刚吃过饭,便有小厮来找,说是伯爷有请。张妈妈帮温玉梳了头,换上了新衣裳。这衣裳本来是预备着过年穿的,但是进伯府后,连丫环都衣着光鲜,自家小姐也不能穿得太寒碜,免得被人看低。昨天进府后,陈夫人已经吩咐下去帮温玉赶制两套衣裳,只是再赶也是需要几天时间的。而陈夫人没有女儿,手边并没有合适温玉的衣裳,又不好拿丫环的衣裳给温玉。所以,张妈妈便提前让温玉穿上了过年的新衣。
丹宁伯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发须都隐隐有些花白。他说这几天忙得很,没一刻的闲暇,昨天夜里才听说刘传耀把他们父女接进府了,所以急忙请了他们过来。寒喧了几句,又唤过温玉夸奖了几句,便让婆子带她进内堂去见女眷。
接见温玉的,是伯府的当家女主人,也就是丹宁伯的正室夫人王氏。王夫人年过四十,面庞和身材都有些富态,笑起来很慈祥。唤过温玉亲热地问了话,便塞给她一个大红包。温玉赶紧道谢。王夫人开了这么个头,在场的另外两位姨娘也纷纷送了温玉见面礼。徐娘半老的梁姨娘送了个镯子,年轻貎美的吴姨娘则送了块玉,温玉毫不客气地全部纳入自己的荷包。长辈送晚辈的东西,可是不好推辞的说。
谢了一圈,回到王夫人身边。王夫人揽着她坐下,便有丫环进来禀报说:“少夫人来了。”
王夫人微微蹙了蹙眉,说道:“你们扶少夫人进来,仔细脚下。”
丫环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温玉刚在揣度这个“少夫人”是不是她的堂姐,便见方才那丫环卷起了帘子,一名大腹便便的红衣丽人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缓缓地进了来。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老嬷嬷牵了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生得虎头虎脑的,一进来便睁大双眼,在屋子里一阵“扫描”。
那丽人大约二十初头的年纪,肤白如雪,眉目如画,再加上一身的柔顺之气,好似从画上走出来古典仕女。她进来瞧见温玉,眼中难掩激动之情,却只能暂且按捺下,上前向王夫人见礼。
“免了,快来坐下。”王夫人拍着身旁的暖榻,示意她过来坐。
温璧依言坐了。那小男孩嫩生生地喊了声“祖母”,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我的小悦儿!”王夫人笑着抱过孙儿,让他坐到自己膝上,见他盯着温玉,便说道:“悦儿喜欢这位小姐姐么……哈哈,瞧我老糊涂的,这哪里是姐姐,明明是嫡亲的小姨。”王夫人一笑,两位姨娘也跟着笑。
王夫人回头问温璧:“你们姐妹也十年没见了吧?”
“是有十年了。”温璧说话细声细气的,分外动听。
温玉这才确定,这位丽人确实就是她的堂姐了,便过去见礼。温璧身旁的嬷嬷扶起温玉,将她送到温璧身边。温壁牵过温玉的手,细细瞧着她,一双美眸里已经泪水涟涟了,哽声说道。“当年见她时,她才刚刚出生,如今都这么大了……”温璧的言语之中,有感慨,也有欣慰,仿佛在多年的绝望之后,发现原来温家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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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姐妹
温璧拉着温玉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却不像是个堂姐,反而像是久别的母亲似的。而后又指着那个小男孩,说道:“这是悦儿,过了今天,就六岁了。悦儿,这是你小姨。”
“小姨。”那小男孩唤了一声,便似害羞了一般,将小脑袋埋进了王夫人的怀里。这举动把王夫人逗得直笑,拍着他的背,打趣道:“是你小姨,又不是叫你见媳妇,害什么臊?”
温璧看着他们祖孙俩慈爱,唇角漾起浅浅的笑容,握温玉的手的力量却加重了几分。温玉回眸看她,她便让温玉挨着自己坐下,轻声说道:“我这个样子,不便见叔父,玉儿妹妹代我向叔父问候一声。”
温玉点点头。虽然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堂姐,却总觉得似曾相识,观之可亲。
“家道不幸,可怜妹妹一出生,便没享过什么福。这几年,妹妹一定吃了不少苦……”温璧轻抚着温玉的发,柔声说着话。忽而有丫头掀帘进来,神色紧张地说道:“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三小姐和五小姐打起来了。”
丫环的话音未落,王夫人的手便一扣桌面,斥责道:“胡说八道!堂堂的伯府千金,怎么可能会打起来?来人,把这个嘴碎的丫头拖下去。”
“夫、夫人……”那丫环颤声唤了声,便被两个婆子架了出去。
王夫人的目光往梁姨娘一瞥,梁姨娘便会意地站起身,说身子不适,先回房了。温玉估摸着应该是要去看看三小姐和五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王夫人自然是允了。
梁姨娘刚走到门口,院子里便有个少女的声音嚷嚷了起来。温玉闻声不由伸了伸脖子,往门外看。不一会,便瞧见一个藕蓝色衣衫的少女快步掀帘进了来。不顾梁姨娘以及身后一干丫环婆的阻拦,站立到堂前,忿声说道:“母亲,您可不能再任着三房欺到我们头上了!”
王夫人蹙了蹙眉,并不搭她的话。梁姨娘快步上前来扯那少女的手臂,想将她拉走。但那少女年纪虽小,却生得高高壮壮的,不是身量娇小的梁姨娘可以拉动的。
那少女一张圆脸憋得通红,似乎刚受了气回来。这时什么也顾不得身旁的人说什么,继续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忿忿不平:“三房的人太不厚道了!明知道父亲正在议四妹与那宋懿行的婚事,三弟却偏在那时将人引了过来!这分明就是存心的!毁了这桩亲事不说,还说了那样的混帐话,将四妹气得又病了!母亲……”
“够了!”王夫人一扣桌子,厉声说道。“你四妹的事,我与你父亲自有计较,你替她鸣什么不平?!有那闲功夫,不如好好练练你的功课。要是明年春考,还有一科不合格,明年一整年就哪里都不要去了。”
少女的脸色变了变,知道王夫人不仅没有认同她的话,反而动怒了,因而也不敢再说什么。在梁姨娘和一个婆子的推攮下,郁郁不平地离了开去。
温玉一直挨在温璧身侧静静地看着。丹宁伯府有九位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嫁了,六小姐和七小姐是不幸夭折的,八小姐和九小姐一个六岁一个八岁。所以听那少女说“四妹”,便知道她必是三小姐刘朝萱了。
三小姐是长房的庶女,四小姐是二房的嫡女,听紫菱说,这两位小姐平日里同进同出,感情好得像是一个人似的。她刚才忿忿不平的应该就是四小姐责罚下人被宋家二少爷撞见这件事,她认为三少爷是故意引人过去,破坏这桩婚事的。说起来,五小姐好像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难道……这演的竟是争风吃醋、抢男人的剧码么?
不过,那位宋家二少爷长得确实是蛮好看的。刚才三小姐好像有说了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温玉暗自回想,幸好记性不错,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宋懿行。倘若不是知道他有个哥哥叫宋嘉言,温玉也想不到这个“懿”字上去。嘉言懿行。这兄弟俩的名字,倒还真是美好。
温玉估摸着王夫人是顾忌着自己这个外人在,才匆匆地把三小姐打发了。但是婚事砸了,四小姐气病了,三小姐和五小姐动了手,这样大的事情,王夫人势必要去处理。于是,稍坐了一会,便向王夫人和温璧告辞,回了东院。
刚踏进院子,就看到刘朝绪坐在石桌上,晃着两条小短腿在那等着了。一看到温玉进来,他便一蹬腿,“咚”地跳了下来,三两下窜到温玉面前,不满地抱怨道:“你跑哪去了,让我好等!”
“你等我干什么?”
“找你玩呀!”说着,他也不管温玉答不答应,拉起她就往外走。紫菱见状,立马让小钗跟上。
“去哪玩啊?”温玉不由有些头大。这小屁孩该不会以后每天都找过来,让她陪玩吧?
“哪都可以玩啊!我们先来玩登山寻宝吧!”说完,他就从怀里摸出一把晶莹圆润的珍珠,交给随侍的小厮。温玉看得不由眼睛一亮,那一颗颗珍珠的成色,可都是上好的。拿到市集上去卖,能卖不少钱!居然拿这样的珍珠当石子一样来玩耍,真是太奢侈了!
“你将这些珍珠,随便地放到假山上。”
“是,少爷。”
那小厮领了命,就捧着珍珠绕到假山后面去了。
刘朝绪拉着温玉背过身,开始介绍游戏规则:“等启东把珍珠藏好后,我们就去找。总共是三十五颗珍珠,一刻钟为限,谁找到的珍珠多,谁就赢了!”
温玉眼珠子一转,问道:“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这个……”刘朝绪只想着玩,倒也没怎么在意输赢。温玉这么一问,他就歪着脑袋想了起来。忽而一合掌,说道。“那就这样吧,赢了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帮自己做一件事情!”
“行!”温玉就等这句话了,当即一拍即合,开工了!
在假山上藏珍珠,无非是藏在缝隙里。以那些珍珠的成色,太阳一照射,必定有光泽。所以温玉分辨了一下太阳的方向,便开始搜寻了。不出一会儿,便找着了五颗。想了想,揣在了怀里。攀着岩石,继续找。
这假山坑坑洼洼的,倒还真是不好找。温玉先将容易找的都找到,回过头来再去抠那些藏得深的。温玉伏在假山上,抠着抠着,心里便又有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珍珠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刘朝绪的随侍小厮启东在假山下吆喝了一声,像壁虎一样爬在山上的两人便相继蹦了下来。
刘朝绪性子急,率先把找到的珍珠摆到了假山下的石桌上。几颗小脑袋凑在一起一数,是十五颗。温玉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我仿佛是十七颗。”
刘朝绪本来还对自己的成绩挺满意,这会儿听温玉这么说,便将小脸沉了下来,催道:“快摆出来看看!”
“嗯!”温玉应了声,便从怀里往外摸珍珠。她记得她是找到了十八颗,故意留下三颗,摆了十五颗出来。然后又在怀里使劲摸啊摸,又摸出一颗来,然后的抱怨明明找到了十七颗,怎么就少了一颗。
刘朝绪才不在意究竟是十六颗还是十七颗,他只知道温玉找到的比他多。紧绷着小脸,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好吧,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事?”
温玉瞧瞧他,心想这小路霸还挺认赌服输的么!“唔……”抓抓脸蛋,装着样子思忖了半晌,回头说道。“那……你就把这些珍珠串起来,编成手链或者项链什么的,送给我当作新年礼物好了!”
“你喜欢珍珠链子呀?”刘朝绪自作聪明地说道。“爹爹有位好朋友,是养珍珠的,前些天刚送了好多珍珠过来。这些都是不好的,好的都在娘亲那搁着呢!有串成链子的,也有制成珠钗的,还有些夜里的时候会发光,漂亮得很!你喜欢的话,我带你去挑几件!”
“我不要那些。”温玉连忙回绝。她已经很厚脸皮地私下贪掉了两颗,还开口向他要这珠链,可不好意思再拿他家的东西,便说道。“我就要这些……要你亲手串给我的。”
刘朝绪呆了一呆,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抬眼瞧了瞧温玉,抿嘴顾自乐了。说了声“我知道啦”,便将桌上的珍珠抓进两只白胖的小手里,掉头又一阵烟似地跑没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温玉不由吁出一口气。这珍珠要串成链子,首先要钻孔。这几十颗下来,活儿不少。这下,应该可以得些闲暇了吧?
带着小钗回院,紫菱便告知温玉说,老爷派人回来说在伯爷那有些事,可能要很晚才回。“哦。”温玉应了声,刚进屋,温璧派了身边的大丫环点晴送了些糕点和瓜果过来。温玉道了谢,送她出去后,回头来摸了块糕点坐在屋里吃,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向紫菱打探一下温璧在府中的处境如何。小钗快步进了来,说道:“小姐,五小姐身边的秋雨姐姐来了,说是五小姐有请。”
“五小姐?”温玉略作沉吟。这五小姐,不就是刚与三小姐闹了矛盾的那位么?她们素不相识,这个时候找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温玉跟张妈妈说了声,便带着紫菱出发了。秋雨是五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十一二岁的年纪,一双大眼睛特别明亮。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看温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玉见状,笑着问道:“怎么啦,我脸上长花了么?”
秋雨慌慌忙忙地垂回头去,小声说:“没……只是觉得玉儿小姐,与大少夫人,长得,不像……”
紫菱不由笑道:“小姐还小呢!等大了,铁定也像大少夫人一样好看!”
“那是的……”
温玉暗自抿了嘴笑,温璧那种由内而外的柔美与温婉,她自认是像不来的。
到了香氲阁,门口早有小丫环远远地瞧见,跑进去传讯了。所以温玉一进院门,五小姐刘朝芊便快步迎了出来。她倒是很算来熟,大咧咧又不失亲热地牵过温玉的手,便像是老朋友一样地说起话来:“我昨天听说四叔接了温家的妹妹进府,就想过去看了。却被事绊住,走不开。方才四婶找我,说这两天赶上过年,找不出人手给妹妹赶制新衣裳,便问我有没有新制的、却觉得紧小了的衣服,调度过去先给你穿着。”
“我在屋里一阵翻腾,却实在找不准哪件好,便干脆派丫环请你过来。你看着哪件顺眼,哪件喜欢,就不要客气了,随便拿!”
“那怎么好意思?”温玉腼腆地推辞着,一边细细打量拉着她走的刘朝芊。
刘朝芊比温玉大三岁,过了年就十五了,身量却十分娇小,就比温玉高小半个头。她穿着觉得紧窄的衣服,温玉倒也确实可以穿。可是这件事情,陈氏夫人都没有事先提过,便拿别人的衣裳过来给她穿,就不担心会让人心生不悦么?陈氏夫人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人呀!正暗自琢磨着,却在五小姐掀起卧房的帘子的时候,呆怔住了。
衣服,床上、榻上、桌子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衣服。有摊放着的,也有堆叠的,看着实在不像是进了千金小姐的闺房,真像是进了现代打折出售的大卖场。
见温玉发愣,五小姐以为她是被这么多华贵鲜艳的衣服给震住了,便抿着嘴笑着说:“玉儿妹妹可别嫌弃这些是我的旧衣服,其实都没穿过几次,新得很!妹妹快看看吧!”说着,她便抱过身旁太妃椅上的一件嫩黄的短衫和一条暖红的长罗裙,热情地说道。“玉儿妹妹,这件可是宫中赐下来的云缎所制,穿在身上,光滑如丝,可舒服了。我很喜欢的料子,款式也喜欢,就是做得小了,我穿着像包粽子似的,就送给妹妹,当作见面礼吧。”
“谢谢五姐姐。”温玉道了谢,随手便接了过来。这件明显是夏衣,现在可是大冬天。陈夫人是因为新衣服赶制不出来,才想从五小姐这里借几件过去救个急。但是五小姐这一举,无疑是喝水用筷子——用不着。
对于温玉的坦然,五小姐显然有些意外。继而眼珠子一转,又开始串掇着温玉去换上衣服看看。
五小姐的屋子里通着地龙,倒是暖和的。温玉想了想,便抱着衣服,在丫环的指引下,进到帐子里换衣服。正脱了外面的小袄,便听到有丫环进屋来通报道:“小姐,三小姐和宋家二少爷来了。”
温玉心中一动,便停了手中的动作。心想莫非五小姐找她过来是另有深意,自己可别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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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亲事
这边,温玉抱着衣服站在帐子里,存了几分警戒之心,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那边,五小姐也是没想到三弟刘朝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更没想到昨天刚刚来过的宋懿行,今天又来了。
宋家并不是刘家的常客,甚至可以说,在两年前,两家在京中也不过是见面相互点个头的交情。宋家祖上战功显赫,宋家的盛阳侯更是朝中仅有的几顶“铁帽子”,世袭不替。但宋家的后人不知是低调,还是真的无能,一直都没有在朝中有所建树。圣宠衰竭,一直不冷不淡地过着,像是隐形人似的。
只是新皇登基后,册封了几位贵人,其中一位梁贵人便是宋懿行母亲的同宗姐妹。梁贵人月前刚晋封了淑妃,于是连带着盛阳侯府的门第又光鲜了起来。所以,丹宁伯府才想着要结下这门亲事。
对于五小姐来说,过了年她就十五岁了,马上就要行及笄之礼,拟议婚事了。宋懿行生得身材修长,面容俊美,是京中出了名的翩翩佳公子。又聪颖过人,学识卓绝,在学中多蒙师长厚爱。五小姐心中早有几分悸动,所以得知家中正与盛阳侯府在议亲,心中自是无限欢喜。
以盛阳侯的门第,伯府中也只有嫡出的小姐才配得上。伯府中除了两个早夭的,虽然还有七位小姐,但嫡出又适婚的,就只有排行四、五的两位小姐。也即是说,再怎么着只能在她和四小姐刘朝苓之间二选一了。
而四小姐虽然占了个嫡字,但是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帮衬,哪里能和她相比?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没想到看近来的种种迹象,竟然是四小姐。不由心中极是不平,暗恨长房实在过份!将所有好处都揽到自己那了,对于他们三房完全不管不顾!
不过,天从人愿,好巧不巧,宋懿行就正好撞见了四小姐责罚下人,四小姐往日在学院里清雅高贵的形象一夕全失。宋懿行嘲讽了一句,便拂袖离去。四小姐向来身子虚,生了气,当晚便病了。五小姐心中暗喜,不想今日被三小姐看出了端倪,一言不合,还动了手,害得她也被大夫人斥责了一顿。眼下三、四、五三位小姐集体被罚禁足,连晚上宫里的烟火大会都不让她们去看了。
“五姐!怎么还不出来,阿懿马上就要走了!”
“来了!来了!”五小姐回眸看看还在帐子里的温玉,迟疑了半刻,让两个丫环留在这里看着,自己快步出了去。三弟也是为了撮合他们俩,才会故意带宋懿行过来,她可不能辜负了这一片好意。
出门前,再一次整了整衣衫和头面。缓步出门,便瞧见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花前,正侧着身子与刘朝明说着话。他今天穿了一袭天青色的厚衫,腰间束着青玉带,将整个身形显得如雪中翠竹一般,清雅绝世。
五小姐下台阶时,正好听到他向刘朝明抱怨道:“……年三十还来这样的事,真是扫兴。”
“这也叫作坏事不出年么!了结了这事,大家和好如初,也好欢欢乐乐地过年嘛!”刘朝明倒是充了和事佬,从旁劝说。
“我与她,有什么初不初的?”宋懿行的脾气,可不似他的外表那般清雅出尘。
五小姐一听,便知道抱怨的是四小姐的事情了。估计四小姐气病的事情传到侯府,所以侯府便让他过来致歉赔礼。毕竟责罚下人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伤了和气,毁了一门亲。
“三弟!”五小姐唤了一声。等两人回过身后,才提裙快步向前,殷切地唤道:“宋公子。”
“五小姐。”宋懿行客气地回了一礼,便转身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忽而又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五小姐,上回提到的‘溪山行旅图’,可曾想起在哪里见着过?”
“还没想到。”五小姐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在他对面坐了。杏眸微动,目光流转,有些脉脉地投向宋懿行。“我若想起来了,必定会让明弟在第一时间知会你。”
“那敢情好,有劳五小姐了。”撇开那桩事情不谈,宋懿行倒还是温文有礼,文质彬彬的。
“这没什么,宋公子客气了。”
刘朝明见他们俩说完这件事,似乎便无话可说了,便大剌剌地跟着在桌前坐下,笑着说道:“五姐,方才唤了你这么久才出来,可是又寻着了什么好东西,故意藏起来,不让我们看?”
五小姐知道刘朝明这是主动带话题,使她和宋懿行之间不至于冷场。但五小姐一琢磨,她虽然比较喜欢收集些新奇的玩意,但是近来过年事多,心里又惦着这桩婚事,实在没找着什么。虽然也有那么一两件,却也怕不够新奇,扫了宋懿行的兴,留下不好的印象,反而得不偿失。
五小姐一番琢磨,笑着说道:“自学里放了年假,我便没出过门了,哪来的什么好东西?方才那是有事耽搁了,明弟你也知道的,昨天四叔把温家的玉儿妹妹接进府来了。明天就是过年了,我们大家都有新衣裳。四婶怕只玉儿妹妹没有,会难过,便让我匀几件没穿过的新衣给她。刚才,就正在屋里挑衣服呢!”
“哦,听是听说了,却是没有去看过。”刘朝明应了声,怕宋懿行对这件事没兴趣,听着觉得无趣了会直接起身告辞。正寻思着赶紧想个话题带过去,不想宋懿行却出言问道:“哪个温家?”
“就是……”刘朝明一阵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提。毕竟当初温家搅进去的,是个天大的事情。如今罪名未除,说不定说者无心,听者就有意了。
“……十年前离京的那个温家。”五小姐倒是接话过去说了。
刘朝明看向五小姐,五小姐回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宋公子应该知晓,当初温家的二夫人,就是国画大师林靖泽的女儿。”
宋懿行果然会意地点头:“听说林夫人尽得林大师真传,未出阁时,便在京中画艺界颇有声名。”
五小姐点头,颇带遗憾地补充说明:“只可惜,林夫人红颜薄命。死的时候,玉儿妹妹又还小,都不曾开始学画。看来,林氏画风便要就此失传了。”五小姐当然是不知道温玉有没有开始学画的,但是她提这年事情,只是想起个共同话题,可不是要宋懿行的关注落在温玉的身上。虽然现在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却也不得不防。
“那倒真是可惜了。”
见宋懿行的神情中确实颇有遗憾之色,五小姐便说道:“过些天,我有机会问问温叔叔,看有没有婶婶留下的旧画作。若是有的话,我便借过来看几天,到时候再请宋公子过来,一道鉴赏。”
“那就再好不过了。”宋懿行会意地笑,再次道谢。“有劳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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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年饭
他们在院子里说话,温玉躲在帐子里把袄子穿了回去。丫环春华久久不见温玉出来,以为她穿不来新款式,想要进去帮她,却被她拒绝地一干二净。催了她两次,温玉都说“马上好”,却一直都不出来。
直到宋懿行和刘朝明离开后,五小姐回了房,温玉才从帐子里出来,身上却还是穿着她来时的那套衣服。
五小姐看看温玉,又看看两个丫环,唇角绽起一个笑容,问道:“怎么不换上?”
温玉腼然笑着说道:“换过了,但是有些冷,就换回来了。正好合身,谢谢五姐姐了。”
“那怎么换回来了,我还没看见呢,再换再换。”五小姐说着,便热切地把温玉再往帐子里推。
温玉看看敞着的门,感受到丝丝冷风,暗自觉着这五小姐怎么好像存心要她穿上单薄的衣衫,然后受凉生病什么的。眼眸一转,朝着摊在桌上的一件淡紫蔷薇刺绣的棉衣扑了过去。“啊,这个颜色好漂亮!”说着,欣喜地抱起那件衣服,一脸期待地看向五小姐。“五姐姐,我能试试这件么?”
五小姐不好说不行,略作迟疑,便答应了。
温玉到帐子里慢吞吞地换上衣服出来,五小姐不经意地抬头,不由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穿上这身衣裳竟然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可能是清瘦的原因,原本并不觉得她的皮肤白,在这团粉嫩的紫色的映衬下,白嫩嫩的,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加上屋子里的热气熏出来的红晕,真正比那年画里的娃娃还要精致可爱。
“好看吗?”温玉腼腆地小声问。
五小姐回过神,热情地迎上来,拉起温玉的手,笑着说道:“好看,好看极了。对了,玉儿妹妹。”在庆幸刚才没有唤温玉出来见宋懿行的同时,便想到了之前所提之事。亲热地牵着温玉到床榻上坐了,问道。“你娘亲过世的时候,可有画作留下来?”
“娘亲的画作……”温玉看得出来,五小姐表面上看着热情可亲,其实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倒是之前见过的三小姐,能在那样的情景下,帮四小姐出头,像是个心思单纯的。所以五小姐问的话,温玉也不敢随便回答。佯作回忆了片刻,说道。“青州的书房里有好多画,里头或许有娘亲留下来的吧。五姐姐找我娘亲的画作,若是有急用的话,那估计是赶不上的?”
温玉知道自己的母亲,林氏夫人,是举世闻名的大画师之后。这个身体的前身也是从小开始学画的,虽然比起母亲和外祖父的名声,称得上是学艺不精,但基本功却也是扎实的。所以温玉穿越过来后,最早亲近起来的,便是毛笔和画纸了。
五小姐听说在青州,便有些失望。继而想到他们父女是穷困潦倒,跋山涉水,上京投亲的,也不太可能随身带着那些东西。“倒也不是急用,只是听朋友提起温家婶婶的画乃是一绝。我正巧开年准备潜心习画,便想借来欣赏一番。”
“这样啊,那我要回家后才能去翻上京带的行礼。”
“不急的。”五小姐连忙笑着说道。“玉儿妹妹若是找着了,便差个人过来,告诉我一声便好。”
温玉很爽快地应了。在五小姐的热情相邀下,又选了一件,然后抱了衣服往回走。回了东院,紫菱将衣服往桌上一搁,便抱怨起来:“一直当五小姐是个和气的,没想到这么过份。四夫人是顶大方的人,她让五小姐匀几件新衣给小姐,定是给过不少好处的。没想到,五小姐就拿这些旧衣服来给小姐!”
温玉笑着说道:“能穿就好,不用计较这许多了。五姐姐为人热情,拿了那么多衣服出来让我挑。里面总有新衣也有旧衣,是我自己喜欢这几件,才挑的。”
“明明是五小姐硬塞给小姐的……”
“好啦!好啦!这事就这样,不要再提了。”温玉打断紫菱的忿忿不平,岔开话题说道。“对了,按照府上的惯例,晚上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比如守岁之类的?”
“有的。”既然温玉这么说了,紫菱也便不提了。心中却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去陈氏夫人面前告五小姐一状,不能让她将那些好处贪去,却拿这些旧衣服来敷衍了事。
“晚上四房的人都会聚到合福堂吃团圆饭,到时候,估计也会有人过来请小姐过去。饭后,伯爷和大夫人要进宫去。咱们伯府虽然爵位不及当初,却仍然是皇亲,所以皇家的团圆饭,也是有伯府的一席之地的。”
“往年,大夫人都会带几位小姐随同进宫的。就像去年,带的便是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但是今年闹得厉害了,四小姐病着,三小姐和五小姐又起了冲突,所以大夫人说是一个也不带了。”
“哦,那其他人呢?”温玉问道。
“伯府里也会燃放烟火,其他人可以在合福堂一起观看,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看。按往年例,今夜是要守岁,需过了子时三刻才能就寝。”
温玉会意地点头。这样看来,也没有特别的事。到时候吃过饭,就可以回来了。
长房那边派了人来邀请,温玉便按时前往。合福堂很大,中间是正厅,四周呈花瓣形拥簇着六个侧厅,每个厅每摆了一桌。坐正厅的,自然是伯府的男人们。刘家的三位老爷,四位少爷,加上温如韬,正好宽宽松松地坐了八个人。小少爷刘承悦由于不足八岁,便跟着温璧坐了妇人桌。
夫人姨娘们满满地坐了三桌,小姐们单独坐一桌,然后便是府里一些体面的管事和妈妈们坐了剩下的两桌。
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出阁,八小姐和九小姐年纪小,都跟了母亲坐。温玉被紫菱引到小姐桌的时候,偌大的一张桌子旁侧,就只坐了三小姐一个人。
三小姐似乎有心事,沉着脸坐着,连温玉到来都没有察觉。温玉上前打了声招呼:“三姐姐好。”
三小姐听到声响,这才回过神来。本以为是八小姐,发现却是个面容陌生的小姑娘。怔了怔,方才想起来,说道:“你是温家的玉儿妹妹?”
“是呀,三姐姐。”
三小姐是庶出,下面四、五两个都是嫡出,又年纪相仿,从小到大都不屑喊她“姐姐”。这会儿温玉一口一个“姐姐”,唤得她倒是心中欢喜,连忙拍着身旁的椅子,让温玉过来坐。
温玉刚坐下,大夫人便过来了。见温玉在,关照了几句。见陆陆续续的,人快到齐了,却还不见四小姐来,便问道:“小三,小四呢?”
三小姐连忙起身回话:“我刚来的时候唤过她了。四妹说身体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大夫人不悦地说道:“徐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么,要多走动走动,躺着做什么?赶紧去把她叫过来,大过年的,吃个团圆饭还缺这个少那个的,不吉利。”
“是,母亲。”三小姐诚惶诚恐地应了,便起身带了丫环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来回
不多时,五小姐来了。见她进来后,便先去主桌和夫人桌那边行礼,温玉想到自己是直接过来的,还没去行过礼,也便起身去了夫人们那边。
陈氏夫人刚刚到,见温玉和五小姐都过来了,便拉着她们打趣了一番。正说着话,三小姐回来了,她脸色不太对,去到大夫人身后,小声说道:“母亲,四妹说头晕,起不了榻……”
大夫人蹙了蹙眉,说道:“之前服了药,不都已经见好了么,怎么又重了?”
“女儿……也不知情。”
“屋里的人都是怎么照顾的?”大夫人说着,侧头对侍立在旁的一个婆子说道。“李妈妈,吩咐下去,四小姐屋里的那几个怠慢主子,照顾不周,通通去领二十个板子。”
三小姐闻言,不由脸色大变。大夫人这会打四小姐院子里的人,以四小姐的性子,肯定会认为是她在大夫人面前说了不好的话,她可不能跟四小姐结这个仇。三小姐连忙说道:“母、母亲,不要生气,我再去劝劝。我一定把四妹劝来。”
大夫人瞥了三小姐一眼,便抬手挥退李妈妈,淡然地对三小姐说道:“去吧。”
“是。”三小姐应了声,又匆匆出门去了。
见几位姨娘欲言又止,想是有事情要说。温玉便告辞回桌,陈氏夫人叫她吃过饭别急着回去,等她一起,去她那坐坐。温玉笑着应下了。
五小姐在那边再呆了会,也回来了。热菜还没上,人又没到齐,所以她们只能先吃着坚果,一边竖起耳朵听旁边夫人桌的动静。仿佛是陈氏夫人的声音:“……这些事情,让丫环们去做就好了。这跑来跑去的,也累得慌……”
大夫人叹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必定会认为我是故意为难小三了,我这是真疼她啊,希望她能做个明白人……”
五小姐嗑着瓜子“嗤”地笑了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温玉微一抬头,见三小姐苦着一张脸,又匆匆进屋来了。温玉想了想,朝五小姐腼然说了声“我出去下”,便起身带了紫菱,慢吞吞地出门。
见温玉在堂前廊下的树影下停下脚步,紫菱不解地询问了声:“小姐?”
温玉说道:“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下气。”
过了一会,果然便见三小姐再一次地从屋里出来,脸色有些发白,眼圈却有些红了,仿佛委屈地快要哭了。温玉见状,便与紫菱说道:“我有些渴了,去看看能不能取些茶水来?”
“是。”紫菱领命退下去了。温玉才启步,追上已经出了前门的三小姐,说道:“三姐姐,你不要再去找四姐姐了。”
三小姐呆了一呆:“是母亲让我去叫四妹过来的。”
温玉有些无奈,这位三小姐真是单纯得有些笨了。“三姐姐仔细想想,大夫人可真是这个意思?”
“母亲……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三小姐想到自己竟然揣度错了当家主母的用意,便慌乱得一时没了主张,连忙抓住温玉的手,急声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四妹不肯来,母亲一定要我找她过来,妹妹快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说着,她便落下泪来。
四妹称病,不肯过来,这原本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母亲却要去唤她过来。而四妹那边,又怎么也说不通。她两边跑来跑去,两处碰壁,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温玉看着,心里也是不忍。这怎么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是庶出,长相也平凡,在这样的家中,过得必定比她贩画求生还要艰难许多。
“我年纪小,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是三姐姐不妨想想,寻人传话,这些不都是丫环们的事情么,为什么姐姐要担这份事?四姐姐没来,大伯母要罚,罚的也是四姐姐屋里的人,三姐姐为什么又要担着这份罪?”
三小姐呆了呆,愣了好久,才喃喃地说道:“母亲……不愿意,我跟四妹,要好?可是当初,四妹妹住过来的时候,母亲让我好好照顾四妹,不要让她受委屈……”
大夫人是让你好好地照顾她,却不是让你给她做丫头!这话温玉却是没有说出来,拉拉三小姐的袖子,说道:“这些以后再想了,三姐姐还是先把眼前这件事情了了。不然三姐姐一晚上就得来回奔波着,我们也得一晚上没法开宴了。”
“那,我……”三小姐点点头,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拉着温玉说道。“我,该怎么办?”
温玉叹了口气,看来这三小姐还真是个单纯厚道的,温玉也不再与她藏心眼,直接说道:“三姐姐再去一趟,将这边的情况都与四姐姐说明白。若是四姐姐还是不肯来,便将她身边的丫环唤一个过来,去跟大夫人回话。这样,不就不关三姐姐什么事了。”
三小姐呆了一呆,赶紧应了,匆匆忙忙地过去。
紫菱端了茶过来,温玉捧着喝了一口,就说站在风口上喝,怕受凉,便回了桌。兴许是由于小姐桌人太少,八小姐和九小姐都由奶嬷带着坐了过来,正与五小姐聊得欢。
八小姐或许有些怕生,怯生生地唤了声“玉姐姐”,都不敢随意吃东西了。九小姐只有六岁,却很活泼。说了两句话,便要爬到温玉腿上坐。奶嬷怕九小姐这个小胖墩,把瘦瘦小小的温玉给坐坏了,连忙想拉她下来。温玉却说没事,进伯府之前,她经常帮着家里做活,力气大着呢!而且九小姐胖胖的,抱起来软软的、暖暖的,挺舒服的。
九小姐一边吃奶嬷喂过来的饭,一边絮叨地说起今天收了些什么礼物,吃了些什么好吃的东西。
过了一会,三小姐回来了。这回身后还跟了一个桃红夹袄的美貌丫环。到大夫人跟前禀了一声,三小姐便先脱身过来了。感激地看了温玉一眼,在她旁边坐了,旋即又回头看向大夫人那边。
只见大夫人与丫环说了几句话,便挥挥手让她下去了,还让李妈妈陪着去饭菜和点心。与自己方才的情形一对比,三小姐的心情颇为复杂。(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礼物
吃完晚饭,八小姐和九小姐便到堂前的院子里拖着白兔灯跑。丫环嬷嬷们在后面追着跑着,不时地提醒。“小姐,仔细脚下。”“小姐,别将灯弄坏了,到上元节可没新的。”
温玉和三小姐、五小姐一道站在廊下。那两个刚打过架,还没和好,温玉与谁搭话,都要顾着另外那一个,便索性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场面话。送伯爷和大夫人离开后,众人在合福堂一起看了一会烟火,便陆续各自散去了。
温玉父女俩受邀去了馥香院。两个男人在外堂说话,陈夫人拉着温玉在内堂坐,说起匀新衣的事,便有些愧然:“我只是与三嫂子提了下,府里的小姐过年都有制新衣,独少了你的。看这府里,就只有五姑娘的身量与你近一些,便请三嫂子看看,能不能匀一两件出来,先给你穿着。等过几天,新的也便做好了,再补还回去就是。都怪我没说明白,让五姑娘误会了。”
温玉料想应该是紫菱与陈夫人说了那天的事,连忙说道:“五姐姐很热情,把自己喜欢的衣服都拿出来凭我挑,我挑了三件顶喜欢的衣服。很漂亮呢!谢谢四婶。”
陈夫人见温玉并不往那边想,也便不提了,转口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这个时代,男孩子过了十岁,就算是小大人了。所以刘传耀跟温如韬说话,刘朝绪得在旁边陪坐。他正是贪玩的年纪,让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又没他搭得进话的时候,很是无聊。没坐一会,就坐不住了。看他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刘传耀也是个开明的,大过年的,也不让他过得不舒坦了。便一挥手,让他自己下去玩了。
刘朝绪高高兴兴地行过礼,便跑到内堂找母亲了。说了会话,便拉着温玉去了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串珍珠手链递上前来,说道:“讷,新年礼物!”
温玉接过来瞧了瞧,正是用昨天的那些珍珠串的。“这么快?”
“那当然。”刘朝绪神气地说道。“那也要看是谁做的,换成别人,可就做不来这么快,这么好了!”
温玉“嗯嗯”地应着,道了声谢,便将链子带自己腕上了。刘朝绪坐在旁边,看看她戴着珍珠的晶莹手腕,又看看她的脸蛋,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有所表示,不由不爽地“喂”了一声。
温玉抬眼看他,见他沉着一张小脸,心想还真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欢天喜地的,这一会儿功夫,脸就阴得像是她欠了他钱不还似的!
“就这样?”刘朝绪一脸不满。瞅了半晌,见温玉还是困惑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警醒过来,不由“哼”了一声,说道。“你的呢?”
“我的什么?”温玉的脑筋一下子搭住了,实在没反应过来。
刘朝绪生气了:“你的礼物!我都送你礼物了,难道你就没有送我的吗?”
在旁边榻上沏茶的陈夫人,本由着他们两个小朋友自己玩,这会儿听得动静,不由笑着说道:“礼物向来都是凭心而送的,哪一个像你这样厚脸皮,自己找人要礼物的?”
刘朝绪一听,更不爽了:“这个礼物,也是她管我要的!”
温玉一囧,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向他要了礼物,却一直没想起给他准备一份。但自己身上却又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作为礼物的东西,正想着要推拖几天,回头去准备。便见得刘朝绪绕着她转,前前后后地打量起她来。
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得温玉十分不安,怵怵地问道:“你干嘛?”
刘朝绪转了两圈,没找着他想要的东西,不由“嘁”了一声,说道:“还是女孩子呢,连个香囊都没有!”
“为什么女孩子就一定要有香囊?”
“当然要有了!”刘朝绪一副对此相当了解地说道。“你们女孩子学刺绣,要绣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香囊了。女孩子送人东西,也都是送香囊的。我也要,你送我一个。”
“我没香囊。”温玉心想,居然还有点明要什么礼物的。“过两天,我送件好玩的东西给你。”
“什么好玩的东西?”刘朝绪立时便问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保密!”
刘朝绪想了想,说道:“那……好玩的东西也要,新年礼物也要!我要香囊,明天送我香囊!”
见他又闹腾起来,陈夫人过来将他抓了过去,笑道:“哪有你这么死皮赖脸要礼物的?玉儿妹妹都说过两天送你了,真是的,有你这样当哥哥的么?”
刘朝绪一听这样又不是当哥哥的样子了,在母亲怀里闹腾了会,便“哼哼”着应了:“那先欠着了,以后记着送我。”
陈夫人闻言,又有些忍俊不禁。在刘朝绪的肩上拍了下,说道:“好了,别闹了,带妹妹出去看烟火吧。”
“好!”刘朝绪应了声,便上前牵起温玉的手,往外走。
伯府的外院在放烟火,外面的街道上也在放。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夜幕中一朵朵绽放,有种异样的绚烂和夺目。两个小人儿并肩在院子里站了会,在温玉感叹在这个年代,就有这样种类繁多的烟火时,刘朝绪却觉得这小院困住了视野,看不见好看的。便指挥丫环婆子去搬梯子过来,他要爬到屋顶上去看。
丫环们劝不住,回屋找陈夫人。陈夫人却让她们依言去搬,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年只一次,便随着他的性子玩吧。他自小是习过武的,爬个屋顶翻个墙什么的,都是常事。下面又有这许多人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事。
丫环们取了扶梯来,刘朝绪便让温玉先爬上去。温玉爬的时候,那家伙让四个丫环扶着梯子,自己在旁边不停地为温玉打气鼓励:“不要往下看,只管往上爬,就算掉下来,也有我在下面接着呢!摔不着你!”
温玉听着忍不住想笑,她可不是他平常接触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以前自己租房子住的时候,爬扶梯、换灯泡、修水管什么的,都是常做的事情。当即“噌噌噌”几下便爬到屋顶上坐好了,将刘朝绪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找着说的话。
刘朝绪跟着爬了上来,在温玉旁边坐下,看着天际相继绽放的烟火,高兴地说道:“怎么样,比在下面看的时候多得多,是不是?”
“嗯!”温玉点点头,看着这一幕,就仿佛自己还在现代一样。不知道父母和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为她的失踪而到处奔波寻找?“我以前在层的楼上看烟火大会,比这个还好看!”
刘朝绪听得眼睛有些发直:“层?胡说,哪有那么高的楼?!”
“呃……”温玉一怔,自己居然一时忘情,说漏词了。“……我说的是塔!”
“胡说!”刘朝绪不爽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就是京城最高的文昌塔,也只有十一层!你在哪看来的二十三层的塔?”
这家伙,抓了把柄,居然还不依不饶了。温玉也只得发挥小朋友的特权,开始耍赖了:“好吧,十一层,十一层!是我算术不好,数错了,数成二十三层了!”
刘朝绪盯着温玉看,在温玉以为他又要出辞反驳她了,他却憋出一句话来:“真笨。”
“……”温玉没好气地说道。“你聪明!”
“那当然!我可不会将十一数成二十三!”
温玉气不打一处出,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干脆扭过身想不理会他了。他却又从旁提醒道:“别忘了我的香囊!”
“早忘记了!”
刘朝绪瞪了一会眼,想了想,说道:“没关系,我会每天提醒你的。”(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新年
两个小人儿并肩坐在屋顶上看烟火,不时地拌下嘴,不知不觉便已经过了子时。温如韬告辞出来,才将温玉从屋顶唤下去。
第二天清晨,早早地被唤起床,穿上新衣,由温如韬带着,到各房各院去拜年。拜完后回到自己的院中,父女俩刚坐在一起说了会话,刘传耀便派人来请,让温如韬准备准备,呆会一起出去见几位朋友。
温如韬走后,不多时,三小姐便过来了。她往常得了闲暇,便会去四小姐那。但经了昨天那事,有些警醒到大夫人不喜欢她与四小姐走得太近,便不敢再过去了。
她是长房的庶女,上面两位姐姐都出嫁了。年纪相仿的,除去四小姐,便只有一个与她有矛盾的五小姐。而且五小姐是嫡出,又父母兄弟俱在,很是看不起她,她也不爱去找她。于是,在府里转了一圈,实在无处可去,便找到温玉这里来闲坐聊天了。
温玉热情地接待了她。在温玉看来,三小姐虽然有些笨笨的,但为人真挚,会真心待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为姐妹出头,是个讲意气的,算是一个可以相交的朋友。
“我实在是揣度不了母亲的心思。”三小姐满腹惆怅。“四妹也是……”
温玉说道:“揣度不了,便不要揣度了。万事凭心处之,谁待你好,你便待谁好。别人待你不好,三姐姐也不要总惦着别人了。”
三小姐沉默着,没说话。她再笨,也知道温玉意指的是四小姐。昨天她的处境那么尴尬,全是为了四小姐。四小姐却对此视若无睹,凭她跑来跑去,费尽唇舌,也不肯过来。
“四妹……”三小姐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四妹的身子,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温玉闻言,只能无奈地暗叹一声。所谓的怒其不争,大概就是她此刻的这种心情吧。
“妹妹别笑我傻,四妹的心情,我……是能够理解的。”三小姐轻声说道。“她小小地没了父母,人太聪明,心思又细,生怕别人瞧不起她、轻视她。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想东想西。之前打人那件事,是那个丫头笨,被人陷害了。四妹也是气她缺心眼,想着他们在府中无依无靠的,自己还不多留心,什么时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本来打个人也没什么,却偏偏让宋家二公子给瞧见了……”
三小姐喃喃地说道:“四妹妹心里是喜欢宋家公子的,如今被他当面骂作心思腌臜。妹妹知道腌臜就什么意思么,就是肮脏,心里不干净的意思。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骂,四妹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她心思细,身体又弱,这一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她说着说着,便又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因为怕大夫人生气,而弃她于不顾,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呆会,还是去看看四妹妹吧。”
温玉说道:“三姐姐想去,便去吧。”
“玉儿妹妹生气了么?”三小姐闻言,颇有些惶恐地望向温玉。
温玉连忙按住她,说道:“没有,三姐姐不要多想。四姐姐毕竟病着,是得去探望一下她。那呆会,我陪三姐姐一起过去吧。大夫人知道了,就说是我想见见四姐姐,这样,也不会怪到三姐姐身上。”
“这……太谢谢玉儿妹妹了!”三小姐感激地抓着温玉的手。
“不用谢的,我也正闷着,想到处去走走……”
正说着,小丫环莲香在门外唤道:“小姐,五少爷来了。”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串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而来,在一阵咋咋呼呼的“妹妹”“妹妹”的呼声中,一个大红的身影小火箭一般地跑了进来。看到三小姐在,不由“咦”了一声,说道:“三姐怎么也在?”
三小姐看到刘朝绪,不由抿嘴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前几天才欺负了八妹妹,今天该不会又要来欺负玉儿妹妹吧?”
刘朝绪闻言说道:“我是哥哥,不欺负妹妹。”说完,便上前去拉温玉的手,说道:“我们去玩!”
三小姐急急地拉回温玉,说道:“五弟弟,你是男孩子,跟我们女孩子凑什么热闹。你找三弟玩去,别打搅我和玉儿妹妹谈心事。”
“谈什么心事,我也要听!”
“去去去!女孩子的心事,你听什么听,快走开!”三小姐起身赶人。
刘朝绪却不满地说道:“凭什么让我走?妹妹是我爹爹接进府来的,得陪我玩!三姐姐要找妹妹说话聊心事,也还得向我借人!不借,就不让你们说话!”
“你个家伙,我把这番话告诉四婶去,看她打不打你!”
温玉连忙打和场,说道:“一起玩好了,又不冲突的。”拉回三小姐,对刘朝绪说道。“我们先去看四姐姐,然后再去玩,好不好?”
一听“四姐姐”,刘朝绪便蹙了蹙眉,老大不高兴地说道:“干什么去看她?”
“四姐姐生病了,当然要去探望了。”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说道:“好吧,那就去坐一会。就一会,不能超过一刻钟!”
“好!好!”
三个人带了各自的贴身丫环,来到了四小姐住的幽兰阁。远远地便听到一阵清幽的琴声,仿若一个绝世美人在耳边轻吟低诉,凄凄切切地,异常动人心弦。
三小姐听了一会,说道:“四妹妹又谱新曲子了。”
温玉问道:“是四姐姐在弹琴么?”
“嗯。”三小姐点头。“府里,能弹得这样好琴的,也就只有四妹妹了。”
刘朝绪闻言在旁“哼”了一声,说道:“琴弹得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么?”
三小姐看了刘朝绪一眼,笑骂道:“这琴让你听到,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对牛弹琴!”
走进幽兰阁,便闻到一股子浓得的中药味。随即琴声嗄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咳嗽声。温玉转动着目光,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旁边的三小姐已经惊呼了一声“四妹”,快步奔了出去。
温玉循着三小姐奔去的方向望去,只见她奔入临着池塘而建的石亭,脱下自己的风衣,裹住一名身量纤细的少女,搂着她,心疼地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在这里?你还病着,却在这里吹风,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说话间,她已经与一名丫环一起扶着那位紫衣少女缓步从亭中出来。紫衣少女的头低垂着,柔顺的青丝遮去了小半个脸庞。一手抚胸,一手掩着唇,咳得厉害。待她们从面前经行而过时,温玉盈盈行了一礼,唤道:“四姐姐。”(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辞别
紫衣少女听到声音,抬起头朝温玉看来。温玉便看到了一张清丽如画的脸庞,标准的瓜子脸,弯弯的杨柳眉,水汪汪的一双丹凤眼。许是因为病着,樱唇呈出一种淡粉的色泽,皮肤也透着一种病态的白皙。凝眸蹙眉间,当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这就是,丹宁伯府的四小姐,刘朝苓。
三小姐见四小姐看着温玉,便从旁引见道:“这是温家的玉儿妹妹,前些天被四叔接进府来。听说四妹病了,特地过来探望的。”
四小姐闻言,便不再看温玉一眼,冷冷淡淡地说了句“有劳挂念了”,便启步进屋去了。
三小姐扶着四小姐,示意温玉跟进去。进屋后,四小姐喝下丫环端上的药,又在怀中抱上一个小暖炉之后,脸色才渐有好转。三小姐再次轻责她怎么跑到外面弹琴,天气这么冷,她起了兴致也大可以在屋里弹,何必到屋外受冻?
四小姐幽幽地说道:“今天醒得早,推开窗,正逢下着小雪。想到昨晚才烟花绚烂、普天同庆,今晨便是雪落无声,大地一片白茫茫。心中忽有感慨,便谱了新曲。”
“就是方才弹的那曲?”三小姐轻声问。
四小姐轻颔首:“那曲子,要在风雪之中弹奏,才能到那种意境。”
“你这不是自找罪受么……”她自己不在意,倒是三小姐却为她担忧起来。“你这身子,就是这样子弄坏的。以后别这样了,合着病了,又该有多少人心疼了。”
不说还好,一说四小姐心头的一股气又上来了,冷幽幽地说道:“别人不懂,姐姐难道也不懂么。我这一病,有没有人心疼倒不说了,便是那些个高兴的人,便数都数不清了。”
刘朝绪听不得这样的话,不由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四小姐轻抬眼皮瞅了刘朝绪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们怎么带了个浑男子进我的房,也太荒唐无礼了。”
三小姐一呆,连忙解释说道:“那是四叔家的五弟弟,四妹怎么不认得了?”
四小姐幽幽地说道:“进来便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谁晓得他是谁,我只当是你们哪个带的小厮呢。”
刘朝绪闻言脸色都变了。三小姐和温玉都是女孩子,怎么可能会随身带个小厮。四小姐这样说,分明就是讽刺他进屋却不叫她“姐姐”。但她愈是这样,刘朝绪便愈是不叫。当即气呼呼地上前拉起温玉的手,说道:“这里的味道太难闻,妹妹,我们去别处玩!”
“你……”
四小姐闻言,脸色青了几分。想说什么,却一时气不顺,又剧烈地咳了起来。三小姐和几个丫环手忙脚乱地又是递药,又是帮着顺气。温玉见状,连忙拉了刘朝绪出来。离了幽兰阁,才责道:“她病着,你干嘛还故意气她?”
“是她先说我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见面不打招呼?”
刘朝绪哼了一声,说道:“她也没叫我啊。”
温玉暗叹一声,这群小屁孩啊!“好了,我们去玩吧,不提这事了。”
大过年的,家里的管制也松了,只消不出府去,便是放开了让他们玩。刘朝绪拉着温玉跑进跑去,爬上爬下的,玩得不亦乐乎。还躲在假山后,扔鞭炮吓那些路过的丫环们,被丫环们告到陈夫人和大夫人那里。却也不过将他的鞭炮给没收了过去,也没责他。
从大年初二开始,便是互相串门走亲戚的日子了。刘朝绪被父亲带着出门去了,温玉难得地得了几天空闲。父女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话家常。提起恩科之事,温如韬言道近来丹宁伯和刘传耀都在帮他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举荐信。
但是温家那初的那件事情,涉及面太大,情节也比较严重。丹宁伯及一些受托的大臣,试着在皇帝面前提了一下。据说皇帝对那件事情非常反感,责令他们不必再提。所以虽然这几日在丹宁伯的引荐下,拜访了几位旧友大臣,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也不敢出举荐信。怕万一触怒皇帝,怪罪下来,那举荐信,就是给他们定罪的铁证了。
“那就等正科吧。”温玉安慰道。“反正之前爹爹也是准备参加正科的,就算现在不成,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温如韬会意地颔首,沉默了半晌,又说道:“对了,玉儿,过了元宵节,爹爹就出府去了。到时候,玉儿就搬到你四婶那儿住吧。”
温玉呆了一呆:“爹爹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玉儿?”
“你四叔有位朋友,现任京州布政使,所以荐我到他帐下做个幕僚,同时为他家的两位公子做下西席。”温如韬说道。“这样可以拿些俸禄贴补家用,又不会荒废学术,还可以经常接触到朝政、了解时事,我觉得倒是个难得的一举多得的好机会。”
“嗯、嗯。”温玉会意地直点头。“那爹爹就去吧,玉儿在这里,有张妈妈照顾,还有四叔四婶他们照应,不会有事的。只是,京州离这里远么,爹爹能偶尔回来看下玉儿么?”
温如韬伸手轻抚温玉的小脑袋,微笑着说道:“爹爹决定去,也是因为京州就在京城旁边,骑马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嗯。”温玉绽出一个笑容,想让温如韬能够更加安心地离开。“玉儿这几天和绪哥哥玩得很好,和三姐姐也成了好朋友,爹爹不用太挂念玉儿的。”
温如韬揽过温玉,拍拍她的肩,柔声说道:“跟府里的兄弟姐妹都好好相处,咱们寄居在此,多蒙他们照顾提携,平日的吃穿用度也是他们家的,遇到什么事情,多让着他们些。”
“嗯。”温玉会意地点头。撇开这一切不谈,她一个新世纪的大学生,也不想跟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计较些有的没的。
“不过也不要光顾着玩,今年你都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个两年,就要定亲事了。你的厨艺、绣活还是一样都拿不出手,琴棋书画也不算精通,到时候可找不到好婆家的。”
“爹爹。”温玉小声嗔怪。“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温如韬轻声笑着搂搂温玉的肩:“你四婶说了,过些天,就让你跟绪儿一道去京学上学。京学里都是朝中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玉儿不要与他们结下仇怨。也不必刻意与他们结交,只管自己好好地学些有用的东西便可。”
“嗯。”温玉点头。“玉儿知道。”
“玉儿若有什么事情,便让张叔来找爹爹。爹爹接到传信,就会即刻回来。”
“嗯。”温玉再次点头。“玉儿都记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纸牌
过了元宵,京城的各大学府就要陆续开学了。所以对于这个春节长假中的最后一天,又是一年中难得的几个没有门禁,可以自由出门去玩的特殊节日,少男少女们都是卯足劲了准备,将这一天时间里的活动安排得满满的,简直连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
刘朝绪早早地跟温玉说了他的安排,清早起来,先跟着家里的车马到西山看梅花。接下来去相国寺的寒玉潭滑冰、雕冰花,然后去骑马射箭。等晚上了,再去东市参加灯会。
正月初十,温如韬启程去往京州,温玉也从外院搬到了四房的馥香院。四房只有刘朝绪一个孩子,所以原本便有屋子空着,正好让温玉住进去。不过这样也更方便了刘朝绪,每每一起床,便兴冲冲地直奔过来找温玉。他的奶妈和丫环们追过去找他回去吃早饭,抓了两天,发现抓不回去,便在陈夫人的默许下,将两人的饭都放在一处吃了。
陈夫人帮温玉订制的新衣、首饰都陆续送到了。对于陈夫人,温玉还是很感激的,感觉她是真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一切吃穿用度都与刘朝绪是一样的。
十四晚上,吃过晚饭,刘朝绪赖在温玉房里,说着明天的活动安排,以及往年这个时候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温玉一边听,一边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刘朝绪忍不住凑过来,抓过温玉画的一小张一小张的画,好奇地问道:“你画这些,究竟做什么用的?”
温玉头也不抬地说道:“好玩的东西,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已经过了很多天了!”刘朝绪不满地说。好几天前,温玉就开始折腾这东西了,却一直不告诉他是什么用的。
温玉停下笔来,想了想,说道:“那先玩吧!”她本来想画一副扑克牌出来,这样就可以在暖洋洋的屋子里坐着玩了,免得被这活力十足的小家伙拉着跑过来跑过去。虽然自己的体力还算不错,但并不代表不会累呀!
温玉让紫菱把笔墨收好,自己数了数已经画好,并已经贴到硬面纸上的小纸牌,共有三十张。便平均地分成两堆,每人十五张。然后带着刘朝绪找了面空墙,取出一张,贴着墙推到自己所能够到的最高处,然后让它自然飞下。等它落地后,推推刘朝绪说道:“该你了。不管你怎么飞,推的高度也由你控制,谁的纸牌飞得远,就谁赢,纸牌就归谁!谁的纸牌先输光,谁就输啦!”
刘朝绪转着眼珠子想了想,问道:“我能站到椅子上吗?”
“你站到桌子上都没问题。”
得到应允,刘朝绪便指挥丫环搬了椅子过来。爬到椅子上,踮着脚尖把纸牌推到最高,然后让它飞下,自然飞得就比温玉的远一点。“哈!我的远,这个归我了!”刘朝绪笑嘻嘻地跳下椅子,将地上的两张纸牌都拣起来,握到自己手里。
温玉也没有不高兴的神气,只说道:“换着来,这次你先。”
刘朝绪还是爬到椅子上推纸牌,这回有了点技巧,飞得比刚才还远了一些,满意地拍着手跳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到了温玉,她却让紫菱取了把团扇来。等纸牌飞下的时候,她照着那样一扇,纸牌便“呼”地飞出老远。
刘朝绪看得眼都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怒道:“你耍赖!”
温玉将纸牌捡回手里,“嘿嘿”地笑:“只要飞的过程中,不用身体接触就不算犯规!难道就准你用椅子,就不准我用扇子呀!”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也回头找扇子去了。
正是两人“各显神通”飞纸牌的时候,三小姐来了。她见两人各捏了一叠纸牌,玩得脸蛋红扑扑的,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在玩纸牌。”温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是个小游戏,就叫‘让纸牌飞’!三姐姐要不要一起来玩。”
“我……”三小姐微露为难之色,迟疑着说道。“还是不用了,我来,是有事要与玉儿妹妹说呢。”
“嗯。”温玉点点头,将手中的纸牌交给紫菱,说道。“那紫菱先代我一会,我与三姐姐说会话。”
“是,小姐。”
紫菱应了,刘朝绪却不依了:“什么事,我也要听!”
“女生的事,你听去做什么?”温玉先将往常三小姐经常说的话说了。
不想这回三小姐却说道:“你要听也可以,不过你听了,可就要帮忙了!你不帮忙,就不让你听!”
刘朝绪是个好奇心重的,见三小姐这么说,敢情这件事情还能与他搭得上关系,那他就更要听听了。当即转了转眼睛,说道:“好!”
三人进了里屋,让紫菱她们都在外面守着,有人来了,就大声唤一声。刚坐下,刘朝绪便催着三小姐快说,说完他和温玉还要去玩飞纸牌呢!
三小姐说道:“事情,是有关四妹妹的。”
一提四小姐,刘朝绪又不满地哼了一声。三小姐闻声,扭头说道:“你不肯帮忙的话,就可以出去了。”刘朝绪再次哼哼了两声,却坐得稳稳的,没有动的意思。
“四妹妹吃了几天的药,身体才见好了。前天盛阳侯府的两位老爷,带着几位公子来家中走访。老爷们在一处说话,两位公子就由大哥和二哥陪着。我让丫头给二哥递讯,让他带宋家的两位公子到幽兰阁坐坐。二哥依言引了他们过来,不想到幽兰阁门前,宋二公子却言道他曾托了五妹妹一些事情,便直接绕过幽兰阁,去了五妹妹那。”
“我给二哥递讯,本是瞒着四妹妹的。但是两位公子是同时来的,却只有大公子进阁坐了坐,四妹妹那么聪明的人,又如何会想不到?她嘴上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这几天她日不安心夜不眠,药断了不说,连茶饭也都推了开去。每天不是弹琴,便是写诗,我与她说话,也不理不睬。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熬不住的。”
温玉想了想,问道:“这个情况,大夫人知道吗?”
“我不敢去说。四妹妹身边的燕草去找过母亲,母亲也来劝过,但是四妹妹的心思进去了,除非是宋家二公子亲自来劝,我看她是怎么也拔不出来了。”三小姐说着,心疼担忧地眼睛都红了。
“三姐姐是想请宋家二公子过来,跟四姐姐说几句服软的话么?”温玉蹙了蹙眉。就凭宋二公子那日当面这样说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个个性强的,不会这么容易服软,这事恐怕有些棘手。
“我人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便想来找玉儿妹妹商量。若是五弟弟也愿意帮忙的话,会多些方便吧。毕竟你们是一个院里上学的,平日里来往,总有些交情。”
“四妹妹喜欢梅花,明早的西山赏梅,她一定会去。我向母亲屋里的锦绣姑娘打听过了,盛阳侯府也约了明天赏梅。到时候,我们想办法引宋二公子过来,造成偶遇。好端端的,想必他也不出口出恶言。我们再从旁相劝,一定能使得他们冰释前嫌,重修旧好。”
听到这里,刘朝绪便起身说道:“你们商量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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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赏梅
“你……”
三小姐没想到刘朝绪竟然在这个时候反悔,不由霍然起身,却因为气愤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温玉连忙拉住转身要走的刘朝绪,安抚了三小姐一句:“三姐姐不要动气,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然后回头对刘朝绪说道。“上回找珍珠的比赛,你输给了我。刚才玩纸牌,你也没赢。那明天,我们就再比一次,怎么样?”
刘朝绪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些兴趣:“怎么比?”
“比赛谁先把宋家二公子带到四姐姐那。”温玉说道。“这个比赛,你应该比我有优势吧?如果你再输了,今后你可就得唤我‘姐姐’了!”
“做梦!我怎么可能会输!”刘朝绪对此非常不满。“如果你输了呢?”
“我输了,就做个香囊送你。”
刘朝绪一听,嚷道:“不行,不行,这是之前就答应的,怎么可以又拿来放在这里?!”
温玉笑着说道:“那你之前不也答应帮三姐姐的忙,现在又反悔了么?”
这下,刘朝绪没话说了。只能应了,坐下来三人一起商量拟定明天具体的“作战计划”。
这晚一直商量到很晚,才各自回房睡觉。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便被叫起来,在张妈妈和紫菱的协助下,快速穿戴整齐。刘家像往年一样,每房都备了马车前往西山。温玉坐的自然是四房的马车,启程前,三小姐还特意过来提醒,让他们千万不要忘记,辰时在风雨亭。温玉点头,让她放心,一定尽量带宋家二公子过去。
从丹宁伯府到西山约摸有两刻钟,也就是大约半小时的路,温玉便蜷在马车里补觉。刘朝绪很想把温玉推醒,但是有陈夫人在旁边阻止。没有温玉陪他玩,他无趣之下,也觉得困了,便挨着温玉一起睡。陈夫人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家伙,颇有些两小无猜的意味,不由抿唇笑了,唤奶妈取过毛毯给他们盖上。等到了西山脚下才将他俩摇醒,由各自的奶妈将衣服发帽收拾妥当,才由陈夫人一手一个地牵着下车。
西山上有大片大片的梅林,每当梅开时节,千树万树的梅花相继开放,香飘千里,形成一道奇景有香雪海之称。所以在梅开时节游西山,便成了京中权贵专有的一项风雅享受。在这些天里,京中的平民百姓是禁止上山的,以免冲撞到王侯家的车马。但是每一天,游山赏梅的人,还是不计其数。
就像今天,刘家的车马抵达的同时,便另有两家的车马到了。长房的人在前面,自然是轮不到温玉他们上前去见礼的,只是听传话的人说,来的是瑞王府和建平侯府的人。
那两家的勋爵都比伯府高,自然是要让道给他们先行。温玉由陈夫人牵着,在扑鼻的梅花香中先到山腰的文华寺上香,然后吃了些斋饭,再由一个小沙弥引着,去预约的位置赏梅。
由于赏梅的位置有好有坏,担心会有太多人去同一个地方,会起冲突,所以才有了“预约”这一规定。但却也不是有人约了那个地方,别人便不会去了。只是提个醒,那边已经有人了,不要太多人过去,会造成拥挤。“拥挤”,对于贵族们来说可是个低俗的词,所以“预约”这个制度也便顺利地沿承了下来,一直没有造成大的冲突。
西山为了便利赏梅的人们,五步一石凳,十步一石亭。刘家到了约定的位置后,大人们在亭子里坐了,便使孩子们自己玩去。赏梅时节,西山的守卫是非常严密的,据说没有登山令,任是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且往来的都是王侯之家,贵族子弟,每处又有文华寺的僧侣们照应着,也不怕会出什么事,只是叮嘱午时之前必须回来。
见三小姐陪着四小姐出亭,温玉与刘朝绪也在出亭后分头行动。由于这回输了,他就要当弟弟了,所以刘朝绪卯足了劲,非赢不可。早就让启东去打听好盛阳侯府约的是哪块地方,与温玉道别后,便直奔目的地而去。
温玉对于这回的输赢却没有什么想法,她人生地不熟的,与其跑来跑去,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坐起来赏梅。在现代,这样满山的梅林,可是很少见的。找宋家二公子的事情,就由刘朝绪去折腾好了,相信他一定能搞定的。
在梅树下的石桌上坐定,托腮看着风起时飘洒而下的花瓣,真像是在梦境中一般。紫菱侍立在旁,怕温玉光坐着无聊,便说道:“小姐,要不要我去拿些温茶和糕点瓜果过来?”
“嗯。”温玉点点头,说道。“我就在这坐着,你去吧。”
“是。”紫菱领了命,便匆匆走了。
温玉看着满地的梅花,想到这回输了便要做个香囊给刘朝绪,不如就此捡些花瓣回去制成干花,当香料好了。当即从怀里摸出一方绢帕,蹲到梅树下,捡那些新落下的花。一边蹲着走,一边往帕子里收着花,直到前方出现了一角锦绣衣衫。
温玉怔了怔,抬头的同时,面前那个人也蹲了下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咫尺之内。明澈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她,唇角缓缓地浮起一股温柔的笑意:“温小姐。”
在看清他的容貌的瞬间,温玉大吃了一惊。昨晚计划到大半夜要寻找的人,竟然就这样自己来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如何能够不惊奇?“宋……宋……”一时舌头打结,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认识我?”宋懿行抿了抿唇,对此似乎颇为惊奇。
“呃……”温玉下意识捂了下自己的嘴,自己只是在丫环队伍中远远地看到过他,按理说他们是不认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他也认识她?!当即似乎得了理,反问道:“你不也认识我?”
宋懿行笑了笑,站起身说道:“我自然是托人打听来的。”
“你打听我做什么?”温玉也站起身,发现这位宋二公子还挺高的,居然比她差不多高出了一个头。
宋懿行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我嫂嫂,你说,我该不该打听你?”
“……”温玉一时无语。张妈妈不是说这门亲事订下不久,温家便失势了,所以只有两家的家长知道,连当事人之一,她的未来夫婿宋嘉言都是不知道有着这样一门亲事存在的么?
为什么这个宋懿行却知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叔嫂
温玉抬眼仔细瞧了宋懿行两眼,说道:“这亲事,早就已经退掉了。”
“为什么退,原因是什么?”宋懿行像是一个极孝悌的弟弟,忧切地关心着兄嫂的感情问题。但温玉却隐约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退了便退了。”温玉坦然地说道。“我连你哥哥的面都没见过,怎么能与他成亲,退了是应该的。”说完,却发现宋懿行正看着她,还是用那种炯炯的眼神,看得她一切不安。“你看着我做什么?”
宋懿行的目光中渐渐流露出悲悯与愧疚的神色,末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嫂嫂何必强颜欢笑,定是我家欺贫爱富,欺侮了你吧?嫂嫂不必担忧,我与兄长都不是那势利之人。嫂嫂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回去说给兄长听,他必定会践行前诺,娶嫂嫂过门的。”
他一口一个“嫂嫂”,唤得温玉满头黑线。拜托,她才十二岁好不好!他比她大了好几岁,还一口一个嫂嫂叫得这么高兴!而且既然他与他兄长都是想要成这门亲事的,那为什么来的是他,却不是他兄长温嘉言?这里头怎么想都是有问题的,好不好,还真当她是天真无邪的小罗莉啊?
温玉故作深沉地想了想,踌躇着说道:“事出突然,我一时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我出来得有些久了,丫环们估计要来寻我了。不如,这样吧,你到风雨亭等我。我回去好好想想,将要说的话写在信上,呆会我若走不开,便让丫环送去风雨亭给你,麻烦转交你兄长。”
宋懿行不疑有他,会意地点点头,说道:“也好。我辰时三刻便要下山,嫂嫂留心着点时间。”
温玉闻言,佯作紧张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刻?”
“差一刻到辰时。”
正巧这时,远处传来了紫菱的唤声,温玉便急急施了一礼,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呆会见。”
宋懿行摆摆手,恭敬地说道:“小嫂嫂请便。”
目送温玉的背影远去,宋懿行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心想小女孩的话果然好套。他都打听过了,她家如今清贫如洗,寄居在丹宁伯府,靠着伯府的接济为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嫁入侯府,又是嫁给小世子,这样的诱惑,如何能拒绝得了?果然,不废吹灰之力,猎物就进洞了。
但是当他信步踱去风雨亭,看到亭子里那抹熟悉的身影,并且第一时间被伯府三小姐唤住的时候,那得意满满的笑容,便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随即又哂然地笑了笑。哦呀哦呀,好像被一个小女孩给下套了呢!
辞别宋懿行,温玉没有再在那片梅林里久留,直接回了陈夫人处。抱着暖手炉,喝着温温的青梅酒,看着纷纷扬扬的花瓣雨,别提有多惬意了。偶尔想起那个被她诓去风雨亭的家伙,心里又多了几分舒爽。不过,亲事都已经退了,那个家伙跑来找她,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几位与陈夫人交好的贵夫人过来小坐,都夸温玉真是懂事。这个时候,别的孩子都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就她还坐这陪她们聊天。陈夫人只说温玉是她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为入学住到家中,等过几天,便要去上学了。
有位任夫人的女儿,名叫任听风的,也正在京学里上学。想着趁入学前先见一面,入学后,总会见得感情比别人要好。刘家是皇亲,陈夫人这一房又富庶非常,由儿女从而使得两家关系更近一步,也是好的。任夫人当即便差人去寻女儿过来,来见一见这位新同窗。
丫环匆匆去寻,回来时,神色却有些异样。来到任夫人身后,小声低语了几句,任夫人的眉头蹙了蹙,神情中隐约有了愠色。却也只能暂时按捺下,笑着对陈夫人说道:“我家那丫头就没玉儿小姐这般文静,不知道野到哪里玩去了,看来今天是见不成了。改明儿,玉儿小姐去了学里,遇着什么事情但管去寻她。那丫头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样子,待人却最是热情。”
温玉点点头:“我记着了,多谢任夫人。”
陈夫人从旁笑着说道:“听风那丫头,今年有十四岁了吧?”
“是啊。”
“该说亲了。”陈夫人打趣道。“夫人可有相中的人家?”
“哪有什么相中的人家?”任夫人笑着说道。“我家老爷是个埋头做事的,我又是个没见识的,这事呀,少不了还得劳烦各位夫人帮忙留意着,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另外有个夫人笑着说道:“人家多得是,就看任夫人要选什么样的了?”
然后几位夫人们就开始东家长,西家短地说起各家适龄的男女公子。果然女人出嫁有子之后,便开始乐衷于当媒婆了。温玉缩在一旁吃东西,一边听着,也听来了不少贵族家的八卦。
辰时三刻左右,夫人们陆续告辞离去,刘朝绪也回来了,小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奔进亭子,便嚷道:“妹妹,香囊,香囊!”
温玉取出揣在怀里的花包,展开给他看,说道:“看,我连花都收好了,回去就给你做。”
“好!”刘朝绪这下高兴了。
下山的时候,温玉悄悄问风雨亭的情形怎么样,刘朝绪说非常顺利,宋家二公子和四小姐已经和好如初了。温玉其实想知道当时宋懿行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怕问太多,会引起怀疑,但只说了句“那就好”,然后就说其他事去了。
下了山,去了相国寺,照例是上了香后,便让他们自己玩去了。相国寺有一个内湖,一到冬季下雪天,便会结上厚厚的冰。京里的贵族就此发明了新的休闲方式,那便是穿上特制的靴子,在冰上滑行。滑得好的被称为滑冰师,还有专门开这类的培训班教习滑冰之术的,但是据说生意不太好。
大致上是因为特制的冰靴很贵,穷人家买不起。贵族又觉得这不算风雅之事,肯让孩子去学的少。但是尽管如此,每年冰封之时,到相国寺滑冰的人却还是很多。
刘朝绪似乎学过滑冰,到了冰湖边,便兴冲冲地去跑去借冰靴了。温玉在湖边蹲着看滑冰的人们,一边等刘朝绪回来。忽而发现湖对岸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群人,时而还有喝彩声传来。
迟疑了一下,循声走了过去,利用身材娇小的优势挤入人群,便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冰面上翩然而舞。那是一个身量窈窕的妙龄女子,体态婀娜多姿,舞步闲适而优美。乌黑的发和洁白的衣,随风飘舞,相映成趣,来回之间,就像是一只高贵圣洁的白天鹅迎风展翅起舞。让人见之忘情,这一刻,置身之地不再是人间的相国寺,而是天界的天鹅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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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开始,桶子们报的龙套们要陆续登场喽~吼~(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舞者
直到一曲舞毕,那白色的身影渐渐停下来,周围的人群爆出一阵喧天的喝彩声,温玉才从片刻失神中醒过神来。这……完全就是现代高技巧的花样滑冰啊!而且这女子的舞步随性而自由,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天然去雕饰的空灵与脱俗,却任是前所未见,是任何精心排演的舞蹈都完全无法比拟的。
“谢谢,谢谢大家!”那少女的脸红红的,似乎有些羞涩,连连地朝围观的人群鞠躬行礼,然后踩着冰靴,捧着一面小锣过来收赏钱。
温玉这才发清少女的面容。约摸十五六岁,漂亮的瓜子脸蛋,眉有点浓,半月形的眼睛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异常可亲。或许是因为方才的舞跳得热了,脸蛋红扑扑的,却也隐约可以看出因为冬季的原因,她漂亮的脸色有些干得起皮。
是个贫苦人家的小姑娘呢!温玉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在怀中摸了摸,摸到了五个铜钱。想着呆会全给她,虽然钱不多,但也聊胜于无,至少也可以买几个包子吃了。
不想刚收到温玉这,远处便传来了一阵纷乱的吆喝声:“都怎么看守的,怎么又让江湖卖艺地跑进来了?早就说了,相国寺也该设下门禁,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面窜!要是真有哪位老爷问责起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那少女闻言,脸色便是一变,当即也不收赏钱了,滑着冰朝湖的另一边飞也似地逃去。不想来者势众,另外一边也有人包抄了过来。
“又是你这个臭丫头!把她抓起来!关她个几个月,等冰化了再放她出来!”
带人来的是监管这一带的巡检使,三十开外的年纪,紫膛脸,五大三粗,颇有种活李魁的模样。光是迎面快步走来,也能将人吓得心里怵怵的。那少女穿着冰靴,身姿异常灵活,左右一个顾盼,立即又找了个方向快速逃去。
“追!”
少女特制的冰靴,在冰上能够快速地滑行,可以将那些训练有素的巡卫甩在后面。但是湖总有尽头,岸上又没有积雪,她快速脱掉靴子上岸没跑开几步,便被追兵追上了。
温玉有些担心,怕她出事,快步往那边过去,准备过去看看。刚走到半路,却见得那一群围拥的巡卫忽而齐齐地行了一礼,然后在那彪悍的巡检使的带领下,快速撤走了。只留下那白衣少女和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在那里说话。
温玉脚步微微顿了顿,远远看着那白衣少女随锦衣侍卫离去。温玉想了想,上前问了一个附近的路人方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巡检差役怎么突然就散去了。那人说道:“是瑞王府的小王爷派人说的情,所以阿静姑娘没事了。”
“原来那位跳冰舞的姑娘,叫阿静啊。”
“是啊。”路人大叔感叹着说道。“她还有个弟弟,一直病着,全靠阿静姑娘跳舞养活。要是今天真被抓进去坐牢,她弟弟估计就活不成了。幸好啊,幸好。”大叔摇头叹息着,转身走开了。
温玉还在想这件事情,身后响起了刘朝绪高声唤“妹妹”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他拎着冰靴像只小虎崽似地奔了过来。
“怎么跑这来了?”
温玉说道:“刚才看到有人在冰上跳舞,跳得可好看了!”
刘朝绪说道:“你喜欢啊,等入学了经常可以看到,学里有冰社。”
“冰社?”温玉奇了奇。“那是什么?”
“就是学冰上术的地方呀,跟文社、画社之类的一样。”刘朝绪找了个地方换靴子,一边解释说道。“咱们学里有很多社,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结社,像什么花草集社、天地社、八卦社之类的。你喜欢什么,我帮你去报名参加!”
“自己报名的?”温玉呆了呆,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现代中学时的兴趣小姐,大学时的社团协会?“那这些文社什么的,是学里的先生组建的,还是学生们自己组的?”
“当然是自己结的社,不过像海棠文社之类的大社,是有请先生坐阵的。还有那个茯苓文社,是以四姐姐的名结的社,里面尽是一些逢迎拍马的!”刘传绪忿忿抱怨着,换好冰靴,便轻盈地滑了出去。
温玉在现代见多了滑冰,刘传绪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也就见惯不怪了。在岸边坐下,想这些所谓的“奇怪”的社团的事情,忽而觉得这所谓的京学似乎也挺好玩的。看来果真是为贵族子弟开放的,没有科考的压力,反而是玩乐的成份居多了。
冬日的冷风,一阵一阵的。忽而有些大了,吹乱了刘海。温玉抬手捋头发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白影。蓦然回头,正是那位名叫阿静的姑娘,在方才那个侍卫的带领下从一间厢房里走出。下了台阶,阿静再三地向侍卫躬身道歉,秀丽的瓜子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冷风吹得,还是被暖阁里的热气给熏红的。
在相国寺玩了一会,便又去了郊外的马场骑马。温玉不会骑,刘朝绪让她跟他同乘一骑,温玉却也不肯,就只站在旁边看。等到夜色暗下来,便回了马车,说是要去参加灯会。
路上听到外面锣声、鼓声、琴声、唱曲声、唱彩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不由将车帘掀起了一条小缝往外张望。刘朝绪见状,说道:“这里是西市,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但我们不在这边。”说着,他回头瞅了瞅陈夫人,作势挨到温玉身旁一齐看外面的景致,实则与温玉咬耳朵,小声说道:“以后带你来玩。”
“嗯。”温玉轻轻应了声。这家伙,倒是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子了。
今天是上元节,东市和西市都有花灯会,但由于刘家是皇家,所以参加的则是宫里在神泉别苑举办的花灯会。马车在门口停下,又遇上了许多达官贵人。陈夫人与贵妇人们谈天,便让刘朝绪先带温玉进去玩。
“妹妹,我们先去挑花灯!”
神泉别苑外院两边的游廊下,排满了花灯。刘朝绪拉着温玉沿途看过去,不时地问这个好不好看,那只又喜不喜欢,正挑剔着,身后传来一个唤声:“阿绪,原来你在这。”
闻言,温玉随着刘朝绪回过头,来是一个跟刘朝绪年纪相仿的锦衣少年。个子不高,长得墩墩实实的。看到温玉,也不惊奇,朝她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我刚到。”刘朝绪说道。“怎么了?”
那少年看看温玉,然后朝着刘朝绪一阵挤眉弄眼。刘朝绪知道有事,便跟温玉说道:“妹妹,我走开一会,你在这里,可别走远了。”
“嗯。”(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花灯
刘朝绪离开后,便剩了温玉一人。各家带来的仆从们,是不能入内的,全部都安排在外围的厢房里等候。苑中守备有大内侍卫,杂役有太监宫女,所以也用不着带仆从。
温玉不敢走远,便在附近细细欣赏起一盏盏姿态各异的花灯来。忽而在一排形态比较方正的花灯丛中,看到了一盏圆圆的灯。有些像是番茄的形状,比较正的圆形,顶上一圈有几片绿色的小叶子。
“这世界,应该还没有番茄吧?”温玉奇了奇,缓步过去,想取下来看个仔细。不想却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在她之前,将那盏灯取了下来。温玉还以为侍立在旁的宫女这么善解人意,她还没动,就知道她想要取哪盏灯了。微一抬眼,却发现取灯的并不是粉色衣衫的宫女,而是一名宝蓝色衣衫的少年。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温玉这边的情况,回眸看了看,便微笑着将花灯递了过来,柔声说道:“小妹妹,给你。”
在看清少年容貌的一瞬间,温玉蓦地有些恍惚。这个人,长得好像她的高中同学程涵。
她和程涵同一个年级,却并不同班。两人都是级里的尖子生,又都是校学生会的干事。互相久闻其名,开会也经常会碰到,但一直只是点头之交。直到高三,学校为了冲高考的重点率,将年级里最拔尖的学生全部集中到一个班里,有针对性地重点培养。于是,这两个人便很偶尔地成了前后桌。
程涵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才子,相貌出众,成绩优异,而且多才多艺,学校的各项比赛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但在众多光环笼罩下的他,却是个相当腼腆的大男孩,总是小心翼翼地与女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温玉,虽然只能算是清秀可人,但是在女生稀少的重点班,可就是大美女中的大美女了。
这样的两人坐到一起,前桌后桌的,平时总不免有些交流。于是,自然而然地,便有了某些传言。久而久之,连两位当事人心里也觉得似乎有那么一回事了。
在高三的第二学期,程涵忍不住拐弯抹角地想约温玉出去。温玉觉得在这样的关头,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分心。若是因此影响了高考,影响了两人将来的前途就不好了。于是,便婉言拒绝了。没想到,程涵却因此大受打击。不仅申请调离了座位,高考填志愿时,还刻意地避开她填的城市。虽然最后两人都如期地考上了重点大学,但却是一南一北,互不相见。
见温玉看着自己发呆,那少年公子再次唤了一声:“小妹妹?”
温玉蓦地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忙摆手说道:“不、不用,我只是觉得这灯笼的样子很奇怪,与别的不同。”
少年公子又是微微一笑,比程涵少了几分青涩腼腆,却多了几份自信与贵气。“这个花灯,是依照青萝花的形状编就的。青萝花是一种可以生长在石头上的花。”他指指花灯圆圆的部分。“这是它的茎,可以储存供青萝花存活一年的水。所以,只要一年之中下过一场雨,它就能活下去。”
“好神奇。”少年见识广博,性情温柔而耐心,加上他的容貌与程涵有八分相似,温玉对他很有好感,便与他搭起话来。
“它十几年才开一次花,开的花小小的,颜色也很淡,很不起眼,经常被来往的行人踩踏……”少年的话语之中,颇有怜惜之情。
温玉却接口赞叹道:“好坚强,好了不起!”
少年略微怔了怔,看看温玉,再次将花灯递了过来。这回温玉没有回绝,接了过来,朝他微微地笑。少年从旁边又取了一盏灯下来,旁边便有宫女过来,说道:“两位选好灯,请到这边题字。”
“题字?”温玉呆了呆。
见温玉不解,少年便从旁解释道:“往年例,灯会有赏灯、猜谜、举魁三项。我们不争魁首,便随便写几个字即可。”
温玉会意地笑笑,跟在他身后进了厢房。宫女领他们来到一张桌前,周旁还有许多人都在提笔题字。温玉探头瞧了瞧,见题得大多是诗句,心想果然贵族们的风雅,跟诗画便是分不开的。只这少年,却与旁人不同,并不去附会这些。
宫女奉了笔墨上来,那少年略作思忖,便提起笔来,在他的那一只花灯上写起字来。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闲庭信步一般的娴雅与舒适。颇不似这珠环翘翠之中庸庸碌碌的高官子弟,倒有一股子悠然自在的任侠之风。
“远芳幽笛情已醉,斜阳古道人忘归。”
他所写的句诗也是完全不拘泥于章法,只为描绘心目中的那一种意境,清幽而广袤。看来是个胸怀宽广、志向高洁的人,不想拘于朝廷京师,而想要远游,想要行遍天下。
丰神玉秀的少年躬着身,恣意笔墨,温玉便静静地从旁凝视着。在笔间的墨尽之时,适时地将墨砚推过去,供他蘸取。少年回眸,朝温玉微微一笑。温玉便忽而有种错觉,觉得戏文里说的“红袖添香夜读书”,或许便是如此吧。
少年写完诗,刚站起身。一个刚被宫女领进屋来的盛装少女便倏地眼睛一亮,唤了声“言哥哥”,提着裙摆快步跑了过来。
“雨儿妹妹。”少年闻声回身,朝像小鸟一般奔过来的少女微微而笑。
“原来他姓颜。”还没找着机会问他名字的温玉暗自嘀咕。“不过,是颜,还是严,抑或是言?”
“言哥哥写好花灯了呀?”萧雨时清亮的眼珠子一转,便瞧见了少年题的花灯。捧过来瞧了又瞧,念了两遍上面的诗,颇有些爱不释手,然后又缠着那少年,撒娇道。“言哥哥,人家不会写诗啦,你帮我写两句上去,好不好?”
“好啊。”少年公子倒是很好说话。正要帮那少女写灯笼,从外又进来一男一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男的笑着打断少年的动作,说道:“嘉言,原来都是你,将雨儿宠得这样不学无术。”
少年闻言,回身笑着打招呼:“叶师兄,萧大小姐。”
“姐!”萧雨时快步上前,挽上胞姐萧燕婉的手臂,娇声道。“你看姐夫,又嘲笑我!快快不理他了!”
萧燕婉揽过妹妹,莞然笑着对少年公子说道:“宋公子,雨儿就爱胡闹,你别听她的!”
“宋……嘉言……”温玉如遭重击,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如青竹般清逸绝俗的少年。
他……他竟然就是她那订了十年亲事却素昧谋面的前未婚夫,宋嘉言?!(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用心
在一片娇声笑语中,温玉带着满腹震惊,悄悄地退身出来。站在阶下恍然离神,听得有人唤了声“玉儿妹妹”,温玉抬起头,便看到五小姐和另外两位年纪相仿的官家小姐迎面过来。前面也有一位宫女领着,看样子,似乎也是往屋里去题诗的。
“五姐姐。”温玉行了一礼。
走近后,五小姐便为同行的两位小姐介绍起温玉:“玉儿是我家远房亲戚家的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吃了不少苦。前些年,她的娘亲也过世了,孤苦伶仃的,我四婶疼惜她,便将她接进府来住,与我们姐妹作伴。”
五小姐说的时候,她身旁的两位小姐看向温玉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怜悯。使得温玉觉得自己在这个富贵乡里,就像是野生动物被送进了动物园,供有闲有钱的人们参观,拼接受各种不同的目光审视。
“过两天,玉儿妹妹也要到咱们学里来了,应该进的是竹苑吧。”五小姐说着,回头对身旁一名紫衣少女说道。“雨涵,应该与你一个苑。平日里,可就要麻烦你多关照些。”
“自然会的。”紫衣少女温声应了,上前一步,示好地问道。“玉儿妹妹也选好灯了,一起进去题诗吧?”
虽然不喜欢被那样同情的注视,但温玉倒也不讨厌这个紫衣少女,只是这屋里有她暂时不想去面对的事情,便连忙婉言相拒:“几位姐姐去吧,我不会写诗,就拿盏灯玩。而且绪哥哥让我在这等他,我怕走开了,他来了寻不见我。”
“绪哥哥……”紫衣少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另外一个少女似乎并不想与温玉多说,说道:“我们该进去了,不然要赶不及了。”
五小姐闻言,温和地笑笑,又关切地嘱咐了温玉几句,才与那两名少女进屋去了。进屋时,那名紫衣少女还回眸看了温玉一眼。
温玉还不及多想,刘朝绪便“妹妹”“妹妹”地叫着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的除了方才来找他的那个小正太之外,还有一个清清瘦瘦的少年。约摸也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斯斯文文的,脸庞透了些不健康的白皙。
温玉见三人面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忿忿之色,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都一脸不高兴?”
“气死人了!”先开口的是那个长得墩墩实实的小正太。“被人抢了!”
“什么被抢了?”温玉好奇地问。
刘朝绪也忿忿地说道:“我们想今年开个社,之前都已经差不多了,没想到事到临头,名额被抢走了!”
“呃……”温玉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开社,应该便是文社一样的兴趣小组。“有限额的么?”
“学里总共十八个社的名额,从立学至今,名额早已建满。如今是要解散一个,才能组建一个新的。我们等了大半年才等到绣云社要解散,我们之前都已经跟孙家小姐谈好了,也到余先生那里递过函子,说好一开学,绣云社解散,名额我们填上。没想到,就差这几天的时间,孙家小姐突然又说绣云社不散了。”
“人有时是会改变主意的……”
温玉本想劝几句,不想话还没说完,便被那清瘦斯文的少年打断:“是宋懿行使了暗劲,让孙小姐改变了主意。”温玉呆了一呆,正想说什么,听到了身后屋里传来了宋嘉言的声音,似乎正与萧家的几人往外面来。温玉心里顿了半拍,连忙拉着刘朝绪说道:“这里人多,不好说事。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从长计议,好好商量对策。”
刘朝绪一想也对,当即带了温玉离了别苑,躲到自家马车上商量去了。路上,温玉也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绣云社是礼部孙尚书家小姐组的绣社,她开春便要出阁嫁作人妇了,不能再来学里,便决定把社给散了。
本来刘朝绪他们与孙小姐都已经商谈妥当,没想到半途杀出个宋懿行。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通了孙小姐,不仅不散社了,还将社传给了他。方才他们同行赏灯,一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被姚家宝,也就是那个长得憨憨的小正太给听到了。小正太先在附近找到了那个清瘦斯文的少年陶然,两人一合计,就由姚家宝跑来找刘朝绪,陶然先上前去与他们周旋。但是很明显,周旋并没有成功。
温玉呆呆地问:“绣云社,那是个绣社吧?”
“是啊!”提起这个,姚家宝更是愤怒。“你说他一个男的,接掌一个绣社,也不怕被人笑话么?!”
“他是不是接了社之后,准备改成别的社呀?”温玉问道。
“不可能的!”姚家宝一口否认。“递函要求结社的时候,是要写明结什么社的。除非散社重结,否则是不能变更的!”
“那他应该是接了社之后,再交给其他人吧?”温玉使劲想一切的可能性。只有先了解他到底是出于何种用意,才能对症下药,找出解决的办法。
“这也不对。”刘朝绪说道。“他要是帮别人要,大可以直接让孙小姐传给那个人。同样都是欠个大人情,何必中间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温玉想想也对,不过这样说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他是故意的。温玉的目光在三个小正太脸上一一扫过,正色问道:“你们跟他有过节?”
“没有。”
“没有。”
姚家宝和陶然都回答得很干脆。到刘朝绪这里却顿住了。于是三双眼睛便齐齐地看了过去。
“没、没有!”刘朝绪连忙否认。迟疑了会,又犹犹豫豫地问道。“他之前与我四姐闹得不开心,我帮着说了几句好话,不算得罪他吧?”
姚、陶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算!”
“……”刘朝绪无话可说了。
陶然说道:“既然他存心抢我们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静观其动了,我就不信他真能带着一群小姐们绣花。一有异动,我们便到余先生那边去告发他。只要被勒令重组,那我们就有希望了。”
“对!”姚家宝附和道。“对!我也不能他能绣花!”
刘朝绪闻言不住地点头,忽而眼睛一亮,说道:“对了,妹妹也要入学了!就去参加这个绣云社!看他搞什么鬼!”
温玉惊愕地一点自己的鼻头:“我么?”
“嗯!”三个小正太齐齐地点头。
“……”好吧,也只有她能加那个什么绣社了。
可是这宋懿行,是宋嘉言的弟弟啊……这兄弟俩,她躲他们都来不及,哪能再自动送上门去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入学
京学是正月十八开的学,开学第一天,温玉便由刘传耀陪着前去报道。京学府位于皇城外东侧的广化坊,与刘府所在的永昌坊隔了三条大街,坐车过去,大约一刻多钟的时间。
路上刘传耀再三地嘱咐刘朝绪和温玉,在学里,千万别与人说起温玉是十年前的那个温家的人。别人问起,就说是陈夫人的远房亲戚,因为母亲过世了,陈夫人怜她孤苦,便接过来放在身边抚养。
温玉默默地点点头。分明是同样的话,刘传耀说来,便觉得是关心的意思。但从五小姐口中说出来的,却怎么听,滋味怎么怪异。
京学苑只收权贵子女,入学费也贵得惊人,所以有些清贫的官宦人家,也不会送子女进京学。像丹宁伯府这样,家中有五六个孩子同时在京学就学的,非常罕见。这完全得利于刘传耀娶了陈夫人这位贤内助。
陈夫人出阁前便是京城名媛,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却有着惊人的商业天赋。还在京学求学时,便结了书画社,招募人员,结攒资金。两年后,建立文澜书阁,对外赢利。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如今的文澜书阁已经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大书阁,一面金字招牌。只要是从文澜书阁里面出来的字画,无不便是镀了金一般地,价值全线彪升。所以丹宁伯这支差不多快要落魄的皇族,才能过得如此豪奢。
京学府收十岁以上的公子千金,共有十二个班,共两百余人。公子们以十五岁为界,十五岁以上的入春、夏、秋、冬四苑,十五岁以下的,则入风、花、雪、月四苑。女孩子则不计年龄,都分入梅、兰、菊、竹四苑。温玉便被分入了目前人数最少的竹苑,加上她,总共只有十二个人。
刘朝绪在风苑,与温玉的竹苑在京学府里的位置是一东一西,并不顺道。但由于温玉是第一天来,刘朝绪坚持陪着一道过来。在竹苑的学监朱先生介绍完温玉之后,刘朝绪便不顾阻拦地从外面窜了进来,大声宣布道:“温玉是我妹妹,你们可都不能欺负她!”
刘朝绪在京学里可也是知名人物,皇族子弟,家中有钱,性情又跳脱,成日在学里横来直去的,想不被注意也难。等朱先生拉着刘朝绪一起离开之后,竹苑里几个活泼份子便“呼啦”一下全部围到了温玉的座位前。
“我叫苏叶,我爹爹是内阁大学士。这是小凝,她爹爹是户部侍郎,还有这是……”
看起来这位娇小秀丽的少女便是竹苑的领头人物,一口气便将苑里十一个姑娘及她们的家底都说给温玉听了,自然无一不是高官家千金小姐。大多是嫡出,有一两个庶出的,也是在家中极为受宠的。
温玉一一问好,然后便见到了一张熟脸孔,就是那天与五小姐同行的谢雨涵。听方才苏叶的介绍,她爹爹似乎是东阁的大学士。
竹苑里的小姑娘基本上都在十二岁左右,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与温玉说的也大多是一起玩之类的,聊得也挺开心的。
“小凝喜欢刘朝绪,你以后可要在他面前多说说小凝的好话!”
苏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温玉蓦地愣了愣。潘凝云更是羞得满脸红云,急声分辩道:“才没有呢,苏姐姐不要胡说!”
“真的没有?”苏叶提了提声音。“那我让温玉到刘朝绪面前,说别人的好话去!”
“啊,别……”潘凝云脱口而出,随即发现姐妹们都笑嘻嘻地看着她,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被取笑了。脸倏地又红了几分,羞愤地轻跺了两下脚,便扭身挤出人群,坐回自己座位去了。
就在大家嘻笑的时候,教经史的蔡学士进来了。站在门口轻咳一声,小姑娘们便“呼啦”一下从温玉桌前散了开去。蔡学士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学究,心宽体胖脾气好,所以被指派来教导这些千金小姐们学些经史子籍。
这些小姐们来上学,并不是为考功名来的,只是为增长学识,做到知书达礼。她们今后出嫁,多数是要为人正妻,成为当家主母的。所以对于她们来说,经史、诗词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刺绣、烹饪、理财、持家之道这类的,才是重点科目。
所以蔡学士的课上,大多都是讲些古今故事,让小姐们明白一些大道理。也没什么作业,只让大家回家后有闲暇的时候,就好好看看书。当有人提起这些典故的时候,不要一脸茫然就可以了。
上完课,小姑娘们便纷纷出到院子里去吃点心。温玉本想留在位置上,一边吃一边看会书,一抬头,就看到苏叶趴在窗台上唤她出去。温玉想了想,也便收好书,捧着点心出去。
小姑娘们也是喜欢抱成团的,苏叶便是和潘凝云、丁浅如两个极为要好。由于刘朝绪和潘凝云的关系,苏叶对温玉特别热络。温玉看着这几个小姑娘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挺天真可爱的,自己又是初来乍到,多几个朋友也是好的,便也欣然加入了她们的小圈子。
“对了,温玉,平时在家中,刘朝绪有提起过学里的哪个人吗,当然是女孩子!”苏叶的性格最是外向,四人中她父亲的官衔也最高,所以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派头。以前刘家几个离得远,不好亲近,如今难得同苑里来了个,便是卯足了劲地为自己的闺蜜谋福利。
潘凝云羞红着脸缩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耳朵支得却比谁还高。
“没有。”温玉如实回答说道。“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学里的谁。连与他极要好的陶然哥哥和姚哥哥,都是碰到了之后,他才介绍给我认识的。”
闻言,潘凝云脸上便露出失望之色。旁边的丁浅如却用肘子顶了她一下,说道:“没提过才是好事情!说明他心里头没人,以后有温玉帮你,你的机会不是会比别人要大么?”
潘凝云一听,连忙一脸期盼地望向温玉。温玉说道:“那我以后想办法让绪哥哥他们和我们一起玩。”
“好啊!好啊!”潘凝云高兴地直拍手,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嗫嗫地收回手来,缩到丁浅如身后。
“对了!我听说刘朝绪今年准备结社,回头我们一起参加他的社吧!”苏叶高兴地建议。另外两个立即附议。
温玉遗憾地说道:“绪哥哥的社暂时结不成了。”
“啊?!为什么?”三个齐齐地质疑。
温玉解释道:“好像是原本要解散的那个社,忽然又不散了。”
“是孙姐姐的绣云社吧?”苏叶果然消息灵通。“不散了,那是传给谁了?”
温玉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宋家的二公子,宋懿行。”
“宋懿行?!”三人又是一呆。而后苏叶的目光转向了潘凝云,徐声说道:“小凝,你表哥抢了刘朝绪的社啊……”
“啊……”潘凝云惊异的同时,温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兜来转去,又跟这宋家扯上关系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新社
其实说起来,宋懿行算不上是潘凝云正经的表哥,但宋嘉言是。宋嘉言的母亲,也就是盛阳侯世子妃潘氏,就是潘凝云嫡亲的姑母。潘家门第不高,祖上族里最高的也只做到工部尚书。如今也就是潘凝云的父亲潘德兴任着户部右侍郎,虽然称不上权贵,但这里的户部是兼着吏部的职责,是个肥得流油的部门,所以在朝中也颇有些人面。
温玉一边感叹这宋家怎么阴魂不散,一边又庆幸有了潘凝云这一出,自己便不用去参加那个什么绣社了。一来她实在对绣花没什么兴趣,二来宋懿行那家伙怪怪的,分明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四人坐在一起一合计,结论果然就是由潘凝云去找她家表哥商议。潘凝云生性腼腆羞涩,在家中是最小的女孩儿,在学里也习惯有苏叶和丁浅如顶在前面,但是这一回,为了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她也乐于出这个面。
温玉在回家的马车上,与刘朝绪说了这事。刘朝绪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反而皱了眉说道:“他既是故意的,就不会轻易被说通。你那位小姐妹,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这个年代亲戚家见面,并不像现代那样方便。尤其是盛阳侯府这样的勋贵门第,过府去见面也是要提前派人递信的。所以最后还是苏叶等不及,派了小丫环去给宋懿行传信,安排他们表兄妹俩在学府里的小叠湖边见了一面。
温玉其实也没有对说通宋懿行抱太大希望,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却是,潘凝云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说,宋懿行答应解散绣云社,让出名额了。温玉方自奇了奇,便听得潘凝云说了句“但是”,然后说:“表哥说结的新社,他也要凑一份子,他要做执事。”
“执事?”执事不就是管家么?温玉不太明白这里头的条条档档,便虚心好学地问了。“执事是什么?”
“执事就是社里的第二把手。”丁浅如解释道。“我们学里结的社,社主是负责人,只有能一个。执事是副手,最多可以有两个。不过现在很多社,社主都只是挂个名,并不管事,都是由下面的执事料理一切的。”
“哦。”温玉理解了。这样说来,刘朝绪原本应该是打算结社后自己任社主,陶、姚两个小正太当执事的。这下好了,半途杀出个程咬金,看刘朝绪怎么处置了。
苏叶当即又派人去请了刘朝绪过来。他来了之后,苏叶推推潘凝云,示意她上去跟刘传绪说明与宋懿行商谈的结果。潘凝云却红着脸,不停地往后缩,吞吞吐吐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朝绪本来就是个没耐心的,看几个小姑娘你推我我推你的,半天不说话,便蹙起了眉来,没好气地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苏叶无奈,瞪了潘凝云一眼,只能自己开口了。
“他想做什么?”刘朝绪对此还是很有戒心的。
跟他一起过来的陶然倒是略作沉吟之后,说道:“管他想做什么,我们先把社建起来就是。他想做执事,就让他做,我的份让他。”
刘朝绪想想也是,有社主在,执事也不过就是个打杂的,能起什么风浪,当即便这样定了。潘凝云高兴地说道:“我去告诉表哥。”不等苏叶阻止,她便自己飞也似地跑走了,活似在这多呆一刻便会不自在似的。
这决议一定,动作倒也快的,也就一天时间,绣云社宣布解散,刘朝绪的“万马堂”横空出世。“万马堂”,顾名思义,就是跟马有关,比如骑马射箭、骑马出去玩之类的。
苏叶她们三个,自然是第一批社员。温玉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用加入绣社了,没想到刘朝绪问都没问她直接把她的名字写进社员名单,第二天就递到总负责学社的余先生那去了。
温玉实在是有口难言,被强迫去骑马倒还是小事,主要是怕遇着宋懿行的时候,他当众过来唤声“小嫂嫂”什么的,就实在是大囧特囧了。于是,温玉便想法设法地避开每天的学社活动,不是以“先生找我有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为借口,但几次下来,谁也不是睁眼瞎,全看出来了。
在刘朝绪阴着小脸过来责问的时候,温玉只能以自己不会骑马怕摔为借口。刘朝绪便说道:“那你不要骑好了,就坐在旁边看!”
温玉泪奔,心想我为嘛一定要那么无聊地坐在旁边看哪,你们骑马难道还非要有观众捧场才行吗?但是没办法,小少爷一发话,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心想大不了就承认被盛阳侯府退婚好了,不就丢个小脸而已么,她又不是丢不起!
京学的课时是上午一课一个时辰,午间休息一个时辰,下午一课一个时辰,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这天下午教书法的先生拖了点时间,温玉随着苏叶她们一起去南苑马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活动了。
温玉挑了个很不起眼的角落蹲着看书,一边悄悄地在马场上巡视宋懿行的所在地。看了一遍,似乎没在,刚“嘘”出一口气,便听得身侧有个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在找我么,小嫂嫂?”
温玉心里一跳,一个屁股蹲地坐在地上,惊骇地回头看向那张俊逸非凡、青春洋溢的脸。“你……”这家伙是鬼么,她刚刚明明没有看到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啊呀,不好意思,吓到小嫂嫂了。”宋懿行满脸羞愧地道歉,一边非常有礼貌地托着温玉的手肘扶她起来。
正在骑马的刘朝绪似乎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地问道:“怎么了?”
温玉的目光转了转,没说什么。宋懿行惭愧地说道:“我见这位小妹妹独自一个人在这里看书看得入神,就想问问她在看什么,没想到吓到她了。”
刘朝绪并没有听信,问温玉道:“真的?”
“嗯。”温玉点点头,一边却在想这里头果然有问题啊!私底下,一口一个“小嫂嫂”,有旁人的时候,便是当作不认识她了。只是,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
“这都能吓到?!”刘朝绪的口气微带鄙视,然后便不理温玉了,转而对宋懿行说道。“我们来比赛骑马,怎么样?”
宋懿行有些惭愧地笑笑:“这……恐怕就不能奉陪了,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你加入我们社做什么?”对于这个半途插进来的程咬金,刘朝绪本便满腹不爽,这会立时毫不客气地质问。
宋懿行依然笑容可掬:“这位小妹妹也不会吧?”
刘朝绪瞪了瞪眼,身后正好有人唤他,便也没再说什么,掉转马头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传信
趁宋懿行的目光还落在远去的刘朝绪身上之际,温玉赶紧揣上书,便想脚底抹油开溜而去。没走几步,那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便又阴魂不散地响起:“小嫂嫂,等等我。”
温玉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
宋懿行亦步亦趋地跟上前来,还是用那种特温柔的声音,微带委屈地说道:“那天小嫂嫂叫我在风雨亭等你的信,我就一直等,结果等到下山都不见小嫂嫂来……”
温玉听得头皮阵阵发麻,真想直接跟他说,这位公子,我深切地知道你居心不良,你能不能就不要再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呀?但温玉还是不太好意思这样当面拆穿他,于是又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法。
“那天,或许是在林子里的时候受了凉,回去就有些不太舒服。信是没写,但我有派丫环去传讯,但那小丫环没找着地方。后来想着你说过辰时三刻就要下山了,所以也就作罢了。”
“哦,是这样。”宋懿行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温玉说道:“我这就去写,你等我一下。”
“好的。”
温玉进了休憩室写信,宋懿行便等在门外。每每回头,都见温玉在认真地写着字,一副深思熟虑,字字斟酌的模样,心想这回应该跑不了了吧?温玉写好信,又临时糊了个自制信封,一丝不苟地将信叠好放进去,封好口,郑重地交宋懿行。
宋懿行收到信后,再三保证一定送到之后,便告辞走了。他一走,苏叶便嗅觉灵敏地挨了过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温玉微微笑笑,说道。“只是问了些四姐姐的事。”
“刘朝苓啊?”苏叶的兴致更高了。“听说他们俩快定亲了,是不是真的?”
“没听说诶,不过前些天,宋二公子有来过伯府几趟。”温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苏叶若有所思的地说道:“他们两个倒是挺登对的,都是才貎双全,聪慧过人。不过呢,刘四小姐太小性子。宋二公子又太出类拔萃,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盛阳侯府的两位公子,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后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哩!而且宋二公子平日里,又不太注意这方面的事情,要是刘四小姐事事较真啊,以后可有得气受了!”
苏叶忽然又想到什么,微微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听说刘家的五小姐刘朝芊,就与宋二公子走得挺近的。”
温玉笑笑说道:“这个我倒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宋二公子,跟三哥哥挺好的。”
“刘朝明?”苏叶闻言,“啧啧”地直摇头。“你太没有发掘小道消息的嗅觉了!若不是刘朝芊在背后使劲,宋二公子怎么会和刘朝明交好?刘朝明只是个庶子,不聪明,长得也不好看,学业还废得很,经常被先生骂,前途能好到哪里去!”
温玉见苏叶似乎对宋、刘两家都很了解,而且她和她说刘朝明的坏话,想来已经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好朋友了,便试着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宋家的两位公子在京中都很出名。宋懿行我见过了,另一位呢,是怎么样的?”
“你是说宋家大公子宋嘉言哪?”苏叶忽然一副很是遗憾的表情。“宋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过,他已经被瑞堇公主预订了,差不离就是驸马爷了。”
“哦。”温玉应了声。原来是要当驸马了,怪不得他家中急着退婚,还再三地想要寻那只镯子回去,生怕会有什么意外似的。无端的,心里莫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像程涵的原因吗?“为什么是差不离?”
“因为赐婚的圣旨迟迟没下,这里头是什么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瑞堇公主是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肯定会由着她来的,所以咱们还是不要乱想了。不过,小玉,你得留心着与宋二公子保持距离。”
“为什么?”温玉虚心地问道。
“宋二公子跟大公子不太一样。大公子虽然对小姐们都很客气、很照顾,但是他还是很注意避嫌的,从没见过他私底下与哪家的小姐单独见面。二公子呢,就不太注意了。他喜欢书画,并好以此论友,只要能说到一处去,不论男女,都一并像好朋友一样对待。所以二公子的传言特别多,今天与张家的小姐,明天又与李家的小姐,但是细究起来呢,其实还真没什么。不过他身边有个小心眼的刘四小姐,她性子一来,才不管事实怎样,酸溜溜地写首诗嘲讽一下的话,就会有一群人来攻击你了!”
“嗯,我知道了。”温玉点点头,又问道。“那宋家两位公子的兄弟感情怎么样……我是想问,是很亲近呢,还是有些许矛盾呢?”
“这两个都是好性子,能有什么矛盾?”苏叶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他们的父辈有。”苏叶转着头四下里瞅了瞅,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大公子的父亲一出生就被立为世子,到现在,三十多年了,还是世子。盛阳侯早就不能动了,病了十几年,就是不传位,不让世子袭爵。所以暗地里都在传,盛阳侯是想临老换立世子。听说,两位公子的父亲,在自己侯府里遇见,都是不说话的。”
“呃,这样啊。”温玉恍然间有些醒悟到宋懿行这些举动的用意了。
如果宋嘉言与瑞堇公主的这门亲事成了,那现在的盛阳侯世子袭爵肯定是毫无疑问了。他是想破坏这门亲事吧?所以他和她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将解除婚约的缘由往盛阳侯府的势利逼人上带。欺贫爱富、罢赖婚姻,这样道德上的污点,或许能更坚定盛阳侯更立世子的决心吧?
真是如此的话,那他看过自己写的那封信后,应该可以明白她对退婚之事毫无怨言,也完全不想计较。他应该也不会再想着从她这里打出缺口,拿捏着她这桩婚事当枪使吧?
另一边,宋懿行拿了信之后,便离了马场,一副急着去送信的样子。事实上,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将信拆了,先睹为快。展开折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信,只见上面只秀秀丽丽地写了六个字:偷看的是小狗。
略微一怔之后,嘴角微扬,然后开怀地笑了。一次可以当作是偶然,第二次可就不是碰巧了。宋懿行笑着收好信,暗自说道:“大哥,你这个小未婚妻挺有意思的。既然你不要,那我便帮你收着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赛马
第二天,又到学社活动时间,温玉照例摸了本书蹲在角落看。她来的时候,已经全场扫瞄过宋懿行的下落了,想看看他的表情,然后发现他没在。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才珊珊来迟,同行的,竟然还有三小姐和四小姐。
四小姐放眼在马场上看了看,便轻颦秀眉,在三小姐的陪伴下,到看台上的棚子里坐了。宋懿行就近差了个人去唤刘朝绪。温玉远远地看到刘朝绪不情不愿地过去,上得台子,说了几番话,下来的时候,便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不知道说什么了?”温玉暗自嘀咕着。再看看台上,宋懿行和四小姐比邻座着,一个俊逸出尘,一个清丽脱俗,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登对得紧。三小姐挨着四小姐坐着,便活脱脱像是个丫环模样了。
温玉对三小姐这个性子也挺无奈的,她再疼爱四小姐,也要有个度。而且她也正是青春年华,每日跟在四小姐身旁,这样一对照,俨然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她自己心里难道就不会难受么?
“小玉!帮忙拿箭!”
温玉闻声抬起头,就看到苏叶和潘凝云快步往贮藏室跑去。当即起身将书往凳子上一搁,便跟着过去。抱了沉沉的两个木箭匣,跟在苏叶她们身后出门,一边问道:“怎么了,突然需要这么多箭?”
苏叶往看台上呶呶嘴,说道:“宋懿行请了刘朝苓来,说是要帮咱们社写一篇诗赋,好好宣传一下。所以社主决定来一场骑马射箭的比赛,让她好好看看我们的声势。”
“这可是好事!”潘凝云从旁说道。“这诗赋一出,咱们社可就全京城闻名了。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批我们社去远一点的猎场玩呢!”
“对啊!对啊!”苏叶的眼睛顿时亮晶晶了起来。
“哦。”温玉应了声,心想她们几个跟她一样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就算去猎场,也不过是站在旁边当看客,这么开心做什么呢?心里想着,便落后了几步。苏叶在前面催了一声,温玉才抱紧箭匣,加快脚步跟上。
温玉几个将箭交到陶然手里的时候,姚家宝已经带着几个人将箭靶子环着马场排了里外两圈。苏叶和潘凝云缠着陶然问比赛规则,陶然也是好脾气的人,一边将箭匣分到每个参赛队员的手中,一边耐心地跟她们一群小姑娘解说。有些专业术语,温玉听不明白,但大致知道就是骑马跑圈往靶上射箭,看哪一队射中的多,就哪一队赢。
社中十五个男孩子按抽签分成了五队,每队三人,已经整装待发了。有好事者,不知从哪里搬了战鼓出来,“哄隆隆”的一阵擂,场上的士气瞬间飚升。
“社主好威风。”潘凝云小小声地对蹬着小战靴骑在马上的刘朝绪表示倾慕之情。
温玉轻声笑着说:“你当面这样夸他,他肯定高兴。”
潘凝云不由又红了脸,嗫嚅地说道:“那怎么……说得出来的……”
“咦。”苏叶忽然拍了拍温玉的肩膀,抬手往看台上一指,说道。“那不是刘朝芊么?”
温玉连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五小姐正与另外一名小姐缓步步上看台,浅笑盈盈地朝宋懿行和三小姐、四小姐见了一礼。宋懿行起身还礼,并退开一步,将位置让给五小姐她们坐,自己往旁边坐开了两个位置。但是与五小姐同行的那位小姐,不好意思隔开四小姐和五小姐,便坐去了三小姐旁边。宋懿行笑了笑,无大所谓地坐了回来。
于是,看台上的位置便变成了,从左起往右,宋懿行、五小姐、四小姐、三小姐、不知名小姐。自五小姐上来之时,四小姐便坐着一动不动。温玉心想果然正如苏叶所说的,这宋懿行还真是不注意,他这一举动,估计四小姐又要胡思乱想、暗自生闷气了吧?
正想着,忽然听得潘凝云惊异地说了声:“呀,快看,宋大公子也来了。”
温玉心头一颤,立刻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就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已经来了许多旁观的人。而一袭青衫的宋嘉言正信步从院外进来,似乎也是闻着战鼓声过来的。他一进来,便有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迎了上去,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远远地指了指宋懿行他们所坐的看台。宋嘉言抬头看了看,道了声谢,便启步过去了。那少女下意识地跟上前几步,想到了什么,又迟疑地退了回来。
宋嘉言上了看台,互相见过礼后,便在宋懿行旁边的位置坐了。一行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马场上这边五个队也已经各就各位,就等着一声令下,便策马而出了。就在这时,看台上却起了争执。只见四小姐豁然起身,说了几句,便忿然从台阶上下去了。三小姐也说了句什么,急急地跟了下去。其余人都站了起来,却并没有追去。
苏叶显然也看到了,用手肘顶了顶温玉和潘凝云,示意她们快看。那边也有人跑去告诉了刘朝绪,毕竟是因为四小姐来,才特意劳师动众,组织的这一场比赛。如今声势弄得这么浩大,关键人物却一走之了。
刘朝绪接到消息后,不由地阴了小脸。陶然从旁劝了两句,刘朝绪才冷颜说道:“又不是没了她,我们就没法比赛了。一切照旧!”说完,调转马头,朝姚家宝所站的位置高高地举起一手。姚家宝见状,便“镗镗”地猛一阵敲锣,五匹骏马飞奔而出。在马蹄飞践声中,围观众人的情绪也高涨起来,不时地拍手叫好。
比赛进行得非常顺利,刘朝绪这一队也毫无疑问地得了魁首,但是社里的人一个也高兴不起来。温玉帮着一起搬回箭靶后,从贮藏室出来,就看见刘朝绪堵着宋懿行在说话。
“我们去看看!”苏叶喊了声,便率先跑了过去。
温玉想了想,也跟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小姐再怎么小性子,也不会因为一个座次的问题,当场发作吧?没想到刚走到半路,便看到宋嘉言和五小姐去而复返。
宋嘉言先向刘朝绪表示了歉意,然后对宋懿行说道:“刘四小姐那边,我已经道过歉了,二弟你再去劝劝。本是我不该起那个话题,可别让你们生了嫌隙。”
宋懿行却说道:“我可不去。她那性子,我受不了。”
“二弟。”宋嘉言打断他的话,说道。“少说几句,快去吧。”
宋懿行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的时候,忽然瞧见了不远处借着收拾马场,支起耳朵听这边说话的温玉。同时温玉也发觉宋懿行在往这边看来,蓦地一惊,心想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叫她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八卦
温玉心头正忐忑着,忽见姚家宝在马场上收拾散箭,连忙唤了声“姚哥哥我帮你”,便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宋懿行注视着温玉的背景,抿唇微微一笑,却也并没有出言唤她,连步子都没有停上片刻,转身便走开了。回到贮藏室,温玉坐在小凳子上数着木箭的支数装匣,苏叶打探完消息回来,蹲到温玉身旁,帮着一起数箭,一边八卦刚才的事情。
“听说事情是这样的。宋懿行不是请了刘朝苓过来,请她为我们社做诗赋么?他们在看台上闲聊的时候,宋大公子说起有诗怎可无画,便建议二公子作画一幅,算是为四小姐附兴。宋二公子的画也是画得极好的,在京中很是有名。但他却说他只会画些山山水水,画马什么的,还得劳烦刘家五小姐了。然后,刘朝苓就生气了,走了。”
“这个……宋二公子,也未免太不注意了吧?”温玉忍不住说道。“他明明知道四姐姐是那样多思多想的性子,他还……”
苏叶无奈地说道:“那也没办法啊,宋二公子也就是这样的性子。那么多人仰慕刘四小姐的才华,四小姐却偏偏挑中宋二公子,真是自己找罪受了。”
“呃……还是宋二公子因为仰慕四姐姐的才华,主动去接近她的么?”
“是啊。”
温玉忽然觉得有些心寒,当初因为仰慕而刻意亲近,如今却因为性情不合再三冷战。而且在温玉看来,宋懿行的这些举动,还是故意为之的可能性居多。唉,果然男女之间谓之爱情的这东西,实在靠不住,太容易变质了。一开始再怎么甜美的爱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不多久,便是相看两厌了吧?
苏叶微有些慨叹地说道:“宋二公子又不像大公子那样有耐心,会体贴备至地哄着人,近来他们不和的时候越来越多。所以啊我觉得,他们还是不要成亲的好,会出事的!”
温玉听她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不由笑着说道:“苏姐姐你有这么多小道消息,怎么不自己开个社?”
“开社?”苏叶呆了呆,似乎从来没有往这边想过。“开什么社?”
“八卦社呀!”温玉说道。“将每天打探来的这些消息,记录下来,制成告示,或者印制成册,免费发给大家,抑或拿去卖钱,不是很好吗?”
“好像不错的样子啊!”苏叶的眼睛亮晶晶了起来,随即又想到。“不过,八卦社……已经有八卦社了,谢家师兄建的,专门研究阴阳八卦的。”
“重名倒是其次,不过现在学社的名额是满的吧。”温玉笑着说道。她只是觉得苏叶这才能好好运用运用,说不定可以赚些钱,便随口一提,说得时候却也没太认真。却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叶倒是记在了心头。
没过几天,温玉一大早来上学,苏叶便兴冲冲地来到温玉桌前,双眼放光地说道:“小玉,今天下学来八卦社活动!”
温玉一惊:“你真建了八卦社呀,名额不是满了么?”
苏叶“嘿嘿”一笑:“就是原来的八卦社呀!那个八卦社,研究什么阴阳六道,冷清得很,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去。偏那社主是个死板的,愣是坚持着不散社。”
“那你怎么说通他的?”
苏叶笑道:“我当然是有门路啦!那社主谢敬真的妹妹,就是咱们苑里的谢雨涵!她有求于我,所以,嘿嘿……不过要不是小玉你那天提醒我,我还真想不到这上面去!所以,小玉你可一定要加入八卦社!”
“我已经加了绪哥哥的社了,还可以再加吗?”
“当然可以!加入多少个都没问题!”
“那好的!”温玉笑笑。既是苏叶在她在启发下建的社,捧场自然是应该的。
这一天上午是刺绣课,下午是舞蹈课,都是让温玉一个头两个大的课程。刺绣就算了,再怎么样,也能绣两朵小花,最多丑一点。舞蹈,就麻烦了,完全就是手脚不听使唤。尤其又是学彩绸舞,经常挥舞的时候就被绸子绊到,还跌了一跤,出了好大的丑。
教舞的吴夫人倒是没责备温玉,只说她是因为从小不曾习过舞,生疏才会这样的。其实她的底子不错,勤加练习,将来肯定会有所成。温玉只当成是鼓励的话听了,从上一世开始,她就没有舞蹈方面的天赋。
下学之后,便随苏叶去了八卦社。京学府一直致力于在一个轻松的环境内使得学子们能够文武全才,重点培养他们的人际交往能力和自主营生能力,所以对学生自主结社,还是非常看重与支持的。
学院的整个南苑,都是提供给学社用的。总共十八个学社,六进院子,正好每个院子三个社。八卦社所在的是最南边的院子,同院子的还有花草集和天文社。这几个社都是人少的,不像刘朝绪的万马堂所在的院子,尽是人多的社,进去便闹哄哄的。这边却是遍地香花异草,静寂幽深,仿若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苏叶自然顺道把潘凝云和丁浅如也拉了过来,谢雨涵也自动过来入社。新社刚组立,代理社主苏叶便将大家聚集在一起开会,非常理所当然地将名义上真正的社主谢敬真排除在外。
“咱们现在总共是五个人,大家每人记录一份,这样就有五份了,回家再抄录一份,就十份了!然后派个人,到马场那摆个摊子卖,就卖一两银子一份好了。然后赚到的钱,咱们平分当零花钱,怎么样?”
温玉一思忖,一两一份,每人写两份,那就是每次能赚二两了!好多钱!“会不会太贵了点?”她画幅画去卖,才五个铜钱呢!
“贵吗?”苏叶是当朝一品大员家中的独生女,从来没为钱发愁过,也不太知道外面的物价到底如何。“那小玉,你来定价吧?”
温玉想了想,说道:“第一期,也就是创刊号,赚钱在其次,目的在于打开市场。内容少放些,价钱咱们也先定低一点……就先十个铜钱一份卖卖看。倘若卖不好,咱们降价。要是卖得好了,咱们下一期再加内容再加价。”
苏叶一拍手,说道:“还是小玉想得周到!那就这样了!”
“可是,我们写什么呢?”丁浅如好奇地问道。
“就先写那天赛马的内幕吧!”苏叶得意地笑。“那天比赛,惊动了很多人来围观。大家都看到刘朝苓当众拂袖离去,肯定好奇得很!而且这件事情牵扯到宋家两位公子和刘家的两位小姐,唉呀唉呀,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我有预感,咱们的小抄本一出来,肯定会被一抢而空啊!”
温玉听着,暗想苏叶这家伙还真是很有捕捉新闻的敏感性呢!
“那……我们写他们,会不会生气啊?”潘凝云有些怯怯地问。
“咱们写的是事实,又不胡编乱造,有什么好生气的?”苏叶耸耸小巧的鼻子。“你们呢,只管帮我誊写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切由我去!放心,我有的是办法!”
她这么一说,丁浅如她们倒是放心了,谢雨涵却从旁说道:“其他人倒没什么,要是惹恼了茯苓社,怕是会有麻烦。”
“茯苓社?”苏叶笑得一脸奸诈。“茯苓社的社主不就是那个柳舜禹么,嘿嘿嘿。”(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嫌隙
温玉踩着往常的点,离开南苑,回西苑的耳房找紫菱一起回家。不想紫菱却是不在,耳房里其他小姐的丫环告诉她,紫菱出去找她了,刘朝绪也在到处找她。
温玉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每天下学都是去马场看刘朝绪他们骑马,然后跟刘朝绪起走的。今天没去马场,而是直接跟苏叶去了八卦社,却忘记知会刘朝绪了,估计他没见着她,就到处找她去了。
温玉自知理亏地赶紧回西院找到竹苑的学监朱先生,禀明事情的原委。朱先生派了人去找,很快刘朝绪就憋红着一张小脸、气冲冲地被寻回来了。一见到温玉,不问原委劈头便是一顿好骂。温玉理亏在前,一声都不敢出,被训得直缩脖子。等刘朝绪的气稍微平了之后,才出声道歉,称是自己疏漏了,下回一定先让紫菱去通知他。
到了马车上,刘朝绪才问起为什么突然跑到八卦社去了。温玉往正规的新闻社方向作了解释,就说是记录一些学里日常发生的事情,然后卖给感兴趣的同学们,赚些小钱。
“卖?”刘朝绪抓住了关键词。
“嗯。”温玉心想他的母亲陈夫人也是从学社起家的,他应该也不会反感从学社中谋利,便说道。“苏姐姐喜欢到处打探消息,就重组了八卦社。既然都费精力地去做了,那么顺便赚些零花钱也是好的。赚来的钱都是自己的劳动所得,赚得越多,不就说明自己做得越成功么?”
刘朝绪倒是点头了:“不过你们改组学社,被告发的话,会被勒令散社的。”
温玉笑着说:“八卦,不是也可以解释作小道消息么?”
这个世界,“八卦”还是多作阴阳八卦的解释,但市井间极少也有小道消息的释义。研究八卦,细究起来,倒也不算是重组,最多不过多了苏叶这个代理社主之职的执事而已。
刘朝绪怔了怔,说道:“那也不准全部都去八卦社那边!一天来我这,一天去那边!不行不行,两天来我这,一天去那边!”
“嗯!嗯!”温玉满口答应。八卦社那边去不去问题倒也不大,消息都由苏叶去打听,她只负责誊写。若是去不了,就找潘凝云她们借一份来抄抄就行。
回到家中,陈夫人给了温玉父亲从京州托人送来的信。温玉喜出望外地拿了信坐旁边去看,看了两行,忽然发现身边有人。回头一看,却看到刘朝绪蹭过来,正坐在旁边看她的信呢。当即将信往怀里一收,问道:“你看什么?”
“呃……”被发现偷看的刘朝绪微微一顿之后,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爹爹说我什么了?”
“没有提到你啊。”
刘朝绪闻言,不悦地将眼睛一瞪,说道:“提了!我看到我的名字了!”
“哪有?”温玉质疑着,转过身悄悄又看了两眼信,果然在信的末了看到了一句“绪儿是个好孩子,要和他好好相处”。温玉再次抬眼瞅了瞅刘朝绪,心想这家伙眼怎么这么尖!
“是不是提了,是不是提了?”刘朝绪得理便不饶人了。
“提了,提了,是提了。”温玉只能服软了。
看着一对小儿女拌嘴,陈夫人从旁看着不由会心微笑。她只生了刘朝绪一个,一直想再有个女儿,那就儿女双全了,多好。只是他们夫妻俩经商多年,虽然近年来,她已经渐渐放手文澜书阁的事情,让刘传耀全程接手,自己潜心照顾儿子,但夫妻之间终还是聚少离多,所以也便一直都没再有孩子。
当初听闻温如韬进京,不顾长房的反对接温玉父女进府,也是陈夫人坚持的。陈夫人在京学时,曾与温玉的母亲林氏同窗。她当初创建文澜书社的时候,也得了林氏不少帮助。所以如今温家落至如此境地,能帮的地方她能乐于相帮。
而且温家也是簪缨世家,家道中落也是一时行差踏错,但祖上的公勋仍在。虽然现下天子依然有所忌讳,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年,谁知道哪天忽然又转了风向,温家又上位了。到那个时候,如今的相助,便是雪中送炭了。这样的恩情,可是什么也比不得的。所以温如韬被荐去京州做幕僚,她建议一定要把温玉留在府里。这样一来又多了个抚养之恩,如果温家能够重新上位,一对小儿女成婚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倘若不能成,那到时帮温玉寻个好人家嫁过去,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今后与自家的感情,总是不一样的。
“夫人,何妈妈来了。”红绡在外间唤了一声。
温玉与刘朝绪说完话,不经意转身的时候,正好与带着一个丫环进屋来的何妈妈照了个正面。两人面面相对,俱是一惊。温玉连忙作势若无其事的回头与刘朝绪继续说事,何妈妈心里却是明了。虽然这些天的好吃好住,温玉的个子长高了些,皮肤也白嫩了些,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寄居的温家小姐,就是那天她半途捡回去,撞见她们嫁祸给小丫环碧容,然后便又眨眼没了影踪的那个小丫头。
既然温玉装作不认识她,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刘朝绪和温玉福了一礼,便回身与陈夫人说起正事来。
“……少爷、小姐的春衣和夏衣做好了,现正往各房各院送。这一批是各四套,都是之前四夫人选的款色。玉儿小姐参的是五小姐的例,各房都是一样的。”
红绣上前接过丫环捧上的衣盘,一一展开看了看,而后笑着说道:“正是夫人之前挑的式样,妈妈辛苦了。”
陈夫人微一回眸,红绮便上前递了个锦囊给何妈妈,一边笑着说道:“绪儿和玉儿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换得也快,少不了还会临时及时地要麻烦绣坊的时候,还请何妈妈多担待了。”
何妈妈知道陈夫人指的是之前过年时让她们赶制温玉新衣的事情,连忙说道:“不敢不敢,为老爷夫人们做事,是奴才们的本份。少爷小姐的衣裳若是有不衬身之处,夫人但管差人来说,我们立刻回工赶。”
“……老奴这里还有三房的衣裳没送,这就先行告退了。”
“那就不多留妈妈了。”
“何妈妈,我来送您出去。”红绸殷勤地上前打帘子。
何妈妈接了红绮的锦囊,揣在怀里,朝着陈夫人福了一礼,就转身出去了。四房可是府里的财神爷,之前陈夫人托她们赶工为温玉制衣的时候,就给过她们十两。今天又给了个荷包,她一捏之下,估摸着也有个两三两的样子。出手阔绰的,就是长房也是远远及不上的。
何妈妈走后,陈夫人打发刘朝绪去洗澡,却将温玉唤到面前,问道:“玉儿,你与那何妈妈,可有什么嫌隙?”
温玉暗暗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就是刚才她与何妈妈乍一见面下的神色,陈夫人便从中看出不对来了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消息
温玉便将那天刘朝绪拉她去玩,然后她寻不见回来的路,被何妈妈误认作唤去绣坊,撞见嫁祸之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陈夫人。陈夫人听罢,微微蹙了蹙眉,柔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四婶?”
温玉怯怯地说道:“那会玉儿才刚来府里,就惹了麻烦,怕四婶觉得玉儿不乖……”
“傻孩子。”陈夫人怜爱地将温玉搂到自己身旁,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四婶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不喜欢玉儿了。而且你在这府里住,何妈妈是绣苑的管事,迟早也会认得你,如何瞒得过去的?”
“玉儿知道错了……”
“也不必太担心,四婶一直与他们说,玉儿和绪儿是一样的,是这房里的小姐,是主子。下人终归是下人,我和你四叔俱在,料想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欺负到上头来。”
“嗯。”温玉点点头。她明白陈夫人的言下之意,虽然她也是孤身一人寄居府里,但她与二房的两个孤女却是不同的。四小姐姐妹虽然依傍着长房住,但平日里有什么不均,是没有人帮她们出头的。而温玉不同,她的靠傍是四房,四房有刘传耀和陈夫人在,他们会护着她的。
“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吧。今后再遇上何妈妈,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要有所顾忌。你越是忌着,她也会忌着你,索性全放开了,也就没事了。”
温玉点点头:“玉儿明白了,谢谢四婶。”
陈夫人又揽着温玉说了一会话,才让紫菱带她去洗澡睡觉。
这一天,刘传耀又是深夜方才回返。在外间解了斗篷,放轻脚步进屋。红绸迎上前去,说道:“四爷,夫人还醒着,在等您呢!”
“哦?”刘传耀微微诧异。妻子很注意养生,平常时候都睡得比较早,除非有大事情要商量,才会刻意等到他回来。当即接过小丫环递过的温布巾擦了擦脸和手,便躬身进了卧房。
陈夫人靠在床上看出,昏黄的灯火投照在她满月般的脸庞上,泛出一种汉白玉般白皙温润的色泽。睫毛微垂着,神情宁静而安详,为她平平无奇的容貌,平添了几份秀致。
“怎么了,有事情发生?”刘传耀缓步坐去,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一副商量正事的模样。
陈夫人放下书,略作沉吟之后,方才说道:“温家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
“打听不到。”刘传耀蹙着眉。“当年安平侯府是报上由世子温如晦袭爵,但毕竟没有正式袭,温家就出了事。所以,这里头有没有什么奥秘,除了先皇和内务府之外,恐怕就只有过世的温老侯爷知道了。温如韬那边,我试探过了,可以确定是完全不知情的。所以就算这事是真的,温家已经没有人知道了,那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今万岁极有可能就不认了。”
陈夫人听着,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
刘传耀看看沉默的妻子,问道:“怎么又忽然问起这件事情了?温世兄虽然离京十年,功课却也没有落下。以他的学识,只要没有人从中作梗,重新考取功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不要操之过急。”
陈夫人抬眸看看他,叹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你也该稍微管管家里的事情了,生意是做不完的。”
见她这副模样,刘传耀心中便有几分明了,问道:“又是我母亲那里?”
陈夫人叹着气,无奈地说道:“老夫人的寿辰不是快到了么,今天我和大嫂、三嫂一起过去佛堂,商议如何办这个寿辰。结果老夫人对于寿宴只说了一句,便问起几个孩子的婚事来。”
“问到绪儿了?”刘传耀微微诧异。“早了点吧?”
“老夫人这两年身体不如从前了,最近又一直病着,所以……”陈夫人对此表示理解。“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赶紧留心起来,给绪儿找一个门第高的官家千金……给我们四房长长脸。”但老夫人的这句话,就让陈夫人心里的气不打一处出。要娶孙媳妇长脸,言下之意,便是她这个儿媳妇丢脸了。
当初刘传耀娶她过门,是老侯爷开的金口,老夫人这里是非常不满的。这个时代,虽然不是“商为末业”的时候,但是毕竟官为贵,商为轻。一个名门公子、官家子弟不入仕去从商,跟商贾小贩打交道,老夫人觉得对于丹宁伯府这样的门第来说,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虽然如今伯府的大半开支,都是四房赚进的。但老夫人还是觉得刘传耀没有出息,每回见着他,少不了会劝几句,让他弃商从政。但这么多年来,刘传耀一直都没有走官道,再加上就他这一房没有妾室进门,自然而然地,老夫人便将一切罪责都怪到了陈夫人身上,认为是陈夫人暗中使的力,算计了她儿子。即使平日里陈夫人礼节周到,又生了个儿子,却仍然左右看她不顺眼,觉得就是她的原因,刘传耀才会这么不长进。
“母亲估计也就是想到了,就提提,你不要理会就行。绪儿才十二,要议亲,至少要到十四吧?”
“她这回可不是只说说。她点了几家的小姐,说是寿宴的时候请过来,让我好好考虑。”
“这……”刘传耀一阵踌躇。“明天我去找母亲商量下。长幼有序,绪儿上头还有好几个都还没定下亲事,怎么也不该就到咱们绪儿议亲了吧?”
陈夫人点头:“那你可别说是我让你去说的。”
刘传耀会意地笑着说:“我只说是你找我商量绪儿的亲事,我自己觉得不妥,才去的。”
陈夫人这才笑了笑。刘传耀见妻子满意了,便起身说道:“早点睡吧,我去对下帐。”
“唉……”陈夫人忍不住唤了声。
刘传耀回过身,温声问道:“怎么了?”
他总是这样不愠不火,温文尔雅,让她有些话也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转口说道:“别太晚。”
刘传耀应了声“嗯”,就转身出去了。
陈夫人靠回床头,看着昏黄摇曳的烛光,长长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私情
八卦社的五位成员,只一天功夫,便都完成了自己的份额,抄录好了两份。可是苏叶捏在手里,翻翻看看,眉头渐渐地蹙了起来。虽然这个内幕消息爆得非常有重量,但只这一个,一份只有几张纸,拿出去卖,未免也太寒碜了点。
于是苏叶又召集了众人开会,让大家集思广议,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这第一本,正如温玉所说的是要去打开市场的,一定要一鸣惊人,达到轰动的效果才行。
苏叶和丁浅如都想到了几个不久之前的几个花边新闻,潘凝云建议要不写写公主和宋嘉言的事情。苏叶表示,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瑞堇公主那边,她还真得罪不起。
温玉从旁帮着斧正角度,说道:“我们八卦社出刊,若想长久,必须要有自己的宗旨,譬如及时、真实、准确。一些过时的,人尽皆知的消息,我们就不要放了,放了也没意思。有些无法证实、不知真假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写。一定要写的话,建议专门开一个版块,放一些有争议性的话题,比如公主和宋大公子的事情,大家究竟看不看好,欢迎来信各抒己见什么的……”
温玉说着说着,便发觉其余四双眼睛都灼灼地盯着自己,不由怔怔地问道:“怎、怎么了,哪里说错了么?”
四人一致地摇摇头。
苏叶第一个眼睛亮晶晶了起来:“小玉说得好有意思,要是真有这样一个话题出来,我肯定会写信来说自己的想法……”
“嗯嗯!”潘凝云使劲地点头,分明是她也想对此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意思。
苏叶当机立断,一合掌说道:“我想到了,我们来分工下吧!以后打探消息,由我和浅浅负责。小玉负责内容的安排。小雨负责联系安排人手出售我们的小册子。小凝负责数钱,统计我们社的收入与支出!怎么样,这个安排不错吧?”
“嗯!嗯!”大家都表示对安排很满意。
由于眼下还没有后续的事情做,于是一行五人便分头行动,到各个社走走,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好事情。苏叶一个人往东,潘凝云和丁浅如往西,温玉和谢雨涵便在南苑里晃。
一路上,走走停停,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温玉发现谢雨涵似乎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小雨?”
“小玉……”谢雨涵瞅着温玉,吞吞吐吐地说道。“你现在,是在丹宁伯刘家四房里住着吧?”
“嗯,是啊。”温玉应了声,心想这小姑娘不会也是对刘朝绪有意思吧?
谢雨涵略作犹豫,又说道:“刘家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你知道吧?”
温玉摇摇头:“我都没有见过老夫人。四婶说,老夫人在佛堂养病,让我不要去打搅。”
闻言,谢雨涵似乎松了口气,便说起老夫人寿诞,她娘亲准备带她一起去祝寿,问温玉送什么礼物比较好。温玉说道:“我刚来京城,也不知道这里流行送什么。不过想想老夫人这样的身份,必定是没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可能还是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老人家会更喜欢一些。”
谢雨涵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边说,一边缓步往前走。南苑这边风平浪静的,两人便准备转去马场看看。路过小花园,从假山旁经过时,忽而听到假山里面传来“嘤嘤”的女子哭泣声。温玉两人不由停了脚步,正循声探头往里面看,忽见里面人影闪动,一个彩衣少女小步跑了出来。乍然看到温玉二人,连忙抬袖遮面,加快脚步跑了开去。匆忙间,温玉只看到她乌发上一只璀璨的金步摇,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是贾小姐。”谢雨涵刚小小声说了句。旋即又看到假山里快步追出来一个少年公子,长身玉立,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模样。看面容,温玉却觉得有几分眼熟,仿佛曾经见过。转念想了想,才想起来是元宵节那天,在花灯会上见过的。那时她与宋嘉言在题诗,有萧家的人过来,这男子就在其中。温玉忽然又记起,那天那个缠着宋嘉言说话的少女,似乎是将这个人唤作“姐夫”的……这么说来,这个人是已婚人士了。那现在被他们撞见的,就是婚外情了么?
那少年公子见到温玉二人,略微一怔,随即浅浅带笑,泰然自若地与谢雨涵打起招呼来:“谢家妹妹,好久不见。”
“叶公子。”谢雨涵回了一礼。
“这位是……”他指的自然是温玉。
“她叫温玉,是丹宁伯府陈夫人的远亲。”谢雨涵为两人互相引见。“小玉,这位是定国公府的叶骏叶世子。”
“叶世子。”温玉也行了一礼。
叶骏还礼后,方才笑着说道:“不要这么见外,既在同院上学,便是同窗,唤声‘叶师兄’就行了。”
温玉依言再唤了声:“叶师兄。”
叶骏微微笑着,想到方才之事,说道:“西溪的事情,雨涵妹妹应该知晓吧。她性子急,脾气犟,劳烦雨涵妹妹有时间从旁多劝着些,不要钻牛角尖里去。我与她说的那些话,确实也是为她着想才那样说的,希望她能明白。”
谢雨涵点头应了。等叶骏走后,温玉才小声问谢雨涵:“这位叶世子,已经成亲了吧?”
“嗯,年前腊月里成的亲,娶的是萧家的大小姐萧燕婉。但是之前,叶公子和贾小姐的感情是极好的……”谢雨涵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小玉……你说,这个可以当成八卦放上去么?”
温玉连忙说道:“不太好吧,这关系到贾家小姐的名节呢。”这个年代虽然与她印象中的古代封建社会不太一样,少年男女都可以上学,但终还是男女分开就学。对于名节的概念,也比现代社会要看重得多。“我们要是把这个写进我们的册子里,就不是私底下传的,而是公开了,到时候就人尽皆知了。”
谢雨涵呐呐地说:“也对。”
“你们说的是什么册子?”
正说着,身后忽然横进来了一个声音。温玉连忙回过身,却见不远处的树后转出来一个身量窈窕的少女。从她的衣服和发间的金步摇上,可以认出正是刚才掩面泣身逃开的贾西溪。标准的鹅蛋脸,眼圈因为刚哭过显得红红的,眼神却是凌利而强势的。
温玉和谢雨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还是将她们准备出小册子的打算告诉了她。末了,谢雨涵匆匆加上一句:“贾姐姐放心,我们不会放上去的。”
“放。”
在温玉和谢雨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贾西溪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放上去,要放在最醒目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发刊
温玉和谢雨涵回到八卦社中,将遇到叶骏和贾西溪的事情说与大家一起商议,到底放还是不放。叶骏是定国公世子,贾西溪的父亲是太常寺卿,两人的母亲是姨表亲,出阁前感情很好,所以他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
“这个事情我之前就想到。这在年前,可是件大事呢!”苏叶说道。“叶世子跟贾小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那感情好的,院里的人谁都知道。大家都认为他们肯定是一对的,没想到,到正式下聘,娶的竟然是萧家小姐。”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呢!”潘凝云小声说。她虽然生性胆小腼腆,说话细声细气的,其实骨子里比苏叶还要八卦。或许,这便是她能与苏叶混到一起的共性吧。“当时大家都大吃了一惊,贾小姐一连几天都没有来学里,很多人在暗地里议论呢。不过很快就放冬假了,大家都玩别的去了,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丁浅如说道:“我听说,一开始定的便是贾小姐,不知道怎么临时换成了萧家小姐。这里头,文章大着呢!”
“那我们到底放,还是不放呢?”谢雨涵蹙着眉从旁问道。京学府里,虽然倡导自主经营,同窗间正常交往,但是叶骏已然家中有了娇妻,贾西溪又尚未出阁,两人之间的不清不楚,一旦被曝光,贾西溪就只有嫁入叶家为妾这一条路了。毕竟是官家的嫡小姐,哪有愿意嫁去做人家小妾的?
苏叶也为此深深烦恼,负着手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转了三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去找贾小姐再谈谈。”
“嗯,嗯。”潘凝云一个劲地点头。
苏叶百般纠结地去了,回来的时候,却是坚定无比地为此事拍了板:“放!”
于是接下来几天,社里的几个成员又一阵忙碌,终于十本创刊号全部抄录完毕了。交到温玉手里后,由温玉来配封面、封底、插画和各个栏目。
封面温玉采取了比一般纸厚一点的信笺,淡淡的青色,在右上角画了一枝白梅,梅下写了两行字。“赛马场上佳人拂袖,听雨崖边公子多情”。两句隐含的自然就是本期的两个头条新闻。右下角用粗体字题了会刊名,是为:春分。这个刊名是大家一致认可的,不仅因为出刊日正在春分这一天,更因为一年之际始于春,大家也希望能够一直这样进行下去。
苏叶看了之后,非常之满意。当即交给谢雨涵,让她托人拿去卖,然后一群人心怀忐忑地等着结果传来。没多久,苏叶就第一个坐不住,跟过去看了,然后大家都跑了过去。
根据之前的安排,马场是最好的销售地点。不仅因为马场的人最多,最重要的是,众所瞩目的头条新闻就是发生在那里的。温玉她们纷纷跑到马场,一个、两个、三个地趴在院门外往里面张望。
谢雨涵发现了众人,悄悄地潜身过来,伸手指了指马场上两个身着深蓝色衣衫的京学仆从,无声地告诉大家,就是这两个人在帮她们推销。最先被推销到的人,都只问了几句,便不与仆从多说话,起身走开了。再接着,有一位小姐接过册子,翻开看了看,似乎觉得挺喜欢。但是当仆从说明要付钱的时候,不由蹙起秀眉,将册子丢了回去。看得那一群院外偷看群众一阵儿欢喜,一阵儿失望。
“这位少爷,打扰,请看下这个。”
宋懿行正在休息室里沏了壶茶喝,便有个学里的仆从进了来。京学的规定,各位学子从家中带来的小厮和丫环,都是不能进东、西、南三个苑的。这些苑中的一切杂务,都由京学中训练有素的仆从们来做。不过,一般送信传情之类的事情,还都是由贴身仆婢去做的。
“哦?”宋懿行好奇地接过小册子。看封面还以为是个诗集,翻开看之后,竟然是八卦消息的大合集,而且第一页里,就有自己的大名赫然在目。“倒是挺有意思的。”宋懿行笑了笑,便挥手示意那仆从可以退下了,这册子他收下了。没想到那仆从却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少爷,这册子不是白送的,需要十文钱购买。”
“不是送的,是要买的?”宋懿行倒来了兴致,当即取出一两银子交给那仆从,说道。“多的给你,不过,你得告诉我,这册子是谁给你的。”
那仆从很有气节地行了一礼,说道:“多的钱,少爷请取回去。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不能说出是谁给的。”
“哈哈。”宋懿行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赏给你了。”
“谢少爷。”
那仆从离开之后,宋懿行才一边品茗,一边细细地看起那册子来。虽然自己被写进去了,倒写的却都是事实,无可厚非。不过看这文字里行间隐隐透露的意思,那作者似乎是在谴责他在故意惹刘四小姐生气啊!
宋懿行将册子放在茶几上,以食指和中指轮流轻扣着桌面,忽然觉得这字迹,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思来想去,忽而想到些端倪。将册子收起揣到怀中,离开学院回到家中。从书案上取出之前温玉给他的那封信,与那册子放在一起一比照,答案跃然纸上。
“果然啊,又是你这个小家伙!”
第一天,只卖出去两本。第二天,卖掉了五本。第三天,很快的就把剩下的卖光了,然后就有许多人追着那两个兜售的仆从问还有没有那册子卖。仆从都很敬业地告诉他们:“请等下个月。”
“大获全胜!”苏叶看着收回来的钱,欣喜若狂。其实对于她来说,赚多少钱都在其次,主要是被人接受了。而且已经售出的十本册子,还有被人哄抢的趋势,这是一种多么强烈的成就感哪!
“今天我们要开个庆功大会!”苏叶高兴地说道。
“嗯!嗯!”潘凝云总是第一个附和。
温玉无奈地泼冷水:“我今天得去马场,给绪哥哥捧场了。”
“我也去!”潘凝云又附和了。
苏叶说道:“去什么,马场有小玉了,我们去别处打探消息!下个月很快就到了!下个月,我们至少要做二十本!”
“哦。”在去看刘朝绪,还是去打探消息中迟疑的潘凝云,最终还是被苏叶不由分说地拖走。
温玉像往常一样独自前往南苑的马场,但是今天,走着走着,便发现自己仿佛被人跟踪了。
脚步渐渐放慢,然后蓦然一个回身,赫然便看到宋懿行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也没有躲开的意思,仿佛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她似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二房
“玉儿妹妹。”他像刘朝绪一样地唤她。
温玉心里忍不住暗暗想道,这回倒是学乖了啊,不叫小嫂嫂了。一念刚转毕,便听得宋懿行说道:“玉儿妹妹,可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叫‘小嫂嫂’了?”
温玉闻言不由黑了黑脸,心想这家伙难道有读心术吗,她的念头刚一动,他就知道了。
宋懿行“呵呵”地笑着说道:“因为我忽然觉得玉儿妹妹与我兄长不太合适,还是做我的二房姨太太比较好。”
“……”温玉无语了,当即抬头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他。还二房姨太太,这家伙是猪吗?正室夫人没娶,就想着二房了啊,真有理想!
宋懿行仿佛没有察觉到温玉正在心里暗暗地咒骂他,继续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玉儿现在还小了点,模样都还没有长开,得再养两年。”悄悄地,他又把称呼中的“妹妹”二字去掉了,直接亲热地唤上“玉儿”了。“等到十五岁,呃,十四岁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就可以来我家了。”
温玉被他话中的“再养两年”说得唇角隐约抽动了两下,敢情他还当她是猪了。现在太瘦,养个两年,胖点了再宰?冷冷地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唉呀,别走,玉儿!”宋懿行连忙跟上两步,拉住温玉的手腕。
温玉奋力地甩开,回头正声说道:“宋公子,请你继续你的春秋大梦,我得看赛马去了。”
“这可不是春秋大梦哦?”宋懿行说道自信满满。“这是对将来的美好规划。我也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我有了这么一个决定。”
“呵呵。”温玉不怒反笑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宋懿行抿嘴微笑,笑得异常好看。“我会尽快把你从刘家解救出来的。”
“解救……什么?”温玉的嘴角再次抽动。
“你姐姐是刘家长房的媳妇,你不住长房住四房,刘家的用意很明显吧?分明就是想让你给他们家当童养媳。”
“你怎么,不去死!”温玉终于忍不住揭下淑女的外衣,爆粗口了。在温玉忿忿地转身离开的时候,宋懿行的嘴角却渐渐浮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温玉来到马场,正好刘朝绪牵了马从马棚出来,看到温玉一步一步走得恨恨的,便快步跑过来,问道:“怎么了,气呼呼的,谁惹你了?”
“一只猪!”温玉忿忿地说道。
刘朝绪惊奇地问道:“学里怎么会有猪?”
“猪都不如!”
刘朝绪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便也不与她提这件事情了,宽声说道:“好了,好了,别气了,要不要骑下马?”
一般情况下,温玉是不想挑战骑马这一项在她看来极有危险性的活动的。但现在正郁闷着,想做点什么舒缓下心情,当即点了点头。但当刘朝绪带着她来到马前的时候,看着比自己的身高还高出小半个头的马背,不由颤了颤唇角,问道:“有没有小点的马?”
难得温玉肯试着骑马,她有什么要求,刘朝绪自然尽量满足。当即跑去马棚,牵了匹小马犊出来,又搬来个小扎着让温玉踩着。将温玉扶上马坐稳后,刘朝绪便牵着马,在马场上慢慢地踱。
走了一段路后,刘朝绪回头问道:“要不要跑一下?”
温玉脸色一紧,说道:“别……”
“没事,我带你。”说完,刘朝绪便翻身上马,坐到温玉的背后,说道。“坐稳了。”等温玉“嗯”了一声之后,便一甩缰绳,策马往前奔去。
风迎面凛凛得吹,吹得发丝乱舞。初春的风,温暖中带着些许湿润,缠绵得像是情人间缱绻的吻。在这种急速奔驰中,温玉心头的郁闷似乎也随风丝丝散去,却不知道这一幕落入正缓步踱进马场的宋懿行眼中。唇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哦呀哦呀,刚刚说过的话,一转身就给忘记了啊!”
由于小抄本的人手相传,定国公世子叶骏与青梅竹马的贾小姐余情未了、还暗中私会的消息不胫而走,贾西溪再一次旷课了。温玉悄悄问过谢雨涵,叶骏私底下有没有来质问过这件事情,毕竟当时只有她们两个看到。
谢雨涵说道:“放心吧,他们这些人一直被人关注着,最了解消息的人口相传是个什么样的事情。往往一个传一个,传到后来就完全不成样子了。现在出个册子,让大家都可以看到第一手的真实消息,可比乱传的好多了。”
“而且,他那天见着我们,也没说此事不能跟别人说,不是吗?”
温玉虽然还是觉得有点问题,但也只能点点头。
这一天回到家中,到陈夫人面前请安的时候,陈夫人说道:“下个月十五,就是老夫人的寿辰了,你们两个准备送些什么礼物?”
“呃……”刘朝绪略作一怔,挨到母亲身侧,说道。“母亲不像往年一样,帮我一起备着么?”
陈夫人拍着儿子的背,柔声说道:“你也不小了,应该自己学着准备礼物了。今年正好玉儿也在,你便与玉儿一块儿商量着送吧。”
刘朝绪闻言,便转过目光看向温玉,问道:“妹妹送什么?”
之前谢雨涵提起过刘老夫人的寿辰,温玉当时便想过了。虽然之前并未曾见,但如果在家中摆寿宴的话,少不了还是得送礼。“我想画张观音像送给老夫人,四婶觉得可以么?”
“当然可以。”陈夫人赞许地点头。心想这孩子真是个心细的,之前与她说过一次老夫人身体不好,在佛堂静养,她便记住了,这会儿便想着送观音像祝寿。“绪儿,妹妹都想好了,那你呢?”
“我跟着妹妹一起送。”刘朝绪说道。“观音像,就算我们合送的好了!”
“哪有你这样偷懒的!就是亲兄妹,也是要分开送礼物的。”
陈夫人正笑斥着刘朝绪,红绡掀帘子进来,说道:“夫人,林家太太来了,想见夫人。”
“哪一位林太太?”
“说是如意画馆林均烨林先生的太太。”
陈夫人闻言怔了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回眸看了温玉一眼。略作沉吟之后,唤过红绣将两个小的带回自己房去,然后才让红绡去请那位林家太太进来。
温玉一边走,一边想着陈夫人刚才那一瞬间的异状。陈夫人听到禀报后,第一时间便看了她一眼,难道来的这位林家太太与她有关系?温玉转念一想,然后想到自己母亲的娘家是姓林的。祖父母都已经过世,隐约记得似乎还有一位舅舅在京中……难道来的这位林太太,就是她舅家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舅母
刘朝绪跟往日一样,先蹭去温玉房里玩。温玉近来将纸牌画全了,教了刘朝绪玩最简单的纸牌游戏。往常时候,刘朝绪是绝对玩不过她的,但她今天心里存了心思,时常出错牌,让刘朝绪占了好大便宜。
正玩着,紫菱进来了:“小姐,夫人唤您过去。”
温玉心里一惊,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位来的林太太一定就是她舅家的人了。见温玉起身,刘朝绪便将手上的牌一丢,说道:“我也去。”
与紫菱一起过来的红绡,连忙拦下刘朝绪说道:“夫人要和玉儿小姐商量送贺礼的事情,少爷不是搀玉儿小姐的份子么,就不要去了。不如趁这个时间,去洗漱沐浴好,呆会可以和玉儿小姐多玩一会牌。”
刘朝绪想想也对,跟温玉说了声“那你快些回来”,便跟着自己的丫环去洗澡了。
温玉来到陈夫人房中,一眼便瞧见右边下首的座上,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皮肤白皙,脸盘像满月一般圆润光滑。体态微显丰腴,配上秀致的五官,颇有一种绰约的风姿。
一看温玉进来,那妇人便站起身来,略显夸张地说道:“这就是我们家玉儿了,一晃眼,就十年过去了……快让舅妈好好看看。”说着,便上前来拉温玉的手。
温玉抬眼瞅了瞅陈夫人。陈夫人见状,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玉儿,这位是你舅舅的妻子,也就是你的舅母。快见礼,不要失礼。”
温玉这才挣开林太太的手,恭敬地行了一礼:“玉儿见过舅母。”
“乖啊!”林太太一副对温玉十分喜爱的样子,直要将她往自己怀里搂。但温玉却是知道,自家跟舅家的关系,是十分恶劣的。
张妈妈也没少跟她抱怨过这位舅舅。温玉的外祖父林靖泽是举国闻名的大画师,但他生性比较清冷,不喜收徒。他年轻时候,身边有个丫环很有天份,又勤奋,林靖泽看着喜欢,便在空闲的时候教她。一来二去,便有了私情,生下了庶长子林均烨。
林家也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林靖泽又是这一房的独子,自然不能娶一个丫环做正室,当将来的当家主母。所以林老太太做主,另娶了官家千金李氏做正室夫人。李氏生了林夫人之后,才知道庶长子的存在。月子里受了刺激,留下病根,没几年就去了。林靖泽没有再续娶,只是抬了那丫环做姨娘。
林夫人从小没了娘亲,在老太太跟前长大。老太太过世后,跟在父亲身边学画。虽然是嫡女,但从小孤苦伶仃,没少受姨娘母子的气。林靖泽倒是对李氏夫人还有几分情义,对林夫人极为关照,最后传衣钵的时候,也是传了林夫人,没有传长子。为此兄妹俩翻了脸,不过那时候林夫人已经嫁到了温家,温家势大,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温家被逐出京,回了青州。林家曾派人来索要过林靖泽传下的东西,两家为此又大吵了一架,可以说是完全撕破了脸。林夫人之所以生病,以致病逝,也与这件事有关。所以,温如韬带女上京,找遍了亲友,也没有踏过舅家的门半步。如今自己在刘家住得好好的,舅妈忽然连夜登门拜访,不知道是为何而来。
林太太搂了温玉在身旁,说起家中的事情。“你舅舅是个只知道画画、双耳不闻窗外事的,竟都不知你们父女俩进了京的事情。你有一个表姐,比你年长一岁,还有个表妹,比你小两岁。年纪都差不多,你来舅舅家之后,可以与她们一处玩,也可以一起去坊里的闺学一处上学。”
温玉听得不由心中一跳,不是吧,难道舅家真的要接她过去?两家的关系这么恶劣,温家身上的罪官名声又没洗掉,接她过去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是要落井下石,趁这个机会把她接过去虐待一番,报曾经的“一箭之仇”?
虽然温璧嫁到了刘家,但毕竟只是她的堂姐,而且她现在住的也是四房,而非长房,哪里及得过亲舅舅、亲舅妈关系近?如果林家坚持要接她过去,刘家也是无法拒绝的吧?
温玉正忐忑着,便听得陈夫人缓声说道:“玉儿现在与绪儿一起在京学上学,就不必刻意转去闺学了吧。”
闻言,温玉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陈夫人也不希望她被接走呢!
林太太听了陈夫人的话,脸色微微有些不对。京学是出了名的贵族学府,就算是官家子弟,也不一定能进去。有钱无权的土财主自然进不了,但即使是位高权重,出不了巨额学费的,还是进不了。所以京学自来就是一个供天下学子仰望的地方,当然是小小一个区坊的闺学所完全无法比拟的。
“能在京学上学……自然是最好的。”林太太有些尴尬。她没有想到刘家竟然会这么大方,出资让温玉去京学。据闻从京学出来的人,个个都出类拔萃、气度不凡,即使是国子监的学子都无法比拟。
林太太低眉看看温玉,果是觉得这通身的气派,就不似乡下过来的姑娘。相比之下,她那两个饱读诗书的女儿,却显得小家子气十足了。于是,林太太便问起温玉,平日里都在京学里学些什么。
温玉便将每日学的课程都笼统地说了遍,却避过了每天下午的社团活动之事。林太太想想这些课程倒也普通,闺学里也会学,估计京学的与众不同并不在教学上,而是因为往来都是权贵子弟的原因。所谓近朱者赤,耳濡目染,接触得多了,气质自然而然就高华了。这样一想,不由更坚定了林太太接温玉回府的心。温玉在京学上学,平日里学子们总有些往来,说不定可以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能结门好亲事。
“妹妹!妹妹!”正说着话,洗好澡的刘朝绪跑了进来,不满地嘟囔道。“我都洗好了,你还没好,怎么这么慢?”
陈夫人轻斥道:“绪儿,家里来了客人,不要失礼。快来见过你玉儿妹妹家的林舅母。”
刘朝绪一听是温玉的舅母,蓦然一呆,立时觉得不好,当即嚷道:“是要来接妹妹走吗?不行!我不让!”
陈夫人笑道:“别说傻话了,这哪里是你说不让就不让的事情。”
“不让!不让!就不让!”刘朝绪干脆耍起横来,拖了温玉就跑掉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为难
刘朝绪步履匆匆地拉着温玉回到房中,一进门,就气呼呼地威胁道:“你可别跟他们去了!”
温玉闷声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们,才不跟他们走。”她是不想去,但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这件事情,肯定轮不到她作主张。
刘朝绪却倒是放心了:“那就好,你不想去,我不让你去,娘亲肯定也不会让你去的。”
“嗯。”温玉只能先点着头了。她白吃白喝地在刘家住着,除开那一层不好意思之外,还是住得很惬意的。刘朝绪虽然有些少爷脾气,有时候很霸道,但跟他讲道理,他还是很听得进去的。堂姐温璧怀着身子,马上要临盆了,她不便经常过去打搅,但过去探望的时候,对她也是极好的。只是那林家,毕竟是她的舅舅,坚持要接她过去的话,恐怕陈夫人也不好直接拒绝。应该会派人去通知温如韬,让他出面处理吧?
果然不出温玉所料,林太太离开后,陈夫人便又唤了温玉过去,说道:“玉儿,你舅舅、舅母想要接你过去。按理说,你们是骨肉至亲,我不该不允。只是你父亲临行之前,郑重地将你托付给我们照顾,所以这事上,四婶也不好随意作主张。等你四叔回来,四婶便让他派人去京州,带信给你爹爹,看他作何安排。”
温玉点点头,说道:“谢谢四婶。”
“玉儿,来。”陈夫人轻唤了声。
温玉会意地走过去,陈夫人微启身,将温玉揽到身边,柔声问道:“在学里怎么样,学了些什么,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温玉知道陈夫人这个时候提起京学的事情,无非是让她记得这边的好,让她知道留在这里,远比去林家那样的小门小户要好得多。温玉也是想留在这里的,在一一回答了陈夫人的问题之后,小小声地说道:“绪哥哥说,只要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嗯。”温玉肯定地说道。“玉儿不想去。”
陈夫人用半是哄,半是肯定地语气说道:“那就不去。”
远在京州的温如韬接到信,便告了假立即赶了回来。温林两家之前已经断了往来,林家突然又这样热络起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进京后,他便去了趟林家。
林家夫妇请了林家族里的长辈过来,当众为前事道了歉。说衣钵传给谁,自然是林老先生说了算,是他们夫妻俩太小家子气,才计较这些。现在知道错了,是诚心改过。而且现在林家毕竟已经是温玉除了父亲之外最亲的亲人了,他们实在不忍心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孤苦伶仃地寄居在别人家里。
“妹夫你一直在外地,或许不知情。陈夫人虽然客气,但底下的丫头婆子们说得可难听了。”林太太说道。“我那日,等在刘家的客厅里,便听得几个小丫头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玉儿与刘家非亲非故,却一直赖着不走,白吃白住……我本也是禀着探望玉儿的心思去的,没想到却听着这么些浑话,我这才定了决心,一定要接玉儿回来,可不能让她独自在那,受了委屈都找不见人说。”
温如韬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虽然觉得陈夫人不可能会亏待了温玉,但刘家毕竟是高门大户,人多嘴自然杂。陈夫人约束得了自己房里的人,却也难保外面的人不会闲言闲语。而且刘家长房那边,对温家的态度一直很暧昧,并不明朗,把女儿放在那边,确实也不是上上之策。
见温如韬不说话,林均烨便给妻子使眼色。林太太会意,连忙让人去将两位小姐唤来给温如韬行礼。
看着两个与温玉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一口一个地唤“姑父”,温如韬又确实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既是亲戚,能和则和,没必要非惦着旧恨、老死不相往来。
回到刘家,温玉还没从学里回来,温如韬便将张妈妈唤了过来,问她温玉在这边住得可好。张妈妈说道:“陈夫人疼爱小姐,万事比着另外几房的小姐来。小姐在京学上学,又有绪少爷照拂,自是极好。”
“那府中可有闲言闲语?”
张妈妈说道:“这……倒也是有的,都是私底下在说,一直没让传到小姐耳朵里。不过……老爷去京州,为什么不将小姐带在身边?女孩子家,没个亲人在身边,实在可怜。”
张妈妈有此感慨,也是因为昨日遇见四小姐之故。那一日,张妈妈去绣坊领针线,路上遇到几个凑在一起闲话的丫头。说的便是温玉的事情,说她白住在这里,出入竟比几位堂堂正正的伯府千金还气派。还有人说温家早就不行了,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在侯府好吃好住的,自然是亲舅舅也不认了。还有说四夫人的意思,是要将温玉嫁给四少爷的,温家这是早早地将女儿卖给刘家,便撒手不管了之类的。
张妈妈越听越气忿,正想上前斥责几句,却见得旁边小楼上的帘子打起来,有人啐了一句,骂道:“有这些闲话,就到温家小姐、到四夫人面前说去,在这里叽叽喳喳地吵,打扰我家小姐清静做什么!”
张妈妈认出说话的是四小姐身边的大丫环燕草。燕草的话刚说完,就有个丫环回了一句,说道:“我们又不知道四小姐躲在楼上,怎么就是我们打搅四小姐清静了,怎么就不是四小姐偷听了我们说话?”
她一说,旁边便有丫环扯她的衣衫。在几个丫环你推我攮地走的时候,另有一个丫环仿若关切地说道:“我们说的是四房里那位,四小姐可别往心里去。”
燕草骂了声“不长眼的小蹄子”,回眸的时候,瞧见了张妈妈,似乎怔了怔。缩回头与帘子里的人说了几句,又探出头来,说道:“妈妈别介意。近来管得松,这些小蹄子们就越来越离谱了,我回头就告诉大夫人,非严惩她们不可!”
张妈妈想到这件事情,心里便不免唏嘘。人都说四小姐性子差,爱计较,却也实在没个人护着,着实艰难。温玉明明有父亲在,却像个孤女一样寄居在别人家里。
“这个……”温如韬沉吟着。“我再想想,你忙去吧。玉儿来了,就带她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决定
温玉回到伯府,便由张妈妈领着去见温如韬。几个月不见,温如韬的精神倒是愈见得挺拔了。年前的病弱颓废之气荡然无存,颇有些怀才得遇,意气纷发的味道,看来在京州那边混得相当不错。
“爹爹。”温玉快步来到温如韬身前。
温如韬揽过比离别前已然长高小半个头的女儿,轻拢她的肩,柔声问起这些日子的情况,包括在府中如何、在学里又如何。
温玉想要留在府中,自然是拣好的说。尤其提起在学里的情况,更是说得眉飞色舞。
“京学与别的学堂不一样,不是一天到晚,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先生们一点都不严厉,对我们都很关心,很注意因材施教。学的东西也不死板,不局限于书本上的内容,大多都是让我们自己动脑去想,动手去做。学里还有各式各样由学生们自己建的社团,每天都有活动,好有意思的!”
温如韬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柔声说道:“玉儿学得高兴就好。不过你四叔四婶花了重金让你进京学,你可别光顾着玩,浪费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嗯,玉儿知道的。除了跳舞一直学不好外,其他功课都被先生夸奖过的!”温玉微带自豪地说道。
温如韬夸奖了温玉几句,便提起了林家这件事情。“……你舅舅和舅母想接你过去,与表姐表妹一处。虽说之前我们两家不亲,但亲戚毕竟是亲戚,能和回来,自然是和回来最好。多门熟络的亲戚,今后你议亲也多份底气。”
听温如韬的意思,是决定让她去舅舅家了。温玉虽然心里不免有些落寞,但还是点点头说道:“玉儿都听爹爹安排。”
温如韬搂了搂温玉说道:“如果爹爹将玉儿带去京州的话,玉儿就无法再在京学上学了。京学是个许多人想进都进不了的好地方,从京学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个锦绣前程。舅舅家既然是主动想与我们和好,应该也不会亏待你。表姐妹间,若有不和,也暂且忍着。一年后,爹爹定来接回你,从此父女相伴,不会再让你独自寄居在别人家里。”
“嗯。”温玉点点头。
这天晚上,温玉还是住在原处,温如韬住在外院的客房。第二天早上,温玉起床时,便被告知刘朝绪知道了她今天下学就会被接去林家的消息,已经在刘传耀和陈夫人跟前闹了起来。
温玉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过去。在门外远远地就就听见刘朝绪不满地大声嚷嚷道:“妹妹说了不想去林家的!林家不是好人,会欺负妹妹的,你们不能让她去!不能去!”
“林家是玉儿的舅舅家,怎么会欺负她?”陈夫人苦口婆心地劝慰道。“玉儿只是去林家住而已,平日里上学还是与你一起。若真在林家受了委屈,我们马上接她回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是不让妹妹去林家!”刘朝绪说什么都不肯温玉去林家。“你们一定要妹妹去的话,我也要去!”
“胡闹!”刘传耀斥道。“妹妹的舅舅家,与你何干!你要去,就马上备车把你送去你舅舅家!”
“我不!我就要跟妹妹一块儿!要么不让妹妹走,要么就我们两个一块儿去!”
正闹着不可开交,红绡唤了声“玉儿小姐”来了。温玉刚走进去,刘朝绪便冲了过来,正嚷了两声“不许走”。有小丫头在外面唤道:“温家老爷来了。”
刘传耀便让陈夫人好生劝着,自己起身出了去。陈夫人哄刘朝绪先吃早饭,和妹妹一起去学堂,其他的下午再说。刘朝绪却是不肯,一定要得到确切的回答说温玉不去林家了,才肯吃饭。
陈夫人无奈,遣了红绡过去刘传耀那边问。直到那边说温玉不去林家了,刘朝绪才罢休。坐到上学的马车上,刘朝绪抹抹之前吵囔时眼角挤出的泪花,拍拍胸脯说道:“放心好了,爹爹和娘亲就我一个儿子,我说什么,他们还不得依着我!我说不让你走,就一定去不成的!”
温玉看他一副壮志满满的样子,想到他刚才闹得一个天翻地覆,不由“哧”地笑道:“哪有你这样,要胁自己父母的?”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表示心中的不满。“你不愿意去,他们还让你去,就是他们不对。那什么林家的,早该来一个,就赶走一个了!”
听他说得仿佛他跟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温玉不由轻轻抿着嘴笑。不过,之前林温两家闹成那样,现在突然又说这门亲戚要和回来,实在可疑。她如今虽然在伯府里住着,但离了伯府,就什么也不是,到底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看上了?难道还盯着外公传下来的那些东西,只是现在转而走怀柔的路线了?
一转念,忽而又想到前些天遇到宋懿行的事情了。那家伙说什么刘家留她,是要让她当童养媳,他还会尽快把她救出来之类。之前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一想,倒还真是他一说完,第二天晚上林太太便寻上门了了。难道还真是他暗中做的手脚?可是,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竟然能叫动林家帮他做事,那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吧?
到了学堂之后,却仿佛要印证温玉的这一想法似的,刚进教苑,苏叶便上前来说道:“小玉,你可来了!一大早,宋家二公子就派人送了东西过来给你。”
苏叶这么一说,温玉才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宋家二公子?”温玉不解地反问。
“是啊,一大早就派人送了来。”苏叶推攮着温玉,说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温玉在苏叶的催促下打下了锦盒,发现里面是包装整理的四个小盒。一一打开之后,其中两盒是糕点,一盒是切成小片的瓜果。另外还有盒盖得比较严实,温玉很费劲地打开,却发现是盒羹汤。还带着丝丝暖气,仿佛刚出锅不久。
“宋二公子为什么送吃的给你啊,小玉?”苏叶奇怪地问。
“……应该是让我转送给四姐姐的吧?”温玉支吾着说了句,便将盒子都盖回来,将整个锦盒放到旁边去了。
苏叶蹙着眉说道:“我听说,宋懿行和刘朝苓闹翻了,他最近和建平侯家的小姐走得很近……他让你转送吃的,难道又想和好了?”
“谁知道呢?”温玉兴致寥寥地应了声。
她可看出来了,方才那盒瓜果,里面有大半是切成小块的木瓜。想到他之前说她得再养上两年,不由在心底暗暗骂了声:这个流氓!
这天下了学,刘朝绪拉着温玉的手一起往外走。还先让人去外面探探,有没有林家的人来接温玉。等出了门去,温玉却大吃了一惊,因为她看到,张叔驾着他那辆破旧的马车等在外面。(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理论
“张叔?”温玉惊奇地唤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刘朝绪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一身旧衣裳、却穿戴得异常干净整齐的张叔。
“小姐。”张叔从车上跳下来行了一礼,柔声说道。“老爷派我来接您回家。”
“回家……”温玉怔了怔。不去林家,改回家了么?“张妈妈呢?”
张叔笑笑说道:“她一早就已经回去了,在收拾房间。刘家还给了两个丫头过来,也都在家里等着了。”
“哦。”温玉点点头。虽然家中清贫,比不得刘家的奢华富贵,但在自家总与在别人家里不同。也没刘府的那么多些规矩,自在许多。
张叔从车下取了小木凳出来,温玉踩着爬上车。发觉旁边有个身影在她之前,一下子窜了上去,抢先钻到车子里去坐着了。温玉睁了睁眼睛,便有刘府的人急匆匆地过来唤道:“少爷,您怎么也上去了,那是去温家去车?”
刘朝绪从车里探出头来,不满地说道:“现在还早,我去妹妹家玩一会不行吗?再吵,我便住在妹妹家,再不回去了!”
这话一搁,刘家的家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驱车亦步亦趋地跟在那辆破旧的马车后面,辘辘地往温家所在的长平街而去。
长平街是平民居所,现下又正值晚饭时分,外出工作一天的人们都纷纷回到家中。所以在刘家的马车驶入永川巷的时候,惊动了许多人端着碗出来围观。
车停下后,刘朝绪抢在温玉前面窜下车,不请自入地跑了进去。温玉快步跟进去,就看到刘朝绪在每个屋里探头探脑地观望了一阵,然后转回温玉面前,嫌恶地说道:“这里这么破,怎么住人,还是回我家去住吧?”
温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知道你家好,我这也好着呢!虽然旧一些,但住起来是一样的,而且还可以经常出去玩的。”
“这样啊……”这么一说,刘朝绪又觉得能够经常出去玩,那么件艰苦一点,似乎也是可以忍受的。“那我也在这里住几天!”
“你也要住这呀……这是我爹爹的房间,我的房间,还有张叔和张妈妈的房间。”温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指给他看,然后摊摊手,说道。“你要住就只能住厨房了。”
刘朝绪不由瞪了瞪眼睛。
张妈妈听到说话声,从厨房里出来,说道:“小姐回来了……小少爷也来了,别站在院子里说话,先进屋里坐吧。”
温玉的房间,外面有隔了半间出来当作小茶厅的,张妈妈便让紫菱带着他二人进去坐。紫菱显然有些不痛快,本来陈夫人调她到温玉身边,并将她提了大丫环,她还高兴了一阵子。没想到,现在温玉离了府,她竟也得跟着来。原以为温家再不济,应该也是个殷实的小户人家,没想到竟然破败成这样,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虽然是个丫环,但从小在刘家长大,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清贫?虽然临行前,陈夫人有再三叮咛,但想到今后就得在这样的地方窝着,她就满肚子不痛快。
紫菱将温玉他们领进屋,差了小钗去奉茶,自己便借着去收拾温如韬的房间,提着扫把到一边歇着去了。
刘朝绪转着脑袋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说道:“我跟你一起,住这屋子好了。”
“还有紫菱和小钗呢!你住这了,她们住哪?”
刘朝绪不由沉下了脸,温玉见状,连忙又说道:“又不能晚上出去玩,何必跑来跟我们挤呢?以后逢着学里公休日时,就借故来看我,到时候咱们再出去玩。”
“……好吧。”刘朝绪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虽然温玉走了,平时在家里就没有人陪他玩了。但他也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温玉去舅舅家,他是不依的。凭什么要去舅舅家,不住他家,他家有哪里比不上那个林家?!但现在是回她自己家,他总不好再吵再闹了。而且温玉住在外面,他也多个理由多到外面走走。只是这个地方太破了些,他觉得得想个法子修缮修缮,不然妹妹住在这,多难受啊!
直到刘家派人来催了,刘朝绪才依依不舍地回去,离开前还约好明天还是一块儿去学里,让温玉在家里等他的马车来接。温玉想着蹭他家的车,可以节省张叔的劳力,也便答应了。但怕他家的马车来这破巷子里太张扬,便约好在路口等。
刘朝绪走后,温玉才问起温如韬的去处。本以为他告了一天假,现在应该是赶回京州任上去了。不想张妈妈却告诉她,说温如韬是去京州辞任了,今晚或者明晨就会赶回来,以后就都陪温玉在这里住着了。
温玉闻言,一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愿去舅舅家,刘朝绪也闹着不让她去,温如韬又不想带她去京州而误了她的上学,所以就选择自己辞任回家。这样虽然顾及了刘家那边,又与林家留了日后往来的余地,但是这样一来,耽搁的却是他自己的前途。
温玉明白,求取功名对于温如韬和现在的温家来说,是一件何等重要、何等迫切的事情。没想到却在温如韬的路刚刚走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出了这样的岔子……虽然放弃京州的职务,不一定就阻断了他的求取功名之路。但是他在那边可以接近政事,又可以交些官场上的朋友,这些便利,都不是窝在这个小院子里寒窗苦读可以得到的。
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课间时分,温玉便托学里的仆役给宋懿行传话,约他在小花园的问心亭里见面。宋懿行准点前来,一见着温玉,便笑盈盈、温柔备致地问道:“这几日送的食物可合胃口,还有什么想吃的,但管与我说,我一定会尽力为小玉儿办到。”
温玉不想与他多虚与委蛇,直接问道:“那个林家,是不是你找来的?”
“林家?”宋懿行略作沉吟,便问道。“玉儿说是如意画馆那个林家?”
“是。”温玉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应道。这家伙脑子转得这么快,看来林家无缘无故找上门来,果真是与他逃不开干隙!
“那不是你舅舅家么?”宋懿行说道。“虽然是庶出,但怎么说也是你唯一的亲舅舅。你们父女远来京城,在京中无有依傍,投靠舅舅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住在非亲非故的刘家,算什么道理,别人会笑话我的。”
“我住刘家,与你有什么关系?”温玉气闷不已。
“当然有关系。你以后嫁了我,被人知道……”
不等他说完,温玉便气极地打断他的话:“别莫名其妙地自说自话!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作主!你最好适可而止,不然,我对你也不会客气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威胁
“哦,对我不客气?”没想到宋懿行却反倒是来了兴致,眉眼一弯,又笑眯眯起来。“怎么个不客气法呀?”
温玉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警告完了,转身就走。不想那家伙却兴致勃勃地跟上前来,问道:“是不是又要在你那小册子上悄悄写些我的事情,然后绵里藏针地讽刺我几句?”
温玉暗暗哼上一声,不理会他,让他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
“玉儿啊,你做事总是这样鬼鬼祟祟,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些么?”宋懿行倒是语重心长起来。“你瞧你瞧,这会儿,又在心里面偷偷骂我了,是吧?”
温玉忍不住横了他一眼,他怎么又知道她在暗中骂他,这家伙未免也太会洞察别人的心思了吧?!不过明明知道别人在骂他,他还非要找上门来故意招人厌,真是太恶劣了!
“你们那个小册子,是每月出来一册吧?第二册快要出来了吧?有写我么,有找到东西写么?需要我提供素材么?”
“停!”温玉忍无可忍地叫停了。退开两步,蹲下身,从旁边拾过一块小石子,在两人之间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条线,正声说。“宋二公子,你认为我做事鬼鬼祟祟,不够光明正大,那今天咱们就摊开脸,把话给说白了!”
“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搭不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与你们宋家退了亲,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会再进你宋家门,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娶我为妾’之类的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别说是妾,你就算是要娶我做正妻,我也不稀罕!”
“我会与你的事情保持距离,也请你不要再暗中插手安排我家的事情!你送来的那些东西,我回头便托人一并给你送回去。宋二公子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再做自讨没趣反蹭一鼻子灰的事情吧?”
丝毫不留情面地说完这一段话,温玉才抬眼瞅宋懿行的表情。一般情况下,温玉自诩是个脾气极好、又很讲情面的人,但对于宋懿行这样你骂他一句、他还当奖赏给收了的牛皮糖,还真是不说不重话就不行了。
宋懿行表情不改地听完后,略作沉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明白了。”
听到这句话后,温玉终于松了口气,真心希望这家伙就此能够消停。回到苑里后,便托学监处的人将宋懿行这些天送来的东西一并送了回去,他那边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下学后,温玉先去赛马场点个卯。赛马场人多又吵,看书也看不进去,只能白白地坐在那儿浪费时间。便跟刘朝绪说要去八卦社开个会,溜了开去。
与八卦社同一院子的,还有天文社和花草集。原八卦社社主谢敬真将社让出之后,自己便蹭去了旁边的天文社。花草集长年不见有人来,但是据谢敬真说,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是花草集的人种了。温玉一直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么久以来,从来不曾看到花草集那边有人出现过,但那些花草却又不像是没有人照料的样子。
温玉抄书抄累了,便会给这些花草浇浇水、除除杂草之类的。如今正逢春天,许多之前冬日里未曾得见的奇花异草,都纷纷绽出了花苞。其中有一株亭亭玉立如水仙一般,花苞初绽,是紫中带了些白,异常皎洁好看。温玉便搬了个方方正正的小凳子出来,蹲在花圃前,将那花儿的模样画将下来,当作绣样,或者想着拿去文澜书阁卖,都好的。
一笔一划画得认真,连身后来了人都不曾察觉。等画好之后,身后的人轻声夸赞道:“寥寥数笔,却栩栩如生,这位小姐的画功极佳啊!”
这个声音……
温玉心中震了震,迟疑地回转身。果不其然,悄然立于身侧的,赫然便是一袭轻衫、超然出尘的宋嘉言。温玉慌然起身,本想唤声“宋大公子”,突然醒悟到自己该是不认识他,便有些拘谨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宋嘉言认出了温玉,轻声笑道:“认不出了么,我们在上元节遇见过的。”
“当然……认得。”温玉小声说。
宋嘉言见她有些嗫嗫的样子,有些恍然地说道:“是了,我们虽然见过,却不曾通过姓名。我姓宋,名嘉言。”
“我……”温玉正迟疑着要不要报上自己的姓名,身后忽然窜出来一个声音。
“小玉,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找!”话音未落,苏叶便急步从外面跑了进来。跑近了,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宋嘉言,大吃了一惊。“啊,宋大公子也在!”
“苏小姐。”宋嘉言微笑着打招呼。
苏叶很快就从震惊中醒过神,热络地招待他到屋里坐:“宋大公子怎么有空到我们社来玩了?”
“你们社?”宋嘉言隐约有些诧异。“你们在这组了新社么?”
苏叶连忙摆手说道:“没……就是原来的八卦社。”
宋嘉言不疑有他,笑着说道:“你们小姑娘家,也喜欢研究太极八卦。”
“嗯,呵呵。”苏叶陪着笑,一边偷偷地向温玉眨眼睛。“各有各的研究方法嘛!”
温玉也跟着暗暗发笑,这两个人讨论得一本正经,但两个人说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事儿。宋嘉言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开了。送走他后,回到屋里,苏叶才拉着温玉咬耳朵,小声说道:“宋大公子和瑞堇公主,吵架了!”
“吵架?”温玉略有些不解。宋嘉言看上去是那样温润谦恭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人吵架呢?
“听说公主要宋大公子去参加今年的恩科,宋大公子不愿意去。公主大发雷霆,下逐客令,把他从宫里赶了出来,还说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公主为什么一定要大公子去求取功名?”温玉表示不解。宋家是历朝勋贵,世袭不替的侯府。宋嘉言的父亲是世子,他又是父亲的嫡长子,以后肯定也是由他来袭爵的。而且公主一旦下嫁,便又是当朝驸马,再去科考谋取官职,也不过就是锦上添朵小花而已。
苏叶摊摊手,表示她能打探到的也只有这些。沉吟半晌之后,她突然又说道:“他们俩闹掰了也好啊!公主身在福中不知福,宋大公子这么好的人,她还要挑三拣四。小玉你要是喜欢宋大公子的话,就得趁这个机会赶紧下手了!”
温玉闻言,蓦地吓了一跳,倏地涨红了脸:“苏姐姐乱说什么呀,我、我才不喜欢!”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啊,小玉,你的脸都红了,该不会真的喜欢宋大公子吧?”
“才没有!”温玉急急否认。“苏姐姐你再乱说,我要生气了!再不来社里了!”
“呀,我不说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这个要胁大了,苏叶连忙讨饶。(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财源
温如韬回了京城,之前结交的两位朋友,便又上门来了。恩科马上就要开考了,温如韬得了闲,便在家中指点他们功课。并告诉他们近期官场上发生的大事情,让他们写策论的时候千万注意,别犯了禁忌。
温如韬在任上几个月,积攒了一些钱。加上离开刘家的时候,陈夫人让紫菱带来的一些银两,温家目前的家境还算宽裕。但是现在离正科还有一年的时间,总不能靠着接济,坐吃山空,得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八卦社那边,已经在筹备出第二期了。她们之前一合计,准备把每册的销售价提到一百铜钱一份。她平日里抽空多抄写几份,也能赚些钱。但是这个世界印刷术还极不发达,手工抄书再怎么抄也抄不了几份。而且一月一次出刊,收集消息的时间太长,作为消遣还行,作为赚钱的行业来说,终不是首选。但暂时还没有别的多赚钱的路子,也就先做着了。
到了学里的公休日,温玉觑空偷溜出去,将这些天偷空画的小东西又悄悄拿去文澜书阁卖。青莲瞧见温玉来,颇有些惊喜。几个月不见她来,一直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对于贫寒家庭来说,寒冬腊月便是一个生死关头。如今见得温玉白白净净,脸色红润,个头也长高了许多,看来是过得不错。青莲松了口气,一边看温玉送来的画作,一边问起她近来的生活。
温玉笑着说道:“寻着一门亲戚,到亲戚家过了新年。”
青莲冲着温玉笑笑,她也明白亲戚家虽好,却终不能长住的道理。将温玉拿过来的十几张小画件都收了,回身从抽屉中取出一串儿钱给温玉。温玉略微一数,足有一百多个铜钱,不由微怔,迟疑地说道:“青莲姐姐,是不是拿多了?”
青莲笑着说道:“我们夫人吩咐的,小玉再来,每张画涨到八到十个铜钱都行。”说着,她倾过身子往温玉挨了挨,小声说道。“元宵的时候,严大师又受了皇上的褒奖,近来严派山水在京中又大行其道。所以,小玉画的这些仿严派的小画件,很受各家千金小姐的欢迎呢!很多特意来寻,但之前存的都卖出去了,小玉又没有再来,所以我们夫人急着呢!趁现在盛行,小玉赶紧多画些,吃不准过阵子,又盛行别家的了。”
“嗯。”温玉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青莲姐姐。”
温玉揣着沉甸甸的钱往回走,心里乐滋滋的。这一下,她的画钱就翻了一倍。说明她之前决定模仿严派山水,是非常正确的。她如今画得熟了,这样的小画件每天可以画好几幅。最近趁着价钱好,赶赶时间多画点,说不定可以小赚一笔。
摸着了赚钱的路子,心情大好地回到家,却发觉家中来回穿行地多了许多杂役打扮的。温玉瞧见小钗从温如韬房中端着盘子出来,连忙唤过她来问道:“怎么了,家中有客人来么?”
小钗说道:“是小少爷来了。少爷说这里屋子破,得修一修。”小钗说时,温玉便看到有两个杂役从自己屋里出来。“修一修?”温玉蓦然间想到自己藏在壁上的镯子,心里一记紧缩,当即慌慌张张地奔进房去。却见有人正站在那面墙上,顿时心一阵砰砰乱跳,高唤一声:“你们别乱动我的东西!”飞扑了过去推开那人,从旁拖过凳子,七手八脚地爬上凳子,扒掉糊的墙纸。
太好了!镯子还在!
看到昏暗光线下的那一秣碧玉盈盈,温玉松了口气。当即取了镯子出来,便在怀里揣着了。
刘朝绪一大早带了支“装修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说要给妹妹家好好修葺一番。温如韬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拒不了他的一番好意。忖着反正家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便随他去弄了。
刘朝绪没找着温玉,只道她一个人先溜出去玩了,暗怪她真是不讲道义,竟然都不等他。法法子,他只能陪着温如韬在房里说话,一边等温玉回来。好不容易听到外面传来温玉的声音,兴冲冲地跑出去,却只见温玉紧张兮兮地冲进屋,推开他带来的人,不知道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宝贝似地揣在怀中。不由蹙蹙眉,说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温玉回头见刘朝绪进来,闷声说道:“我娘亲留给我的。”
“什么东西?”刘朝绪好奇了。“给我瞧瞧。”
“干什么要给你瞧?”对于他乱弄人进她房间,做所谓的修葺工作,她是相当地不高兴的。幸亏这镯子还在,要不然……要不然……温玉隐约有些怔了怔,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镯子。若不是当初留了个心眼,这镯子是早就该还给宋家了。
“为什么不给我瞧,给我瞧几眼又不会坏掉?”她不给看,刘朝绪就偏要看。
温玉瞥瞥他,知道他这少爷脾气上来了,不给他看估计是不成了。只能不甘不愿地从怀中摸出镯子来,递过去让他看。刘朝绪拿过去看了两眼,便没兴趣了。他家富可敌国,这镯子的成色虽好,却也不算是传世稀品,他自然见得多了。
见他看过后便没再找岔子,温玉赶紧将镯子收回怀里。刘朝绪瞧瞧她,忽而问道:“我送你的珍珠链子呢?”
温玉一摸手腕,没在。呆了呆,才想起来,前天洗澡的时候取下来,便没有再戴上去,让紫菱给收起来了。刘朝绪一看温玉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戴,当即小脸一沉,不悦地问道:“为什么不戴?”
“呃……”温玉迟疑着说道。“戴着多不安全呀,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或者叫人给偷了怎么办?”
“丢了、偷了就再做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听说是怕被偷走才没戴,刘朝绪虽然还是说得气呼呼的,但脸色显然好了许多。催促温玉将链子取出来重新戴上之后,又问道:“贺礼准备得怎么样了,祖母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
“贺礼……是在准备。不过,到时候画好了,就当作是你一个人送的礼物吧,不要提我了。”
“为什么?”刘朝绪不高兴地问。“寿宴你不来么?”
“寿宴要请的人,好像很早之前就已经下过帖邀请过了。我原本是住在你家里,合着你的份子送的。如今出来了,应该便不去了吧?”
“要去的,当然要去的!”刘朝绪说道。“没请帖还不简单,我去找大伯母要一张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解忧
这一天上学,刘家的马车照常来接温玉,但刘朝绪却不在。温玉以为他生病了,问了随车而来的他的贴身小厮,才知道这家伙为了她的请帖问题,又跟家里闹上了。
温玉不免有些汗颜,早知道就不跟他提什么请帖的事情了,这样一来,不知道陈夫人会不会觉得她太不识好歹了。
下学后,因为刘朝绪不在,她也不用先去赛马场点卯,直接窝去八卦社画画。八卦社的其它几个成员都是闲不住的,每天到处晃悠着去打探消息。谢雨涵则因为刘家老夫人的寿诞,忙着绣绣品,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过来了。
在屋里画了几幅小桥流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搁下笔,起身出院子,提了水壶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正浇着,忽而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笑着说道:“我只道近来这惠兰花怎的有些恹恹的,原来是有爱花之人,水浇得勤了。”
温玉回转身,迎上轻袍缓带信步而来的宋嘉言,心中隐约有些惊喜:“宋大公子。”继而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连忙问道。“惠兰花……不能经常浇水吗?”
“倒也不是。只是不能照着根浇,只需要在叶面上洒少许水,保持叶面不要太干即可。”
“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花都得经常浇水。”温玉小声道歉。
宋嘉言微微而笑:“都是一片爱花之心,自不会怪你。花儿娇贵,大多需要经常浇水,细心呵护,却也有些个照顾得勤了,反而会开得不好。另外,还有一些虽然也是要经常浇水,却有许多特殊的讲究。像这株金香花,需要在夜间浇水,白天搬到院子里晒太阳;这株金线牡丹,春夏两季要浇少量水,秋冬两季,却最好不浇……”
宋嘉言将院里廊下,需要特殊对待的花儿都与温玉说了个仔细。温玉一一记在心里,点头说道:“多谢宋公子提醒,我今后一定会注意的。”点头时,忽而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沉吟片刻,蓦然问道。“这些花,都是宋公子种的么?”
“是啊。”宋嘉言笑着点点头。“这花草集便是我组建的,只是我不常来,这里长年荒废着,许多花都开得不好。近来多亏了有小姐的悉心照料,今春的花开得比往年都多。”
“哪里称得上是悉心照料。”温玉惭愧地说道。“我以前没怎么养过花,不知道这养花中还有这么多讲究,所以都一般对待了,险些将宋公子好些名贵的花给浇死了……”
“若没有小姐浇水,恐怕枯死的更多。”
宋嘉言说完,走进花草集的屋子,取了个小铲子出来,在花前蹲下身,为花草松土。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红花绿叶间穿梭,格外赏心悦目。一举一动,又格外轻巧仔细,像是在摆弄最珍贵的宝贝。
对待花草便能如此,真是个极温柔、极有耐心的人呢!
温玉暗暗地想,站在旁边看了一阵,便提着水壶继续浇水。宋嘉言听到水声,回头循声望去。见温玉果然如他方才说的,一株一株浇法各自不同,不由轻扬唇角,笑意菡然。
浇完水,宋嘉言又唤了温玉过去,告诉她哪些花周围的杂草是要清除的,哪些又是要刻意留着的。等一切做罢,他回屋煮了花茶出来。引温玉在院中的亭里坐了,说道:“有诗云:玫瑰花开香如海,正是家家酒熟时。时人习惯以花煮酒,我倒是喜欢用她沏茶。小姐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玫瑰花茶在现代可是很炙手可热的一道花茶,有美容养颜、滋补养胃的功效。难得他在这么早的年代,便注意到玫瑰花茶的好处了呢!温玉道了谢,接过茶喝了两口,夸赞之辞自然不在话下。宋嘉言轻声笑笑,想到公主也是极爱他这玫瑰花茶,不由得眉眼之间那股淡淡的忧愁之色,又浓稠了不少。
温玉见他忽而沉默不语,猜想他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他与公主之事。苏叶与她说过,宋嘉言一般下学后,便进宫陪公主品茗下棋。近来他时常来这花草集中,必定是至今尚未和好。
温玉缓缓放下茶盏,轻声问道:“宋公子……听说,你与瑞堇公主起了争执……”倒也不是温玉问得冒昧,只是这件事情在学里早就被传得纷纷扬扬了,许多人都在为宋嘉言当不成驸马而幸灾乐祸。
“也不算争执。”宋嘉言也不以为意,当面问过他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是少数了。大家都非常好奇,以宋嘉言这样好脾气的人,竟然能惹公主生这么大的气。“只是由来已久的矛盾罢了。”
“既知有了矛盾,为什么不想法子解决呢?”温玉问道。看宋嘉言的样子,对公主的情义是真。她对宋嘉言又有几分好感,也不想看他这样忧愁下去。更重要的是,当初宋懿行想从她入手,破坏他与公主的这桩婚事。被她严辞斥回去之后,她可以断定那家伙绝对不会就此放弃。这回宋嘉言与公主的矛盾,说不定就有那家伙在暗中推波助澜。她,不想让他如愿!
“相处之道,在于相互礼让,相互磨合。而不是有了矛盾,便互不理睬,各自生闷气。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公主的气应该已经消了。宋公子去道个歉,料想就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宋嘉言轻叹道:“我去过……只是她这回是铁了心,若我不去求取功名,她便再也不理睬于我。”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温玉也感觉得出来,宋嘉言是个轻薄功名,想要寄情于山水的性子。但如今,瑞堇公主却想要他去求取功名。“宋公子不愿意为公主而改变自己吗?”
宋嘉言略微一怔,低眉,以指腹轻磨着茶盏的边沿,沉默不语。
温玉看着他,轻声说道:“宋公子若是一时做不了决定的话,我有一个缓兵之计,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听。”
宋嘉言抬眼看向温玉,柔声问道:“小姐请讲。”
“宋公子可与公主说,你要考取功名,便从正科走,不愿趁恩科这个便利。正科距今只有一年,很快就到了,公主应该不会介意再等这一年。而对于宋公子来说,作一个决定,一年时间却是足足有余了。”
“小姐果然冰雪聪颖,这方法好,可解我燃眉之急。”宋嘉言眼带喜色,起身向温玉道了谢,转身欲走,却又想到什么,回身愧然说道:“与小姐说了这么多话,却一直忘记问小姐芳名,真是太失礼了。”
温玉微微迟疑,心想听张妈妈和宋懿行的口气,宋嘉言好像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订立的婚约的。便略略释然,平声说道:“我叫温玉。”
宋嘉言的目光蓦然一紧,盯着温玉看了片刻,恭声说道:“温小姐,先行告辞了。”
“宋公子慢走。”温玉回了一礼。看着他施然而去的背影,心中却在想他刚才听到她名字那一瞬间的眼神。
难道,他也是知道的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动怒
刘朝绪闹了一天的脾气,终于给温玉弄了张请帖过来。还跟温玉说,寿宴上要行酒令,让她早作准备,不要到时候说不上来,坐在那发呆,丢了他的脸。
温玉不由一阵苦笑,吟诗作赋实在不是她的长项,搬些名诗古赋的,又怕抢了主客的风头,招人嫉恨。到时候,恐怕只能让他丢几分薄面了。
至于林家那边,似乎真的想要忘却前事,与温家再次来往。由于温家没有女主人,舅母不便带着女儿过来窜门,便只能每次由舅舅过来与温如韬叙话,末了,再邀请温玉去他家玩。温玉平时要上学,逢着公休,刘朝绪便会早早地过来找她玩,走不开身,她也乐得不去。
这天晚上,温如韬很晚才回到家中,将温玉唤了过去,问道:“玉儿,你在学中,与那宋家之人,可曾有了什么瓜葛?”
温玉摇摇头,问道:“怎么了,爹爹,宋家又派人来了么?”
“不是。”温如韬轻摇头。“今日京兆尹宣大人遣人请我过府,说有位宋公子向他举荐了我,称我文采过人,见识广博。宣大人有位公子,今年八岁,已是读书年纪,却不到年龄进入京学,所以,便想聘我为西席,教导他家公子两年。”
“这本也是个好机会,只是宣大人说是宋公子引荐,又不愿细说其名,我心里就有了思虑。我所认识的姓宋的,除了盛阳侯府那一家,也没有谁能在京兆尹大人面前说得上话了。但是,我们与那宋家早已断了关系,他家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举荐我,所以便想问问是不是玉儿在学中,遇着了什么事情?”
温玉不想父亲多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便说道:“我在学中无事。爹爹若是觉得其中有不妥,不如婉辞。如今咱们家中不缺衣食,爹爹当以自己的功课为重。在家看书,或者出去参加文会,感觉都比当西席要好呢!”
温如韬闻言轻颔首:“那此事,就再议了。”
温玉回到房中,暗忖这举荐温如韬的“宋公子”,到底是宋嘉言还是宋懿行。宋懿行就不提了,看宋嘉言那天听到她名字时的反应,仿佛也是知道他与自己曾经的亲事的,难道是为了补偿她,所以就帮她父亲安排一个“工作”么?但是他要暗中安排,不愿意透露姓名,为什么又要京兆尹大人向温如韬透露他姓宋?这样藏头露尾的作风,看着不像是宋嘉言所为,九成九又是宋懿行那个家伙!
第二天下学,宋懿行施施然地来到了赛马场。温玉冷冷地盯着他,他很快就感知到了温玉的目光,非常自动地撇开人群,独自进了休息室。温玉环视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连忙提步跟了进去。进屋后,温玉劈头盖脸地就问:“又是你,对不对?”
“当然是我。”宋懿行承认得倒是非常干脆。要茶座前坐下,翻开一个茶盏,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徐徐地反问道。“怎么,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姓宋的公子,会插手你的事么?”
温玉心中一顿,跟这家伙说话真的是要格外注意,一点点的漏子都会被他抓住。温玉避开他的这个问题,直接责问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插手我家的事情么,你怎么出尔反尔?”
宋懿行却说道:“这怎么能算?”
“怎么不算了?”温玉心中气愤,不由提了提声音。
“我这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宋懿行一脸虔诚地说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以致于令尊辞了京州的职务,使你家断了收入,是我的错。所以,我向宣大人举荐了伯父,这样也算是两讫了。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用不着。”温玉冷冷地回绝。
“我只是心中有愧,力所能及地尽一番自己的心意而已。受或者不受,便由伯父决定了。”
温玉哼了一声:“那你的心意尽到了,可以收手了吧?”
“当然,当然。”宋懿行连连应声。但他应得愈是干脆,温玉心里愈是没谱。当即斜了他两眼,见他没再吭声,便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又听得宋懿行在屋里说道:“其实,我这样做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温玉不由停下脚步,想听他说完。不想等了半天,他却又不吭声了,以为他是故意耍她,暗骂了他一声,再次启步往外走。这时,宋懿行却又说道:“你真的就只顾着生气,没想到别的了?”
温玉豁然回身,厉声说道:“想说什么就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我很忙的,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磨叽!”
宋懿行抬眼看看温玉,平声说道:“不要一心把刘家当好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当心,人财两失。”说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长身而起,缓步往门外而去。从温玉身旁经过而过之时,微微顿了顿脚步,往温玉倾了倾身子,低声说道:“得小利而忘大局。乍看聪颖有趣,却原来愚不可及。算我看走眼了。”
“你?!”等温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回身要与他理论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好一段路了。颀长的背影,在斜阳下被拖得老长老长。风迎面吹来,拂过他的衣袍,他这一走,还真走得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般的潇洒自在。可他干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故意来气她?!
居然说她乍一看聪明有趣,实质上却是愚不可及!这人真是,太过份了!温玉自认不是小性子的人,却也被这说话刻薄的家伙气得不轻。怪不得当初他说四小姐“锦绣文章腌臜心”,把四小姐气得病了好几天!
这天晚上,温玉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了,烦躁地坐起身来,怒道:“宋懿行,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惊动了睡在外面的小钗,急急地趿了鞋子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温玉气呼呼地躺回身,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吼出一声之后,心里倒平静了许多,这才窝在被子里,将他在说她“愚不可及”之前的那番话,细细想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思忖
黑暗之中,思绪似乎更为清晰。静下心来,将白天里宋懿行说的话一句一句细细寻思过来。他说,他向京兆尹大人举荐温如韬,除了为他之前的思虑不周做弥补之外,还想借此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他言外所指的,难道是以他之力都能在京中为温如韬谋得职务,刘家却要把温如韬弄到京州去么?
他还说,不要把刘家当好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温玉倒也不是觉得刘家接她进府,还出重资供她上学,只是因为刘传耀与温如韬曾经的交情,这里头必定还有深层的原因。
对于温家的从前,温玉知道得并不多,只从张妈妈那里断断续续地听来些东西。温家是当初在先皇立嗣的事情上出了岔子,被牵连进了太子毒杀案,从而招祸上门,百年根基毁于一旦。祖父和伯父死在狱中,父亲则与其他温氏族人一齐被赶出京城。
太子死后,先皇看着其他几个儿子,都觉得可疑。便干脆弃子择孙,从孙辈中选中了现在的皇上。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位皇上的父亲,也即是先皇第四个儿子,幼时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是个痴呆,所以他绝对与太子被害案无关。
新皇对先皇非常敬重,深得先皇欢心,在继位后也基本上悉数延用了先皇时的旧制。基于这层原因,在新皇面前,群臣都不敢随意质疑当初先皇对温家的处理。但是事实上,对于新皇来着,其实他才是太子遇害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者。所以,也难保他就没有被说动,对温家怀柔开恩的那一天。
“难道皇上那边,还有恢复温家爵位之心么?”温玉忍不住暗自想。刘家如今虽然只是个伯府,但毕竟是正统的皇亲,也时常往宫里走动,消息自然比常人灵通点。
若说皇上对温家网开一面,允许温家的人再次入朝为官,这还是可能的。但说要恢复温家的爵位,就有些过于乐观了。多一个爵位,朝廷每年就得多出一份例,多支出一大部分钱。而且温家这些年来不曾建立什么功业,也没有人证明当年办的案是冤假错案。在这样的情况下,恢复爵位,实在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温玉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想来想去想不真切。暗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不像他们这些从小在豪门世家里长大的人一样,肚子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听宋懿行的口气,他必是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的。但是经了今天这事,她是没法再去问他的。问了他也一定不会说,而且还会不吝辞藻地将她嘲讽个无地自容。
温玉再次翻了个身,心想不管怎么样,在他们父女俩最困顿的时候,伸出援手是刘家。就算他们别有所图,那也算是礼尚往来,不能多说他们的不是。而且刘家为他们父女的事出了不少力,那也是事实,总比他们宋家只会落井下石好多了!
想到他们宋家当初的行径,温玉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发了会呆,忍不住从枕下摸出那只镯子。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心里不免起了迷茫:到底要怎么做呢?
借着为刘老夫人的寿辰画观音像,温玉一连几天都是只到赛马场点个卯,陪刘朝绪说一会儿话,便去八卦社窝着了。苏叶她们并不常来,所以一个小院子里格外幽静。温玉便独自在这里写写字,画画画,顺道儿想些心事,倒也想通了不少事情。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几日,便被苏叶打探来的一个消息给打破了。
“上回我们写的那位贾小姐,嫁去定国公府做世子侧妃了!”
“真的嫁了啊?”潘凝云一惊一乍的。“世子侧妃说起来好听点,到底也是个妾呢!我还以为她当初坚持要我们写,不过是想让萧大小姐面上不好看而已,没想到真的……”
苏叶说道:“贾小姐是真喜欢叶世子,这个叫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抢了我的东西,我也不让你好过!就这样!”
丁浅如从旁说道:“那也用不着作贱自己去作妾吧?当初叶世子与萧大小姐订婚,一直瞒着贾小姐,也不见得世子有多喜欢贾小姐。我觉得贾小姐这样做,真不值得。”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最后苏叶总结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这几天就把第二期弄出来吧!正好宋大公子和瑞堇公主近来也有了矛盾!咱们要赶紧出,要及时报道!”
“嗯!嗯!嗯!”潘凝云使劲点头。
听她们商量着说要出新刊了,温玉连忙说道:“对了,我想到一个多赚钱的新办法。”
“什么办法?”三个小脑袋又齐唰唰地凑了过来。
温玉说道:“就是分批销售。第一批三到五本作为先行,每本卖一两银子。然后第二批出十本左右,便宜一点。第三批再出十来本,再便宜一点……这样持续性强一些,也不致于我们辛苦一个月,几天功夫便没影子了。”
苏叶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拍手:“就这么办了!大家赶紧磨好墨,准备好纸,开会了!”
姑娘们将桌子搬到一处,打探到消息的站起来说,其他的人便埋头“唰唰唰”地记。正记得认真,潘凝云眼尖瞧见了外面的动静,忽然惊呼了一声:“啊!宋大公子!”
这一声唤,大家纷纷停笔往外看,果然看到宋嘉言信步从外面进来。宋嘉言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不由微微诧异。旋即朝她们笑笑,远远地打了声招呼,便启步进到花草集里去了。
等他进屋后,潘凝云和丁浅如第一时间凑到苏叶面前,难掩惊喜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宋大公子这个时候不都进宫去了么,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是说宋大公子和公主已经和好了么……难道又吵架了?”
“大公子近来和公主经常吵架啊……”
那两个凑在一起,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些有的没的。苏叶高声一喊:“停!打住!先不要激动,我去打探一下!”
“快!快去!”
在两人的催促下,苏叶飞快地去了,潘凝云和丁浅如则齐齐地趴到窗口注视那边的动静。温玉虽然依然作埋头写字之势,其实目光也时不时地往外瞥去。自从那天她与宋嘉言说了缓兵之计之后,宋嘉言便没有再来过这里,想来应该是与公主和好,又进宫陪公主去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送茶
过了一刻钟左右,苏叶回来了。都不需要出声召唤,大家都很主动地围了过去。苏叶神情飞扬,纵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激动地说道:“宋大公子,以后会长期过来花草集这里!”
“啊……”潘凝云一声呼出,连忙又自知失态地捂住嘴巴。小脸憋得红红的,两眼绽放异光,喜出望外地问。“真的吗,真的吗?”兴奋激动了一圈之后,方才理智地问道。“为什么啊?”
苏叶说道:“宋大公子说他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这里清静,所以今后会常来这里看书。”
“哇,要考科举啊!好厉害!”潘凝云羡慕崇拜地说道。“以宋大公子的才学,肯定能考中状元的!嗯!绝对没有问题的!”
“嗯。”苏叶点点头。“宋大公子向来是最淡薄功名的,如今是因为瑞堇公主这么希望,他才去考的。大公子对公主真好,真让人羡慕。”
潘凝云和丁浅如听得直点头。苏叶又说道:“宋大公子说,他只想在这里安静地看书,所以他在这里的事情,咱们谁都不能说出去。”
“当然不会说。”丁浅如说道。“不然来些莫名其妙的人,我们也很烦的。”
“嗯!嗯!嗯!”潘凝云又使劲地点头。
由于宋嘉言的到来,几个小姑娘激动了一阵。但毕竟宋嘉言是名草有主的人,而且那位“主”,乃是天之骄女,谁也惹不起,于是很快就又投入了工作,只是劲头愈发得高了。
写得倦了,潘凝云去到南苑的茶室沏了壶茶过来,给每人倒了一杯之后,便推攮着苏叶,让她给宋嘉言送一杯过去。苏叶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丁浅如带来的玫瑰糕,灌了口茶,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之后才说:“为什么非要我去呀,要去你自己去!”
“我……不要去嘛。”潘凝云又扭捏起来,见苏叶说不通,便用手肘蹭蹭丁浅如,说道。“浅浅,你给宋大公子送去吧?”
丁浅如停下笔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自己去。”
倒也不是她们都不愿意给宋嘉言送茶,只是潘凝云的性子,在熟人面前是话痨子,在其他人尤其是男生面前,便是面红耳赤窘迫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为了刘朝绪,是鼓足了勇气、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宋懿行那把社要了过去,但是刘朝绪面前,她愣是不肯去说一句话。苏叶看不过去,与刘朝绪提过宋懿行能够答应把社让出来,都是潘凝云的功劳。但潘凝云一看到刘朝绪便躲起来,估计刘朝绪到现在都不认识到底谁才是潘凝云。当然,他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也是个大问题。所以,苏叶和丁浅如最近决定有些事情,就不帮她出面了,让她自己去做。她又不是做不来,只是害些莫名其妙的羞。
“不要嘛。”潘凝云还是她一贯娇娇怯怯的声音。在她的目光转过来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温玉连忙喝着茶说道:“我也不去。”
“你们……都欺负我。”潘凝云涨红了脸,转身将茶盘放回桌上,跺着脚说道。“我自己喝掉算啦!”
看她真的作势要端起来喝掉,丁浅如先妥协了,起身说道:“好啦好啦,我去送。”
“浅浅真好!”潘凝云立时感恩戴德地奉了茶盘过来。
丁浅如捧了茶出去,潘凝云便又跟去窗前看。丁浅如回来后,笑着说道:“宋大公子说,茶很好喝。”
“真的呀?”潘凝云喜形于色。
丁浅如见潘凝云高兴得像只老鼠似的,忍不住加了一句说道:“我和宋大公子说,这茶是我沏给他喝的。”丁浅如本来是想借此提醒潘凝云,不要总让别人帮她去出面,什么时候功劳被别人领走了都不知道。
潘凝云对此却毫不在意,对她而言,只要人家喝了她的茶,觉得好喝,就足够了。乐滋滋地向丁浅如道了谢,就坐回自己的小桌子前抄书去了。
“这人,真是……”丁浅如无奈了。
苏叶说道:“你管她,她自己乐意着呢!”
回家的车上,刘朝绪问起要送老夫人的观音像画得怎么样了。温玉说还没画好,刘朝绪便咕囔着抱怨说怎么这么慢,老夫人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其实主要这几天温玉总以这个为托,不陪他玩,他非常郁闷。
回到家中,张叔在劈柴,张妈妈一边收衣服,一边在向张叔抱怨着什么。看到温玉回来,然后收了音,笑着迎上来说道:“小姐回来了,先回房歇会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温玉应了声,便进自己屋去了。刚才虽然没听太清,但隐约还是听到张妈妈是在说紫菱什么什么的。温玉也看得出来,紫菱不愿意来这里。平日家里的活时常懈怠,张妈妈多有不满。这几日连去学里,也是让小钗跟着温玉去。
温玉曾委婉地提过这家里事少,平常有张叔和张妈妈就做得过来了。但一旦温玉略微有让她们回刘府的说法,紫菱便忙着表决心,说既是陈夫人将她指给温玉,那她便是温玉的人,温玉不回去,她也绝对不回去。对此,温玉也颇为无奈。
回房后,小钗给温玉倒了热茶,又打了温水进来让她洗脸洗水,做吃饭的准备。温玉问道:“怎么不见紫菱?”小钗回答说道:“没有见到紫菱姐姐,可能出去买东西了吧。”
“嗯。”温玉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小钗年纪跟温玉差不多,有点笨笨,比不得紫菱的心眼活。但是话少,手脚勤,不会多想什么,温玉觉得也挺好的。
吃过晚饭,温玉在房中画画。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张妈妈和紫菱的说话声,怕会起争执,连忙差了小钗出去看看。过了会,紫菱便推开门,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到这里后,很少见她有这样高兴的神情,温玉不由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喜事?”
紫菱将随后跟进来的小钗打发了出去,将带回的一包东西拎到温玉桌前,说道:“小姐,这是夫人让我带回来的。”
“是四婶么?”温玉说时,紫菱已经打开包裹,取出两取色彩鲜艳的春衫。“四婶真是太客气了,之前带出来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呢,又送了新的过来。”
紫菱说道:“小姐不知道,这是夫人专门订制的,让小姐在老夫人寿宴上穿的。这件红的,是拜寿献礼的时候穿的。这件橘色的,是宴席上穿的……还有这些首饰。”紫菱说着,从衣衫底下取出一个檀木的盒子。打开后,温玉只瞧了一眼,便让她收起来。
紫菱见温玉的反应过于平淡,连忙说道:“小姐,您可别不上心。这回老夫人以寿宴为名,其实是要为几位少爷和小姐配亲的!”
“配亲?”温玉微微惊奇。
“是啊!”紫菱说道。“老夫人亲自点名,请了许多家的公子小姐。小姐一定要上心,到时候不要被别家的小姐给比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意向
刘老夫人的这一场寿宴有特殊涵义,温玉也不是没有感觉到。
倘若只是寻常寿宴,对于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多邀请一个客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这个客人再上不了台面,另辟个房间摆张桌子也就是了。刘朝绪却为了她的请帖跟家里闹了一天的别扭才拿到,所以稍微估摸一下,也能猜到这回寿宴与会人员的邀请权,应该是在老夫人手里攥着。
刘家的四小姐和五小姐是同岁,今年都要行笄礼了,三小姐的年纪还要大一些。之前也听说过刘家和宋家在议亲,这回的寿宴上该将这事定下来了吧?三少爷刘朝明也是十五还是十六的岁数,看紫菱这么热情积极地鼓攮这回事,看来刘朝绪的亲事也要被提上议程了。
一直到入睡前,紫菱还在跟温玉絮叨,到时候会有哪些人家过来,又要注意哪些问题。以至于温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头脑在微微地发胀。坐到车上,也不由地多瞧了刘朝绪一眼。这家伙比温玉还要小上一个多月,脸上也还肉嘟嘟的,带着些可爱的婴儿肥。十二岁,放在现代的话,还在上小学呢,这里却都要给他找老婆了。
刘朝绪察觉温玉在看他,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看着他茫然的表情,温玉不由“哧”地笑出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没东西,只是我瞅着你近来似乎瘦了些。”
“不是瘦。”刘朝绪纠正道。“是我长高了,所以看上去就瘦了些。”说时,他用手往高处比划了一下,示意他有长高了这么一大截。刘朝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前还与温玉差不多高的,这几个月的功夫,便已经比温玉高出小半个头了。虽然他确实是长高了,但温玉还是忍不住打趣道:“你以为你是面条呀,被拉长了些,就瘦了些。”
刘朝绪想想也对,自己应该是均匀地长高的,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说话,而是转而说道:“你最近又胖了。”
温玉脸一黑,虽然她现在还是小孩子,胖点可爱。而且这时代也不流行以瘦为美,但现代那种“再瘦也不够瘦”的观念根深蒂固,最听不得人说她胖,更何况还加个“又”字!
“才没有胖!你那什么眼神!”
“还说没有胖,你看你的脸。”刘朝绪说着,伸手在温玉最近因为营养好而愈发显得粉润水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温玉一把拍掉他的手,瞪着他说道:“干什么呀,动手动脚的?”温玉拍得有些重,刘朝绪捂着被拍红的手背,不满地嘟囔道:“不过就是让你知道胖了多少而已,这么凶……”说着,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被打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了,四月有个春假,我去找学监先生申请,我们社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吧!”
“去哪里玩呀?”温玉倒是知道京学在每年的三月底四月初桃花盛开的季节,有为时五天的春假。学里不开课,但要是社团想要组合活动,学里也会全力配合。
刘朝绪想了想,说道:“就去西山猎场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订到?”说着,他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自言自语了起来。说什么皇家的皇子公主也特爱在这个季节去西山猎场狩猎,但听说今年国学放春假的日期与京学不重合,应该不会撞上之类的云云。
温玉从旁看着,时而插上几句。有时候觉得这种感觉也挺好的,不夹杂别的东西,真真正正是属于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到这里,温玉便又忍不住想到宋懿行。刘老夫人寿宴那天,他估计也会来吧。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满肚子的不高兴。
到了苑里,刚在位置上坐下,谢雨涵便坐了过来,塞了一包东西到温玉怀里。温玉见她一副欲言又止、雀跃又期待的样子,便一边问着是什么东西,一边将包裹打了开去。里面是一幅叠得四四方方的绣帕,展开了看,只见浅青色的缎面上,绣的却是温玉极为熟悉的严派山水。
古柏苍翠,细水长流。一只白鹤振翅起飞。
温玉一想便想出个所以然来,问道:“送给老夫人的贺礼?”
谢雨涵抿着嘴笑,点点头,挽上温玉的手臂,问道:“怎么样,老夫人会喜欢吗?”
“这画的寓意很好呢,应该会喜欢的。”温玉想了想,说道。“准备用作什么,绣垫、枕巾、团扇子,还是直接裱了,当作绣画挂着?”
谢雨涵略微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确实,老夫人又不是年轻小姐,不太可能随身带着条精致的绣帕。与其送过去之后,便被压在箱底,长年不见天日,不如制成实用的物件,老夫人时常看得见,还会经常感念到她的心灵手巧什么的。于是便又拉着温玉商量,到底是制成扇面好,还有绣垫好。
潘凝云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便凑了过来,感兴趣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绣垫?听说近来盛行绣山水,我家也买了好多……”说着,她发现了温玉膝上的绣帕,忙拾了过去,说道。“这是小涵绣的吗,真好看!”
谢雨涵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将绣帕从潘凝云手里抽回来,低低说了声“先生快来了”,便坐回自己位置去了。潘凝云有些一愣一愣的,压低声音小声问温玉:“我有说错什么么?”
在谢雨涵的神情变了之后,温玉也已经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对。这时正好授课的先生进来,便故作紧张地说道:“没说错什么,是先生进来了。你也快回,被看到就不好了。”
“嗯。”潘凝云不疑有他地应了声,便坐回去了。温玉却觉得麻烦的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始。
温玉刚到苑里的第一天,苏叶便跟她说了,潘凝云喜欢刘朝绪。刘朝绪的骑社,也是她找宋懿行要过来的。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似乎谢雨涵也属意刘朝绪,这两个可都是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作为当事人的那傻小子,则完全都不知情,整一个没事人似的,每天就想着怎么出去玩。要烦恼,必定也只有她一个人烦恼。
从自身来说,温玉是喜欢潘凝云多一点的。潘凝云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虽然总是怯怯的,对朋友却非常热情。而谢雨涵在朋友间的相处上,更沉默一些,温玉有时候觉得有些看不透她。但是刘老夫人的寿宴上,谢雨涵是受邀了的,潘凝云似乎没有。
这个事情,有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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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修改好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论友
温玉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便也只能当作没事人一样。偶尔在潘凝云她们面前,稍微提了下过两天刘家老夫人寿辰,她要去拜寿,可能要请假一天的事。潘家似与刘家自来都不怎么熟络,所以对没有受邀也没有大概念。当时随便讨论了两句,便说别的去了。但在回家的车上,与刘朝绪闲聊之间,温玉却忍不住探问起他的口风来。
“……今天上绣艺课,先生让我们两人一组,合力绣一件绣品,作为春假作业呢。你说,我挑谁跟我一组好呀?”
刘朝绪说道:“这不简单,你喜欢跟谁一组,就跟谁一组好了。”
“我就是决定不了,才问你的。”温玉瞪了他一眼,抱怨道。“不给意见就算了,反正你这样子当哥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自己妹妹的事情都不上心……”
刘朝绪一听怎么又扯到他不会当哥哥这件事情上了,急忙说道:“我这不就是在给意见么?你喜欢谁多一点,就跟谁一组,要是都一样喜欢,那就……我帮你想想。”
温玉连忙引着话题说道:“那我的几位好朋友,你都认得么?”
“认得。”刘朝绪直点头。“苏叶,丁浅如……那就丁浅如吧。看苏叶的样子,估计绣不出什么好东西。而且她又喜欢到处乱跑,你和她一组,肯定是什么活都得你做。”
“还有潘凝云和谢雨涵呢!”温玉补充提醒。
“潘凝云……”刘朝绪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人来。
“就是经常躲在丁浅如身后的那个。”温玉从旁提醒了一句,便注意留意刘朝绪的神情。刘朝绪回想了一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说道:“那还是谢雨涵吧,她的绣活似乎不错。”
温玉惊奇地问:“原来你与小涵熟识呀?”
“也不算。”刘朝绪摇头。“她与五姐姐是手帕交,经常往来家中。而且她家有个很出名的绣坊,与咱们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逢年过节,都会往咱们家中送绣品。对了,我在五姐姐那瞧见过她绣的绣帕,那叫一个精致,比你绣得好多了!”
温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刘朝绪顾自继续说道:“那你便与她一组吧,轻松些,还可以顺便学点手艺。你上回绣的那个香囊,上面的花绣得跟杂草似的,丑死了,害我都不好意思戴出来……”
温玉听得不由一瞪眼:“你既然瞧不上,那管我要去做什么,快还给我。”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说道:“我让香云拿去熏衣服了,那梅花香还是很好闻的。”
温玉恼了:“下回别想让我给你做香囊,直接拿块抹布裹了。”
刘朝绪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肯虚心接受批评的人,是无法获得进步的。”
刘老夫人的寿诞之后,连着就是京学的春假。刘朝绪就建议温玉来拜寿时,在他家住上一晚,第二天起早一起去猎场。温如韬想京学是仅次于国学的大学府,其名声甚至还在国子监之上,由京学组织的社团活动,应该也是稳妥的,便由着温玉去了。只是出门时,嘱咐紫菱多带些钱和换洗的衣物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还让她一路上要跟紧了温玉,温玉的性子慢吞吞的,怕没跟上大部队,一个人走丢了便不好了。
请帖是下给温如韬的,邀请他携女赴宴,所以温如韬也准备了一幅画作为贺礼。坐着张叔赶的车前往丹宁伯府,刚刚转进伯府所在的大街,便瞧见前方拥拥簇簇地停了好些华丽的马车,时而缓慢地移动。
前路不通,温家的马车只能在街口停着,等前方的马车从街的另一头转出去后方能前行。温玉刚掀了车帘往外面看,便见得有个御林军模样的人快步跑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对张叔说道:“今天丹宁伯府的老夫人大寿,朝中权贵都上门道贺,皇太后也会凤驾亲临。你们没事就不要走这条路,赶紧绕道走,不要在这里堵着路了!快走!快走!”
张叔一听,急忙分辨说:“我们也是……”
“老张。”温如韬连忙出声唤住,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说道。“我们改道。”说完,便收了帘子缩身坐了回来。在车子渐动,开始掉头走的时候,温玉看到旁边一辆镏金马车的车窗上掀起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隐约看到小半张白皙清透的脸庞。
温家的马车撤到前一个路口,温如韬让张叔驱车先行回去,自己则带着温玉和紫菱,步行前往丹宁伯府。徒步虽然比行车便利些,但来到府前,却还是被来客带来的诸多仆役们隔在外面。丹宁伯府的正门大开,伯爷和刘家其他几位老爷及成年的少爷都在正门忙着接应从马车上下来的贵客,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温如韬想上门,但看看拥挤的人群,不免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会罢,这会儿客多,等他们进去后再说。”
温玉应了声“嗯”,紫菱却不悦地说道:“老爷,恕奴婢冒昧说句话。您可以在这里等,小姐可等不得。您看这人来人往的,有哪一家的小姐不是坐在车子里,而是站在外面让人瞧的?”
“紫菱。”温玉忍不住斥了一句。
“小姐,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会不高兴,觉得我太无礼,但我也是为了小姐着想。老爷们放低身段,还能被称赞为韬光养晦、礼贤下士什么的,小姐可放不得。万一被人瞧了去,放在心上,那便是一辈子的污点。到时候嫁了人,还不知道会被婆家的人怎么指指点点呢!”紫菱说罢,便朝温如韬一摊手,说道。“老爷把请柬给我吧,我去找人!”
温如韬蹙了蹙眉,终还是从怀中取出请柬,递了过去。紫菱接过请柬后,便快步向前,投入人群。许是她身量窈窕、动作灵巧的原因,在人群里几个周转,便不见了人影。
对于紫菱的无礼,温如韬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半是感慨半是唏嘘地说了声:“这个丫头……”
温玉见温如韬蹙眉,满怀愧疚地说道:“爹爹,都是我不好,那天绪哥哥说去要请帖,我应该拦着的。”
温如韬抬手轻拍温玉的背,柔声说道:“千金难买早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多想,随机应变即是。”
温玉点点头,温如韬自从想开之后,心态倒是放得比她还平。
大约一刻钟之后,紫菱回来了。与她一道前来的,是刘府外院的一个小管事。上来与温如韬见了一礼,便领着他们从角门进去了。温如韬与那小管事走在前面,紫菱便在后面与温玉小声抱怨:“小姐,你不知道长房的人有多可恶!我离府才几天,一个个便一副不认得我的样子。任我怎么叫唤他们,都不理我。幸好夫人派了人出来瞧,不然小姐不知道还要在外面站多久。等绪少爷成了亲,四房搬开去了单独住,看他们还怎么风光!”
温玉连忙“嘘”了一声:“小声点,被人听去了,就是四婶,也要罚你了。”
紫菱还是信服陈夫人的,虽然心头气忿,却也抿抿唇角,不再抱怨出声。(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冷遇
丹宁伯府因为老夫人健在,几位老爷又推崇以孝治家,所以一直没有分府。但是随着孙辈的娶妻生子,原本宽绰的伯府便显得有些拥挤。两年前,宅子与伯府比邻的内阁大学士告老还乡。伯府便适时上报朝廷,出重资将那宅子买了下来。
那宅子的占地面积与伯府相当,而且再过去,便是皇家的一处行宫——兴庆宫。兴庆宫中有一处活水源,长年温水不绝。征得皇帝的同意之后,便引了水进府,修成一条小河。沿岸修建亭台楼阁,栽种各色花草树木。经过几年来的修建,那宅子已经俨然是一处郁郁葱葱的大花园了。年前还请得御笔亲题,将园子命名为万锦园。原本是打算全面竣工之后,让老夫人和孙辈们都迁到这园子里来住。如今逢着老夫人寿辰,便正好在入住之前,先用来作寿宴的场所,添点人气了。
小管事带着温玉父女俩从垂花门外侧的游廊穿行而过,直接进入万锦园。在万锦园入口处,小管事唤过一个小丫头,让她先带温玉主仆到景春园候着,说过一会儿其他少爷小姐们都会过去。温玉应了声,便告别温如韬,带着紫菱往园子,随着那小丫头一道往深处走去。
一路人走的都是比较清静的路,到了景春园,小丫环引温玉进到水榭里坐了。奉茶上来的时候,紫菱听到隔院隐约有丝竹之声远远迢递而来,忍不住问道:“这儿怎么没人,其他家的小姐们都等在何处?”
“奴婢不知道。”那小丫头腼腆地笑笑,便抱着茶盘退下了。
紫菱在周围看了一圈,便呆不住了,说道:“不行,小姐,这有些不对劲,我得去打探一下。我们是来给老夫人拜寿的,老夫人的面没见着,贺礼也还没有送出,怎么就被领来这么个地方等着了?而且既说是要等,为什么不是与其他家的小姐等在一处,这太奇怪了!”
温玉说道:“你要去便去吧。不过,先寻几本书、或者寻些笔墨来给我,不然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够闷的。”
“知道了。那小姐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紫菱自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得了温玉的应允之后,便飞一样地去了。她是在伯府里家生家长的,虽然这园子是新建的,却也不陌生。很快就给温玉寻了笔墨和书本过来,放下后,又叮咛了温玉几句,便又匆匆跑开了。
温玉大抵上也是知道自己是受了冷遇,虽然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觉得真不该来碰这一个冷脸。但温如韬说得对,既来之,就则安之吧。越想越气,也不过是愈是跟自己过不去。紫菱找来的两本书,估计是随手拣的,都不好看。温玉看了两页便放下了,磨了墨,对着水榭之外的桃花林一笔一划地画了起来。
读书、画画果真是非常修身养性的事情,画了一会,温玉便觉得之前因为冷遇而起伏的心境再次安定地下来。忽然间想起了一句古语,叫作: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自己还为这样的事情生气,看来还是读的书不够多、见的世面不够广。想着想着,不由停笔凝思。偶尔抬眸间,却见得那桃红柳绿之间出现了一道淡萌黄色的身影。
那人的脚步似乎骤然一顿,但明显温玉也看到他了,这时掉头走就过于失礼了。只能儒雅地笑笑,款步向前,柔声说道:“温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温玉起身见礼,微微笑着说道:“今天府里客人多,我在这里等会,回头人少了,再去给老夫人拜寿。宋大公子怎么不在前边呆着,独自过来这边了?”
来人自然便是宋嘉言。他一早随父亲过府拜寿,到刘老夫人那边拜了寿,送了贺礼之后,便到前厅里陪坐,听着一干权贵大臣谈论朝廷大事,百姓生计。他对官场上的东西自来不感兴趣,近来又被公主迫着寒窗苦读,求取功名,心头有些烦闷。便寻了个由头,道辞出来。一路往景幽人静处而去,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里。
“听闻这园里风景奇丽,就到处走走,随便看看。”宋嘉言说话间,看到了桌上温玉画的画。只觉得线条流畅,一花一树栩栩如生,将着一片桃林的盎然春意,跃然纸上。旋即又注意到了题在右上角的那首小诗,在心中细细读来,不由浅颜笑道:“温小姐的画好,诗也好,只可惜诗意不对画境,美中不足啊!”
听他提到诗,温玉不由脸微红。她之前画完桃花,便信手写了首记忆里印象深刻的桃花诗上去。又不是专门为画题的诗,自然是牛头不对马嘴,让人看了笑话。当即腆颜笑着说道:“我胡乱写的,让宋公子见笑了。”
宋嘉言却十分感兴趣,轻轻地念出声,细品诗中之意。“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而后又意兴盎然地问道:“蒌蒿、芦芽、河豚,是什么?”
温玉答道:“蒌蒿是南方春天的一种野草,芦芽是芦苇的嫩芽,据说可以吃。河豚则是一种鱼,据说它的肉非常鲜美,但是它的脏器有毒,吃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南方……”宋嘉言略微有些意外。他是个男丁,长到十六岁都尚未去过淮江以南,她一个小姑娘竟然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还这知道这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忽而转念一想,恍然地自言自语说道:“是了,你自小是在青州长大的……”话说了一半,他便警醒过来,自知失言,看看温玉,颇有些尴尬之色。
温玉见他窘迫中带了些无措,很有古代书生的呆怔之气,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便假装不知情,用困惑的语气问道:“宋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在青州长大的?”
“我……唉!”宋嘉言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自从他知道温玉的身份之后,便刻意地避着,怕自己尴尬。这回撞见,也只想过来打声招呼便走的,不知道怎的,便又与她攀谈了起来。而且这小姑娘分明也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如今却是明知故问,分明是借此故意戏弄于他。看来这事,还须得拿到台面上,认认真真地解释一番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长谈
“我不知道温小姐知不知道,在小姐刚出生的时候,我们的母亲曾私下交换信物,为我们二人订了娃娃亲这件事情?”
宋嘉言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温玉的表情,但温玉的目光和神情始终未变,而且也不说话,仿佛不曾察觉到他这句话事实上是个疑问句似的。为了不致于冷场,宋嘉言只能继续往下说道:“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情,在我知道的时候,亲事已经退了,温小姐也已经进了丹宁伯府。”
“温家的事情,我大体也是知道的。而且君子信诺,一言九鼎,在这个时候退亲,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我也不想在这事上多作辩解,只是希望温小姐能够理解,我家绝不是欺你温家失势,从而嫌弃温小姐。怪只怪我与瑞堇公主有了情份,父母也是出于爱我之心,才替我出面,做了那落井下石的小人。”
宋嘉言满面愧疚:“不管怎样,这事错在我们。温小姐但有什么,还请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至于其他……唉,我实在是无颜以对。”
温玉听宋嘉言说完,心中忍不住感慨这果然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孩子。他认为是因为他与公主有了感情,父母不想拆散他们,才甘担毁诺的骂名,出面退亲。在他心目中,所有人的用意都是好的,错的始终是自己。不像宋懿行,当初直接便说是他们侯府欺贫爱富了。不过,一心认为世界太美好,却不是件好事。
“依宋公子所言,我家是不愿意退亲的吗?”温玉款声反问。
宋嘉言呆了一呆,似乎不曾想到温玉会有此一问。虽然母亲跟他提过当初赠与温家当信物的玉镯温家不肯归还,但是温如韬却是签了退婚书的。而且自那回之后,温家便不再上门,外边也不曾有关于此事的传言。所以,温家究竟是何意,他却也是不清楚的。
“这件亲事订的时候,我才刚刚出生,后来便去了青州。这十几年来,我与宋公子素未谋面。就因为父母的一时之约,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便要结成夫妻,宋公子不觉得太荒唐了么?”
“温小姐的意思……也是不愿、结这门亲的么?”宋嘉言听出温玉话中的意思,心中有些惊奇、有些欣喜,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温玉不答反问:“倘若当初退亲之前,令高堂找宋公子商量,宋公子也是倾向于退亲的吧?”
“这……”宋嘉言看看温玉,愧疚而艰难地点点头。虽说退亲之前他并不知情,但是知道后,他也是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并没有想要去挽回或者改变什么。
“由己及人,宋公子不想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我还不愿意嫁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呢!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天底下又不是宋公子一个好男儿,谁都要巴巴地嫁给你。再说了,宁欺白头翁,莫笑少年童。说不定,过个两年,我还能进到宫里当娘娘呢!”
温玉用天真的口气说完,便见得宋嘉言一愣一愣的。她若真嫁给皇帝当了娘娘,那不就成了他的丈母娘了?!宋嘉言呆怔了半晌才醒过神来,神色复杂地说道:“温小姐天真无邪、快人快语,一语点醒我梦中之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温小姐并没有因为此事,对我、对盛阳侯府心存芥蒂就好了……”
温玉眼珠子一转,忽而计上心来,脆声说道:“宋公子倘若还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对我、对温家有所愧欠的话,那么……就把花草集转给我吧!”
“花草集……”宋嘉言又是一怔,怎么又扯到花草集上去了,暗叹眼前这小姑娘的思绪跳得太快,自己实在是跟不上。
“是呀!宋公子的花草集又不招人,宋公子不来,便一直闲置着。况且平日里种种草养养花,也没必要占去一个社团的名额么!不如散了把名额让给我,我组个其他社。宋公子倘若愿意,便来挂个执事的名,每天照例可以养花种草。宋公子倘若事忙,过不来,我也可以帮忙照料。当初宋公子说的养花方法,我都记下来,不会出现纰漏的。”
宋嘉言沉吟片刻,问道:“温小姐要组个什么社?”
“暂时还没有想好。”温玉心想肯定要是能赚钱的社,而且赚得要比八卦社要多、要快。
宋嘉言轻颔首:“那春假这几天,温小姐好好想想,组社的时候要写清是什么社的。到时候倘若对不上,会被勒令散社的。”
听他所言,看来是答应了,温玉连忙喜出望外地道谢。宋嘉言从旁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想果真还是年纪小,没有太看重婚嫁的事,只一心想着玩乐。没有感情的烦恼,无忧无虑地,真让人羡慕。不过将话都说开了,却也是好事。不再藏着掖着,大家今后便是普通同窗了。
对于宋嘉言而言,温玉能诗能画,谈吐不凡又有大胸襟,几次接触下来,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而温玉呢,觉得宋嘉言生地善良,性情洒脱,见多识广,也想交这么一位朋友。原本因为订亲退亲之事,心中总觉得膈着什么,也曾小心眼地想过,会给宋家好看什么的。如今说开了,大家解了心结,便像多年好友一般,说起事来。
温玉唤了小丫环过来换了热茶,宋嘉言在桌前坐下,关切地问道:“听闻温小姐又离了刘家……不知道现在温家景状如何,月前恩科开考,温伯父可曾赶上?”
“没有呢。”温玉遗憾地说道。“我们进京晚了,那时恩科举荐的名额已经不多了。虽然伯府的四叔到处帮我们去求了,但到底还是没有求到。”
宋嘉言慨然道:“早知如此,我那倒有个名额……”他的名额自是公主帮他寻来的,只是他不愿求取功名,便放在那里白白浪费了。
“无妨呢!”温玉说道。“我爹爹准备去参加明年的正科,正好趁这段时间温习功课。所谓厚积方能薄发,到时候若能一举登第,那与宋公子便是同年了呢!”
宋嘉言哂然笑道:“不要说得好像我一定能够金榜题名似的。”
温玉淡然笑笑:“宋公子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去科举么?”
宋嘉言低眉看着杯沿,默言不语。温玉发现一提起科考之后,他就沉默了,看来此事果真让他烦恼非常。温玉从旁说道:“假如宋公子实在不愿,不妨再与公主说说。倘若你真的被勉强去考了科举,入了仕途,那么那个宋嘉言,就不再是她现在所喜欢的这个宋嘉言了。”
“不再是……我了么?”宋嘉言沉默半晌,慨然叹道。“温小姐虽然年纪小,出言却每每能发人深省,实在让人惊叹,再次拜谢。”
见他作势要行礼,温玉连忙伸手虚扶,说道:“宋公子不必客气。”话音未落,水榭外面便响起了一个惊奇的说话声:“大哥,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听到这个声音,温玉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里分明是个格外幽僻的地方,怎么一个两个的,尽往这里赶?!(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拜寿
宋嘉言闻声转过身,看见宋懿行携一美貌少女迎面而来,不由地蹙了蹙眉,问道:“二弟寻我,可是父亲找我有事?”
“无事。只是前边马上要开诗酒会了,老夫人让我们都过去,助个兴。”宋懿行一边说,一边信步进了水榭。与他同行的是一个月红色衣衫的秀丽少女,身量纤细高挑,年纪看着比宋懿行要大一些,约摸有个十**岁的样子。
“梁小姐。”宋嘉言文质彬彬地见了个礼。
“大公子。”梁玳雯欠身回了一礼。起身时,明眸一转,落在温玉脸上,柔声问道。“这位是……”
这话她是作势问宋懿行的,宋懿行却是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宋嘉言便出言介绍道:“这位是温小姐,也是来给刘老夫人拜寿的。”说罢,回头对温玉说道。“这位是建平侯府的梁大小姐,前些年也是在京学上学的,算是我们的师姐。”
宋懿行听得宋嘉言与温玉说话时,多有热络之意,略微扬了扬眉。等温玉和梁玳雯相互见过礼后,便佯作恍然地说道:“我说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在学里经遇见的。就是……经常与刘家绪弟弟在一起,被他唤作‘妹妹’的那位温小姐吧?”
装得还着像啊!温玉隐隐抽动了两下唇角,不冷不热地说道:“承蒙宋二公子记得。”
正说着,紫菱带着一个小丫环回来了,说是老夫人请温玉过去。温玉刚向宋嘉言三人道辞,那边又匆匆地过来几个丫环,说是诗酒会要开始了,请宋嘉言他们赶紧过去。
辞了别,分道而行。一路上,紫菱又叮咛温玉一会见到老夫人,一定要多加注意的地方。“老夫人喜欢热闹,喜欢小姑娘活泼一些,嘴要甜,说话有趣,要可以逗人乐的。小姐可别呆呆的,问一句才答一句,要多说些有意思的才好。”
“哦。”温玉知道她是好意,也不驳她的话。“可是,我不会说,怎么办?”
“唉呀,小姐读了那么多书,怎么会不会说呢?”紫菱心里那个急啊!
她刚才听老夫人屋里的秀鸾说了,老夫人很喜欢宋家的两位公子和建平侯府的三小姐。那三小姐今年也是十二岁的年纪,而且人家是侯府嫡小姐,不可能来咱家做妾,而三少爷刘朝明又是个庶子,要配,自然是要配给刘朝绪的。而自家小姐,老夫人连面都不想见。这还是刘朝绪说他的贺礼在妹妹那放着,再加上陈夫人的从旁推动,才说动老夫人唤温玉过去。这明摆了是老夫人嫌弃了温家如今的落魄失势,不想让刘家再与温家扯上关系。眼看这亲事马上要成不了了,偏温玉还不愠不火的,她这心里实在是焦急难当。
“不然,小姐就说说京学学里的事情吧!方才建平侯家的三小姐就是说学里学琴的事情,逗得老夫人呵呵直笑,夸赞梁三小姐真是个开心果,放在谁家,谁家就能笑口常开。”
“哦。”温玉心想暗想,这恐怕不是因为梁小姐说得有趣,老夫人才笑的。而是老夫人看中了建平侯的家世,才笑的吧?
紫菱也不知道温玉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小姐,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前来拜寿的大老爷们,由丹宁伯他们陪着在前面伯府里说话。来到万锦园的,除了夫人小姐们,便是宋嘉言这些个未到加冠之龄,又尚未娶亲的小少爷们。之前有人倡议诗酒助兴,在三小姐四小姐的引领下,一干公子小姐们便都转去了后花园。所以温玉去到的时候,老夫人身边只有陈夫人,以及几位老嬷嬷陪同。
今天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年过花甲的老夫人,虽然差不多已是满头银发,但精神却是极好,脸色也颇有红润。衰老的眼角有些耷拉下来,不笑的时候,看的目光有些睥睨的感觉。
温玉向老夫人和陈夫人见过礼,又向老夫人行了拜寿大礼,说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祝语,恭喜地献上自己带来的贺礼。老夫人让袁嬷嬷接了画,展开看了一眼,便让收起来了,说道:“你们温家也是时运不济,让人叹惋。难为你们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的寿辰,实在难得。只是你们如今家中困难,人来心意到就行,还送什么贺礼呢?”
“听伯爷说,温家老爷送来的是林大师的旧作。放在如今,可是重金难求。温家的情况,老四媳妇你也是知道的,可别让人家太破费了。”
陈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回眸瞧了眼温玉。老夫人这分明是让陈夫人将温如韬送来的画折作现钱,还与他们带回去的意思。还顺便嘲讽了温家落魄,连林夫人的家底都拿出来送人。幸亏得温玉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事,听不出话中之意。不然人家好心好意前来拜寿,却换来这般折辱,大怒而去,自此断了两家关系事小。被人传到外面,说丹宁伯府不识礼,但是事大了。
“是,媳妇知道。”陈夫人起身欠身一礼,便坐回去了。
温玉站在一旁,看看陈夫人,又看看老夫人,只默不作声。
“你自幼离京,年前才返了京,与你姐姐也多年未见。如今她临盆在即,行走不便,在自己屋子里歇着,赶不了这趟热闹。你便过去与她作陪,叙一叙这多年来的姐妹之情吧?”
温玉心想之前刘朝绪还提醒过她,让她别在行酒令的时候丢他的脸。现在倒好了,干脆诗酒会都不让她参加了。温玉也不计较,应了声“是”,顺便表达了自己也想见温璧的意愿。
老夫人便指了身边的丫环秀陌带温玉过去温璧那边。温玉刚走出门,便有丫环匆匆来报:“老夫人,四夫人,不好了!那边吵起来了!”
那边……指的应该是诗酒会那边吧?
温玉很好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又不好停下来听,便转眸看了紫菱一眼。紫菱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格外灵敏,当即会意地放缓了脚步,渐渐地就落后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生产
温玉到了温璧那,温璧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六岁的小侄子刘承悦就由丫环领着在旁边玩耍。温璧也是知道老夫人今天特地邀请了许多王侯家的公子千金过来,这会儿见温玉来了她这里,显然十分意外。温玉不想她起身,连忙快步过去,到她旁边坐了。
温玉知道温璧在府中过得也不尽如意。由于温家的失势,老夫人和大夫人对她都不太看得起。大少爷这几年在官场上,久无晋升,她们也一并怪在温璧身上。这些年来,若非大少爷刘朝荣一心护着她,当初在温家被赶出京城的时候,她又怀着身孕,唯恐早就被伯府休弃。只是那个孩子长到三岁便殁了,所幸她也是个命好的,很快就又生了悦儿,这才一直到了如今,没有让大夫人她们给找了个由头休了去。
她平日在府中如履薄冰,在京中也是举目无京。眼看着婆婆作主,小妾一个一个地进门,她也是完全地莫可奈何。如今温如韬回京,她是最高兴的,也最希望温家能够东山再起,让她有个依傍。所以在老夫人那的遭遇,温玉只字未提,只说是她自己想念姐姐和小侄子了,便过来看看。
温璧精神有些不济,与温玉说了会话,便进房歇着了。温玉陪着小悦儿在院子里玩抛球捡球的游戏。玩得累了,便一起到亭子里休息。小悦儿是怕生的性子,但如今早与温玉熟稔,玩球玩得汗津津的身子,也要往温玉怀里腻。温玉倒也不在意,将他抱到腿上坐了,从丫环手里接过布巾,帮他擦汗。
“姨,姨,吃果子。”悦儿指着桌上的一盘李子,嘟囔着喊。
“好。”温玉连忙取了一只过来,让悦儿先拿着玩。另外取了一个,让丫环去削皮。
悦儿一边玩着李子,一边嘟囔着抱怨温玉好久都没有来找他玩。温玉也不说她已经不在府里住了,只说上学忙,没时间过来。悦儿说道:“那姨不要上学了,看悦儿重要。”
温玉一边喂他吃李子,一边笑着说道:“再过几年,悦儿就可以和姨一起每天上学了。”
“嗯,和姨一起上学。”悦儿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身子抱起来也是软软的暖暖的,温玉很是喜欢。
“少爷!四少爷,您可不能随便进去。”
院门外传来丫环的阻拦声,温玉回过头,就见得刘朝绪推开挡路的小丫环,大踏步地奔了进来。看见温玉正抱着悦儿,还削李子喂他吃,便是一拧眉,“呼哧呼哧”地冲到前面来,不爽地说道:“你不是来给祖母拜寿的么,怎么拜到这里来了?”
悦儿胆子小,看到刘朝绪像只小老虎一样气势汹汹地奔过来,他便一个回身,将头往温玉怀里钻。温玉忙拍拍他的背安抚,一边说道:“那边不是吵起来了么,老夫人都过去劝架了,我再过去多没劲!你这么凶做什么呀,你看把悦儿吓得,你还是做叔叔的人呢!”
那边吵架吵得他也很烦,加上久等温玉不来,得知她竟跑这儿来了,心里窝火,口气自然不好了。这会儿听得自己又不是当叔叔的样子,连忙软了口气,讨好地说道:“悦儿,悦儿,我是四叔,我不凶的,我们一块儿玩啊……”
但悦儿就是不买他的帐,他转到左边说话,悦儿便将脑袋往右边钻。他转到右边说话,悦儿又将脑袋往左边钻,摆明了就是怕他、不想理他。刘朝绪无奈地看着温玉,向她求援。温玉又趁机说了他几句,说他平日里急火火的,不够稳重之类的,还说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怕他什么的,等刘朝绪认了错,她才帮着他一起劝悦儿。
好不容易将悦儿劝得将脑袋钻出来了,忽然听得屋里起了惨叫声。悦儿眼中起了惊恐之色,又一个伏身,将脑袋钻回温玉怀里去了。温玉觉得那凄惨的呼声有些像是温璧,便见得温璧跟前的大丫环点翠慌慌忙忙地奔了出来,大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喝了方才那粥,忽然肚子痛,这、这可怎么办哪!”
温玉和刘朝绪的脸色都蓦地一变。另一个大丫环点晴闻声从旁边屋子里出来,骂道:“少见风就是雨了,这跟喝粥有什么干系?估着日子差不多了,少奶奶应该是要生了!稳婆不是早就请来备着了么,赶紧去请来!”
“啊,对,对!”慌了神、怕出事的点翠这才有恍然顿悟,连忙踉踉跄跄地去了。
今天逢着寿辰,院里的丫环嬷嬷大多被调去帮忙,只剩了点晴点翠两个大的,还有几个小丫环。点晴见温玉他们还在,连刘朝绪也在,便唤了两个小丫环进去温璧跟前服侍,自己上前来说道:“四少爷,温小姐,少奶奶许是要生了。这边人手紧,腾不出人手照看小少爷了,劳烦两位带小少爷到别处玩会,好吗?”
“好的。”温玉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而且刘朝绪和悦儿都还小,留在这里看生孩子也不太好。当即应了,抱起悦儿往外走。走了两步,刘朝绪怕悦儿太沉,温玉抱着吃力,便要由他去抱。不想,他一抱悦儿,悦儿便放声大哭起来。
正哄着,去而复返的点翠脸色苍白从院外跑了进来,说道:“不、不好了!稳婆不见了!”
点晴听到声音,再次从屋子匆匆出来:“怎么会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啊!”点翠又惊又怕,一张脸好人心快哭出来。“那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点晴的脸色一变:“该不会……也凑热闹,吃酒去了吧?”
“这可怎么办啊?”两个大的一急,几个小的自然也慌得没了神。屋里温璧又叫得凄惨,加上悦儿的哭声,小院里一时哀嚎阵阵,恍若世界末日。
“去找啊!赶紧去找啊!”点晴还是有点主意,只是伯府这么大,今日里又开了万锦园,这一时半会地,到哪里找去。
温玉连忙说道:“两位姐姐先不要急,稳婆既是府里提前请来备着,想来也不会随意离开,只要在这府中,肯定能够找到。只是现在这儿人手少,找起来费时,如果找的人多,自然就快了。”
“点翠姐姐赶紧去通知前堂通知大伯父和大姐夫,让他们赶紧找人,或者直接派人去外面再请个稳婆过来也行。老夫人、大夫人那边离得远,让绪哥哥去。绪哥哥跑得快,应该也能很快通知到的!”
“我马上去!”刘朝绪说完,撒腿就跑。
点翠见刘朝绪都照着温玉说的做了,当即也匆匆出院去了。剩下点晴,温玉问道:“少奶奶上回生产的时候,点晴姐姐有在跟前吧?”
“……有。”
“那上回的那些准备工作,赶紧准备起来。等稳婆到了之后再准备,可就晚了!”
点晴一点头,转身就去了。走到门口,似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看温玉。温玉说道:“悦儿有我,我带他到别处去玩。”
点晴点点头,就唤过一个小丫环,一起进灶房去了。
温玉抱着悦儿离开小院,一路往万锦园的方向走,等听不到温璧的惨呼声了,才停下来哄悦儿。悦儿似是受了惊吓,手脚都有些发凉。温玉驮着他蹲在地上学蛤蟆跳,跳了好久,才有些好转,却还是喃喃地一直喊“娘亲。”
温玉将悦儿抱到腿上,揉揉他有些发怔的小脸,柔声说道:“娘亲没事,是要给悦儿添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呢?悦儿喜欢弟弟呢,还是喜欢妹妹?”
悦儿想也不想,就说:“妹妹。”
“那悦儿以后就是哥哥了,不能再哭鼻子了,会被妹妹笑话的哦!”
悦儿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
大约半个时辰后,整个府里便忙了起来,丫环婆子们到处转,估摸着便是寻那溜号的稳婆的。一个时辰之后,才见得点翠拉了一个老妇人,快步往温璧所在的小院跑去。
温玉看在眼里,却是怕在心里。一个时辰,就是两小时。想到刚才温璧的叫声,肯定是疼痛难当,这还要活生生地痛上两个小时。而且这时代,生小孩子是不能在原来的房子的,要另外辟院子,丈夫还不能进产房,真是太……这还是顺利的,倘若妾室歹毒点,在怀孕期间动点手脚,直接就过不了这个槛了。
“以后还是不要生小孩了。”温玉暗自想。但看着在旁边拣石子玩的悦儿,又觉得小孩子还是很可爱的。“还是去街上捡一个……或者过继一个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争端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便有丫环嬷嬷陆续从那边院里快步奔出来,说是大少奶奶又生了个小少爷。看来是顺产了。温玉心里也吁出一口气,牵起悦儿的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走,悦儿,咱们看新出生的小弟弟去。”
“小弟弟……”悦儿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呢?”温玉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说道。“弟弟也是管悦儿叫‘哥哥’的呀!”
“哦。”悦儿似懂非懂地应了声。
回了那边院子,发现院子里等了好多人。除了大夫人和几位姨娘,还有几位脸生的贵妇人。她们都刚在屋子里看了新生儿出来,纷纷夸赞着孩子生得好,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这孩子的福气真是大!谁这一出生,能正巧赶上太后驾到!加上老太太寿辰,今儿个,你们伯府还真是福、禄、寿三喜临门啊!”说话的是个面如满月的妇人,一身珠光宝气的,很是富态。
大夫人被众人七嘴八舌地夸得一脸喜色,笑得合不拢嘴来,难得地夸起温璧来:“……我这个媳妇呀,就是肚子争气。这些年,虽然身体娇弱,一直不见好,却也生了三个儿子!只可惜,我那欢儿是个命薄的,若也能好好,今儿个我也算是子孙满堂了……”正说着,瞧见温玉牵着悦儿进来,连忙招手唤悦儿过去。
温玉连忙松了口,小悦儿嫩嫩地唤了声“祖母”,快步跑过去,一头扑到大夫人怀里。
旁边几位妇人又夸赞悦儿长得真好,虎头虎脑什么的,其中夹杂着有人问温玉的身份。一团喜气中,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秀陌快步进来,到大夫人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夫人,在老夫人跟前,太后娘娘下了懿旨,为小少爷赐名为‘喜’,以贺今日伯府双喜临门。”
“唉呀,太后娘娘赐名了!”“太后娘娘赐名了!”“这可是天大的福份啊,姐姐!”
大夫人好半晌才从天大的惊喜中醒过神来,双手合什,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才支了丫环进屋去告诉温璧夫妇这件喜事。自己则带着亲眷仆妇们,匆匆往万锦园,向太后娘娘谢恩去了。
一时间,院子里又没了人。温玉听大夫人方才的吩咐,似乎大少爷刘朝荣正在屋里陪温璧,自己也不方便进去打搅他们。悦儿又被大夫人给带走了,自己这会儿去哪好呢?
温玉想着刘朝绪报完信,应该会来找她吧。于是出了院子,便在门外等着了。果然不多时,紫菱便找来了,说道:“太后娘娘在万锦园,所以现在人都往那边去了,夫人说小姐就不要赶这趟热闹了,先到西厢等会儿。等太后娘娘起驾回宫后,夫人和少爷就回来了。”
“嗯。”温玉应了声,跟着紫菱往四房所在的西厢走,一边问道。“那边的情形怎么样?”
紫菱自然知道温玉问的是之前诗酒会上发生争吵那件事情,便将打听到的事实原委一一说与温玉听:“是建平侯府的三小姐和大小姐先起了争执,起因似乎是宋家二公子。听说宋家二公子在学里的时候,与梁三小姐走得近,但今天来了伯府后,却与梁大小姐形影不离。诗酒会的时候,不仅坐在一处,有说有笑。行酒令时,还帮梁大小姐续诗代酒的,梁三小姐看着就有些吃味,当场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梁大小姐觉得三小姐当面说这话太失礼,便以姐姐的身份斥了她一句,不然三小姐的气便上来了。然后咱们四小姐就接了句姐妹之间有事回家说,别在这里闹,让外人看去笑话之类的。”
“小姐也是知道的,咱们四小姐说话自来刻薄。她就是有心劝和,说出的话,也是刺人耳的。而且,座上的许多小姐以前都多多少少被她得罪过。她这一发话,便有人接过去说姐妹相争,当心渔翁得利,还说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之类的。这话不正是暗讽之前咱们家四小姐和五小姐之争么?四小姐当场大怒,三小姐在旁帮腔。五小姐虽然脾气好,但这事触了她的软肋,不免也冷言冷语地说上几句,然后便吵起来了,劝也劝不住。”
“宋懿行……又是宋懿行这个家伙!”温玉心里暗想,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惹上刘家的四小姐和五小姐,如今又使得建平侯府姐妹闹别扭,这家伙……怎么左右看着这么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精?还是个男的?!
“不过这一吵也有好入,听说梁三小姐当众说梁大小姐克夫什么的,老夫人知道后很生气,估计梁三小姐是不成了。宋二公子虽然一直在劝架,但老夫人对他的印象也差了,说太风流什么的,估计宋二公子与伯府的亲事也成不了了。老夫人这回的安排,估计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应着。
“小姐你不知道,四少爷跑来说大少奶奶要生了的时候,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本来嫌在她寿辰之日生小孩,是血光之灾,要冲了她的喜气,还要命人赶紧把大少奶奶送出府去,另外找个宅子生。适时太后娘娘到了,说祖孙同生辰,是要把祖宗的福气传承下去,是大喜事,还给新出生的小少爷赐名为‘承喜’,老夫人这才转怒为喜的。”
“这位小少爷真正是个有福气的!今后呀,大少奶奶在家中肯定好过得多啦!”
“那就好。”温玉暗暗点头。
这晚,温玉原定是要在伯府里住一晚,明天一早跟刘朝绪一道去猎场的。不想半夜,温如韬派人来说家中有事,连夜接了温玉回去。刘朝绪生怕温玉明天去不成,吵着要一道儿去。还是陈夫人拦了住,担保温玉明天一定能去,不然她就帮着去求温如韬。刘朝绪这才罢休。
温玉不知出了何事,要半夜回家。一路忐忑地进了家门,温如韬将门窗都掩了,才问道:“玉儿,你今日在府中,可遇着什么事情了?”
温玉想了想,没觉着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被晾在一边,连寿宴都没吃上,算不算。“没什么事情呀,怎么了,爹爹?”
温如韬从书案后取出三封信递给温玉,温玉疑惑地接过来,取出第一封里面请柬模样的东西,展开一看,却瞥见了三个大字,顿时大吃了一惊。“请婚书?!”随即又看到了下面的印章。“建平侯府?!”随即又取出第二封和第三封。“尚书府?都察御使府?!”
“这是,怎么回事?”温玉也傻眼了。她今天在丹宁伯府坐了一天的冷板凳,为什么一回头,就有这许多家闻着香味似的,寻上门来下婚事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笑料
父女俩坐在一处,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到明天温玉还要出远门,温如韬便让她先回去歇着了。温玉应了声,出门的时候,来到门口,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望温如韬。
温如韬会意地说道:“玉儿是爹爹的宝贝女儿,是爹爹下半辈子唯一的靠傍。这些人虽然有权有势,或许眼前能帮衬上一二,但从长远来看,现在将玉儿的终生大事定下,绝对是下下之策。所以玉儿放心,再怎么不济,咱们温家的嫡小姐,也断不会去给人当小妾。”
“嗯,嗯!”温玉感激地直点头。“爹爹说得对!不至其位,不谋其事。现在是咱们温家最困惑的时候,这个时候做任何决定,咱们都是处于下风的。爹爹如今全力备考,迟早能重步青云。女儿在学里也会多留意,物色一个能够帮到爹爹的东床快婿。”
温如韬平日里虽然没少听温玉说这种要自己找夫婿的荒唐话,但这会儿听,难免又笑出声来,说道:“那玉儿物色得怎么样了?”
“呃……”温玉犹豫了下,郑重其事地说道。“暂时没瞧见合适的。”
温如韬轻声笑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有时候成熟理智得像是个大人,有时候又说些离经叛道的惊人之语,让人哭笑不得。“说起来,嘉言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他父母鼠目寸光,过于势利,瞧不起我们,也是你俩没有缘份了。”
温玉呆了一呆:“爹爹见过他了?”
温如韬点头:“寿宴时,他特地过来打过招呼,为之前退婚的事道歉。他还说……与你一见如故,今后在学中,会将你当成亲妹妹来照料的。”
温玉点点头。回到自己房中后,在床前坐了一会,忍不住又摸出那只翡翠镯子。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心想父亲说得对,她与宋嘉言确实是有缘无份。这镯子,要不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吧?只是……人家都不在意这事了,自己又何必再提这个茬呢?心里一记犹豫,将手一推,又将镯子放回枕下。
第二天一早,温玉便被院子里的响声吵醒。唤了小钗来问,却原来是刘朝绪来了。连忙穿衣起床,匆匆吃了点早饭,便坐上刘家的马车到京学府集合了。
到了京学府,看到正门前排列整齐、足有数百人之众的官兵,温玉不由怔了怔,忙问刘朝绪这些官兵是来做什么的。刘朝绪说道:“自然是来保护我们的!”温玉这才知道,为了京学学子的这次出京狩猎,朝廷特地派出了一位大将军,两位都统随车,另遣了五百御林军随行护送。据说皇子出行,差不多也是这般架势。京学府,果然是比国子监要气派许多呀!
刘朝绪的万马社在册人员,只有二十余人。但听闻春假期间,万马社要出京狩猎,一时间托人拉关系的,硬生生地又蹭进来十多个人。出京时,是全部换乘的京学府特制的马车。每辆四个人,足足坐了十辆车子。
温玉自然被刘朝绪拉着,和陶然,还有姚家宝同乘一辆。苏叶本想挤上来,要跟陶然换车。后来想想,欲言又止的,还是回自己车去了。
车队人多,走得自然就慢,去往西山猎场,路上约摸要两个多时辰。温玉本来带了本书看,但刘朝绪带着之前温玉带给她的那副牌,拉她一起玩。陶然和姚家宝之前是没有玩过的,所以便跟他们玩最简单的比大小,不想也玩得津津有味。
玩着玩着,温玉忽然心里有了主意。宋嘉言是答应了等春假结束就把社转给她的,那她到时不防开个棋牌社或者游戏社什么的。现代那么多棋牌游戏,道具制作起来又方便,随便弄几个出来,估摸着也能吸引一批人来玩了。然后每人收入场费,一人收十个铜钱,每天有四个人来,便有四十文,一个月就可以赚一两多银子。
京学这批人,都是有钱有势有时间的。看这次万马社出行,竟能跟来这么多人便能可见一斑。若能借八卦社这个便利,将游戏社再好好地宣传一下,她完全可以相信,一天吸引个十个八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到达目的地后,首先抵达的是西山行宫。西山猎场是皇家猎场,有皇室中人过来狩猎,便都住这行宫里。往年皇上也都是在这时候带皇子公主过来狩猎,所以京学的活动就批不下来。今年因为恩科的原因,皇上将行程推到了四月底,所以京学便正好赶了这趟巧。
京学一行人入住东边的寻芳、观雾、访梅、宁心、采青五个殿,为方便起见,便以车辆为序,每两辆车进一殿。每个殿又有南北两个院子,正好每辆车住一个院子。
温玉乘的这辆进了寻芳殿的北院,由于就她一个女孩子,大家都很自动地让她先挑屋子。温玉便让紫菱去看。紫玉脚轻腿健的,很快地在各个屋子里看了一圈,便挑了间最大最舒适的。将随身带的行礼安置好后,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隐约听得似乎是刘朝绪在说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温玉将屋子留给紫菱收拾,自己出门去听听情况,不想一迈出门槛,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影响心情的人,宋懿行。作为万马社的执事,宋懿行正跟刘朝绪他们一起坐在亭子里,与随行的周将军,和陆、沈两位都统说着话。
温玉心想,他与她又不相干,他都当作不认得她了,她又何还在意之前的事,白白地坏了自己的心情。当即便走过去,站到旁边听了。宋懿行察觉到温玉的到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友好地笑笑,当真是像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似的。温玉也回之以一极寻常极礼貌的淡然一笑,算是打招呼。
由于车队抵达已是午后,所以吃些东西,休息一会,估摸着时间便不早了,所以就安排了自由活动。说是自由活动,其实是只限于在行宫里到处走走看看,要明天才能进山。
刘朝绪他们还在商量接下来几天的具体进程,温玉左右也插不上话,便向他问了苏叶她们在哪个殿,想过去找她们玩。温玉住的寻芳殿是最东边的一个殿,出殿正门后,一路往西,会看到苏叶她们住的宁心殿。
正一边走,一边留意着道旁的殿名,前方迎面过来三名彩衣少女,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娇嫩如花。温玉并不认得她们,但想来该也是京学学子,便礼节性地一笑,算是打招呼。三人中中间那位少女忽然眼神一变,出声说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的温家小姐吧?”
温玉隐约觉得这人的口气有些不好,但毕竟人家唤了她,只得停下脚步。正要打招呼,走在左侧、年纪略长的少女便好奇地问道:“玳珍,为什么是传说中的呀?”
“你竟然不知道,昨天京里都已经传得纷纷扬扬了?”梁玳珍瞥了眼那少女,然后将目光转回温玉身上,用极鄙夷的口气取笑着说道。“因为据说啊,温家的女人,最会,生儿子了!”
温玉的脸蓦的一黑。紫菱更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梁三小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真是好不要脸!”
梁玳珍斥道:“哪来的贱婢这么没规矩,我与你家小姐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另一少女接话说道:“其实,要说起不要脸哪,谁赶得上她家小姐呀!每天跟在刘朝绪身边,像只狗一样!听说她的学费,也是刘家帮出的!之前还猜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仗的是自己能生儿子啊!什么时候生一个出来,让我们瞅瞅啊!”
“唉呀,你还别说,我祖母都让人送婚书过去了,要纳她给我爹爹做小呢!说不定哪天,我就多个小弟弟了!”
“你……你们……”紫菱又羞又气,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动手打人。
温玉拉住她,说道:“不要理她们。”拉着紫菱绕道走,她们还在那竭尽所能地嘲笑。紫菱虽说看不上温家,一心惦着回刘家,但还是认温玉这个小姐的。温玉只是白着脸,抿着嘴不说话,她却是被气得哭了。这口气,温玉能忍,她忍不下。甩开手,想掉头回去找刘朝绪出来护着自家小姐,却见旁边观雾殿中并肩出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宋嘉言。
不等紫菱唤出声,宋嘉言已经听到梁玳珍她们所说的话,不由变了脸色,冷颜说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是名门千金、京学学子,怎能说这般不知廉耻的话?!”
梁玳珍等人一惊,见最是好脾气的宋嘉言都板起脸来训斥她们,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连忙收了音。一吐舌头,你拉我我拉你的,掉头飞也似地跑走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世子
“宋公子!”宋家与刘家素有往来,加上宋懿行与刘朝明算是同窗好友,时常会到府里来。所以紫菱见着宋嘉言,也比其他公子热络些。“宋公子,你都听见了!她们竟然这样说我家小姐,宋公子可一定要在学监先生面前好好说说她们,可不能让我们小姐白白地受这样的欺负!”
温玉听得紫菱在找宋嘉言告状,让他帮她出头,连忙说道:“紫菱,我没事。嘴生在她们身上,她们要说,你找谁都没用。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不理她们,迟早会消停的。”
“温小姐……”宋嘉言本想寻话安慰温玉,不想她自己先这样说了,暗惊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度量。但拾级而下,凝眸细观,却发现那小小的人儿紧抿着唇,分明是强自显出坚强的模样,却难掩脸上苍白之色,心中不由泛起丝丝疼惜。“温小姐说得对,那些风言风语,不要去听它们。她们再说,脏的也是她们自己的嘴,掉的也是她们的份。与咱们无干。”
他说的竟是“咱们”,温玉听得不由心中一暖,轻轻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宋嘉言抬手轻轻拍拍温玉的肩,算作抚慰。拍了两下之后,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亲昵。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讪讪地收回手来,转移话题说道:“对了,顾着说话,忘记帮你们介绍了。这位是瑞王世子,姓刘,名宜光。”
温玉这才注意到落后一步走在宋嘉言身后的锦衣少年。与宋嘉言年纪相仿,五官俊美,薄唇轻抿,眉眼之间带着些清冷。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眼眸竟带带了些淡淡的蓝,像带了美瞳似的,想来该是有胡人血统。
“宜光,这位是温小姐,学名唤叫温玉。虽说年纪小,画却是画得极好。我看过她画的山水画,极有严派之风啊!”
刘宜光微颔首,与温玉见过礼之后,缓声说道:“说起严大师……嘉言,令弟幼时不是曾经师从严大师学画么?月前在宫里,我还听严大师说起令弟,说令弟天份极高,只可惜志不在此,不然传其衣钵的,就非他莫属了。”
宋嘉言略微一怔,随即有些恍然。又闲聊数句,回眸与温玉说他和刘宜光准备出宫,到山脚的村子里走走,问温玉要不要同去。温玉知道他是怕自己还惦着之前的事情,心中还有不快,才出言邀请。轻轻摇摇头,说道:“宋公子和世子去吧,我去宁心殿找朋友,就不去了。”
“那……我们先到宁心殿吧?”宋嘉言这话,问的却是刘宜光。
“无妨。”刘宜光看着有些清清冷冷,不好接近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轻轻柔柔的,非常好听。
三人同行,宋嘉言一路上寻了些书画花草的话题与温玉说,想让她淡忘方才那件事情。刘宜光却是一言不发,沉默地在旁边走着。到了宁心殿门口,听到殿中有女子高扬的谈笑声传出来。果然不出片刻,便见得苏叶和丁浅如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苏姐姐。丁姐姐。”温玉出声唤道。
“小玉!”两人齐齐唤了声,快步跑下台阶来,一边跑,一边惊奇地发现。“宋大公子也在啊!啊!世子也来了!真是稀客呢!”
苏叶见着刘宜光,便像是撞了大运似的,窜到他跟前,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直到刘宜光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宋嘉言才出言说道:“好了,我与世子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苏叶自然也不是缠着不放的人,当即便很干脆摆手作别,顺便不忘盛情地邀请刘宜光以后常来京学府玩。刘宜光与丹宁伯府这样的远系皇亲不同,他的父亲,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所以他和皇子公主一般,是在国学府上学的。
“瑞王世子诶!”苏叶激动得难以自禁。“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啊!听说他脾气有些怪,不爱出门,也不爱理人呢!”
“是啊,刚才我们没说几句,他就皱眉了。”丁浅如不免有些抱怨。
温玉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听人提过这位瑞王世子了。是元宵节那天,刘朝绪带她去相国寺看冰舞,帮那舞者阿静姑娘解围的,就是瑞王世子。想到他方才不冷不热,对凡事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想,这或许还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呢!
“小玉,我们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先来了!那咱们先回去找小凝,那丫头带了一堆有用的、没用的东西过来,还在收拾。我们帮她一起弄好,再到处走走逛逛。”
苏叶拉了温玉往殿里走,忽而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小玉,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但刘朝绪他们都在,就没说。你知道么,好像有人在传你们温家的女孩子,特能生儿子……”
“苏小姐!”苏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紫菱的一声尖叫打断,蓦地惊得缩了缩脖子。“你怎么也能这样说我家小姐!”
“紫菱!”温玉连忙拉住她,说道。“苏姐姐跟她们不一样,不是那个意思。”
苏叶听出了端倪,蓦地变了脸色,立即拉着温玉问道:“怎么了,有人到你面前说不好听的话了?”
“不就是梁三小姐!”
“紫菱!”
纵然温玉阻止,也止不住悲愤的紫菱向苏叶控诉起之前那三人的劣径。“苏小姐,你说她们也是公侯家的小姐,怎么连这样下作的话都说得出来?!”
苏叶气得直跳脚:“梁玳珍竟说这样的话!当年梁大小姐在学里时,还是极好的,没想妹妹竟这般可恶!”
丁浅如啐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这么没教养,活该她们建平侯府连生六个女儿,就是生不出儿子!!”
“算了,宋大公子帮我骂过她们了,应该消停了。”还是温玉反过来劝她们不要生气。
苏叶哼了声,说道:“我才不和这种人吵,不过……咱们有小册子啊。”
丁浅如与温玉也相视淡淡一笑,各自心中明了。
回了房后,苏叶又问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传言。温玉一开始也摇头说不知,后来帮潘凝云收拾东西的时候,蓦地想起:“难道是因为大夫人说的那句话……”
温璧生了小喜儿之后,大夫人与众人说她这个媳妇就是肚子争气,这几年纵然身子不好,也生了三个儿子……然后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温玉将前来送请婚帖的三家与苏叶一说,果然三家都是生了好几个女儿,却没有儿子的。
温玉当真是苦笑一声,欲哭无泪。
末了,苏叶还小小声地与温玉说道:“其实,我爹爹也动过心思,然后与我娘亲一说……”
温玉回眸看了她一眼。
苏叶握拳比了个动作,说道:“被我娘亲揍飞了。”
温玉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娘亲真厉害。”
苏叶“嘿嘿”笑着说道:“别看我爹爹那样,对我娘亲可好了,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听我娘亲说,她当初生我的时候难产,我爹爹在门外听着,怕出事,吓得直接瘫到地上去了。之后,就再也不肯让我娘亲再生了。不过,他现在老了,又有些开始羡慕别人有儿子,所以经常动些小心思。但我娘亲眼睛一瞪,他便是不敢了。”
“所以啊,小玉。”苏叶揽上温玉的肩,语重心长地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财富、权势什么的,都是其次的,一定要找一个真正心疼你的夫君哦!那样才能幸福!”
丁浅如接口就泼冷水:“要找也是你先找,我们这你最大!”
苏叶一下子蔫了。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她从家中的蛛丝马迹来看,似乎家里已经开始帮她张罗婚事了,这让她非常惆怅。且不说嫁人后,就得从京学退学,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胡天海地地玩了。万一运气不好,嫁个不合心意的,那不郁闷死!
苏叶琢磨了一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坐视我爹爹胡来!我得好好打探打探,自己先挑几个好的,让我爹爹去提亲!”
丁浅如闻言,“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选夫君呢,还是挑西瓜呀,还要挑几个?!难道你要一女多嫁啊?”
“话不是这样说的。”苏叶倒是很坦然。“我看得上的,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呀!我当然得多挑几个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个不行,赶紧让我爹爹去下一家!既然开始找了,就不要拖太久。”
“我爹爹说,这些年皇上是要博美名,所以停了选秀,指不着哪天又重新开始了!选秀一开始,我们就惨了!”
温玉听得也忍不住笑了。心想父亲还一直觉得她说要自己挑夫君,太离经叛道,真正彪悍的,还是她身边这一位呢!不过苏叶的父亲是内阁首席大学士,也就是当朝宰辅,在朝中差不多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苏叶又是独生女儿,何等金贵。估计除了皇室宗亲,也只有他家挑剔别人的份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托付
温玉在宁心殿与苏叶她们一块儿吃完晚饭,才回了寻芳殿。殿里的侍卫传了刘朝绪留下的话与她,说他与陶然几个去马棚看为明天准备的马,看好就回来了。
温玉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身清爽地坐在窗前画画。不愧是皇家行宫,这么偏小的院子,景致却也不凡。院子里芳草萋萋,花香幽幽。抬眼望,浅墨色的远山沐浴在晚霞之中,却也格外绚烂。对着如此美景,下笔也如若有神,没多时,便画好了一张小开幅的夕阳黄昏图。正准备趁着兴,再画一张,有院里的侍女进屋来说道:“小姐,宋家公子来了。”
温玉想着该是宋嘉言来了,便让侍女请他进来。待自己收好笔墨,从窗前起身的时候,却见宋嘉言带着宋懿行一道从院外进了来。略微怔了怔,吩咐紫菱准备茶水,快步出了去,引他们二人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了。“大公子,二公子,是来找绪哥哥的么?他看马去了,一会就回来。”
“我是为温小姐而来的。”宋嘉言说着,将身子往宋懿行侧了侧,介绍道。“这是舍弟懿行。你们之前也曾见过,但我还是再介绍一遍。宋温两家乃是世交,到了我们这一辈,也别疏远了。”
宋嘉言说时,温玉和宋懿行互看一眼,神情之间,都有几分诡异。温玉心想,宋嘉言该不会对退婚一事仍然心怀愧疚,所以便想把她介绍给弟弟,让弟弟代为照顾她吧?宋嘉言也实在太厚道了,他哪里知道他这位弟弟早就说过要帮他收了她这个“小嫂嫂”此类的话,只是他后来又觉得她没趣,才罢了。
“懿行是我二叔的儿子,只小我一岁,是个极聪明能干的人。我之前看过温小姐的画,承的该是严派之风。正巧懿行与严大师有师徒之义,我便想让他代为引荐,让温小姐也拜在严大师门下。以温小姐的功底,好好学上几年,必有成就。”
温玉本不想与宋懿行有所牵连,但严翰之的吸引力却实在不小。严翰之出身名门,他所创的严派山水为当今皇帝推崇,奉为画界之魁首。上行下效,严派山水在民间也广为流传。温玉之前仿严意画的小画件,也卖得脱销。倘若拜到他门下,且不说得些面授亲提学得真传什么的,就是冠个严翰之亲授弟子的名头,将来画的画,可就不是以几个铜钱来计算的了。
虽然与宋懿行不对盘,但这天大的好处送上门来,自然不能错过。当即起身,朝着二人各自一礼,感激地说道:“如此多谢大公子、二公子。”
“不必客气,朋友之道,便是在于互相提携。”宋嘉言虚扶起温玉,回头对宋懿行说道。“二弟,此事就拜托你了。”
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宋懿行,听得兄长唤他,便瞅瞅温玉,含笑着说道:“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负兄长所托。”
宋嘉言会意地点点头,明显对这个弟弟十分满意。“对了,这些天我与宜光另有要事,不能久与你们一道。朝绪世弟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怕是进了山,便自己跑去玩了,顾不了温小姐。所以,也要懿行你从旁多照看着些。温小姐这是第一次离了父亲出门在外,可别教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受了委屈回去。”
宋懿行点头:“兄长放心。我不会骑马,进了山也必是与各位小姐们在一处。既是兄长所托,我一定会对温小姐多加,留意的。”
宋嘉言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听到“留意”二字,温玉不由抬眸多瞧了宋懿行两眼。看他们俩兄友弟恭、互相笑盈盈的模样,温玉心里就犯堵。她可是清楚地知道宋懿行心里是在打坏主意的,宋嘉言这样满心地信任他,可不是好事情,还是得找个机会提醒下他。不要到时候糊里糊涂地被那家伙给破坏了与公主的婚事,还教父亲的盛阳侯世子之位给抢了去。虽然宋嘉言的父亲是退婚的始作俑者,但宋嘉言对她确实是好的,她也不想看到他吃亏,更加不愿意看到宋懿行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得便宜。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便进山了。西山说起来是山,其实并不高,坡度也很平缓,但林子却很茂密。它的周围,还有鹤山和龟山两座山。鹤山在西山之西北,很是挺峭,不好行进,平时人迹罕互,所以栖息的动物也就更多。
西山被圈了作皇家猎场,但栖生在这里的动物并不多,一般都要提前从鹤山赶些过来。但如今来的是京学的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自然用不着那么多猎物,而且一些凶禽猛兽,还都一早赶回鹤山了。
龟山与西山比邻,也是个小山丘。而且两山交界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山谷,两山都有瀑布在此飞泻直下,在山谷交汇成溪流。水流经行之处,草木葱翠,风景绮丽。先皇时,便在龟山瀑布之下,修了亭阁廊桥,供狩猎之人休憩之用。
在西山山脚下集合,清点了人数之后,少年们纷纷到陆都统处领了马和弓箭,便蹬着小马靴,意兴盎然地进林子去了。小姐们则都到了山谷,看山看水,坐在一处吃些零嘴,说些好玩的话。
温玉和苏叶她们一道,进了瀑布下的烟雨亭坐。不多时,苏叶发觉瀑布下的水潭里有鱼,便欢呼一声,跑下去抓鱼了。丁浅如和潘凝云下去看了,温玉和谢雨涵懒得动,便伏在亭子里看。不经意地转眸之间,瞧见宋懿行和梁玳珍并肩而行,似乎是往亭子里来了。温玉坐起身,拍了下谢雨涵的手,说道:“小涵,我们也下去瞧瞧。”
“嗯,好。”
两人走出亭子的时候,却被迎面而来的梁玳珍唤了住。“呀,温小姐,怎么瞧见我就走呀?我昨天说的都是玩笑话,我给你赔不是啦,你可别生气呀!”
温玉瞥了她一眼,不想理她,提了裙摆,顾自跳下石台,去看苏叶她们捉鱼。隐约听得身后宋懿行与梁玳珍低声说了几句话,待温玉再次悄悄侧身回瞧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得亭子去了。
潭子里的鱼个头小,灵活得紧。苏叶几个这边抓一下,那边扑一下,衣服湿了半身,却是一条也没抓住。但大家也不在意,毕竟也只是图个高兴。
玩了一会,沈都统过来说道马儿有多,有小姐要骑马的也可以领马去骑。想要进林子玩的,也可以过去。会有御林军陪同,一道进山去游玩。
小姐们欢呼一声,便纷纷应声过去了。
“小玉,我们也去吧!”
“嗯。”温玉应了声,跟在谢雨涵身后爬上石台,拍拍身上的泥屑,正要往沈都统那边去,身后却传来了宋懿行的声音。
“温小姐。”
谢雨涵回过头,见是宋懿行,又瞅瞅温玉,仿若有些会意地说道:“小玉,我先过去……等你一块儿进山。”
“嗯。”温玉点点头。
谢雨涵向宋懿行见了一礼,便快步过去了。跟上苏叶她们的脚步,回身往温玉这边指了指,说了些什么话。苏叶和丁浅如凑在一起嘀咕了下,便都抿着嘴乐了,而后拉起谢雨涵便往西山跑去了。
温玉心想苏叶她们可别误会了什么,毕竟宋懿行是喜欢拈花惹草的。光是学里被他招惹过的小姐,便是一只手都数不下了。不过他也是奇怪的,四小姐、五小姐、梁大小姐和梁三小姐,完全就是四个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他居然都有兴趣啊!温玉暗自用鄙夷的目光瞥瞥他,想到了一个成语:饥不择食。
等这一片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宋懿行才缓缓地开口了:“你和我大哥说什么了,他这么关心你?”
“没什么。”温玉不喜欢他这样的问话口气,仿佛是她暗中使了什么计,才让宋嘉言对她另眼相待似的。“宋大公子宅心仁厚,昨天撞见我被梁三小姐她们欺负,所以出于道义,便对我多了几分关注而已。”
“只是这样?”宋懿行不置可否地追问了一句。
“不然,二公子还有什么见教?”温玉心里笃定了,她,讨厌这种阴谋论者!
“没什么。”宋懿行看了温玉两眼,却笑了。“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温玉心中一顿,横了他一眼,说道:“小女子愚钝,不知道二公子在说什么?”
宋懿行笑得高深:“你不是喜欢我大哥么,我帮你……追求他?”
温玉跟着笑:“二公子真会说笑话,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们宋家有两位卓而不群的公子。”
“哦?”宋懿行似乎听出了端倪。“那你指的,是谁?”说着,微微顿了顿,又说道。“若说是刘朝绪的话,我可是不相信的。”
“那倘若……我说是刘……宜光,二公子可帮不帮我?”温玉目光一转,佯作期盼地望向宋懿行。
宋懿行回眸,再次打量了温玉两眼。微微扬唇,极温和地一笑,缓声说道:“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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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意外
温玉摊摊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了,我去寻朋友进山了。”
宋懿行看了看温玉,慢慢地往旁边退开一步,倒也没有拦她。
温玉来到方才集合的山脚,发现苏叶她们已经不在了。沈都统见温玉来,起身问道:“小姐要进山么?”温玉看看林间崎驱的山路,摇摇头说道:“我不去了,我在旁边坐会,等他们下来。”
沈都统点了下头,见温玉转身进了山脚的石亭,便遣了人去将亭里的茶点瓜果补足。温玉刚坐下,抬眸便瞧见宋懿行也进了来。他慢悠悠地在另一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似乎才想起温玉也在,又倒了一杯,推到温玉手边。
见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优雅而从容,与宋嘉言有一种神形上的相似之处,看着却又不像方才那样可恶了。想着还要赖他举荐她到严大师面前,不妨先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圆润一点。反正他现在对她也没兴趣了,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盯着她不放,便试着与他说起话来。
“那日听世子言道,严大师对二公子赞不绝口。说倘若不是二公子志不在此,传其衣钵者,就必是公子了。严派山水,乃是当今国画界之泰斗。二公子既得严大师厚爱,为何要半途放弃呢?”
温玉之所以这么问,倒也不是出于关心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实在看不透。小小年纪,这么多心眼不说,整天无所事事,与一干千金小姐们混在一处。但他分明又不是贾宝玉一般的多情公子,也不见得他有多少怜惜姑娘家家。她还记得当初他甩手走人,可是走得干脆得很。
宋懿行回眸看了温玉一眼,不答反问道:“那你呢?”
“我?”温玉有些困惑。
“严派山水闲适潇洒,看多了也就那样,远不及林派山水的灵性剔透。倘若不是林靖泽死得早,又没有出名的传人继上,今人又怎会只知严翰之,而不知有林靖泽?你母亲是林靖泽的衣钵传人,你又是你母亲唯一的女儿,说起来也是林派画风唯一的直系继承人。比起我来,你抛弃家学,而去学严派,更加说不过去吧?”
温玉瞅瞅他,这个问题,算是她自讨没趣了。她本不是原本的那个温玉,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林夫人早已过世,自然无从学起。她如今所画,凭的还是前世的功底。但是与宋懿行说她不曾学过林派画风,他必定是不信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摸了两个李子塞到袖管里。想了想,又抓了一把枣子塞进去,然后捏着两块糕点,起身又往山谷那边去了。
在溪边的寻了块平坦的青石坐下,洗了枣子自己吃,然后掰着糕点喂溪里的小鱼。正喂着,忽然“咚”地一声,有颗石子飞落在溪水里,溅起的水花飞到温玉脸上,顿时沁凉沁凉的。
温玉回过身,便看到宋懿行靠在树下,手里拾了一把石子,正一颗一颗往温玉面前的水里丢。温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很无聊么?”
宋懿行笑笑,说道:“怎么,只许你喂鱼,我就不能喂了?”
“你扔的是石子,好么?”
“我喂什么,是我的事,它吃不吃,便是它的事情了。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温玉撇撇嘴,正欲回转身,忽而见得宋懿行神色变了变,抬手便将手中的石子当着温玉的面丢了过来。
“你干什么!”温玉一惊,下意识地俯下身躲过。就在那时,一团黑影从耳侧“扑”地一下窜了过去。
“沈大人!”随即,宋懿行的疾呼声,高声而起。“沈大人!”
温玉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得宋懿行迎面扑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就地一滚,便双双滚入浅浅的溪水之中。温玉冷不防吞了几口水,从水中挣扎起身,挥手拂去迷蒙了眼睛的溪水,便看到一枝白翎箭“嗖”地一下当空贯穿了一团迎面扑来的灰影。“啪”地一下跌落在水里,鲜红的色彩在清浅的溪水里快速地蔓延开去。温玉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灰狼!
温玉心头一惊,蓦地回神看向带着她扑入水中的宋懿行。
“两位,没事吧?”沈都统带着两个侍卫匆匆奔了过来。
“我没事。”温玉连忙应声表示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试图从水里起身的时候,忽然想到自方才开始宋懿行便白着脸色没再说话,连忙抬手轻拍他的手臂,问道。“二公子,你……没事吧?”
宋懿行的目光终于转了转,瞧了瞧温玉,还是没说话。在沈都统的搀扶下从水里起身,看了眼被侍卫捡走的灰狼。
沈都统会意,连忙说道:“两位的衣衫已然湿透,我先派人送两位回行宫。这狼的事,我会下令追查,一定给两位一个交待。”
两个人湿漉漉地坐上车,一里一外地坐着,半晌无语。温玉看看靠着车门坐着的宋懿行,说道:“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被吓坏了吧?”
宋懿行斜了一眼过来,冷冷地说道:“你不怕?”
“我没看到那狼的正面,所以,才并不怎么害怕吧?”看他那惨白的脸色,像是被吓得不轻,这才有些十五岁少年的模样。“不过,谢谢你了……谢谢你救我。”
如果没有他的及时相救,这会儿,恐怕她已经被那只灰狼咬断脖子了吧?他正面看着那只狼从草丛里扑过来,虽然害怕,却没有当场逃跑,还非常理智地作出了一系列反应,救了她。这家伙虽然心机深,满肚子的坏主意,本性却是不坏的呢!
宋懿行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狼咬死在我面前,害我做噩梦罢了!”说完,略作停顿,他又说道。“不过,我救了你的命,你谢我是应该的。想想该拿什么来谢我吧,我明天来拿!”
说完,正好车停了,他掀起车帘跳下车,便头也不回地进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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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要出远门,要存明天的稿子,所以了先更两千了,不然明天要断粮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报答
紫菱见温玉一身湿漉漉地回来,忙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温玉只说是一不小心掉到溪水里了。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便有宫女送了姜汤过来。正喝着,随着“妹妹”“妹妹”的两声叫唤,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院外快速响进了屋里。
温玉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以向刘朝绪显示她好好的,没事。刘朝绪奔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动了动,神情紧张地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呢!”温玉朝着刘朝绪,以及后面跟进来的陶然姚家宝笑笑。“我都没瞧见那狼,便被宋二公子扑进了水里。等我坐起来的时候,狼就已经被沈大人他们捡走了,所以我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还一点都不害怕呢!”
“哦,哦……那就好。”刘朝绪应着,随手端起温玉喝了一半搁在桌上的姜汤,一口灌了下去,这才缓过一口气,说道。“我们出山就听说你们遇着狼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陶然说道:“西山的狼早就被赶去鹤山了,这灰狼估计是山下人家养的。我听说,这山下的村子里许多人家养狼、养豹子什么的,或许是他们那走丢的。”
“养这些东西做什么啊?”温玉好奇地问。
“有的是带着进山打猎的,有的从小养起的、性情温驯点的,听说是要卖到城里,给大户人家当宠物的。”
“狼和豹子也能当宠物啊?”
“是啊,听说关西那边城里还很流行呢!”陶然貌似对这些相当了解。
紫菱端了热茶进来,听得他们说话,忍不住说道:“小姐,你们好好地说什么狼啊,豹子的,怪吓人的?”话音甫落,门外又龙卷风似地飞卷进来几个人影,一进来便惶恐地高声叫道:“小玉!小玉!听说你被狼咬了!被咬到哪了,没事吧?!”
“苏小姐说什么呢,我家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被狼咬了?”紫菱没好气地说道。
温玉笑着说道:“是啊,我没事,你们都不要担心了!倒是宋二公子,吓得脸都白了呢!”
见温玉没事,苏叶刚刚松出的一口气,这会又提起来了,惊呼道:“啊!那就是宋二公子被狼给咬了!咱们瞧瞧宋二公子去!快!”说罢,便扯着丁浅如往外跑。潘凝云跑得慢,气喘吁吁地刚跑进门,见苏叶她们又跑出去了,赶紧又跟了过去。
谢雨涵探头看了看,见屋里有人,便缓步进了来,关切地问道:“小玉,你没事吧?”见着刘朝绪他们都在,少不了一一见礼。
刘朝绪说道:“你们在这里说话,我们去宋二公子那看看。他救了妹妹,得去向他道谢。”
“嗯。”温玉刚应了声,门外又响起了纷乱的跑步声。转头一看,却是苏叶几个又跑了回来。“宋二公子让人拦在门口,说他在休息,不让我们进去。”
“真的吓到了吧?”丁浅如有些担忧地说道。
“应该是吧!”姚家宝接口说道。“他不是最胆小的吗,连骑马都不敢!上回咱们社里到了新马,他连马棚都不敢进!”
“好啦!”刘朝绪说道。“他这回救了妹妹,以后再不许说他胆小了!他从来没有狩过猎,见到狼,吓到了也是正常的。他要休息,咱们明天再去看他好了!”
苏叶蹙着眉说道:“不行呢!受了惊吓,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会越呆越害怕的!”
刘朝绪想想也有道理,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想想啊……”苏叶托着下巴想了半晌,忽然一拍巴掌,站了起来,说道。“弹琴!咱们到他院子里,弹琴给他听!弹些曲调悠扬舒缓,能放松人的心情的曲子。这样,他听着听着,就好像有人陪在他身边一样,就会不那么害怕了。”
苏叶的这个想法全票通过,然后公开推举了几个女孩子中琴弹得最好的谢雨涵到宋懿行的院子里弹琴。温玉也跟了去,这才知道宋懿行也住在寻芳殿,只是她在北院,他住南院。
适时,宋懿行正在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琢磨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向来是最小心谨慎的,对于一切未知而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他都自动离得远远的。刚才怎么就脑袋抽筋了,救了那个丫头?按正常逻辑来看,他应该是提醒她一声“小心”,便是仁至义尽了吧?
宋懿行琢磨来琢磨去,得出结论该是自己平日里在小姐们面前装绅士、扮风度扮习惯了,所以才在那个时刻,做出了那样的反应。终于想通了,暗自点点头,再次举杯时,发现茶已经尽了。忽而又听到院外不知何时响起了一串悠扬的琴声,如细水叮咚,又似燕雀呢哝,听在耳中,倒是格外舒心。
宋懿行缓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弹琴,然后便发现自己被围观了。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宋懿行的脸色随之黑了下来,强作风度地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大家不要担心,都回去吧!”说罢,横了一眼人堆里的温玉,便掩了窗回来。
“宋公子说他没事诶。”潘凝云小小声地说。
苏叶说:“但是,他脸色好难看!”
“可怜的,吓坏了。”丁浅如感叹道。
刘朝绪说道:“在这弹琴看来吵到他,都没法休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
听刘朝绪说弹琴影响休息,谢雨涵的脸色隐约一黯。见大家都往外走去,便也抱着琴,跟在众人身后,默默地往外走。温玉留意到了,过来劝慰了两句,说她弹得还是很好听之类,只是她们的这个主意出得不对盘之类的云云。谢雨涵点点头,笑了笑,说道:“我明白的。”
因为这一天的意外,第二天改成了自由活动。想进山的,可以去找周将军。想下山到村子里玩的,可以去找陆都统。哪也不想去的,便留在宫里。刘朝绪是想留下来陪温玉的,但是他是社主,不能撒手啥事都不管。所幸有苏叶她们陪着,他倒也是放心的。
一上午,几个小姑娘都窝在寻芳殿的小厨房,商量着要做些好吃的给宋懿行压惊。宋懿行寻温玉一路寻到了厨房,走进院子的时候,便看见苏叶她们几个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温玉坐在院子里沏茶。
“宋公子。”瞧见他进来,温玉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苏叶在厨房里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眼。见温玉和宋懿行在说话,连忙将要出去打招呼的丁浅如给拉了回来,竖起指头“嘘”了一声,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静听八卦。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宋懿行问得很温和,一派文质彬彬。
温玉也改了往常与他说话时的不好口气,微笑着极和气地说:“她们在给你做好吃的,谢谢你昨天救我。”
宋懿行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说道:“你该不会就想用这来做谢礼吧?”
“呃……”温玉暗想,这人真是不可爱。刚刚对他改观了些,说话又这么不中听。
“不过,假手于人的,也做不了谢礼吧?昨天弹琴也是别人来弹,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早知如此,便不救你了,让你被狼拖去吃掉好了。”
温玉本想对他和和气气,但没两句话,又被惹毛了,板起脸来说道:“那宋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谢礼,我马上去做?”
宋懿行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也不用麻烦了,你便将你外公或者你母亲留下的画,随便送我一幅便是了。”
温玉脸一沉:“娘亲留下的画作都在青州呢,那等下回捎来了,再给你。”说完,转身便要坐回去沏茶。
“诶?”宋懿行上前一步,拉住了温玉的手。
趴在厨房窗台上的几只,因为灶里燃烧的柴禾声和锅里沸腾的水声,听不到温玉他们在说什么,却是分分明明地看到宋懿行拉温玉的手,三个人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回眸互相对望一眼,暗自低低问道:“小玉,什么时候跟宋二公子……”
温玉被他一拉,赶紧停下脚步抽回手,正声提醒说道:“男女授受不轻,有话直接说,不要动手动脚。”
宋懿行回眸看了眼叠在窗台上的三个脑袋,漫不经心地一个侧身,将温玉从那三个人的目光里隔离出去。“你这个说辞,唬弄得了刘朝芊,可唬弄不了我。你们父女这趟进京,不可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留在青州。而且刘老夫人寿诞,你爹爹确实也送了画,这你可否认不了。难不成,我救你一命,还不及刘老夫人一个寿辰重要?”
“那是我娘亲留下的东西,我不能随便给你。”温玉正色说道。“你救了我,这恩情我记得,我会另外想办法报答你。这画,不行。”
“真不行?”宋懿行反问,语气中带着危险的意味。
“不行。”温玉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才不怕他!
宋懿行的眼中变换了下色彩,坦然地说道:“那我换一个好了。”
温玉一怔,不由抬眸惊讶地看向他,不明白这家伙在想什么,口气变这么快?“换什么?”
宋懿行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来听。
温玉半信半疑地挪近两步,一边警觉地盯着他。忽而发现他的目光往院外飘了去,仿佛有人过来了。温玉不自禁地转头望去,下一瞬便觉有凉凉的东西抵在了下颔上,还在施力将自己的下巴往上缓缓抬起。
温玉回过头,便对上宋懿行慢慢俯低下来的俊脸,顿时反应了过来。慌忙在他胸前一推,“哇”地一声跳了开去,指着他大声斥责道:“你、你、竟然猥亵**!”(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二子
“猥亵么……这词倒是新鲜。”宋懿行似笑非笑地扬扬眉。“猥亵一下又怎么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难道猥亵一下都不成?戏文里唱的,小姐们为报救命之恩,可都是以身相许的。”
温玉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哼出一声:“以身相许?那也要看看救命恩人是什么德性?”
宋懿行挑挑眉:“你的意思,是嫌我长得不好?”
温玉鄙夷地说道:“长得好有什么用,一肚子坏水,怎么看都面目可憎!”
“一肚子坏水怎么了,碍着你了,害过你了?”
温玉重重地哼了他一声,正气凛然地说道:“先生说,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须善恶分明。近贤臣,远小人!”
宋懿行“哼哼”笑了两声,冷然说道:“说什么大是大非,你分明就是记恨我把你从刘家弄出来,让你没有富贵日子过罢了!和丫环一起挤在阴暗潮湿,还发霉漏风的破屋子里,滋味不好受吧?想回刘家去了吧?”
“你……”温玉听得又气不打一处出,这人说话刻薄得真让人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上一顿。温玉心里想时,脚上已经开动了,冷不防一脚踹过去。“你去死……吧……”宋懿行不知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着,反正温玉这一脚是稳稳地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吧”字还没收音,温玉便看到了他月白色的衣袍上赫然地印上了她的一个黑乎乎的脚印。之前她刚从水房出来,鞋底是湿的,加上在这院子里一通踩,这记脚印印得还真是怵目惊心。
温玉没去看宋懿行的脸色,“哼”了声,拍拍手,转身便走。
“回来。”宋懿行在身后唤了声。虽然听不出喜怒,但温玉才不理他,只想着赶紧进到厨房里,有苏叶她们在,她好脱身。还没走几步,手臂又是一紧,被宋懿行生生地拖了回来。
“干什么?”温玉甩开手,回身忿忿地瞪向他。“喂,你……”一回头,却见他慢条斯理、旁若无人地将外袍脱了下来,团作一团,塞到目瞪口呆的温玉手里。
“是你弄脏的,你负责洗干净。”
由于正是春夏之交,天气虽然暖和,但是在背阴处,还是有丝丝凉意。宋懿行在雪缎外衣之外,还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丝罩衫,温玉刚才那一脚的脚印便是印在了罩衫之上。他如今将罩衫脱了下来,倒也并不影响穿着。走到门口,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转头来,叮咛说道:“不要再假手于人。”
“你……”温玉捧着衣服,望着那施施然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出。
“小玉!”“小玉!”
宋懿行一走,苏叶她们几个便“呼啦”一下蜂拥了出来,围着温玉便是一阵惊叫。
“小玉!你什么时候跟宋二公子好上啦?!太意外了!”
“还是小玉强大啊!闷声不吭就直接上手了!啧啧!”
“啊!啊!宋二公子啊!呜,好羡慕小玉……”
“……”温玉在一阵无语之后,说道。“你们不要激动,我跟他没什么。只是他向我索要救我的报酬,提了很过分的要求,被我踢回去了……而已。”
温玉的话音未落,便被三个异口同声地打断:“骗人!我们都看到他亲你了!”
“哪有?”温玉吓了一跳。那家伙最多就抓了她的手一下,又抬了她下巴一下,什么时候亲她了?!
“有!就有!我们都亲眼看到了!”
但是看她们三个言之凿凿,温玉都有些不自信了。那家伙什么时候亲过她了,难道她“老年健忘”了?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寻思一遍,忽然想到宋懿行当时站的那个位置,再看看厨房窗口所在的位置,顿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中忍不住大骂,他爷爷的,一不留神,竟然就被那该死的家伙给设计了!
接下来的日子,温玉便是在苏叶她们三人的艳羡中渡过。任她再怎么解释、澄清,她们秉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原则,坚决不信,温玉也很是无奈。
苏叶她们见温玉一直推脱与宋懿行的关系,还颇有些嫌弃他的意思,不免很是恨铁不成钢:“宋二公子的脾气虽然没有大公子好,但却也是一等一的温柔体贴的人物。二公子相貌好,家世好,品德好,学业也好,待人和气,又讲道理。虽然平常间与小姐们走得比较近,却也是正常的同窗间的往来。小玉你该不会像刘朝苓一样,连这个都计较吧?”
丁浅如也跟着劝:“宋二公子虽然与多位小姐有过传闻,但是从未听得、见得他们有过亲密的举止。”
“他亲了小玉诶!”潘凝云似乎为此兴奋到了,每天要反复地提不下十次。
“没有!”温玉每次都斩钉截铁地否认。
“有!”每次都换来斩钉截铁的回答。
加上这次她“死不承认”的前科,连她说宋懿行表面是个翩翩君子,其实一肚子坏水都没人信了。为此,苏叶还语重心长地拍拍温玉的肩膀,说道:“小玉,你放心!虽然我原本也是在给爹爹的那份备选名单上写了宋二公子的名字,但既然他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就去划掉。以后要是有人要跟你抢二公子,我们也会帮你捍卫的!”
“嗯!嗯!”丁浅如和潘凝云两个附和地使劲点头。
“唉……”
想到这些,温玉只能趴在床上无奈地叹气。心里暗自咒骂宋懿行太阴险,竟然这样设计她,她一定要想办法报这个一箭之仇!
“小姐。”紫菱推门走了进来,对借着午睡便躺在床上装死了一下午的温玉说道。“宋公子的衣服已经干了,要不要这就送过去?”
温玉兴致寥寥地摆摆手,说道:“送去吧。”
在紫菱转身出门的时候,温玉又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爬坐起来,说了声“等等”,便快步下床将那折叠整理的衣服拽了过来。捧在怀里,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便差紫菱去寻针线过来。挑了水蓝的颜色,串好线,便在衣襟上一针一线认真地缝了起来。
紫菱在旁边看着温玉专注的神情,不由地担忧地问道:“小姐……不会也喜欢宋家二公子吧?”紫菱一直认为陈夫人对温玉好,是想让温玉做儿媳妇的。紫菱现在呆在温家唯一的期盼就是温玉嫁给刘朝绪,到时候,她就可以回刘家了。
温玉闻言,抬眸朝着紫菱诡异一笑:“放心,我就是喜欢傻子、瘸子,也不会喜欢这个宋家二子的!”
这天傍晚,宋懿行回到院里,便收到了温玉送回的罩衫。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脚印确实已经洗干净了,正要丢给长随青歌收起来,忽而瞥见衣襟上似乎多了些花样。迟疑片刻,将衣襟正过来瞅了瞅,果然在衣襟嵌绣条纹旁边多了团水蓝色的东西。不仔细看,像是嵌绣条纹上蔓延而出的花枝,仔细一看,却是斜斜地绣着的两个字:二子。
“二子?”宋懿行微微蹙了蹙眉,反手将衣服搁在了榻上,退身坐到桌前,给自己倒茶喝。他从小到大,便被人称作“宋家二子”、“宋家老二”,被人唤作“二公子”、“二少爷”,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对过。为什么这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味呢?
“青歌。”宋懿行思来想去,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贴身小厮青歌给唤了过来。“二子,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青歌幼时是江湖卖艺的,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走了不少地方,所以知道一些他们这些咬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回公子,‘二’,在南方有些地方俚语里,有傻的意思。”
“哦,哦。”宋懿行连应了两声。那二子,就是傻子的意思了?宋懿行暗自“呵呵”地发笑,好啊好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出言挑衅,那就看看到底谁比较“二”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提亲
在温玉一行人结束三天的西山狩猎之旅,准备回京之时,几天来一直不见人影的宋嘉言和刘宜光回来了。两人都是风流俊雅的人物,并肩迎面缓步而来,分外赏心悦目。
落后半步走在他们身后的长随,手中各自提了一只雕镂精致的铁笼子,笼子里各关着一只毛色纯白、寻常猫咪般大小的活物。他们来的时候,京学的人正在宫前集合,准备上车。瞧见宋嘉言二人拎了东西来,纷纷跳下车跑过去看。
温玉听到喧嚷声,也从马车里钻出身子,站在车上,远远地眺望,只见一群人围在宋嘉言二人面前叽叽喳喳地说话。宋嘉言脸色和煦地和众人说着什么,并让随从奉上铁笼,供好奇者观看。刘宜光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有人与他说话,他也当作现场人多口杂,他没听见。问的人无趣了,便自转去问宋嘉言。
说着说着,宋嘉言忽而抬眼在人群里一番搜索,然后寻到了温玉,远远地凝望着她。温玉当即朝他粲然一笑,算是打招呼。
临行之前,沈都统过来告知温玉这几日以来的调查结果。“温小姐,据查实,那狼是山下一姓黄的村民所养。但他说,那狼是他自小当狗养着,平常带着上山打猎用的。他再三咬定,那狼是不会攻击人的。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这人,我们暂且扣留了。依小姐看,这事待如何处置?”
温玉想了想,问道:“宋二公子怎么说?”
“宋二公子说,一切由温小姐定夺。”
温玉暗骂了宋懿行一句,对沈都统说道:“那就算了,我们也没有伤到,把他放了吧。不过要提醒他,狼终归不是狗,平日里还是要看紧些,别放任着乱跑,真伤到人了,就没后悔药吃了。”
沈都统笑了笑,说道:“温小姐真是宅心仁厚。我这就去回周将军,一定会把小姐的话带到的。”
“有劳沈大人了。”
沈都统走后,陶然和姚家宝围观宋嘉言回来了,一边还意有未尽地讨论着。姚家宝“啧啧”地说道:“这里竟然有从小驯养的白狐卖,早知道我也多带点钱来了!”
陶然说道:“你多带钱有什么用,你家里不会让你养的。”
“……说得也是。”姚家宝摸摸鼻子,有些讪讪然。
他们俩上了车,温玉忙好奇地问道:“宋大公子买了白狐狸?”
“是啊。”姚家宝点头。陶然补充说道:“应该是买来送给公主的。”
“瑞堇公主呀?”
“是啊!听说上个月公主自小养的那只白猫寿终正寝了,公主很伤心,所以宋大公子才特地到这里来,买新宠物送给公主的吧?”
“哦。”温玉心想那天宋嘉言说他与世子来这里是另外有事,原来他不是为了狩猎而来,而是为公主挑新宠来的。他对公主,还真是上心。
姚家宝兴奋地说:“那狐狸可爱极了,身上不仅没有臊味,还有股子淡香。听说是从小喂药长大的,专门养来卖给有钱人家当宠物的,一只就要卖好几千两银子呢!”
“这么贵呀!”温玉感叹了声,这价钱堪比现代那些世界名犬什么的了。“世子也买了只狐狸么?”
“世子买的是只雪貂,胆子有点小,趴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不过,世子也不让我们看就是了。”
一路上,陶然和姚家宝都在说买狐狸的事情。刘朝绪见温玉从旁听得认真,便说道:“妹妹也喜欢吗,那回头我们也买只来养。呃,还是买两只吧,有个伴,可以一起玩。”
温玉连忙说道:“别……我怕这些东西。”温玉从前世开始就怕猫猫狗狗的,路上遇到了都是绕道走的。
刘朝绪一想,温玉刚被狼攻击过呢,自然是怕的,当即不再提了,引开话题说其他的了。
回京后,刘朝绪先将温玉送回家。这日正值恩科放榜,杨皓榜上有名,高兴地买了酒菜,在温家庆祝。吴云祖虽然名落孙山,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不介外。与杨皓看了榜,便一道过来凑个热闹。刘朝绪见有客人在,没有多留,便回去了。
温玉见过礼,向杨皓道了贺,就回自己屋歇着了。杨皓今天兴致高,说话自然大声了些,温玉好几次听到他说她与刘朝绪自小感情这样好,将来必是一对,还说到时候温如韬也便是皇亲国戚了。温如韬只是笑着称杨皓醉了,在胡言乱语。
等那两位回去后,温如韬才唤过温玉问起这几日的事情。温玉将遇袭的事情瞒了过去,只说西山风景好,玩得很开心。刘朝绪他们比赛狩猎,打了很多猎物,有些交与行宫的膳房做了来吃,剩下的便送给山下的村民了。然后村民回送了他们许多土特产,她也分了些带了回来。温如韬便让温玉和张妈妈看着整整,自家留一点,其他的给杨、吴两家,还有邻里都送些过去。
温玉点头应了,又问起恩科的事情:“杨叔叔和吴叔叔的成绩都出来了,爹爹估算下,倘若爹爹也参加了这次恩科,可是能够上榜?”
温如韬蹙了蹙眉,说道:“你杨叔叔的学识其实并不在爹爹之下,只是自小不在京中,少些经验,所以相比之下,爹爹还是占些优势。假如爹爹这次也去考了,进榜的问题不大。”
“只是,爹爹当年大考,会试是排在总榜第八名,后来殿试进了三甲。本来推测你杨叔叔多少也是能进前五十名的,不想却排在一百八十二名。看来今非昔比,如今是人才济济,不好考啊!”
见温如韬脸上多了忧虑之色,温玉连忙出言宽慰道:“不过,爹爹,换个角度想想,才学高的人都参加了此回恩科,那明年正科说不定就要好考许多呢!”
温如韬闻言笑了笑,抬手在温玉的脑袋上轻扣了一下:“就你会安慰爹爹!”
温玉摸着被敲的地方,抿着嘴笑。
“玉儿今天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吧,早点睡。”
温玉“嗯”了声,回身出房的时候,温如韬忽然想到什么了,说道:“对了,今天看榜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温玉回过头,好奇地问:“谁呀,爹爹?”
“宋懿行。”
温玉蓦地睁了睁眼睛。
“排在第三名。”温如韬若有所思地说道。“看名字,该是宋华坤的儿子吧?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学识,实在难得。他父亲身居要职,又是淑妃娘娘的亲外甥,三天后的殿试,十之八九,他就是状元了。宋家的这两个儿子,倒都是好孩子,只可惜……”温如韬不由地又是一番感慨。
第二天,便是春假的最后一日了。温玉难得地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将这几天偷空画的画都作了整理,准备下午挑个时间,一并拿去卖掉。午后,杨皓又登门来了。说是晚上在城里最大的酒楼神仙居定了位,宴请同窗好友,请温如韬一定要前往。温如韬笑笑地应了,顺便劝诫他不要只顾着高兴,好好准备下殿试。
殿试不再有“落第”之说,所以对于杨皓而言,殿试不过只是个形式而已。恩科取了两百人,殿试时一榜取三甲,即为状元、榜眼和探花。其余众人,分为二榜和三榜。以杨皓的成绩,以及在京中的人脉,必定是在三榜无疑。所以他也毫无压力,落得轻松,反正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够金榜题名,人生就差不多圆满了。
杨皓走后,温如韬回了自己房看书。温玉觑空正准备溜出去,却见得张叔在正门口与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说话。方张望了两眼,张叔便接了那人递过的拜帖,回身匆匆奔往温如韬的书房。
“老爷。”张叔在门口唤了声,等到温如韬的应声之后,方才抬腿进屋,呈上拜帖,说道。“老爷,建平侯府来人了。”
“建平侯府?!”温玉心里先是一顿。不就是梁玳珍她们家么?之前来提过亲的,要纳她去当小妾!温如韬不是已经拒掉了么,怎么又来了?难道还不死心?
温玉连忙转去屋后,伏在后窗上偷听里面的说话声。
温如韬闻言,也蹙起眉来。但建平侯是朝中新贵,权大势大,也不好得罪,便好声好气地让张叔去请他们进来,又吩咐了张妈备茶。
建平侯府来的是大管家梁平和三五个仆从,随身带了不少礼品过来。进屋后,还算是礼数周全,说话也客气。客套话说了一通,旁敲侧击的,终于说上了正题:“实不相瞒,今日是奉了我们侯爷之命,特地前来向温老爷求亲的。”
温如韬也客客气气地回道:“梁管家,我之前将贵府的婚书送回时,也曾说得明白。小女年纪尚幼,还不经事,而且内子早故,只留给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也想多留几年,估计三四年内都不会谈婚嫁之事。对于侯爷的心意,只能却之不恭了。梁管家,还是请回吧。”
“温老爷……温老爷误会了!”梁平连忙起身,急急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奉上。“敝人此次登门,是代我家小姐,向温老爷提亲的。”
“向我?”温如韬一时错愕非常。
“爹爹?!”温玉更是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分和
(庆祝上架,加更一章,大家看在某晚这么努力滴份上,一定要多订阅啊,嘎嘎!)
温玉自到了这里,便与温如韬父女俩相依为命,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会多个后娘出来。现在想想,古人成亲早,温如韬如今也才三十刚出头的年纪,正当盛年,肯定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再娶亲。
当然,温玉也不是排斥温如韬再娶,只是这建平侯府……就冲梁玳珍对她说的那番话,建平侯府的家教可见一斑,她不要和他们成为亲戚!
“你家小姐?”温如韬微怔一下之后,哂然笑笑。“梁管家莫要说笑。温某无官无禄,两袖清风,如何高攀得起堂堂建平侯家的千金小姐?”
梁平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温老爷,实不相瞒,我家小姐之前曾经定过一门亲。只是还没过门,对方公子便殁了。街里坊间有些无知的人总爱说长道短的,大小姐又是个有主张的,这些年上门提亲的固然不少,大小姐却是抵死不肯再允婚。”
“或许是缘份天定,前些天大小姐在刘老夫人的寿宴上遇见温老爷,回府后便与侯爷说属意温老爷。侯爷自来疼爱小姐,便命我略备薄礼,登门提亲来了。”
梁平看温如韬的表情,颇有些难以相信之色,连忙补充一句说道:“温老爷倘若也有意向,侯爷会请丹宁伯爷作保山,再次登门正式提亲。”
“这……”丹宁伯府也被抬了出来,看来确无戏言。这下,温如韬心中倒起了迟疑。
建平侯与丹宁伯这些老字号的勋贵不同,他是普通士卒出身,因为人机敏,入了督察院。当年查太子案时,他立了大功升了都察御史。后来又大大小小地立了些功劳,新皇即位时封了侯,乃属当朝新贵,正当势红。倘若就此与建平侯府结了亲,对于温如韬的重进仕途,肯定是有极大的好处。只是温如韬也深知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这亲事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总让人觉得心里有些怵怵的,无法安心接受。
温玉隔窗见温如韬有犹疑之色,怕他会应下。连忙快步绕回院子,转着眼珠子四下里看了一圈。趁着院中没人,一扯晾着的被单,晾衣竿便“噼噼啪啪”地倒了下来。温玉趁势俯下身就地一滚,与被单滚作一处,放声“哇哇”地喊起疼来。
“小姐!小姐怎么了?”张妈第一个从厨房里奔了出来。
温如韬听到女儿在外面叫唤,知道有异,自己又有些犹豫,一时拿不下主意,便说他要考虑一下,三天后会派人前往建平侯府回话。虽然梁平来的时候,建平侯嘱咐过,一定要得到回答。但人家女儿似乎出了事,在外面哭,他也不好坚持,只能留下自家小姐的名帖,先行告辞回府了。
梁平走后,温玉便止了哭声。温如韬虽知温玉是故意的,但见女儿光哭得大声,小脸上却是一点泪都没有,不免还是觉得好笑。将她唤进屋来,问道:“方才梁总管说的话,玉儿想必是听到了……玉儿不喜欢梁家小姐?”
“玉儿非常不喜欢建平侯府的三小姐梁玳珍。”温玉一反往常的温吞大度,对凡事采取包容姿态,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讨厌之情。“梁三小姐先是在伯府公开说自己姐姐是克夫命,后来又带人到玉儿面前,拿他家来我们家提亲的事情取笑玉儿。虽然玉儿不知道梁家大小姐为人如何,但冲着她有这样没教养的妹妹,玉儿觉得,这样的亲戚还是不要的好!”
“原来如此。”温如韬伸手轻拍温玉的肩膀,柔声说道。“爹爹知道了,玉儿不要生气,这样的人不用理会她,迟早会自己吃亏。”
“嗯。”温玉点点头。
温玉当是时心头热冲,只想着梁玳珍太可恶,一定不能让温如韬和梁家结亲。但晚上躺在床上,静下心来想想,那位梁大小姐,自己也曾见过,看着倒是挺温婉大方的,说不定和她妹妹是不一样的。而且梁家势大,温如韬又正值大考前期,这个时候一而再地拒他家的婚,会不会对他的前途有影响。其实,撇开旁的不论,梁家是当红权贵,假如建平侯能在皇帝面前为温家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能成为洗刷温家“罪臣”之名的契机也说不定。只是,一想到梁家有个梁玳珍,她心里就犯堵。
第二日出门上学前,温玉踌躇着,终还是到温如韬跟前说道:“爹爹,梁大小姐或许是好的……爹爹的事还是爹爹自己定吧,不要顾虑玉儿。玉儿没什么的。”
温如韬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摸摸温玉的头,说道:“傻玉儿,这事爹爹会找刘家四叔商量,从长计议的。不要瞎操心了,快上学去吧!”
听说会与刘传耀商议,温玉这才放心地去上学了。到了学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苏叶打探梁大小姐的情况。苏叶一听温玉要问的事,连连拍拍温玉的肩膀,说道:“放心啦!梁大小姐与宋二公子没什么的!他们都在严大师的琳琅画苑学过画,如今梁大小姐又不来学里了,所以那日在伯府遇到的时候,便比旁人热络了一点。”
温玉“咦”了一声:“那天,你也去了?”
“当然没去,我爹爹和娘亲最讨厌这种往来了。”苏叶摆摆手。“但是,我耳目众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的!”
温玉“哦哦”了两声,又问道:“听说梁大小姐曾经定过一门亲?”
“是啊。”苏叶说道。“是王大学士的孙子。不过刚定亲不久,那位公子便在游春的时候,落水死了。王家就这么一个孙子,所以私底下便有人传梁大小姐命硬,克夫。建平侯知道后,勃然大怒,据说当朝与王大人吵了一架。然后隔一年,王大人便告老还乡了。”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梁大小姐品德如何,是不是跟梁玳珍一样可恶?”
苏叶连连摇头:“那可完全不一样。梁大小姐人很好的,又能诗会画,后来她因为婚事退了学,才轮到刘朝苓嚣张的!她和梁玳珍也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她的生母是建平侯爷的原配夫人,是跟着侯爷吃过苦的。可惜死得早,侯爷才续娶了现在的夫人,也就是梁玳珍的母亲。因为原配夫人没享过福就过世了,所以建平侯很疼梁大小姐的!”
“哦。”
苏叶看看温玉,说道:“唉呀,小玉你问这么多,该不会是真担心吧!你放心啦,梁大小姐今年都十九岁了,比二公子大了四岁,不可能的啦!至于梁玳珍,刘家的寿宴之后,二公子就疏远她了……不过,有件事倒是要担心一下了。”
“什么?”温玉已经放弃解释她和宋懿行的关系了,只好奇地问。
“二公子恩科考了第三名,殿试估摸着就是状元了。说不定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就把他指给青瑜公主做驸马了。”
“哦。”温玉一听原来是这件事,便兴致寥寥地坐回自己座位了。心想这样最好,他中了状元,娶了公主,就该从京学退学,入朝为官去了吧?这样在学里就见不着他了,多好!
苏叶以为温玉受了打击,担忧地跟了过来,说道:“放心放心啦,已经有宋嘉言这位准驸马了,应该不会再在他家招一个了。而且瑞堇公主与青瑜公主天生不和,撞见一起就吵架,不会进一家门的啦!”
“好啦!我才不担心。”温玉笑着拍她。“赶紧回去坐好,先生要来啦!”
从苏叶那打听来梁大小姐的消息,温玉不由又多了一份疑虑。以建平侯府这样的家世,梁大小姐又才貌双全,为什么要嫁给温如韬做个填房?温如韬虽说也相貌清俊,称得上是中年美大叔。但毕竟一身白衣,背负罪官之名,还曾娶过亲,育有一女,哪里及得其他权贵之家的翩翩少年郎?真是古怪!不知道刘家知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奥秘?
下学后,温玉惦着之前跟宋嘉言约定好的转社之事,便早早地到八卦社等着了。结果一直等到太阳下山,都不见他人来。温玉倒也不致于认为他会反悔,只是担心他给忘记了。毕竟隔了这么多天,他平常事情又多,说不定忙着忙着就不记得这事了。他平日里并不常来花草集,等他得了空闲再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何时了。温玉便找刘朝绪帮忙,让他联系下宋嘉言。刘朝绪却说宋嘉言这几天都没有来上学,也没有到先生处请假,很是奇怪。
隔天,苏叶便捎了个大八卦给温玉,说道:“瑞堇公主与宋大公子,又吵架了!”
“怎么又吵了?”温玉就不明白了,宋嘉言这样的脾气,怎么还总能与公主吵架?“他不是刚买了只狐狸,送给公主么?”
“不知道。听说这次宋大公子也动怒了,说公主不可理喻,他不奉陪了!”苏叶越说越是两眼放光。“啊啊,我听说愈是好脾气的人,发起怒来,就愈是无可挽回。这次看来是真的要闹掰了!”
“唉呀唉呀!闹掰了好啊!闹掰了我就让爹爹去盛阳侯府提亲!嗬嗬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衷由
宋嘉言与瑞堇公主闹分之事,很快就在学里传开了。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他们觉得闹不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估计这次也会和以前一样,隔个几天便好了。
温如韬去了趟刘家,找过刘传耀之后,回来与温玉说,听刘家的口气,也是不建议他结这门亲事。于是,他就顺水推船,托刘家帮忙从中斡旋,委婉地回掉这门亲事,不要因此开罪了建平侯府才好。刘传耀爽快地答应了,说丹宁伯与建平侯是多年好友,自己与他也有几分交情,一定会解释妥当的。
殿试的结果也如期出来了,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原本大家推断的最有可能夺魁的宋懿行却是没有进前三甲。消息传到京学里,众人不由议论纷纷。以宋家的家世,恩科时都已经考了第三名,殿试再怎么不济,也该有个探花才是。作为八卦月刊的总负责人,苏叶再一次地嗅到了新闻点,立即发动她的眼线和人脉四处打探消息。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据说,宋懿行根本就没有参加殿试。
“为什么呀?”潘凝云立即好奇地问。“为什么考了恩科,不考殿试呀,当状元不好吗?”
“不知道。”苏叶也难以理解地摇头。“听我老爹说,好像是殿试前一晚,宋二公子自己到皇上驾前请求退考的。理由好像是说自己年幼,一时侥幸高中,对其他学子不公平什么的,然后就辞了这次殿试,说会在四年后再次参加正科会试。”
温玉怔了怔,问道:“四年后……也就是说,明年的正科他也不参加?”恩科是视皇帝心情,不定期开一个的。而正科会试,却是有定制的,是为三年一次。明年便是大比之年,如果不参加明年的,自然便是要等到四年后了。
“为什么呀?”潘凝云已经成了一个问题宝宝。“为什么明年也不参加啊?”
苏叶当然也不知道,她看看温玉,又看看潘凝云,双手一叉腰,没好气地说道:“喂,你们两个!一个是他的相好,一个是他的表妹,他的事情我还没问你们,你们反过来问我,说不说得过去啊?”
潘凝云吐吐舌头,委屈地说道:“苏姐姐的消息比较灵通嘛!”
温玉则逮着机会,便再次澄清说道:“我之前说的,你们还都不信。你们看,我连他没参加殿试都不知道,我跟他真的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苏叶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确实,自从春假结束后,宋懿行便没有来找过温玉。苏叶转了转眼珠子,忽而揽上温玉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玉,我觉得宋二公子退出殿试,肯定另有内情。至于这个内情是什么,就交由你去打探了。”
“……为什么要我去?”温玉表示不肯去。
“因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哪!”苏叶说道。“如果二公子退出殿试是有内情的,那他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你是不是应该去劝慰开导一下?”
“我已经报答过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次怎么够?”
正说着,丁浅如忽然目光一动,像是发觉了什么,失声唤了声:“宋大公子!”
“啊?!”其余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往院里看去。果然看见已然消失近十日的宋嘉言出现在花草集的廊下,一袭轻衫,飘逸如天边的流云,与往日无异。只是丰神玉秀的脸上,多了几许苍白和落寞。宋嘉言见八卦社众人发觉了他,便淡然一笑,温声说道:“你们有事,你们先谈,我在这边坐一会。”
苏叶自然立马说道:“我们谈完了!大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宋嘉言看看温玉,说道:“我找温小姐,有点事。”话音一落,三道目光便齐唰唰地落到了温玉身上。温玉方才乍然见到宋嘉言,只是感慨几日不见,他便憔悴了这么多,一时心中慨然,倒是忘记了自己一直惦着要找他所谓的正事。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说,倒是醍醐灌顶,跟苏叶她们道了个别,便快步过了去。
“温小姐。”宋嘉言看着温玉快步来到自己面前,柔声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竟拖了这么些天。”
温玉连忙说道:“早几天晚几天都是一样的。”
宋嘉言淡然一笑,说道:“我们这就过去找余先生吧。”
“嗯。”
温玉跟在宋嘉言身后出了南苑。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平常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是各方面都很注意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让两人之间无话可说,尴尴尬尬地走。看来公主的事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温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将他的社要过来。虽然他平时不常来,但是他种了这么多花草,再如何,这也是他的一种精神寄托。
“宋大公子。”温玉每走一步,心中便多一分不忍,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你心里难过,就不用陪我过去了。过些天再说吧,这事不急的。”
“我没事。这是之前就答应过你的。”
“我也不觉得宋公子会反悔啊!”温玉说道。“晚几天吧。宋公子现在这个样子,让余先生见了,还以为是我拿刀子逼着宋公子将社转给我的呢!”
宋嘉言略微一怔,随即哂然笑笑。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温玉,抬手轻触自己的脸,说道:“我的表现……有这么明显么?”
“还好吧,反正我是瞧出来了。不过,难过就是难过,宋公子也没必要掩饰。强颜欢笑的,多累人啊。”温玉也不再藏话,直来直往地问道。“宋公子,怎么又和公主吵架了?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应该也深知彼此的脾气,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吵?上回是为了科举的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宋嘉言看看温玉,默不作声。
“宋公子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吧。”温玉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他的事情总是多那么几分关心,总是想要为他排忧解难,又总是担心他会被人给“阴”了。
“还是科举的事情。”宋嘉言轻声说了。
温玉诧异:“不是答应明年参加正科了么?”
宋嘉言转向道旁的一株垂柳,抬手轻触飘扬的柳枝,沉默了半晌,方才缓声说道:“二弟参加了今年的恩科,还考了第三名。若他参加殿试,那他十之八九便是今科状元了。皇上很高兴,夸二弟天纵奇材,对他抱了很大的期望。淑妃娘娘也很高兴,但是瑞堇不高兴。”
“公主……为此不高兴?”宋懿行中了状元,宋家固然满门荣耀。她作为他的嫂子,就算不以为傲,也犯不着不高兴吧?
“她觉得作为她的驸马,一定要是最优秀的。二弟这回考了第三,先于我取了功名,便是将我踩了下去。她抱怨我不去参加恩科,责我没用,这便都算了。她竟然还与我母亲说,说二弟如此之势,若是真让他拿了状元,说不定老祖父一高兴,便将世子易位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二弟知道后,不想家中凭空生出是非,便找陛下辞了殿试,并称四年后再考。为的便是腾出时间,让我在明年的大比之年,先行中举。二弟寒窗苦读、辛勤备考,才出此好成绩。四年之后,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情形?若是就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误了二弟的前程,我、我愧为人兄。”
“……”温玉默默地听着。在宋嘉言说来,宋懿行确实很无辜、很凄惨,就因为这样“莫须有”的原因,唾手可得的状元就这样飞了,还要给兄长让道,要四年再行考过。但问题是,他是宋懿行!凡事只要带了这个名字,温玉便觉得事情不会是如此简单。
“她与青瑜处处争强斗胜便罢了,要我处处比别人强,我也能为她尽力去做,但是,打压自家兄弟的事,我做不到!倘若我明年不中,二弟岂不是要再等三年?!二弟就是比我强怎么了?我很高兴呢,她受不了,她不高兴,我也管不着了!”
宋嘉言越说越气愤,手上一用劲,扯下半条柳枝来。看来这次的事情,真把他给气坏了。
“出京吧,宋公子。”温玉说道。
宋嘉言怔了怔,回眸不解地看向温玉。
“远芳幽笛情已醉,斜阳古道人忘归。”
听温玉缓缓地吟哦出,他们在元宵节初会时,他在花灯上即兴题的两句诗,宋嘉言不由呆了一呆。绿堤、杨柳、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眼前的景致仿佛不再真切,虚虚缈缈地,如在梦中。
梦中的女孩儿朝他粲然一笑:“宋公子所向往的东西,是在千里之外,山水之间罢?如今正是春光明媚之际,正是出游的好节气。等回来,便是另一番心境了。”
“宋公子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要妄下决定,以免将来后悔。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有了。”
“有句诗不知道宋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分别一阵子,说不定公主也能明白,功名利禄,谁强谁弱,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幸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结社
(为感谢编编,我又来加更了……)
二人在柳荫下静静地站着,相对沉默。天地之间,静得恍若只剩风过柳梢响起的旖旎之声。缓过神来,晚霞已然遍布满天。宋嘉言看看温玉,隐约有尴尬之色,支吾了一会方才寻着要说的话:“……这会儿,余先生应是回家了……我明日再来。”
“嗯。”温玉点点头,轻声说道。“过几日也是无妨的,宋公子不要太记挂在心上。”
宋嘉言点了下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匆匆告辞了一声,便转身走了。他一走,苏叶那三个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的冒了出来,接连蹦到温玉面前,三双眼睛熠熠生辉:“小玉!小玉!大公子与你说什么了?”“小玉!大公子找你是什么事?”
一看她们的表情,温玉就知道她们肯定又想岔了,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大公子是要将他的花草集转给我呢!”
“啊?”三人一记惊呼。“大公子伤心欲绝,要散社啊?那他,以后是不是都不过来了?”
“不是啦!”温玉连忙解释说道。“是之前说好的,跟这次公主的事情无关的。他要准备明年的大考,没时间照顾这些花草,又不好意思一直由我代为照顾,便想到把社转给我。他是想今天就转的,但我看他心情不好,也不好意思,就跟他说过几天再说了。”
“哦……”潘凝云和丁浅如难掩失望之色。“我们还以为小玉连宋大公子也搭上了呢!”
温玉没好气地说道:“是呀是呀,我搭上宋大公子,就不要宋二公子了!所以呀,你们今后别再将我和宋二公子扯在一起啦!”
潘凝云睁了睁一眼,渐渐露出无比崇拜的神气。倒是丁浅如听出端倪来,不再提这事,转而问道:“对了,小玉,你刚才与大公子说了那么久,有没有问宋二公子退考的原因?”
“嗯。”温玉点点头。“大公子与公主这次闹不和,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看大公子真的心情很不好,咱们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不然越闹越大,说不定真的就无法复合了。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咱们还是保持缄默吧。”
苏叶虽然对宋嘉言也有一些小想法,但毕竟也没存什么坏心眼,当即也“噢、喔”地应了。
第二天差不多同一时间,宋嘉言又到八卦社寻温玉。温玉不在,他也不说什么,与苏叶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在院子里浇浇花,在屋里看看书。
温玉这天被刘朝绪拉去学射箭,但心里惦着宋嘉言昨天走的时候说今天会再来,想办法脱身过来。一进院,便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廊下为一株海棠花清理枝叶,心中顿时有一种充实而愉悦的感觉。
“宋公子。”
宋嘉言听到唤声,有些欣喜地转过身。“温小姐。”向前快步走了几步,忽而醒悟过来,立时放缓了脚步,来到温玉身前,温声说道。“去转社吧。”洞悉到温玉大约又会说“不用这么着急”之类的话,他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也想早点知道,温小姐,要结什么社?”
温玉会意地笑笑,与他一齐出院,一边走,一边说起自己的设想来。“我想建一个游戏社,和大家一起,玩各种各样有趣的游戏。”
“游戏?”宋嘉言有些意外。本以为女孩子结社,应该不外乎书社、绣社之类的。
“嗯。”温玉认真地点头。“男孩子可以骑马射箭,可以到各处去玩。女孩子却除了上学,就只能在家中呆着,除了看书写字,便是绣花画画。所以,我想了些可以在闺阁里玩的小游戏,给姐妹们解闷。当然,男孩子也是可以一起玩的。”
“倒是很新鲜。”宋嘉言眉头舒了舒,感兴趣地问道。“那温小姐都想了些什么游戏?”
“有纸牌游戏,有棋类游戏,还有其他一些好玩有趣的小游戏。”温玉笼统地说明了下,然后挑了在现代非常盛行的游戏“大富翁”,将游戏规则和进程详细地说给宋嘉言听。末了,说道。“不过这个游戏,道具有些多,我还没有全部制作好,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法玩。初开社,会先推出一些纸牌游戏,等玩的人多了,再慢慢地推出其他的。”
“温小姐真是聪颖多思,这样新鲜有趣的东西,也只有温小姐想得出来了。”
虽然得了宋嘉言的真心夸奖,但到了余先生那边,将自己要建的社的性质一说,余先生的眉头却深深地蹙了起来。沉默半晌,说道:“这社不成。”
“为什么?”温玉立即问道。
余先生的手指轻扣着桌面,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温玉一时无语。
宋嘉言见被拒,连忙帮着温玉劝说道:“余先生,所谓一张一驰,有劳有逸,才是文武之道。游戏虽不是正业,却能使人放松心神,排遣忧闷,而后才能更好地读书做活。而且温小姐组社的初衷,也是想借此为闺阁小姐解闷。余先生一定要担心会玩物丧志的话,禁止男孩子参加也就是了。”
被宋嘉言这么一说,余先生也觉得有理。功名科举,乃是男儿之事。女孩子,来学里不过就是读几年书,明白些大是大非。有志无志尚无所谓,还管什么丧不丧志?正欲点头,将此社列为男子禁入。温玉自然不乐意了。京学中男女生比例将近四比一,不许男生来她的游戏社,那她不是得少一大块的收入。当即说道:“余先生,我的游戏社并不只是玩乐的,更多的让人开动脑筋,通过玩游戏,让人变得更加地聪明。”
“能让人变聪明?”
“对的!”温玉点头。“除了能让人变聪明的益智类游戏之外,还有谋略游戏,可以增强人的大局观,让人的思维更加缜密;推理游戏,提高人的逻辑思维能力,让人更加细致,更加谨小慎微;还有赚钱游戏,坐室中而知天下疾苦,锻炼动手动脑能力……等等。”
见余先生脸上露出并不相信的神情,温玉又说道:“余先生若是信不过我说的,那不妨与我玩一个最简单的智力游戏。假如我赢了,余先生就让我的社通过审核,好不好?”
余先生看看温玉。他是极不屑与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玩什么游戏的,只是宋嘉言也在,他倘若直接拒绝,也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便迟疑着问道:“什么游戏?”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游戏。”
宋嘉言见余先生还有疑虑,便出言说道:“算术游戏……从没玩过,我也参加。温小姐,算我一个可好?”
“当然了。”温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话到了这个份上,余先生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温玉便让学监处的小厮取了一叠纸过来,裁成巴掌大的小纸片。在纸片上面用碳笔分别写上从1到10的数字,各写了两遍,总共写了二十张。然后数字朝下,将所有纸片混作一块,然后随机抽出四张,在三人面前一字排开,分别是:三、七、七、十。
“将随手抽出的这四个数字,用加、减、乘、除等方法,算出二十四的结果。比如这次抽出的四个数:三乘七,得二十一。加上十,再减去七,便是二十四。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简单,谁算得最快,算谁赢。一次作不了准,我们可以三局两胜,也可以五局三胜。要是余先生觉得二十四这个数不好,咱们也可以换成别的数。”
余先生似乎也听出了点意思,抬手说道:“无妨,就这样吧,咱们来比比看。”他在进学监处之前,曾在帐房里做过几年。自认对数字还算敏感,不至于会输给一个小女娃娃。
“那我们开始了。”温玉又将纸堆洗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回由宋公子来抽数字吧。”
宋嘉言欣然应允,学着温玉刚才的样子,从纸堆里抽出一张,翻开,放置到三人面前,然后再抽一张。
二——九——五——八!
基本上就是在“八”字翻出来的那一瞬间,温玉用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说道:“我算好了。”余先生讶异地抬眼看温玉,温玉也不作停顿,用手将将“五”移到了“二”之前,说道:“五减二得三,九除三得三,三乘以八,得二十四。没错吧?”
余先生照温玉的说法一算,惊异地说道:“确……实。”他没想到温玉竟然能在看到数字的第一瞬间,就得出了准确的演算方法。
“接下来,由余先生来抽数字吧?”
余先生迟疑着去抽数字,却又是在最后一张数字翻开的同时,温玉便报出了答案。将余先生唬得一愣一愣的,宋嘉言也连声称奇。三局罢了,温玉大获全胜,问余先生要不要再加赛几局,或者将二十四换成另外数字,再行比过。余先生挥挥手,说道:“罢了,给你过了。”
“谢谢余先生!”温玉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余先生连忙加上一句:“你那社,我会经常过去瞧瞧。倘若光顾着玩乐,怠慢了学习风气,便强制散社。谁来说情都没用。”
“嗯!好!好的!”温玉连连点头,喜不自禁。回转身,捉过宋嘉言的衣袖,又是一阵雀跃。
宋嘉言看着温玉,会心地微笑:“恭喜温小姐。”
“多谢宋公子。”温玉由衷地感谢。倘若没有他的从旁帮衬,今天怕是过不了这个槛。
不过,总算是有自己的社了。有了据点,她就要开始,赚钱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远行
温玉与宋嘉言一道从学监处出来,并肩往回走。说起方才之事,宋嘉言再次佩叹道:“温小姐真是才思敏捷,聪明过人,竟能在看到数字的第一时间得出结论,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也难怪乎余先生输得心服口服。”
温玉笑着说道:“宋公子谬赞了,我哪有这种能耐,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平时闲来无事,都算二十四,算得多了,自然看一眼就知道了。其实我跟余先生说可以换成其他数字的时候,捏了好一把汗呢!他要是真换了,我可就算不出来了!”
“哈哈。”宋嘉言忍不住笑道。“原来温小姐还用了‘欲擒故纵’这一计啊,真是高明!”
“多亏了有宋公子帮忙,不然也没这么容易过关呢!”
宋嘉言轻声笑笑,二人又往前走一段路,宋嘉言忽而回眸看了看温玉,轻声唤道:“温小姐。”
温玉回过头看他。
纤细的柳枝拂过他如玉的脸庞,两人相对而视,有种淡淡沁入心底的暖意。宋嘉言浅浅一笑,说道:“我……决定出京一趟。”
“嗯。”温玉会心地点点头,知他必是认真地考虑过她昨日说的话了。“宋公子准备去什么地方?”
宋嘉言转眸望向遥远的天边,目光变得悠远,轻声说道:“去南方。”
“那……祝宋公子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嗯。”宋嘉言点点头,看着温玉欲言又止。温玉唤了声“宋公子”,他却又说“无事”,低头加快脚步匆匆往前去了。
接下来的时日,温玉就在忙着张罗开社大计,准备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开门红。这一日,正与苏叶她们在花草集中商量着将屋子如何重新布置,潘凝云眼尖,又发现宋嘉言来了,连忙扯扯温玉的袖子,低声说道:“小玉,宋公子……”
温玉回过头,见宋嘉言在院子里踌躇,连忙迎出门去,唤道:“宋公子,你来了。”
“嗯……我明天就走了,几个月后才回,所以来看看……这些花草。”宋嘉言说得折折绊绊的,全无往常的从容自在。“……顺便与你、们,道个别。”
温玉会意地抿着嘴笑,在苏叶她们惊呼“宋公子你要出游啊”的声音中,说道:“我们会好好看顾这些花草的,宋公子不要担心。对了,我有东西送给宋公子。”说罢,便回身进了屋,在靠墙书桌的抽屉里取出封了青色扉页的小册子,出屋双手奉与宋嘉言。
宋嘉言接过去,随手翻开,苏叶几个自然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却只见那册子里每一张、每一页上都画着一株形态各异的花草,底下标注有这种花草对应的培植方法。绘图精致生动,字迹端正秀丽,图文并茂,就如书局里上架出售的精装版图书一样。
温玉柔声说道:“这些花草,都是宋公子一手栽种,精心培育的。宋公子出门在外,心中难免有所挂牵。带着这册子,想念的时候便翻开看看吧,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苏叶她们只道这书是温玉从书店里买来的,只有宋嘉言知道,这是温玉亲手画的。因为上面每一种花草浇灌时所要注意的地方,都是当初他说与温玉听的。只是他从未想到,当时他说的每一言每一语,她都深深记在了心里,并记录下来,制成了这样一个精致的小册子。宋嘉言禁不住心潮起伏,看着温玉的眸光隐隐恻动,半晌才吐出一句:“……多谢温小姐。”
宋嘉言将书收入怀中,与苏叶她们再次告辞之后,转身离开。
“宋大公子要远行啊……”苏叶落寞地感叹。
潘凝云说道:“肯定是被公主伤透了心,所以出去走走,借以散心吧。”
“宋公子说,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呢……”
“唉,社也转了,就算宋公子回来,也不会再来这里了吧?”
“还会来的吧,这儿还有他养的花草呢!”
“……也对。”
苏叶和潘凝云两个人相对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互相安慰。丁浅如看看掩去宋嘉言背影的院门,回眸又看看转身回屋的温玉,想了想,快步跟了进去。挨着温玉在桌前坐下,凑过身子,小声说道:“小玉,你真厉害!”
温玉心中一惊,看看丁浅如,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丁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喜欢宋大公子吧?”丁浅如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现在鱼儿好像也已经上勾了呢!”
温玉忙哂然笑道:“丁姐姐别开玩笑了。我只是经常帮这些花草浇水,所以与宋公子走得略近些而已。”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啦。”丁浅如倒也不见外,只是小声说。“我是把你当成好朋友,才与你说的。宋大公子身边还有个瑞堇公主呢,你一定要早作打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们。”
“丁姐姐……”她这么一说,温玉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确实是对宋嘉言有好感,对他的事也比对旁人的要更关心一些。但她所做的这一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刻意的,她只是想在他面前呈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而已。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想到宋嘉言,又想到丁浅如说的话,在床上转身,对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发呆。是啊,她与宋嘉言还想怎么样呢?亲已经退了,他与瑞堇公主也是众所周知的一对。虽然时常吵架,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真的,难不成,自己还想与公主去争么?
烦闷地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地埋起来。在被子里憋得将近窒息,方才钻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晃晃脑袋,心道罢了罢了,如今他都已经出京了,没什么好想的了。一切等他回来后,再另作打算吧!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上学,刘朝绪问了,温玉便说是在考虑新社开张的问题,一夜没睡好。对于温玉的游戏社,刘朝绪也是很感兴趣的。他是最喜欢玩的了,而且据温玉说,等社开了不仅有之前玩的纸牌游戏,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游戏,他可期待着呢!
“准备得怎么样了?”刘朝绪兴致勃勃地问道。“来不及制作道具的话,可以找工匠做的。”
温玉说道:“第一副还是得亲手做呢,以后有了样本,才好找工匠做。”
“哦。”刘朝绪想想也对。“那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活动呀?”
温玉算了算,说道:“有几个简单的游戏已经可以玩了,其实差不多可以了。要不就明后天吧,你在社里可要帮我好好宣传一下。”
刘朝绪立即说道:“干嘛不今天,下了学,我把他们都带过来!”
“别……”温玉连忙制止。“今天来不及,我得准备下宣传海报。而且我准备先免费试玩三天,但是每天只限八人,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三天之后,就开始收费了。入场费每人十个铜钱,包茶水和糕点。”
“这么便宜啊,只要十个铜钱!”家财万贯的小金主对这点钱表示毫不看在眼里。“对了,那院子那么小,万一来的人太多,挤不下怎么办?”
“对哦!”温玉倒是没考虑到过这个问题,那个小院不大,就算将八卦社和天文社的屋子都借过来用,估计也只能摆个五六桌,最多三十来人的样子。而且桌子摆多了,她一个人也照料不过来。“唔……那正式开张后,限制最高同时在场人数吧!然后同时实行会员制,分为包月会员和包年会员。包月会员按月收费,每月两银子。包年会员按年收费,每年0两银子。”
刘朝绪掐着手指算了算,“咦”了一声说道:“为什么包的时间越长,反而越贵啊?”
“因为会员有特权啊!”温玉说道。“每次有新游戏出来,会员可以抢先体验。而且会员还享有提前订座的权利。而包年会员呢,在这个基础上,还能享受不受每天最高人数限制的特权,每次来都可以直接入内,无须等待。”
“好啊!好啊!我要当包年的会员!要0两是么?”刘朝绪说着,便在自己身上找起钱来。温玉连忙按住他,说道:“我是社主,你是社主的哥哥,自然是最高级的会员,唔……就叫作白金会员吧,免费享受所有待遇!”
“真的啊?!”刘朝绪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呼了声“妹妹真好”,高兴地扑过去要抱温玉。温玉连忙七手八脚地推开他:“还没说完呢!白金会员虽然待遇好,但是责任也是非常艰巨的!”
“什么责任?”刘朝绪兴致勃勃。
“第一、在参加活动的人少的时候,要负责去拉人过来。”
“这个完全没问题啦!只要我喊一声,肯定就过来一堆人!”刘朝绪拍着胸脯保证。
“第二、在人多的时候,要帮忙招呼客人。”
“恩!恩!”
“第三、……第四、……”
“都没问题啦,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啊!”
“后天。”
“你呆会就去画宣传画,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了!”
“今天来不及!明天!明天啦!”
“今天吧,今天!娘亲说,今天是个开张的好日子!”
温玉拗不过,只得说:“好吧!你今天下午带陶哥哥他们过来,咱们先内测一下好了!”
“好!”
“其他人就别叫了!”
“知道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试玩
这日下学,温玉来到社里,刘朝绪和他的两个好兄弟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一见温玉来,刘朝绪便快步迎上来,满脸期待地问道:“妹妹,今天我们玩什么?”
温玉数了下人数,刘朝绪他们三个男孩子,苏叶这边三个女孩子。今天谢雨涵也在,所以这样算起来,除去她之外,总共是七个人。“要再找一个人才好玩。”
“再找一个啊,简单!看我的!”刘朝绪说完,便跑出院子寻人去了。
温玉招呼其他人一起布置场地。两张八仙桌并在一处,八张椅子围着桌子均匀地排开。每张椅子的桌面上,用小棍子撑起一片片薄薄的小竹牌,上面分别标了从一到八的数字,是为座位号。
“小玉妹妹,我们这是要玩什么游戏?”
温玉一边摆放位置,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杀人游戏。”
“啊?!”潘凝云顿时惊呼一声,脸色隐约白了白。“要杀人……不要杀我……”
“谁要杀你了?!”苏叶连忙拍了她一下。“是游戏!假的啦!就跟过家家是一样的,我假装杀你,你假装被我杀了,哭两声就好啦!”
“……哦。”潘凝云委委屈屈地应了声,似乎有些明白了。过了一会,又小小声地说道:“被杀了,是不是要躺到地上装死……我今天穿的……是新衣裳……以前没穿过的……”
“笨死啦!”苏叶说道。“趴在桌上不动,不也可以装死吗?”
“……哦。”
温玉听着她们的说话,不免觉得好笑,抬头说道:“被杀了,坐在旁边不要说话就行了。”话音未落,院外就响起了刘朝绪兴奋的高呼声:“有人了,我找到人了!”温玉闻声抬头,却在看到被刘朝绪拉着快步走进来的那个人时,嘴角不由抽动了两下:宋、懿、行!
“宋二公子!”苏叶几个却激动非常,围上去又是问科举的事情,又是问宋大公子的事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宋懿行倒也没有因为错失状元的事而有落寞的神情,只是温温吞吞地笑着,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闲逛逛到这附近,不由分说地就被刘朝绪给拉了过来。
见他们连屋都不进,就光顾着说话,刘朝绪急了,又奔过去,直接拉了人到桌前坐。温玉连忙提醒道:“每人坐一个位置,当心桌上的竹牌,不要弄翻了,那是座位号。”
一干人等悉悉簌簌地坐下,然后刘朝绪发现位置坐满了:“少了个位置。”正欲起身再去找个椅子来,温玉连忙说道:“我是裁判,我站旁边,不然看不清楚你们的动作。”
“哦,是这样。”刘朝绪这才再次坐下。
温玉正了正声音,说道:“今天我们要玩的,是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游戏里有三种不同的身份,杀手、捕头和百姓。身份是大家自己抽取的,抽到身份后,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你的身份牌,不然暴露了身份,很快就会被敌对势力给杀掉了。”
“游戏目的,自然是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根据身份不同,各自的胜利条件也是不同的。杀手是活到最后,把其他人全部弄死。反之,杀手先死光,就是捕头和百姓赢了。”说完,看着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温玉就知道他们没弄明白。便将手中八张纸牌洗了洗,放到桌上,说道。“至于具体的游戏进程,照我说的做就行。我们先玩一次。现在每人摸一张身份牌,自己放好,不要让别人看到。”
温玉的话刚说完,便听得潘凝云“呀”了一声:“我是捕头!”随即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潘凝云一怔之下,想起温玉之前说过不能暴露身份,立即涨红了脸垂下头。
“重新来吧。”温玉叹口气,将身份牌收回来,洗了洗,让他们重新抽。“其实只要身份牌不要让别人看到,说自己是什么都行,人家不一定信你的。”
“哦?”这次应声的却是宋懿行,目光一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身份牌,便默不作声了。
因为温玉说了身份牌绝密,所以大家都非常慎重,纷纷把抽到的身份牌收到袖管里,或者揣到怀中。温玉抿着嘴笑笑:“参加游戏的是八个人,里面有两个杀手,两个捕头,还有四个百姓。也即是说,杀手和捕头都是有伙伴的,行动的时候,可以打手势商量,但是不要发出声音,当心暴露身份。”
“哦。”
“好了,开始吧。现在天黑了,全部人把眼睛闭上。”温玉环视了一圈,发现都乖乖地闭上眼睛了,才再次出声说道。“现在抽到杀手身份牌的人把眼睛睁开,其他人不要偷看。”
大家还算听话,只有宋懿行和谢雨涵睁开眼睛。“两位杀手互相认识一下,然后商量一下杀谁,给我他的座位号。”
温玉的话音一落,屋子里便是一阵死寂。胆子最小的潘凝云不由缩了缩脖子,怵怵地说道:“好可怕……不要杀我……”
温玉连忙提醒:“不要说话。”
宋懿行看了看谢雨涵,朝着温玉抿嘴笑笑,缓缓地竖起两根指头。温玉的眼角不由隐隐抽动了一下,这家伙朝她举个“二”字做什么,难不成是在嘲讽她?宋懿行见温玉没有反应,扬扬眉,似笑非笑地朝二号座上的刘朝绪指了一下,温玉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说他这回要杀的人是刘朝绪。
谢雨涵却是不肯,坚决地摇头。宋懿行倒也不坚持,回手便指了指五号位的丁浅如。谢雨涵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杀手将眼睛闭上。”温玉等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两位捕头请睁开眼睛。”
得到指令,刘朝绪和丁浅如立即睁开了眼睛,快速地在座上找到对方,神色都激动异常。温玉的冷汗却倏地下来了,宋懿行那个家伙,竟然连指两个都是捕头!
“两位捕头请商量一下,你们觉得谁比较像杀手,可以向裁判检验他的身份。”
刘朝绪和丁浅如打了半天的手势,最后决定验陶然的身份。温玉举起“百姓”的牌子,告诉他们陶然不是杀手,是百姓。刘朝绪睁了睁眼睛,回手又指向姚家宝。温玉提醒说道:“每一轮只能验一个人的身份。”
让他们两个闭回眼睛后,就宣布天亮了。“五号丁姐姐被杀了,请留遗言。”
“啊?!浅浅被杀了!”苏叶和潘凝云一人一声惨叫。
丁浅如又惊又怒地站了起来:“谁、谁杀我的?叶子是不是你干的?!小凝是不是你?”
苏叶和潘凝云连忙使劲地摇头。
“哇哇呜,我这个捕头就这么死了!刘朝绪,你一定要抓出凶手,为我报仇啊!”
“……”众人都沉默了,丁浅如也终于醒悟过来,“呃呃”了两声,摸摸鼻子,讪讪然地坐了回去。
游戏自然只能再一次地重新开始。
因为大家都是初玩,状况百出,时不时地因为小岔子重新开始,但大家的热情都非常高,玩得也很高兴。只一样让温玉极度不爽,那就宋懿行这个家伙,实在太逆天了!
当杀手是一刀杀一个捕头,当捕头则一验一个杀手,投票更是一投一个准。在大家还在懵懵懂懂、笨拙得掩藏着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倒好,已经懂得假称自己是捕头,带领着一群百姓把真的捕头给高票投死了。温玉很想把他拎出去,不让他玩了,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他却是一个极好的导师。大家纷纷将他使的招术都学了去,假跳身份一个跳得比一个欢。看气氛越来愈热烈,杀得也渐渐精彩起来,温玉也就忍了他了。
最后散场时,温玉让大家帮忙去各个学苑贴宣传海报。这样,明天一早他们来上学时就能瞧见游戏社的宣传了。众人领了海报,便分头出发去贴了。温玉回过身,见宋懿行坐在原位没动,拿了张海报看得津津有味。温玉走过去,一边收桌上的竹牌,一边瞧了他一眼,说道:“二公子,没事的话,就帮忙搬四把椅子去那边屋子。”
“哦。”宋懿行应了声,随即就响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温玉心想这家伙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抬头,却发现他只是站了起来,靠在桌前隔桌看着她。见她抬头,便一本正经地说道:“温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温玉觉得自己的眼皮又在跳了。
“我大哥出京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宋大公子?”温玉假装讶异。
宋懿行看看她,忽而“嗤”地一声笑了:“别装了,一点都不像。”
温玉“嘁”了他一声,不再理他,回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宋懿行换到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将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温小姐,我哥出京,是你哄的吧?”
温玉正色说道:“二公子,请注意用辞。大公子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哄得了?”
“哦?难道不是?”
“他因为你的事情,与公主闹了不快,怏怏不乐,所以我就建议他出京散散心。所谓‘小别胜新婚’,他们分别一阵子,等回来,自然就能和好了。”
“温小姐真是这么想的?”宋懿行明显很不以为然。
温玉横了他一眼:“当然……不然还能怎样?”
宋懿行笑笑:“凭温小姐的一己之力,自然不能怎样?若是与我合作,那就能了。”
“多谢二公子的好意,暂时没这个想法。”
“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宋懿行释然笑笑。“错过这次,下回温小姐要找我合作,我可就不答应了。”
温玉瞥了他一眼,低回头,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过了一会,便听到身后响起了桌椅挪动的声音。温玉迟疑着回头一看,就见宋懿行拖了两张椅子,慢悠悠地往八卦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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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来信
在刘朝绪他们的帮衬下,游戏社在三天的试运营之后,终于顺利地开张了。由于游戏社的宣传非常给力,开社当日不仅吸引了大批量的学生,还引了包括余先生在内的好些个先生来视察。
温玉带领先生们观摩了眼下大力推行的两个游戏,“江湖通缉令”和“乌龟快跑”。其中“江湖通缉令”就是杀人游戏,温玉怕先生们会觉得不和谐,就临时给它改了个文雅的名字。
“江湖通缉令,是破案和推理的游戏。参加游戏的人必须非常注意每个细节,留意每个人的发言和投票,是个可以提高人的注意力和逻辑分析能力的游戏。乌龟快跑,则是可以提升大家的大局观和谋略力……”
经过温玉的美化说明,先生们纷纷对这些游戏表示了认可。温玉便趁热打铁说道:“对了,过几天会有一款新游戏推出,叫作争霸天下。那是个战争类游戏,模拟国与国之间的对战的,先生们也可以玩。”
“模拟国战,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余先生回头对同行的先生说道。他们这些读书人,没有出征边疆的武力,但是书生意气,却是个个都向往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那一份气概的,所以温玉才想到用“军棋”来笼络他们。到时候有了先生们的捧场,还愁游戏社的生意不能蒸蒸日上,长长久久么?
“那我准备好游戏道具,就去通知各位先生。”军棋的道具制作起来倒是简单的,只是要把现代的军职转换成这个朝代的军职,这一点比较麻烦。温玉对这个朝代的官职体系并不了解,得回去翻翻书,问问温如韬,才能作个合理的替换。
先生们夸奖了温玉几句,又问起她这些游戏点子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温玉便说是她幼时在青州乡下的一个老爷爷家中看来的。于是,先生们又讨论起青州来。说青州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在如今京城这边还是蛮荒之地时,那边已经很繁荣了。只是后来那边水患严重,全国中心才逐渐北移。但如今看来,那边不愧是文化发源地,有这些个好东西,在京城是见所未见的。
开社伊始,游戏社天天爆满,但并没有人办会员。温玉琢磨了一下,大多人入场了,便会一直呆到散场。这最高在场人数一限,倘若一直没有人办会员的话,那每天的最高收入就是两百文。虽然比起之前零星地卖点画,这也是不少钱,但总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温玉试想过按时计费,但每天的社团活动时间也就一个时辰多点,而且刚开社就涨价,影响会不太好。于是温玉便琢磨上天文社那屋子了。天文社就两个人,而且人也经常不在,空着这么大的屋子,多浪费。
瞅着他们人在的时候,温玉唤上谢雨涵陪同,过去试着说了下自己的想法。那社主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谢敬真脸先黑了。他原是八卦社的社主,被苏叶弄走了社,他无奈挤到天文社来。这都没过多久,连天文社都要被挤走了。
温玉本是想在他们人不在的时候借用下他们的屋子,但既然他们觉得过份了,便也罢了。出来的时候,被刘朝绪看到,过来问怎么回事。温玉与他说了,他眼珠子一转,便进去找谢敬真了。过了一会,他高兴地回来了,说道:“妹妹,好了,天文社走了,以后这整个院子都是游戏社的了!”
温玉怔了怔,回头看看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的天文社二人组,怕刘朝绪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担忧地问道。“绪哥哥,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跟他们换了个位置,让他们去我的万马堂了!”
“呃……”温玉一呆。“是你的社换到这边来吗?”
“是啊。我们社要活动也是在马场活动的,用不着屋子的,正好给你用!”
“谢谢绪哥哥!”
多了个场地,温玉又多开了两桌,将在座人数提到了三十人,并且另开了十个旁观位置,五文钱一个人。这样每天只要满座,就有六百五十文的收入。在军棋推出后,温玉又想出了卖周边产品的点子,譬如标准纸牌一副一两银子,“江湖通缉令”和“乌龟快跑”完整游戏道具一套二两银子。军棋因为全新上市,自然卖得贵一点,五两银子一副。为了推销会员,特地开了会员价,包月会员购买各类产品享受九折优惠,包年会员则享受八折优惠。
随着军棋的大热,会员也畅销起来,开张不到一个月,便赚进了一百多两银子。温玉每天晚上,多了一项数钱的工作。将数好的钱,装在旧的酒坛子里,藏在床底下。等攒足两百两,便兴冲冲地将坛子抱去给温如韬,说是在学里开游戏社赚来的,让他拿这些钱给自家买个大点的房子。
温如韬也是听温玉提过游戏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短短时日就能赚这么多。扶着坛子,沉吟了半晌,说道:“玉儿,这些钱还是存着作明年的学费吧。京学一年的学费是一千两银子,总不能一直让刘家给你出吧?”
温玉想了想,说道:“爹爹,现在才年中呢,还有半年的时间,应该能存到的。自从紫菱她们来了后,家里便挤了些。而且连个客厅都没有,每回爹爹有朋友过来,都只能在院子里摆张桌子,总觉得有些失礼,还是先买个大房子吧。到时候,若是真凑不够学费,再把它卖了,我们再回来这里住好了。”
温如韬闻言,忍不住伸手摸摸温玉的头,慨叹着说道:“人常道,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玉儿这么小就会打算家计了,都是爹爹没用啊,还要玉儿赚钱养家。”
温玉连忙摇头说道:“玉儿这是向四婶学习呢!”
“你刘家四婶?”
“是啊!”温玉点着头说道。“我听人说,四婶也是在京学的时候开办文澜书阁的。然后越办越大,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大书阁。玉儿也想跟四婶一样,要赚大钱!”
“玉儿想要从商?”
“恩。”温玉笃定地点点头。她自认对考科举全无把握,也不想以后嫁了人就做家庭主妇,每日窝在家中相夫教子。所以还是从商,努力赚钱,改善家计吧。而且以后温如韬做了官,还是要有钱打点,才好晋升。没有祖上福荫,也没有兄弟帮衬,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只能加倍努力了!
温如韬搂过温玉的肩膀,轻拥了两下,叹喟着说道:“从商,想着容易,做起来难。京学里面都是望族子弟,又有先生照料,你开社赚钱倒也罢了,到了外面可不知会怎样。玉儿还是多学些女工之类的东西,将来到了婆家,别被人笑话了。”
“玉儿知道了。”温玉目前倒也没有想到开到京学外面去,游戏毕竟是休闲消遣之用的,京学里大多是衣食无忧的贵族子弟,所以才能盛行。出到外面,有没有人来,可就不一定了。以目前的营利来看,她在京学里开个几年,除去学费,也能有几千两的赢利,也算是不错了。
过了几天,温如韬便看中了一处院子。在刘传耀的帮助下,以一个较低的价格买了下来。余下来的钱雇了人重新修整了一番,终于在七月里搬了新家,温玉终于又可以宽宽敞敞地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了。新家在东市旁边的宣阳坊,离丹宁伯府也比原来更近些,刘朝绪跑过来也更便利了。
经过几个月的经营,温玉发现游戏的热度有些下来了。而且随着会员的增多,后续收入也有些下降,近两个月的收入都降到了五十两左右。这样下去,到明年开春是攒不足学费了。看来是时候再推出一款大型游戏,或者出一个长期的、比较系统的制度了。
午间,苏叶拉了温玉到西院的茶楼喝凉茶消暑,一边商量八卦社出新刊的事情。虽然这几月都忙着给温玉捧场,但一月一期的新刊却也没有落下。说着说着,温玉忽然又有了主意了。
“苏姐姐,要不把八卦月刊,改成娱乐月刊吧?不仅报道一些八卦消息,还可以报道一些社团活动的消息,譬如万马社又申报了去哪里游玩,书画社准备在哪里设展之类的。游戏社也可以在刊上开一个专栏,发布新游戏讯息什么的。另外我还想设一个积分榜,将会员按积分高低进行排名,第一可以获大奖……”
正津津有味地讨论着,有学役从楼下上来,搜寻到凭窗坐的温玉,上前来说道:“温小姐,有您的信。”
“我的信?”温玉迟迟疑疑地接过来。她都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收过“信”这么古老的东西了。
“门房传进来的,说是京城的差役送来的。”学役说完,就告辞下楼去了。
“外面送来的啊!”苏叶凑了过来。“快打开瞧瞧。”
温玉想不出来会有谁给自己寄信,那信封信上也只写了“温玉小姐亲启”,而并没有落款。迟迟疑疑地拆开信,展开带着淡淡清香的信纸,只见上面只清清俊俊地写了三行字:“蒌蒿满地芦芽短。我看到了。好美。”
温玉顿时一阵心悸,拿着信纸的手抖了抖,心底暗暗呼了声:是他!心底感动得,眼中禁不住有了几分湿意。原来,他也记得。
苏叶察觉到温玉的样子有些不对,连忙警觉问道:“是谁,谁的信?”
温玉连忙收起来,佯作神秘地说道:“不告诉你。”
“干嘛不告诉我?”苏叶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忽然恍然地“哦哦”了两声。“我知道了!是你在青州老家的小情人写给你的,对不对!”
温玉心中那股翻涌的悸动还没有平息下来,忙推了下她的手,嗔道:“别瞎猜。”
“我才没有瞎猜!这信写得古古怪怪的,还没有写名字,肯定啊,八九不离十!”
温玉捧着茶沉吟了半晌:“我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等我决定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苏叶被温玉突然来这么一句给弄懵了下。
温玉淡然一笑:“信的事。”
苏叶怔了怔,感觉到温玉的郑重,也正了正色,不再说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爵位
温玉回了家,便心情激动地坐到窗前给宋嘉言写回信。告诉他那些花草的近况,哪株开花了,哪株长叶子了……还有游戏社的发展情况,不知不觉便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纸。等墨迹干涸,折好收到信封里,封上朱漆之后方才想起,这信,是要往哪儿送呢?
宋嘉言在信上说看到了“蒌蒿满地”的景致,那只能说明他在南方,南方这么大……而且信从南方送过来,少说也该有大半个月了吧,如今说不定都已经不在南方了。温玉看着信哂然笑笑,自嘲地想,真是昏头了,这么大的人,居然做这么傻的事情。于是将信收到抽屉里,便不再论。
炎炎七月过去,马上就是中秋了。温如韬的那位朋友杨皓,在高中后,就派人报讯回乡。那位富家小姐收到喜讯,高兴异常,她的父亲立即派人又送了五千两银子上京。经过一番打点,杨皓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等待期,被授予明州汤城县令一职。杨皓摆了告别宴,与温如韬等人道别之后,便带着官印,锦衣还乡去了。
杨皓在金榜题名之后,曾寻了门路拜入吏部尚书门下,成了其门生。他感念温如韬对他的指导之恩,在离京之前,将温如韬举荐给了“恩师”。这位胡昌东胡尚书,是前些年的状元,近年新任了吏部尚书,所以对曾经的温家并没有什么成见。他与温如韬交谈过后,觉得此人学识渊博,心如明镜,确是可用之材,便又复推荐给了雅兰书舍。
雅兰书舍是当世几个大文豪组建的,成员无不都是当是时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大学问家,不定期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从古到今,时势朝野,无所有谈。据说在那里,不论权势,只论学问。温如韬去了一次,回来便慨叹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学识浅薄,从而更加发奋读书了。
中秋夜,刘传耀派人邀请温家父女过府,共渡中秋。去了才知道,陈夫人还接了她娘家的一对兄妹过来。据陈夫人介绍,这一对兄妹是她叔父陈立甫的子女。哥哥名叫陈广融,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娶了亲。本也是个读书人,但久试不第,如今据说是要放弃入仕,想到文澜书阁里谋个职务,就此从商了。妹妹叫作陈妙柔,今年十六岁。五官端正,容貌虽不特别出众,但皮肤白皙,又正值妙龄,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青春娇嫩的气息,还是分外赏心悦目的。
陈立甫在云台府出任知府,兄妹俩一直跟着父母住在任上。月前来了京城,与祖父母一道住。陈夫人多年未曾见这对堂兄妹,便趁着中秋佳节,接了兄妹俩过来,叙一叙多年的离别之情。
一起吃过晚饭,刘传耀与温如韬、陈广融去了外院,温玉便留在内苑,与陈夫人她们一道赏月品茗。陈妙柔话不多,温玉也不知道与她说什么,又逢刘朝绪一直拉着她说他最近在游戏社的积分排名怎么样怎么样,所以也一直没顾上与她说话。
“绪儿。”直到陈夫人唤了声。“你与玉儿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看娘亲和你姨都插不上话。”
刘朝绪说道:“娘亲和妙姨是大人了,你们谈你们大人的事情。我和妹妹说好玩的呢!”
陈夫人笑道:“你不是常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么,这会儿怎么又是小孩子了?”
“呃……”刘朝绪一怔,没话说了。
陈夫人笑着拍他的肩,说道:“谁说大人就不能说好玩的事了?绪儿,你不是有副纸牌么,快拿出来,教娘亲和姨也玩玩新鲜的玩意!”
说起玩牌,刘朝绪也不分大人和小孩了,兴冲冲地回屋将牌取了出来。陈夫人让刘朝绪教自己,让温玉去教陈妙柔。
温玉本来便觉得陈家兄妹在,再请她父女过府来过节,是件挺诡异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出一块儿玩牌,故意制造机会让温玉与陈妙柔亲近,温玉不由有了不好的揣测。玩的时候,也便多留了几分心,细细打量起陈妙柔来。
陈妙柔对她并不热络,或许称得上是有几分冷淡。虽然温玉与她说话,她不会不理,说话时语气也极为温和舒缓。但是每次她不知道出什么牌,温玉又没有主动提醒时,她并不会问温玉,而是自己胡乱地出。一次两次,陈夫人也没有在意。次数多了,也便察觉出来了,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
适时,丫环红绡进来,说大少奶奶知道温玉父女过来,便让送了些瓜果点心过来。温玉便趁机说想去看小侄子承喜,陈夫人就让刘朝绪陪她去了。去的路上,温玉问道:“绪哥哥,那位妙姨,你以前见过么?”
“见过。”刘朝绪说道。“上个月来过一趟,与娘亲在房里说了好久的话。”
“都说些什么了?”
“我没去听,不过八成是亲事。”
“为什么?”温玉好奇地问。
“因为,近来家里一直在说亲事亲事。祖母说,三姐、四姐、五姐,还有三哥的亲事,今年都要订下来!”刘朝绪琢磨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娘亲可能是想把妙姨嫁给三哥!”
温玉想了想,刘朝明今年十五岁,陈妙柔是十六,年纪倒也相当。“那辈份不是乱了么?”
刘朝绪一想也对,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一个是姨,一个是哥哥,有些不太对劲。“呃”了一声,说道:“那我不知道了!”
温玉琢磨了一下,又问道:“对了,绪哥哥,那位融舅舅已经成过亲了吧,那这回上京,有带舅母过来么?”
刘朝绪摇摇头,说没有。
温玉这下觉得问题大了。陈广融若真是要进京到文澜阁谋职,必定会带妻子同行。现在看来,却像是接到京中人的传讯,带着妹妹上京相亲的。而这个相亲的对象,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父亲,温如韬。
温玉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态算不算有问题,她就是不乐意看到温如韬再娶亲。不是怕后娘会虐待她,也不是担心温如韬有了娇妻就会冷落了女儿,只是单纯地不想自己多个后娘。
刘家,尤其是刘传耀这一房,一直对他们父女诸多照拂。陈家虽然官不大,却也是书香名门,愿招温如韬这个白衣婿,又经由刘传耀开口的话,温如韬估计不会拒绝。想到只比自己大四岁的陈妙柔要成为自己的后娘,温玉心里左右不是滋味。
到了温璧处,小悦儿扑过来要抱抱。刘朝绪觉得温玉会抱不动,便说叔叔抱,把唬得小悦儿将脑袋埋在温玉怀里不敢动。丫环们见了觉得好笑,刘朝荣出来带了刘朝绪出去玩别的,让温玉进去看小喜儿。
小喜儿四个半月大,长得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还不会说话,但一逗他,他就会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你看,像是在认真地打量你似的。温玉坐在床前逗了一会,觉得喜欢,伸手想抱他起来。小悦儿忽而伸手拍掉温玉的手,说道:“姨,别抱!”
“为什么?”温玉回头好奇地问。
小悦儿板着小脸,认真地说:“悦儿不喜欢弟弟,姨也不要喜欢他!”
温玉抬眼看看温璧,温璧笑着说道:“悦儿看我们总是抱喜儿,他就不高兴。”温玉笑笑,回头抱小悦儿坐到膝上:“等小喜儿会叫‘哥哥’了,悦儿就不吃醋了。对不对,悦儿?以后有弟弟帮悦儿,悦儿就不怕叔叔了哦!”
温璧唤了点晴和点翠进来,将两位小少爷抱出去吃东西,留下自己姐妹俩说体己话。“……近日来,你姐夫与中书省的人走得近,从参政大人那听来一个消息,只与我说了,还不敢与旁人说。”
“姐姐,是什么消息?”
温璧压低声音说道:“是说我们温家的那个爵位,安平侯,与宋家的那个盛阳侯一样,是世袭不替的。”
温玉睁了睁眼睛,不是太明白。她知道爵位是袭一世,降一级,就像现在的刘家,老爷子的时候还是丹宁侯,现在便是丹宁伯了。但有一些是特殊的,像宋家就一直是盛阳侯,不会降。可是温家的爵位都已经被夺回了,这降不降又有什么干系呢?
温璧看出温玉的疑虑,说道:“世袭不替,就是不降级,不斥夺。只要温家还有人在,不是被诛灭了九族,那个爵位迟早是要还给温家的,如今只是被暂时地收回而已。”
“就是说……爹爹有可能恢复爵位?”温玉吃了一惊。
温璧点点头:“不过这只是个消息,还不确定是真是假。我只是与你提一提,你先不要告诉叔父,怕他想些别的。如今温家这形势,还是得从科举走。至于玉儿你,可要将这事放在心头上。不要让叔父过早地给你将亲事定下来,说不定今后便是侯府的嫡小姐了,到时候便什么都不一样了。若你自己在学里遇着合意的人,那也要往家世好里找去,最好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你姐夫说,就算这消息是真的,看如今皇上的态度,怕是想将这事昧了过去。爵位的事,只是老祖父知道根底。参政大人是在整理旧书案时,发现当年老祖父上报朝廷让世子也就是我爹爹袭的是安平侯,而非安平伯,所以才有此推测。可信度,有十之五六。”
“玉儿,我与你说的,你记在心里就好,对谁都不要说。”
“嗯。”温玉点点头,心中却因此翻腾了开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辞婚
温玉还在温璧房里说话,外面点翠唤了声:“少奶奶,四小姐来了。”
“请四小姐进来吧。”温璧吩咐了一声,便回头与温玉说道。“是我之前让人请她过来的,今儿个中秋,她那冷冷清清的,便让她过来这边。说说话,也热闹一些。”
温玉点点头。她之前在刘府住的时候,来温璧这儿便碰到过四小姐。在伯府里,她和温璧都是孤苦伶仃,没有双亲依傍的,所以她对温璧有些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平日里,她虽与三小姐经常在一处,但三小姐天生愚钝,她有些看不上。平常有什么心底事,也多是来与温璧说的。
点翠掀了帘子,四小姐进来见着温玉在,也没说什么。几日不见,四小姐愈发得消瘦了,那清瘦的瓜子脸蛋只有巴掌大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还不时地用帕子掩唇轻咳着。温璧见到惊了一跳,怕她是来时路上吹了风,受了凉,赶紧让点晴去把窗子合上。
四小姐身边的大丫环燕草见状,说道:“少奶奶,没用的,小姐这是心病,不关夜风的事。”四小姐斜过眼睛看了眼燕草:“你去外面候着,我有事再唤你。”说话时声音虚飘无力,有种气若游丝的感觉,让听的人的心都不由地紧缩起来。
“是。”燕草行了一礼,走之前不忘与温璧说道。“少奶奶,你可要好好劝一劝小姐。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她再这样下去,不是让旁的人看了高兴么!”
“就你话多,仔细撕了你的嘴!”
燕草被四小姐责了声,抿抿嘴出去了。温璧回眸看向四小姐,不由轻叹道:“怎么又生起病来了?不是与你说了放宽心,少思虑,等过了这道槛,什么都好了。”
四小姐咳了几声,接过点晴捧上的热茶喝了两口,方才缓过气来,幽幽地说道:“嫂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明白……我与你不一样,你有大哥护着,还有悦儿和喜儿,我这一辈子是没指望了,就这样了……”
“别说丧气话。”温璧柔声劝道。“母亲是真疼你的,如今商议亲事,也是将最好的留给你。虽然三房那边意见很大,母亲却也是一力作主给拦了下来。”
“我说了我不要。”四小姐冷冷地说道。“谁爱,谁拿去。”
“你不是……”温璧也有些无奈。“何必赌气呢!”
“我不是赌气,我是想透了……”悲从心来,四小姐又咳了起来,点晴连忙上前为她顺气。“嫂子,我也本以为上天眷我,让我遇着了他,不想都是梦啊,是梦……”
温璧连忙劝道:“不要胡思乱想,这门亲事,他也是愿意结的。别赌气,说不定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他就是故意找话呛我,找事气我,他这是要逼死我啊!”四小姐说到伤心之处,不禁泪落纷纷,一边又咳得厉害。温璧也忍不住上前去为他顺气,一边赶紧差了点晴去取药。
四小姐伏在温璧怀里哭了两声,气若游丝地说道:“嫂子你要是不想害我,就别劝我了……温小姐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温玉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这会儿见得温璧回眸看她,迟疑地问道:“四姐姐说的……是宋家二公子么?”
“确实是宋家二公子宋懿行。”
温玉想了想,说道:“姐姐,那宋公子我也认得,是学里数一数二的优秀人物。虽然相貌出众,人又聪明,但是……他今天与张家的小姐交好,明天又与李家的小姐走得很近,我觉得四姐姐若嫁了他,每天都有气受,她的病,也就一直好不了了。”
“可是……”寿宴那天诗酒会上起的纠纷,温璧后来也听说了,只是她知道四小姐心里是属意宋懿行的。而且盛阳侯府的这门亲事,三房也有意向,是大夫人以长幼为序的借口给拦了下来,先给四小姐。这会儿松了口,这亲事,可就让三房给定下了。
“我认了……嫂子,我认了。”四小姐凄然一笑。“怪只怪我识人不清,真心人却换来了个假心人,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人……”话没说完,又咳了起来。温璧听得心中难受,连忙搂紧了她,宽慰道:“好了好了,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就不要再多思多想了,放开心扉,先把病养好再说。”
四小姐却虚虚缈缈地说道:“养不好了,就这样了……”
听她有轻生的意思,温玉连忙说道:“四姐姐,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个传说故事。说混沌初开的时候,这天底下先是有了男人。后来天帝看男人寂寞,就取下男人的一根肋骨,创造了女人。天底下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男人的肋骨。男人没了肋骨,胸口会隐隐作痛,只有找到那位命中注定的女子,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疼痛才会消减。所以,四姐姐可别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放弃等待。要知道,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正在天南海北拼命努力地寻找着你。他找不见你,胸口就会一直疼痛,疼痛到死的……”
“命中注定的人……在找我……”四小姐呆了呆。
温璧坐回身,揽过温玉,低声责道:“你平日里都在看什么呢,肋骨不肋骨的,听着怪可怖的!”
“呃……我就是在书楼里胡乱看来的……”刚才急于劝四小姐,想到这个故事便直接说了。忘记这是西方的传说故事,没有考虑到这里的人会不会接受不能。
四小姐却在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喜欢这个故事!温家妹妹可还记得是在哪一本书上看到的。”
“呃……不记得了呢,我回头去找找看。若是找着了,就告诉四姐姐。”
“嗯。”四小姐点点头,看温玉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喝了药后,她的脸色微微好了些,渐渐的,竟说起了游戏社的事情。“听说温家妹妹在学里开了个游戏社,每天很多人去?”
“是啊,都是玩的事情。”
“我听苑里的人说起过一些,似乎有个下棋的,有将军校尉司马,听着挺有意思的。”
“恩哪,那个叫‘争霸天下’。除此之外,还有好些好玩的。四姐姐有空可以来游戏社看,我和绪哥哥教你玩!”
四小姐蹙了蹙眉,脸色又冷了下来,说道:“算了,听说他也常去,我便不去了。”
温玉知道她说的是宋懿行,说起来宋懿行也不是经常来。只每次有新游戏推出的时候,他必定会来。但他是那绝顶聪明的人,没两天便将新游戏里头的门道摸熟摸透,然后就兴致寥寥,不再来了。这人真是兴趣至上,估摸着他当初接近四小姐,也是慕着她的才名去的。过些时日了解透了,兴致寥寥,也就撒开手了。难得四小姐能够想通,不再执着于这个人了,温玉便顺着她的意思说道:“那回头我带一副过来,以后在家中,四姐姐也可以和姐姐、还有三姐姐一块儿玩。”
四小姐微微抿了抿嘴,说道:“你有心了。”她心头的气顺了许多,咳嗽也缓和了许多。
夜深了,温玉辞别了刘家众人,坐上自家的马车回程。一路上,温如韬都没有提及刘传耀与他说了什么。温玉心里有些不自在,便主动带起话题,说起陈妙柔的事情,继而问道:“爹爹觉得那位陈家小姐怎么样?”
温如韬笑道:“傻丫头,人家是未出阁的姑娘,爹爹我怎么好盯着瞧的?”
温玉抿抿嘴说道:“今天故意让我们两家撞个正着,估摸着四婶婶是想撮合她和爹爹呢!”
温如韬微一迟疑,回头看看小女儿:“玉儿不喜欢陈小姐?”
“不喜欢。”温玉实话实说。
温如韬搂过温玉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笑着说道:“那就别胡思乱想了。爹爹与你刘四叔说了,在高中之前都不谈再娶之事。”
“那高中之后呢?”温玉趁势抱着温如韬的腰撒娇。
“……高中之后,要是玉儿不喜欢的人,爹爹也绝不娶,这样可好?”
“好!”温玉脆生生地应了。心里“嘿嘿”地想,常言道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她家里,不仅自己的婚姻大事由她来作主,现在连父亲的大事也揽下了。好吧,既然左右逃不过迟早要多一个后娘,那就由她来好好挑一个她看着顺眼的吧!
隔了两天,温玉收到了宋嘉言的第二封来信,信上说他在青州。不过没过几天,苏叶便告诉她,说:“宋大公子,应该快要回来了。”
“哦。”她这么说,温玉倒也没太在意。宋嘉言是春夏之交的时候走的,如今快已经入秋了,应该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苏叶见温玉就应了声,没下句了,推推她的手,不满地说道:“你怎么不问我原因?”
“还有原因?”温玉这样倒是惊奇了。
“当然!”苏叶这才又一扬眉,兴致勃勃地说道。“这几天,北边的江国有使者来访,据说是来求亲的,要娶一位公主郡主什么的回国去,共结两国秦晋之好。”
“哦。”江国好像不是什么大国。“应该轮不到瑞堇公主去吧?”
“这我就不知道。”苏叶摊摊手。“我只知道,瑞堇公主已经朝宋家下了好几道密令,要宋大公子一个月内回来,不然,就再也瞧不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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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要出门两天,估计只能一天一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重阳
九月初,温玉就听说宋嘉言回来了,但是一直没有来学里,想来应该是在处理公主那边的事情。这些天根据苏叶的各方打探,据说对于宋嘉言留了句话便独自出京,公主非常生气。先是传话给他,叫他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后来过了大半个月,又开始写信催他回来。但宋嘉言一直都没有回来,定期送回家中的书信,除了报平安之外,其他便无支言片语。直到这一回,瑞堇公主以嫁去江国相逼,才逼得宋嘉言回返京城。他这一回来,估计也有好一阵子要闹吧。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在这里是个举家出游的大节日。大户人家从八月底便开始预备了,温玉父女虽然跟着刘家走,但也从初七就开始做出行的准备了。温玉由着紫菱帮她挑选随身带的衣物,自己伏在窗前的书案上整理游戏社会员上一个月的积分排行。
“小姐。”小钗在院子里唤了一声,捧了个东西快步进屋。“有人送了这个盒子来,说是交给小姐的。”
温玉停下笔,看着小钗奉上来的水红色缎面锦盒,迟疑地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张叔说,是个穿着体面的小厮。但没说是哪一家的,留下这盒子就走了。”
紫菱听到说话声,从里屋出来,责道:“张叔也是老糊涂了,这样没来路的东西也敢随便接进来给小姐,快快丢出去了。”说完,便要来拿盒子去丢。温玉隐约想到什么,连忙按住她的手,说道:“我知道是谁了,你们都去忙吧,盒子放这就好。”
“是,小姐。”小钗应了声,就出去了。
紫菱却没走,从旁问道:“是谁呀,小姐?”
“是学里的一个同学。”温玉一边说,一边打开锦盒。里面是两条丝帕,两盒糕点,底下还压了一封信。那丝帕是青州特制的青绢所制,冬暖夏凉,温玉一握便知。那糕点上打的也是青州石堰城里老字号福香记的标记。当即也没有拿信出来,只将两条丝帕取出来,握在手中细看。“我那日在学里看她用的帕子好看,便向她要。她说是她娘亲从外地带的,没几条,怕其他小姐见了也要,所以就不在学里给我,悄悄送来家里了。”
“哦,是这样。”
温玉留了暖红的在身边,将另一条天青色的递给紫菱说道:“我先用这条,这条帮我收起来吧。仔细着,别掉了。”
“是。”紫菱接了帕子,回里屋去了。
温玉这才取了信出来看,果然是宋嘉言的字迹。他之前虽来了两次信,但都是寥寥数语,这次却写了满满两张纸。他说他此趟远游,想了许多事情,也想通了许多事情。但具体想通了什么,他没有写。他又说她离开青州一年多,估计会思念家乡,所以在乡里买了些东西送她。青州土特产许多,但大多不易保存,怕带到京城就坏掉了,所以就只带了些保存期长的干粉糕。
“留以为念,以表兹情。”正文以此作结,但是情字之后还有一个墨点,像是想要写什么字,却又临时打住,迟疑着不再写下去。后面依旧没有落款,颇有“你懂的,无需多言”的感觉。温玉拿着信沉吟半晌,直到紫菱唤了声“小姐”,温玉才打开书桌的抽屉,将信收到画堆里。
九月初九,出行之日。温玉惦着之前说的,便随身带了一副军棋。温家父女俩坐一辆车,刘朝绪跑过来挤,想要玩牌,温玉说要去教四小姐玩棋。刘朝绪一听四小姐,便将眉头蹙了起来,说道:“找她做什么,不去,不去。”
“那你陪我爹爹聊天,我去教四姐姐。”
刘朝绪不满了:“你理她做什么啊?冷言冷语的,你很爱听?”
“你对她冷言冷语,她自然对你也冷言冷语啦!其实,像四姐姐这样的,可比当面甜言蜜语,背后说尽你坏话的人可好多了!”温玉瞧瞧刘朝绪紧蹙的眉,故意说道。“你还小,还不懂这些,等以后就知道了。”
果然,刘朝绪一听,便睁圆了眼睛:“谁小了?!我是哥哥,我比你大!”
“哦,你是哥哥,你大,那你敢和我一起去四姐姐那么?”
刘朝绪顿时噎住了。温如韬在旁边听得,不由笑出声来。刘朝绪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在温玉爬身下车的时候,他终还是一把抓了住,壮声说道:“去就去,我又不怕她!”
温玉抿了嘴笑:“那你去了,可不许冷言冷语的,四姐姐还病着呢,你别气她。”
刘朝绪“哼”了一声,将小脑袋一扬:“我不说话,只下棋。观棋不语!”
三小姐和四小姐一辆车子,见着温玉和刘朝绪来,三小姐忙给他们腾位置。四小姐放下正在看的书,看了刘朝绪一眼,只跟温玉打了声招呼。温玉见他们姐弟俩谁也不理谁,也没吭声,只是拿了军棋出来,说大家一块儿来下棋。
“咱们四个人,就玩四国大战吧。我和四姐姐同盟,绪哥哥和三姐姐同盟,咱们二打二。棋子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大的吃小的。各种棋子的大小,我列了个单子,三姐姐和四姐姐可以照着看。”
四小姐也是极聪明的人,温玉教了两次,便会了。三小姐也还好,会是会了,便就是容易顾了这边,漏了那边。刘朝绪一开始还记着要“观棋不语”,对一切表示淡定,后来被三小姐接二连三的错给急得坐立难安,使劲扯温玉的衣袖,让温玉纠正三小姐的下法。温玉便笑着说道:“我与你们不是一个联盟的,才不帮你们。要教自己教啦。”
刘朝绪瞪了温玉半晌,又憋了一阵,终还是忍不住叫唤道:“三姐,你出子前前后左右都仔细看看啦!这里,四姐的司马在这里呢,你的参军冲过去做什么呀!”
“三姐!四姐的校尉过来了,你的大将军赶紧撤回去,挡住他!”
“啊!我的司马!四姐你太阴险了!”
“……”
他一开口,然后便都变成了他的叫唤声,但气氛倒也渐渐融洽起来。行车在后面的五小姐听到声音,还遣了丫环过来看。听回报说是温玉和刘朝绪过去与她们一道下棋,不由蹙起眉来。
“姐。”一车的刘朝明说道。“四房的,怎么和他们一块去了?”
五小姐略作沉吟,说道:“温家那个丫头的关系吧。”
刘朝明一想,也对。温玉算起来是长房的亲戚,平时却总与四房一起。“姐,对你的婚事会不会有影响?”
五小姐闻言,瞪了刘朝明一眼,说道:“不是叫你去探下二公子的口风么?怎么这么多天了,他们家还不过来送婚书,商量下聘日期?”
刘朝明无奈:“我也没法子,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学里了。今天是重九之日,他应该会来登山吧?呆会我去找找,若是见到了,就找个机会问问。”
“那你可放机灵,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放心,我晓得。”
重阳只一日,京中的权贵外出登山,也不会去太远,还是赏梅那日去过的栖云山。小姐们体力差,便歇在山腰的亭子里。刘朝绪跟着窝进亭子,想跟温玉她们继续未完的棋局。刘传耀拖了他出去,说男孩子必须走到山顶,只有女孩子才歇半山腰。刘朝绪无奈,只能怏怏不快地去了,去之前还再三申明说他不在的时候,她们不能玩,要等他回来。温玉笑着应了,叫他赶紧去,快点回。
好久没有运动,温玉走到这半山腰,也出了一头的汗。在亭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一边看山上成荫的树林,一边用帕子擦着汗。忽而见得树影后有人影摇闪,定睛一看,却见那边另一条山道上缓步上来了一青一蓝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宋嘉言宋懿行兄弟两人。
宋嘉言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温玉,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远远地朝她一颔首,算是打招呼。温玉站起身,朝他盈盈一笑,直接无视他身旁的宋懿行,而后轻声说了声:“宋家大公子和二公子。”
五小姐和三小姐相继回头看去,四小姐却径自起身说道:“温妹妹,我记得那边有个山泉,我们过去看看。”
“嗯。”温玉应了声,跟在四小姐身后出了亭子,重新回到山道上。忽而听得有人唤了声“温小姐”,是个很陌生的声音。温玉闻声回过头,唤她的是一名从山上下来的锦衣少女。温玉一时没有认出来,等她走近了,才蓦然想起,这一位,就是曾上门提亲要当她后娘的梁大小姐,梁玳雯。
温玉刚反应过来,便听得那小姐温声言道:“温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温玉迟疑着要不要跟过去,走在前面的四小姐闻声转过身,不冷不热地说道:“这儿就几个人,有什么话偏要背着我们说?”四小姐果然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呛人。
梁玳雯看了四小姐一眼,没说什么,启步继续拾级而下。从温玉身旁经行而过时,停下脚步,缓声说道:“温小姐,我对你们温家并无恶意。舍妹玳珍若说过什么不好的话,我代她向你陪不是。请不要因此对我存有偏见,那样对我……不公平。”
温玉略微一怔,回转身时。梁玳雯已经在丫环的陪伴下,施然远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心计
梁玳雯走后,三小姐便小声问:“她家又对你家做什么了?”当初建平侯府去温家提亲,想要纳温玉过去作妾的事,还是许多人知道的。
温玉摇摇头:“我只见过她一次,都没说过话。她刚才说的,我也不太明白。”
“那别理了。”四小姐说道。“建平侯带兵打仗是有一套,家里却是一蹋糊涂,经常落人笑柄。”
三人在山泉边坐了会,看了会风景,刘朝绪他们就从山上下来了,同行的还有吏部胡尚书胡大人一家。他们在山上遇到,受胡大人所邀,便携同前往胡家在山下的田庄,一齐煮酒赏菊。
胡大人的长子与刘朝绪差不多大小,也在京学上学,碰到一处,便玩男孩子玩的东西去了。温玉与三小姐、四小姐,还有其他人家的一些小姐们在庄子的田埂上放风筝。四小姐身体不好,便坐在一旁看。温玉和三小姐与其他小姐一样,两人一组,拖了个风筝跑。
夫人们站在一处,见这许多妙龄少女跑着,裙角飞扬,笑靥如花,看着也心情愉悦。在胡夫人的授意之下,她身旁的嬷嬷大声说道:“我们夫人说了,哪位小姐的风筝放得最高,飞得最远,夫人有礼物赠送!”
“什么礼物呀?”立时便有小姐问道。
“当然是好东西,不过,现在保密!各位小姐,努力啦!都把风筝放起来!”
一开始说的虽然是放得最高的人有礼物,事实上,最后自然是人人都有。在跟去庄院喝菊花茶的路上,温玉忽然发觉自己的帕子不见了。回想一番,方才下山的时候,帕子还是在的,必定是放风筝跑动的时候不小心掉出去了。于是,便让三小姐她们先行过去,自己带了紫菱折回头去找。
回到放风筝的地方,低头顺着风势一路寻找着。冷不防听得身后响起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温小姐,可是在寻这帕子?”温玉隐约头皮一麻,回过身,果然便见宋懿行站在十几步开外,手中擢着的正是她不见的那条暖红色的绢帕。
“是我家小姐的。”紫菱快步过去要接。宋懿行却一回手,收了回来,款款笑着说道:“我有话要与你家小姐说。”
紫菱回眸望向温玉,温玉看看宋懿行,对紫菱说道:“你到那边棚子里等我,我在这边与宋公子说完话就过去。”紫菱点点头,便退身过去了,去到竹棚那,远远地往这边望。
宋懿行看着温玉微笑,缓步过来,一言不发地递过帕子。温玉接过帕子收好,抬眸瞅瞅他:“你想说什么?”
宋懿行笑笑:“我大哥,刚刚进宫去了……瑞堇公主派人来唤他去的。”
温玉心里顿了顿,佯作好笑地说道:“你就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
“因为,你想知道啊!所以,我就告诉你了。”
“真好笑!我为什么想要知道啊?”
宋懿行笑了两声:“你刚才看到我的时候,目光就往后瞟了,是在找我哥吧?”
“宋二公子,你还真是捕风捉影……”温玉无奈地哂然笑道。“你、神经过敏了吧?”
“嗬,胆子不够肥么,竟然不敢承认?”宋懿行绕着温玉,悠悠然地踱起步来。“这样就想暗渡陈仓啊,太天真了!贼赃都被我拿住了,还不承认?那帕子,是我哥从青州带来的吧?”
温玉心里暗惊,却嗤笑一声,表示对此感到无语。
“这特制青绢制成的绢帕并不便宜,一条至少要五两银子。之前从未见你用过,我哥刚从南方回来,你便用上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里头的干系,不用我讲那么明白吧?”
“我平时用什么帕子,二公子都有留意?”温玉冷笑着说道。“二公子这么关注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必须关注。”宋懿行似笑非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心眼多,又专爱在暗处动手脚的女孩子。若不多加留意,什么时候着了你的道都不知道!看,这不,一不留神,差点我哥就让你给套过去了。”
温玉沉下脸来装严肃:“二公子,这些玩笑话,你在这里说说便罢了。若传到外边去,后果可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小心,祸从口出。”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些话传到外面去的。”宋懿行虽然还是笑盈盈的,但语调却冷了不少,欺身凑到温玉身旁,冷冷地说道。“我可不想成全你们……因为这件事情,让我很生气,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动手脚。”
温玉嗤声笑道:“二公子,何必呢?以五十步笑百步,难道你在暗中动的手脚还少么?”
宋懿行回眸横了温玉一眼。
“参加恩科,上榜,退考,这些都是你事先计划好的吧?公主那边,还有宋家伯母那边,你都没少放过风声吧?”温玉哼声说道。“以二公子这样的身世,想要入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中不中状元,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已。中了,多几句美称。不中,也没有人会多说不是。但是在万众瞩目、众望所归的情况下临时退考,又将原因引咎到公主身上,却能让大公子对此心怀愧疚,从而使他与公主之间的矛盾得到了激化。”
“你知道孤掌难鸣的难道,只有一方愤怒的架是吵不大的,所以必须要让好脾气的大公子对公主的所作所为大动肝火才行。当时也正如你所料,他们大吵了一架,互不理睬。但是,在你准备乘胜追击、趁热打铁的时候,大公子却出京了,你的计划被打乱了,所以你才会来责问我是不是我哄他出京的。”
“我想倘若那时大公子没有出京远游,这会儿他与瑞堇公主想必早已彻底决裂,再也无法复合了吧?”
宋懿行看着温玉,不冷不热地说道:“胡说八道。”
温玉学着他的口气,笑了声,说道:“二公子,别装了,一点都不像。”略顿了会,回眸迎上宋懿行的目光,说道。“我承认我喜欢宋大公子,也对他有些不切实际的小想法,但对于你提的合作,我却一直不答应。二公子,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宋懿行盯着温玉,冷冷地“嘁”出一声:“因为,你二。”
“你才二。”温玉回了他一句。“我不答应,那是因为我们的企图看起来是一致的。但在本质上,却是南辕北辙,完全没法合作。”
“愿闻其详。”宋懿行的声音冷幽幽的。
“你为了爵位,所以千方百计地要破坏大公子与公主的婚事。而我,虽然也有拆散他们的动机,但并不是誓在必行的。倘若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想要厮守终生,我不会介入其中,反而会尽我之力去帮助他们。倘若不是,那我……也会尽力地去争取。”
宋懿行闻言不善地扬了扬眉。
温玉忽而朝他笑笑:“二公子刚才仿佛说过,不想成全我和大公子。希望不是气话。不过,还是得提醒下二公子,你以后再使计破坏大公子他们的时候,可要当心点、仔细些了,别让我坐收了渔人之利。”
宋懿行笑着说:“你想得太多了。一定不会让你如愿。”
温玉跟着笑:“但愿如此。”
两人正相对着皮笑肉不笑,紫菱远远地唤道:“小姐,那边要开始了,四小姐催您过去。”
“知道了,就来。”温玉应了声,回头朝宋懿行施了一礼,便告辞走了。一边走,一边使劲揉脸,跟这宋家二子说话真累,说这么一会,就假笑笑得脸都僵掉了。
等温玉走近,紫菱便迎上来,跟在温玉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小姐,宋二公子与你说什么了,你们好像聊得很高兴的样子?”
有高兴么?温玉呆了呆,心想好吧,表面上确实一直是笑眯眯的。“哦……他在问五姐姐的事。”
紫菱会意地点头:“听说,宋二公子和五小姐的婚事要订下了。”
“嗯。”温玉点头。“所以我一直说五姐姐好话呢!”
“唉,一直以为宋二公子和四小姐会是一对呢,没想到竟是五小姐。”
“谁知道呢。”温玉漫不经心地应着,心想这回的亲事,是四小姐回了,才轮到五小姐。以宋懿行的性格作风,他怎么可能会让亲事的主动权落到别人手里,让别人来挑剔他。所以,五小姐的这桩婚事能不能成,还很悬呢!
果然没两天,便有了风声。说是此次北江来朝求亲,皇帝适婚的女儿只有瑞堇和青瑜,这两位公主他都舍不得。便授意丹宁伯府挑一个女儿出来,封为公主,嫁去北江当皇后,共结两国百年之好。
“真的假的啊?”对于苏叶捎来的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吃惊。“伯爷会同意吗?”
“当然同意了!举八只手同意!”苏叶说道。“据说不仅能封为公主,嫁作皇后,而且伯府也能加爵,至少能晋到侯!”
“那会是谁去啊?”苏叶的父亲是内阁首席大学士,所以她的消息来源还是非常可靠的。
“丹宁伯府啊,三小姐就算了,不美貌又不聪明,四小姐又长年生病,所以啊,估摸着就是五小姐了!”
“可是……”温玉虽然隐约知道个所以然了,却还是插嘴问道。“五姐姐不是与宋二公子都快要订亲了么?”
“快要,也就是还没有喽!”苏叶三人异口同声。
“……”温玉默默的。虽然她不是太喜欢五小姐,但无论如何都是个认识的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要一个人远嫁出国,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挺同情她的。正想着,忽而被苏叶推了推手,说道:“小玉,宋二公子来了,好像有事情找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名师
温玉刚走出百草集的屋子,迎面廊下的宋懿行便问道:“身上有带钱么?”温玉不由一愣,开口就问钱,难不成这家伙是来借钱的?“要多少?”
“二百两。”
“没带这么多。”温玉的钱都在家里的坛子里藏着呢,平时一般只带几十个铜钱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回头看看苏叶她们,她们也会意地摸出自己的荷包。多的有十两,少的只有二三两。就算加上今天游戏社的进帐,不过也才二十两左右。
宋懿行看看她们凑出来的数,蹙了蹙眉说道:“算了,我先帮你垫着吧。”
“呃?”温玉一呆。苏叶她们也惊异地问道:“咦,小玉,你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的债了?”温玉表示她也不知道,她之前还以为宋懿行犯了什么事,被人追债,跑来借钱的呢,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她欠债了?
宋懿行忙解释道:“今天严大师回京了,我带温小姐过去拜师。按严大师收徒的贯例,束修是二百两银子。你若身上没带,我先帮你垫着。”
“哦。”虽然已经习惯他在人前装得温文尔雅的,但他当面对着她这么温柔的说话,温玉的心理上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丁浅如疑心地问:“严大师……该不会是国画大师严翰之吧?”
“正是。”宋懿行点头道。“兄长说温小姐在画画上很有天赋,托我将温小姐引荐到严大师门下。我虽与严大师有师徒之谊,但他经常周游在外,平时又事务繁多,不易得见……虽然迟了有半年之久,但也算是对兄长之托有所交待了。”
“二公子真是好人呢!大公子说什么,都放在心了!”
“是啊!是啊!二公子和大公子兄友弟恭,让人好羡慕啊!”
在一片惊叹称赞声中,温玉的嘴角隐约抽动了两下。这家伙也太会装腔作势了罢,他这副样子,恐怕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算计宋嘉言算计得最厉害的那个人了!
“有劳二公子费心了。”温玉却也只能显出些感激的表情来,配合他一下。
等出了南苑,两人的表情便相继冷了下来。温玉转过目光瞅瞅他:“二公子今天、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情了?”严翰之有没有出京,她是不知道,但宋懿行不会平白无故地这么好心,她却是知道的。这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这期间,他只字未提,很明显是他人为智能地将这事给淡忘了。这会儿突然又旧事重提,没原因倒还真是奇怪了!
“在看不到的地方存在个不安定因素,这种感觉太难受。万一关键时候,又给我来上一下……我可赌不起。所以,还是把你放在一个看得见的地方,我才好安心一些。”
温玉“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二公子又要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宋懿行“嘿嘿”笑了两声。他突然又不装文雅、不装厚道,直接露出这么奸诈的笑容,温玉又有些不自在了。不过,他装好人的时候,她每每看得想揍他。这下赤裸裸地露出奸诈的笑容,却反而觉得……笑得还是蛮可爱的。
“不告诉你。”宋懿行说这话时,颇有些智商上的优越感。
温玉说道:“是五小姐那件事情吧?”
宋懿行不置可否。
“二公子又想装无辜受害者了吧?”
宋懿行微微敛了敛脸上的笑容。
“啧啧,这位宋家二公子实在是太惨了。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考进恩科,结果被未来嫂嫂所忌,只能放弃到手的功名。还要为兄长让道,得等四年才能再考。如今好不容易订个亲,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又要为国牺牲,远赴塞外去和亲了……还有比这更惨的么?”
宋懿行“哼”了一声,回身警告道:“你别多事。”
“这事与我无关,暂时与大公子也无关,我才不会多管闲事。”温玉瞅瞅宋懿行,说道。“只是,你到现在才来扮深情,会不会太晚了些?经了刘老夫人寿宴上的那回事,现在谁不知道你宋二公子是风流公子,朝三暮四,招惹了一堆千金小姐。”
“这是两码事。”宋懿行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就跟娶妻和纳妾一样,不矛盾。”
温玉睥睨了他一眼,鄙视地说道:“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加种猪。”
宋懿行明显听到了,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都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不满了,吃醋了?”
温玉知道他说的是很早之前他说的,要纳她当他二房的事情,当即不屑地“嘁”了一声。宋懿行忽而又恍然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有人曾经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这辈子不会进我宋家门。原来,你想做我哥的外室啊?”
“去你的!你才外室!”温玉忍不住抬脚去踢他,宋懿行一闪身躲了过去。温玉飞脚踢起一块石子,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脚后跟,让他跛跛地走了几步路,这才略略解了些气。
严翰之的府邸坐落在常乐坊,与温玉家离得不远,正好隔了一个东市。严府的门房显然是认得宋懿行的,他去门口小露了个脸,便有管事模样的人出来领了他们进去。一边走,那管事一边还与宋懿行说起:“老爷从南边带了幅古画回来,正准备派人请公子过来一同鉴赏,公子倒是自己来了。”
宋懿行温吞地笑笑,说道:“倒是我和先生曲意相通了。”
一路到了一处清幽的水榭,管事让两人在廊桥下稍待,快步进去通传之后,再出来领了他们进去。刚进水榭,便听到有人朗朗笑道:“我们正相执不下,懿儿倒是来得及时。”话音未落,就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屏风后出来。
当先而出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一身淡墨色的襦衫,鹤发童养,颇有一股仙气,想来便是当下赫赫有名的国画大师严翰之。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那人,温玉却是认得的,正是瑞王世子刘宜光。
严翰之看了看温玉,便有些了然于胸:“她、就是你上回提的那个小姑娘?林靖泽的外孙女儿?”
“是的。”宋懿行说道。“不过,她母亲过世的时候年纪还小,没怎么学过林氏画风。”
严翰之笑笑,说道:“林家的女儿,再怎么功底也该不差。小姑娘,将外面的假山画下来,我瞧瞧。”说罢,便有侍立在旁的侍女去到书桌前铺纸磨墨。
温玉应了声“是”,行过礼后,便过去画了。不到半柱香功夫,就画好了。严翰之踱步过去看了一眼,捋须笑道:“仿老夫的笔法仿得倒是极像,只是这画的速度……老夫三十天画一张,你倒是一天能画三十张啊!哈哈!”
温玉顿时红了脸,她的画价钱卖得低,只能多画才能多赚,所以一来二去,熟能生巧,质量不见提升,速度倒是快了好几倍。“晚辈画得粗糙,只能模仿些许皮毛,哪能与大师相提并论。”
严翰之笑道:“难得无师就能自通,将老夫的笔法学得这么像。懿儿,这小徒弟,为师便是收下了!”
“多谢师父。”宋懿行道过谢后,便从怀中取出封好的二百两银子,说道。“我本想让她送一幅林靖泽的画作为拜师礼,不想这丫头小器得很,将那些画当传家宝似地护着,抠都抠不出来。我便叫她封了二百两奉上,作为束修,还请师父笑纳。”
“就你黑心,竟惦着人家祖父的遗物。”严翰之笑着责了宋懿行一句,便让侍女将束修接下了。“以后你们便是同门师兄妹了,得空就多指点指点师妹,别再惦着人家家里的东西了。”
宋懿行笑着应了声“是”。温玉看了他一眼,隐约有些洞察他的用心了。他是怕严翰之会提出要林靖泽的画作,而她却不肯,所以才抢先送上银两,并责怪她“小器”。这样严翰之就算想要也不会再提,就不会于情面上过不去了。
这天因为有刘宜光在,所以也没教温玉什么。只是与她介绍了下严派山水的大概情况,又一起品评了他从南方带回的一幅古怪,然后便让她先行回家,明日再来。
出门时,温玉为之前的事情向宋懿行道谢,谢完之后,忍不住加上句“二……师兄。”当然“二”字不仅尾音拖长,还特别地作了加重音节的处理。这可怜的孩子,在家里排行老二不算,在师门里也是老二。果然坏事做多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不过,说起来在他会做坏事之前,他就已经“二”了。
宋懿行回眸瞥瞥她,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似乎对‘二’这个数字有种别样的感情啊?”
温玉笑着摆手:“还好还好,没你和它的羁绊深。这数字简直就是为你而生的,你走那哪都离不开它啊!”
宋懿行瞥了温玉一眼,没吭声,由着她在那逮着机会便尽情地嘲讽他。心里暗暗地想道:笑吧,笑吧,让你笑,迟早让你也和“二”逃不离干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家 分家
宋懿行其实说得并不假。严翰之经常周游于名山大川之间,身临其境,获取作画灵感。此次回京城,约摸也只是呆上月余。所以他在京的这些天,温玉自然是风雨无阻,每天都过去学画,游戏社的事情便交与刘朝绪全权打理。
总体来说,严翰之还是个不错的老师,也没有一派宗师的架子,有空便会亲自过来看温玉画画,并从旁指点一二。但他的名气实在太大了,登门找他的人每天都源源不绝,而且大多还都是些不得不接待的贵客。所以温玉在严府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画室里面看严翰之各个时期的画,便在庭院里对着水榭楼台自己作画。
九月下旬,苏叶带来消息,说和亲的圣旨下了,确实是选中了五小姐刘朝芊。温玉特地跑去问了刘朝绪,对于选人的过程,刘朝绪并不清楚。但是接旨的时候,他是在的。说是圣旨上直接写了安邑侯刘传贤之女刘朝芊,温柔恭顺,品格端方什么的,封为绥宁公主,嫁作北江皇后。据说因为此事,丹宁伯府内近来颇不安宁。
刘老夫人健在,丹宁伯兄弟三人也尚未分家,按照常理五小姐刘朝芊应以丹宁伯刘传珏侄女的身份受封。要封爵,要晋侯,也该是在丹宁伯的位份上再晋,不想却是直接另封了安邑侯。分明是将刘家长房从此事上摘除了出去,三房要另立门户了。
据说原本皇帝露的口风是丹宁伯府出个女儿,以公主之名出嫁,伯府则以功高晋爵。伯府往上升,自然至少是个侯,但皇帝隐约透露的意思,这出嫁公主的身份自然是越尊贵越好,看意思是准备要提升为丹宁王的。只是五小姐进宫朝圣之后,风声便有些不对了。等圣旨一下,竟然是三房封了侯,长房位份不动,只得了些无关紧要的赏赐。偏三房又是庶出,三老爷刘传贤并非刘老夫人所出,所以如今丹宁伯刘家里是风起云涌,瞬息万变。
刘朝绪这几天也被家里的事弄得愁眉苦脸的,这天趁着午休的时间特地跑来找温玉,说明后天他应该不来学里了,家里要分家。温玉安抚了几句,让他别担心,游戏社她会转交给苏叶。至于他家中的事情,还没有到要他操心的时候,凡事听他爹娘的就行。刘朝绪点点头去了。
苏叶窝到温玉身后,啧啧了两声,说道:“刘朝芊,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嗯。”温玉暗暗点头。正常女孩子,在自己快要与心上人订亲之际,被一道圣旨拆散了良缘,被迫背井离乡嫁去千里之外,就算不寻死觅活的,至少也会伤心欲绝,大闹一场罢。她却不仅一点声响都没有,反而成功劝服皇帝跳开丹宁伯府,直接封了自己的父亲。诚然,就算原本伯府能够直接封王又能如何,那爵位再怎么传也传不到他们三房头上。而且并在丹宁伯府里,什么好处都先过长房那,四房也是嫡出的,轮到他们三房,东西肯定是最差的。
“可是,因此而得罪丹宁伯府……眼下是得了利益了,但从长远来看,却不是好事情。”
“怎么不是?”苏叶说道。“虽然她父亲的官职没有动,但她弟弟刘朝明被召进宫,做了从五品的太子伴读呢!”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应着,这还真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五小姐还惦着为父亲兄弟谋利益,看来她对宋懿行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不过,宋懿行对于五小姐,也不见得有几分真情吧?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说皇上对宋懿行这个“准新郎”有什么补偿,不知道宋懿行打的算盘会不会就此落了空。温玉暗自“嘿嘿”笑笑,对此还是蛮期待的。
“对了,苏姐姐,最近宋大公子和公主怎么样了?”自打重阳登山那日与宋嘉言远远地打了个照面之后,便不再见过他了。而此期间苏叶也极少有提起他的事,按理说,宋嘉言久召才回,公主应该会大发雷霆才对,不应该无声无息呀。
“我也不知道呢。”苏叶深深地蹙起眉,叹口气。“没办法,我爹现在有别的事情忙,所以有空跟我说这些闲话的时间也少了。”
“你爹爹在忙什么?”接待北江来客,不是礼部和光禄寺的事情么,难道内阁也要跟着忙?
“忙我的亲事呗!”苏叶无奈地说道。“现在他和我娘两人,每天凑在一起就是说这事,听得我头都大了。对了,还有个郁闷的事情没跟你说。前些天,我爹跑去瑞王府提亲了。”
“向瑞王世子?”
苏叶点头。温玉想到这些天在严府学画,倒是经常可以遇见刘宜光。他是个非常沉默安静的人,不主动与他说话的话,他可以一个人坐在那里,一直一直地不说话,甚至不动。“为什么郁闷呢,被回绝了?”
“是啊,而且是直接回绝的……真是太郁闷了。”苏叶忍不住拖着温玉抱怨起来。“一般来说,就算不想结这门亲,也会顾着情面说要考虑几天。或者要过生辰八字,找人合一合,然后寻了理由说不合适,大家自然就心知肚明了。这当场直接就回掉了,我有那么差劲吗?!真太不给人面子了!”
“直来直往不是挺好么,难道你还想要虚与委蛇的?”
“也不是啦,唉……”苏叶无奈地叹着气。
五小姐在十月初坐上凤辇,远嫁北江。出嫁那一日,温玉被苏叶拉着溜出去看。浩浩荡荡的车马出城而去,京城里已有数年没有看到这么大的排场。皇帝御驾亲送到十里之外,在栖云山脚下设酒水再度饯别。据说当时宋懿行也在场,但是温玉她们并没有看到。她们虽然辛辛苦苦地从学里跑出来,但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城。
五小姐远嫁之后,原先的丹宁伯府也正式分家了。原先兄弟三人住在一起,便早有矛盾。只是谁也不敢先提分家之事,怕触老夫人的逆鳞。这回三房当了这个先,四房便趁机也分了出来。
四房的刘传耀虽然也是老夫人亲出,但袭位无望,又在娶了陈夫人之后,放弃入仕从了商途。官为重,商为轻,虽然可以日进斗金,但在刘家这样的皇室宗亲的家族里过得并不如意。换而言之,就是四房赚钱养着伯府一大家子人,反而落不到好处,在府中被人轻视。
老夫人觉得从商没出息,并将刘传耀的没出息怪罪到陈夫人身上。陈夫人是个有主张的人,虽然嘴上没说,对老夫人百般恭敬顺从,但暗地里早就谋划着分家了。特别是前些日子,老夫人居然就开始盘算刘朝绪的婚事了。陈夫人更是觉得分家之事,誓在必行,不然自己儿子的终生大事,她都没法作主了。
宅子是事先就看好买下的,如今顺风顺水地一推船,便搬了出来。刘朝绪本还因为要搬离居住多年的地方而惆怅,在发现新家与温玉家竟是隔壁这个事实之后,又高兴起来。搬了新家后,他单独住了一个院子,正好与温玉的院子是相邻的。他每天过来找温玉,都偏不从正门过,就爱翻墙头翻过来。刘传耀喝斥了他几顿,他听不进去。温如韬笑笑说“都是小孩子,随他去吧”,刘传耀也就真的随他去了,只嘱咐翻墙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
就在日子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时候,苏叶又捎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小玉,你知道不,昨天皇帝大叔半夜召了我爹爹进宫,说要把我指给……你猜,给谁?”
“我认识的?”温玉一呆。
苏叶一脸严肃地点头。
“绪哥哥?”温玉第一反应就是刘朝绪。
“呸!”苏叶忍不住呸了声。“我比他大三岁呢!小屁孩,我才不要!”
温玉想了想,说道:“难道是瑞王世子?”
“呸呸呸!”苏叶现在一提起刘宜光,就会急着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之情。“要是他,我爹肯定当场就踢回去了!”
“那是……”温玉表示自己的想像力有限。
“宋二公子!”
“……”温玉无语了。难不成是皇帝觉得宋懿行原本订的未婚妻为国去和亲了,出于补偿,所以就另外指了个媳妇给他?宋懿行的父亲,好像只是个四品官。五小姐刘朝芊的父亲在封侯前,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而苏叶的父亲却是内阁之首,相当于当朝宰辅,在朝中举足轻重。说起来,还是他高攀了。这家伙,还真是让他捞到好处了!想到温玉不免有些忿忿的。
苏叶看出温玉的脸色不对,连忙说道:“小玉,你放心。你和宋二公子的关系,我是知道的。我回头就让爹爹回了这门亲。”
“……”温玉连忙解释说。“不是的,苏姐姐不要误会,我和他真没什么。”
苏叶搂搂温玉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小玉,对我还有什么好装的!你刚才听到时,脸色都变了。好啦好啦,我会帮你的,我让爹爹跟皇上说,让他把宋二公子给你留着……”
“别啊!”温玉一声惨叫。“苏姐姐你别乱来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恐吓
温玉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地撇清与宋懿行的关系。主要是因为苏叶始终觉得温玉是在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温玉一说与宋懿行没关系,苏叶便说那她就让她爹爹把婚事给应下来,她爹爹对宋懿行可是很满意的来着。
苏叶虽然爱八卦,爱打听人家的是非,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若嫁了宋懿行这样的人,那还不是要被他给唬得团团转?而且那家伙言行轻浮,与数不清的千金小姐关系暧昧不清,将来一定三妻四妾,内宅里肯定明争暗斗,成日不休。温玉可不忍心苏叶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她每说要答应婚事,温玉便又连忙阻止。
偏他平日里装得好,温玉说他是这么糟糕的人,苏叶她们完全不相信。撇开这一层,宋懿行其他的各项条件还真是无可挑剔,也难道苏大学士会满意。于是结果,差不多就是苏叶反过来逼温玉承认了与宋懿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温玉郁闷了半晌,转念想想这也算是为好朋友的终生幸福做出了牺牲,不该这么在意。好不容易放开胸怀,去到严府,坐在水榭里画假山瀑布的时候,宋懿行晃悠晃悠地来了。站在门口看了眼埋头作画的温玉,轻轻哼上一声以示自己的到来,然后转身坐到侧旁的椅上,便有侍女奉了茶上来。
听到声响,温玉抬眼看了看,不见他说话,她也没话与他说,低回头来继续画画。待侍女奉好茶退下之后,宋懿行才轻抿了一口茶,冷幽幽地说道:“还真是防不胜防啊,又坏我好事?”
温玉知道他指的就是皇帝给他和苏叶指婚这件事情,倘若不是苏叶顾忌到她,让她父亲回掉了婚事,这会儿他们已经成一对儿了吧?温玉暗自轻哼一声,心想就不让你如愿怎么了,谁让你打主意又打到我好朋友头上来了的?
“看来不先把你解决了,我没法做事了。”宋懿行说得冷冷的,恨恨的。“我考虑了一下,大致上有两个方案,一远一近。”
温玉抬眼看下他,由他在那里自说自话,但心底却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远的,便是将你送得远远的,送回青州,或者干脆送到边关去,让你鞭长莫及,管不着这边的事。第二种,近的,就是把你娶回家放着,做我的小妾,让我娘每天看着你,让你哪也不能去,这样也就坏不了我的事了……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一种吧?”
被他这么一恐吓,温玉倒是想到哪里不对劲了。以宋懿行往常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与那些暧昧不清的小姐之间,都是他主动去接近的。而一旦发现了什么端倪,他就会主动疏离。不论是四小姐还是建平侯家的三小姐,她们身上都印证了这一点。但是从始至终,宋懿行都没有接近过苏叶。他是喜欢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他若是有心结这门亲,肯定早有行动,不可能等到皇帝指婚。那也即是说他自己也并不想结这门亲,现在如愿了,反而来这么一出,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从她这里再蹭份好处过去。
温玉抬眼看看他,慢悠悠地说道:“二公子真是太没道理了,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不感谢我便罢了,居然还倒打一靶,反咬一口,真让人心寒。”
宋懿行沉下脸,冷笑一声:“亏你说得出口,坏了我的婚事,居然还能说成是帮了我?”
见他还在装,温玉暗自“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二公子这么想结这门亲事,那二公子只要给我一千两银子,我便去说服苏姐姐答应下来,而且保证百分之一百成功,怎么样?”说着,抬眸瞅瞅宋懿行。“对于宋二公子来说,一千两银子,是个小数目。用一千两银子,换一桩心目中的好亲事,一点都不亏吧?”
虽然温玉是绝对不会为了与宋懿行赌气,而拿自己好朋友的终生幸福开玩笑。但对于宋懿行这样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会因旁人的利益而损及自己利益的人,却足以唬弄到他了。他对自己的亲事很在意,他绝不会拿这件事去赌温玉的朋友道义的。
果不其然,宋懿行在盯了温玉片刻之后,笑着说道:“方才与你说笑的,不必当真。我今日,可是特地过来谢你的。”
变得还真是快啊!温玉心里暗自哼了一声:“那……宋公子准备怎么个谢法?”
宋懿行殷勤地沏了杯茶,坐到温玉身旁,非常客气地送上茶,暖声说道:“告诉温小姐一个非常重大的内部消息。”
温玉连忙往旁边坐坐,离他远一些。虽然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并不难闻,但他每次一靠近,她就觉得心里发毛,深身上下都不舒坦。“什么消息?”
“明年开春,就要开始大选了。”宋懿行说着,不动声色地挨近了一些。
温玉连忙又挪远一些:“大选……选秀?”
“是啊。”宋懿行亦步亦趋地又坐近了些。“凡我朝女子,十三到十七岁间,尚未许配人家的,都将由户部统一登记,报进宫备选。明年你正好十三岁,若是这半年里没有将婚事定下,那你可得进宫当宫女去了。与父亲分离,长年不得相见,得满了二十五岁才能出来。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命不好的,说不定就死在里面,出不来了,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实在是凄惨哪!”
“我不习惯欠人人情,既然温小姐这次帮了我,我也帮帮你吧!”
“不用。”温玉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让我帮你吧!”宋懿行真诚地说,一边又坐近了些。
“二公子太客气了,真的不用。”再坐远。
“让我帮吧!”
“说了不用了!”温玉被他的胡缠不清给弄得有些怒了,忿而往旁边一坐,不想蓦地底下一空,猝不及防地摔坐了下去。慌乱间,想抓桌沿稳住自身,竟也没够着。
宋懿行见状,“哧”地笑了出来,一边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坐回了画画专用的小长凳上。温玉被这个小意外弄得分外尴尬,正正衣裳重新做好,见宋懿行并不说话,只看着她笑。顿时红了脸,干脆将画桌的纸墨一收,起身出去了。
宋懿行笑笑,跟了出去,说道:“怎么,觉得丢人了?”
温玉斜了他一眼,说道:“你才丢人。”
宋懿行心情大好地笑笑:“不就是凳子没坐稳、差点摔地上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温玉“哼”了他一声:“那是,连马都不敢骑的人,没资格笑话我。”
宋懿行倒也不介意,笑着说道:“这不厚道了吧,我没取笑你,你倒是取笑起我来了。”
“不行吗?”
“行……行!”宋懿行语重心长地说道。
温玉不理他了,又走了一会,发现不对劲,蓦地回身,对身后的某跟屁虫说道:“你能不跟着我么?”
“不能。”宋懿行一本正经地说道。“所谓知恩图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没报答你呢。”
温玉挑挑眉:“那你是一定要报答我了?”
“正是。”
温玉想了想,说道:“那你别惦着盛阳侯那个爵位了。所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不想着自己努力,只想走歪门斜道抢别人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宋懿行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罢了。今后争取生个女儿,嫁到北江南江什么的地方去,然后再父凭女贵,封个侯?”
温玉想想也对,如今是太平盛世了,建不了战功,没那么容易封侯。
“再说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嫁去那种蛮夷之地?让别人的女儿去和亲,功劳算在我的头上,这样才划算么?”
温玉斜了他一眼,他便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说道:“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谁跟你一样。”温玉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肯用这个作为报答的话,那你告诉我,宋大公子最近的消息吧?”
“与公主?”
“都行。”
宋懿行沉吟片刻说道:“算是和好了吧……不过,兄长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进宫了。”
“他以前每天都会进宫的么?”
“差不多吧。”宋懿行看看沉吟不语的温玉,说道。“你是不是在暗自高兴?”
温玉斜了他一眼:“高兴你个头,你当人都跟你一样坏心眼?”
“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宋懿行笑盈盈地说。“我只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心眼。”
“你报答完了,可以走了吧?”
宋懿行见温玉又赶他走,不由有些郁闷:“这也是我的师门,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走,不能多呆一会?”
温玉瞅瞅他:“那你多呆会,我回家了。”今天严翰之在接待一个远道来客,看来是没时间指点她了,她就提前回家去,正好把这几天积累的画作拿去卖掉。拜师的束修一出,为明年攒的学费又出现了一个大口子,得加把力补上才是。
宋懿行不悦了,还真这么不待见他啊。看着温玉缓步离开的背影,不由暗自琢磨上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观夫
严府的那位来客据说是一位画界高手的后人。那位高人隐逸多年,用经年积蓄,买了一块风水宝地,自建了一个山谷。他久闻严翰之大名,便逢着其子上京之际,邀请严翰之到他的山谷小住几天,共同切磋画艺。于是,严翰之便将温玉丢给所谓的“二师兄”,自己收拾了一下,随着那人南下了。
说起来,温玉还不曾见过那位名义上的大师兄。据说是从小跟在严翰之身边习画的,后来去了西南山区,专门画山石去了。严翰之的一子一女都不是专门学画的,接下来正式收的徒弟就是宋懿行了。
那时候,严翰之才刚刚有了些小名气,宋懿行这位侯府公子上门拜师,显然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而自那以后,严翰之的名声便愈见弥涨,成了继林靖泽之后的又一位国画大师。所以虽然宋懿行终还是半途而废,没能继承他的衣钵,但严翰之对他还是极为看重的。离京前,严翰之再三嘱咐温玉好好学画,不要懈怠,他的画室书房随便她用。如遇不懂之处,便去请教宋懿行。
温玉当然不会去找他,从画室摸了几本画理相关的书,便回游戏社看去了。她不在的这段日子,游戏社由刘朝绪和苏叶代管,虽然不致于出乱子,但是帐却记得一蹋糊涂。
之前,温玉将花草集的内室整理了一间出来当管理室,摆放各类游戏道具以及日常计财开会之用。这日温玉便是坐到管理室里,一边清理这月余来的糊涂帐,一边听苏叶和丁浅如说她们这几天忙的事情。
“小玉,你知道不,我爹爹居然要把我嫁给徐衍那个废柴!”苏叶叼着瓣桔子,忿忿地抱怨。
“徐衍是谁?”温玉好奇地问。
丁浅如一边剥着桔子,一边回答说道:“茯苓社的。”
温玉笑笑说:“茯苓社的成员,也不会全部都是对四姐姐存有爱慕之情的吧,应该大多还是推崇她的才华才加入的,苏姐姐不要那么介意啦。”
苏叶皱皱小巧的鼻子:“我才不是对茯苓社存有偏见,只是那个徐衍啊……唉呀,一想到我就全身发麻!浅浅与我一起去看的,浅浅你来说!”
丁浅如幸灾乐祸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鼻子有些歪,眼睛有些小罢了!”
“什么有些歪?那简直就像是被人一拳给揍歪了似的!眼睛那也不叫小,叫斗鸡眼,好不好?!”苏叶不满地嚷了起来。“小玉,你说我爹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给我找这样的人,这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丁浅如在旁边“噗哧”一声笑了:“什么叫饥不择食,女婿又不能吃?”
听她二人在旁边吵闹,温玉忽然想起那日宋懿行说的,难道他说的是真的?“苏姐姐,你爹爹这么急着给你配亲,是不是有什么宫里的消息啊,比如要开始选秀了什么的?”
苏叶一呆,赶紧坐下来,说道:“啊,这么一说倒是了,我爹爹平时眼光没这么差的啊!难道真的要选秀了,那得抓紧了!老爹昨天还说了个谁来着……对,郭连熙!浅浅,走,陪我去打探下,摸下他的底!”
丁浅如不由分说地被拉着出门,不满地抗议道:“为什么我要一起去?”
“你也要抓紧时间啦,所以顺便帮你看看!”
“……”
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终于清好了帐。温玉发现出了积分制,虽然稳定住了一批人,但是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之前的包年会员和包月会员,所以总体来说,收入还是在不停下滑,看来又到了出新游戏的时候了。收拾好帐本、笔墨,从管理室出来看会员们玩游戏的情况,不想却在象棋的桌前见到了一位始料未及的人——宋嘉言。
他下得认真,并没有发现温玉。温玉也没有特意地前去打招呼,直到他下完,抬头发现她后,才向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宋嘉言玩过一局,便将位置让了他人,信步过来与温玉打招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确实好久不见。他离开了差不多有半年,回来后只在重阳那日远远地打了个照面,此外便没有再碰到过了。相顾之下,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里人多,宋公子请到里面坐吧。”
温玉引了宋嘉言进管理室,沏上热茶,才相对坐下,说起别来之事。宋嘉言此趟差不多是在南方兜了一圈,说起在南方的所见所闻,宋嘉言的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难怪他在南方留连忘返。
“人人都是说江南美景,我虽然从小在青州长大,却也不曾去过别的地方看看。宋公子说得这么美好,我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宋嘉言轻颔首,说道:“我也想再去,到时候,我们结伴而行。”
温玉微微怔了怔。宋嘉言也随即反应过来,他们一男一女,除了结为夫妻,又如何能够携手同游。温玉随机应变,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我回头和绪哥哥说说,看下次申请出游能不能去南方。到时候,我们大家就可以结伴一起去了!”两个人不行,但人多的话,就无此顾虑了。
“去哪呢?”正说着,刘朝绪进来了。听了个尾音,好奇地问道。
温玉连忙起身说道:“宋公子在与我说在南方的见闻呢,很有意思的,绪哥哥也来一块听吧。”
提起出去玩,刘朝绪最带劲了,当即挪了椅子过来坐下,一副要好好听讲的样子。宋嘉言便捡有趣的重新讲了一遍,刘朝绪听得心动异常,嚷着明年开春一定要申请去江南踏青游春。
宋嘉言坐了会,便告辞离开,温玉送他出院。作别后,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回转身来,说道:“温小姐,我有一事要与你说,只是如今尚不到时机。之所以特意先行提及,是希望将来再次提起的时候,温小姐能够明白,我并非是一时起意……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
温玉抬眸看着他,从他慎重而认真的表情中隐约洞察到他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便缓缓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一切静候宋公子的消息。”
宋嘉言本以为温玉至少要问一句是什么事情,微微诧异之下,轻颔首,转身离开了。
温玉站在院前,目送那道清雅俊逸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默默地想:他要说的,到底是不是那件事情呢?
“气死了,那个病殃子!”
温玉被苏叶忿忿地斥骂声给唤回了神来,回头便见苏叶和丁浅如从另一边过来了。丁浅如从旁安抚道:“还好啦,比起之前那个谁,好多啦!至少长得周正,也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还好?好个屁!”苏叶显然非常愤怒。“他咬文嚼字,拐着弯骂我不知廉耻呢!”
“人家只是近来感了风寒,生个小病,你就喊人家病殃子。人家回你一句,也是常理么!”
“他病恹恹的,谁知道是刚生病,还是一直生病!我说句病秧子怎么了,他凭什么骂我!还咬文嚼字,显摆他功课学得好,是不是?我就骂他,病秧子!病秧子!”
见苏叶满腹怨气,温玉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那个郭连熙什么很过份么?”
“过份!很过份!”
丁浅如则道:“还好啦!”
细问之下,温玉才知方才发生的乌龙事。苏叶和丁浅如两个到余先生处查知郭连熙入的是古风雅韵,便跑过去了。这个古风雅韵,是个古文化研究社,平常时候也就是小猫两三只,但今天适逢有个大学士来讲课,吸引了十多个人来听讲。
苏叶两人伏在院外看了半晌,看不出到底哪一个是郭连熙,便抓了进出的人问。结果连抓了三四个人,都称不知道。一来二去的,苏大小姐的耐性便被磨完了,干脆大步向前,往院子里一站,喊了声:“郭连熙是哪一个?”
一屋子的少年公子,面面相觑,半晌才在屋子最里排站起了一个人,远远地说道:“我是,小姐找我?”
屋里的光线本来就暗,那人又在最里排,苏叶看不清,便又喊道:“你走出来一些,我看不清你。”
这时,屋里学子间已经有些议论纷纷了。那郭连熙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据丁浅如说,郭连熙长得白皙清秀,身量体态也还可以,就是似乎感了风寒,有些咳嗽。
苏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撇撇嘴,喃喃地说了声:“什么嘛,原来是个病秧子。”
郭连熙一听,不高兴了。他莫名其妙地被找出来,就是为了赚骂的么?“这位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
苏叶皱着鼻子看了他两眼,挥挥手说道:“没事了,走了。”
原本见郭连熙被两位小姐找,屋里一干学子颇为艳羡,早都竖起耳朵听了。这会儿见郭连熙赤裸裸地被嫌弃了,便是哄堂大笑。郭连熙恼羞成怒,便搬了一段古诗文出来谴责苏叶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
于是,苏叶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也怒了。若不是丁浅如见情况不对,赶紧拉了她回来,还不知道会闹成哪样。
温玉听完,笑着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说不准这就是你们的缘份呢!”
“我也这么说。”丁浅如抿着嘴笑,大有看好戏之意。“对了,小玉,那个郭连熙与宋大公子是一个苑的,你看有没有办法帮忙打探一下。”
“好啊。”温玉笑着应下。
“打探什么啊……这么差劲的人!”苏叶不满地嚷着。
丁浅如笑嘻嘻地说道:“打探消息,报复他啊!”
苏叶怔了怔,随即一合掌,说道:“好!让他骂我!报复死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年考
宋嘉言在夏苑,与温玉她们的竹苑是一东一西,在京学府的两端。温玉自打入学,除了竹苑和南苑的社团活动区,就不曾去过其他苑了。苏叶想着要报复郭连熙,一直催着温玉去找宋嘉言打听。温玉正愁得琢磨着要不要请刘朝绪帮忙,不想到了社团活动时间,宋嘉言却自己到游戏社来了。
温玉看到他从院外进来,方自有些诧异,苏叶就已经唤着“宋大公子”,飞奔上前。与他说了两句,就引着他进去管理室了。温玉准备转身跟进去的时候,发现院外有人探了下头,又快速地缩了回去。温玉以为是新来的,怕生,看这里人多,不好意思,便提步过去想招呼他进来。不想那人一看到温玉走过来,便神色一变,掉头飞也似地跑走了。温玉不由怔了一怔,觉得有些不对劲。
转身走进管理室,苏叶和丁浅如正围着宋嘉言在问郭连熙的事情了。温玉沏了茶过去,宋嘉言回头,相互点头示礼之后,他才回头继续说道:“郭师弟的父亲是去年才调的京职,所以他是今年才入的京学。可能是跟大家都不熟的原因,他平时比较沉默,不太与人交流。我平日里除了上课,也不常在学里,所以并不怎么了解他。”
“也不了解啊?”苏叶一阵失望。
宋嘉言笑着说道:“虽说不了解,但品格不会差的,从没听人说过他的不是。”
丁浅如支着下巴,琢磨了下,问道:“那他课业怎么样,有什么特长么?”
“特长倒是不清楚,课业么,应该不错吧。他似乎是那种博览群书,又力求甚解的,学问做得很深,在课上得过先生的夸奖。至于究竟如何,下个月底应该可以知晓吧?”
“下个月底?”苏叶不解地问。温玉也不由认真听了起来。
“你们竟都不记得了,下个月二十八,就是每年年考的日子了。”
“啊!”“啊!”苏叶和丁浅如齐齐地两声惊呼。“这么快又到年考的时候了!”
宋嘉言哂然笑笑,这群姑娘只顾着玩,连年考这样的大事都忘记了。
京学的教学氛围非常宽松,可以称得上是完全的开放式素质教育。平素里基本上没有考试比赛什么的,只有每年十一月二十八到十二月初七的一场全年统考。其实说是统考,考的却不是同样的东西,而是由学子们自由选择自己要考的科目。
年考考核的科目分为文、武、艺三大科,每一大科里,又各含四小科,总共十二科目。文科里包括作诗、著文、博古、通今四类,武科包括骑术、射箭、拳术、武器四类,艺科包括绘画、音律、舞蹈、刺绣四类。所有科目都不分男女,都可以选考。但规定每人至少要选三科参考,上不封底。
考完后,十二月初八到初十这三天将所有考生的成绩按科目进行排名。每科取前三,参加十二号开始的与国学和国子监进行的联考。十六号联考成绩出来,十八日开散学会,对统考和联考中获得前三名的进行奖励,然后就是放年假了,为期一个月。
年考和联考的所有排名都是公开的,所以到时候成绩一公布,看郭连熙的名次排在什么位置,自然就知道他的课业究竟如何了。
于是,苏叶和丁浅如的注意力便转到年考上了。虽然她们的课业不怎么样,都没想过要进到前三,但是报三科,三科都垫底的话也太难看了点,回家还少不了会被爹妈一顿好骂。
“对了,大公子今年准备报什么呀?”苏叶兴致勃勃地问。她感觉到了,事先将往年前三夺魁的人今年准备报的科目打探出来,进行报道,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新闻点呢!
宋嘉言的眼神微微一变,微笑着说道:“我别无所长,应该还是那三科吧。”
“那就还是著文、博古、武器这三科了?”苏叶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个小本子出来,“唰唰唰”地开始记了。
宋嘉言看着有些诧异,正要问她在记什么,便听得温玉有些惊奇地问了声:“武器?”
“武器,就是十八般兵器中选一样进行考试。”丁浅如解释道。
苏叶知道温玉这么问应该是惊奇宋嘉言竟然会考武器,当下极具自豪感地介绍起来:“小玉你今年才来,所以不知道。大公子的剑术可好了,去年还在联考里拿了第一呢!连皇上都夸奖了,说大公子真正是文武全才呢”
宋嘉言从小就习惯了这种当面的夸奖,但此时却颇觉不好意思,连忙推辞了几句。温玉从旁看着向来淡定宋嘉言此时竟有几分局促之意,不由暗自抿着嘴笑。听说他的剑术好,她还是相当诧异的。想不到平日里温吞斯文的他,竟能谙于剑术,不知道使起剑来,是一种什么样的风姿呢?
由于年考的事情,苏叶她们也暂时放弃了对郭连熙的报复,埋头琢磨起自己该报什么科目去了。按往年例,入十一月就要开始报备参考科目了。像宋嘉言他们有特长的人倒还好办,挑自己专长的科类报就好了,而她们这些一无所长的,就惆怅了。到底选哪几科呢,选哪些不会垫底呢?
苏叶又有了忙的事情,她将前两年年考中得过前三的人列了个名单,每天跑着到处去打探他们今年会报哪几科。回来便与温玉和丁浅如她们唉声叹气,商量自己今年要报的科目:“报什么好呢,真难想?浅浅你准备选什么?”
丁浅如说道:“骑术,舞蹈,另外再随便选一科吧?”
“骑术?”苏叶、潘凝云齐齐惊叹。“你要报骑术?!”虽然她们在刘朝绪的骑马社呆过一阵子,但是她们基本上都是去当啦啦队和后勤人员的,根本就没怎么骑过马。
“是啊。”丁浅如摊摊手说道。“你们想想啊,报骑术的全是公子们,就我一个女孩子去报,考官先生怎么也该给我个鼓励分,不致于会让我垫底吧?不然,以后还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去报骑术的?”
“浅浅真聪明!那我也报骑术去!”
丁浅如一听,忙推了推苏叶,说道:“去去去,别来我这里凑热闹,你报拳术去。”
苏叶一听苦了脸:“拳术是要对打的呀,当众被揍趴下,多难看啊!”
丁浅如笑着说道:“那你去报剑术吧,让宋大公子让让你。”
“他让了我,那就当不了第一了!”
“进前三就行啦,也不用非要第一嘛!”
温玉从旁说道:“苏姐姐可以报通今吧!”通今考的是现行的国策,各项制度,周边国家关系,以及一些常识性知识,相当于现代高校里的政治社会科目。
“哦……”苏叶一直觉得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没法跟那些文武全才的人相比,所以一直往比较冷门的艺科方向想。如今被温玉这么一提,仿佛觉得自己似乎也能考考通今。毕竟再怎么不济,她有个大学士的爹呢,还可以临时恶补一下。“那小玉帮我想想,我还能报什么?”
“苏姐姐真是的,自己报什么的还要我想。”温玉嘴上抱怨,心中其实早为她考虑好了。“如果只是不想垫底的话,倒是好选的。像作诗和著文,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只要格律和章法对,随性而写,说不定会有先生赏识。另外刺绣也可以报,绣工一般,若是绣品的创意好,应该也能得些分。”
苏叶闻言不由拍手高兴道:“还是小玉考虑得周到,那我就从这里面报了!诶,小玉你呢,你准备报什么?”
“我啊,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温玉琢磨了一下,问道。“对了,苏姐姐,每科的前三名有什么奖励么?”
“有啊有啊!”苏叶说道。“年考的每科前三,每人会奖励一个特制的锦盒。锦盒里的东西每年都不一定,去年据说是一块玉,前年好像是一把扇子。另外,还能获得一些小特权,比如可以自行挑选下一年就学的学苑什么的。这些还不算什么,要是能在三学联考中进到前三,那就不得了啦!”
“怎么个不得了法?”温玉不由两眼一亮。不知道是不是有数目可观的奖金,她现在正愁着凑不齐明年的学费呢!
“联考进到前三,就是有功名在身了,相当于举人,可以直接参加下一次的全国会试。不过这个有时间限制,只三年有效。这三年内,要是没有再次获得联考前三,那三年后就没功名了,要重新考过。”
“哦。”温玉兴致寥寥了,功名什么的,对于她而言,都是浮云啊。
“还有哦,联考前三的话,下一年不仅免费入学,去学里的茶楼、膳楼什么的,也是全部免费。要是在联考中取得了该科目的魁首,那另外还有大大的奖赏呢!”
全免!温玉听得再一次地眼睛亮晶晶起来,有盼头了!
奋斗目标,年考进入前三!再参加联考,再努力进入前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威逼
由于拜师时出了两百束修,所以现在温玉手上只剩三百两。以眼下游戏社的赢利来看,三个月赚足七百两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为了不卖房子,只能拼一下,努力冲联考了。但是要进联考,就必须先取得年考的前三。
温玉坐下来,细细地琢磨了一番。自己最擅长的,无非就是绘画了,这科是必报的。但是画之一道,也是仁者见仁的,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评判标准。她即使仿严派画风仿得再像,若有先生不喜,批评说只会模仿而不具有自己的画风,或者冠以没有灵气之类的似是而非的说辞,也就极有可能一下子把她给打下十八层地狱。所以以防万一,另外还要再报一门在记分上实打实的,最好还是可以靠死记破背过关的。
温玉在博古和通今两科中权衡了一下,选择了通今。一来可以借助苏叶这个便利,二来相对于各种繁复的古籍而言,通今的范畴稍微小一点,也更容易突击。
在年考中,只要有一科进入前三,就能有联赛资格。画画的功底她有了,这一个多月再怎么练也不会有什么突飞猛进。所以就以通今为重心,全力备考。另外一门就放弃了,只要考得不难看就行。温玉犹豫了一下,选了音律。比起舞蹈和刺绣,她自认五音还是全的,在这一年的学习中,也能弹那么几首曲子,应该不致于会垫在底上。
拟立好备考计划,温玉就开始全力备考了。本来是想让游戏社停业一个月,但刘朝绪和苏叶都不同意,温玉只好再次把社丢给他们管,自己窝去书楼努力用功去了。
过了几天,早上温玉一到苑里,苏叶便坐来她桌前,告诉她昨天宋嘉言又来了,还问起了她。温玉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苏姐姐怎么跟他说的?”最近宋嘉言倒是时常来游戏社,若苏叶她们没有拉着他说话的话,他便去四国军棋那边玩一盘,然后过来与温玉道个别,说两句话,便走了。
“我就说你要准备年考,所以去书楼用功去了。”
“那他说什么没有?”
“他没说什么,像往常一样,坐了会,看了看那些花草就走了。”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翻开昨天从书楼里借出来的书翻开看了两页。抬了抬眼,发现苏叶还趴在自己桌前,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微微诧异,问道。“苏姐姐不回自己位置么,先生快来了?”
“小玉……”苏叶瞅瞅温玉,压低声音问道。“你该不是……和宋大公子……”
温玉连忙说道:“别瞎猜。”
“没瞎猜。”苏叶是那种说迟钝有时候又挺敏感的人。“我只是觉得,宋大公子对你……和对旁人不一样……他看到你,总是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呃,还有啊,上回浅浅也是让你帮忙找宋大公子打探病秧子的消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唉呀,真没有!宋大公子是因为最近喜欢上‘争霸天下’所以才常来社里的,苏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一说,苏叶想想也对。宋嘉言每回来,与温玉说的话,还没有和她说的多呢!当即也不再乱想,转开话题又说回年考的事情:“对了,小玉,我昨天找宋二公子打探过了,他今年准备报的三科,竟然和你是一模一样的。”
“啊?!”温玉一惊。“一模一样?!”
“是啊。”苏叶还特地掏出小本本,翻到昨天记的那一页,递到温玉面前指给她看。那里白底黑色便是写着,宋懿行:绘画、通今、音律。还真是一模一样,一科不差!
温玉瞪着那行字愣了半晌,第一反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第二反应才是问苏叶:“这三科,宋二公子,擅长不?”
苏叶翻着记录本,说道:“我去学监处查了一下,从往年的记录看,文科的四科、武科的射箭、还有艺科的绘画和音律,宋二公子都曾经报考过……而且,都进入到过年考的前三名呢!”
接下来,便是温玉的第三反应:靠啊!劲敌!
通今就不说了,她肯定考不过已经混成人精的宋懿行。音律她是本来就放弃的,也搁一边不提了。而绘画,她与宋懿行是出自同一师门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宋懿行作画,但是从刘宜光口中得知过,宋懿行是严翰之原本看中的衣钵弟子,那他的画功也是可想而知。而且到时候严翰之的两个嫡传弟子同台比赛,虽然苏叶她们再三强调,年考和联考是绝对公平的,但宋懿行的家世摆在那了,让她去与他硬拼,胜算还是很渺茫的。
“啊-啊,这个阴魂不散的臭家伙,报什么不好,偏报与我一样的!”
温玉一整天都在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宋懿行磋商磋商,让他把报的科目稍微换一换。虽然每科有三个名额,但是多他一个,她就少了百分之三十三的机会啊!而且这家伙既然除了武术和女工外,样样全能,那报什么都一样,何必要来跟她抢这个名额?
温玉在书楼里看书记笔记的时候,还在考虑这个问题,连什么时候有个学里的差役来到身旁都不曾知晓。那学役朝温玉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温小姐,您家中来人了,在云湘楼等您。”
温玉有时候挺佩服这些在京学里当差的人,一个个的都是厉害人物。不仅将京学里这两百多号人物都认了个全,而且不管你在哪里,他们都能随时随地地能找到你,就像是在暗处监控着你的行动似的。
“我家中的人?”
学役恭敬地回答:“是一位老妈妈。”他这么说,温玉便以为是张妈妈了。当即将桌上的书收拾了一下,抱在怀中,随身带着走,作好直接随张妈妈回家的准备。
云湘楼是京学府接待外边宾客的地方,建得比旁的楼阁都要恢宏气派。楼高三层,每一层都是红毡铺地,金玉雕栏,十分华贵。学役引了温玉上二楼,推开左侧第一间房的门,向温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转身下楼去了。
温玉回身朝那学役道了个谢,再次回身,却看到门里边出来了一个锦衣老妇人。张妈妈是断然不会穿得这么光鲜的,温玉隐约觉得有些不妙,抬起头看到那老妇人的脸时,才蓦然一阵心惊。她认得这张脸,正是那天到家里来索要玉镯的冯妈妈,是盛阳侯宋家的人!而且还是宋嘉言母亲跟前的人!
冯妈妈见温玉只盯着她,却不进门,不由拧了拧眉:“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进来,想让我们世子妃等到什么时候?”
温玉闻言大惊,脸色都不由隐隐变了变。她还以为是像那天一样,只是冯妈妈带了两个丫环过来,没想到竟然是宋嘉言的母亲——盛阳侯世子妃潘氏亲自过来了,不知道宋嘉言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温玉还在出神,冯妈妈斥着声“还不进来”,抓了温玉的手臂,将她一把扯进屋来。
温玉冷不防一个踉跄,险险跨进门槛,稳住身子,手里捧的书却不可避免的“噼噼啪啪”地掉了一地。温玉连忙蹲下身去捡,捡了一半,便听得头顶前方有个娇美的声音“哼”了声,冷冷地说道:“读这么多圣贤书,就是教你学做这些龌龊事情的么?”
温玉抱着书起身,抬眼看看坐在前方正座上的潘氏,缓缓地开口问道:“世子妃指的是什么事情?”
潘氏三十出头的年纪,但长年优沃的生活使得她看上去还要年轻个四五岁。肤白而貌美,眉眼之间与宋嘉言有几分相似,却没有宋嘉言的那股斯文沉稳之气,这会儿因为生气而拧着眉,显得有些浮躁。
“什么事情,用得着我明说么,你我心知肚明。亲已经退了,你父亲白纸黑字写的退婚书,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要再纠缠不清,更不要痴心妄想。别以为有丹宁伯府给你撑腰,你就是大小姐了。也不要以为进了京学府,就能攀龙附凤了?告诉你,就算将来你温家恢复了爵位,你也不及瑞堇公主的一个手指头!”
“你乖乖地呆着,规规矩矩的,我就当你是年纪小,不经事,咱们都前事不提。要是再冥顽不灵,存了非份之想,我将这事透到公主耳朵里……哼!这京里,偶乐走丢了几只猫猫狗狗的,也是没有人会去管的。”
这是威逼恐吓了?温玉听到现在,却是隐约有些知道了,该是宋嘉言在家中说了什么,加上这几天他都没有进宫去陪公主,潘氏察觉到危机,便急匆匆地过来找她了。
“夫人,我与宋公子同在京学上学,平日里也不过是偶尔打个照面,并无深交。夫人为什么要扯到那份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跟我装?”潘氏冷笑了一声。“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心机?我今天便将话放在这儿了,倘若嘉言再提一句,你们父女就等着收拾东西,滚回青州去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消息
潘氏摞下一番话便拂袖而去。温玉也没有回去书楼,托学役带了话给刘朝绪,便独自走路回了家。
京学府离新家不远,差不多就是旧时的家到东市之间的距离,快步走的话,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但温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走一边想,竟走了差不多近一个小时。到家时,发现刘朝绪他们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在焦急地找她,温玉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这一路走得有些久了。
看到她回来,张妈妈和刘朝绪两个左右夹击,拉着她一顿责备。说她真是太胡来了,女孩子怎么可以一个人上街的。温玉连忙道歉,称自己是在看书的过程中遇到一个难题想不通,便想独自在外面走走,让脑子清醒一下,好好考虑清楚。
刘朝绪一听,就拍着胸脯说道:“什么难题啊,问我好了!”
温玉抿嘴笑道:“谢谢绪哥哥,我已经想通了呢!不过,我听苏姐姐说,绪哥哥都没有参加过博古和通今两科的考试呢!”
刘朝绪的神情微窘,随即干咳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我有其他更擅长的科目啊!像骑马、射箭,还有武器什么的,我去年都进了联考!”
温玉听得心中一动,问道:“对了,绪哥哥,如果年考进了前三,在联考进前三的机率大不大?”
“这个啊,得看科目的吧?”刘朝绪沉吟了一番,说道。“像武科和艺科,国子监那群人完全不行,就是咱们和国学的人争。但文科,就是国子监的强项了,特别是著文和博古两科,咱们很难跟他们比的。”
“哦,这样。”温玉觉得愈发得悬了,看来思来想去,还是想漏了,竟没有考虑到三学之间的教学风格。国子监是应试教育,肯定是文史类强项。国学是皇家教育,应该是样样出众,全面发展。而京学却是素质教育,注重培养各人的兴趣爱好和人际交往能力。这样看来,自己选的通今也很渺茫啊,就算拼进了联考,也绝对不是国子监的那群高材生的对手。看来,还是只能看绘画这一科啊。
见温玉有些恹恹的,刘朝绪从旁问道:“妹妹,你想进联考前三啊?”
“想是这样想的啊。”温玉无精打采的。“可是感觉好难啊。”总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自己还是太乐观了啊!以为只要努力,只要考虑周全,总能一步步变好。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是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对宋嘉言的感情,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像程涵,抑或是她想弥补前一世他们之间的遗憾,所以总是想要做些什么,想要争取些什么。与宋嘉言的交往中,她是存了一些小心思,但是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比普通朋友更近一步……难道,一定要形如陌路才行么?
“要不,妹妹来报拳术吧,我让他们都让你!”刘朝绪帮温玉想了个办法出来。
温玉回过神,怔了怔,随即抿嘴笑了:“所谓拳脚上面见真章,你们让我,你当那些先生们看不出来呀!去参加联考的人,关系着京学的荣耀呢,先生们肯定不会放我过去的。”
刘朝绪想想也对,说道:“那就不报了。等我拿到前三,我把奖励都给你,这样高兴了吧!”
温玉抿了抿唇,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绪哥哥真好,不过我还是想自己努力一下。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我也不是没有希望呀!万一鉴审的老师正好都非常崇拜严先生呢!”
刘朝绪点头:“是啊,有好多人推崇严大师的!而且皇上也喜欢呢,再怎么,他们也不敢给你打低分的。”
“恩!恩!那我们一起加油,都去参加联考!”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至于宋嘉言那边……她也无能为力了。他之前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怎么就在家中先透了口风呢?
第二天,宋嘉言便托学役寻了温玉过去。他的脸色分外难看,开言便问:“我母亲……昨天找你了?”
“嗯。”温玉点点头。
宋嘉言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沉吟片刻方才艰难地开口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我没想到母亲她……”
温玉看看他,没说话。
宋嘉言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与温玉,轻声说道:“你安心看书,其它事情,我会处理的。”
温玉迟疑地接过他递来的册子,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内容似乎是新写的,墨迹犹新。
“听苏小姐说,你选了考通今,近来都在书楼看书。一个月的时间,这样没有重点地看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你就只看这一本吧,这是近五年来的考题和相关考点,我还加了今年提得比较多的一些事件在里面,你照着背起来,应该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温玉心中微微一暖。当日他听苏叶说了她近来在为年考而用功,他听后不发一言地便回去了,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出现,却原来是为她准备考试资料去了。“多谢宋公子。”
“不用。”宋嘉言看看温玉,似乎无话说了,点了下头,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看书。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托学役来找我。”
“嗯。宋公子慢走。”
两人之间,总是表现得非常生疏,心底却总似已是很好的朋友。
与宋嘉言道别之后,温玉将册子贴在胸前收了,缓步踱回书楼的阁间看书。翻开那本装订整齐的册子,那整洁的白底黑字,果然是温玉所熟悉的宋嘉言的字迹。指尖轻轻抚过纸面,有一种微微的涩感,一如她此时的心情。迷惘间,忽然察觉旁边有人,抬起头,便看到宋懿行不知何时进了来,好整以暇地在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了,便“嗬”了一声,说道:“看来还好嘛,我还以为你会出事,特地过来看看你,安慰你的。”
温玉斜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你不出现,我就好得很,哪里会出什么事?”
“呵呵。”宋懿行笑了两声,嘴上却说。“别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我可是很关心你的,你看,我年考也特意随着你选……”
他不说,温玉倒是被昨天的事情一搅给搅忘记了,这家伙年考选的三科都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虽然本来就觉得天底下没这么巧合的事情,如今听他亲口说他是故意跟着她选的,不由一拧眉,怒道:“你为什么要随着我选?”
“我想跟你在一起啊。”
他说得倒是很坦然,温玉听得却是嘴角一抽:“这是年考,你以为是出去玩啊,还结伴同行?去,去,去,我是要力争前三名的,你别挡我的道,赶紧换别的去。”
“我知道你要进前三,所以才与你报一起的,正好给你放水啊。”
温玉的脸一黑,刘朝绪说要给她放水,她是很感动的。这家伙说要给她放水,就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比拳脚功夫,两人对打,你来我往的,下手轻点,或者卖个什么破绽的,倒是可以故意输给她。但是看看现在报的这三科,两科是艺术鉴赏,一科是书面问答题,以对错评分的,根本就不是对战交手的,他放个哪门子的水啊!
温玉心情不好,开始赶人了。“你走开,我要看书了。”
“我也看书。”宋懿行却是不走,随手从温玉的桌上摸过一本书,便靠在一旁看了起来。温玉抬眼瞅瞅他,他不吭声,她就不理他,当他是空气。不想没多久,他往温玉的册子上瞄了两眼,便又有话说了:“我哥对你倒挺上心的。”
温玉瞥瞥他,知道他定是认出这册子上的笔迹了。当初她只给他写了个“偷看是小狗”的小纸条,他就认出了八卦周刊上她的笔迹。宋嘉言的字,他必定也认得出来。
“不过你放心,你们肯定不能在一起的。你还是早点看清形势,急流勇退吧!”宋懿行看着温玉,似笑非笑。
“我哥他太笨了,惹上一个他搞不定的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惹上的,都是他能够搞定的。“而且不论里家里、还是外面,都不会有人帮他。他以为亲生母亲是一心为他,不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站在他这边,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吧?”宋懿行说的时候,颇有些幸灾乐祸。
“他与他母亲说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温玉忽然觉得宋懿行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得可怕。刚才宋嘉言过来问他母亲是不是来找过她,他用的是疑问句,而宋懿行却全是肯定句。
“你想知道?”宋懿行的神情严肃起来。“这是我的秘密,一般人,我是不告诉的……你嫁我,我就告诉你。”
“免了,你自己藏着涨利息吧。”温玉说完,便收拾东西闪人了,还不忘将被他摸走的那本书抽回来,回家看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校书
过了两天,温玉在书楼看书,宋懿行又摸过来了。温玉听到声响,抬眸见是他,赶紧起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这家伙,每次来不是气她,就是说些不冷不热的话让她心里添堵的。她说不过他,难道还躲不过么?
“这个……”宋懿行侧身拦在阁间门口,递了本与昨天宋嘉言送的一模一样的小册子过来。温玉瞅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借此嘲讽她与宋嘉言之间的关系,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绕开他,继续往外走。
“诶?”宋懿行再次拦下温玉,用很受伤的表情看着她,说道。“至少打开看看吧,我用了好几天收集的。”
温玉警惕地看看他,也不接过来,就着他的手翻开第一页看了看,发现却也是通今的内容。温玉抬眸狐疑地看向宋懿行,宋懿行便邀功道:“我从欧阳博士那里打探来的,今年要考的内容,都在这里面了。”
“真的假的?”温玉对此抱着极为怀疑的态度。“年考的内容,有这么容易打听到?”
“又不是你打探的,你怎么知道打探起来很容易?”宋懿行对温玉蔑视他的劳动成果而表示不满。
好吧,正好宋嘉言给的那本已经看完了,多看些所谓的“重点资料”也是好的。道了声谢,温玉便接过书坐回身,翻开看了起来。这册子上的墨迹也是新的,看来确实也是这两天写的。可是,宋懿行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么?他会为她去收集资料,还专门整理成册……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温玉用怀疑的目光瞅瞅宋懿行,宋懿行却是找了本书,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温玉看了他两眼,见他难得安静,便低回头继续看。看了几页,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向窗外的树梢沉吟了片刻,回想前几天在另一本书上看到的,问道:“重组东阁,建议推行禾泽水利法的,是程忘年程大学士吧?你这里怎么写是谢道玄谢大学士?”
对于自己的记性,温玉还是很有自信的。她前几天看到过关于禾泽水利法的记载,脑海中还有印象。确实是程忘年起草并建议推行的,虽然这件事情谢道玄也有参与,但他是持反对意见的。所以这个方案在东阁里都没有全票通过,送到内阁公议时被否决掉了,最终没有顺利施行。
“哦?”宋懿行终于从他的书上抬起目光来,在温玉脸上转了一圈,笑盈盈地说道。“恭喜你,发现了!”
“什么?”温玉的眉不由拧了一下,难道这家伙,又是故意的?
宋懿行合上书坐近身来,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都发现了,我就与你实说吧!这上面,总共有八十八处错误,你慢慢找吧。”
“……你?!”温玉不由握起了拳头,真想一拳砸在那张笑眯眯的脸上。就这么薄薄的一本东西,丫丫的竟然有八十八处错误?!那还有对的地方吗?!靠啊,她刚才已经看了那么多页,说不定全是错的!而且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在这种时候跑来误人子弟,可恶!自己一开始就不该信他!怒从心生,随手拾起一本书,便往那张欠抽的脸上拍去。
宋懿行似乎早有防备,一抬手便将温玉的手握了住,制止了书本的去势,笑着说道:“你要打我,我是乐意给你打的。打是亲,骂是爱么?不过,这帐能不能先记着?若是你将这里面的错处都挑出来了,却还是没能进前三的话,你再来找我清算这笔帐,要打要骂都随你,怎么样?”
听到他说“打是亲”时,温玉便忿忿地抽回了手来。听他说完后,抬眼瞅瞅他,使自己心气平复下来,说道:“好。我照你说的做,若是进不了前三,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温玉瞅了他一眼,说道:“到时候再说。”
“哦……”宋懿行似乎认可了。“礼尚往来,若是你进了前三,那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温玉“嘁”了一声,说道:“不帮。”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主动认“宰”的,她才不吃这个亏。
“好吧,好吧,不帮便不帮。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忽然这么好说话,不由得又让温玉心生警惕,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即摸了那本小册子,出门到外面的藏书室里,对着上面涉及的内容点,一条一条地对照着找相关书籍。
温玉一边找,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宋懿行的这本东西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内部资料”,而是他自己杜撰出来,晃点她的?虽然这个机率非常得大,但是他要真这样做,也未免也太闲着蛋疼了吧?!找了一堆的书,搬回书阁里,发现宋懿行没在了。不免松了口气,走了好啊,他在旁边叽叽歪歪的,吵死个人了!
安静地翻了会书,又找出了几个错处进行更正,就发现宋懿行又回来了。手里提了好几个纸包,身后还跟了个学役,端了壶花茶。
“放这吧。”宋懿行像个主人一样,将温玉的书往角落里推了推,腾出空间让学役将茶壶和杯盏放下。等学役走后,他依然完全无视目瞪口呆的温玉,兀自为自己和温玉各沏了一杯热茶。还将手里提来的纸包一一打开,竟是各色的糕点。等这一切摆放完整,便热情地邀请温玉品尝。
温玉的脸黑了黑,走到书阁外,再次确认了一下门外面贴的木牌,上面赫然谢着“禁止带食物进入书楼”字样。这家伙竟然明知故犯,还堂而皇之地让学役给看到了,要是追究起来,这责任是不是就算在她头上了?!见宋懿行也跟着出来了,温玉便指着牌子上的字,说道:“你是文盲吗?”
宋懿行站到温玉旁边,看了看那块牌子,似乎认真地分辨了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字,然后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我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已经在学役处交了罚金了。”
“罚金?”
“是啊。”宋懿行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模样。“带一次罚0两,我已经交过了。”
“……”温玉的嘴角隐约抽动了两下,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就非要在这里面吃,这里吃起来香一点?”
“我是买给你吃的。”宋懿行很好心的模样。
“我不想吃!”
“好吧,是我想吃。”
“……”温玉无话可说了。算了,随便他去吧。反正是他的钱,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她管不着!若不是要查的资料太多,她不好带书回去,她这就收拾东西走人了。现在只能叮嘱一句“吃归吃,不许发出声音”,便坐了回去。
宋懿行跟了进来,挨着温玉坐下,笑盈盈地说道:“难道你吃东西要发生声音的么?”
“……”好吧,他们贵族教育,吃东西是不发出声音的,算她粗俗了,瞪了眼越坐越近的家伙。“坐远一点。”
“好。”宋懿行依言挪远了一点。安静了一会,他又问道:“找出几处了?”
温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五处。”话音未落,便见到有一块水晶红枣糕出现在了视线中了,旁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声:“尝尝?”温玉的眼角挂下两条黑线,说道:“不用,谢谢。”
宋懿行又安静了。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又问道:“找出几处了?”
“六处。”
“吃吗?”
“……不用!”
为了找出那书里的八十八处错误,温玉足足用了十天时间。等她找齐了,年考就已经近在眼前了。自那日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宋嘉言,宋家也没有别的风声。就是宋懿行每日都跑来书楼找她,看看书,再拿食物诱惑她。一开始温玉还能坚决地拒绝,后来有次看书入了神,随手便接了他递过来的糕点吃了,于是晚节不保。结果,这几天下来,便觉得长胖了不少。
科考的具体时间表在公布出来了,十二科目考十天,基本上是一天一科,其中骑马和射箭并在一处,博古和舞蹈是同一天,同时不同试场开始。骑马射箭一起,温玉倒是可以理解,但博古和舞蹈同一天的话,那不是要赶场了么?后来苏叶说既然排在一起,就说明没有人同时选这两科的,去年是博古和拳术排在一起,看来报博古的人大多比较“专才”。
温玉报的三科,排得都比较后面。最先轮到的音律也已经是在第六天了,绘画在第八天,通今在最后一天。虽然都在中后期,相对比较密集,但温玉还是觉得蛮好的。因为通今在最后一天,她可以多几天准备时间。
在年考正式开始前一天,温玉收到了学役送过来的一个函件。里面有考试须知、考场安排,以及座位号序次号之类的东西,还是非常详尽的。温玉收了,便又窝去书楼看书了。宋懿行由于跟温玉报的是一样的,因此还是每天淡定地过来,坐在旁边看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意外
年考开始后,平日的课都停了,温玉更是整日地窝在书楼里临时抱佛脚。将宋嘉言和宋懿行送的两份重点资料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宋懿行又找了些所谓的必考书目给温玉看。不知不觉中,温玉也不那么排斥宋懿行了。
“小玉。”苏叶跑来找温玉,看到宋懿行也在,一点也没觉得意外,随手从桌上捞了块糕点塞嘴里吃了。“今天是舞蹈科目的考试,去不去看?”
“舞蹈科目……有什么特别的么?”温玉好奇地问。
“有啊,都是美人呢!而且舞跳得可好看了!每年考舞蹈,学里的人都会去看的!浅浅和小凝已经先过去占座了,我来叫你。”
“呃……我不去了,我要考通今,还有很多东西要看呢!”温玉说完,不自觉地抬眸看向宋懿行。这家伙不是最爱拈花惹草了么,美人跳舞什么的,应该最爱看了吧?
宋懿行似乎接收到了温玉的目光,抬眼看了看苏叶。苏叶便邀请道:“二公子去吗?”宋懿行微抿唇,说得一派温文尔雅:“我也不去,我在这里陪玉儿看书。”
温玉闻言,立马责道:“你叫谁玉儿?”
“温小姐。”宋懿行旋即改口。但温玉觉得他这样改口,比不改,还要惹人怀疑。“你乱叫什么呀,苏姐姐要误会了!”
宋懿行连忙又非常听话地向苏叶解释说道:“苏小姐不要误会,我们没什么的。”他愈是这样解释,苏叶自然愈是坚信他们之间非一般的关系。抿嘴连声说“了解”“明白”,然后一手捏走一块糕点,便走开了。
回头温玉便听得苏叶与潘凝云她们说起,说宋二公子对小玉好好,不仅每天都陪着一起看书,还怕她看书饿了,顶着被罚买了好多好吃的给她吃。然后然后舞蹈科目的考试也没去看,因为小玉不去。把潘凝云她们几个听得羡慕不已,直叹温玉好幸福。温玉再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只能叹叹气,再不去书楼了。
考音律当天,温玉早早地来到考场。按序号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向周旁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每人的位置上除了统一的一把琴之外,还有齐全的文房四宝。温玉虽然不知这文房四宝是什么用的,但看周旁早到的人大多都是调琴试音,便学着样子,试试自己的这把琴。每把琴的音都有不同,但对于温玉这样略知皮毛的人,是听不大出来的。试弹了一会,觉得还顺手。
“温小姐。”宋懿行也到了,与温玉打了个招呼,便在她的斜右下方坐下,看来只和她隔了四五个号。
回头间,发现督考老师已经入座了。这边的位置是为候考准备的,正式考试是要抱着琴到琴坛上,对着各位督考老师弹的。由于周旁大家都在试音,所以温玉听不见琴坛上的琴声。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左手边、序号在她前面的考生回来了,温玉便会意地抱了琴过去。
督考的共有十位先生,只有两位是温玉认得的。一位是教她们弹琴的沈先生,另一位是来代过课的杨乐师。其他的都是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借调过来的。或许是因为琴与舞一样,擅长此道的都是容貌姣好,气质出众的人,所以引了好些人来在琴坛下方围观,苏叶就在其中。温玉走过来的时候,她还使劲地朝温玉握拳,为她加油。
“你是选的哪一种考法?”主考官发问了。
温玉呆了呆:“考法?”难道不是弹琴么?
“音律考法有二。”沈先生认得温玉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便出言解释。“第一种,弹奏自己所谱的曲子,弹完将曲谱递上。评分为谱曲五十,琴技五十。第二种,你到那边翻开一个牌子抽取题目,上面写了什么,你照着弹便是。”
温玉一开始就是打算放弃这一科,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关注它到底是怎么考的。想当然地以为只是弹首曲子便成,没想到还涉及了谱曲。谱曲……她自认完全没有那个音乐细胞,只能硬着头皮说选第二种。
走到右手边挂满木牌的书架前,随手翻开一块,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春意。温玉在脑海里搜了个遍,也不记得有这样一首曲子,想来应该只是命了主题,而不是直接指定弹哪首曲子。便在自己会弹的曲子里,找了首自认为最贴近的曲子弹了。
虽然出了预想之外的岔子,但温玉也还算镇定,没出什么大错,安安妥妥地将一曲弹罢了。主考官微微蹙眉,说道:“你抽中的题为‘春意’,却弹这一首《夜雨潇潇》,相去甚远吧?”
温玉弹的时候,便有作好他们会提这个问题的打算,当即有条不紊地回答说道:“先生,春为雨季。春是一年之伊始,雨水乃万物之伊始。学生曾经看过一首诗,诗里有两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窃以为夜雨乃是春意最好的阐释。”
主考官听罢,似乎陷入了思考,挥挥手,便让温玉下去了。
考完后,便可以退场了。温玉来到门口,苏叶问道:“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温玉囧囧地回答说道:“估计要垫底了。”真是大悲剧,自己之前每天都与宋懿行在一起,怎么就没有想到要问下他音律是怎样考的呢?虽然被她掰了过去,没有当众出丑。但是《夜雨潇潇》的曲意是秋夜夜雨,硬被她扯到春雨上去了,先生们肯定在暗地笑了,这下糗大了!
相对于音律这一科的岔子,接下来绘画和通今两科考得倒是顺利,接下来便是等着放榜,然后放假了。苏叶邀请了温玉她们去她家玩,晚上四个小女孩躺在一处睡,自然而然地又说起了亲事。
“郁闷死了。”苏叶抱怨道。“我老爹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是看中那病秧子了!我都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部不顶用。他说要是那病秧子这次能进联考,我就是上吊死了,他也要把我嫁过门的!真是太过份了!有这样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其实我觉得郭公子挺不错的。”潘凝云小小声地说。
“你觉得不错,那给你!”苏叶就是左右瞧他不顺眼。
“无冤不成夫妻!你越这样,你就越可能就嫁他了!”丁浅如非常犀利地总结。
“唉,还是小玉好,宋二公子多好啊。”苏叶一感叹这个,另外两个立马附和。
温玉已经习惯了,也懒得解释了,只能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惜啊,他命不好,我不喜欢他,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二公子好可怜,小玉好狠心。”
温玉连忙转开话题说道:“对了,小涵最近好像总不与我们在一起?”自刘老太太的寿宴之后,谢雨涵时常不来学里。近来就算来了,也不与她们在一块儿了。
“是啊,她最近在忙什么来着?”这么一说,苏叶也想起来了。
丁浅如说道:“好像也是跟亲事有关。”
“亲事?”苏叶好奇地说。“小涵也要说亲事啊,她不是才比小玉大一岁么,这么早就开始说亲啦?”
“是呀,小涵只比我大两个月呢!”潘凝云也吭声了。
“就你笨。”丁浅如伸长手越过温玉,去拍潘凝云的手臂。“小涵是和刘家在说亲呢,刘朝绪!”
“啊?!”潘凝云惊呼了一声。
两家议亲,温玉倒是不惊奇,只是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至少那家伙本人是浑然不知觉的。
“听说刘家老夫人是属意小涵的,但是刘朝绪的母亲陈夫人不是太满意。本来在老夫人的斡旋下,亲事快敲定了的。但被分府的事情一闹,然后好像就搁置了,所以小涵最近心情很差呢!”
“哦。”潘凝云第一个松了口气。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苏叶回过神来,拍着潘凝云说道:“你哦什么哦,你再不积极点,迟早还有其他人去议亲的!”
在苏叶和丁浅如的狂轰滥炸下,潘凝云终于略略有了紧迫感,红着脸小小声说道:“那……我回家找我娘亲说说。”
到了放榜之日,大家纷纷跑去看自己的成绩。公告栏前,人山人海。温玉挤了半天才挤进艺科绘画榜单前,一看第一名处赫然写着宋懿行的名字,便呆了一呆。目光慢慢往下移,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才是温玉。温玉的心头蓦然一沉:没进前三,最擅长一科竟然名落孙山了。果然是宋懿行这个家伙把她的名额给挤掉了!浑蛋啊!
正郁闷间,听到人群外传来苏叶的叫唤声:“小玉,小玉!快来看,你进前三了!你通今进前三了!”
温玉愣了一下,随即欣喜地往外挤去。在苏叶的带领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通今的榜单前,看到第三名处写着的自己的名字,怔了半晌,才幽幽地舒出一口气来。还好还好,通今进了,进联考了。
“宋二公子又是第一诶!”苏叶激动加崇拜地说道。
温玉也暗暗感叹宋懿行果然是有一套,考的果真大多是他列的内容里的。看来自己要进联考的前三,还得好好巴结巴结他。
“对了,苏姐姐,你不去看下郭公子的成绩么,事关你的婚事呢!”
“啊,对!”苏叶这才蓦地醒过神来。温玉跟在苏叶身后刚从通今榜前挤出去,便见丁浅如远远地朝她挥手,高声喊道:“小玉!小玉快来!你音律进前三了!”
“啊?!不是吧!”温玉这下傻了眼,连忙奔了过去,看着音律科第三名上自己的名字,半晌缓不过神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约定
音律居然进了!
温玉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不自禁地抽搐。完全没有准备、直到考试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个考法的音律居然考进了前三,而最擅长、把握最大的绘画却名落孙山,这到底是个什么理儿?难道是考绘画的高手济济,考音律的却都十分不济?
但是,也不对啊!音律科榜单上,宋懿行排在第二,就在她前面,四小姐排在第四,谢雨涵在第七……撇清宋懿行不说,四小姐她们的琴技怎么说也该在她之上啊!温玉思来想去,只能得出督考先生的评断标准比较古怪这个结论。
看榜的人渐渐少去,忽而听得苏叶一声惨叫:“啊,那病秧子竟然第一!完了,完了!病秧子竟然考了博古第一!”温玉闻声,连忙快步小跑着过去,果见博古榜上写在第一个位置的赫然便是郭连熙的大名。温玉正想与苏叶说看来这位郭公子的学问十分了得,倘若人品尚可的话,倒也算是良婿了,便听得旁边有人忿然责道:“你说谁是病秧子?”
苏叶回过身,赫然正是郭连熙,见被逮了个现形,略微红了下脸,随即壮声说道:“就说你了,怎么样?病秧子!快走快走,别来我家提亲!不要脸!”
“哈哈,郭师弟,你去苏大学士家提亲了?”“人家大小姐嫌弃你呢!”
闻言,旁边便有人哄笑了起来。郭连熙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谁、谁去你家提亲了,我、我最讨厌你这种泼妇了,死、死也不会娶你的!”
“嗬!不仅是病秧子,还是个结巴啊!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温玉连忙挡到两人中间,把苏叶拦开,与郭连熙说了声“她开玩笑的,郭公子别放在心上”,拉起苏叶就走。温玉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苏叶拉离布告栏,缓声劝道:“苏姐姐,我看那位郭公子挺好的,你怎么就看他不顺眼呢?”
苏叶翻了个白眼:“病秧子!结巴鬼!谁看得顺眼啊?”
“可他明明没生病啊!说话结巴,也是刚才被苏姐姐给气的。郭公子生得斯文俊秀,又博学多才,从方才所见感觉性子也还好,有些腼腆,苏姐姐别对他存有偏见了。好好瞧瞧他,说不定会是一段良缘呢!”
“嘁,我就是讨厌他!小玉你也说了啊,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就像我们都觉得宋二公子处处好,好到没话说,但小玉你就偏偏不喜欢啊。”
“郭公子的情况,跟宋二公子完全不一样的啊!”温玉怎么说,苏叶都不肯听,也只能算了。正如丁浅如说的无冤不成夫妻,说不定这两个还真能成为欢喜冤家呢!
“叶子!小玉!”丁浅如将所有榜都转了一遍,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重大事件似的,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温玉好奇地问。
“宋大公子……竟然没进联考诶!”
“啊?!”苏叶立时便将郭连熙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科都没进?”
“没进!”
“……”温玉心头一沉,连忙快步跑了过去。宋嘉言报的该是著文、博古和武器,一榜一榜地挤进去,一榜一榜地看过去……著文排在第五,博古在第八,武器的名次更加后面,在十七名。“真的一科都没进……”
“奇怪咧!”苏叶在旁边喃喃自语。“宋大公子的文章可是谁都比不过的,就算刘朝苓的文章再锦绣再华丽,在大学士和各位先生的眼里,都是比不过大公子的呢!这次竟然排到第五去了……”
大家对此都非常震惊。
丁浅如找了一种解释:“应该是因为之前与公主闹不和,影响了心情,所以没考好吧?”
旁边立马就有陌生的小姐附和道:“对啊对啊,大公子一定是精神不好,没考好!听说考试那几天,他都病着呢!”
“啊,宋大公子生病了?”于是苏叶便与那些小姐们聊上了。
“好像感染了风寒,一直咳着。”
“呜呜,宋大公子好可怜……”
温玉不由感慨苏叶的不公平对待,人家郭连熙染个风寒,咳了几声,便骂人家是病秧子。如今换成宋嘉言了,便是心里压了好多事,积郁成疾,觉得很是可怜了。
“妹妹!妹妹!”刘朝绪来看到,看到温玉也在,便快步跑了过来,问道。“考得怎么样?”
“进了两科呢!”温玉高兴地说道。“通今和音律。”
“音律也进了?”刘朝绪也是知道温玉的打算的,所以听说音律进了很是意外。“是不是先生们弄错了?联考音律很古怪的,你弹得不好,到时候会出丑的!”
刘朝绪说话向来比较直来直往,温玉也习惯了。“那是不是应该找先生问一下?”
“去问问吧。”
于是一群人便拥去了学监处找先生问情况。主管年考的闻先生听后,说会报上去复审的,最迟明天给温玉确切答复。
刘朝绪也进了两科,马术与兵器。据说往年他兵器都是进不了前三的,今年因为宋嘉言那出了岔子,他又正好考得好,就进前三了。他异常高兴,兴冲冲地回家准备联考的武器去了。年考中用到的琴、剑之类的道具,都是学里统一提供的,但是联考的时候,却都是自带的。这样有些技艺不足的,也能在器具上想办法补足。温玉却是没有琴,若是真进了联考,还得找人去借琴。
如今联考中可以指望的,只剩通今一科。所以,等苏叶她们陆续回家后,她又摸回了书楼。进了常待的阁间,便见宋懿行伏在案上睡觉。白皙俊秀的脸庞,又黑又长的睫毛,这安静恬淡的睡颜,还真完全看不出来平常时候是那样一个让人气恨得咬牙切齿的浑球。
温玉没有叫醒他,坐去一旁,将当初他拿给她纠错的那本册子重新翻了翻,发现考题确实有十之八九出自这里头。“他真是从出题人那边打探出来的?”温玉暗暗疑惑。这学里不乏有家世比盛阳侯府强的,要是真能打探出考题的话,其他人怎么不去?难道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那似乎也不太可能,他又不是诸葛在世,能够未卜先知?
宋懿行被翻书声吵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温玉一边看书,一边发呆,还时不时认真地摇摇头,不由“哧”地笑了声。温玉听到声响,抬眸看看他,说道:“白日睡大觉,真是悠闲。”
“谁让你来得这么慢?”宋懿行倒是抱怨上了。“我在这儿久等你不来,坐着无聊,就睡着了。”
温玉有些郁卒了,联考在即,这家伙闲着无聊,竟然也宁可趴着睡大觉,也不愿看书。想到之前她为赴年考,日夜苦读,他虽然也每天来书楼,却不是吃东西,就是靠在一旁睡觉,再抑若是说些冷笑话气她,真不知他那个第一是从哪里得来的?
仿佛是因为刚醒来的原因,宋懿行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觑着温玉,用微醉初醺般的语气说道:“怎么,我帮你进了联考,一点表示都没有?”
“有!怎么没有?我晚上就回家找找,看有没有带我娘亲的旧作上京,有的话,明天就带给你。不过,在这之前么……”温玉朝他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虚抓了两下,作“伸手要”状。“你懂的。”
宋懿行看看伸过来的那只白生生的小手,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翻手便要来握她的手。幸亏温玉眼疾手快,快速地收了回来,瞪着他说道:“别装傻,联考的资料快拿来!”
“没有这样的东西。”宋懿行似乎对温玉缩回手的举动非常不满,懒洋洋地靠了回去。
温玉轻哼了一声:“没有的话,你会等在这里?”她都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书楼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要是过来这里,肯定是为着联考的资料而来的。宋懿行既然事先等在了这里,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不然怎么会等在这里,闲着蛋疼么?
“好吧!”宋懿行一副“被你看穿”的样子,坐直身来,说道。“有是有,也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明天拿给你。”
宋懿行摆摆手:“我现在不要林氏书画了,我要你……”满意地看到温玉眼中出现一抹愠色,宋懿行笑盈盈地加上后半句话。“……你手里的,那块玉。”
“什么玉?”温玉装傻中。
“自然是当初你与我大哥订亲时,我伯母送给你的那块玉。”
“我知道那镯子,但是我没见过。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把镯子变卖,给姑姑置办嫁妆了。”
“真没见过?”宋懿行坐起身来,不怀好意地说道。“那你起个誓吧。如果你今天说的是假话,那你未来的夫君就缺胳膊少腿,出门被马车给轧死,下雨天被雷给霹死……”
“你确定要我这样起誓?”
宋懿行郑重地想了想,说道:“好吧,换一个,我怕报应在我身上。就这样吧,不管你有没有见过那个镯子,就当它已经消失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让它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只要你答应这一点,我就把联考的资料给你。”
“……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进宫
第二天一早,温玉到了学里,便被闻先生派人唤了过去。闻先生告诉她,音律科的排名是正确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据各位督考先生反应,虽然她的琴技确实一般,但应对堪称一流。明明是毫无准备,却能镇定自若,将一首毫不相干的曲目说得头头是道。
闻先生言道,联考音律科的考试方法非常古怪,而且年年不同,出其不意。往年经常出现明明精通音律,却临场应对不好,结果当众出丑的情况。每科出三人,京学府也不想参考的三个人都在能联考进前三,所以前两名放了技艺精湛的许佳琦和宋懿行,然后将温玉放在第三名,一起送去联考。这样也算是两手准备,争取能够不全军覆没。
温玉囧囧地听着,竟是这样的原因。原来她进联考,并不是有督考先生欣赏她弹的琴,而是大家都看中了她的忽悠能力。闻先生鼓励了温玉几句,又代表学府送了温玉一架名贵的古琴,就放她回去了。
歇了两天,就到联考的日子了。联考的试场设在宫中,要考四天,所以参考的学子们都要在宫里住三个晚上。张妈妈给温玉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再三叮咛,在宫里不比在其他任何地方,不要多说话,除了考场哪里也不要去,千万不要惦着去哪看热闹。在宫里,若犯了什么错,可不是闹着玩的,掉脑袋都有可能!临行前,温如韬也再三嘱咐温玉,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跟着刘朝绪胡闹。他再怎么说也是姓刘的皇室血脉,与她是不同的。温玉一一都应了。
由于有好些像温玉这样同时参考多门的,所以京学府参加联考的总计只有二十人。十二号当日,先到京学府集合,听闻先生训话,说了些进宫注意事项,便分车坐着,车轮辘辘地进宫去了。
温玉正好与四小姐一车,之前从苏叶那得悉四小姐去年参加过音律联考,便问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来着,为什么大家都说考法会很古怪。四小姐言道:“其实也还好,就是考法没个定制,出的题稀奇古怪的。就像我去年抽的题,给了我三个词,要我在一柱香的时间里弹出一首与之相应的曲子。”
“哪三个词?”温玉好奇地问。
“炎热,芳草,飞翔。”
“毫不相干的三个词啊。”温玉感叹。
四小姐轻颔首:“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曲子能对得上这三个词。不过,其他人抽的题目也很古怪,就连瑞堇公主,去年也是没弹上来,出了不小的丑。”
“瑞堇公主?”温玉一惊。“公主也要参加联考么?”
听温玉这么问,同车的另一小姐便“哧”地笑道:“不然,你以为国学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难道是太监宫女么?”
“呃……瑞堇公主会参加音律科么?”温玉想问的其实是这个。
“一定会的。教习瑞堇公主音律的是大大有名的琴师宇文晴海,瑞堇公主得其真传,每年联考都参加的,而且都能进前三。”
说起这个话题,一车五个女孩子便聊开了。从她们的谈话中,温玉又零零落落地听来了许多八卦。原来宋嘉言与瑞堇公主之间的情份,也是正式开始于两年前的联考。虽说宋嘉言幼时曾为当今皇太子、也就是瑞堇公主的弟弟当过伴读,平日来往间,与瑞堇公主也见过几面,但双方都无大印象。只那一年联考,宋嘉言一曲《逍遥游》技压全场,夺了魁首,不仅使督考先生们纷纷侧目,也让瑞堇公主对他青眼有加。此后,公主便时常召宋嘉言进宫,切磋琴艺。随后,有关两人的传闻便不胫而走。自那之后,宋嘉言也没有再在年考中报过音律科了,想是故意为瑞堇公主让道了。
温玉虽然没有见过瑞堇公主,但从一直以来的传闻中可以感知出来,瑞堇公主是个自尊心和优越感都非常强的人。她只会被强者所吸引,她之所以看上宋嘉言,正是因为他那一年的少年绝色、风采夺世。但后来真正相处起来,却发现宋嘉言是一个毫无野心、又习惯谦恭礼让的人,于是两人之间的摩擦不断,感情上的裂痕日益增大。
宋嘉言也曾经说过,瑞堇公主不仅自己处处与人争先,还要求他也要处处比人优秀。当初宋懿行抢在宋嘉言之前考进殿试,她还为此大发雷霆……那,这回宋嘉言在年考中失利,宋懿行却以两科第一、一科第二的优异成绩进入联考,恐怕公主心里,又要不舒服了吧?
温玉忽然间又想到,宋嘉言的失利会不会是故意的,他真的想彻底与瑞堇公主断掉关系么?思及此,温玉的心便“突突”地乱跳了起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京学的一干人等被安排在昭阳宫的重阳殿里,每人一个房间,配两个服侍的宫女。被差来服侍温玉的两人,一个叫红妆,一个叫粉黛,说原是芳华宫里的人。温玉拐着弯问了好一阵,才知道主持芳华宫的是梁淑妃,就是宋懿行母亲的堂妹。不知道怎的,温玉由此便觉得此番联考,宋懿行肯定又做了不少手脚。
温玉安置好自己的行礼,记着临行前父亲和张妈妈的叮嘱,也没去看旁边房间都住了谁,便取出宋懿行给的那份联考资料,倚到床上“温故而知新”去了。正看得入神,忽然觉得手中一空,前一秒还拿在手中的书这一秒就不翼而飞了。抬起头,便对上宋懿行那张欠揍的笑颜:“这么认真呀?”
温玉伸手便将书夺了回来,不满地说道:“我又不像你,上面有人,进房间都不带事先通报的。”
“嗬嗬。我叫你了,你没听见。”宋懿行笑了笑,坐到茶桌旁的椅子上。“你以为这两个宫女是我安排的?”
温玉挑了挑眉:“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宋懿行一副“你可冤枉我了”的委屈模样。“这回联考中上下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后娘娘与淑妃娘娘一手安排的。我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宫里,是不?”
温玉毫不犹豫地“嘁”了他一声:“瑞堇公主和大公子的事,你不是伸手了么?”
“这个么,事关我兄长,算是我家的家务事,我还是需要稍微搭把手的。”亏他还说得一本正经,一副为家殆精竭虑的模样。
温玉在心里鄙视了他一番,忽而想到什么,倏地坐起身来,说道:“对了,二子,我教你个好法子,可以给瑞堇公主一个重击,帮你报状元之仇。”
宋懿行挑了挑眉,决定暂且不计较她对他的特殊称呼,好声好气地问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听说瑞堇公主和青瑜公主是死对头,两人处处争先。现在在外人的眼里,显然你已经比大公子优秀很多了,如果你当了青瑜公主的驸马的话,那瑞堇公主脸上肯定很难看罢?”
“难看是肯定的。然后呢,瑞堇公主不甘自己的驸马不如青瑜公主的,就抛弃我大哥,然后你就可以如愿了?”
温玉听出宋懿行语气中的不悦,继续说道:“别以你的小人之心来度我了,我是真在帮你想办法。你想想,就算瑞堇公主不计较,还是让大公子当了驸马,那你们兄弟俩两个驸马,在竞争爵位上,你也不吃亏么!”
宋懿行轻哼了声:“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已有所安排,温玉不由暗暗有些担心,忍不住提醒道:“你别乱来,大公子他一直以有你这样的弟弟为傲,你可别伤害他。”
宋懿行的情绪莫名地差了,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伤害他,我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呢!”说完,也不再听温玉说什么,起身便出门去了。
温玉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也潜不下心再看书,下床准备去找四小姐再细问下音律科联考的情况。正穿鞋,红妆在帘外唤道:“小姐,刘朝苓刘小姐来了。”
“快请她进来。”正要去找她呢,她就先来了。
温玉将四小姐迎进来坐了,宫女奉好茶出去之后,不等温玉开口,四小姐便说道:“我方才来的时候,瞧见了个人……从你房中出去。”
温玉心中一顿,刚才从她这里走的,不就是宋懿行么!想到四小姐之前与宋懿行的关系,连忙解释说道:“四姐姐,你别误会。”
四小姐苦笑着摇头:“误会的是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当心,他接近你,必定是有目的的。一定要及早地远离他,你要的东西,他给不起。他就像是个毒药,一经触碰,就会万劫不复。”
“我会的。”温玉说道。“我近来才与他走了近了些,是因为他帮我寻了些通今的资料来。等联考结束,就会疏远他的。”
四小姐轻轻点头,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在,温玉也不像会是糊涂之人。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往年音律考联之事,红妆轻轻打了帘子进来,唤道:“小姐,刘小姐,瑞堇公主和紫彤公主来了,在殿上坐着。邱先生让小姐们都过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公主
京学此次进宫赴考,由邱定春、江怡眉两位先生带领,全程负责。温玉与四小姐,还有其他小姐一起抵达昭阳宫正殿的时候,两位先生已经陪着两位公主在说话了。京学此次进宫联考的共有十名女学生,其中舞蹈、刺绣各三人,音律两人、绘画一人,还有同时进了作诗与著文前三的刘朝苓。
温玉走在后排,学着别人的样子一齐向座上两位公主行过礼,便在两位先生的指引下站至一旁,温玉这才得了视线可以打量座上的两位公主。左边座上的一位年纪略长,暖红色刺金衣衫,脸庞如玉,秀发如云。眼睛大大的,目光转动间,下巴始终微微抬起,有股无形之中的娇傲之气。年龄在十五六岁之间,看来她便是耳闻已久的瑞堇公主了。
坐右手边的年纪略小一些,大约与温玉差不多,或许还要小一点,就十一二岁的样子。眼睛也是大大的,长相与瑞堇公主有七分相似,但由于年幼,脸蛋还带着婴儿肥,所以看上去更可爱可亲一些。
“诶,今年换了一批人诶!”瑞堇公主将十人一一打量过后,开口了。
“是啊。”江怡眉是位女先生,所以公主们的问话,主要由她来回答。“小姐们终是无法在学中久待,到了年龄,自然便出嫁了,像萧大小姐与孙小姐,都是这一年里出嫁的。”
说起出嫁之事,瑞堇公主眼眸中的神采略微一暗。她何曾不想早些风风光光地出嫁,可那个人,始终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任她气极、恨极,他就偏不去求功名,还专说些“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这样的混帐话气她。她瑞堇公主的驸马,怎么可以是个白丁?!让弟弟抢在前面进了殿试也就罢了,这次他、他竟然连联考都没进?!出去玩了一趟,就什么都忘记光了,是不是?玩物丧志!真正快把她给气死了!
紫彤公主却不知姐姐的烦心事,天真无邪地问道:“你们中,谁是要考绘画的?”
江怡眉回眸往小姐们中间望了一眼,便有一人往前踏了一步,盈盈下拜,回话道:“是我。”
紫彤公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道:“唉呀,我们一块儿考,你可要让着我一点。”
那小姐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还是邱先生从旁说道:“公主,联考之中,只有技艺高低之分,没有谦让之说。”
瑞堇公主正烦闷呢,听到这话,不由恼怒,斥责紫彤道:“堂堂公主,还要人让,你丢不丢人?”
“唔。”紫彤自知说错话,缩了缩脖子,便坐在那不复再言了。
瑞堇公主回眸,往小姐群中望了望,说道:“参考音律的是哪几位?”
温玉见音律排第一的许佳琦往前走了一步,也只得跟着出列。瑞堇公主打量了两人一番,似笑非笑地往人群中说道:“苓儿,你今年竟然没进啊!”
刘朝苓听到瑞堇公主与她说话,便应道:“音律本非我的强项,去年失利让人看了笑话,今年不进也罢。”
“呵呵。”瑞堇公主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不想再次出丑,所以故意不进的呀!”
在场所有人都是知道刘朝苓年考中是报了音律的,而且排在第四。倘若真是故意不进的话,理应一开始就不会报这一科。被公主当众这么一说,刘朝苓的脸上颇不好看,冷冷地应道:“我不像公主这么有斗志,出了丑,还能精神奕奕地卷土重来。”
瑞堇公主自然听得出来刘朝苓话中的嘲讽之意,皇室宗亲中,她第一讨厌的是样样与她不相上下的青瑜,第二讨厌的便是这个被誉为“天纵奇才”之名的刘朝苓。虽然刘朝苓只是没落皇族丹宁伯府二房的孤女,身份地位于她有云泥之别,但是其风采风流,举世闻名,连皇帝也佩叹无比。一直说可惜了生作女子,若是男子,必当拜之以卿相。
瑞堇公主“嗬”了一声,说道:“半途而废可不好,今年你不参加,若教我夺了魁首,你可别羡慕呀!”
四小姐轻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瑞堇公主也不在意,回眸将目光定在温玉身上,说道:“这位小姐是第一次进联考吧,是个生脸孔呢!不知道怎么称呼,琴艺如何,要么弹首曲子来听下,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温玉怔了怔,没有想到瑞堇公主会当场让她弹琴。江先生向公主简单地介绍了下温玉,便让人取了琴过来,温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弹罢一首,瑞堇公主掩唇笑了两声,然后瞅着刘朝苓笑,似乎在说:瞧瞧,你竟让弹得这样差劲的人排在你前面,真太丢人了。
劲敌刘朝苓没进联考,许佳琦的琴技虽然精湛,但临考应变总出问题,一直没进过前三,而温玉又是这样半吊子的水平,瑞堇公主便觉在这没了兴致。看来今年,只要压过宋懿行,那夺魁就如探囊取物了。想到宋懿行,瑞堇公主便来气,新近对他的讨厌程度直线上升,已经超越了刘朝苓,越居第二。既然宋嘉言比不过他,也不想与他比,那就由她亲自来,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踩下去!
等两位公主走后,邱先生安抚了温玉几句,说她刚才其实弹得不错,联考之时,保持这样的水准发挥就行。温玉觉得先生们对于她的要求,似乎已经低到只要不弹错即可的程度了。
还在殿上说话间,有小公公进来通报两位先生说太子殿下与几位世子过来了,要见一见今年的考生。江先生赶紧带了小姐们回房,然后邱先生派人去将男学生们都唤了出来,接见皇太子。虽然这个世界男女之防没有封建社会这么严重,只是这些小姐们都正值情窦初开的适婚年龄,来的又是皇太子,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麻烦可就大了。
进宫的第一天,并没有安排考试科目,似乎是专门为皇子公主们来实地打探虚实而准备的。当晚,联考科目及会场安排须知送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温玉研究了一下,发现只有两个考场。一个是考武科的御马场,还有一个就是考文科和艺科的兴庆宫。两个考场的考试是同时开始的,所以如果有同时进了武科的话,就得两边跑了。温玉参考的没有武科的科目,所以只要在兴庆宫考就行了。
两科之中,通今在前,考试时间就是明天下午,考一个半时辰。音律在第三天上午,从辰时三刻开始,一直考到未时,差不多有三个多时辰。未时三刻开始,才是博古的考试。从考试时间来看,艺科的考得都比较久,估计除了音律,其他几科的考法也不简单。艺术家的想法,就是比搞学问的人多点。
温玉与四小姐在一处吃过晚饭,宫女传话说皇上传四小姐过去见驾。温玉便告辞了回来,回房看了会书,刘朝绪便跑来了,说道:“妹妹,我刚从皇上那回来,听说今年通今和博古都不仅要考书面答题,还加了现场问答。皇上也有可能会去看,你可要好好准备,不要出丑。”
“嗯嗯。”温玉点点头。心想这联考虽说是绝对公平,但或多或少,还是会偏向皇子公主么一些。至少他们考前得的信息,便比别人多许多了。
第二天早上是绘画的考试,温玉没有去看,窝在自己房里看书。下午考试前半个时辰,江先生过来唤她,她才出了门。在邱先生的带领下前往兴庆宫,温玉发现同行的只有通今年考考了第二的于逢志,并不见宋懿行,不由轻声问道:“先生,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邱先生答道:“懿行已经在兴庆宫了。他上午过去考绘画,中间休整的时间不多,便留在那里,没有回来。”
“哦。”温玉险些忘记了,绘画一科,就是他把她挤到第四的。从京学对音律科的排名安排中,温玉也大约知道了自己绘画落榜的原因。这世上画派何其之多,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算严派再有名,前三名,也只要有一个严派的便足够了。于是“二师兄”宋懿行占了第一名,她这个小师妹就只能在第四呆着了。
到了兴庆宫,考场还在准备中,外围有一圈的御林军把守着。早到的考生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侧殿廊下说话。人群中,温玉一眼便瞧见了宋懿行,他正与两个面生的少年在说话。
邱先生似乎也认得那两个少年,带了温玉他们过去打招呼。原来这二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也是要参加通今考试的。其中一个叫蓝冠宜的,眉眼俊秀得出奇。一身宝蓝色的绸衫,衣带轻系,有股说不出的风流俊赏。说话间,神采飞扬,真正是年少风流的翩翩佳公子,观之令人赏心悦目。温玉不由多瞧了他几眼,他感觉到温玉的目光,看了看温玉,惊奇地问道:“邱先生,京学今年的通今竟然进了一位小妹妹啊!”
邱先生笑着说道:“是呀,很聪慧的孩子,冠宜你不要太有压力啊,哈哈。”
蓝冠宜跟着笑,笑得灿若春花。与温玉寒暄了几句,便又说起今年通今考试的情况。蓝冠宜是个很健谈的人,有他在,他便是整个谈话的核心,连宋懿行都只有在旁听着,偶尔搭进几句话的份儿。
而同为国子监考生的另一人,就显得有些畏缩,面对几人有些不敢开口说话的样子。从身上穿的衣衫也可以看出,估计与她一样,也是家境不济的。但这位蓝冠宜,看起来却是有几分来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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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惊艳
考试开始前,国学的人也到场了。温玉还没弄清楚来的是谁,便在邱先生的引领下,跪地行礼了。行完礼才知道国学府来的是皇太子、瑞王世子刘宜光和福安王世子刘宜清。
温玉站在人堆里,悄悄地将来人都打量了一番。刘宜光她是认识的,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没人直接称呼他与他说话,他便站在旁边当空气。
当前站着与邱先生他们说话的锦衣少年应该便是皇太子了,看上去与刘朝绪差不多大,一张粉嫩的娃娃脸,却沉肃着脸,作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事实上看起来有几分逗趣。另外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与皇太子差不多大的,应该便是福安王世子了。
皇太子与邱先生说了几句,便发现了一群少年学子中站着的温玉,略为惊奇地睁了睁眼睛,说道:“听说京学今年的通今前三名有女学生考进了,就是这位小姐吧,想不到年纪竟这样小?”
“是啊,我们也很惊喜,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学生考进通今的前三名啊。”邱先生接了太子的话,回头唤过温玉给太子行礼,而后介绍说道。“小姑娘名叫温玉,今年才十二岁,说起来还是丹宁伯府四夫人的远亲。今年开春入的学,平常时多在陈夫人跟前。”邱先生其实也并不知道温玉家中的事情,只知她每天都与刘朝绪一块儿上学下学,加上之前学费也是刘传耀帮出的,便以为温玉是来京后就投在刘家四房里过活了。
“原来是陈家的亲戚,那就怪不得了。”皇太子会意地点头。“丹宁伯府的陈夫人,本身就是个了不起的才女呢!”皇太子语气之中不乏崇敬之意,便格外多与温玉说了几句话。宋懿行从旁听着,不由隐约皱了皱眉头。
通今的考试,笔试部分还算顺利,基本上都是宋懿行给的那份资料上的内容。就是当场问答的时候,有个问题回答得不是很顺,不知道会不会对评分有影响。其他人的应答都不比她差,尤其是蓝冠宜不仅应答流畅,而且旁征博引,侃侃而谈,令得督考得先生都忍不住当场夸赞,称后生可畏。
温玉看这个势头,心里便有些惙惙的。看起来,要是蓝冠宜笔试无大差池的话,恐怕今年通今的魁首就是他了吧。另外还有国学的几位和宋懿行在旁虎视耽耽,自己进前三的希望,看来是微乎极微了。
考完通今,便开始惙惙地等待音律。之前在一群人的连番轰炸下,原以为音律的考法会是如何一个“出其不意”、“别出心裁”、“非常变态”,为此温玉作了许多心理上的准备。但是没想到的是,今年的音律却出乎意料之外的“规整”。就像是故意与温玉作对似的,今年的考法竟然是自由发挥。琴具自备、曲目自选,你想弹哪一首就弹哪一首,这可就是完完全全地考你的功底了。在一群琴艺高手映照下,温玉自是呆若木鸡地上场去,一曲弹完,灰头土脸地下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对照物,对比出其他考生的技法有多么精湛。
考得糟透了,温玉一个下午都趴在床上,无精打采地,等待着邱先生来通知她集合、出宫回家。但直到晚饭时分,还是不见有出宫的声响。粉黛说晚上宫里有宴会招待温玉她们这些考生,温玉恹恹地说不想去,让粉黛帮她去取饭菜过来。粉黛取饭回来,又说道:“小姐,晚上考舞蹈,其他小姐们都过去看了。刘四小姐让奴婢来问小姐要不要去?”
“哦。”温玉差点忘记了,原本安排在昨天晚上的舞蹈,因故推到了今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据说是皇帝下令推的,好像是他要御驾亲临,前来观舞。温玉不由暗自“嘁”了一声,心道这皇帝看来不过是个老色鬼。其他科目的考试都不曾见他吭过声,偏要来观舞,还不是看中参加舞蹈考试的,个个都是大美人。
“你去回四姐姐一声,就说我不去了,想早点睡。”温玉叹了口气,看来至少要明天一早才能出宫了。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扒饭吃,随手摸了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看。听得帘外有脚步声,紧接着红妆的声音柔柔地响起:“小姐,宋二公子来了。”
“哦,说我不在。”虽然她这样说了,但是却也知道,红妆她们是不会拦宋懿行的。果不出所料,温玉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宋懿行的声音了:“怎么了,一副斗败公鸡的样子,考得不好?”
温玉瞪了他一眼,说道:“考得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她考试的时候,他都在场,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
宋懿行想到白天里温玉抱着琴下场时的表情就想笑,然后就接收到了温玉恶狠狠的眼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热情地邀请道:“去看舞蹈考试吧。”
“不去。”翻页书,扒口饭,表示心情不好,哪也不想去。
“不想看看我动了什么手脚?”宋懿行使劲窜掇。“我可是布置了好久的。”
温玉继续翻书,表示对此兴趣不大。
“与我哥也有关,你不是担心我会伤害到他么?”
“……”温玉的手停了停。虽然觉得宋懿行这么积极努力地窜掇她去,估计有点问题。但是听他的意思,他是在舞蹈考试中动了手脚。她仿佛记得,好像瑞堇公主也是参加舞蹈考试的……这样一来,她还真是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
“真不去啊,那我走了。”宋懿行整整衣衫,起身作势要走。温玉立马一合书,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去!我去!”宋懿行的脸上慢慢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容。
舞蹈考试的试场还是在昭阳宫,不过设在了作为饮宴之用舞阳殿。温玉到的时候,主座还空着,次座上也没人,但是旁座上已经黑压压地坐了好些人,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所以估摸着其他也都是参考的考生。温玉进来后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四小姐,对宋懿行说道:“我坐四姐姐那边去。”
“哦,我也去。”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曾经与四小姐的关系,将话说得坦荡荡地。
温玉横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厚脸皮啊。嘴里却只能说道:“算了,另外坐吧。”
在后排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宋懿行告诉温玉,晚上的舞蹈考试是与饯别宴合在一起了,所以呆会不仅皇上皇后都会来,而且还有些受邀的王侯大臣来,主座和次座就是为他们留着的。
“哦,那也就是说呆会能瞧见皇上皇后了?”
这么说来,这回进宫收获还是蛮大的。皇上、皇后、皇太子,这三个当今最有权势的人,倒都见了个遍。温玉抿了一口宫女满上的酒水,入口丝丝润滑,甜甜的,又有些淳意,看来是果子酿的甜酒。宋懿行见状,尝了口,便唤过宫女来,让她把甜酒撤掉,换上清茶。
温玉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换掉?”她觉得还是挺好喝的。
宋懿行接过宫女换上来的茶壶,示意她退下之后,笑盈盈地说道:“你不是说你还是**么,怎么,就想喝酒了?”
“那是果子酿吧,又不会喝醉?”
“会不会喝醉,以后有的是机会试,今天就不必了。万一醉了,就看不了好戏了。”
温玉不由瞅瞅他,被他说得还真是愈来愈好奇他到底安排了什么,一副将会上演一出千载难逢的好戏似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典仪官的朗声一呼,温玉学着宋懿行的样子离座跪地,迎接圣驾进殿。等皇帝带领的一群人入座之后,温玉也回到了座上,抬眸使劲地往主座那边一番打量。帝后都穿了一身明黄,在辉煌的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异常华贵,但却是看不清他们的容貌了。
皇帝说了几句开场话,就宣布舞蹈考试正式开始了。第一个上场的便是青瑜公主。宋懿行挑的这个位置,虽然在后排,离主座较远,但看表演却是角度正好,前面毫无遮挡,看得一清二楚。
青瑜公主看上去年纪与瑞堇公主相仿,眉眼已经长大,瓜子脸,柳叶眉,目光流转间,颇有几分美艳妖娆之态。青色纱衣轻裹下的体态婀娜多姿,曼长的水袖当空挥舞,如行云流水,美不可言。轻舞浅跳之间,当真是仙姿曼舞,赏心悦目。
一曲舞罢,皇帝率先鼓掌,含笑夸赞道:“皇儿跳得真好,就算是瑶池仙女也不过如此啊!哈哈!”次座上跟着便有人附和,纷纷夸赞青瑜公主是仙姿玉骨什么的。温玉仿佛中似乎听到了丹宁伯的声音,但丹宁伯好像坐在她们这一侧的前排,她再怎么伸脖子,也是瞧不见脸的。
相对于青瑜公主如出水芙蓉般清新灵透的出场,瑞堇公主的舞虽然也跳得极好,却显得过于“规矩”了些,缺少一种灵气。瑞堇公主跳罢,见皇帝没有露出夸赞青瑜公主时的那种喜不胜收的表情,只是随意地夸了她几句,心中难免有些不懑。闷闷地离场,与下一位上场的考生擦身而过时,不由怔怔地停下了脚步。蓦然间回过身,定定地看着那缓缓进殿的背影,难掩心中的震惊。
竟然有男子考舞蹈!还是一位有几分面善的绝色美少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少年
舞蹈一科,自有三学联考以来,与考者均为妙龄女子,从未有男子出现过。如今这联考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堪称绝色的贵族少年,给众人带来的震憾,完全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国子监,蓝冠宜。《兰陵王入阵曲》。”
一片寂静中,典仪官唱了下名字,那少年轻颔首表示确认,舞蹈音乐便徐徐响起。箜篌呜咽,如北风低回,如泣如诉。忽而筝声拔地而起,琵琶紧接而上,音阶顿转,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憾人胸怀。这一曲,一别之前几段的悠扬抒情,大起大落,峥然轰然,如策马上阵,短兵相接,一时间刀光剑影,让人恍恍然身临其境,梦回吹角连营。心,随着少年优雅的一抬手、一转身,跌宕起伏。直到音乐停止良久,心情依然徜徉在那块沙场之上,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之后,皇帝第一个鼓掌喝彩,其余人才逐渐回过神来,全场的掌声轰然而起。“好!好!好!”皇帝毫不吝啬地连赞了三个“好”字。“这一曲《兰陵王入阵曲》,朕只在典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载。相传前朝的舞圣吴玉子跳过之后便失传了,没想到今天竟能亲眼目睹,而且风采更胜前人!堪称旷古绝今,男儿第一舞!”
皇后也由衷地称赞道:“皇上说的是,想那吴玉子是个女子,如何跳得出征战沙场、英雄男儿的慷和慨。蓝公子真正好风姿!”
帝后一开口,夸赞之声自然不绝而起。蓝冠宜脸上难掩喜色,不卑不亢地向众人道谢,顾盼间神采飞扬,光华照人,让人难以侧目。在他将要退场的时候,皇帝忽然想到什么,唤道:“对了,你是国子监的?”
蓝冠宜回身行礼:“回陛下,正是。”
“好!好!”皇帝的欣赏嘉许之色溢于言表。“想不到国子监竟也能出这样才艺出众的好孩子了!李爱卿,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自来京学府出奇才,而国子监出庸才。对于国子监那帮死读书的书呆子,皇帝还是相当头疼的。不用他们么,人家科考明明考进了。用他们么,又过于呆板了。如今竟出了这样的好人物,皇帝自然便觉得国子监也改变教育方法了。
国子监祭酒李广铭连忙起身离座,朝皇帝行了一礼,自谦了几句,而后又夸了蓝冠宜几句。李广铭刚坐回去,太监总管华公公便近到皇帝耳侧低语了两句,皇帝愈是惊喜,问蓝冠宜道:“你除舞蹈之外,还参考了博古、通今和著文?”
“是的,陛下。”
“快取卷子来,朕看。”
“遵旨,奴才这就去。”华公公领了命,便下去了。
祭酒大人见状,再度起身说道:“本来冠宜武科的马术与武器也进了前三,只是微臣担心科目太多,分散了精心,反而误了成绩,所以才自作主张,劝他弃了两科。”
“你啊你!就知道误我将才!”皇帝点着李广铭骂,但挂在他脸上的笑意,任谁也知道皇帝这会儿高兴着呢!
温玉瞥瞥身旁的宋懿行,看来这便是他所谓的安排吧。宋懿行笑盈盈地问道:“怎么样?”温玉抿抿嘴:“得意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华公公去取卷子的这档儿,皇帝问起了蓝冠宜的家世。蓝冠宜的来头确实也不小,他父亲是幽州布政使,虽然不是京官,却是正三品的官儿,而且是地方一级的最高行政长官。尤其是在幽州这边远离京城的地方,完全就可以一手遮天。以他的出身和家境,是完全可以进京学的,但是他却进了国子监。而且他进国子监也一点都没有走捷径,而是完全地就像一个寒门子弟一样,从乡学开始,一级一级考上来的。皇帝越听越满意,越看越中意,连连感叹道:“蓝爱卿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啊!”
当皇帝看过华公公取来的卷子之后,更是激动不已,连声赞道:“真是少年才子,后生可畏啊!这文章,放眼当朝,又有几人能写?锦绣华章、文才盖世啊!传珏!”
丹宁伯这个时候忽然被叫到名字,连忙起身应道:“臣在。”
“传珏啊!这位蓝公子与你家的四丫头,是一样的才高八斗、笔翰如流,真可堪是我朝的金童玉女!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天作之合啊!”
皇帝这话一说,大家自然都听出了端倪。丹宁伯也是眼中一亮,欣喜异常。
温玉回头,低声对宋懿行说道:“好像要指给四姐姐了。”看来皇帝是有心补偿丹宁伯府了,想要配个佳婿过去。
宋懿行凑近身来,压低声音说道:“耐心点。”
果然,丹宁伯府正欲谢主龙恩,便听得旁边座上青瑜公主娇声呼道:“父皇,您拉着人问东问西的,后面还有人等着考试呢!再耽搁,要考到天亮去了!”
皇帝也是个精明的,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个时候出声,估计是有想法了,当即停止上述话题,转口说道:“正是正是,朕看到贤才,爱才心切,竟将其它的都忘记了。请后面的考生进场吧。”
丹宁伯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回去。
“呃,好像要变成青瑜公主了……”温玉低语着回过头,发觉宋懿行凑得很近,却没有说话。连忙推了他一把,说道:“要死啦,靠这么近?”
宋懿行正正衣衫坐好,笑盈盈地说道:“因为那样的话,从某一个角度看来,会比较像是……我在亲你。”
温玉的脸色蓦地变了,连忙转着脑袋四下里看去,冷不防看到侧前方一人匆匆回过头去……从背影来看,有九分像是宋嘉言!“你?!”回头对宋懿行怒目而视。“卑鄙!”
宋懿行却是笑盈盈的,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要大功告成了,总不能让你白白地捡了好处,对不对?”
“你……浑蛋!”温玉真想掐住他的脖子,往死里掐!但这个时候不能发作,宋嘉言极有可能会再次回过头来,这个情境下发生的任何打骂情况,都会被想像成为打情骂俏。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生气了?”
温玉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宋懿行倒是很坦然:“好啊好啊,我等着。”
考试结束后,温玉惦着之前四小姐叫她来看舞蹈考试的时候,她是回绝的,后来却与宋懿行一道来了,怕她误会多想,便想着过去解释。找到四小姐的时候,学里同来的几位小姐正围着四小姐在说话,个个脸上都红通通的,兴奋异常。走得近了才听清原来是在恭喜四小姐,纷纷都说皇上方才那番话,是要为她和蓝冠宜指婚了。
蓝冠宜家势显赫,模样生得俊美,更难得文武全才,又精通曲艺,完美得如同天神一般。众少女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也无外于便是如此模样了。所以方才皇帝话中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便已经让大家艳羡不已。
当事人四小姐倒是淡淡地,波澜不兴的样子:“人无完人,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她觉得,真有这么好的事情,也轮不上她。
众小姐心情激跃,但四小姐一直凉凉地说话,大家也没了兴致,三两下便散了去。温玉这才近上前去,解释说道:“四姐姐,我原是不打算去的。后来宋二公子假传邱先生的话,说一定要过去,我才去的。去了才知道好些人没去。我真笨死了,又让他给骗了!”为了帮他掩饰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脚,使劲地往他身上泼脏水,也无可厚非吧?
四小姐淡淡地说了声:“用不着向我解释,你们在一起,与我又不相干。你自己记着点就行,将来吃亏也是你吃。”
“我记着呢!”温玉坐到旁座,说道。“对了,四姐姐,她们方才说,皇上要给四姐姐指婚了?”
“谁知道呢?”四小姐说得有些漫不经心的。
“那位蓝公子倒真是很优秀的,通今考试的时候,他也得了督考先生许多赞赏。”
“你没听方才青瑜公主出声了么?”四小姐幽幽地说道。
“呃,这样啊……”温玉心里暗暗感叹,难得当局者不迷,四小姐还真是个心里明白通透的人呢。这个蓝冠宜横空出世,样样全能,十全十美,优秀得近乎神人,这样杰出的人物,就算皇帝有心补偿丹宁伯府,那两位争强好胜的公主又岂会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肥水流入外人田。温玉本担心四小姐对这次指婚抱有太高的期望,将来希望落空,她难得好起来的身体又要病了。现在听她这么说,却是放下心来。
在四小姐处坐了会,便回了自己的房,这才开始琢磨宋嘉言那边该当如何。她就知道宋懿行这么殷勤地邀请她过去看舞蹈绝对有猫腻,就在她以为他真的只是为了显摆他动的小手脚的时候,竟然就被他在暗处这么阴了一招,这卑劣的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温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来处理。宋嘉言不致于就因为这件事情,便不理会她了。等以后宋嘉言主动提了,到时候再作恍然顿悟状,然后趁机解释清楚,比较好。现在去解释的话,只会越解释越乱。
第二天一早,便坐车出宫回了家。温如韬问起宫中之事,温玉说一切顺利,只是考得不太好。温如韬安慰说道,就学第一年就能进联考已经很不错了,明年继续努力。刘朝绪跑过来玩的时候,温玉说起蓝冠宜的舞,刘朝绪居然不知道,那时他与几位世子跑去打马球了。不过他也很看不上跳舞就是,说舞是献媚用的,武才是报国用的,他以后要当大将军!
皇帝在宴上透了那样的口风,按常理来说第二天,就该有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但是却如意料之中的毫无动静。在联考成绩公示出来的时候,下旨封了四小姐为文华郡主。一时间,不由意测纷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逃婚
正如意料之中的,温玉在联考中的两科都落榜了。只是让她分外郁闷的是,通今居然排在第四,前面三个分别是蓝冠宜,皇太子和宋懿行。看在稳稳妥妥地排在自己前面的宋懿行,温玉就想把他揪下来,按到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虽然联考落榜了,但温玉还是有两科进了年考前三的。所以在散学礼上,温玉还是领到了两份奖品,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只小巧的香鼎。苏叶和潘凝云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似乎这两样东西都是有来头的,出自什么名家之手。温玉听着便在心里琢磨开了,不知道这两样东西能卖多少钱,能不能抵上那三百多两的空缺。
温玉一边走,一边还在不时地打量着那两样东西,估摸着它们的价值。“宋二公子!”忽而听得苏叶她们欣喜地唤了一声。温玉抬起头,便见宋懿行笑盈盈地站在那儿。
“宋二公子虽然今年没有拿魁首,但还是考得很好的呢!”苏叶眼底闪耀着欣悦而激动的光芒,丁浅如她们也跟着恭贺了宋懿行一番。
宋懿行微微笑着向她们一一道了谢,然后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我找玉儿……有点事。”
站在一旁装空气的温玉闻言,立时将眼一瞪,斥道:“乱叫什么?”然后便发觉苏叶她们已经你拉我,我拉你的,笑着跑开了。“唉,喂!”温玉正要跟过去,宋懿行却上前一步,拉了她的衣袖,温声说道:“跑什么,有好东西给你。”
“我不要。”温玉甩开手往前走。
宋懿行亦步亦趋地跟上:“真不要么?我特地向院士求来的给你的,不看会后悔的。”
温玉“哼”了声,不加理会,上了一次当就够了,不能再上第二次当了。
“唉,胆子这么小。”宋懿行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模样的东西,塞到温玉怀里,柔声说道。“拿着这个,明年就可以缓半年交学费。”
温玉呆了呆,拾起那封信函,展开看了看。果然是缓交半年的凭证,上面还盖有院士的印章。缓上半年,就算是以游戏社低谷期每月的收入来算,也差不多能够凑齐四百两了,只是……温玉抬眸瞅了瞅宋懿行,他突然这么体贴,真是太可疑了。
宋懿行自然明白温玉这时瞅他一眼的意味,解释说道:“不逗你,别瞎疑心了。你这么拼命努力地想要在联考中进前三,是冲着那全额免费去的吧?我倒是想直接帮你出学费,那样最简单,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乐意。如果我不帮出的话,那十之八九就还是刘家帮你出,那我心里又不舒服了。所以折中一下,就是这个办法最好。”
“刘家帮我出,你有什么好不舒服的?”他突然这么正经,温玉也觉得很不习惯。
“当然不舒服了。哪有自家的小妾,让别人养着的道理?”
闻言,温玉真恨不得抽死自己,竟然白白地送给他一个调戏自己的机会。
“诶,玉儿,别走这么快啊!明天开始就是春假了,我们差不多要有一个月见不着面了,咱们再说会话么!”
“说你个头啊!”温玉停下脚步,回转身,朝他扬一扬手中的函件。“这个,就算是你之前设计陷害我,从而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的物质补偿。我收下了,我们就两讫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时还怕说不明白,伸出穿着青色绣花鞋的小脚丫,用脚尖在泥地上划出一条不怎么光滑的直线,算作是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以后不小心撞见了,请称呼我‘温小姐’,谢谢。”
“不用谢,我还是觉得叫‘玉儿’比较好听。”
“你……”温玉怒了。“我已经尽到提醒义务了,所谓事不过三,下次再犯,我真不客气了!”
宋懿行笑得暧昧:“你我之间,本来就无需客气的。”
“你给我等着!”温玉气得牙痒痒。
“我都已经等很久了。”一副犯X的模样。
“你……”温玉真庆幸接下来有一个月可以不用看见他了,不然,非被他给气得吐血不可。
一年一度的春假开始了,苦读了一年的学子们像出笼的鸟儿一般,尽情地玩去了。温玉却也没闲着,一来要整理游戏社明年的发展规划、努力多赚钱筹学费,二来要时常去严府的书房转转,免得严翰之回来后听说她总不去,觉得她怠慢功课。更重要的是,跟着刘朝绪学了些基本的拳脚功夫,专门对付宋懿行用的!
宋懿行这家伙聪明绝顶,又阴险狡诈,比心计,温玉自认是难以望其项背。要对付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暴制之,让他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找苏叶细问宋懿行的情况,苏叶以为温玉开窍了,兴奋异常地将宋懿行的情况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全部告诉了温玉。
宋懿行的文科和艺科都很出众,但武科普遍不行,只有射箭勉强进过前三,但也就仅那一次。而且那年正好报射箭的人特别少,所以并不能排除运气好的可能性。除射箭之外,其他三科,就完全可以用一蹋糊涂来形容。
马术,他看到马就退避三舍,似乎那马会吃了他似的。连骑都不敢骑,还谈什么马术?拳术,据说他不会,上课也经常不去。据说怕受伤,在课上也不敢与同学对招,授业先生也已经放弃他了。剑术,同上,怕受伤。所以,温玉想要克制宋懿行,就只能从武科下手。把身手练得敏捷一点,拳头练得硬一点,下回他再到她面前犯X,二话不说,先给他两拳。让他变几次熊猫之后,怎么也该会收敛一些吧?
刘朝绪家虽然从丹宁伯府分了府出来,但过年还是要回伯府去的。听说安邑侯府却自恃身份,没有过去。按常理来说,虽然如今安邑侯的爵位比丹宁伯大,但只要刘家这一支的家主还是刘传珏,丹宁伯府就还是本家。所以为着这事,刘家这一年的新春过得也极不太平。
过了初三,刘朝绪就跑回来了,说还是自己家里自在。新正里,温玉也跟着温如韬以走亲的形式去过一趟丹宁伯府,见了温璧和两位小侄子。小喜儿比上回见又长大了好多,白白胖胖,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已经会学着说些简单的音节了,像“爷爷”“哥哥”之类的。但“爹爹”和“娘”却还是叫不准,叫起来像是“滴”和“妮”,特别好玩。
新春里,是频繁走亲访友的时节,也是拟定亲事的好时节。温玉熟识的人中,便有两位在春节里订了亲。一个是三小姐刘朝萱,配了中书省员外郎王进忠的小儿子,婚期初定在五月中。王家虽然官不大,但是听说未来夫婿自身还是很有出息的,目前在国子监读书,是准备要参加今年的秋闱的。看来伯爷夫人还是真疼爱三小姐,没将她嫁去高官家做妾,而是配了个青年才俊。
相对于三小姐的喜气,四小姐这个春节却过得很是憋气。联考时皇帝发了句话,便没后续了。虽然后来下旨封了她为郡主,但婚事迟迟没有消息。四小姐自身是不在意的,但是家里人心心念念地记着呀!蓝冠宜已经成了京城里的热门人物,皇上眼前的红人,这婚要是赐下来,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伯府里每天都有人在念叨着这桩婚事,四小姐骂了几次,还不见消停。一气之下,又生起病来。
另一位,喜结鸾俦的当然就是苏叶了。郭连熙的博古和著文都在联考中进了前三,把苏大学士高兴得合不拢嘴,更是铁了心要结这门亲事。也不管苏叶哭闹,大笔一挥,就把女儿配出去了。苏叶气得离家出走,跑来温玉这里了。
苏老爹不见了女儿,原本也非常焦急。但接到温如韬派人传的讯,知道苏叶投奔到温玉这之后,就无比淡定了,连找也不来找了,还派人将苏叶的奶娘和贴身丫环都给送了过来。苏叶一直呆到京学开学,也不见家里人来寻她回去,心里不由郁闷无比。她在家是独女,深受父母疼爱,从来没有离开父母身边这么久过,早就想家了。但是这样一来,她又不好回去。在温玉的建议下,她偷偷写信给自己的娘亲,希望娘亲能从中斡旋一下。过了几天,她娘亲派人送信回来了,信上只有一句话:婚期定在三月二十,记得提前三天回来。苏叶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直接冲回家去找那无良父母理论去了。
旷了两天课,苏叶气又呼呼地回来上学了,把温玉她们都召集了起来,说是要集思广议,想法子整死郭连熙。他让她众叛亲离,此仇不共戴天!她就是宁愿做个望门寡,也不嫁他!几个人商量了几天,法子还没想出来,就先听说了郭连熙没来上学了,然后听说……他连夜离京……逃婚去了!
“逃婚?靠,他竟敢逃婚?!”苏叶知道后,气得暴跳如雷。“他娘的!我还没逃,他就逃了?!”苏叶气得在屋子里直打转,将郭连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转回来,一拍桌子,怒道。“谁怕谁啊?我也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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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选秀
苏叶说要逃婚,她说的时候,温玉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真的打了个包裹,留了封信就离家出走,潇潇洒洒地逃婚去了。
苏老爹有了上回的经验,一见女儿又离家出走了,忙派人来温家问苏叶是不是又跑来找温玉了。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苏老爹这才知道事情大发了,宝贝女儿真的卷包袱跑路了。
在苏大学士看来,郭连熙的人品、才学、样貌都无可挑剔,没什么好不中意的。苏叶的哭闹反抗,被他认作是“青春叛逆”和“婚前恐惧”之类的不成熟表现。等成了亲,相处一段日子,长大个几岁,就会发觉对方的好处,渐渐也就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了。没想到女儿的不满竟然这么强烈,而且对方竟然也逃婚了。
既然双方当事人都不满意这桩婚事,那他也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的道理的。毕竟女儿是自己生的,责下骂下强迫下还好说,可,总不能强迫人家郭连熙吧?要是被人说成是以势压人,硬将女儿嫁去郭家,自己这张老脸没处搁不算,还得害女儿在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当即连忙与郭家协商,将刚订下的亲事给退了。然后派出能调动的所有人手,日夜四处寻找,务必尽快将那两人给找回来。虽然如今是太平盛世,但到哪总有些不法份子,那两人,还都是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温室小花朵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两家老人可就没指望了!
就在苏郭两家忙着找人的时候,朝廷选秀的圣旨也下了。全国范围内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女儿、年龄在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尚未婚配的,都必须在七月之前赶赴京城,以候大选。如有特殊情况,必须提前写陈情表到礼部说明情况。否则,逾期的,全部按违旨不遵处理。
温玉原本听说要大选了,还紧张了一阵子。后来皇榜下来,限了五品官以上,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她什么事。不过这样看来的话,这次选秀应该是以为皇太子选妃为目的的。皇太子今年十四岁了,在皇家,差不多也是可以立太子妃的年龄了。而且几位世子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估摸着是要趁这次机会一并指婚指掉的。
“最好把宋懿行那个讨厌的家伙也一并解决掉!”
温玉在心里忿忿地想。这家伙,虽然缠得没有年前紧了,但还是经常在她眼前晃,说些不着调的话,看着就觉得碍眼。让他早点成了亲,最好娶个厉害点的老婆,像青瑜公主什么的,管着他,怎么也能收敛些吧?
苏叶被找回来,是在两个月后。据说就在京城附近的云水镇,和郭连熙一起被双双找回来的。自打她逃婚去了之后,温玉等几个小姐妹都很担心她。一听说她被找回来了,就结伴跑去看她。
苏家的管家和丫环都认得温玉几个,直接领了她们去苏叶的闺阁。丫环说苏叶刚洗了澡,正在吃东西。温玉听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等看到苏叶的吃法,不由有些目瞪口呆。看来这些天在外面,还真是吃了苦头了。
温玉和丁浅如,还有潘凝云一起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等苏叶吃完。等了近半小时,才听得她打了个饱嗝,终于吃饱了。苏叶满足地喝着饭后甜汤,这才与温玉她们说起了她这些天的伟大的经历。
“你们知道不,我出京没几天,就在街上撞见那个病秧子了。这个死东西,竟敢逃婚,还敢在我前面逃,我非他点颜色看看。所以我没惊动他,悄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他投宿的客栈,要了一个在他旁边的房间,然后,嘿嘿嘿。”
“那个病秧子,一看起书来,灵魂就像出窍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连我悄悄溜进去,在他茶水里下药都没有发现。然后,他就喝了,上吐下泄了三天,都下不了床了,哈哈哈。”说到高兴处,苏叶拍着桌子一顿狂笑。幸好旁边的丫环接得及时,不然那碗甜汤非让她给拍到地上去了不可。
“那病秧子还胆小,我半夜扮鬼,在他窗外走过来,走过去,就把他吓了个半死,还哭了……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怕鬼!还有,还有啊……”
苏叶眉飞色舞,说自己怎么怎么捉弄郭连熙了。温玉她们则互望一眼,对郭连熙充满了同情,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之后,现在变成啥样子了。
“苏姐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跑出家去?我娘亲说,外面好多外人,专门抓小姑娘卖去大山里呢!”潘凝云非常担心,又带了些惶恐地说道。“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没饭吃,晚上还要跟猪和牛一块儿睡呢!我在乡下见过猪,臭死了!”
“是啊,你真乱来!”丁浅如也责备道。“一个人就跑出去了,幸好你运气好,没遇见坏人,不然有你哭的了!”
“你们这是瞎担心!我当然知道外面坏人多!我都挑大路走的,而且天一黑就住客栈,坏人难道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啊!天子脚下呢,不想活啦?!”这方面,苏叶倒是聪明得紧。
“对了,这两个月来,苏姐姐就一直在云水镇么?”温玉好奇地问道。云水镇好像是属于京州的,到京城差不多就是半天的路程吧。
“当然不是啦!”苏叶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去桌子摸了点东西来吃。“我吓了那病秧子几回,他可能觉得那儿风水不好,就开始转移地方了,我当然跟着去了。后来,身上的钱花光了,就开始转回程。不过我们还是把日程算错了,回到云水镇的时候,我们都快三天没吃饭了,快饿死了!”
“我们?”丁浅如极度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呃……”苏叶怔了怔,随即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状。“后来我爹不是放出风声,说婚已经退了么!然后我吓了他几次后,不知道怎的被他抓了出来,我们吵了几架,然后就觉得没什么了。婚都退了,也没什么好逃的了,所以就一起玩去了,就当是出游踏青了!”
“一起去玩了?”丁浅如和潘凝云面面相觑。
温玉“哧”地笑笑,说道:“看来丁姐姐说得不错,苏姐姐和郭公子就是一对欢喜冤家,都携手同游了!”
苏叶一听,连忙拍了温玉一下,说道:“别乱说!我们只是碰巧往同一个方向去而已!病秧子,胆小鬼,你以为我愿意跟他一块走啊?还不是因为他请大夫,把钱花光了。他说都是我吓他的,全赖我,非要蹭我的钱花。我不给他,他就要拉我去官府‘投案自守’,‘同归于尽’,让我们两个都被抓回家去。不然,我带的钱哪会那么快花光的!”
“你们知不知道他有多恶劣?一个大男人,居然好意思花我的钱。还不把我的钱当钱,花得稀里哗啦的,不然我们会饿着回京么?这个混蛋,怎么不饿死他算了!”
苏叶忿忿然说完,发觉面前三个已经有好半晌没说话了。不由地惑惑然看着那三人,迟疑着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温玉抿抿唇,笑着说道:“苏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都在说郭公子诶?”
“呃……”
“哈哈!”丁浅如笑着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诶!你们还是凑一对吧,不凑一对,真没天理啊!”
“是诶,好有意思的感觉!”潘凝云也不由露出艳羡的表情。
温玉“嘻嘻”笑着说道:“苏姐姐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退婚啦?”
丁浅如跟着起哄:“还是赶紧让苏伯伯把亲事说回来吧!”
“你们……你们这群嘴碎的,看我不打你们!”苏叶被说得脸“噌”地一下红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满屋子里追着温玉她们打。
“呀呀,苏姐姐脸红了呢!害羞啦!”
“逃婚、逃婚,逃逃倒是逃成一对啦!哈哈!真有趣!”丁浅如一边被苏叶追着跑,一边还不忘尽情地取笑苏叶。
“闭嘴啊!不许乱说!”苏叶恼羞成怒,正好跑到床前,爬起床头的小布偶,便要往丁浅如丢去。
“住手!”苏老爹引了人过来,正好撞见这幕闹剧,不气紫涨了脸,吼了声。“这像什么话了,都给我停下!”
听到声响,打闹的几人便纷纷停了下来,回身往门口看去。苏老爹瞪了眼还在手里攥了个布娃娃做扔状的苏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随即无奈地叹出一声,唤道:“叶儿,快把布偶放下,来见过华公公。”
话音未落,苏老爹移开一步,旁边便信步过来一名内侍装束的人。
那张脸,温玉还有些印象,在联考上见过的。好像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还是大内的总管公公。他这个时候来苏家,温玉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代表皇帝来关心苏叶的,八成是为着正如火如茶地举行着的选秀一事而来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妻妾
这个朝代里,大学士不仅仅是做学问的,还掌有一定的实权。尤其是四阁之首的内阁,其权利完全凌驾于中书省和六部之上,称得上是最高的决策机构。苏老爹又是内阁首席大学士,便相当于是一朝首辅,苏叶是他的独生女儿,完全就是太子妃的最完美人选。
苏老爹也是不想苏叶进宫,所以才着急地将婚事定下。没想到苏叶竟然闹别扭,离家出走逃婚去了。为了她能够安心回来,只能先将婚事退掉了。但是正好又选秀开始了,婚事这一退,选秀可就逃不过去了。
华公公亲自登门,温玉她们只能先告辞出来了。丁浅如和潘凝云当然也知道华公公八成是为着选秀的事情来的。丁浅如的爷爷是个二品官,但她父亲只是个六品的,所以叫她躲过了选秀。而潘凝云,虽然各项条件都符合,年龄也合适,但是她前面两个姐姐都参选了,所以她就可去可不去了。
“怎么办哪?”一路走,潘凝云忧心忡忡地问道。“苏姐姐是不是得进宫去了?苏姐姐要是进宫了,咱们是不是就瞧不见她了?”
温玉叹着气,说道:“苏姐姐这事,也是正好赶得不是时候。”早些回来早谋对策,或者干脆晚些时候回来,等秀女们都进宫去了,也好应付。正巧不巧偏在这时候,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而且以苏叶这个情况,就算皇太子不中意她,也逃不过会被指婚吧?
丁浅如忽然说道:“咱们去找郭公子吧!”
“找他做什么呢?”潘凝云好奇地说。“他们两个订婚,然后两个人都逃婚了,然后又退婚了,大家都知道了的呢!”
“所以,我们去找郭公子。大家都知道他与苏姐姐曾经订过婚,所以咱们找他商量商量,说不定能有办法帮苏姐姐打下幌子,先把眼前的事躲过去再说呀!”
温玉点点头:“倒是可以试试。”
“那我们去郭家……你们谁知道他家住哪儿么?”
“笨啊!”丁浅如伸手拍了下潘凝云的额头,斥道。“我们怎么能去郭家找人啊!当然是等郭公子来学里啊!”
“哦。”潘凝云摸着额头应着。
温玉想了想,说道:“可是,郭公子也才刚回京。这些天,他一直被苏姐姐捉弄。苏姐姐不是还说他请大夫把钱花光了么,他估计要在家里呆好几天才能缓过气来吧?”
“那怎么办?”丁浅如心想也是,苏叶将他整得这么惨,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乐不乐观。苏叶这回可算是把她自己给折腾进去了。“要不,找刘朝绪帮忙?”
“嗯。”温玉点头。“我回去就托绪哥哥去找郭公子,约他明天在学里见面。咱们回去也想想看有没有好的法子,明天大家一起商量。”
“好!”三人议定后,就各自回家了。
温玉忽然要约郭连熙,刘朝绪还是很好奇的。温玉将事情的原委与刘朝绪说了,但是嘱咐他与郭连熙先别说明了,就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他,请他明天务必来学里一趟。刘朝绪点点头去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就回来了,说搞定了。
“郭公子有问你是什么事情么?”
刘朝绪想了想,说道:“没问。”
“呃……”温玉心里迟疑了。有陌生人相约,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会问上一句吧,他不问,是什么道理呢?难道他知道为的是什么事情?
第二天中午,温玉便托了学役去将郭连熙请过来。三个人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等,一边小声地商议。结果郭连熙还没来,宋懿行倒是先一晃一晃地过来了。温玉看到他,脸就先沉了一半。这个小花园很小,只有个小亭子和几个花圃,没什么风景。离东西两苑又远,平常就没什么人过来的。加上现在已是初夏时节,一到中午就热得不行,人又困。学子们大多都去茶楼喝凉茶消暑,或者窝去厢房打个盹小睡片刻,谁还会跑这来晒太阳?
“二表哥!”潘凝云兴奋地小小声唤道。看她的样子,温玉就知道她八成想拉宋懿行进来一起商议。温玉却觉得不行。这家伙太危险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就算他现在答应帮她们,到后来,万一与他的利益冲撞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戈相击,她就被他给阴过一次!不行,不能让他加入到她们的计划中来!
在丁浅如她们开口之前,温玉抢先快步出了去,说道:“二公子,正有事找你!”说罢,便揪住宋懿行的衣袖,将他往院外拖去。
“哦呀哦呀,走慢点,我跟不上。”宋懿行一直往后滞着身子,使得温玉拖起来十分费劲。
跟不上你妹啊!温玉在心里暗自骂了句。在同龄少年中,他的个子算是高的,比温玉足足高出有一个头。他随便迈了一步,差不多就能顶温玉两步了,还跟不上?说给鬼听啊,装什么娇弱?!等出了院子,温玉才松了手,责道:“你来做什么?”
宋懿行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刚吃了些东西,四处走走消消食。是你一见到我,就激动地拉我过来,说有事情找我,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哦,那没什么事情了,你继续随便走走吧。”温玉做了个驱赶的手势,让他赶紧走远一点。
“别这样嘛,我很伤心的。”宋懿行露出很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你们遇到麻烦了,特地来帮忙,你却这样对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麻烦?”温玉斜眼看看他,不知道这家伙又是从哪里来的消息,这么灵通。
“想想就知道了啊。”宋懿行说道。“你们昨天去看苏小姐了,今天就找郭连熙,还能为着什么事情?肯定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婚事有没有转寰的余地,能不能以此躲过这次选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昨天去看苏姐姐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约郭连熙了?”温玉快暴走了。为什么他全部都知道,这种透明人一样的感觉,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呀,你不知道么?”宋懿行一副很惊奇的样子。“潘家表妹近来住在我家呢!”
“小凝?住在你家?”温玉怔了怔才回想起来,差点忘记了,宋嘉言的母亲潘氏,正是潘凝云的姑姑。不过,话说回来,她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着宋嘉言了。
“是啊。”宋懿行笑盈盈地。“看大伯母的意思,似乎想撮合她和我。”
“你们?”温玉不由打了个哆嗦,真恐怖。潘凝云胆子小,没主张,又容易害羞,跟宋懿行这样阴险的家伙凑一对,还不给欺负死。
“怎么,你吃醋啦?”宋懿行笑盈盈地挨近身来。
温玉连忙退开一步,正色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凝配不上宋二公子您这样的人才,我想了想,这天底下,也只有金枝玉叶能配得上您了!其实我觉得青瑜公主不错,长得美,又能歌擅舞,要不,考虑下吧?”
“说得也是,我考虑一下啊。”宋懿行说罢,在旁边踱了两步,似乎真的在郑重地考虑。温玉也趁这个时候琢磨,被宋懿行知道了她们在商议的事情,这事到底要不要紧。正琢磨着,忽然一阵清冽的冷香迎面而来,等反应过来,便惊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我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我。”当那个微微带笑的声音徐缓地在头顶响起的时候,温玉倏地涨红了脸。奋力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愤怒地斥责道:“干什么,死流氓!”
“我们成了亲,就不算流氓了。”
“谁要跟你成亲啊?”温玉怒了。
“当然是你啊。我已经让人去你家提亲了。”
温玉蓦地呆住了,缓过神来,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说道:“开什么玩笑?”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温玉盯着宋懿行的表情,试图从其中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但遗憾是,确实没有。温玉迟疑了一下,当即作出决定,宁可信其有,先回家看看!
“爹爹!”跳下车,飞也似地奔门而入。一口气奔到客厅,果然看到温如韬正有客人在。略作迟疑,便避去一旁。温如韬见女儿这个时候从学里跑回来,知道有异。快速送走客人之后,就去了温玉房里。
温玉见到温如韬,立即迎上前去,问道:“爹爹,刚才那人……”
“是宋家来提亲的。”温如韬缓声说道,见温玉脸色一变,连忙解释说道。“不是宋嘉言,是他的堂弟,宋懿行。”
“……”没想到是真的。“爹爹答应了没?”
温如韬说道:“爹爹答应过玉儿,玉儿的婚事由自己作主,所以托说要考虑下。”
温玉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说道:“爹爹别答应。这人表面上好,其实坏得很。”
“爹爹也是希望玉儿能嫁个自己喜欢的人,只是……”温如韬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黄色卷轴,递与温玉。
温玉疑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不由吓了一跳,竟然是一份诏书。诏书上说她才艺双绝,品德淑恭,着令她月底到礼部报道,参加大选。温玉有些傻眼:“难道是因为进了联考?”
“应该是。”温如韬轻颔首。
温玉抿抿嘴,毅然说道:“那我宁愿去参加选秀,也不要给他作小妾!”以她的家世,在一堆名门千金中,选不中的机率很大,极有可能就是去转一圈,然后就回来了。那与其现在就把自己的终生大事给定了,她当然要去拼这99%不中的机会。
“不是妾室。”温如韬又取出宋家送来的婚书,递了过来。
温玉打开婚书看了看,一时目瞪口呆,怔怔地立在当场。那上面竟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了:聘为妻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拒婚
温玉倒真的是非常意外。宋懿行一直调戏她,说要娶她做他的二房小妾,没想到他想娶她是真,说要纳她为妾却是戏弄她玩的。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更加没想到的是,宋懿行居然能够说通家里同意娶她为妻!
她家如今无权无势,一贫如洗。而且她曾与宋嘉言定过亲,后来被退掉,这在宋家应该也不是秘密。他竟然还能说通父母,三媒六聘地来娶她,相对于宋嘉言的焦头烂额,他这也未免太轻松了。
温如韬轻叹一声,说道:“宋家这两个孩子,倒都是有出息的,称得上是东床快婿。只是宋家这人家,不好。早年我就曾听你祖父说过,宋家的老侯爷之所以久卧病榻也不传爵位,就是因为他觉得两个儿子都不成器,难当大任。传给他们任何一个,他都怕会死不瞑目,所以老侯爷一直撑着口气,估摸着想看看孙辈究竟如何。”
“这些年,盛阳侯的爵位还是没有传,我看估摸着该是两个孙子又都一般成器,老侯爷又难以抉择了罢?”
原来宋懿行暗中折腾这么多事情,并不是为他父亲,而是为他自己啊!温玉思忖着,忽而心中又是一顿:宋嘉言年前故意没进联考,会不会对于爵位的继承有所影响……这该死的宋懿行,嘴上说得好听是帮宋嘉言脱身,其实不过就是他自己的一箭双雕之计吧?
“宋懿行的父亲在去年一年内连跳了三级,如今已位居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看这势头,宋家的二房是要盖过长房了,今后的前途,估计还要不可限量。不过在没有文治武功的情况下,短期内连跳三级太不寻常了,必定是在背后使了不少手段。至于宋懿行本人,爹爹也没有真正接触过。玉儿觉得不好,那爹爹这边就回绝掉。毕竟前途什么的还在其次,人品好才是最重要的。行得正,坐得直,否则走得愈高,将来危险越大,跌得也就越狠。”
温玉点点头:“谢谢爹爹。”
“不过,玉儿。”温如韬忽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回来,说道。“回了这亲事,就得去参加选秀了。虽然选上的可能性很小,但宋懿行的堂姑梁淑妃在宫中势力不小。倘若他真有心娶你,只消到梁淑妃面前说上一句,估计还是要被指婚给他的。”
“嗯。”温玉点头。“不试就没机会,不如试试看,活马当作死马医。”
第二天,温玉到了学里,便问丁浅如她们与郭连熙谈得如何了。丁浅如说道:“郭公子答应帮忙,但是他不要娶叶子。”
潘凝云从旁小小声补充说明:“他说苏姐姐太凶了,像个……母老虎。”
“……”温玉无奈,苏叶果然还是欺负人家欺负狠了。“他愿意帮忙就行,其他的以后再说。那昨天你们有商量出什么法子没有?”
丁浅如点头:“只要说婚事并没有真正退掉就行了。订婚有订婚礼,有设宴,有邀客,这些大家都是看见的。但退婚却是没有这一干礼节的,只不过是两家私下交还了庚帖。只有两家家长知道,旁人是无从得知的。”
“所以,只要两家口风一致,坚持称婚事没退。之前只是放出风声,忽悠苏姐姐他们回来的就行。而且,他们之前订的婚期已经过了,重新拟个晚一点的婚期。等选秀结束后,再找个由头退掉就行了。郭公子已经回家商议去了。”
“哦,那就好。”温玉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丁浅如见温玉的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小玉,有什么不对吗?”
“呃……没什么。”温玉苦着脸说道。“就是,我要去参加选秀了。”
“啊?”丁浅如和潘凝云都惊得瞪大了眼睛,怎么刚“解救”出一个,这又进去了一个?
见她们这副模样,温玉连忙解释说道:“不过我没事的啦,就是进了联考,被朝廷惦记上了,去转一圈。我家又不像苏姐姐家那样,不会选上我的啦!说不定第一轮就淘汰回来了!”温玉说完,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了一句:只要宋懿行那家伙不捣乱。
“说得也对。”丁浅如认同地点头,随即又嘱咐温玉说道。“小玉年纪还小,身量也还没长足,到时候低调点,别做出头鸟,不会有事的。”
“嗯。”“嗯。”温玉和潘凝云两个小脑袋齐齐地点头。苏叶不在,丁浅如就是她们的大姐大了。
午休时分,温玉与丁浅如她们在茶楼喝绿豆汤消暑,宋懿行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温玉抬眸见是他,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来的。当即站起身,与他说道:“我们出去说。”
宋懿行不置可否地跟在温玉身后下了楼。等他们下楼后,潘凝云蹭到丁浅如身旁,小小声说道:“二表哥的样子……有点不对劲。”
丁浅如点头,小声说。“好像还是小玉做了什么对不起宋二公子的事。”
“嗯!嗯!”潘凝云附和。
“会不会是因为选秀的事情,二公子怕小玉会被选上,所以很紧张?”
“嗯。”潘凝云点头。“如果小玉被选上的话,二表哥就好可怜呢!他这么喜欢小玉的。”
温玉二人离了茶楼,来到花园里,见四下无人,方才停下脚步。温玉略作迟疑,转过身,看着一脸平静的宋懿行。其实他的表情很平常,只是他平时都是笑盈盈的,今天不笑了,便觉有些古怪了。
“其实,今天你不找我的话,我也是准备找你的。”温玉轻声说。怎么说他也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认真真地想要娶她为妻的男子。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对于他的这份用心,她也是十分感谢的。“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只是你的好意,我无法接受。”
宋懿行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发冷:“你对我哥还是不死心啊!”
“与大公子无关。”温玉解释说道。“就算没有大公子,就算我真心地喜欢着你,我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为什么?”宋懿行这倒有些不明白了。
温玉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我怕你。”
“……”宋懿行微微抿了抿唇角。“你怕我会害你?傻瓜。”
“是的,我怕。”温玉也不再隐瞒,全部实话实说。“虽然偶尔与你绊绊嘴,斗斗心机,看看你设计别人,会觉得很有趣。但是这样的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我会觉得害怕。你如今喜欢我,也是因为在我面前你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你觉得有趣,暂时性地愿意对我好。但是等时间久了,等你发觉我其实与其他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之后,当你想要摆脱我的时候,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向我下手吧?”
“我胆子小,不敢冒这个险,我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很感谢二公子的这番心意,但,还是恳请二公子收回美意,另娶贤淑吧。”
宋懿行盯着温玉看了会,忽而笑了:“还真是自私啊!你不敢冒险,不敢嫁我,就不怕别人嫁了我后,会死无葬身之地?”
“人都是自私的。”温玉在心底暗暗加上了一句: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娶青瑜公主。人家是金枝玉叶,就算被厌弃了,也不能被怎么样!
宋懿行冷哼了一声:“我想要的东西,暂时为止,还没有得不到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这险,你还真是冒定了!”说完,他便转身走了。温玉第一次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估摸着他应该会如温如韬所说的,会让淑妃娘娘在皇帝耳边吹吹风,在选秀的时候直接指婚吧?
“唉。”温玉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转身徐徐往回走的时候,忽而有人从旁唤了声“温小姐”。听到熟悉的声音,温玉一惊,蓦然停了脚步。宋嘉言迟疑再三,才启步从一株香樟树后步了出来。
他昨天便听说二房差人去温家提亲了,想到了那天在宫中所见之事,以为温玉与宋懿行是情投意合。他对温玉虽然也有心,但看他看来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极好的,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他也是真心祝愿他们成就这段良缘的。不想当晚便得知了温家拒婚的消息,宋嘉言思来想去,怕温家是对之前的退亲之事有所介怀,便想着今天来与温玉解释一下。虽然之前他们曾经订亲退亲,但是这件事情在宋家只有他们长房少数几个人知道。宋懿行是不知道的,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坏了他们的姻缘。
宋嘉言得知温玉在茶楼,便寻了过来,不想正看到温玉和宋懿行从楼中出来,而且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宋嘉言想了想,跟了过去。虽然知道偷听不是君子所为,但他还是听全了方才他们所说的一番话。
“宋大公子。”温玉在刚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惊惶他是否听到了方才她与宋懿行的对话,但后来也坦然了。这些事情都与他相关,他总不能做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偶遇
“温小姐。”二人相顾沉默半晌,宋嘉言先开口了。“你真的、不愿嫁给懿行么?”
温玉点头。
“他……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份,但应该也是一时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不是坏人。既然温小姐不愿意,我不会让他继续纠缠你的。”
温玉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说道:“大公子不会是想去劝他吧?”
宋嘉言自然也没有傻到那个程度,从刚才宋懿行的话中,他也听得出来,宋懿行已经将拒婚这件事情归咎到了他的身上。他这个时候再去劝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我想其他的办法。”说完,宋嘉言看着温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温玉想了想,唤住他,说道:“很快就是秋闱了,大公子不要再刻意落榜了……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误了自己的前途。”
宋嘉言闻言,便像是个被戳穿了谎言的孩童一般微微红了脸,匆匆说了句“我会有分寸”,转身落荒而逃。
在温玉进宫候选前夕,刘传耀来了温家,为的是温玉和刘朝绪之事。说两个孩子平时玩得挺好的,要不就先把他们的亲事订下来。温如韬虽然很感激刘传耀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雪中送炭,但是于他的私心而言,却并不是很想亲上加亲。温家这一脉传到现在,只有温璧和温玉两个女孩儿。温璧已经嫁了他们刘家,如今看来,地位也还算稳固。所以,温玉还是另外嫁一家比较好。多门亲家,今后有事也多个帮衬。于是,刘传耀提的时候,温如韬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只说孩子们现在还小,等过两年,由他们自己定。
六月里,各地闺秀纷纷入京。炎炎七月,选秀便算是正式开始了。温玉拿着牌子进宫后,便被领去储秀宫呆着了。东四殿每殿住二十八人,分下来每个房间住三到四个人。温玉到的时候,同屋的其他三名少女都已经到了。大家都不是原住在京城,而是从各州过来的,所以提前一天便进宫来了。三名少女以为温玉是一直在京城的,懂得多,便围着温玉叽叽喳喳地问选秀有关事项。有别于苏叶她们纷纷想避开选秀的情况,地方官大多倒都是很希望自家女儿能中选的,毕竟朝中有人好办事么,而且这次选的还是太子妃!
但可惜,温玉对选秀也是毫无经验,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进程。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不知道得在这耽搁几天。幸亏游戏社有丁浅如帮忙照料着,不然都不知道要少赚多少钱。
同屋的少女都比温玉略大些,两个十五岁的,一个十六岁的,模样都算周正。但第一轮到梁淑妃娘娘跟前过了一圈之后,便都给淘汰了,一屋子四个人就剩了温玉一个。温玉想起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梁淑妃特地问了旁边的嬷嬷一句:“是年前参加过通今一科联考的温玉么?”温玉便知道,宋懿行果然是打过招呼了。
第一轮过后,原本的五百多名秀女,只剩了二百余人。据说接下来要先学一个月的宫中礼仪,才能去见皇上和皇后。温玉有时候想想这太子也有些憋屈,娶个老婆,先要梁妃娘娘看得过眼,然后要皇上皇后看得顺眼,再接着才到他自己来看。说不定他最喜欢的,一早便给淘汰了。
过了两天,温玉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学习宫中礼仪,就是被当成宫女差遣。不仅要被差着跑这跑那,更让众千金小姐叫苦的就是,每天一大早要去御花园的水池里去打水,一路拎回储秀宫来。每人必须拎完三桶,才能吃早饭。
温玉自然知道不往别处拎水,偏要往御花园去,必定是有深意的。所以虽然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体力活有些怨怼,但表面上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反正拎几桶水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容易的事。每天都第一个提完,然后去吃饭。吃完饭去散散步,洗洗衣服什么的,等着辰时去听各宫派来的管教嬷嬷训话。其他的千金小姐就没温玉这么轻松了,一个个累得愁眉苦脸,怨声载道的。
温玉观察了几天,发现除了御花园和打水的地方有小太监守着和储秀宫交水的地方有嬷嬷等着登记之外,一路上都没有人看守,也没有限定必须走哪一条路之类的。温玉便悄悄地打起了主意,先是找了隔壁房间的一个毛姓小姑娘商议,她帮她提水,费用是一两银子一桶。这些官家千金进京,都是带足了银两,自然满口答应。于是温玉每天自己打好水之后,便帮毛小姐拎。打水和交水都是毛小姐出面,中间由温玉拎。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看到,温玉还挑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虽然稍微绕了点路,但对于温玉来说,只要能安全地赚钱,再远一些也没关系。她在青州时,便没少做过家务。近来为了对付宋懿行,又跟着刘朝绪学打拳,力气可比一般小女孩大得多!
温玉帮着拎了几天,赚了十几两银子。现在她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住,每天睡觉前数数钱,还可以偷空画点画,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过了两天,毛小姐又悄悄地引了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来。说是她同乡的好姐妹,在家从来没有做过粗活,这几天拎水下来,手里都起水泡了,连笔都没法子握。这几天练习写字的时候,已经被嬷嬷骂了很多次了。很怕再被骂下去,要被赶出宫去,参加不了殿选了。
毛小姐之前与温玉约好的保密这件事情,绝不告诉其他人。这会儿也是看小姐妹实在太惨了,才来问温玉能不能也帮她拎。她也自知违约,所以她愿意多付钱,温玉要是答应每天帮她们两人拎的话,她们可以每天支付十两。温玉先是板了脸责备了毛小姐几声,再三叮嘱她们不许再告诉第四个人,她们也纷纷对天发誓绝对保密之后,温玉终于还是答应了。
这一个月的培训还有二十多天呢,每天十两下来,就两百多两。“嗬嗬。”送走两人之后,温玉窝在床上高兴地笑,要发财了!不过规模扩大了,必须要再严谨地计划一下,不要被发现了。
本来一天六趟拎着觉得没什么,一天九趟就有些吃力了。每回拎到第八趟的时候,温玉就得在半途坐下来休息一会。幸好其他小姐们大多走几步就得歇会,所以每回温玉九趟拎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天最后一趟,温玉又在半路上停下来休息。这地方是温玉特意找的,在两株树后假山之旁,是个极隐蔽的地方。坐在这儿,就算有人从外面树下经过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温玉喘过几口大气,以手作扇,给薄汗津津的小脸扇点小风。
“呼呼,今年夏天可真热。没给累死,倒快先给热死了!”温玉一边扇着风,一边小声抱怨。忽而草从中发出“簌簌”的一阵声响,温玉惊了惊,不由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心想:不会是有蛇吧?!一念还未转毕,就见一团雪球半扑半滚的来到了自己脚边。温玉惊异的看着那团毛球伸出四只雪白的小短腿,然后用浅粉色的鼻子,在她的绣鞋上不停地嗅啊嗅。
“好可爱。”温玉俯下身,架着它的两只小前爪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这是什么动物?”温玉没见过貂,只觉得这小家伙长得挺奇怪的,不太像小白猫,也不太像白狐狸。便晃着它,笑盈盈地问。“小家伙,你是什么品种呀?是打哪儿跑来的?”那小白球也不怕她,只是睁圆了两只棕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偶尔发出“吱吱”的声响。“你应该不是变异的大白鼠吧?”
“是雪貂。”旁边忽然响起的人声,将温玉唬了一跳,手微微一松,那雪貂便一扭身子,跳到水桶里去了。“唉呀!”温玉连忙回身想把雪貂从水里捞出来,生怕它不会游水,会给淹死。不想那小东西却灵活得很,每每从温玉手底下滑了开去。
“我来吧。”那人缓步过来,在温玉身旁蹲下身,挽起袖子,以非常熟稔的动作将雪貂从水桶里抓了出来。那雪貂浑身白毛湿作一团,忽然一抖身子,便甩了那人一脸的水,连温玉脸上也没有避掉。
温玉惊呼了一声,抬袖拭了拭脸上的水。而后发觉那人闭了闭眼睛,以免水飞贱到眼睛里。然后顶着满脸的水,却依旧一副漠然的表情,温玉不由觉得好笑。“世子,你擦擦水吧,我先抱一会。”说着,便从刘宜光手中抱过雪貂,按在膝上,用衣袖一顿擦揉,终于差不多将这小家伙给擦干了。见刘宜光也取出帕子擦完脸,便将雪貂送了回去:“这只就是世子上回在西山猎场那买的么?”
“嗯。”刘宜光应了声,看看温玉,看看旁边的水桶,然后抱着雪貂转身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温玉也知道这位世子向来是这样的习性,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笑了笑,拎起水,准备回储秀宫给毛小姐交差。刘宜光回身看了看温玉走的方向,忽而唤道:“温小姐。”
温玉怔怔地回转身。在严府时,她经常可以遇到刘宜光,但每次与他打招呼,他应一声,二话不说就走开了。原来他也是认得她的呀!
“这条路没人看,太子他们都在那一边。”刘宜光伸手指指另一头。温玉分辨了一下,约摸就是正常情况下,从御花园拎水回储秀宫的必经之路。
温玉抿嘴笑了笑,想不到他看上去总面无表情的,倒还挺热心的。看来多年没有选过秀,这一回,皇孙公子们也是蠢蠢欲动,第二轮还没过,便纷纷跑来偷看了。他是怕她独自走这边,会错过机会,没能被选上吧?
“多谢世子提醒,我喜欢走这边,这边清静,走得快。”
刘宜光听后,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传讯
被雪貂这么一折腾,温玉拎来的一桶水差不多洒掉了半桶。毛小姐提去交水的时候,被嬷嬷责了几句。好在小姐们拎水路上洒一半是常有的事,所以也勉强过关了。
半个月后,储秀宫的管事姑姑便传淑妃娘娘的话,说从今天开始不必挑水了,改成抄经书。这个倒是没有每天的时间限制,每天抽空抄就行,只是每三天必须交出一卷。虽然提水结束得早了,温玉少赚了一百多两,但从抄书中,温玉又看到了商机。她写字快,各种笔迹她也会模仿,只要不是这一行的专家,就绝对看不出来是仿的。
于是,温玉又悄悄找了与她同一条船上的毛小姐,问她有没有兴趣请她代写。毛小姐笑着打趣说温玉到底是来参加选秀的,还是来赚钱的。温玉笑着说京学的学费贵,想自己赚点,帮家里减轻负担。但是抄书与提水不同,这些小姐们都系出名门,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的。而且交书的时间定得也不紧,所以大多都还是自己写。
温玉因此断了收入,但是所幸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赚钱的机会又来了。皇太子八月底的过生日,梁妃娘娘吩咐下来,储秀宫这边出两个节目。要知道,第二轮皇上皇后的殿选是在八月中,皇太子的生日宴却是在八月底。也即是说,如果参加了节目,就算是在殿选的时候落了选,也能在寿宴上见上皇太子一面。所以只要入选了节目,就等于多了一次机会,秀女们纷纷到管事嬷嬷们自荐。
秀女们出节目自然不外乎是歌舞,这两项更好是温玉的弱项,都无须掩饰,自然而然地在遴选中落了选。入了选的小姐,为了能在寿宴上更好地表现,自然是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演练中去。于是,温玉便在毛小姐的介绍下,趁机接了几单抄书的生意,又小赚了一笔。
八月六日,三年一度的正科如期开考。温玉虽然无法出宫为温如韬鼓劲加油,却相信温如韬经过这么久的准备,肯定能够厚积薄发。八月八日,是殿选之期。早早地起来,洗漱好,穿上秀女服,到指定地点集合,却发现其他小姐都没有穿统一的秀女服,而姹紫嫣红,份外秀丽。
“呃……”温玉怔了怔。“原来可以随意穿的呀!”
管事嬷嬷看到温玉,知道她是梁妃娘娘关照过的人,客气地提醒说:“回去换一件吧,不过动作要快点。”
温玉连忙说道:“谢谢嬷嬷,我不换了,我觉得这件也挺好看的。”
那嬷嬷也没说什么,等人到齐后,便带着长长的队伍前往皇后所在的凤仪宫。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对于这一批秀女的情况,温玉也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苏叶因为亲事,被临时摘了出去,所以参选的秀女中,家世最好的便是督察御史的女儿萧雨时了。这个萧雨时温玉也曾见过的,当初她第一次遇到宋嘉言时,拉着他唤“言哥哥”的就是她了。她姐姐萧燕婉是定公国世子妃,温玉也曾见过。
但要论容貌,最出众的还是要数从江南丽州那边过来的两位小姐。一位叫莫桑桑,看到她,温玉便会想起《陌上桑》中的那位罗敷姑娘,天真烂漫,如出水芙蓉一样美得不似真人。另一位唤作孙清涟,便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了。行不露足,笑不露齿,说话极其温柔,又夹杂着江南软糯的音调,听她说话,简直可以酥到骨子里。
由于第一轮淘汰了过半的人出去,之后房间并没有重排,所以现在基本上是每间住一两个人。大家住得比较分散,恩怨和纷争也相对少点。但是纷争少,却也并不是没有。只是大家都是官家千金,能留到第二轮,说明在朝中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根基的,所以也没有闹得太过份就是。而温玉是联考的原因开特例进的,年纪小,容貌也不是拔尖的,所以风波也卷不到她头上来。她平日里顾着抄书敛财,也没有太关注这些事情。
殿选由皇后主持,皇上也会来,据说还有一些嫔妃和宗室夫人在座。温玉心想,敢情这殿选是各家婆婆先来挑选未来儿媳妇,先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温玉站在秀女群中,在偏殿等候着。有司仪官站在门口,每次点五个人,叫到名字的便随女官进去正殿面圣。在等待的时候,管教嬷嬷不时地在人群中穿梭,问道:“见驾礼节,谁还不清楚的,赶紧问。别到时候出了错,落了笑柄不说,还要误了自己的前程。”大家都非常紧张,却也并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之前没学好,现在要临阵再学习的。
殿选的进程很慢,温玉在偏殿站了一个多时辰,才进了五批人,总计二十五人。这二百人,得看多少天哪。温玉站得昏昏欲睡,觉得真是浪费时间,她得少赚多少钱呀。不过温玉也没有等太久,午后稍微歇息了片刻,下午场开始不多时,便叫到她的名字了了。
上午等的时候,以为是五个五个一起过的。轮到自己了才知道,五人只是一道过去,进殿还是一个一个地进。但下午过场过得显然比上午要快,没几分钟,温玉前面四个便过完了,轮到温玉进去。满堂的金色和明黄色耀得人简直无法视物,只隐约觉得殿上两旁都坐满了人。温玉按照嬷嬷教的行了礼,便恭敬地站着等候问话。
“你叫作温玉,是丹宁伯府四夫人的远亲,是联考的原因进的大选,是么?”
温玉不知道问话的是谁,便只应了声“是”。反正这句问话的用意,应该是在于告诉在座诸位贵妇人她的家世和来历,至于她回答什么,应该关系不大。
“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
温玉想了想,严翰之的名气这么大,自己拜在他的门下,估摸着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的,便回答说道:“没其他的,就是喜欢画画。”
“绣工、厨艺可拿手?”
温玉照实答道:“……不会。”
座上已经有贵妇人笑道:“这孩子倒是实诚。”
随即有人不屑地哼了声,温玉循声瞥了瞥,隐约觉得那人是宋嘉言的母亲潘氏。
问完这三句,座上的人便让温玉下去了。回储秀宫的路上,温玉悄悄地问带路的嬷嬷,自己这样算是中选了,还是被淘汰了。嬷嬷笑着说道:“我在殿外站着,看得不是太分明,但似乎是有夫人点头了。有人点头了,便是过了。”
“呃……哦。”温玉心想,原来这选秀还带评审的。
殿选持续了三天,等殿选结束,正科考试也全部考完了。温玉有时候觉得这回选秀,之所以前面有一个月的“训练”时期,仿佛就是在等正科考完似的。殿选的结果在八月十六出来,只留了包托温玉在内的五十人,其他人除去参加了歌舞的,都在两天内陆续地被送出宫去。
看这形势,温玉越来越觉得自己八成是要被指婚给宋懿行了。她原本拒了婚,来参加选秀,为的就是博一下不多的机会。到了这里才发觉,根本就没有她说得上话的地方。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只能寄望于宋嘉言所说的他“想其他办法”。
八月二十,是正科放榜的日子。温玉虽然在宫里,却是左右打探不到消息。正发愁着,刘朝绪倒是跑来了。
“妹妹!妹妹!”对于拎着食盒来送饭小太监,忽然扑过来叫“妹妹”的情形,温玉还是吃了老大的一惊。慌忙奔过去关了门窗,被别人瞧见了,可就有麻烦了。“绪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是太子寿辰了么,我跟着爹爹和娘亲一道来的!”温玉进宫选秀的近两月来,他一个人上学下学,下班还没有人陪他玩,快闷出病来了。好不容易进了宫,就寻了机会,扮作小太监,溜到储秀宫来看温玉,顺便报讯。
“温伯伯考中啦!”刘朝绪高兴地说。“应该也是今天进宫吧,参加殿试!”
“太好了!”温玉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总算是不负温如韬这些日子来的寒窗苦读,终于如愿以偿了。“但愿爹爹殿试也能顺利!”其实只要金榜题了名,就算殿试不顺利,也能做个小官。只是倘若外放做了地方官,自己又被配了婚的话,会不会就此要父女分离了?
“对了,妹妹,娘亲说,选秀留到现在的人,半数是要被指婚的。不过,娘亲说不用担心。她也在呢,只要不是太子选中你,其他的,她都可以拦下来,不会让你随便地嫁给什么人的。”
“嗯嗯。”温玉喜出望外地点头。两家比邻而居,陈夫人必定知道宋家来提亲的消息。她所说的“拦下来”,指的应该就是拦下宋家。但温玉却也知道,这“拦”的结果,八成就是自己要嫁给刘朝绪了。温玉瞅瞅刘朝绪,这家伙每天就知道玩,估计情窦都还没有开。不过事情到了这份上,嫁个小屁孩也比嫁宋懿行那个阴谋家好一点。至少自己心里可以放松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选妃
八月二十二,太子诞辰。
温玉没有参加节目,赋闲在储秀宫里。想画点画,但心情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出门在院子里转悠。惶惶然地想,难道亲事真的就要这样定下来了吗?
虽然她比较喜欢宋嘉言,但也知道他二人之间不太可能。即使是翻越了瑞堇公主这座大山,还有她母亲潘氏在那挡着。潘氏早已认定瑞堇公主会是他的儿媳妇,就算温家恢复了往日的爵位,侯府小姐也无法比金枝玉叶相比。于她来说,也是吃了大亏,将来必定视自己为眼中钉。而宋嘉言性情温和,就算再护着自己,也不会与亲生母亲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就算她能够排除万难嫁给他,今后的日子只会愈发得艰难。
比较起来,刘朝绪是个比较好的选择。与他相处比较轻松,而且起了争执,她也制得住他。只是,那小子还没长大呢,如今也是管自己“妹妹”“妹妹”地叫,万一今后,他长大了,遇着了真正喜欢的女子,那可怎么办?与人共侍一夫,她肯定不干,难道离婚?这在这世界,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而且她还有个小姐妹潘凝云,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刘朝绪呢!
“有没有办法?最好能够拖拖,不要就这样将婚事定下来?有没有办法?”
温玉在院子里走走坐坐,苦思冥想,终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让她想到一个可以尝试的法子了。正巧东宫那边有姑姑过来说缺人,温玉便跟着另外几个秀女一起自荐过去帮忙。
这姑姑是个精明通透的人,之所以来储秀宫说东宫那边寿宴缺人,不过是故意卖个人情给这些待选的秀女罢了。要知道现在留下来的五十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就算没被太子选上,多少也会被指婚给皇孙公子,将来也是贵夫人。这人情卖得,稳赚不亏。
“今天是太子殿下的诞辰宴,满朝文武都来为殿下祝寿。呆会到了东宫,小姐们可都要机灵些。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都要自己心里先想清楚了。事关各位小姐的锦绣前途,也不用奴婢多说,相信小姐们知道的比奴婢多。”
“多谢姑姑。”小姑娘们也都是很聪明的,完全明白姑姑话中的意思。到了东宫后,大家便分头行动了。有些去廊下帮忙,有些在各个园子里穿梭,寻找自己的亲人。
温玉端了个盘在各园子里转来转去,表面装忙,实则找人。但东宫太大,来的人又太多,温玉转了半天,看得眼花缭乱,却愣是没瞅见一个半个认识的人。心想倘若寿宴开始的话,来客都进了宴殿,恐怕就更没法子找了。于是,顾不得脚酸,加快脚步走动起来。
忽而,在青翠的花草间,看到了一团雪白。雪貂!温玉的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果然过了片刻,便看见刘宜光从树丛后出了来。他是追着雪貂而来,不想又遇到了温玉,不由微微怔了怔。温玉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世子,请问有见到过宋大公子么?”
“宋嘉言?”刘宜光向温玉确认。
温玉轻点头。其实以她的法子来说,直接找宋懿行更好,但温玉不敢。宋懿行这家伙诡计多端,而且使起来完全不讲道义。万一她找了他,他却将计就计,借此机会设计她,说她在选秀期间还与他“藕断丝连”什么的,她就有些百口莫辩了。所以还是找了宋嘉言,虽然拐了个弯麻烦些,但至少可以确保安全。而且当初在西山猎场的时候,宋嘉言是与刘宜光同行的,他们俩人应该颇有交情。而且看刘宜光的样子,也不会是心怀叵测之辈。
“跟我来。”
刘宜光抱起雪貂,带着温玉从树后绕出院子,沿着僻静的小道,到了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一进门,就听见一阵“吱吱吱”的叫声。刘宜光掀起了隔室的竹帘,温玉走了进去,便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窗前,膝上按着一团白球,看着像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那人正捉着它的一只小爪子在缠绕着什么,听到进屋的声响,只当是刘宜光进来了。抬眼间,不经意地看到温玉,不由惊了惊:“温小姐?”
刘宜光说了句“她找你”,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温玉看清那小白狐腿上有伤,宋嘉言正在帮它包扎伤口,连忙说道:“你先忙,我不急。”
宋嘉言也没说什么,加快手中的速度,包扎完毕后,便放它下去玩了。看着小家伙一瘸一拐地跑开,温玉迟疑地问道:“是当初与世子一道在西山猎场那买的那只么?”她还记得那时,他是买了一只白狐狸。后来听说,他是特地买来送给瑞堇公主的。
“嗯。它太调皮,摔断了一条腿,幸好宜光这里有药……”宋嘉言看看温玉身上的秀女服,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柔声问道。“温小姐在宫中一切可好?”
“还好。只是,马上就是最后一轮的遴选了……我有事情想请大公子帮忙。”
“温小姐请讲。”
“看选秀的情况,二公子应该是在梁妃娘娘面前说过什么了。麻烦大公子传句话给他,就说我与绪哥哥青梅竹马,陈夫人更是视我如己出。如果选秀上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会帮我力争到底。”
“二公子是个聪明人,真争起来,大家都没好处。不如,从长计议。”
宋嘉言点点头。他本想大不了到时候直言温玉与他曾订过亲,宋懿行再娶,是有不妥。可是,这要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如今看来,自然是温玉这个办法好。双方相互牵制,大家都按兵不动,先避过眼前再说。
八月二十四,选妃便正式开始。之前嬷嬷便通知过秀女们,让大家准备节目或者准备一样礼物送给太子。不要想着机会渺茫,就算没被太子选上,还有皇上皇后和诸位娘娘贵夫人们看着,只要表现得好,也会御赐一段好姻缘。其他秀女有准备歌舞和弹奏乐器的,温玉没什么才艺,就取了平时画的画带上。
选妃还是一个一个进,但与殿选不同的是,这回过完场后,不是立即退场,而是分左右两列站在一旁,等全部人见完礼后,供皇太子选择。温玉的次序比较靠后,等她进去的时候,两边已经站满了侯选的秀女。
温玉中规中矩地行过礼,听旁边的典仪官介绍完自己后,便将带来的画作交给小太监,送上去给帝后过目。皇帝看过后,递与皇后,皇后看过,才到皇太子手里。
“画得倒是很有严氏风骨,只是有些太拘泥于章法了。”皇帝不愧是严派山水的忠实粉丝,一眼就看出优劣了。
“皇上,这温家小姐是严大师新收的弟子,能入严大师法眼的,自是一等一等的好苗子。说起来,温小姐还是我们懿行的小师妹呢!”
温玉听到“我们懿行”这几个字,便知道,说话的人是梁淑妃。她这么说,是在暗示指婚之事了么?难道宋懿行接到自己的传讯之后,还一意要在这时将婚事定下来么?
皇帝刚“哦”了一声,旁边皇后娘娘接口说道:“皇上,温小姐进京后,就一直留在佳容膝下,上学也与绪儿一块儿。皇上,我早前就说了,陈家的家教好,看看,陈家的小姐出来,浑身的气质便是与旁人不同。”
皇帝闻言,心里自然有些明了了。顺着皇后的话夸了温玉几句,便让她到旁边站着,算是看过了。梁妃和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五十人都走过场后,才真正到太子选妃的时候了。太子一身明紫金色的正装,在两名内侍的陪伴下,款步从金銮殿上下来。虽然年纪小,一举一动,却也极有皇家风度。太子一下殿,一直侍立在旁的女官便捧了朱红托盘紧随了上去。并排排在盘中锦帕上,闪耀着熠熠金光的,是三枝成色极好的金步摇,应该便是作为太子回礼所用的。呆会,太子将金步摇交到谁的手里,便意味着他选上了谁。
随着太子脚步的移动,秀女们纷纷投去关注的目光。虽然大多数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机会极渺茫,但是站在面前的是皇太子,说不定她们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能够一睹未来储君的风采。
太子倒也没有急着送出步摇,来回踱了一圈,就近将每人的容貌都细细打量了一番。第一枝钗,毫无意外地交到了萧雨时手里。萧雨时与太子年纪相仿,而且她的父亲掌着兵权,其实比苏叶更合适当太子妃。萧雨时下跪谢恩的时候,皇上皇后脸上都露出了赞许的笑意。
第二枝钗,太子交到了莫桑桑的手里。温玉暗自抿着嘴笑,看来太子不喜欢大姐姐,喜欢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妹妹。其实她觉得,那位孙小姐的美,才真正算是倾国倾城的呢!正想着,便发现太子再一次地停了下来,然后一枝金光闪闪的步摇,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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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纯属恶搞,人物崩,与正文无关:
Q:请问,此时此刻,您是什么样的心情?
皇上:乖儿子,好样的!老婆就是要抢的才香!
皇后:唉,只能对不住佳容了。
梁妃:……悲剧啊!
刘朝绪:O口O!不是吧!
宋嘉言:o_O||不是吧……
太子:*\(^v^)/*好玩吧,好玩吧?
刘宜光:(☆_☆)真有意思的!我也想玩!
宋懿行:╮(-_-)╭你们玩吧,我走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赐婚
温玉抬起头,惊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太子。
她一早就知道此番太子选妃,是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共三个名额。温玉横向看、纵向看,从家世、容貌、才艺等各项来看,都是轮不上她的。所以她只一心提防着宋懿行那边的暗箭,而对于太子选妃表示无比的淡定。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见不得她悠闲,便丢了个这么大的意外给她,让她措手不及。陈夫人也说过,只要不是皇太子看上她,其他人她都可以挡掉。这会,还偏偏就是皇太子了……
太子见温玉没有伸手接的意思,沉静的小脸上没有显出愠色,只是将金步摇又往温玉身前递了递,轻声说:“别发呆。”
“这……”温玉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这钗子要接过来,可就铁板钉钉了,无可挽回了。嫁进宫去,与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这对于她一个来自新世纪的女性,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温玉在太子、宋懿行、刘朝绪之间,快速地做了一个选择。刚才梁淑妃和皇后的对话,说得已经相当明显了,她不信皇帝听不出来。她只能豁出去赌一赌了,壮壮胆,凛声说道:“我、我不能收,我有喜欢的人!”
闻言,皇后与梁淑妃都扬了扬眉。其实她们对于太子选不选温玉都并不是太在意,而在意在刘朝绪和宋懿行之间,温玉会选哪一个。但皇帝却龙颜不悦了:“哦,你喜欢的人是哪一个,难道比朕的太子还优秀么?”
皇帝这话一说,殿上顿时鸦雀无声。陈夫人也连忙将蠢蠢欲动的刘朝绪拉了住,这会儿可不是出头的时机。宋嘉言有些不安地回眸看向安静地站在一旁的宋懿行。宋懿行注视着温玉那边的动静,没有吭声。察觉到宋嘉言的目光,他回眸回望了过去。宋嘉言见状,连忙回过头去。
出奇的安静,温玉也知道自己这回是骑虎难下了。她本来是想说刘朝绪的,但是这时的沉默让她担心这样说的话,会给刘朝绪招致祸患。“要不,还是说宋懿行吧!”温玉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这家伙,不是一直都自信满满,仿佛什么都能搞定么?那就把这个难题丢过去给他,看他怎么办!他要是连太子都能搞定,那么她也认了!嫁他就嫁他了!!
宋懿行远远地瞥见温玉眼中闪过的那抹诡异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轻抿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心想:小坏蛋,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温玉正想把宋懿行的名字供出去,忽而听得有人说道:“是我。”温玉顿时愣住了,一时竟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在一阵唏嘘声中抬起头,茫然地满场寻找那说话之人的身影。片刻之后,便见得坐着的人群中有人站了起来,离座缓步立到了殿下。一袭天青色的缎衫,衣角绣有数枝苍劲的墨竹。衣带缓系,长发轻束,淡雅出尘得与这满堂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世子……”竟然是瑞王世子,刘宜光!
皇帝脸上原本因为温玉的那句话而显出的不悦之色,也在看到刘宜光的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爱怜和疼惜。“宜光,是你?”皇帝放柔声音问道。“你喜欢这位温小姐?”
“嗯。”刘宜光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是的,皇伯伯。”
“好!好!”皇帝微笑着连连点头,一副老怀宽慰的样子,当殿宣布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温玉赐婚给瑞王世子刘宜光,择日完婚。”
“……”温玉不由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刘宜光只说了一句话,皇帝便不顾还拿着金步摇的太子,直接赐了婚,仿佛刘宜光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似的。温玉不由回眸瞅了瞅眼前的太子,太子倒也没觉得皇帝这样做会让他下不了台,脸上的神情并无异样,看着温玉说道:“父皇给你们赐婚了,去谢恩吧。”
温玉已经完全不知道变成这种情形后该怎么处理了,想想几次的接触,刘宜光人倒是还不错,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茫茫然地出列上前,来到刘宜光身旁,双双叩谢皇恩。皇帝便让温玉回家了,说赐婚的圣旨,即刻就到。
于是,温玉便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坐着豪华的宫车被御林军护送回了家。温如韬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以为女儿被太子选中了,心想完了,以后连女儿也看不到了。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赐婚给瑞王世子了。
父女俩刚坐下来,温玉都还没来得及细说之前在金銮殿上的情形,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以温如韬往年的经验,赐婚圣旨一般隔天才会出,这回竟然后脚就到,快得仿佛怕谁会反悔一般。传旨公公临走前说道:“三天后,世子会登门下聘。两位,做好准备。”
“多谢公公。”温如韬面上没说什么,恭敬地送他出门之后,心里却起了翻腾。这个太不正常了。皇家下聘,筹备几个月都是正常的,怎么赐婚圣旨刚下,三天之内就下聘?这、放在寻常百姓家也没有这么匆忙的。
温如韬回房后,又将温玉唤到跟前,细细询问刘宜光的情况。尤其是人品如何,相貌如何,身上可有残疾之类的。温玉一一如实说了。论外表,刘宜光确实是个不逊于宋家兄弟俩的美少年。而且清贵出尘的气质与宋嘉言非常像,这也是温玉并不是很排斥这场赐婚的原因之一。论学问,她在通今联考的时候遇到过刘宜光。这样看来,他的学问应当也还可以。还有就是他经常往来严府,看严翰之收集和亲笔所画的各色山水,想来也是爱画之人。一般喜欢画画的人,心境都是比较平和开阔的。当然,宋懿行除外。这个半途而废的家伙,算不上真正的爱画之人。
温如韬百思不得其解,深深地蹙起眉来。温玉从旁说道:“爹爹,我想可能是世子一直不肯娶亲,这回难得开口,皇上怕他反悔,所以才‘速战速决’的吧?爹爹要是还不放心,可以等刘四叔他们从宫里回来再细问下。我明天到学里也找苏姐姐探听一下,多多少少能知道些东西。”
“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早,温玉抵达京学的时候,苑里的人都已经知道赐婚的事情了,纷纷跑来恭喜她,围着她问她与刘宜光之间是怎么开始的。在此之前,温玉与刘宜光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罢了,这一晃眼间,就变成了未婚夫妻了。
已经旷课多日的苏叶显然也是闻说了风声,在午休的时候跑了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赐婚了?温玉将当天的情形与她说了一遍:“……我与世子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他看我的目光也是极清明的,不像对我有特别的好感。我昨天思来想去,只想到当时的情形皇上有动怒的迹象,世子会不会是为了帮我解围才站出来?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情,搭进他的终生大事,也未免……”
刘宜光与宋嘉言年纪相仿,应该有个十六七岁了。在京中贵族来说,到这个年纪未婚已经算是晚婚了。他至今不娶,应该也是在娶亲之事上,很有自己的原则吧。若真是为了帮她解围,而认下这桩赐婚,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管他是什么原因呢!”苏叶极大方地摆摆手。“反正既然他站出来了,那他就得娶你!赐婚的圣旨也下了,想反悔?一点门儿都没有!诶,小玉,我跟你说!”苏叶搭上温玉的肩,挨着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瑞王世子啊,虽然他曾经二话不说拒我的婚,让我很生气,很想揍他一顿。但是不得不说,他可是现今这朝上数一数二的金龟婿啊!长相么,肯定是没话说了。而且啊,他父亲瑞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瑞王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皇上对这个唯一的嫡亲侄子宠爱得紧!对他简直比对太子爷还好!”
“是呢!是呢!”潘凝云在一旁听得极是艳羡。
这点温玉倒也看得出来。太子的金步摇都已经递过来了,没想到刘宜光一发话,皇帝二话不说,立刻就赐婚了。换地而处,若她是太子,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的话,估计会很失落吧?
“小玉的命还真好!”丁浅如托着下巴,酸溜溜地说道。
“还有啊,他的母亲是胡卢族的公主,胡卢王的亲妹妹。虽然过世得早,但是胡卢王对这个外甥也是在意地紧,每年都会派人来看他。小玉,你这回可是赚大发了!”
“可是……”温玉迟疑地说。“我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呃……”苏叶犹豫了一下,觉得瞒着温玉似乎也不太好,便说道。“其实要说不好,也是有的,就一点……”
温玉不由提了提神:“什么?”她倒是希望他能有一两个缺点,不然他这也好,那也好,让她很是无可适从。
“呃……去,去!”苏叶把支着耳边凑过来听的潘凝云和丁浅如赶了出去,关上门,才回来,勾着温玉的脖子,耳语道。“他父亲,也就是瑞王,是个痴呆。”
温玉吃了一惊:“老年痴呆,还是天生痴呆?”
苏叶小小声、小小声地说:“好像、是天生痴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打赌
苏叶见温玉脸色有异,连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啊,只要世子不呆就行了!而且瑞王没有妻妾,世子看着也是不管事的,以后瑞王府里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多好!”
温玉倒不是因此而嫌弃刘宜光,只是她记得当今皇帝的亲生父亲也是个呆傻的。刘宜光的父亲既然与皇帝是一母同胞,那也即是说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是呆傻的,这样的遗传基因……会不会今后生的小孩都是傻的啊!担忧了一阵,温玉又觉得自己似乎想得太远了。自己现在才几岁呀,就开始担心孩子的事情了!就算她现在马上就嫁过去,也要过几年,至少到十五岁以后才好生宝宝吧!
下学后,温玉与苏叶她们一道去往久违的游戏社,却在南苑门口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宋懿行。那时温玉正与苏叶在说话,丁浅如第一个看到了宋懿行,连忙扯了扯温玉的衣袖,低声唤道:“小玉,宋二公子。”
潘凝云接着便满是同情地说道:“呜,宋二公子好可怜……”
苏叶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温玉的肩膀,说道:“小玉,宋二公子对你那么好,现在你要嫁别人了,他肯定很伤心。你跟他好好说说吧。”
温玉本在这个时候遇见宋懿行,心中滞了滞,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今被苏叶这么一说,倒是细细地端详起宋懿行来。
他穿了件淡橙色的单衣,腰间束着橘色的方布,整体的色调明朗如昔。温玉一直以为,以宋懿行那样阴暗的心理和狡诈的处世方法,应该喜欢黑色、藏青色这类暗色冷色系,不想他却特别喜欢浅橙、淡黄这类亮色暖色系。其实想起来,还是非常奇怪的。他的神情中也没有太多的不对劲,只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只要周旁没有其他人,他便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温玉打量他的同时,他也转着一双星子般的眸子注视着温玉。互相打量了一番,而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同时问出了此刻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很伤心么?”温玉问。
“你很高兴么?”这句是宋懿行问的。
温玉扬扬眉,说道:“先回答我的。”
“我伤心得快要死掉了。”宋懿行说时,应景地捂着胸口,以凄切的目光瞅着温玉,幽幽地说道。“让我抱一下,好么?算是道别,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温玉还是被他的眼神瞧得心里有些钝钝的。直到他真的欺身过来要抱她的时候,才七手八脚地推开他,斥道:“去!去!少装蒜,我压根就没觉得你有多伤心!”
宋懿行被温玉推开后,便保持着侧对着温玉的姿势,沉默不语,似乎真有些黯然失魂的模样。温玉等了半晌不见他吭声,斜过眼睛瞅瞅他,说道:“喂,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在温玉启步走的时候,宋懿行才转过身,幽幽然说道:“在陛下问你谁比太子殿下还优秀的时候,你是想说我的吧?”
“少臭美!”温玉横了他一眼,说道。“我那是想把你丢出去顶缸呢!让你在皇上面前吃不了兜着走,最好娶个公主带回家去!”
宋懿行的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抿嘴笑着再次挨身过来:“我们来打个赌吧。”
“不要。”温玉想也不想地就回绝。
“不先听听条件么?”宋懿行开始诱导。“就算不答应,听听也不亏啊。”
温玉一想也对:“那你说吧,赌赢了如何,赌输了又如何?”
宋懿行说道:“若是你赢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这么好?”温玉怀疑地扬了扬眉,却不接他的话,等着他继续说输了是个什么条件。
“输了的话,两年内,你不能离开京学。”
温玉怔了怔,有些讶异于条件的简单。
宋懿行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换个说法,就是刘宜光要你转去国学的话,拒绝掉他!”
“……”温玉笑了一声。“我能不能理解成为,你怕我去了国学,你就见不着我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让我留下来,所以才拐弯抹角地来了这么一个赌局?”
“大抵就是这样的。”宋懿行承认得倒得爽快。
温玉倒也不想离开京学。她的好朋友都在京学,她的“产业”也在京学,她准备了许久的大型游戏“大富翁”还没有推出呢?在狠狠地捞一笔之前,她怎么可以离开?而且国学里,都是皇子公主,金枝玉叶,她一只小麻雀去和凤凰们凑什么热闹?宋懿行说的这个赌约,反正于她而言左右都不亏,当即爽爽快快地应下。“好吧,你说赌什么?”
“就赌,刘宜光短期内不会娶你过门。至少两年!”
温玉看了他一眼,暗想他这次会不会是失算了。皇帝那边那么着急着赐婚、下聘,会由着成婚之事延到两年之后么?不过,也难说,宋懿行那么奸诈。说不定他就是在宫里听来了什么风声,然后跑来找她打这个稳赢的赌!温玉暗暗点头,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没品的主啊!
宋懿行看着温玉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之色,缓缓地挨近身来,在温玉耳边低低地加上了一句:“只要短期内他不娶你过门,你就,还是我的!”
温玉顿时一惊,回眸紧紧地盯着他。
今科殿试的最终成绩放榜了!新科状元是蓝冠宜,榜眼是个不认识的人,温如韬是探花。加上温玉的赐婚之事,温家如今也算是双喜临门、苦尽甘来了。好友纷纷登门道贺,刘传耀也带着刘朝绪过来。大人们在前堂庆贺,刘朝绪沉着小脸进内堂来找温玉。张妈妈给他们上点心的时候,听得刘朝绪抱怨说“妹妹要嫁人”之类的,便笑着说道:“妹妹嫁人了,以后就多个妹夫陪绪少爷一起玩,不是更好么?”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表示对刘宜光的不满:“木头人一样的,我不喜欢他。”
温玉想到刘宜光确实是不太说话,而且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除平静之外的第二种表情,难道刘朝绪会觉得无趣。
“我还小呢,不会这么快嫁过去的。而且世子与你都姓刘,是亲戚,就算真成亲了,我们也可以经常一起玩的。”这话自然是哄他,看京学里那些师姐们,成亲后就纷纷退了学。这个世界虽然开明,但是女子成亲后,也不是能随便见外面的男子的。
刘朝绪之前便在家里闹了几天别扭了,但是再不高兴也没法子。皇帝圣旨都下了,难道哭闹下就能收回去不成,所以也只能往好处想。再怎么说,刘宜光与他是同宗的兄弟,算是自家人。温玉嫁他,总比嫁到宋家去好吧。
刘宜光如期前来下聘,来之前还先遣了小厮过来,让温如韬不要留客。按习俗,新女婿由保山陪着上门下聘,要在女方家住一晚,第二天方能离开。温家换的新院子,虽然比之前宽敞了,但是也留不了那么多人住。之前传旨公公曾经打过招呼,温如韬也早有准备。有从京州过来的曾经的同僚,无法当天赶回去的,都提早在附近的客栈订了房间,所以原本就没有留了客人在家里住。
陪同刘宜光前来的,是苏叶的父亲苏大学士。因为苏叶之前逃婚的事情,他与温如韬也算有了些交情。加上他本来也曾看中刘宜光,想让他当自己女婿的,虽然亲事未成,但也不减他对刘宜光的欣赏,自告奉勇地来保这个媒。
温如韬在门口接到他们,引入座后,便一直细细地打量刘宜光。见他气质容貌出众,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不是俗流,心里倒是十分满意的。只是觉得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冷冷淡淡的,完全没有新姑爷应有喜气,对他这个岳父也没有丝毫热情,总觉得有些古怪。
温玉一早也被张妈妈叫起来,又是换新衣服,又是梳点妆容,整整忙了一上午。还要亲自下厨做红枣桂圆羹,说是下午要送到厢房去给保山大人和新夫婿品尝。一定要用心做,不要坏了第一印象。其实虽说是让温玉亲手做,但张妈妈又如何放心,所以温玉基本上就是拿了汤匙在一旁轻轻地搅拌,然后坐在旁边看火。
紫菱原本是一心想要温玉嫁给刘朝绪,她好回刘家去的。但现在想想,瑞王府似乎更加不错,于是也欢欢喜喜地帮温玉打点起来。午后,温如韬派了人来支会,说新姑爷已经到厢房休息了。张妈妈算了时间,让紫菱跟着温玉送羹汤过去。
苏老爹也是很喜欢温玉的,小姑娘文文静静的,比自家闺女乖巧多了。如今她配了这门好亲事,他也真心地替她高兴。喝过一碗红枣羹之后,夸赞了几句,便唤紫菱陪他到院里走走,留下这对未婚小夫妻独处。
两人对坐着,相顾沉默,终还是温玉问道:“世子,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刘宜光往下正轻口品尝的羹汤,转过目光看着温玉,真诚地说道:“我想帮助你们。”
“我们?”温玉讶异地问。
刘宜光点头:“你们。你和嘉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良缘
“宋大公子?”
温玉有些怔怔的,这怎么又扯上宋嘉言了?难道当初宋嘉言所以说的,他想别的办法帮她摆脱宋懿行的纠缠,就是指这个?温玉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如果宋嘉言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是这样的话,那也未免太让她失望了。
“嗯。”刘宜光缓缓点头。“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不是吗?”
温玉闻言心中一顿:“宋大公子与你说的?”
“不是。”刘宜光否认了。“他没说过,但是我看得出来。而且,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在宫里,我托世子带我去找宋大公子的那一次?”
“是的。”以往,别人没有直接叫唤他的名字,点名让他回答,他都是装作没听见,置之不理的。如今对于温玉的每一个问题,他倒都回答得非常认真。“我跟皇伯伯说,你现在还小,等你十五岁及笄后,再娶你过门,这其中还有两年的时间。瑞堇那边,皇伯伯已经另外指婚了。你们想办法在两年内摆平其它的事情,顺利成婚。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温玉来不及惊奇真让宋懿行给料中了,果真是两年,就被他话中的另一个关键点给吸引了注意力过去:“瑞堇公主,另外指婚了?”
刘宜光点头:“就是新科状元,蓝冠宜。”
蓝冠宜……那人一舞惊动满朝的绝色少年!皇帝果然是留着指给自己的女儿的,只是没想到竟是瑞堇公主。
温玉心里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了。虽然自打那天刘宜光在金殿上站出来应下婚事,温玉就觉得非常古怪。只是赐婚的圣旨都下了,所谓君无戏言,应该没有更改的余地了。温玉原本就不反感刘宜光,这几天在苏叶她们连番地轰炸的称赞和艳羡下,温玉在心里上也开始渐渐接受他成为自己的未来夫婿。正想接下来要多分些心神去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原本那天他在殿上站出来,表面上是为她解围,实际上,却是为了宋嘉言。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娶她为妻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想帮宋嘉言保住她两年而已。而宋嘉言压根就没跟他说过他喜欢她之类的话,这家伙,单凭着自己的推测就作出这样的决定,未免也热心过头了吧?
两年……两年后会怎么样?他找个理由,要求解除婚约,以皇帝对他的宠爱,是肯定会答应的吧?那她呢?被王府离弃的她,能顺利再嫁么?不过转念想想,这样也罢,至少两年内不必操心自己的亲事了。有个缓冲期,也正好可以从长计议。
温玉郁闷了两天,又回去上学了。小姐妹们纷纷过来询问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温玉便说是下了聘,但亲要等她十五岁后再成。丁浅如她们纷纷表示不可思议。在她们的八卦之下,温玉才知道,选秀之后,皇帝像打了鸡血一样,连下了N道赐婚圣旨。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太子正妃和侧妃的赐婚,然后是温玉与刘宜光的赐婚,接着是瑞堇公主与新科状元蓝冠宜。皇帝点鸳鸯谱点上瘾了,想给青瑜公主也赐个婚。但青瑜公主本来属意蓝冠宜的,不想被瑞堇公主抢了,便跟皇帝闹起别扭来。给她指谁,她都坚决不肯。皇帝本来就是最疼两位宝贝公主的,啃不动青瑜公主那边,而自己的瘾又没过足,就又给苏叶和郭连熙指了婚,而且直接给定了十月二十八的良辰吉日。
“叶子快郁闷死了。”丁浅如说道。“她昨天来学里,找我们吐了一番苦水,又回家里闹去了。”
潘凝云从旁说道:“其实郭公子挺好的,苏姐姐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就是。”丁浅如也说道。“要说郁闷,也该是郭公子更郁闷吧?叶子老是欺负他,本来婚事都已经退掉了,为了帮叶子躲掉逃秀才让家里谎称没退。结果皇上兴致一来,直接来了个赐婚,现在谁也跑不掉了。”
温玉笑着说道:“我看苏姐姐和郭公子应该也互相有好感的,只是两个脸皮薄的,都没好意思承认。没见苏姐姐回来的时候,与我们说的都是左一个‘病秧子’,右一个‘病秧子’的。苏姐姐要去选秀,郭公子不也二话不说就答应帮忙的。下回苏姐姐再来找我们抱怨,就叫她找郭公子商量去。”
丁浅如嘿嘿笑笑:“是啊,再来个一起逃婚什么……”
“逃去哪里呢?”潘凝云认真地问。
“逃到边关去吧!哈哈,天高皇帝远,他们就可以双宿双栖啦!”
温玉与丁浅如说的时候,不过是在开玩笑。哪有被指婚的小夫妻两个,因为不满这桩亲事,而相携着双双去逃婚的。没想到苏叶被温玉她们推去找郭连熙商量对策后,那两个人还真的决定再次逃婚,想着拖过皇帝钦定的大婚之期,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苏、郭两家的长辈其实都是很满意这桩婚事的,所以对于皇帝的赐婚,他们是一千个一万个同意的,只是没想到两个小的又卷包袱逃婚去了。苏老爹派人四处一打探,得知自己女儿是与一个长得很像郭连熙的少年一起出的京。捋着山羊胡沉吟一番,当即大手一挥,不管了,随他们去吧。顺便还支会了郭家一声,说就当他们是婚前旅游去了,大婚一应的事情都先准备起来吧。等他们带在身上的钱用完,自然就会回来了。
但这一次,他们回来得比苏老爹想像得还要快。根据后来苏叶对温玉她们的描述是,他们两个其实没逃多远,就逃到了之前他们住过一阵子的那个客栈。客栈里的掌柜和小二都还认得他们,打趣了他们几句,说他们“小两口又出来玩了”,“这回不要再吵架了”之类的。
郭连熙先反应过来了,发觉自己好像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讨厌苏叶……要是真讨厌的话,应该不会跟她一起上路吧?但他心里别扭,而且苏叶又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于是他也就憋着没说。
两人在云水镇逍逍遥遥地玩了几天,苏叶打听到家里居然都没有派人来找她,反而在喜气洋洋地准备婚事,连忙又跑去找郭连熙商量。
“怎么办,怎么办?”苏叶急得团团转。“没想到我爹竟然这么绝,咱们都跑了,还要让咱们成亲。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两个替身,代替我们拜堂啊!这样一来,不是全京城都知道咱们两个成了亲!那我们还要不要回去了?!”
郭连熙本来觉得苏叶粗鲁凶悍、话多闹得慌,现在想通了,倒觉得苏叶还是蛮可爱的。性情直爽,不扭捏造作,还有些笨笨的,事情都到这个份了上,她还脑子打结,转不过来。不由抿抿嘴,说道:“那咱们就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苏叶表示她离家出走,只是为吓吓她老爹而已。“我爹爹和娘亲就我一个女儿,我要不回去,他们会伤心死的!”
“那我们回去吧。”郭连熙表示现在他已经无比淡定了。
“那怎么行?!”苏叶更加着急了。“回去的话,我们俩不是要成亲了!”
郭连熙指指她,又指指自己:“现在,咱们两个在一起。成亲了,也是咱们两个在一起。你觉得,有分别么?”
“呃……”苏叶一想,似乎,好像,确实,没什么分别。
于是,携手两度逃婚的这两只,又再一次地双双回来了。
温玉虽然被自己的事情弄得烦恼不已,但还是被苏叶他们给逗得乐了好久。这两个家伙在感情上都少跟筋,反应慢半拍,劳师动众了这么久,还不是姻缘天注定,逃也逃不掉。
温玉打趣了苏叶几句,也便开始准备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了。温玉考虑了一番,准备做一男一女两个布娃娃送给他们。祝他们他们早生贵子,而且生了儿子,再生个女儿,儿女双全,才是真正的好!
温如韬的官职下来得很快,而且补的是正六品吏部主事的缺。吏部是六部之首,考功清吏司又是涉及各大臣的在任绩效评定,是个肥缺。自空出来之后,便有不少人盯着,等着年底任满叙职的时候,可以走下门路安插自己的人过去补这个缺。不想,就差这几个月了,皇帝御笔一挥,直接指了人过去。众人也是知道大半是刘宜光的关系,皇帝给特别关照了。心中虽然有怨怼,但也不敢大声。毕竟新科的探花,封个六品官,也不是太离谱的事情。
自温如韬上任后,温玉便觉得他看到她时,神情有些不对。原本以为是不是温如韬知道了赐婚的真实内幕。后来渐渐地感觉出来,那目光有些躲闪,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温玉在旁敲侧击了几次,得不到回答之后,只得直接问了。总不能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却让父女俩中间隔了这么一个梗,倒不像从前那般亲密了。
温如韬见瞒不过了,才告诉温玉。他在雅兰书舍里,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号清虚散人,性情温婉,诗画双绝,与他志趣相投。他之前一心备考,没有考虑过其它。如今高中了,一问才知,那清虚散人竟出自建平侯府。而且正是当初曾拒过婚的梁大小姐,梁玳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亲疏
温如韬是去年的时候,由吏部尚书胡大人引荐进的雅兰书舍。在书舍里,他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梁玳雯就是其中一个。他们相识相知近半年,梁玳雯都是以雅号相称,舍中更也无一人提及她的出身,必定是事先打过招呼的。对此,温如韬也非常生气,觉得自己是被联合起来设计了,近来已经在疏远梁玳雯了。
对于梁玳雯的刻意接近,温玉虽然也不高兴有人一心想做自己的后娘,倒结合前因后果,却有了另一番想法。他们结识的时候,温如韬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白衣书生,寄人篱下,一贫如洗,又丧妻带有一女。对于梁玳雯这样的侯府千金来说,有什么值得她刻意接近的?莫非,她是真的喜欢上温如韬了么?
温玉当是时也没怎么说,想看温如韬怎么处理。如果他也对梁玳雯有心的话,过个几天,应该就会找理由维护她了。但另一边她也没闲着,用心地打探起这位梁大小姐的有关事情来。
苏叶完全没有待嫁新娘的意识,每天还是大大咧咧地来上学,跑来跑去地四处打听八卦。郭连熙每每与同窗好友边走边谈论学问时,瞧见苏叶风风火火地跑过,都想装作不认识她。但好友们都会笑着打趣说道:“唉呀,郭兄,又瞧见你家娘子了!”然后就会“嫂夫人”“嫂夫人”地叫唤。
苏叶听到说话声,便会放下手头正在追踪的八卦消息,大大方方地跑过来向众人打招呼,很有女主人的自觉。瞧到郭连熙的黑脸之后,便吐吐舌头,转身飞也似地跑开了。每当这时候,郭连熙就恨不得不认识这个家伙。但转念想想,没多久,她就被自己娶回家了,到时候就没这种烦恼了。于是,又坦然了。
最近的八卦自然都集中在瑞堇公主的婚事上。毕竟宋嘉言和瑞堇公主这一对是京学、以至于全京城公认的金童玉女。虽然一年多来,婚事久久未定,大家也觉得有些蹊跷。但这会儿毫无征兆地,瑞堇公主另招了驸马,确实也无异于是晴空一个霹雳,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宋嘉言一直没有来学里,听说宋家家里如今是一团乱麻。宋懿行也时常旷课不来,偶尔来了,被人问起兄长之事,也是三缄其口。被问得紧了,就只说兄长没事,过几天就会来学里正常上课了。
“梁大小姐啊!”苏叶说道。“小玉,你怎么又关心起梁大小姐的事情了,我记得你以前问过的呀?”
“是啊……”温玉抿抿嘴,苏叶这记性还真不是一般地好,中间亘了这么多事情,她居然还记得清楚。“我想见见梁大小姐,不知道有没有办法?”
“呃……我们进学没多久,梁大小姐就退学了,我们跟她都没什么交情诶。要见她的话,得去建平侯府递帖子吧?”
温玉可不想去建平侯府,建平侯和那梁三小姐都让她挺无语的。
丁浅如说道:“倒是有个人,小玉可以找。”
“谁呀?”温玉立时问。
“宋二公子啊。”
“呃……”温玉也是知道宋懿行与梁玳雯有交情,但是,她不是那么想要去找宋懿行帮忙。总觉得想要他帮忙,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弄点好处回去。
“对了,对了,小玉。”苏叶忽然来了兴致,拉着温玉兴奋地问道。“你和世子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事实上,自从下聘那天之后,温玉就没有见过刘宜光了。以前还经常在严府遇到,近来,也都没见着他了。他们两个名义上是未婚夫妻,事实上却完完全全地还是陌生人。
丁浅如说道:“世子在国学呢,小玉应该不能经常见到他吧?”
“嗯。”温玉点点头。
“那小玉为什么不转去国学呀?”潘凝云好奇地问。
“对呀,小玉!”苏叶也好奇地问。“你是未来的世子妃,应该转去国学才对呀?世子没有跟你提过么?”
“因为……”温玉忽然有些明白宋懿行跟她打的赌的涵义了。他既然算准了刘宜光会将婚期推迟两年,自然也知道他对她并没有感情,是为了宋嘉言才这么做的。那么这家伙自然也知道刘宜光是不会提出让她转去国学的,他让她拒绝掉刘宜光,并不是真的担心刘宜光会让她转学,而是让她提前想好说词,在小姐妹问起的时候,不要露馅。
“我舍不得你们呀!”温玉抿着唇角,笑笑说道。“也舍不得我的游戏社,呵呵。”
“那让世子转过来吧!”苏叶的眼睛忽而亮晶晶起来了。
“是啊!是啊!”丁浅如的眼睛也亮了。
刘宜光自来冷冷清清,除宋嘉言之外,也不见他与其他人有什么往来。所以,对于她们来说,刘宜光就是一个远在天边、神秘而优雅的贵公子。要是转来京学的话,就可以借由着温玉的关系多接触,然后就可以揭开他那神秘的面纱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就让乐衷于八卦的她们,心潮澎湃。
面对着前面三双亮晶晶的眼睛,温玉只能讪然笑笑,说道:“那、我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试着跟他说说。”
苏叶立时又凑到跟前来,期盼地说道:“小玉,小玉,我成亲那天,你和世子都来啊!”
“啊……这个……”这个就不好硬着头皮应下了。正在想该如何搪塞过去,幸好丁浅如逮住机会打趣苏叶,说她现在倒是巴望着成亲了,当初不知道是谁指天誓地地不肯嫁给郭连熙。苏叶被说红了脸,追着丁浅如一阵好打。
潘凝云看着满屋跑的两人,吃吃地娇声笑。温玉回眸看看她,问道:“小凝,你的亲事,你有与家里说吗?”
潘凝云闻言,秀丽的小脸上顿时黯淡了下来:“说了,但是他家里,看不上我家。”
“绪哥哥家?”温玉有些惊奇。陈夫人都愿意让刘朝绪娶她,应该不至于会以家世取人吧?抑或,陈夫人确实是看中了她家那个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的爵位?
“嗯。”潘凝云点头。“据说有好几家登门议亲的,其实就数我爹爹官最小……小涵家也在。”说着,她见温玉脸上出现担忧之色,连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也不是一定要嫁他的,现在这样就很好啦!”
温玉暗自叹叹气,这傻丫头,也不想想,若是她不嫁刘朝绪,以后就得嫁别人了,哪能像现在一样在学里经常见着他?温玉的私心,还是比较希望刘朝绪娶潘凝云的。
虽然谢雨涵各方面都比潘凝云优秀,而且人也聪明,但温玉觉得她功利心太重了。当初她与五小姐交好,也是为了能更靠近刘朝绪。后来温玉进学了,她发觉刘朝绪与温玉关系更好,于是她便与温玉做小姐妹。再后来丹宁伯府分家了,刘朝绪的亲事由陈夫人作主了。她发觉陈夫人似乎是想让温玉做儿媳妇,所以她又有好一阵子不与温玉她们往来。如今温玉定了亲,她又回头来与她们一道玩了。虽然平时相处起来,她脾气也算不错,没什么大小姐架子,但这样的做法,总让人无法与她亲近。
为了能见梁大小姐一面,与她好好谈谈,温玉还是去找了宋懿行。宋懿行自然立时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你别问。”
“好,我不问。那我帮你约她,好处呢?”
温玉见他果然张口就要好处,不由瞪了他一眼,说道:“给你一两银子,买糖吃。”
“你这么努力赚钱,我怎么好意思拿你的血汗钱?”宋懿行一副很不忍心的样子。“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说着,他凑过身来,指指自己的侧脸。“亲在这里就好。”
温玉推开他:“去死啦,有夫之妇,你也调戏?”
“那先欠着吧,等你不是有夫之妇了,再还我。”宋懿行又显出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
“叽叽歪歪地真讨厌。”温玉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倒也不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这家伙虽然做夫君的话,很恐怖,但是做个普通朋友,感觉倒是挺不错的。大多事情他都能帮上忙,基本上可以算是万能胶,只要不粘住不放就好了。
温玉回了家,发现温如韬已经从任上回来了,而且还有客人在,便也没去请安,直接绕回了自己的小院。张妈妈正带着几个小丫环忙进忙出的,猜是为着前面几个客人准备东西,便唤过紫菱问道:“可知来的是什么客人?”
“是老爷的同僚吧。”紫菱也不是太清楚。她原来没太在意来了什么客人,现在被温玉问了,想要在温玉面前表现下,就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说道:“小姐,是来说亲的呢!”
“给我爹?”如今她的亲事已经定了,再有说亲的,肯定是冲着温如韬来的。
“是呀!”紫菱说道。“请胡大人出面保的媒,说的是督察院佥都御使大人家的小姐。”
“呃……”温玉本听说有人来提亲,第一反应是建平侯府又来了,没想到这次却是换了一家了。看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同时,自己多个后娘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乱麻
督察院是当朝的最高行政监督机关,掌管着除御林军外各州府包括京城在内的所有官府直辖兵。督察院置左、右都御使为最高长官,直接听命于皇帝。先皇的时候,都御使下还有副都御使,现在的皇帝废除了副都御使之职,直接将下面的左、右佥都御使提为正三品。这回托胡尚书大人来保媒的,就是都察院的三号人物,左佥都御使白染秋。
说起这个白染秋也是个人物。他十六岁中武状元,十八岁随军出征,在危急关头带着一队人马,将被敌军围困的杨大将军解救了出来。自此,杨大将军对他极为赏识,一路提拔。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升到了左佥都御使的位置。许是他运气好,新皇觉得督察院左右都御使互相牵制就可以了,头子多了会更容易出状况。于是废去了副职,他就成了正三品的官。
此番他托胡尚书来,是为他的妹妹白染尘提亲的。白染尘今年二十岁,是京城里有名的巾帼英雄。平日里最爱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更是她的拿手好戏。三年前,白染秋奉命巡视边关,十七岁的白染尘也跟着去了,还抓到两个违纪的守关士兵,按军法痛打了一顿。她一打成名,京中士族大多都不敢娶这位巾帼英雄,将帅之家倒是极为欣赏。但偏偏这位女英雄就是不喜欢武将,反而喜欢文质彬彬的秀才书生,所以婚事一直拖到了如今。
这些消息,自然是之后温玉找苏叶打探出来的。白染秋是个相当有头脑的人,他所托的胡尚书,对温如韬有知遇之恩,现在又是他的直属领导,再如何也要给几分情面。就算实在不愿意,也不至于一口回绝,留有余地,也好徐徐图之。
大多文人雅士,都喜欢温柔婉约、能诗会画的女子,温如韬也不例外。对于这位将门之女,他还是心里有些犯怵的,便推说自己刚刚上任,应励精图治,做好本职工作,才不负朝廷重望之类的。胡尚书大约也明白温如韬的心思,表示了理解。换成是他,他也不想娶个武艺高强的妻子回家。万一有了纷争,动起手来吃亏还是小事,被打个鼻青眼肿地上朝,那不是要沦为满朝的笑柄?
“小玉,你最近怎么了,又是问梁大小姐,又是问白小姐的?”丁浅如警觉地问。
“呃……”
潘凝云眼珠子一转,自作聪明地说道:“难道宋二公子最近又和白小姐走得近了?”
丁浅如一听,连忙伸手在潘凝云的前额拍了一下,责道:“别乱说,宋二公子与白小姐走得近,又关小玉什么事情呀!”
潘凝云一想,也对,温玉现在都订亲了,不好再拿她与宋懿行打趣了。便吐吐舌头,“哦”了一声,缩着身子坐了回来。正这时,宋懿行来游戏社了,在门口打了声招呼,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像进自己家一样自然。
“宋二公子?”苏叶几人对宋懿行的到来表示惊奇,也不走开,一个个睁圆了眼睛在旁边看着。
宋懿行向她们点头示礼,径自走到温玉跟前,说道:“约好了,一个时辰后,在金满楼。”
苏叶她们听得一头雾水,只有温玉知道他说的是他帮她梁大小姐的事。“嗯。”温玉点点头。“多谢二公子。”
“需要我陪你过去么?”宋懿行的眼神、声音、语调温柔得简直可以滴出水来。这反而使得温玉有些后悔找他帮忙了,连忙说道:“不用,不方便有旁人在。”
“嗯。”宋懿行不以为意地轻颔首。“我已经备好车了,就在东二门等着。你们谈好之后,让他们送你回家,或者去别的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
“多谢二公子。”
“不用谢。”宋懿行说完之后,又与苏叶她们打过扫招呼,便告辞走了。
苏叶终于想起温玉之前问梁大小姐的事情了,感叹道:“宋二公子对小玉真是痴心啊!随叫随到,做事又周到又体贴,小玉不嫁他,真是可惜了。”
“是啊,小玉都被指给别人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小玉这么好……”潘凝云感叹。
丁浅如打断她们的顾自嘁嘘,说道:“唉呀,你们都想什么呢!世子也很好啊!在金銮殿上不怕皇上怪罪,直接站出来承认小玉拒收太子的金钗是为了他,多有气概啊!”
“嗯嗯,是啊,是啊!”潘凝云就是个墙头草。她们说宋懿行对温玉好,她觉得是。她们说世子也很好,她也觉得没错。
苏叶撇撇嘴,有些不信服地说道:“小玉,世子出京了,你知道么?”
温玉如实地摇摇头。
丁浅如看看温玉,回头问苏叶:“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请世子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呀,就让爹爹送了请柬过去,才知道世子已经出京好几天了。而且,是去佛山五福寺礼佛,要一个月后才回来。你们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不告诉小玉,过份不?”
“呃……小玉,世子真的没跟你提过礼佛的事情?”丁浅如问温玉。
温玉如实地摇头:“没有。”
在这里,礼佛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京中贵族信佛的很多,多年来,礼佛的一应事项已然完全体制化,沐浴、斋戒、献祭、诵经,末了还要减去几缕头发,总之是极尽繁复和隆重。通常都是面临重大事件时,譬如大婚、出征、亲人重病等时候,出京前往深山里的各大名寺礼佛祈福,希望佛祖庇佑。近年来,京中的贵族非常盛行在大婚前,由夫妻二人共同前往名山古刹礼佛,为自己的婚姻在佛前祈福。如今刘宜光却独自去了,而且都没有支会温玉一声,所以苏叶对此表示非常生气。
“世子为什么不告诉小玉呀,是不是去得太久,怕影响小玉上学?”潘凝云一如既往地只往好处想。
温玉也说道:“不一定就是那个礼佛啦,有可能是瑞王爷生病了,世子去帮王爷祈福的。”
丁浅如点头:“说的也是。”
苏叶还是不太满意:“那去这么久,都不跟小玉说一声,就是过份嘛。”
“应该是不想小玉跟着担心吧。”丁浅如也跟着帮忙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温玉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又说了会闲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坐车去了金满楼。在二楼的雅间里等了不一会,梁玳雯也提早到了。她将身上的氅衣解下,递给贴身侍女,留她在外面候着,便掩了门进来。温玉之前虽然曾见过她两次,但都是匆匆而过,如今细细打量,发现确实是一个美貌女子。而且更难得一身淡淡的书卷气,看上去幽静娴雅,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也难怪温如韬会欣赏她,引她为红颜知己。
梁玳雯与温玉见了礼,在与她相对的席上坐下,温声说道:“我知道温小姐找我为的是什么事情,我们就不多缀言,都直说吧。”
温玉微微一怔,说道:“好。”
“温小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么?”
“是丹宁伯府刘老夫人大寿的时候,在后园水榭里,梁大小姐与宋二公子一道来的。”今天本是温玉找她来问一些事情的,一开腔,却是被她占了主导地位。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们,要略早一些。”梁玳雯缓声说道。“也是拜寿那一天,因为来的人太多,我家的车驾停在街口,等前面的人进去。后来你家的马车来了,就停在旁边。我看到你家的车马遭到驱赶,车夫都急了,有些不满,温先生却是不愠不火,着令改道。”
经她这么一提,温玉隐约想起那天旁边确实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而且在他们调转车马改道的时候,她也依稀有看到轿里隐约露出的小半张脸庞。
“我认为,君子最难得是富贵不骄,贫贱不躁,万事以平常心处之。那一见,我便觉温先生非等闲人物。后来在水榭遇到了你。再后来家父听信闲话,想纳你妾,闹了大笑话。我却感于温先生身陷困顿,却仍然以女儿为重的舐犊之情。这样至情至信的人,我认为是不可多得的良配,所以也就顾不得矜持,恳请父亲托媒上门求亲。”
“至于我家里的情况,我母亲早亡,现在的母亲是父亲续娶的,二妹和三妹都是她所亲出。我知道三妹她对你说了不好的话,我可以代她陪不是,或者有其他的补偿的方法,我也愿意去做。只是,若因为这件事对我存有偏见,却是不公平的。”
温玉大抵明白她的意思了,虽说长姐有教导之责,但是上有母亲在,姐妹中又只她一个不是亲生的,在家中处境必定艰难。她纵然有心教导妹妹,也是无从责起。想想当初梁三小姐就曾当面说她是克夫命,由此而可见一斑。
“梁三小姐的事,大小姐已经代为道过歉,我早已经不放在心上。我只是听父亲说起在雅兰书舍与大小姐结识之事,心生好奇。又想到重阳那日,大小姐似乎有事找我相谈,所以才请宋二公子代为相邀。我对大小姐并无偏见。”
“……那温小姐觉得我可好?”
梁玳雯问得直接,将温玉怔了一怔,讪然说道:“父亲的事情,自有父亲作主,哪有我这个做女儿的插得上嘴的地方?”
梁玳雯却是明白温玉的意思了,似乎长长地松了口气,释然笑道:“如此,多谢温小姐了。”
温玉回到家中,在堂上见到温如韬,正犹豫要不要将见梁玳雯的事情告诉他,便听得温如韬唤道:“玉儿回来了,快过来。”
“爹爹。”温玉快步过了去。
温如韬苦恼地说道:“真被玉儿说中了,你刘家四婶确实是想将她的那位族妹说与我做续弦。这下委实麻烦了。刘家对我们有‘雪中送炭’之恩,胡大人又对我有知遇之恩,这……回了哪一边都不好啊!”
温玉想了想,才想起陈夫人的那个堂妹,陈妙柔。“不能先拖着么?”
温如韬叹着气说道:“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了一世。”
温玉知道温如韬约摸是想再娶了,不然以事业为重作为借口,两边都推掉,倒也不是很得罪人。但若是拒绝掉一边的同时,接受了另一边,那就得罪人了。当初在陈夫人的安排下,陈妙柔与温如韬见过面。但那时,陈夫人并没有提亲事。温玉从陈妙柔当时的态度可以猜测出来,陈妙柔应该是看不上当时还是白衣客又带着拖油瓶的温如韬。她不愿意,陈夫人只能将亲事搁置了。如今温如韬高中探花,当了官,女儿又是未来世子妃,一时身份倍涨,那边同意了,陈夫人才来提亲事。这么想想,温玉就不太喜欢陈妙柔。而白染尘,她没见过,温如韬也没见过。所以估摸着,温如韬就是有点想娶梁玳雯了。只是现在另外两边保媒的,一个是刘传耀,一个是胡尚书,两边他都不好意思得罪,所以只能惆怅了。
温玉沉吟了一阵,认真地说道:“女儿也想不出法子。”
“唉!”温如韬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温玉的小脑袋,喟叹着说道。“幸好玉儿还可以陪爹爹两年,唉——”
温玉心中本也不想家中多个人,对娶“后娘”之事抱着排斥的心理,这会儿被温如韬这么一感慨,心里也不是滋味。现在父女俩相依为命,若是将来她出嫁了,就剩温如韬一个人了,确实怪冷清的。
晚上,温玉趴在床上想,现在这情景到底有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想来想去,也就一个“拖”字诀了。陈、白两家的小姐,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吧,总不会一直等着温如韬吧?不过,她自己的事情还要麻烦呢!自打定亲后,刘宜光不见人影,宋嘉言也不见人影,就宋懿行阴魂不散……烦恼!温玉拉上被子,将自己埋起来,睡觉。不曾想,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皇帝一道诏书下到温家,说远在胡卢国的胡卢王,也就是刘宜光的亲舅舅,听说外甥订亲了,高兴不已。要御驾亲临,来看看外甥的意中人,未来的外甥媳妇,也就是温玉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急病
温玉为胡卢王的即将到来小小地紧张了一把,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景状。虽然温如韬说胡卢国是个非常开明的国家,让她不用太紧张,但胡卢王终归是一国之主,终不能以普通人家的舅舅之礼相待。而且她与刘宜光又和一般的未婚夫妻不一样,他们之间,有些类似于契约关系。契约期两年,两年之后,便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各奔东西。
温玉很想找刘宜光问问,对于他舅舅想见她这件事情,他有什么打算。偏偏他人又不在京中,温玉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独自郁闷。为了不出什么差池,温玉每天都抽时间去书楼查胡卢国的有关资料。另一边托苏叶留心打探瑞王府那边的情况,刘宜光一回来,她就去找他商量到时候的应对之策。
宋懿行倒是闻着讯先过来了,在书楼里找到温玉,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问道:“听说胡卢王要来?”
“你这回消息不是太灵通么?”她接到诏书都好几天了。
“嗯。”宋懿行倒也承认了。“最近家里事情多。”
温玉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忍住了想问宋嘉言近况的冲动。
宋懿行自然没漏过她一刹那间的欲言又止,引开话题说道:“胡卢王,我也没怎么接触过,他上回来,还是胡姬公主过世的时候。那时候,现在的皇上还是世子。”
“胡卢国虽然地处偏僻,但盛产玉石,国内相当富庶。所以也因此经常被周旁尚武的国家骚扰,为了自保而长期托庇于我朝。”
这些温玉都在书上看到过,而且胡卢国还有个非常有趣的习俗,就是:男子再有权势也只能娶一妻,女子却最多能嫁三个夫君。原因就是胡卢国不知道是不是风水的问题,男女出生比例严重失衡,最严重时曾达到十比一的比例。近十几年来,许多胡卢国男子转去他国行商而后定居,男女比例才稍微得到缓和。
胡国卢内对女子非常重视,虽然当家作主的仍是男子,但女子却如珠宝般珍贵。所以当初胡姬公主外嫁,胡卢王也是十分不舍。胡姬公主嫁到这里后,因为水土不服,久病在床,生下刘宜光后不久,便撒手西寰。胡卢王悲痛之余,转而对这位唯一的外甥极尽宠爱。每年都会派专使过来探望刘宜光,看他生活得好不好。还曾在刘宜光十岁的时候,请得当今皇帝的御批,将刘宜光接过去住了小半年。
“不过,胡卢国的男子有些……”宋懿行琢磨了一下,选了个最贴切的词。“婆妈。”
“什么?”温玉一时没怎么听清楚。
“胡卢国的男子都没什么男子气概。”
温玉一扬眉,不满地说道:“怎么,只娶妻不纳妾,就没男子气概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胡卢国的男子都婆婆妈妈的,一件小事要计较很久。反正你也不会真的要嫁给刘宜光,所以见到胡卢国主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别多说话。你多说一句,他就有可能罗索上一天。”
“有那么夸张么?”温玉表示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
温玉想了想,说道:“算了。”
宋懿行又陪着温玉坐了会,走的时候,忽而说道:“对了,淑妃娘娘明天要请你姐姐进宫住几天。”
“为什么?”温玉不解地问。
宋懿行抿嘴看着温玉诡异地笑:“娘娘怀了龙嗣,你说她为了什么?”
温玉明白过来,顿时无语了。梁妃娘娘想生儿子,汗!这也未免太迷信了。温璧是生了三个儿子,但即便是她生一百个儿子,也是他们夫妇俩的事情。与梁妃娘娘这一胎生儿生女,又有什么相干?
苏叶的婚期一天天地近了,要她忙的事情也多了,她不得不告假留在家中备嫁。宋懿行最近学里也来得少,温玉的消息来源少得可怜,完全不知道刘宜光什么时候回京,也不知道胡卢王什么时候会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有些担心会不会睡到一半,皇帝又一道诏令下来,说胡卢王到了。而那时刘宜光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囧囧地去接驾。
这天晚上,睡到一半,温玉被外院“啪啪”的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立时拥着被子坐起来,心想该不会真被料中了吧,胡卢王来了?!正想了,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张妈妈唤了声“小姐,快醒醒”,匆匆忙忙地来到床边。开了衣柜,随便取了套衣服过来,一边帮温玉穿,才一边与她说道:“瑞王府的人来了,说世子病了,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病了……”温玉心里暗惊。刘宜光不是出京礼佛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他们现在尚未成亲,一般的小病,应该也不会来派人来请她过去,难不成是……温玉的心突突地跳,当即也不多问什么,配合张妈妈快速穿好衣服,抱了个小暖炉在怀里,就匆匆忙忙地往大门出去。一边走,一边听张妈妈不住地小声念“菩萨保佑”、“无病无灾”之类的,温玉心里也越来越担心,暗自祈祷刘宜光能够平安无事,是她们想得太严重了。
上了马车,温如韬已经在车里等候了。马车一刻不停地赶到瑞王府,王府上下已经乱成一团。瑞王是个傻子,王妃早故,又没有妾室,瑞王府上下就刘宜光一个主子。王府的日常事务,平常都由大管家和内院的三位嬷嬷共同主持。
之前,刘宜光前往五福寺礼佛,要一个多月不在府中。大管家便借着这个机会告了假,将王府大门一关,回乡省亲去了。但刘宜光礼佛礼到一半,就接到宫中传讯,说胡卢王要来朝。刘宜光也很珍惜这次与舅舅相聚的时光,就提前赶了回来。但那边的事情没完,就留了自己的奶嬷、也就是平常主掌内院事物的兰嬷嬷在那边打点剩余事情。所以如今王府里的主事者,只有负责照顾瑞王的平嬷嬷和负责杂物事项的桂嬷嬷。
这两位嬷嬷平常就争权争得厉害,如今权利最大的大管家和兰嬷嬷都不在,更是纷纷争发号施令之权。而外院大管家下系的那些管事,又何尝肯听几个妇人的调度。所以,虽然请太医的事情上没有怠慢,但王府上下却差不多已是一团糟。没有主子在,群龙无首,众仆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还是刘宜光身边的大丫环锦书机灵,想着这大半夜的进宫请来皇帝必定不可行,就派了小厮连夜跑去温家,将温玉父女请了过来。
听说刘宜光只是急着赶回来,路上劳累且受了风寒,太医已经在诊治了,温玉也略略松了口气。风寒不是大病,而且能当上太医的人,医术必然了得,加上诊治及时,必定能很快痊愈。只是现在王府里的情况非常乱,温如韬来了之后,倒是好了一点。虽然有些年资高的管事不屑他们父女俩,但温如韬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是世子的未来岳丈,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说也能当得半个主子,所以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温如韬留在外院稳住形势,让温玉进内去看看世子的情况。
温玉经由丫环引领,进入刘宜光卧室的时候,丫环锦书说他已经服了药睡下了。温玉坐到床前,见刘宜光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睡得还算平稳,也放心不少。看他的睡容也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不由想,难道这家伙真的面瘫不成?于是,看着看着,就有几分想撮着他的唇角,给他摆个微笑的表情出来。
她当然也清楚现在不是开这等玩笑的时候,转回身来想找人问话,便见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环都睁圆了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想到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她这个“传说中”“被世子爱慕”“从太子手下抢过来”的准世子妃,难免好奇,温玉也不怪责她们的无礼,朝她们微微一笑,问道:“太医怎么说?”
“于太医说,世子是连日奔波,劳累过度,染了风寒。只要今晚不发烧,不引发旧疾,睡一觉醒过来,明天就没事了。”刘宜光身边的两个大丫环锦书尺素,尺素随着太医去药房取药,屋里的丫环以锦书为首,所以温玉的问话,一律都是锦书回答。
“旧疾?”温玉问道。
锦书迟疑了片刻,回道:“世子幼时,曾有心悸之症。”
“哦。”温玉点点头,想着只要今晚守着,不发烧就行。留了锦书在屋里,并让她挑两个丫环在外面侯命,其余的都遣了下去。
张妈妈进来告诉温玉说前院已经稳定了,闹事的几个都暂时被看守了起来。大管家那边已经派人去请他尽快回来了,皇宫那也已经有人在宫外等着,等天亮宫门开启的时候,便通报皇帝知道。
温玉听着,想了想,问道:“王爷那边呢?”
锦书说道:“并没有惊动王爷……要派人过去么?”
“不用,世子没事,明天就好了,就不用让王爷跟着担心了。”温玉忽然觉得刘宜光其实很可怜,比她都尚且不如。她就算是在生活最艰辛的时候,也有父亲陪在身边,可以依靠。他却没有。他虽然贵为世子、两国皇亲,有父亲在世,也有众多关爱他的亲戚,但是父亲痴傻不通世事,对于他的痛痒无知无觉,更谈不上为他操置什么事情。舅舅远在天边,数年尚不得一见。叔父是当今皇上,终日政务繁忙,自己的子女尚且顾不过来,哪里还能顾得到他。而且像今天一样,真出了什么事情,宫禁重重,又哪里能轻易进得去的。再如何,也终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给予支持和关怀。
温玉在心底长长地喟叹一声,回眸再度看向躺在床上的刘宜光。忽然发现他的眉头拧了拧,而且脸上出现了可疑的潮红。温玉蓦地惊了惊,连忙抬手覆上他的额头,触摸到的却是滚烫一片,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唤道:“锦书,快去请太医过来。”
锦书是个极机灵的家伙,听到温玉这么说,立时知道坏了,必是刘宜光发烧了,赶紧出门,飞奔着去找于太医了。锦书刚一走,刘宜光的呼吸便急促了起来,在床上侧翻了身子过来,抓着胸前的衣襟,一阵阵的发抖抽搐。
“世子?世子,你怎么了?”温玉没见过这种情况,吓了一跳。忽然想到之前锦书说的“旧疾”,看他手握的地方,确实正是心脏的位置,看来真是引发心悸的旧疾了。但既是旧疾,那他屋里必定是有药物备着。连忙让张妈妈唤了候在外面的丫环进来,让她们将刘宜光平时用的药取过来。
那两个小丫头见刘宜光在这个时候发病,也吓得没了脸色,颤颤巍巍地说道:“药……药吃完了……尺素姐姐,刚才……就是随太医去药房取药的……”
另一个补充说道:“世子……世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病了……”
“这……”张妈妈也慌了神,在这么紧要的时刻,竟然没有备药。她是年长者,一看刘宜光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病恐怕并不是普通的心悸这么简单。他如今正高烧着,加上心病复发,极有可能是会没命的!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没命,那不仅仅温玉会背上“克夫”的臭名,说不定……说不定好不容易重新振兴起来的温家,就此又全完了……
“快,快去药房找人!”等小丫环们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之外。张妈妈急得团团转:“这、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万一有个……”
温玉也慌得很、怕得很,她也看得出来刘宜光此时正在生死关头徘徊。她也不是太清楚心悸之症该如何救治,只隐约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心悸引发原因是情绪大起大落、或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当即也来不得多想,回身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滚烫的身体。一手紧握住他按在胸口的手,俯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世子,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慢慢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撑住,撑到太医赶到就好了!
在温玉的心跳持续走快的时候,所幸的是刘宜光的呼吸慢慢地有平稳下来的趋势。终于,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了锦书催促于太医的声音。而这时,温玉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渍得湿了个透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亲近
刘宜光服了药后,气息便渐渐顺了。睁开迷蒙的睡眼,虚弱地看了温玉一眼,便在丫环的服侍下躺回,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于太医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先生,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从锦书口中得知温玉的身份,知道她就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为刘宜光重新切了脉之后,见温玉还立在一旁,温声说道:“世子的烧已经退了,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小姐也去歇着吧,这里有几个丫头看着就可以了。”
温玉说道:“我不困,也留在这吧,顺便可以等我爹爹那边的消息。”
于太医也不勉强,出了卧房,让尺素将取来的药都拿出来,一一与她说各种药的药性和服用方法。温玉留在床边守着,张妈妈心中有思虑,便借着沏茶的机会出去听于太医他们说话。
天微微亮,门外有了动静。锦书匆匆忙忙进来,说道:“温小姐,皇上来了。”温玉闻言,慌忙起身,与屋里大大小小的丫环们跪了一地。珠帘“噼哩啪啦”的轻撞声中,一身正装朝服的皇帝快步进了来。坐到床前握了握刘宜光的手,又探探他的额头,见烧已退,并睡得安稳,才舒了口气。转身看到跪在地上的温玉,眼中闪过一抹柔和之色,轻声说道:“温玉,你随朕出来。”
温玉隐约一惊,应道:“是。”
皇帝从卧房出来,径直进了旁边的花厅,端身在主座上坐下,打量着跟在身后进来的温玉。于他而言,其实是完全看不上温家这样的“小户人家”的。小丫头虽然进过联考,但也不算特别拔尖的人才。只是刘宜光说喜欢她,那就是她了。今天看来,小户人家倒是也有小户人家的好处,找人方便。以今晚这样的情形看来,换个规矩多的大户人家,就不能及时赶过来,后果说不定会成什么样子。
“今晚幸亏有你们父女帮衬,宜光才能平安无事,朕定当论功行赏。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温玉虽然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就此开口,皇帝就会真的给予。自然立时称这是份内之事,但求世子平安,不敢奢求赏赐。皇帝闻言,赞许地点点头,又说道:“王府里的情况,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宜光一病,这府里连个主子都没有,看这上上下下的,乱成什么样子了。你既与宜光订了婚,就先住进来吧。”
“以世子眼下的情况,就是皇上不提,小女也自当侍病在旁。等世子病体大好之后,方能安心离去。”皇帝的意思,温玉明白。但是未成婚就先住到一处,就算是在现代,也是容易被人诟病的一件事情,不好轻易为之。但是未婚夫生病,为“侍病”而来夫家暂住一段日子,却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皇帝当然听得出来温玉话中的意思,倒也没有责怪她,只道小姑娘还是挺有想法的。吩咐了尺素去给温玉准备住房,便留了温玉下来,自己去前院温如韬那边。皇帝今晨一起床就接到了刘宜光生病的消息,当即撇下一干等在朝房等候上朝的文武大臣,穿着朝服就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刘宜光没事了,他也不在这里多留。只吩咐在大管家回来之前,外院的事情就由温如韬全权处理,谁敢不听调度,小心脑袋搬家。皇帝一发话,那些管事们自然全都服服贴贴,不敢造次。
刘宜光卧室的旁边是书旁,尺素将附在书房旁边的暖阁收拾了一下,给温玉住。温玉一夜没睡,喝了一小碗粥充早餐,便和衣躺在榻上小憩。“小姐。”张妈妈看着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地坐到榻前,将温玉唤醒,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早上听太医与那尺素姑娘说用药,其中有好几味名贵的药……我虽不懂医,却也知道麝香保心丸的用处……只怕世子……患得不是一般的心悸之症,而是……”
“是什么?”
“怕是先天心病啊!”张妈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若真是这个不治之症,皇帝的这个赐婚,不是害了温玉一辈子么!先天心病,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先天性心脏病。这回病发,还算是轻的,没有立即送了性命,但下一回就难说了。温玉才十三岁,放在寻常人家,年幼丧夫,还能再嫁。可这是皇家啊!哪有皇家的媳妇再嫁的事情?!倘若世子真有了个三长两短,温玉年纪轻轻的,就得守一辈子寡了!
看昨天刘宜光病发的景状,温玉其实心里就有些猜到,刘宜光怕是心脏上有问题。所以明明是古道热肠之人,平日里却总是面无表情,对什么事情都一副冷冷淡淡、全无兴趣的模样。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来说,心脏病患者约摸是活不长的。他在金殿上将她争取过来,他说是为了帮她和宋嘉言……他说得那样肯定,其实是做好了自己随时会死去的准备了么?
温玉心里钝钝地难受,面上却只能打起精神,出言宽慰张妈妈说道:“我看世子应该只是心悸之症,不然以昨晚那病势,早就不妙了。至于那些名贵药材,皇上疼爱世子,用药自然是往名贵里用。妈妈想想,那些治心病的药,治起这心悸之症来,就像是用精锐之师去抓小贼,自然是见效愈大。妈妈不要乱想了。”
张妈妈拊着心口说道:“但愿是我多想了。一想到小姐好不容易结的好亲事,要是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夫人啊!”
温玉又宽慰了几句,而后说皇上让她在王府住几天,等世子病好再回去,请张妈妈回去帮她取些衣物过来。紫菱的话,就不必唤过来了。那丫头太机敏,让她来了,若真让她打探出世子有个什么病,就难保她不去别处说了。在外面都没有听说世子有什么病,看来皇家对此也是隐瞒颇深的,若就此走漏了风声过去,必定知道是他们温家人透露出去的。
午后时分,锦书来说世子醒了。温玉过去的时候,刘宜光已经坐起身,在尺素的服侍下吃药。看见温玉进来,刘宜光便让丫环们都下去了。丫环们只道是小夫妻两个要说情话,出门的时候,纷纷朝温玉投来暧昧的目光,除了尺素。
锦书和尺素是刘宜光身边的两个大丫环,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百里挑一的俊俏模样。另外还有四个小丫环,与温玉差不多年纪。之前温玉在暖阁的时候,她们都来温玉面前见过礼,只有尺素没来。温玉只道她是掌管刘宜光的起居饮食和药物的,无暇过来。但从她刚才出门时的眼神看来,恐怕是别有深意了。
丫环们都出去了,刘宜光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吟了半晌,说道:“谢谢。”
“不用。”温玉回答。
他兀自在靠坐着,看了眼温玉,便转开目光望着帐顶出神,也不让温玉坐。温玉也不客气,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皇上早上来过了,见世子无事便回去上朝了……皇上让我这几天都在王府住着,等世子病好后再回。”
“嗯。”刘宜光点点头,方才锦书已经跟他说了。“我舅舅也在这几天会来,他想见见你。等他见过后,再回去吧。”
“嗯。”温玉也默默点头。过了半晌,没等到他说见到胡卢王后该怎么办。他们毕竟不是像传言中那样的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若真像现在这样冷淡而疏远地相处,必定会被胡卢王看出端倪来,怕到时不好解释。只能开口问道:“世子,到时候……该怎么办?”
刘宜光想了想,说道:“我病着,你在旁边陪着,就可以了。”
温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胡卢王疼爱刘宜光,见他病着,肯定多半的注意力就到刘宜光身上去了,对于来看看未来外甥媳妇的初衷就忘却不少。而且刘宜光病着,就算是热恋中的小儿女,相看应该也是担忧居多,少些眷恋和亲热也是完全正常的。
“世子大病初愈,还是躺下休息吧。我在这坐会。”
刘宜光点了下头。见他撑着身子,慢慢地滑回被窝里,温玉终还是走上前去搭了把手,将原本靠在背上的枕头放平,扶他躺回去。两人的距离只在咫尺之间,甚至有几缕低垂的发丝,拂过了他的脸庞。刘宜光闻到温玉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由地红了脸。想起之前自己心病复发之时,就是这股香气萦绕着自己,有个温暖如春风一般的声音在耳边轻唤,牵引着他急剧跳动的心,慢慢地平复下来……
温玉并未发现他脸上的异样,帮他盖上被子的时候,发觉他一个劲地将脸往被窝里沉去。本以为他是在寻找一个比舒适的睡姿,便体贴地帮他把被子也往下拉了拉,把他的脸露出来。没想到她一拉,他又跟着往下沉身子,似乎非要将脸埋进被窝里似的。温玉忍不住劝道:“世子,蒙着头睡会呼吸不畅,对身体不好。”
刘宜光脸愈红,将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支吾着半晌,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茶座的书架上有书,你可以取来看。”
温玉听他这句话里有支开自己的意思,怕是有难言之隐,便应了声“嗯”,退了开去,依言到茶座旁边的书架上找书。取下一本书,透过空出的格子去看床上的情况,便见刘宜光慢慢地挪动身子,将埋在被子里的脸重新露了出来。温玉在细细打量之下,发现了他脸上有可疑的红云,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由抿嘴轻笑,看来他是不习惯与她这样的“陌生女子”亲近,害羞了。然后又怕被她发现“他脸红了”这一事实,所以就躲到被子里面去了。
温玉也不去揭穿他,将书架上的书都扫了一遍,然后挑了本最感兴趣的地域志来看。这一本是关于东北方诸国的,其中就有胡卢国风俗民情的介绍。胡卢国算是个半女尊的国家,由于它独特的风土民情,所以有许多很有趣、另类的传说故事,非常对温玉这个现代人的胃口。
刘宜光见温玉真找了本书看,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但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觉得有些倦了,却怎么也睡不了。回眸见温玉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呃?”温玉正看得入神,听得刘宜光出声问,便说道。“在看东云地域志,里面有个故事看得真教人生气。”
“什么故事?”刘宜光好奇地问。那上面的书,他都看过了,他怎么没觉得有什么是让人生气的。
“讲有个胡卢国的女子,与一个男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他们成亲了,但是两人的家里都非常贫寒,过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生活。有一天,这个男子在行商的路上,被匪人打劫差点丢了性命,被一个剑客救了。为了报恩,就劝自己的妻子也嫁给这个剑客。这个剑客,觉得他们夫妻俩都是很有德行的人,不应该过这样贫寒的生活,又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他们的妻子三嫁了一位有钱的里长,然后他们一起过上了富足而快乐的日子。就这样的故事,竟然还被当成传统美德来赞扬,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刘宜光沉默半晌,说道:“胡卢国是这样的,他们那儿女子是家庭的中心,地位比男子高得多,一女多嫁也是大为提倡和称赞的美德。”
“但从这故事看来,完全就不是这回事么!”温玉很少生气的,但这个故事真把她气着了。“女子地位再高又怎么样,可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一件珍贵的器物了。有好东西,与人共享,是美德。但妻子也拿出来与人共享,这也太……”温玉瞧见刘宜光瞅着自己的目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转而叹了口气说道。“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在于男女地位的不对等。”
刘宜光说道:“将来,你的夫君若是要纳妾室的话,你也会生气了?”
温玉迟疑了一下,终还是点点头,应了声“嗯”。
正说着,门轻轻叩了两声,外面响起了尺素的声音:“世子,温小姐,宋大公子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侍病
宋嘉言来了!
温玉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来探望刘宜光的病情的。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他,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但这个时候她似乎还是应该回避。毕竟她并不算是这里的女主人,不过也是个客人而已。
温玉微微欠了欠身,想站起来。刘宜光看出她的意图,出声说道:“你也见见他吧。”温玉略作迟疑,还是坐了回来。
门推开了,宋嘉言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身银青色的秋装,衣襟和袖管处一圈细细的黑鼠毛。面容清俊依旧,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愁苦之色。进门后,乍然看到起身相迎的温玉,脚步微微一顿之后,朝温玉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快步来到床前,忧声问道:“宜光,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刘宜光轻声宽慰道:“连夜赶了路,受了风寒。服过药,就没事了。”
“听说还发了旧疾……”宋嘉言担心的是这个。风寒是小病,而且瑞王府上长年配有太医,必定能药到病除。只是他的旧疾,却极为凶险。一有不慎,极可能就有性命之忧。
“没事,这么多年,也就发了这一次病。过了这次,接下来就可以安稳一些了。”他说得轻轻巧巧,仿佛这回发病还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似的。一次生死关头的挣扎,过来了,便是换来了接下来几年的安稳日子。温玉听到耳中,也深深地为这个外表清冷、内心温柔的少年感到心疼。
刘宜光又与宋嘉言说了几句,便道:“我有些倦了,想睡一会。嘉言,你叫尺素进来守在这儿就行,你陪温小姐到花园里走走吧。”
宋嘉言见到这个时候,刘宜光还想着帮他,不由想说些什么。但见他苍白的脸色确实透着几分疲倦之色,也不忍心拂逆他的一片好意,只得点头应下。唤了尺素和锦书进屋,然后让“温师妹”送他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卧室出来,沿着青石小径徐徐往外而去。道旁的红枫与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走动中,裙摆拖过零落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这一刻,分外幽静。
“你、近来好吗?”宋嘉言轻声问。
“嗯……宋公子很久没来学里了。”
“家里事情多。”宋嘉言点点头,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这次赐婚,双亲都是始料未及,意外之下,情绪有些不稳。这时候,我也不方便去学里,怕家母在气头上捕风捉影,将这件事情归咎到你的身上。所以,还是过一阵子,等风头过后,再回去比较好。”在得知母亲曾到京学找过温玉进行了一番威胁和警告之后,他便知道自己高估了父母的关爱和宽容,行事自然也小心谨慎了几分。
“嗯……那宋公子可有什么打算?”温玉轻声问道。
宋嘉言抬眸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略作沉吟,说道:“先考功名吧。下一次正科要三年之后了……我准备去试一下明年的武科。”他清楚地知道横亘在他与温玉之间,最难以跨越的大山并不是瑞堇公主,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明白就算在他的坚持下娶了温玉,家里也必会不宁,与其这样,不如望山止步……没想到,刘宜光却帮他做了这样的决定。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力地去尝试,看有没有办法化解母亲与温玉之间的心结。
“嗯。”温玉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知道他想考取功名博取父母亲的欢颜,以便寻找时机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失去了一个公主媳妇,对于宋夫人来说,不是这样轻易就能弥补得了的吧?而且她们之间,也算是有旧怨了,让她接受她这个儿媳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天,就辛苦你照料宜光了。”宋嘉言停下脚步,回眸看着微垂着头、一脸沉静的温玉。“宜光的病,病因在心,不宜多思多想,也不宜大喜大悲,所幸你也是沉静的性子,你陪在他身边,我是极放心的。”
“我会注意的。”温玉会意地点头,想了想,问道。“世子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么?”
宋嘉言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他的病,怕是此生都无法痊愈……但是在于太医多年来的治疗下,已经好很多了。他自己平时也很注意保持心绪的平静,这些年来,连心悸都不曾发生过了,没想到这回竟然会发病……”
“太医说是高烧引发的。”
宋嘉言喟叹:“他身边确实应该有个人了……丫环嬷嬷再好,毕竟还是下人,有时候他执拗起来,也没法说他。就像这一次,胡卢王还没到,他完全可以慢慢赶回来,偏要强撑着连夜赶路,唉——”
有那么一瞬间,宋嘉言忽然觉得就像现在这样,让温玉留在刘宜光身边也挺好的。温玉生性娴静淡定,遇事从容不迫,连身为男子的他都自愧不如。又喜爱读书,擅长画画,这两样都是刘宜光平时极喜欢的。从性情和喜好上来说,他们两人完全就是,绝配!宋嘉言为自己的这一发现而感到茫然和忐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努力地争取一下,还是顺水推舟,创造契机,让他们二人就此成为眷属。
两人并肩,徐徐往前走着。忽而草丛中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响,一团雪白的毛球窜了出来,快速“滚”到了温玉的脚边。
“是世子的雪貂。”温玉连忙蹲下身,将已经吃成一个胖球的雪貂抱了起来,捧到自己面前。温玉总觉得这雪貂与自己特别有缘,每次看到它,它都是笔直地往她的脚下冲来,仿佛认得她一般。“世子生病了,这几天都不能陪你玩了,你要乖乖的,不要闯祸。”温玉说着,轻抚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见它舒服地闭起眼睛来,仿佛在说“我很乖、我很乖的”,非常可爱,温玉不由抿嘴会心地微笑。
宋嘉言见温玉喜欢,从旁说道:“宜光给它取名叫雪鸢,纸鸢的鸢。”
温玉摸摸它肥嘟嘟的肚子,轻声笑着说道:“雪鸢……明明是只飞不起来的纸鸢,不如改名叫雪球,好不好?”
宋嘉言微微笑了笑,说道:“回头我把白玉……就是那只白狐,也送过来吧。”
“白狐……不是送给公主了么?”
宋嘉言低眉苦笑:“它调皮捣蛋,把瑞堇心爱的玉镯摔碎了。瑞堇生气了,就把它送还了给我。眼下在我房里养着,之前的腿伤刚刚好,又开始四处作乱了,丫环们叫苦不迭。它之前就与雪鸢是一处养大的,正巧这些天你也在王府,就送过来让它们继续作伴吧。”
正说着,负责照顾雪貂的小丫环寻了过来,温玉便将雪貂交给了她。第二天,宋嘉言就派人把白狐也送了过来。与雪貂的白白胖胖相比,白狐就显得瘦弱多了。温玉将它抱在怀里,不由慨叹起彼此的命运来。这两只小东西,从小一起长大,又同时被两名从京中而来的贵族公子买回,却是一只好吃好喝,另一只命运多蹇;一只吃得白白胖胖,另一只却是瘦弱带伤。所幸兜一个大转,它们又在一块儿了。
刘宜光的风寒隔天便好了,却一直窝在床上不肯下来。外院有任何事情来报,一律却让他们去找温如韬商量。温玉觉得他大病初愈,应该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每天闷在房中不好,便劝他到外面去走走。保持心境的通畅清透,对于他的旧疾也有好处。刘宜光却说:“我若是走出房门,他们就知道我的病好了。”
温玉原以为他话中的“他们”指的是来探病的人们,他们得知他病好后,自然会在外面说起。等胡卢王进京后,他再装病,说不定就要露破绽了。后来大管家回来了,有一些决议性的东西要找他拍板,也被他差去找温如韬。那时候温如韬都已经离开王府,回了温家了。于是,温玉便明白了。原来他并不是怕到时候不好装病,而是他根本就不想管府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平常瑞王府里又只有他一个能管事的主子,他不得不管。现在好不容易皇帝发了话替他“病期”找了个代管的人,他也就乐于撒手不管,能多清闲几天,便多清闲几天。每天窝在床上看看书,与温玉谈谈画,或而让丫环们将两只小家伙抱进来,看它们在屋子里上窜下跳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心惬意。
温玉在瑞王府住下的第五天,胡卢王到京了。朝见了皇帝之后,听说刘宜光发了旧疾,就急忙来了瑞王府。时值午后,温玉与刘宜光聊完天,回自己房中午憩。刚有了一些睡意,就被一阵扣门声吵醒。是锦书差来的小丫环,说胡卢王已经进府了。温玉连忙起身,在张妈妈的帮衬下,重新梳了头,换上一套玫红色宫装款式的秋衣。再三确认装容并无不妥之后,方才出门,急步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秘术
温玉出了房门,就看到往常冷清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除了一队劲装的御林军之外,还有一些衣着古怪的带刀侍卫,想想应该是胡卢王带来的。
温玉停立在刘宜光卧房门前等待通报的时候,留心打量了一番那些胡卢侍卫。他们的身量普通都比御林军们要高大一些,五大三粗,过半的人都留了络腮胡,看上去格外魁伟粗犷。衣服用料是普通的麻布,衣襟和袖管处却缝制了大量特殊处理过的皮毛。看不去既不简陋,也不华贵,唯觉大气豪迈。
静候了一会儿,锦书出来引温玉进去。屋里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进了内室才看到有几名宫女侍立在旁。皇帝与皇后都在,刘宜光因为要装病没有下床。侧身坐在床前,半拥着刘宜光的,是一个身着九彩华服的……男子。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温玉只看见一头可以媲美黑缎的长发,顺着肩披泻而下,一直垂到膝盖处。头上带着奇怪的冠束,青色和金色相杂的质地颜色,镂成牡丹花与不知名鸟儿的形状。两鬓还各有一束五彩的流苏垂下,一直到下颔处,显得格外幽静柔美。加上一身繁复而色彩鲜艳的华服,温玉一度还以为是个女子。但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除了皇帝皇后之外,应该就是胡卢王了。胡卢王是刘宜光的舅舅,那应该是个男子吧!
“温玉,快去见过胡卢王。宜光的舅舅,以后也就是你的舅舅了。”皇帝开口了。
“是。”温玉上前行了个规范的宫礼,起身的时候,便见那鲜艳华丽如孔雀般的男子打量着她。
他的眼睛颜色略浅,还带着些明澈的天蓝色,与刘宜光非常相似。模样看上去也很年轻,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比一般人要白,脸竟是标准的美人型鹅蛋脸,双眉还特意修成细细长长的。如画笔淡扫,轻飞入鬓。虽然总体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个俊秀的男子,但温玉也终于有些明白,宋懿行所说的胡卢国男子比较婆妈是什么意思了。
在将温玉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番之后,胡卢王细长的眉头蹙了起来,似乎不甚满意。“怎么这么小?”
温玉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原来是嫌她年纪小。不过这位外国君王挑剔的东西还真奇怪,现在年纪小,等过两年,年纪不就大了,这有什么好嫌弃的。
皇帝微扬唇角,淡然笑道:“胡卢人天生高大,不是我朝可比。胡王休看小姑娘个子小,足数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个月,就十四岁了。”
胡卢王闻言,再度打量了温玉一番,然后问出了一句让温玉觉得天雷滚滚,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的话。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当众问她:“月事来了么?”
“……”温玉感觉被深深地囧到了。转眸向在场的皇帝皇后,还有刘宜光投去求救的目光。刘宜光的神情也很尴尬,虽然他与温玉订了亲,但他毕竟还是个未婚少年,甚至还没谈过恋爱,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女性话题,真是又羞又囧。
“舅舅……”刘宜光轻轻扯了扯胡卢王的衣袖,希望他不要问这样惊悚的问题。
胡卢王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没听到温玉的回答,便不高兴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皇帝轻咳了一声,说道:“温玉,你就如实回答吧。”
温玉无奈,只能说道:“来了。”说起来也是巧,她还是上个月才刚来月事,没想到这个月就被人问起来了。
“那很好。”胡卢王很满意地点头了。在温玉刚正暗自庆幸过了关时,忽而又听得他极其认真地说道:“可以同房了。”
“……”温玉再一次地被雷给霹中了,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宜光也听不下去了,腼红着脸说道:“舅舅,我们才刚刚定婚。这几天,是因为我生病,她才住这儿的。”
“那正好,趁舅舅在这,就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吧!下回舅舅就不一定能抽得出身了。”
“舅舅……要两年后,十五岁,才能行及笄之礼……”
胡卢王轻拥着刘宜光的肩膀,像哄小孩一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那不过就是一个仪式而已。既然都已经成人了,就不必非要多等那两年了。现在成婚,有舅舅帮你主持婚礼不好么?”
“而且,早点成婚,也好早日诞下子嗣,你们中原不是有句古话么,叫作: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了,说起这个,我们胡卢有些秘传,还有些秘方,舅舅都带过来了。”说着,他扬声朝外面唤了声。“阿娣,快将我们带来的那个碧玉箱搬进来。”
“是,大王!”应话的,却是一个爽朗的男子的声音。在阿娣搬书期间,胡卢王又对刘宜光进行了一番言传身教,说他们胡卢这些祖传的秘方都是非常有用的,按照他们的方法做,要想子嗣完全没有问题,基本上就是一要一个准。他就是按照那些方法做的,他现在已经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了。
温玉听得囧里个囧。胡卢国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以他三十初头的年纪,生了九个孩子……好吧,他老婆真能生。
皇帝和皇后也渐感这话题已经进行到他们不适合在场的地步了,赶紧给随侍小太监使了个眼神。那小太监既是心腹,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悄然出去打点了一下,再度进来,谎称宫中有急事,请帝后尽快回宫。皇帝便一脸愧然地说无法在这里久留,回头再过来,然后便带着皇后,如释重负地回宫去了。
在看到胡卢王叫阿娣搬进来的那些书的时候,刘宜光终于也再憋不下去了,抚着胸口喘了两口大气,说觉得有些倦了,想睡一会。胡卢王当即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扶刘宜光躺下,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捎了温玉往外走,他还有许多许多的话,要交待这位未来外甥媳妇呢,尤其是关于怎么生子嗣的那些事儿。
皇帝和皇后假称有急事遁走了,刘宜光也病遁了,那不就剩她一个人被胡卢王那些古怪的问题“折磨”?温玉连忙朝刘宜光投去求救的目光。刘宜光正从床上侧过身,看胡卢王出去了没有,便接收到了温玉的目光。心中顿了顿,终还是说道:“舅舅,让……玉儿留下陪我吧……她在我身边,我睡得安稳些。”
“哦,好,好!”胡卢王一听,便得了圣旨一般忙不迭地把温玉送到了刘宜光床前。
温玉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却不曾想,福兮祸所倚,就是因为刘宜光的这一句“她在我身边,我睡得安稳些”,当天晚上,温玉就被胡卢王给丢进了刘宜光的卧房,非要她“陪睡”不可。
温玉站在门口,刘宜光卧在床上,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是觉得天雷滚滚,另一个是感到无比汗颜。刘宜光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我去和舅舅说。”
“呃……倒是不用。”温玉连忙阻止,话音甫落,便见刘宜光苍白的脸上忽而浮起一抹红晕,知道他多想了,连忙轻咳一声,解释说道。“我怕舅舅再找我谈心……我宁愿呆在这儿。”
方才晚膳的时候,胡卢王偏要坐他们中间,兢兢业业地向这一对“小夫妻”普及洞房及生子事宜,说得两个纯洁的少男少女都面红耳赤了还不算,末了还给两人分别塞了一本所谓的“胡卢秘方”。
温玉原本还以为是药方之类的,回房翻了翻,才知道根本就是春宫图。温玉从上一世开始,就是三好学生一个。虽然也曾看过几本限制级的言情小说,但这种不健康画册还真没看过。趁屋里无人,悄悄翻看了一遍,算是长个见识。但怕被张妈妈发现,就塞在怀里,拿还给刘宜光了。
说起胡卢王的“谈心”,刘宜光脸上的红晕不由愈发地明显。连忙将身子隐到低垂的帐幔之后,解释说道:“胡卢国与我们不太一样,民风比较开放。而且他们国富人口少,所以非常崇尚子嗣。”
“我母亲过世得早,舅舅一直以母亲只生了我一个而感到遗憾,觉得没有兄弟姐妹,孤伶伶的,非常可怜。所以,他才这么热衷地跟我们说这些……”
“我明白的。他都是出于关心你,没有恶意。”温玉淡然笑笑。“其实,我觉得舅舅人挺好玩的。”
“……好玩……么?”刘宜光对此表示费解。
“是啊。”温玉笑笑。“他是个一国之君呢,却忙里忙外地折腾这些事情,像计生委的妇女主任似的!”
“计生委……那是什么?”刘宜光好奇地问。
“计划生育委员会,我们那的民间组织,就专门管人家生小孩的!你家生多了,注意收敛。你家今年生少了,明年补上。生多生少,统统按计划进行。”
“补上……这还能补上?”刘宜光不解了。
“呵呵,你还当真了呀,我说的是养猪场生小猪呢!”
刘宜光怔了怔,看着温玉粲然的笑容,会意过来,说道:“按你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猪场里的猪了……”说罢,他突然又醒悟过来,自己这话的言下之意岂不是承认他们两个要生小猪了?顿时脸红得不行,当即收了声,滑身钻回到被子里,面朝向里,再也不吭上一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章 同房
经过几天的亲身经历,温玉终于深深地明白了宋懿行所说的“胡卢国男子比较婆妈”是什么意思了。
前一晚,胡卢王为“小夫妻”做了一番思想上的开导后,就把温玉丢进刘宜光房中“陪睡”,还吩咐丫环守在门口,不许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许她们进去打扰。第二天,天乍明,胡卢王就悄悄地潜伏到卧房查看消息。轻手轻脚地进屋,抬手将隔间的垂帘撩开一道细缝,偷眼朝里面窥看。床上帐幔低垂,隐隐绰绰,看不分明,但明显的,床前只有一双鞋子。
“难道没同床?”
胡卢王细长的眉蹙了蹙,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看到了裹着刘宜光的貂皮风衣、蜷在茶座上睡得正香的温玉。刘宜光喜静,平时对茶道也颇有研究,所以这屋里的茶座做得非常考究。左右两个座位都有一米来宽,铺有柔软的锦缎垫缛,里侧还有棉质的靠枕。成人可以靠着或者半躺在上面品茶,温玉个子小,腿稍微缩一下,就能将它当床用了。
胡卢王拧了拧眉,对此表示非常生气,大步上前,将温玉拍醒了过来,责问道:“怎么睡在这里?”
温玉睁开迷蒙的睡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裹着风衣坐起身,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说道:“不是舅舅让我在这里睡的么?”
“我什么时候让你……”胡卢王在发怒之前忽然想到,这都已经天明了,再与她计较昨晚所说的话中字眼上的区别似乎没什么必要。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她有了防备。反正他还可以在这里住上好几天,他肚子里有一堆的主意,难道还怕奈何不了这两个小家伙不成?当即收敛了脸上的怒容,放柔声音说道。“快入冬了,夜里天气冷着呢!你睡这儿,万一着了凉,舅舅不得担心死了!”
“谢谢舅舅关心,那我每天陪世子到入睡后,就回自己房睡吧,睡醒再过来。”
胡卢王闻言连连摇头:“不好,不好,反正这屋子宽敞,把床搬过来好了。”
“……”温玉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度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还真的回头就指挥着一队胡卢侍卫将温玉在暖阁里的床给搬了过来。侍卫们搬床的时候,他还是亲临现场随行指导,不时地“这边抬高一点”、“这边低点”、“注意门槛”、“小心台阶”……沿途提醒。等搬进房后,又从美学和实用的角度综合分析、反复实践,最终决定把床在刘宜光的床尾位置呈垂直的方向放置。这样一来,不论温玉睡在哪一头,只要不放下帐子,从刘宜光的位置都能看到温玉的睡颜。如果放下了帐子,那更好,若隐若现的,更有诱惑力。
“舅舅……”刘宜光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之下,已经疏于言语了。
胡卢王听到唤声,连忙坐过去,怜爱地搂过他,柔声说道:“怎么样,舅舅的安排好吧?这样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小玉儿了,就不会睡不安稳了,然后病就会很快好了?”
“嗯……”刘宜光这时真恨自己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了,完全就是无心挖了个坑,到头来却是不得不自己往底下跳,还没法抗拒。“对了,舅舅多年没有来中原,应该多在京城走走……”
胡卢王说道:“你病着,我哪有心思出去?你赶紧好起来,和小玉儿一道,陪舅舅出去走走,那样舅舅才高兴哩!”
“嗯……”刘宜光暗叹,看来装病的日子该结束了。出门到处处去走走,将胡卢王的注意力转些出去,也就不会每天盯着这事,不断地折腾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了。
但是刘宜光身体的“好转”,却被胡卢王完全地归功于他“将两张床搬到一处”的伟大决定上。温玉和刘宜光也不与他争辩,因为这几天他普及“生理知识”的时间有所缩短,他们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希望能够持续下去。
温玉是在学里告了假过来侍病的,所以每天空闲的时间还是挺多的。苏叶的婚期渐近,温玉不得不加紧时间赶绣准备送作结婚礼物的那对娃娃。有一天在房里绣的时候,被胡卢王撞见了。他对那布娃娃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温玉怕他索要,提前想好了回绝的话,不想他将那娃娃抱过去玩了一会之后,说道:“怎么做的,教我!”
闻言,温玉又感觉被一道雷给霹中了。胡卢王虽然容貌秀美,穿着鲜艳,但是身材还是十分高大的。看一个昂藏男子竟拿了个绣花针,一针一线地做布娃娃,温玉是完全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接下来几天,胡卢王热衷于做布娃娃,几乎不再宣扬他的“子嗣”理论,除了每天晚上要同房睡之外,就没有其他奇怪的事情了,“小夫妻”二人纷纷松了口气。
这天夜里,温玉觉得睡得有些不安稳,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在察觉还是夜晚的同时,感觉到头顶上方有温热的气息一吐一吐地往她的额角和眉头拂来。
温玉转了转眼珠子,赫然看到近在咫尺之内的恬静睡颜,不由吓了一跳:世子!这几天来,他们虽然睡一个屋子,但是两张床,分别各自放下帐子后,便是两个天地,互不相干?!这会儿为什么睡到一处了?!而且她刚才之所以觉得睡不安稳,是是因为刘宜光在翻身的时候,将手搁在她的腰上了。
温玉的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心底有种抓狂的冲动。胡卢王!!肯定是他干的!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出这么荒唐且无聊的事情了!还以为他觉悟了,收敛了,没想到,他是想出新招了!竟然趁他们睡熟了,将他们抱到一处,这种行为,真是太卑劣了!
不过,现在不是算这个帐的时候,这事必须得天明再说。当务之急,她必须赶紧回自己床上去,而且绝对不能吵醒刘宜光,不然两人之间,就有够尴尬的了。
从刘宜光平稳的呼吸看来,他现在睡得正沉,而且他在里边温玉在外,撤起来倒也不困难,只是问题是他的手搁在她的腰上!所以,她的动静不能太大,只能慢慢、慢慢地先将腿挪出被窝,等脚尖隐约可以踮到地了,将身子一沉,将半个身子从床上滑了下来。刘宜光的手从温玉的腰间滑落,隐约有些被惊扰到了。见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有睁眼的趋势,温玉吓了一跳,屏了一口气,赶紧一缩身,到床下面趴着了。静默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刘宜光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轻轻飘荡的床帐。眨了眨眼睛,心想可能是哪个窗没关严,当即也没怎么在意,翻个身继续睡。忽然,想到了不对劲之处,侧回身去,伸手摸向那一边的位置,触手却是一片温暖。现在已经入冬了,他身上又偏寒,不可能会暖这么大的范围。而且这边的枕上还残留淡淡的发香,分明是女孩子用的香泽的香气……刚才有女孩子睡在这里!
至于这个人是谁,现在为什么又不见了,刘宜光略微转念一想,自然就明了于胸了,不由又涨红了脸。连忙掀开被子看了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想来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刚才所担心的事情而羞得面红耳赤。
对着静寂的夜色,听着窗外竹叶敲窗的轻响声,胡思乱想了一阵,忽而看到帐子又轻轻地动起来,床下……似乎有人!刘宜光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受了惊似的赶紧闭回眼睛来装睡,生怕撞了个正着。却终还是忍不住迟疑着留了一条小缝,看着床沿处慢慢地探出了小半个脑袋。齐平的刘海,无比娇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即便是在黑夜里依然流转着明澈的波光。那双眼睛瞅了瞅他,发现他还睡着,轻抚胸口松出一口气。然后钻出帐子,提上自己的绣花小鞋,像作贼似的,蹑手蹑脚地爬回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那边的床帐在一阵轻轻摇晃后归于平静,刘宜光方才收回目光,忽而察觉到自己的唇角竟是微微上扬的。顿时惊了一惊,慌乱地埋回头来,将脸沉进被子里。憋了一阵,忽又想到这会儿似乎没有人看得到他,才慢慢地将脸重新探着出来,看着一室的漆黑茫然出神,直到天明。
胡卢王又早早地过来查收成果,发现温玉竟又睡回了自己的床上。不由拧了拧眉,大大地不悦,心想竟然还不成,看来得下猛药了。在他悄声离开房间的时候,却发觉多了一条尾巴。胡卢王转回身,看着和衣站在门口的温玉,扬了扬眉:“既然醒了,刚才怎么不出声?”
“我不想让世子知道。”温玉正色说道。“舅舅,别再做奇怪的事情了。”
“怎么奇怪了?”胡卢王一副坦然的样子。“夫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你们现在是刚开始,害臊怕羞,多睡睡,习惯了就好了。到时候,再让你们分开睡,怕你们还不肯呢!”
经过这些天的锤炼,温玉已经习惯于他将闺房之事说得堂而皇之了,脸不红气不喘地听他说完,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我们是刚开始,我们正在慢慢习惯生活中多一个彼此。一步一步,走得踏实了,将来的路才更好走。舅舅却为了自己的私愿,就擅自地要把这个适应过程给直接去除掉!舅舅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对我们的不负责任!”
“而且,我觉得舅舅应该多顾着点世子的感受?他有心病,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舅舅半夜里偷偷地往他床上放一个人,他醒过来,毫无防备地被吓到了,引发了心悸怎么办?”
“呃……”原本对温玉的话不以为然的胡卢王听到这里才迟疑了一下。好吧,好吧,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看看温玉的小身板,估计也还生不了小孩。放过他们了,大不了过两年,他再过来一趟好了!
见他不吭一声就转身走了,温玉也吃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再出些稀奇古怪的招。站在门口迟疑着,看到大管家从外面进来,急步来得胡卢王跟前,说道:“舅老爷,有请柬。”
胡卢王不喜欢府里的人唤他“大王”,下令一律按“刘宜光舅舅”的身份来称呼。而且自他来了之后,就全权接管了瑞王府。只有看他管治王府时用的手段,温玉才能感觉到这真的是一国之君,而不是成天叽叽歪歪,拘泥于鸡毛蒜皮小事的家庭妇男。胡卢王接过请柬看了看:“婚礼?”
温玉听到“婚礼”两字后,又隐约听大管家说到“苏大学士”什么的,知道应该是苏叶又让人送请柬过来,请刘宜光与她一道过去了。想了想,快步走上前去。半途上,见得胡卢王转了回身,笑盈盈地说道:“不错,不错,小玉儿,咱们带上宜光,去婚礼上走走吧!”
“咱们……走走?”温玉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家伙该不是要一道去吧。“舅舅,婚礼上怎么走啊?而且,您是邻国的王,您去了,不是会吓到那些宾客么??”
“没事,我乔装改扮下好了!”胡卢王倒是很坦然。“只要你们不说,没人认得我。”
“……舅舅还是和世子商量一下吧,他还病着,下不了床呢。”温玉劝不了他,只能寄望于刘宜光能托病,将他留住了。且不论他的身份尊贵、万一遇着什么意外,没人担但得起,就是他的奇思异行,在婚礼上惹出什么乱子来,她怎么对得住苏叶?
但是不幸的,之前刘宜光为了能让胡卢王能出去走走,别再出些主意来折腾他和温玉,已经放弃装病,“病情”日渐好转了。胡卢王又直接拎了于太医去给刘宜光诊治,得到“世子已无大碍”的结论后,也不问刘宜光的意思,高高兴兴地吩咐下去准备贺礼,“瑞王府世子夫妇”要去参加苏大学士千金的大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章 婚礼
苏叶的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八,按习俗,苏家嫁女是提前一天在家中摆喜宴,接受亲友的道贺。温玉作为苏叶的闺蜜,还要在苏家陪苏叶住上一晚,第二天在新郎前来迎娶的时候,还要堵住房门出题为难新郎。
胡卢王得悉这么个习俗后,兴致勃勃地帮温玉想了许多问题,譬如羊一胎最多能生几只小羊、天底下最能生的哪种动物等等。听得温玉不得不深深地怀疑,他的脑子里除了“同房”和“生产”之外,还有其他别的东西么?
出门的时候,在衣着打扮上,“小夫妻”俩又被胡卢王好一番折腾。他说参加喜宴,一定要穿得喜气。一向衣着素净的刘宜光被他硬套上一件软银红色的罩衣不算,温玉也给要求着换上了银红色的衫子,说要凑一对,另外还被戴着满头的红花。温玉没法子,只能先顶着一头的花出门。反正接下来一路都在车子里,没有旁人看得到,等下车的时候,把红花摘了就好。胡卢王和他的贴身随从阿娣扮作小厮在随行的家丁中混着呢,那时候,他可就管不着她的“造型”了。
马车辘辘地在苏府门前停下,车帘从外掀起,刘宜光先行下车。温玉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摘花,摘下来的花,就随手往车里一丢。刘宜光见着温玉七手八脚的样子,不由轻抿唇角,淡淡一笑。在温玉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抬手从她头上取下一朵“漏网之鱼”,递与她。
温玉轻声道了谢,将那花也丢进车里,正要在锦书的搀扶下下车,听到旁边有人惊喜地唤道:“小玉!是小玉!还有世子!”
温玉听出是丁浅如的声音,连忙循声望去。只见停在他们之后的就是丁家的马车,丁浅如正不顾家人的喝止,从车上跳下,快步往这边而来。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温玉了,迫不及待地想跟她说话,更重要的是,世子诶,刘宜光也在!
“丁姐姐!”看到丁浅如,温玉也很高兴。
“世子也在呀!”丁浅如一边说,一边使劲地给温玉使眼色,让她向刘宜光介绍她。
温玉会意,回头望望一脸淡漠的刘宜光,柔声说道:“丁姐姐是我的好朋友。”
丁浅如忙不迭地补充说明:“我叫丁浅如。”
刘宜光倒也不怠慢,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丁小姐。”虽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丁浅如却也能高兴上一阵子了。
对于刘宜光的到来,苏老爹是受宠若惊。因为瑞王痴傻,世子刘宜光待人处世极其冷淡,对于旁人的逢迎拍马从来都是视若无睹,所以朝臣们都很少往瑞王府去走动。这回苏叶坚持说刘宜光是好姐妹温玉的未婚夫,要送请柬过去,苏老爹也是做好了他不来的准备的,没想到竟然“夫妻”双双来了。而且据说也要住上一晚,明天再回。苏老爹更是不敢怠慢,赶紧吩咐下去准备客房,调派丫环过去伺候。
送上贺礼之后,苏老爹知道刘宜光不喜与人来往,便特意吩咐家仆带他们到花厅稍坐,喜宴很快就开始了。丫环们上了茶后就下去了,花厅里只余下温玉和刘宜光二人。刘宜光说道:“你去苏小姐那吧。你们许久不见,她明天又要出嫁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温玉是想去找苏叶,但是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刘宜光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说道:“我在这,没事的。你去吧。”
这时,正好丁浅如也找过来了,唤温玉一道去苏叶闺房。温玉起身与刘宜光道别,刘宜光轻颔首,走出花厅的时候。温玉忽想到什么,快步转了回去,将随身带的一个小绣袋递给刘宜光后,方才快步转了回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丁浅如见着温玉回来,就拉着她的手问她给了刘宜光什么。
“七十二变。”七十二变是游戏社里早期很受欢迎的游戏。游戏道具全部就只有十六张形状各异的卡片,拼出什么图案,就发挥自己的想像力了,可以大家一块儿玩,也可以独自一人自娱自乐。
“这么快就如胶似漆啦?”丁浅如说得有些酸溜溜的。苏叶要嫁人了,温玉也找到了如意郎君,就是潘凝云,心里也有喜欢的人呢,就她还什么讯儿都没有!
“哪有?”温玉连忙否认。“我只是怕他一个人在那,会无聊罢了。”
“还否认?!我刚才叫你的时候,你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眉来眼去,看得我就像是个棒打鸳鸯的。我呆会可要告诉叶子,说你只想陪世子,都不想去为她送嫁!”
“我没有啦,丁姐姐不要乱说!”
潘凝云到得早,正陪着苏叶在绣楼上说话。听到温玉她们的声音,便从窗口探出头挥手打招呼。丁浅如一边上楼,一边就开始向苏叶控诉起温玉“重色轻友”的劣行来。温玉急得直解释,她就算是有一丝的不舍,也是因为刘宜光身体不好,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那。其实锦书在厅外候着呢,只是被她自动忽视了。
但苏叶显然是对刘宜光的应邀到来,比对温玉的“重色轻友”还要上心,忙拉着她们问:“世子真的来了吗?”
“来了来了,跟小玉坐一个车子来的!他们下车的时候,我还瞧见世子温柔地给小玉戴花呢!世子还笑了呢!”
“啊,好幸福,好想看……”潘凝云羡慕无比。
“没有啦,你们看我头上一朵花也没有,戴什么呀?”温玉无力地解释。这些家伙,见风就是雨,解释不好的话,铁定立马就被传得纷纷扬扬了。
六道目光齐唰唰地转到温玉头上,确实,没花。丁浅如坚持地说道:“反正我就是看到了,肯定是小玉你偷偷地把花摘掉了!”
“小玉好过份,世子的一片苦心呢。”潘凝云第一时间站到了丁浅如那边。
“真没有……”
“唉呀,好啦好啦!明年,小玉让世子转来京学吧!”
“这……”温玉犹豫了。京学热闹是热闹,但是热闹,对于刘宜光的病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丁浅如从旁说道:“你明天就出嫁了,就算世子转来京学,你也看不到了。”
苏叶“哼”了一声:“京学又没有规定说,成了亲的人就不能上学了。”
丁浅如一惊:“难道你还想上学呀,郭家会同意么?”
“不管不管,我就是要去!”苏叶耍起赖来。
温玉趁机引开话题说道:“好啦好啦,我们赶紧想明天出什么题考新郎倌吧!”
“好啊好啊!”潘凝云又是第一个响应。“我前几天就有想到几个!”
温玉吁出一口气,终于成功地将话题转开了。
晚上的喜宴,温玉是陪着苏叶在绣楼里吃的。吃过晚饭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刘宜光,让丫环带她过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见他无事,独自在房中排弄那套“七十二遍”,陪他坐了会,就转回绣楼。无可避免的,自是被几个小姐妹一阵取笑。温玉这回却也没有急着解释了,因为她发觉不知何时起,心里头似乎真有了那么一个人的身影。他不在身边,就会担心,担心他一个人会不会无聊、会不会发病、会不会出事。这才刚从那边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呢,就又想去确认下他的情况了……
晚上睡在绣楼里,与潘凝云同床,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了。发觉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里有他的存在,总是忍不住往特定的位置望去。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心底就会浮现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再一次地对自己下意识的行为表示无力之后,温玉在心底长长地喟叹一声:这是何苦来哉呢,人家一开始就说清了的,他是在帮他们,两年为期。他本是不想与她多接触的,之所以会亲近起来,只是因为胡卢王这个意外而已。于他而言,他只想做个局外人罢了。温玉暗自叹叹气,她也不想把他拖到这局中来,也就是了。
由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床温玉又被苏叶她们一顿嘲笑,说她比新娘子还激动,竟然失眠了。温玉笑笑,并不辩驳。等差不多时辰了,潘凝云在屋里陪着苏叶,温玉和丁浅如一左一右地到院门口去拦着,还指挥着丫环家丁排了方阵,大有“五关三阵”的意味。她们昨天可是想了好多古怪的题目,今天郭连熙不费一功夫,可是娶不走苏叶的。
第一关对诗,第二关答题,郭连熙都轻松过了。第三关,温玉想的,写情书或者情诗当众表白。这朝代比较开明,但郭连熙却是个读圣贤书长大的文人志士,这题可难到他了。窘得半晌,才憋出一首风啊月的。见平日里的才子,竟做出文理不通的打油诗来,连迎亲众们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第四关是丁浅如设的,背诵婚后的“夫德”。郭连熙不肯背,丁浅如便命家丁们挡牢不让进。在新郎亲友团的起哄加调解过程中,丁浅如勉强删掉了几条,郭连熙终于肯背了。
第五关是武斗,新娘子直接冲出来,说打赢她才能娶她。郭连熙被苏叶的离经叛道气得脸色发青,直接上前,拦腰抱了人就走。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温玉也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了,回身间,看到刘宜光站在院外,快步走过去,问道:“吃过早饭了么?”
刘宜光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
刘宜光无奈地叹气:“舅舅不知道去哪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章 离别
胡卢王是扮作家仆跟随着大部队到苏家来的,这会儿他不知道跑哪去了,刘宜光自然不能因为王府里走失了两个下人而大张旗鼓地派人去找。还是温玉称病,说有些不舒服,在厢房歇一会再回王府。
这一歇便歇到了黄昏,胡卢王和他的贴身侍卫阿娣终于回来了。一问,果然是溜去街上玩了,据说买了很多有趣的玩意儿,已经让人先送回王府了。虽然怪责他乱来,不顾身份不顾安危地到处乱跑,但温玉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谁让他是他们的长辈呢!
回了王府后,温玉想到昨晚丁浅如她们提起马上就是十一月了,又要开始报年考的科目了。而且刘宜光的病也好了,便委婉地提出想销假回去上学。刘宜光略微呆了一呆,还没说话,胡卢王就不高兴了:“舅舅多少年才来一次中原,上什么学呀,陪舅舅到处玩去!”
温玉不再说什么,胡卢王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应该很快就要回国去了。现在距离年考报名结束,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来得及赶在胡卢王走后再去报。
刘宜光却是知道京学的学制的,轻声问道:“是要报年考的科目了吧?”
温玉点点头。
“年考?”胡卢王插口问道。
刘宜光略作解释,胡卢王便一挥手,作了决定:“那就宜光陪玉儿去一趟吧,报了就回来,我们出京玩去。”
温玉回眸看向刘宜光,发现刘宜光的目光也正朝她瞧来。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脸上的表情都隐隐一动,匆匆别过头去。
当晚,温玉躺在已经睡了快一个月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绪全部落在邻床那规律的呼吸声上。温玉越来越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己快管不住自己的心意了。刘宜光性子温和,时而又透露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他热情善良,又因为自身的病,不得不与旁人疏远,将自己隔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一直是独来独往、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既保持心境的平和,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也不会在病发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有太多的眷恋。
在来到他的身边之后,对他有了一番了解之后,温玉发觉他的一切一切都吸引着她,让她为他心疼,为他担心,时时刻刻都想要看到他,确认他的安危……这样下去,无异于是作茧自缚了。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且不说刘宜光的初衷是为了帮助宋嘉言,宋嘉言是他唯一的好朋友,如何能把他再扯进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中来,使他们之间生了芥蒂。就是他的这个病情,以及他父亲和祖父的痴傻症,她也不敢嫁。万一成亲后,他病发不幸过世,生的孩子又是个痴傻的,那可怎么办哪?
刘宜光其实也没有睡着,察觉到温玉的呼吸有些不稳,知道她有心事烦恼。想了想,以为她是在为今天所说的回去上学一事烦忧,便轻声说道:“舅舅三天后就走了。”
温玉一惊,没想到他还醒着,像被窥破了心思一般,一时间有些窘迫,急忙解释说道:“我不是盼着舅舅走,而是……”她现在是很想回家去,想逃离这种危险的境地,但是胡卢王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她回去。刘宜光好几年才能见舅舅一次,还被她盼着走的话,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知道。”刘宜光轻声回答,他其实也是隐隐感觉到这样下去不好。他是心思纤细而敏感的人,当初他就是从宋嘉言和温玉相对的目光中,察觉出他们的情意。为了帮助朋友,他才会在那个时候站出去。当时太子的金钗已经递到温玉面前了,温玉面临的只有两条,接下成为太子的嫔妃,或者拒绝、然后获个抗旨不遵的罪名。那个时候,除了他,这天底下恐怕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挡下这个决定了。他身体不好,皇帝对他有额外的爱护,只有他在那个时候开口应承,皇帝才不仅不会降罪,还会欣然应允。
这几天,他与温玉朝夕相伴,晨昏相对,一起看书,一起作画,一起陪雪貂和白狐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性情相投,志趣相合。他察觉到自己的心动,也看得出温玉看他的目光中隐约有了几许情意……他的心中也鸣起了警铃,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便要成为监守自盗、夺朋友之妻的不义小人了!迟疑、惊惶、不安之中,今日乍然听到温玉说要回京学之事,忽然想到,确实,胡卢王要是回国的话,温玉也就要回家去了。虽然知道于他所担心的事情来说,两人就此分开是一件好事,但是事到临头,心中又有些不舍了。
第二天清晨起来,温玉在帐子里穿好衣服下床,开门唤了张妈妈进来帮忙梳头。虽然她自己也能梳简单的发式,但是今天要与刘宜光一道出门,还是得好好打扮一下的。梳头时,从铜镜中看到刘宜光起床,尺素上前服侍。倒影的那模糊的身影,真像极了温玉此时的心情,不由轻轻地唤了口气。
刚梳好头,胡卢王抱着衣服进来了,在温玉怀里塞了一件,又给了刘宜光一件。都是一色的嫩绿色,看款式也像是一套的,敢情还是情侣装?然后合掌,高兴地说道:“换上,换上,这可是舅舅特地帮你们做的,快换上,看看好不好看?”
“舅舅亲自做的?”温玉好奇地问。虽然他向她学过刺绣,但这衣服要是他做的,她就要跌破眼镜了。
“当然不是了。”胡卢王说道。“是舅舅带来的制衣师做的,手艺非常精湛,做衣服又快又好,堪称我胡卢的‘国手’。已经快做完四套了,舅舅准备在走之前,给你们每人做十套!”出国还随行带着制衣师的,恐怕也只有他这样的了。
“谢谢舅舅!”其实想到他要走,温玉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虽然他满脑子除了“同房”就是“生子”,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地在耳边念叨各种琐碎的小事,还经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决定,但是她是真的喜欢有这样一个长辈在身边,尤其是在刘宜光的身边,就像是——母亲一样。
出门前,照例去瑞王爷那边问了安。在王府的这段时间里,温玉经常会陪刘宜光过来看瑞王。瑞王的长相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若非目光和神情有些呆滞,看上去还是很俊朗的一个中年大叔。每次过来,他不是在睡觉,就是抱着一个布偶娃娃处于发呆状态,与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胡卢王有时候也会过来,坐在旁边看他,还会问些很奇怪的话,比如“我的衣服好看吗”、“这娃娃不好看,给你换一个好不限”之类的。瑞王就一直呆呆的,只偶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冲着人傻笑。
“瑞王府……”上车的时候,温玉忍不住回头看了那金漆的匾额。刘宜光见状,问道:“怎么了?”
“没……”温玉轻声回答。刘宜光也不再说什么。
到了京学府,刘宜光陪着温玉到学监处报科目。温玉还是照着去年一样,报了绘画和通今。绘画不消说了,她也就这一个强项。通今的话,虽然今年没有宋懿行的从旁帮忙,但去年的基础还在,加上今年上课时,她也有认真听讲作了笔记,怎么说也比别的科目胜算大一点。最后一科,温玉毅然决然地没有选音律,在犹豫再三之后,选了刺绣。
选好后,回头间却看到了刘宜光脸上的笑容,微微怔了一下。刘宜光许是觉得失礼,连忙解释说道:“想起了去年你考音律的时候。”去年考音律的时候,所有人都跟她说,音律联考考法非常变态,琴技并不重要,重要的应对,然后把温玉这个半桶水的家伙推举上去参考。结果到头来,却是最正规的考法。温玉的感觉就像是被摆着一道,沉着脸上场,沉着脸下场的,一时成了笑柄。
“其实弹得挺好的。”刘宜光说道。“只是你自己一开始就放弃了。”
确实,她当时一听考法,就知道自己肯定赢不了,然后就放弃了努力。如果当时乐观一点,将心情放松,以微笑去面对,纵然赢不了,但说不定就不是垫底的那一个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学监处,正要沿原路出京学府,忽而听得走廊的尽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唤声:“妹妹!妹妹!”
温玉回过头,果见刘朝绪和姚家宝快步跑来过来,不免欣喜地唤了一声:“绪哥哥!”月余不见,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不少。果然是青春少年,一天一个样!
“听人说你来学里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来了!”刘朝绪一过来,就像往常一样拉过温玉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去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和娘亲、还有爹和温伯伯,都很想你。我想去看你,娘亲说理法不合,不让我去!你今天是回来上学了吧,那下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啊!”
“呃……”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温玉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今天来是报年考的科目的,要过几天才回家。”
刘朝绪一听温玉还是不回家,老大不高兴了。之前他问他娘亲温玉什么时候回来,他娘亲安抚他,总说过几天就回来。这一过,都过了一个月了。而且温玉之前跟他说,她就算嫁去瑞王府,他与刘宜光都是皇室宗亲,他还是能经常来找她玩的。但现在他也知道了,这也是假的。温玉都还没嫁呢,只是去趟瑞王府,他就已经见不着她了!所以听温玉说过几天,他就觉得是遥遥无期,当即瞅着刘宜光,不高兴地说道:“妹妹已经在你家住很久了,可以把妹妹还回来了吧?”
姚家宝闻言,不由在旁边轻咳了一声。他知道他的这个好兄弟有些“晚熟”,平常有丫环小姐们送信给他,他都看一眼就丢,也不去瞅瞅人家小姐长什么模样。但没想到却“晚熟”到这个程度。连他都知道温玉与刘宜光订了亲,迟早是要嫁过去的。就算是亲哥哥,也没有跟人家夫婿抢人的道理吧?更何况,他连个义兄都不是呢!
刘宜光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温玉见状,连忙拉了刘朝绪到一旁解释。说胡卢王舅舅在,很难得才来一次中原,要再陪他几天。刘朝绪不肯,坚持要她回家,或者,他也要住到瑞王府去,一起去玩。温玉正努力想着法子劝服刘朝绪,忽而听得刘宜光在身后说道:“你回去吧。”
温玉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刘朝绪就高兴了:“好啦好啦,他放你回家了。”刘朝绪与刘宜光虽然都是皇室宗亲,但刘宜光是当今皇帝的直系血亲,刘朝绪家却已经是三代外的旁系了。加上瑞王府的这个情况,除了两家都姓刘之外,关系已经疏远得很了。
温玉默默地转过身,看向刘宜光,猜疑不定地问道:“那舅舅那边……”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卢王已经成为一个她留在瑞王府的借口。
刘宜光缓声说道:“我会解释的。”
“……嗯。”既然已经这样了,温玉也只能点点头。
“走了,走了,我们上课去!”刘朝绪拉起温玉往教苑跑去。
温玉来不及道别,心情低落得也没有想到道别,便被拉着走了。几次三番地想要回头去看站在门前的那个人,却都咬紧牙关忍住了。暗暗地想,不停地告诉自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这是最好结果。
机械地向前迈着步子,下了回廊,进了拱门,却终还是没能忍住,回头透过镂空的花墙往外看去,依稀看到那道纤细颀长的绿色身影,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章 相思
刘朝绪拉了温玉去茶楼吃点心,诉说了一番别来之情后,就送她回竹苑上课,并约好一起回家。丁浅如和潘凝云看到温玉都很惊奇,纷纷问她怎么不陪刘宜光了。
温玉淡然笑着说道:“我们还没成亲呢,哪能一直住着?之前是因为世子病了才住过去的,他现在病好了,当然就回来了。而且,马上要年考了,我得复习考试了。”
丁浅如二人想想也对,便不再问这事,转而说起了苏叶的事。潘凝云的兄长从郭家那听来了一个好笑的事情,说洞房花烛夜,苏叶趁着郭连熙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哄他签了一份承诺书,承诺同意她婚后继续上学。第二天郭连熙醒来当然不肯,想要反悔。女子成了亲,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哪还有再跟着夫君去上学的。苏叶有承诺书在手,痛斥他出尔反尔,非君子之道,坚决要去。一来二去的,就起了争执。据说新婚第三天,苏老爹和苏妈妈就不得不赶去郭家调停了。
“苏姐姐……”温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叶真是太强大了,竟然在洞房花烛夜哄骗自己的夫君做那样的事情,汗。
下了学,温玉先过去了游戏社。由于长期没有新游戏出来,游戏社已经远不如去年那般兴盛了。但温玉这会儿也没有心思打点,只略微作了一番整理,便说要去查考试资料,就往藏书楼去了。独自在高耸的书架间徘徊,取了几本书,坐去书间看。但心有所系,每每看两行,思绪便飘到别处去了。直到手中的书被人抽走,才真正地醒过神来。抬起头,看清倚在门口的那一个人,蓦然有些呆滞。
宋懿行状似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从温玉手中夺走的那本书,慢条斯理地说道:“歧黄养心术。”宋懿行说着,抬眼看看温玉,好整以暇地说道。“怎么,想学医术,治刘宜光的病?”
温玉原本没心情接他的话,转念一想,才蓦然大惊:“你怎么知道……”刘宜光患有心病的事,皇家似乎瞒得很严,连苏叶这样的朝堂万事通都是不知道的。
“正巧知道而已。”宋懿行缓步进来,在温玉旁边的位置坐下。一边又取出一包糕点出来,放到温玉面前,热情地邀请道。“尝尝,这回换了一家。”
温玉没有理会他,捞回自己的书看了两眼,忽而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我与世子来京学的消息,是不是你告诉绪哥哥的?”
宋懿行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表示不是他。温玉却是不信:“如果你今天不来这里,我倒是还信你,问题是你来了。绝对是你!”
温玉说得肯定,宋懿行也不否认了,慢吞吞地吃着糕点,说道:“难道你不想回家?”
“我想不想回家,与你无关。”温玉只是不高兴他干涉这件事情。
“当然与我有关,再让你在瑞王府呆下去,我的二姨太太要没有了。”
温玉瞪了他一眼,收了桌上的书起身要走。宋懿行跟了上来,递过一本青色绢面的册子,说道:“这个拿着。”温玉低眉看了一眼,估摸着是今年年考通今科目的资料。这确实是眼下她所急缺的,但是她不想再与宋懿行扯上关系,更不想受他的恩惠,正要说“不要”,宋懿行却说道:“就当是我把你从王府设计回来的赔礼吧。你这么久没在学里,很难进前三的。”
“多谢宋二公子,我觉得我并不需要。我没报通今。”
“你报了。”宋懿行肯定地说。
温玉估摸着他应该是去学监处查看过她报的科目了,说道:“我准备去改了。”
宋懿行哂然一笑:“移情别恋得这么彻底?”
温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毫不客气地否认:“我没喜欢过你!”
“我指的是我哥。”宋懿行眼底带了某一种笑意。
“……”温玉沉默了。不再看宋懿行,也没有接他手中的书,转身快步走开了。
回到家中,虽然在房里看书,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表面上很高兴回家,但其实心底还有一丝的寄望。刘宜光回到王府,胡卢王舅舅不见她,肯定会问。他喜欢跟她学刺绣,跟她说些家长里短的八卦,还有这一天来的琐碎事情……他还说了要她和刘宜光一起陪他出京去玩的……得悉她回家后,他会不高兴,会坚持派人来接她回去的吧?
但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王府有派人过来。倒是在晚饭时分,张妈妈坐了王府的车,载着温玉的衣物回来了。第二天,便听说瑞王府的马车出京了。刘宜光陪胡卢王,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到周旁的名胜景点观光旅游去了。
温玉心中有一种被遗忘的落寞,但是却也无法做些什么。因为心里是明明白白地知道,二人就此疏远,是最好的选择。若是纠缠下去,不仅对谁都没有好处,她更怕的是,到时候会对刘宜光的病有负面的影响。那就按照他原定的计划进行下去吧。因为在她的心底,忽然有一种倘若不是他,嫁谁都没有区别的感觉。
温玉收拾了下心情复习备考,当然在胡卢王离京的前一天傍晚,她也没忘让张妈妈将她准备的送给胡卢王的礼物送去王府。张妈妈回来后,说亲手交给锦书姑娘了。温玉应了声“噢”,本不想多问,却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锦书有没有说世子最近怎么样?”
张妈妈说道:“锦书姑娘说,世子这几天陪舅老爷在外面走,累着了。我去的时候,世子睡着呢。”
“嗯。”温玉应了声。胡卢王看着像是有功夫底子的,又是好动的人,刘宜光跟着他一起出去游玩,估计累得够呛。
张妈妈见温玉面有忧色,知道她是在担心刘宜光,不由欣慰地笑着说道:“小姐别担心,只是登山受了累,休息两天就好了。明天妈妈炖个红枣党参牛肉汤送过去,世子肯定很快就恢复体力,比原先更强壮。”
温玉微微红了红脸,说道:“王府里那么多丫环婆子,自然有人做给他吃,哪时用得着我们操这个心。”温玉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终还是不太放心。丫环婆子总不似嫡亲的骨肉,关键时刻能知痛痒,万一没想到怎么办?温玉想了想,说道:“妈妈,还是麻烦您做一下送过去。但是不要交给锦书,一定要交给尺素。”
“小姐平日里不是与锦书姑娘走得近些么?”张妈妈感到有些奇怪。
“世子的饮食是尺素管的,自是交给她比较好。”
张妈妈也是在从大家族里出来的,知道大丫环们的分管事项。尺素掌管饮食的话,就算交给锦书,也是要过尺素这一道的。当下也不再说什么。
温玉却是另有自己的想法的。她怕刘宜光受累,想送补汤,但又不想让他知道是她送的。交给锦书的话,锦书肯定会跟刘宜光说。尺素就不同了。经过这一个月,温玉觉得尺素对刘宜光似乎有些想法,所以温玉才想把补汤送到她手上,因为她把汤昧下的可能性很大。但就算是她把送的汤倒了,她应该也被“提醒”到该给刘宜光进补了,她回头一定会另外做。那么,温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温玉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备考之中。刘朝绪因为将她从刘宜光那“争”回来的光辉事迹,被陈夫人知晓了。陈夫人气恼他如此不懂事,就把他丢去给他爹刘传耀,让他爹带着他去生意场砺练砺练,学学人情世故。
刘宜光毫无动静,像是回到了他病发之前,与温玉处于两个世界,互不相干。宋嘉言来看过温玉一次,给了她一些考试资料。倒是宋懿行阴魂不散,时不时地出现,用他那份所谓的“内部资料”引诱她。温玉尝过一次甜头,自然知道他的资料中的含金量有多高,但是她坚决地忍不住了。偶尔还用宋嘉言给的那份资料,故意气他。他倒是也不在意,只是经常触她霉头,说她一定考不进前三。
考试在即,温玉更是不分学里家中地背资料做习题。这一日晚饭后,温玉坐在窗前设计刺绣考试中要绣的花样和针法,紫菱进来说道:“小姐,瑞王府的锦书姑娘来了。”
温玉心中隐隐一颤,当即放下手中的针线往外走去。原以为锦书会带刘宜光的消息过来,不想她却是奉命来送白狐的。
“世子说,这白狐是宋大公子送给小姐的。如今小姐回家了,自然也得跟过来。”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一些白狐的食粮,和它的小窝。温玉还记得,那一天,是在胡卢王的倡议下,她和刘宜光一起动手,给雪貂和白狐各搭了一个小窝。白天一块玩耍,晚上比邻而居,就像他们一样。
现在,他们分开了,连它们也没法在一起了么?
温玉抱着白狐,坐在灯下黯黯地想,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头和颈之间毛绒绒的软毛。忽然间,手底下隐约摸到一个异物。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拨开雪白的长毛,在它的颈间寻到了一条红线。温玉摸索了半晌,才找到结头,小心翼翼地将红线圈解了下来,发现红线的中间部分有突起,似乎里面裹着什么。琢磨着打开之后,才发现系绕在中间的,是一道符。
温玉不认得是什么符,找了张妈妈过来看,才知道这是一道开过光、保佑考试大吉、金榜题名的符。温玉一时醍醐灌顶,想到了送符给她的那一个人,心中不由一软。一时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章 诫弟
宋懿行还真的是不想让温玉进联考,又将年考的科目报得与温玉一样。但是今年温玉没有报音律,报了刺绣,宋懿行犹豫再三,终还是转而报博古去了。
温玉见他就是故意要来挤掉她的名次,气得很,忿然说道:“有本事,你把刺绣也报了!”
宋懿行说道:“我是想报,但是我又想了想,即使我不报,你的刺绣也是进不了前三的,所以,就不用费事了。”
被看轻的温玉恨恨地说道:“你等着,我偏进个前三给你看!”
温玉在刺绣上是个新手,只空闲在家时跟着张妈妈学过一阵子,自然比不得那些从小开始学女工的闺阁千金。但由于温玉在图样上做了些手脚,占了点新意,所以,虽然没进前三,但名次排得还是挺靠前的。
悲剧的,通今也没进前三。温玉去年考的时候,还觉得挺简单的。今年没了宋懿行所谓的内部资料,才知道通今考的范围竟然有这么广。她已经每天都在努力地看书了,还是有很多内容点没有看到。
但是绘画进了。温玉绘画科的年考成绩排在第三。
放榜后,宋懿行便来问温玉画了什么,怎么考的。温玉当然不告诉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才不会给他将计就计想对策对付她的机会。但即便是如此,宋懿行还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看到了温玉年考时画的画:一幅奔马图。
经过去年音律年考那回事,温玉深切地明白了京学年考前三名的取人方法。为了确保联考时的胜率,前三名风格类型必须不同。同一类型的考生,即使优秀者再多,也只取其一。温玉的严派画风不及宋懿行,他们同时参考,她也画严风的话,肯定进不了前三,最多排第四。碰不过,难道还躲不过么?于是,温玉就避开严派山水的风格,转而画了现代大画师徐悲鸿风格的奔马图。虽然不是很擅长,但是现代化的画风,也足够标新立意了。
温玉画这幅图,本意只是对于京学年考取前三的排名规律对症下药,决定年考的时候画徐悲鸿的奔马。如果进联考的话,就画齐白石的虾趣。出奇致胜。但宋懿行看到时这奔马图时,却觉得温玉是在嘲讽他不敢骑马。当即抿嘴笑了笑,将画交回,便信步走了。
又到联考的日子,温玉想着此番进宫应该能遇上刘宜光,心中隐约有些期待和激动。出门前,让张妈妈帮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挑选了自认为最漂亮的几套衣服,带到宫里换洗。背着小包袱,到京学集合,在等候马车到来的时候,阴魂不散的宋懿行过来了。他瞅着四周无人,欺到温玉耳侧,低声说道:“穿这么漂亮,想见刘宜光?”
温玉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把他当作一团空气。
“那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他没进联考。”
温玉呆了一呆,回眸看了宋懿行一眼。刘宜光去年绘画、通今、音律都是进的。因为他联考参加的三科,正好与她年考时报的三科一样,所以温玉记得特别清楚。
宋懿行无谓地笑笑:“他根本就没参加考试,一门都没参加……据说是,病了。”
“病了?”难道是陪胡卢王出去玩了一圈的后遗症?还是心疾又犯了?
“应该是假的。”宋懿行说道。
“为什么?”
宋懿行笑笑说道:“我猜的。”
“你……”
宋嘉言抵达京学,从正门口进来,便看到温玉与宋懿行站在一处,而且脸色不太好看。以为宋懿行还是纠缠着温玉不放,蹙了蹙眉,出声唤道:“懿行。”
宋懿行闻言,回头见宋嘉言来,应了声“大哥”,与温玉告了个别,便启步往宋嘉言处走去。宋嘉言将他唤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二弟,虽说同学之间,正常往来,无可厚非。但始终男女有别,温小姐又已经与瑞王世子订了亲,该避嫌的地方,就多避着点。若被有心人拿捏着瞎传,岂不是徒生了不快?”
“嗯,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多谢大哥提醒。”宋懿行顺眉顺目地应下。
宋嘉言看着这个自小说乖巧懂事、聪明优秀的弟弟,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得知宋懿行也想娶温玉的事之后,他开始留心他们之间的事情。在西山猎场那一回,宋嘉言也是在的。所以,虽然宋懿行从不曾提起,但他也是知道他曾经救过温玉一命的。而且他也从苏叶那询问得知,去年年考准备期间,宋懿行每天都陪温玉在书楼看书,帮助她备考。温玉的通今能进联考,全赖有他的提点。就算是温玉与刘宜光订婚之后,他也一如既往,对温玉格外照顾。
在宋嘉言看来,他这个弟弟是极好的,如果温玉也有意,他也是愿意退让,放手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但是,温玉态度坚决,不肯嫁宋懿行,那他也不能太偏袒弟弟。只能尽量提醒告诫,让他得放手时且放手,但愿他能早日想通。
宋嘉言今年表现“正常”,年考时报的三科:作诗、论文、剑术,都进了联考。本来他想报博古,但由于宋懿行报了,他便主动给弟弟让行,改报了作诗。温玉得悉时,便不由地暗暗叹息:正因为有这样习惯忍让的兄长,才会出宋懿行这种一“利”当先,咄咄逼人的弟弟吧。
刘朝绪被父亲带去学做生意了,没参加今年的考试。刘四小姐本是进了作诗的前三,但今天却没来。丹宁伯府派人来说,四小姐前两天感了风寒,这几天咳得厉害,来不了。所以,温玉进了宫,身边也没个相熟的人。她今年的联考,仅绘画一门,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在考期上就非常宽松。大多时候还是呆在自己屋里写写画画,呆得闷了,便出去走走,看看别人的考试情况。
这天午后,温玉正斜在榻上小憩,被窗外一个女子的呼唤声吵醒了过来。听说话,是京学的一个女考生,在唤另一个女考生一块去校场看剑术的比试,还隐约提到“宋大公子”怎么怎么的。温玉想到宋嘉言是要参加剑术联考,反正自己也正闲得发慌,不如去看看吧。一直都难以想像,宋嘉言那么温温吞吞的一个人,竟然会长于剑术。
温玉赶紧下床,对着镜子稍微打点了一下仪容,出门正巧碰到那两个女学生出门,便打了声招呼,加入她们的队伍同去。来到校场的时候,剑术考试刚刚开始。考场上刀光剑影,两人缠斗得正酣。
考场设在校兵台之下,裁判们在台上坐着,居高临下地看考生们过招。考场大约有现代的一个篮球场大小,以红毡铺地,看客必须站在红毡之外。
看的人很少,或许是因为同时有好几门开考的原因。而且国学的人要来看的话,肯定是在看台上看了。所以看的人,除了温玉她们几个,也便只有零星的几个男生,看模样,似乎也是京学的。
温玉跟着那两个女生,找了个位置站好,抬头便看到了右前方的宋嘉言,才知道她们应该是刻意找了这个离宋嘉言近的地方。
“宋大公子!”其中一人略带兴奋地唤了声。
宋嘉言一直注意看着台上二人的过招。今年采取的是循环淘汰制,这两人中的一个,必定会成为他的对手,所以先看清他们的剑路,到时候对起招来,才能得心应手。这会儿听到唤声,回过头,朝二人轻颔首打招呼。继而看到温玉,略微一怔,随即付之微微一笑。
场上两人打完,裁判宣布胜负,又点了一组人上去。那两位小姐见还不到宋嘉言,便上前去问他是怎么个考试规则。温玉并没有走近去,因为站在这个位置也能听到他们说话,而且她在校兵台上的观众席上看到了瑞堇公主。
瑞堇公主赐婚给了去年联考时惊艳金銮殿的蓝冠宜,婚期定在明年开春。但是,温玉在台上和候考区都没有看到蓝冠宜的存在,于是有些吃不准瑞堇公主来看剑术考试的初衷,难道是来看宋嘉言的?她与宋嘉言之间,仍然藕断丝连、余情未了么?
温玉正暗自琢磨着,忽然场上起了哗声,刚想回眸过去看出了什么事情,听得耳旁宋嘉言一声疾呼“玉儿小心”。随即便贴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上她的腰,带着她侧旋开一步。刚自站定,温玉就看到一柄明晃晃的剑从侧旁“嗖”地一下呼啸而过,跌落在几丈开外。
温玉刚定了定神,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场上过招的两名少年快步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道:“这位小姐,没事吧?”
从他们道歉的话中,温玉才知道刚才是他们在过招的过程中,其中一人的剑被另一个打飞,正巧往她这边飞来。若不是宋嘉言就在旁边,及时带开了她,不然即使那剑是未开锋的,以当时的去势,她非受重伤不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章 寻衅
宋嘉言见温玉发呆没说话,以为她受了惊吓尚未回神,担忧地蹙了蹙眉,轻责那两人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伤到人了可如何是好?”
那两人连忙道歉。
宋嘉言虽然心中有些怨责他们差点伤了温玉,却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只是个意外,他们也不是有意的。“你们先继续考试吧,我陪她到旁边坐一会,你们下回注意点。剑术考试不是以胜负作定论,不要太执着。”
那两人连声应“是”,转身回去找监考官问怎么算,是不是要重新打过。
温玉回过神,轻声道谢:“我没事,多谢宋公子相救。”其实这次与上回遇狼袭一样,她都没有正面看到,所以并不是特别害怕,最多只是事后想想,有些后怕而已。“我自己到旁边坐会就行,宋公子考试重要。”
宋嘉言点点头,注视着她去到旁边休息区的座上坐定之后,才转身回了原位。那两名被方才那一幕吓到的小姐也醒过神来,过来陪温玉说话,宽慰她。温玉只说自己没事,心中却在想,考场这么大,这该是要多倒霉,那被打飞的剑就偏要往她站的地方飞。
那两名少年考完试之后,又来温玉面前嘘寒问暖了一番。温玉忙说“没事”,为了让他们安心,还特意留到了剑术考试全部考完。那两人又与宋嘉言一起,送温玉她们回宫。
第二天就是此次联考的最后一天,也是温玉的绘画科开考之日。温玉提前一刻钟到了考场,检查了一下笔墨纸砚,还有洗笔的水盆。有考场的随侍宫女过来问道:“请问小姐需要哪些颜料?”
温玉想了想,虽然她是准备画水墨画的,但是难保到后来忽然想用颜色。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不如先要几种备着。于是便与宫女说了几种常用的颜色,正说着,发现有人走过来了。回眸一看,却是盛装的瑞堇公主。温玉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瑞堇公主打量了温玉一番,由于她的身量比温玉高小半个头,所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她的唇角微微一抿,说道:“你就是温玉……瑞王府将来的世子妃?”
温玉听她口气有些不善,心想难道是因为昨日宋嘉言救了自己的原因。于是,小心地回答说道:“是的,皇恩浩荡,民女承蒙圣恩,才得配良缘。”
瑞堇公主笑了一声,倒也没多少怒意,反而是轻视嘲笑之意居多:“既是良缘,那就好好珍惜吧。”说罢,便在温玉旁边的座上坐下了。照例有宫女上前来问她,要准备的颜色。
时辰差不多了,先生下来检查了一遍画纸,以防有人夹私,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吩咐开画了。时间是两个时辰,画得快的,可以提前交。
温玉就是属于画得比较快的,半个多时辰就画好了,拿起来端详了一会,感觉还是挺满意的。准备盖个印章,等墨渍风干之后,就交上去。忽而感觉旁边有人走过,紧接着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团墨汁泼了过来。温玉一惊,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想护住画。
“扑”的一声,墨水撞击在手背上,飞溅起朵朵墨色的花,在温玉的身上和画上都落下了痕迹。当然,由于温玉下意识地挥手一挡,大部分的墨汁还是被挡了回去,飞溅到了旁边那人的衣襟之上。
“你怎么回事?”瑞堇公主的声音不满地响起。
侍立在旁的宫女便厉声喝斥道:“好端端的,竟敢泼公主殿下一身墨,还不快跪下认错领罚?!”
虽然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但温玉也是看到有人站到她旁边,冷不防地往她画上泼墨的。而那个人,就是瑞堇公主。
“不是我。”监考先生闻声赶了过来之后,温玉解释说道。“我的墨好好地在这里,怎么可能是我泼的?”
那宫女扬声说道:“谁说只能用自己的墨泼人了?”
瑞堇公主不给温玉分辨的机会,也不给那监考先生调解的机会,厉声说道:“泼本公主一身墨,居然还不肯认错。不过是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你以为赐了婚,攀上了瑞王府,本公主就得高看你一等吗?来人,去把瑞王世子刘宜光给我找来!”
温玉本以为是昨天宋嘉言救了她,瑞堇公主心有不满,就借机寻她的事,找她的麻烦,不想竟将矛头转向了刘宜光。连忙说道:“我们尚未成婚,我的行事与世子无关,公主何必迁怒于人?”
“怎么无关了?你们订了婚,还是父皇下旨赐的婚,你有失德败纪之处,损的就是瑞王府的颜面!好了,本公主现在一身墨,没心思与你多说。”说着,瑞堇公主回眸对候在一旁的宫人说道。“将她带上,回宫!”
“你……”温玉略作迟疑,终还是没有挣脱上前来拉她的嬷嬷,选择跟她们一道去瑞堇公主的寝宫一趟。她怎么说,也是皇帝御赐的世子妃,瑞堇公主再怎么娇纵,也不能因为这样这件说也说不清的事情而对她怎么样。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同场参考的宋懿行,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瑞堇公主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回眸看了宋懿行一眼。宋懿行见状,恭敬行了个拱手礼,瑞堇公主轻抿唇角,似笑非笑地说了声:“算你识相。”
回了寝宫,瑞堇公主便把温玉晾在殿上,自己沐浴更衣去了。温玉越来越觉得瑞堇公主此番没事找茬,似乎是冲着刘宜光去的。这样,她就有些想不通了。瑞王府这样的情况,刘宜光又是淡泊的性子,与世无争,没道理会与瑞堇公主有矛盾。
很快,便有嬷嬷从外面进来禀报,说刘宜光已经到了。瑞堇公主的贴身丫环出来说道:“公主吩咐,让世子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是一刻多钟,瑞堇公主终于换了新衣珊然而出,等宫女奉上茶后,才吩咐姑姑可以带刘宜光进来了。闻言,温玉便转眸紧盯着门口。果然不出片刻,便看到刘宜光快步走了进来。他一身银白色暗纹的天青色缎衫,衬得一张过于白皙的脸,显得愈发得消瘦憔悴。
他进来后,第一时间寻到温玉的所在,见她只是身上沾了些墨渍,并不见受罚的痕迹,隐约松了口气。转眸望向瑞堇公主,轻声问道:“公主派人寻我来,是什么事情?”
瑞堇公主抿了抿嘴,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温玉,说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吧?”
刘宜光看了温玉一眼,冷淡地说道:“是。”
“她泼了本公主一身墨,你说,该如何处置啊?”瑞堇公主徐徐地说着,侍立在旁的宫女便捧着那件墨染的衣服,去到刘宜光面前,让他过目。
刘宜光面不改色,漠然说道:“公主按制处理即可。”
“冲撞公主,罪名可大可小。念在她是你的未婚妻,将来就是我们刘家的媳妇份上,就从轻发落,拖下去,打四十杖好了。”
普通人打个四十杖不死也去半条命,温玉这个身体还是个小女孩,都不需四十杖,估计打个几杖就没命了。
刘宜光当然也听出来了,瑞堇公主就是要针对他,沉声说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她?”
瑞堇公主品了口茶,好整以暇地说道:“要我放她,不罚她也行,你替她陪罪。”说完之后,她又慢悠悠地加上一句。“要跪下来,磕头!认错!”
刘宜光脸色一变,温玉忍不住说道:“公主,一人做事一人当,犯错的是我,何必为难世子?”
瑞堇公主一眼瞥过来,冷冷地说道:“因为……你不配!”
“是,我是小官的女儿,人微言轻,死不足惜。堂堂公主当庭杖毙联考考生,我就不信公主能够全身而退。就算侥幸无事,也管不住煌煌众口。公主自恃身份,不愿与民女说事,却要因为民女而为人诟病一生,岂不好笑?”
瑞堇公主听得柳眉一拧,说道:“多谢提醒!将这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拖下去打!别打死,给她留一口气。”
“你……”温玉不知道瑞堇公主到底为的是什么,竟然这么不理智。她此番是代表京学府进宫参加联考的,她父亲是今科的探花,就算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私下乱用刑,也必遭弹劾。更何况,刘宜光颇得皇帝的溺爱,真打了人,皇帝也不一定全站在她那边。
在宫女嬷嬷们过来抓温玉的时候,温玉忽瞧见刘宜光的脸色苍白中透出几许铁青来,额头隐约有冷汗冒出。温玉心知不妙,恐怕他的病又发了,连忙左右躲闪掉宫女们的“魔爪”,急唤一声“世子”,快速奔了过去。在刘宜光捂着胸口倾身倒下的时候抱住了他,顺着去势抱着他跪倒在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一边匆匆忙忙地从怀里摸出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喂他服下,然后紧紧地抱着他,等他缓过气来。
温玉只觉得一颗心突突地猛跳,手心不停地沁着冷汗,一边不停地庆幸还好,真是还好!幸好那天他们在京学府匆匆分别,温玉带着出门的药并没有还给他,一直随身带着,不然今天……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救治……
瑞堇公主见状,冷哼了一声:“少用苦肉计……”话音未落,便有嬷嬷快步进来禀报:“公主,太子殿下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章 告白
“太子?”
瑞堇公主抓了温玉回来找刘宜光的麻烦,事先预料到过宋懿行会来、皇帝会来,或者皇后会来,独独没有想到太子会来。“请太子殿下进来。”
太子快步进来,目光在殿上匆忙地环视了一圈,见温玉抱着刘宜光跪坐在地上,脸色紧了紧,急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皇姐?”
瑞堇公主看到了跟在太子身后进来的宋嘉言,一扬眉,不悦地说道:“怎么,你们是来救人的?”
太子没有立刻回答瑞堇公主的话,反而来到温玉面前,忧心忡忡地询问刘宜光的情况:“怎么样?”
温玉回答说刚服过药,气息正在逐渐地恢复平缓,太子的脸色这才有了好转。一直等到刘宜光幽幽地醒转过来之后,他才启步去往瑞堇公主面前,说道:“皇姐息怒,你有所不知。”说罢,他便倾过身,拊手到瑞堇公主耳侧轻语了两句。
瑞堇公主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随即看向刘宜光和温玉的表情就多了些幸灾乐祸。略作思虑,佯作大度地摆摆手,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帮你们求情,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下次行事把眼睛睁大些,别不识身份,不知人的高下之分,给点恩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自然是没有人应她的话。
“走吧。”宋嘉言蹲下身,帮着温玉一道扶刘宜光起来,却发现刘宜光沉着身子,似乎不愿意起来。心知有异,也没有坚持扶起他。不出片刻,殿外典仪官的一声高唱:“皇上驾到!”一袭明黄色的衣袍快步走了进来。皇帝进来后,不顾跪地的太子和公主,径自问道:“宜光怎么样了?”
得知瑞堇公主竟因为温玉“不小心”将墨泼到她身上的事情,而迁怒到刘宜光身上,还要他跪地认错,从而致使他心疾复发。不由勃然大怒,罚公主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抄写经书十卷。随即赶来皇后也痛斥瑞堇公主任性妄为,又给她加了一个月的禁足期。瑞堇公主也不敢多有怨言。
刘宜光在宫里,是有自己的住处的,就在东宫附近,与其他皇子们一道。那里,温玉是去过的,就是选妃当日,刘宜光带她找到宋嘉言的地方。
皇帝召了御医,给刘宜光看过病,确定服药及时,并无大碍之后松了口气。朝中还有事,皇帝再三叮咛御医尽心医治,方才离开。宋嘉言在卧室里陪着刘宜光,温玉跟着御医去抓药。抓了药回来,在药房看着宫女煎药的时候,宋嘉言过来说道:“温小姐,宜光有话要与你说。你进去吧,这里有我。”
温玉点点头,将手中的扇子交给宋嘉言,净了手,便进到卧室,来到刘宜光的床前。刘宜光已经将屋里的侍女都遣出去了,只两人面面相对。他靠坐在床上,气色比想像中的要好些。他抬眸看看走近的温玉,微微红了脸,羞愧地说道:“发病是假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温玉一怔,眼圈倏的一红,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扑朔着掉落下来。
“别……别哭。”刘宜光慌乱地坐起身,拉着温玉在床前坐下,怜爱而慌张地轻拥她的双肩,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就像发病时温玉拥着他那样。随即又警醒到什么,急急忙忙地松开,退开一段距离,愧颜说道。“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他是知道自己的突然发病,将温玉吓得不轻的。当时她挣脱宫女嬷嬷的钳制,冲过来抱她的时候,脸色发青,环在他身上的手不住地发颤。他无力与公主相争,只能装病拖延时间等到皇帝赶来。却因为自己的思虑不周,害她受了惊吓,思至此,他心中便无限羞愧。取出帕子,想为她拭泪。却又想到在外院煎药的宋嘉言,手在半空中悬了一会,转而将帕子塞到了温玉手中,让她自己来。
温玉接过帕子,侧过身去,用帕子拭眼角的泪水,一边愧疚地说道:“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世子。”
刘宜光轻轻摇摇头:“她是因为我才找你麻烦的……她见不得皇伯伯对我的疼爱越了太子去。”
“……是因为太子选妃那天的事情么?”
“不是。”刘宜光低声说道。“她之前就与我不对付了。我在宫中有住处,除了住的地方不叫东宫之外,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太子来的。明里暗里,自然会有些风言风语。皇后与太子知道我的病情,自是不会计较。瑞堇公主不知道,怕我越了太子的位置,便经常找我麻烦,只是……”
刘宜光没有说下去,温玉却是知道。往常瑞堇公主找他麻烦,他肯定是置之不理。毕竟皇帝护着他,瑞堇公主也不敢直接把他怎么样。如今有了温玉就不同了,她抓着温玉对付,就有无数的方法让刘宜光不痛快了。
“等她禁完足出来,就该大婚了。”刘宜光轻声说道。
温玉明白他是在宽慰她。他装犯病倒地,刻意等到皇帝来了才肯起来,就是要这个效果。瑞堇公主是皇后所出,太子的胞姐,皇帝宠爱她,自不会罚得太重,最多不过禁足思过之类。两个月后,就是年后了。瑞堇公主在三月出嫁,过了年就得开始筹备婚礼。这样一来,她自然没时间来寻刘宜光的麻烦了。
“药好了。”宋嘉言在外面唤了声,亲自端了药进来。
温玉起身将床前的位置让给宋嘉言,宋嘉言却将药碗递给温玉说道:“你看着宜光服药吧,瑞堇刚才差了人过来找我,我过去一趟。”
刘宜光闻言惊异地问道:“嘉言,你与瑞堇不是断了往来了么?”
宋嘉言苦笑一声:“有些事、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温玉抬眸看向宋嘉言,他却匆匆转开目光,说道:“我先过去了,去得晚了,她估计又要生气了。”说完,他便转身出去了。温玉却也有些明白了,宋嘉言约莫也是感觉出她与刘宜光之间的异样情愫了,然后,他选择了主动退让。
温玉端着碗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回身坐回到床前,徐徐搅拌汤匙,低眉轻轻吹散氤氲其上的热气。这一刻,只有汤匙偶尔撞击到瓷碗壁上发出的一声声断断续续的脆响。刘宜光看着温玉的眉际,忽而有些脸红,轻声说道:“我自己来吧。”
当他伸出手,想去接过药碗的时候,温玉的手却往后撤了撤,避开了他。“温小姐……”刘宜光有些不解地喃喃低语。
温玉低眉沉吟片刻,似乎是作了一个决定,再次抬头看向刘宜光,认真地说道:“世子,请让我照顾你。”
刘宜光当然不会认为温玉只是在说让她服侍他喝药,洞悉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心潮翻滚,一时间失了言语,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一段两人晨昏相伴,寝食与共的日子,那是他生命中最欢乐的一段时间。以致于在温玉离开之后,他一直郁郁寡欢,小病不断,精神也日渐弥差。分明只是回到了以往的日子,对着以往的庭院、以往的书画,却觉得空荡荡、冷清清的,心里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失落得难受。
他让锦书送白狐给温玉的那一天,其实他也去了。但是却没有下车,一直坐在车里,掀了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锦书出来,才恍然醒悟:就算有再重要的客人,官家小姐也是不会到门口来迎接的。锦书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只是摇头。
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想将这赐婚弄假成真,从此两人相依相伴,秉烛夜谈,红袖添香,只是、只是……直到温玉再次唤了声“世子”,他才醒过神来,对上温玉的目光,脸色愈红,嗫嚅着说道:“我的病……活不过二十岁。”
温玉略微一怔,随即坚定地说道:“那我就陪世子到二十岁。”
刘宜光的神情顿了顿,似乎有了几分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不要……那样我就会怕死了……”
“那世子就为了我,努力地活下去。多活一天,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多一天。”
“我……我不能害了你……”刘宜光的目光有些闪动,心里在激烈地交战着,原本坚若磐石的决定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倘若世子有个不恻,我会……另嫁。”
刘宜光脸上的神情动了动,先是惊异,随即是愕然,再是不舍和释然。他虽然也一如寻常男子,希望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从一而终,但是确实这样、确实只有这样,他才能解开心结、释开胸怀,去接受一个女子走进自己的生活,而没有后顾之忧。
温玉也不催着他马上作决定,将吹得已趋温热的药汁,用汤匙盛了,送到他唇边。刘宜光迟疑了一会,终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浓稠的药汁进口,热意一直沁到心底,脸上再一次地熏红,支吾着说道:“给……我三天时间。”
温玉知道他能松口不立时拒绝,便差不多算是答应了。当即心中释然,唇角浮起一抹会意的微笑。刘宜光看着不由有了片刻的失神,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十七年来,从这一刻开始才算是真正地活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章 决定
温玉联考时候画的那幅虾趣图,虽然被瑞堇公主泼了点墨,但所幸运气好,墨水滴落的位置比较靠底部,不仔细看,还是挺像刻意画上去的散落在水底的石子。所以,也并没有太破坏整幅画整体上的美感。
这个时代的绘画,多是画人或者画风景,偶尔有画花鸟成名的,却也是极少数。温玉的这幅虾趣图,竟将日常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小动物画得栩栩如生,每一只虾都似有自己的表情情绪似的。却是他们前所未见,当即大为称奇,提为了第一名。
这成绩是温玉始料未及的,有些喜出望外。但更让她心情大好的,自然是将宋懿行挤出了前三,让他也尝了尝排在第四的滋味。让他在年考时故意给她使绊,不想让她进联考!
联考的奖品比年考优胜的奖品要丰盛的多,除了一锭黄金之外,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套最齐全的各色作画颜料。那颜料足足装了一个匣子,估摸着数,也有上百种。丁浅如和潘凝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颜色,看她们跃跃欲试的样子,温玉便提议说找个地方大家一块儿画画去,试试新颜色。
“好啊!好啊!”她们自然是全声附和。
正凑一块商议作画的地点,远远地看到宋懿行过来。温玉抿抿嘴,想找话嘲讽他几句,忽有学役快步过来,恭声说道:“温小姐,有人找,正在锦春院等候。”
“锦春院?”云湘楼、锦春院,都是京学府接待外界来客的地方。“外来的……难道是世子?!”当日刘宜光说容他考虑三天,今天正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今天,就是他决定他们要不要在一起的日子!想到这里,温玉连忙将所得的奖品全部交给丁浅如代拿,自己跟着学役,快步往锦春院走去。
若说走进院门之时,温玉还怀了忐忑之心。那当看到湖心亭中那一抹熟悉的浅青色人影之际,温玉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口。脚步在廊桥之下略作停顿,用隐隐带颤的声音唤了声“世子”。
刘宜光听到唤声,从湖水里收回目光,起身迎了出来,低低唤了声:“玉儿……”
他的声音虽轻,但温玉却是听到了。从这一声“玉儿”中,她明了了他考虑三天后得出的结论。心头不由一记痉挛,随即从心底蔓延起一股又酸又甜的奇怪滋味,充斥了整个胸腔。仿佛快透不过气来。
“世子……”迈开脚,脚步虚浮地步上廊桥,朝着刘宜光半走半冲地过去,心中有种难耐的急切。但当两人相逢在廊桥中间,四目相对,却一时无言,任凭红云悄悄染上玉颊。虽然已经差不多得到了答应,但温玉还是轻声问道:“世子的答案是……”
刘宜光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递与温玉。温玉迟疑地接过来,心想莫非是送给她作为庆贺联考第一的礼物?刘宜光看出温玉的迟疑,柔声说道:“打开看看。”
温玉依言打开锦盒,里面却是一道圣旨,迟疑着取出圣旨,缓缓地展开。刘宜光从旁说道:“我想爱你,想与你在一起,但是又怕命短留下你一个人一世孤苦。而且嫁入皇室,孀居后再嫁不是易事,所以我必须先请得圣旨,求得皇伯伯首肯,免得他到时候为难你。我还派人去告诉舅舅,万一到时候皇伯伯还是为难你,就请他出面,帮你再……”
温玉看着那道圣旨,心中最柔软的那片地方如同针扎般难受。耳边又听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死后,她可以怎么办怎么办,连忙急急抬手掩着他的嘴,说道:“这些都是后事,考虑到即可,今后我们都不要再提起了,世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刘宜光见温玉的一双杏目隐隐带泪,脸上多有凄色,当即也不再提,反正如今都已经打理妥当。心结终于解开,终于可以张开双臂,紧紧地将魂牵梦绕的人儿拥入怀中抱着,再也不用顾忌到什么,而欲言又止,匆匆别过了。
温玉埋首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静静地感受这一刻梦境般的幸福。许久许久之后,感觉到他轻轻地捋了一下她的长发,轻声说道:“等开年,我就转到京学府来,与你一起……好吗?”
温玉吃了一惊,抬起头,说道:“要不,还是我转去国学陪你吧?”京学府人太多,怕他会不适应。
“你在京学有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国学里,没有朋友。温玉心里隐约难受了一下,点头说道:“嗯,那以后我的朋友,就都是你的朋友了。”
“嗯。”刘宜光显然也为此感到高兴。
看见他的唇角抿了抿,隐约有了笑意,温玉高兴地说道:“我带你去见她们,她们刚陪我去钦花台领奖品。联考奖了一匣子颜料,正好一块儿去试试新得的颜料!”说着,手顺着他的衣袖滑落,触到他温凉的手背。见他微微红了红脸,温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将柔软的小手钻到他的手心,便不敢再抬头看他,拉着他的手,往来时之地走去。
因为之前没有商量好要去哪里试画,丁浅如和潘凝云怕温玉回来找不着她们,便在原地等着,一边闲聊八卦。潘凝云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温来回来,连忙欺近身拉了拉丁浅如的衣袖,兴奋地说道:“小玉和世子!”
丁浅如立马回身,果见温玉和刘宜光并肩而来,问题还是,他们是手拉着手过来的!丁浅如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们订婚近半年,之前从未见过刘宜光到过京学来找温玉,苏叶也一直与她念叨说刘宜光太过份了,对小玉太冷淡了之类的。看来是温玉瞒得太紧了,他们的感情好着呢!
丁浅如发呆,潘凝云一个人又不敢迎上去说话,只得使劲地拉她的衣袖。等丁浅如回过神时,温玉他们已经走近了。
“丁姐姐,小凝,我们一起去试新颜料吧!”温玉开心地邀请。
“呃……世子也跟我们一道去吗?”丁浅如小声问。
“嗯。”温玉点着头,回眸看了刘宜光一眼。两人相顾一笑,说不出的甜蜜,看得丁浅如二人分外艳羡。在结伴找地方试画的路上,潘凝云忍不住扯扯丁浅如的衣袖,小小声说:“刚才,世子笑了诶!”
“是啊。”丁浅如啧啧地说道。“世子在小玉面前,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嗯、嗯。”潘凝云一个劲地点头。“多亏了小玉,我们才能见到这样的世子,可惜苏姐姐不在,看不到……”
丁浅如哼了一声:“你没见小玉也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里只有世子,都看不到我们了!”
潘凝云瞅瞅与刘宜相携走在前面、相顾言笑晏晏的温玉,不由有些落寞地说道:“嗯,也是哦。苏姐姐不来学里了,现在小玉也要离开我们了,呜呜……”
她的这句说的声音稍微有些大了,温玉听到声音,连忙回头,有些发窘地说道:“没有啦,我暂时还不会退学啦。世子也说了,明年他就转到京学来,与我们一块儿上课。”
“啊,真的呀?!”这么一说,丁浅如和潘凝云的眼睛齐齐地亮晶晶了起来。
“嗯!”刘宜光点点头。
两人高兴了一阵,丁浅如忽然想了想,说道:“可是我们这儿是男女分开听课的,世子来了也是到别的苑去,没法与我们一块儿上课呢!”
“是么?”刘宜光闻言,微微蹙起眉来。国学人少,所以皇子与公主都在一起听课,所以他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要不……世子跟皇上说说,让京学也改成男女同苑吧?”丁浅如开玩笑地提议。
刘宜光却认同地点点头,应了声:“嗯。”
温玉不由轻拽他的手,说道:“这你也答应呀?”
刘宜光认真地说道:“我想要多点时间与你在一起。”
说完,丁浅如与潘凝云便起哄着尖叫,刘宜光这才醒悟过来说得直白了,倏地涨红了脸。温玉连忙伸手去拍丁浅如,轻责道:“不许笑我们!”
四人寻了个傍湖的亭子试颜料,她们三个小姑娘觉得稀罕的颜色,刘宜光却是用得多了,便由他来做解释。温玉给他打下手,解封颜料、搀水调和什么的。潘凝云负责铺纸,丁浅如执笔画。小姑娘都喜欢五颜六色的色彩,每每试出一种亮丽的颜色,便拍手高兴地称赞“真漂亮”、“真好看”,一时亭子里,欢笑声不绝。刘宜光也还是第一次知道“调色”这件平日里做过无数次的简单事情,竟是这样新奇而有趣的事情。
又试出了一种浅玫瑰红的颜色,潘凝云分外喜欢,拍着手欢喜地说道:“好看!好看!丁姐姐这张让我带回家去,我要让娘亲帮我做一件这个颜色的新衣服,过年穿!”
“好啊,这颜色是很好看,很适合你。”
正说着,旁边便传来一个悠然舒缓地说话声:“你们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可否带我一个?”
“这个声音……”温玉眉角一阵挑动,有种不好的预感。抬起头看去,却发现来的不止是宋懿行一个,还有徐步在后的,宋嘉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章 约定
果然还真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温玉与刘宜光在一起,最怕的就是遇到他们宋家的兄弟俩。宋懿行来,温玉是怕他会出什么怪招,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宋嘉言来,却是怕刘宜光心里会不自在。毕竟一开始他是想要帮助宋嘉言,才会和她扯上关系的。
温玉不由地回眸看向刘宜光,心下颇为担心。刘宜光倒还是比较自然地向宋嘉言打了声招呼。宋嘉言脸上也没有异色,与亭中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客气地问是否打扰到他们作画了。倒是宋懿行脸上的神气有些与往常不同,他进得亭子来,目光便不时地在宋嘉言和刘宜光之间逡巡,似乎要看出什么花来。
丁浅如和潘凝云是知道宋懿行经常来找温玉的,而且一直以来都对温玉很好。温玉与刘宜光在一起,她们虽然也觉得很好,却也很同情宋懿行。自打他们进亭来,潘凝云便退到丁浅如身后,捉着她的袖子,靠在她背上低声喃喃地说道:“二公子好可怜……”
宋嘉言的母亲潘氏,是潘凝云的姑母。曾经有段日子,潘氏接了潘凝云到盛阳侯府作客,有意要撮合她与宋懿行。潘凝云向来是个胆小又没主见的,知道姑母的意思后,也没有反对。虽然她偷偷喜欢刘朝绪,但陈夫人显然是看不上他们家。而且宋懿行也是极优秀的,嫁他也挺好。但宋懿行却说他已经有了意中人,此生非她不娶。潘凝云一想就知道是温玉,不由有些羞愧,便急忙告辞回了家。所以对于后来宋懿行到温家提亲,温家拒婚这一系列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刘宜光说温玉得了一匣颜料,所以在这里试画。宋嘉言缓步过来桌前看了看,说道:“其实颜料本身就是件稀奇的东西,就算只有两种色彩,只要耐心多加调和,亦能五颜六色。”
宋嘉言又与刘宜光说了几句,便回头唤宋懿行离开了:“二弟,今日是散学之日,长辈们都在家中等着我们回去汇报这一年的学业成绩。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他们在家中多有思虑。”
宋懿行也没说什么,淡然笑笑,跟众人告了辞,便转身跟在宋嘉言身后走了。总算是相安于事,温玉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随即,却听得丁浅如她们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很明显宋懿行是故意找了宋嘉言过来,造成偶遇的假相。他是知道刘宜光一开始应下赐婚的动机的,幸好他没有当场发难,只是打量着宋嘉言与刘宜光的表情。看来他今天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达到了何种协议。
与丁浅如她们告别,刘宜光送温玉回家。路上,他对温玉解释说道:“我在找皇伯伯之前,就找过嘉言了,跟他说了我们的事。他说他与你只是知己之间的惺惺相惜,瑞堇才是让他又爱又恨的那一个人。只可惜瑞堇爱的并不是他宋嘉言本身,而是他一些外在的东西。他对此感到很落寞,所以对于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你,格外珍惜。他说他欣赏你,喜欢你,却没有娶你之心,是我会错了他的意思,替他妄自下了决定。他原本不想辜负我的一片好意,想要将错就错,但既然我们情投意合,他也乐于成全我们。或者他是有意宽慰我,但是,我选择了相信。”
“他说等瑞堇大婚后,他准备再下江南一趟,散散心。任侠江湖,是他自小到大的愿望。只是父母在,不远游,所以他不会去太久,会赶回来参加武科的考试。以他的武艺,一定能考上的。”
“嗯。”温玉应着,心里却百感交集。对于宋嘉言,她心底总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愫,或者是出于对前世的依恋,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想要去接近他、依靠他。或许也正是出于这种原因,她才会爱上性子与他相近的刘宜光。或许,这也就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缘份吧。
“至于宋二公子……”
听到刘宜光提及宋懿行,温玉不由惊了惊,抬头看向他。
“嘉言也说了,他对你仍有执念。其实他若是真心对你,倒也不是坏事,将来……料也会照拂于你……”
温玉闻言,一股酸酸的热气涨满了鼻端,委屈地想掉眼泪。从他手中抽回手来,微微侧过身去。刘宜光察觉到她的情绪,知道她是为他又提自己的后事而生气,连忙道歉说道:“我不说了。”
温玉当然不会真的跟他生气,只是不想他这么悲观,听信了大夫的话,认定自己活不过二十岁。与她在一起时,就一直想着安排后事。温玉转回身,将温暖的手心覆到他微凉的手背之上,郑重地说道:“世子,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在一起,那么就不该再想其他,必须要将日子当成一辈子来过。一定要坚信,我们一定能永远在一起,白头到老的。世子若是再心存顾忌,那还不如我们就此回头,从今不再提相依相伴之事。”
“玉儿……”倘若从未得到过,便无所谓失去。但如今都已经牵起了她的手,尝过了两情相依的滋味,却又如何舍得放手?刘宜光翻手将那温热的小手紧紧握入手心,愧然说道:“玉儿,我错了,我以后必不会再提。”
“嗯……”温玉点点头。“你的病,要保持心情舒畅,所以若有什么心事,千万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要记得与我说。两个人有商有量,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嗯。”刘宜光乖乖地点头。
“心病虽然难治,但是生命是有奇迹的。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一个人因为灾难而全身瘫痪、昏迷不醒。但因为他的妻子一直在床边呼唤他的名字,他终于在十年后清醒了过来,而且行动如初。所以,生存的意志大于一切。世子,一定定,不能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嗯。”刘宜光点点头,而后认真地问道。“……那玉儿是不是也应该叫我的名字?”
温玉怔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他都已经不再唤“温小姐”,而改口唤了“玉儿”,她却还是一直叫他“世子”。抬眼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憋红着脸,小声唤道:“宜……光……”
“玉儿。”刘宜光高兴地搂过温玉,轻轻唤着她的发香,由衷地说道。“我一定会想着若我不在了,我的玉儿就会被人欺负,所以,我一定要活着,陪着玉儿、保护玉儿……”
“嗯!嗯!”温玉用力地点头,眼圈却又被热气熏红了,埋首到他的胸前,不让眼泪掉落。静静地依偎了片刻,终还是有件事让温玉无法放心,直了直身,说道:“……宋二公子曾派人到我家提亲,我让爹爹回绝了。但我怕他心有不甘,会再生计策。要是他来找你,他与你说了什么,一定全部都不要相信。他与宋大公子虽是兄弟,却大不一样。我真怕他会放冷箭,你遇上他的话,一定要小心。”
刘宜光点头:“我知道他与嘉言不同。他是个厉害人物。”
温玉暗自庆幸刘宜光心里比宋嘉言要明朗一些,没有一味地将宋懿行当成温吞的羔羊。刘宜光又说道:“去年联考之上,若不是他让蓝冠宜跳了那一支舞,蓝冠宜也不可能艳冠全场、一鸣惊人,更不可能成为瑞堇公主的驸马。”
温玉倒也是知道蓝冠宜跳舞与宋懿行有关,因为当时他一个劲地串掇她一起去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后来听太子说的。蓝冠宜在国子监年考的时候,并没有报舞蹈,是联考的时候,宋懿行去找梁淑妃临时加的。国子监全是男子,从来都没有人参加舞科,但名额是有的,所以很容易就加上了。”
“宋懿行每年都好几科进联考,却从来都不会是最拔尖的那一个人,每每总有那么一两个光彩夺目的人挡在他的面前。以前以为他是个中庸之才,去年才知道,原来他是有意躲在他人的背后,只是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没安好心就是了。”温玉说道。其实对于宋懿行,她心中除了顾忌之外还存了几分歉疚。虽然他经常逗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很欠扁,但是总体上来说,他也没害过她,还帮助过她不少次。那天她被瑞堇公主从考场上带走,虽然他没有当场站出来阻止,但估计是他找的宋嘉言,然后让宋嘉言找的太子吧。不然太子那天有考试的科目,不会过来这么快的。
从第二天开始,便是春假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大扫除、准备年货、进行各种祭祀了。往年这个时候,刘宜光都是住到宫里去的。今年他只有祭典的时候进宫,其他时候都往温家跑。温玉觉得刘宜光来了她家,留瑞王爷一个人在王府,虽然他或许没感觉,但还是心有不忍。于是他们两个便是一起在温家住两天,然后换去王府住两天。
由于年底收帐,刘朝绪也终于被他爹放了回来,一开始他对刘宜光还是颇有敌意的,但后来发现刘宜光并不排斥他来找温玉,还经常主动邀请他去王府玩,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妹夫”。而且偶尔陈夫人还同意让他去王府玩一会,所以刘朝绪也高兴了。但温玉却有一件事情烦心,就是陈妙柔经常会与刘朝绪一道过来找他们玩。
或许是由于温家如今的境况不同了,不仅温如韬任了官,温玉更成了未来的世子妃,陈妙柔对温玉的态度便热切了许多。不仅主动地跟温玉学各种游戏的玩法,只为能和他们玩到一处。还会经常做些好吃的点心和菜式带过来,不仅有温如韬、温玉、刘宜光有份,经常时候连张妈妈和紫菱她们也会得到一些。
就在温玉烦恼陈夫人是不是铁了心一定要将陈妙柔嫁给温如韬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章 放手
这一天是大年三十,刘宜光要进宫去过除夕,初二才能回来。一早,温玉去隔壁他的房间将他唤醒,一起吃过早饭,瑞王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一直送到宫门口换乘宫车,依依惜别时,刘宜光拉着温玉的手,说道:“玉儿,我还是禀了皇伯伯,将我们婚期提前吧?那样,我每次进宫就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你了,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嗯。”温玉红着脸点点头。原本他是为了空出时间,让宋嘉言调和各方面的关系,所以将婚期定在她十五岁及笄之后,但今时不同往日,早点成亲也是好的。
温玉坐车原路返回,路上便在想这件事情。关于婚期,之前温如韬和张妈妈也和她提过要不要提前的问题。未婚夫妻终不是真正的夫妻,如今他们两个好得如胶似膝,每天都在一处分也不分开。虽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邻里之间,总有些风言风语,说得多了,总会不好。
温如韬本是舍不得温玉这么早出嫁,想她多陪他几年的。但他看小儿女俩感情好,刘宜光上面又没有长辈管着,皇帝也没有闲心来管这茬子事,出入王府比较自由。将来即便是嫁过去后,也还是能经常回家小住。所以早点成亲,说不定他也能早点抱外孙。他这一脉,如今只有温玉一个女儿。若是温玉能多生几个,过继一个到温家来继承香火,那他不续娶也无妨了。只是刘家是皇室宗亲,恐怕是不会让子孙外姓的。
“瑞堇公主大婚是在三月,那我们的婚期就算要提前,最早也是在年中了。应该还要看舅舅那边的时间,宜光一定希望成亲的时候,舅舅能够在场的。”温玉坐在车里暗暗地盘算。“那成亲后,要不要生宝宝呢……万一生个痴傻的怎么办?不过,宜光的智力是正常的,那几个皇子公主也没什么问题,看来这遗传的机率应该很小才对。倘若运气真那么差,生了个傻的,那就多生几个,让弟弟妹妹帮忙照顾……”
正想着,忽然一个刹车,温玉的身子往前冲了冲,扶着车厢稳住了身子。刚想问是怎么回事,便听得外面有人说道:“车里可是温玉温小姐?”
温玉想了想,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窥看,见是一个打扮考究的少年人,看着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厮。“是我,请问有什么事情?”
那小厮恭敬地说道:“我家公子请温小姐到五福楼一叙。”
温玉抬眸看了看近在侧旁的五福楼,问道:“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姓宋,是温小姐的同窗。”
宋懿行!他果然还是来了。温玉迟疑再三,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他。吩咐车夫就在五福楼下等她,若是半个时辰她还不下来,就让他直接上楼找她。
温玉随着那小厮进了二楼的雅间,等候在那里的,果然就是宋懿行。听到开门声,他回眼看了看温玉,淡然说了声:“坐。”温玉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警惕地瞅着他,等待着他再次开口。但他却没声音了,拄着下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找我来就是看你发呆的么?”
宋懿行闻言,转过头来,开始盯着温玉看。温玉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浑身不舒坦,欠了欠身子,说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在她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宋懿行却倾身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边坐下,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同情弱者,把自己当作食粮一般地施舍过去,你觉得这样做很伟大,是不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玉沉下脸,撇开他的手,起身往旁边站了站,避开他浑身散发着的那一种凌人的气势。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哥。”宋懿行冷冷地说。“你接近他,是因为你不甘心,你想要证明你比瑞堇公主优秀,想要证明他当初退婚的决定是错的!你也不喜欢刘宜光,只是你觉得他很可怜,觉得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你!”
“我哥被你戏耍了,他居然还这个时候退让了!选择成全你们!若不是他退步,刘宜光怎么可能松口?!”
“你和我哥,就是两个蠢货!”
他向来是淡定而从容的,温玉也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怔惊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作冷静地说道:“是,我是蠢货,请你放手。”
宋懿行抬眼,紧盯着她:“你喜欢的是我,却蠢得去选择了别人,你让我怎么放手?”
“我不喜欢你!”温玉大声地申明。
“我相信人在下意识中的反应。那天我说你移情别恋了,你立马接的话是你没有喜欢过我。你喜欢的人就是我,一直都是你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人是你!”温玉再次重申。“我从没喜欢过你!我讨厌你!”
话音刚落,宋懿行便倏地长身而起,像只瞄准目标的鹰。一把钳制住温玉的腰,带着她落座,旋身便将她压到椅背之上。“你……”温玉的斥责声尚未出口,便被一股灼热的气息笼罩了,随即两片温凉的唇覆了上来。饱含着怒气,在她的唇上蛮横地一阵碾压,像惩罚一般。
“流氓!”温玉挣扎着,奋力地想推开他。却没想到这家伙明明武科完全不行,力气却大得惊人。温玉还是跟刘朝绪学过一阵子拳脚的,但此时她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出来的拳打脚踢,都被他毫不费劲地压了回来。有种惊恐从心底急剧蔓延而起,想到车夫就等在楼下,想高声呼叫,让他上来救她。不想刚松了紧咬的牙关,便让他灵巧的舌闯了进来,强势地袭卷了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将她所有的呼救声悉数吞了过去,迫着她与他共赴这一场的缠绵。
温玉见硬挣挣扎不过,心一横,干脆主动地迎上去,狠狠地亲吻了回去。宋懿行木然地回应了两下,略微有些发怔。就趁着这个时机,温玉将身子往旁边一滚。虽然因此摔落到地上,半个身子摔得生生地疼痛,却也因此脱离了“虎口”。一边快速从地上翻身,一边用袖子擦着被吻得红肿的唇,冷冷地说道:“温玉是庸俗蠢钝之人,做事未能像宋二公子那般深思熟虑。或许我以前有过什么让宋二公子误会的举动,但我确实没有那个意思,还请二公子见谅。或者在你看来,宜光是个弱者,但这世上没有一条规则是规定一定要喜欢强者、不能喜欢弱者的!”
“弱者,是注定要被淘汰的!”宋懿行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半靠在座席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温玉。
“人生总有成功和失败,没有人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曾经幸福过就好。”
宋懿行不再说话。一瞬间,温玉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惨淡,不由放柔了声音说道:“宋二公子,放手吧。”
宋懿行沉默着,温玉也只是看着他,不再说话。约摸在一刻钟之后,他终于幽幽地开口了:“你走。”
温玉心下顿时释然,说了声“谢谢”,不作一刻停留地转身出了雅间。怕被人看到唇上红肿的痕迹,取了帕子出来,掩了鼻下位置,快步下楼。
回了家,刚进房喝了杯茶,缓了口气过来,紫菱便来说刘朝绪和陈妙柔过来了。回家后温玉便放松了,一时不查,便迎了出去。直到刘朝绪盯着她的唇看,好奇地问道:“妹妹,你是不是吃辣了,嘴都肿了?”
温玉这才蓦地醒过神来,急急掩了唇别过头去。紫菱奉茶时,听到刘朝绪的说话声,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委婉地解释说道:“小姐方才送世子进宫,刚刚才回来。”她这么一说,温玉顿时更加心虚尴尬了。当即以刘宜光不在,三缺一很多游戏没法玩,不如分头去准备晚上燃放的烟火,便将二人打发了回去。关上门来,靠在床上,独自出神。
宋懿行说了让她走,应该会就此放手吧?他这个人虽然行事阴险狡诈,但却是言出必行。当初他鄙视她“得小利而忘大局”,骂她“乍看聪颖有趣,实则愚不可及”之后,他也是完全就不再理会她了。若不是遇上西山猎场遇狼袭那件事情,他们二人之间,应该就不会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应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吧?”温玉暗自想着。按理说,他能够放手,应该是松了口气才对。但温玉将手放到胸口,却发现心“突突”地跳得厉害。靠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才悠悠地醒转过来。
一家人在中堂吃了团圆饭,先是刘朝绪跑来找温玉一起到门口放烟火,后来刘传耀和陈夫人带着陈妙柔也过来了。与温如韬一起在客厅里坐了片刻,陈妙柔便来后院找温玉一起玩纸牌。
温玉说道:“宜光还没回来呢,我们来玩飞行棋吧。”
“世子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呀?”陈妙柔关切地问道。“难道不与你们一起吃年饭么?”
“嗯。他今年一直在这,很少进宫,皇上不高兴了,要他过了初一才能回来。”
“哦,那就是后天才能回来了。”
刘朝绪插嘴说道:“你这么关心妹夫什么时候回来,你找他有事?”
温玉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被刘朝绪这么一说,倒顿时有些醍醐灌顶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试探
近来,陈妙柔经常与刘朝绪一道过来温家,找温玉一块儿玩。她虽说辈份比刘朝绪大了一辈,但年纪与他们是差不离的,与刘宜光同岁。四人经常凑在一处打牌,还算玩得来。因为陈夫人曾经再三地想撮合她与温如韬,温玉有了那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一直以为陈妙柔是看温家现在境况好了,便准备先与她搞好关系,从而攻克温如韬。如今想想,其中却大有蹊跷。
倘若陈妙柔真的是打算走女儿路线,那她的最终目标就还是温如韬,不应该这么多天以来都只是在后苑陪他们一起玩。而且每回见到温如韬的时候,她也不太说话,完全没有与他们一起玩时的那种活跃。而且今天,她是与陈夫人夫妇一起过来的,陈夫人他们还在前边陪着温如韬说话,她就一个人过来了。而且一直在问刘宜光的情况,想到平时她对刘宜光的态度,不由心里沉了沉。难道,她看上的人,是刘宜光?!
思至此,温玉转眸看向陈妙柔的目光中便有了几分考量。陈妙柔似乎觉察到了这种异样,连忙笑着说道:“我不过就是因为打牌人不够,所以才问的么!”
温玉当下也不在这件事情上深究,只是天真地说道:“他后天就回来了,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玩了!”
三个人玩了会飞行棋,便去院子里放烟火。当然烟火这种东西,张妈妈是不让她碰的,于是基本上就是她与陈妙柔坐在旁边看刘朝绪放。拄着下巴,看着漫天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不由地想,刘宜光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也是在看烟火吧?皇宫里的烟火肯定比这里多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想她呢……
过了子时,算是新的一年到来了。陈夫人来唤刘朝绪和陈妙柔回家,温玉想了想,唤住刘朝绪说道:“绪哥哥,明天宜光不在,我一个人无聊得很,你早点过来陪我玩。妙姨也来,我们让爹爹带我们出城去江上玩!”
“好!”刘朝绪一口应下。
陈妙柔便是有些犹豫了,却还是应了下来。
温玉将他们送到门口,回来洗漱了一番,便去睡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到明天就能知道陈妙柔到底是什么心思了。倘若她的目的是温如韬,那她明天一定会来。倘若是刘宜光的话,就不会来。这样的话,就必须想法子了。温玉倒也不是担心刘宜光会变心,只是这个年代,有些事情很难说的。就算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就被人看到私底在一起,被传成有私情的话,估计陈妙柔就得被塞过来做妾室了。
一想到,陈妙柔有可能盯上了刘宜光,温玉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刘宜光对外一向冷冷清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在她家中才显得温柔宽厚些,不想却因此让人觉得有可乘之机。趁他这两天不在家,她得赶紧弄清情况,想出对策,不让其他人染指她的未来夫君。
温玉考虑了很多,想了许多种可行的对策,才拥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没睡多久,还是被外面街道上放鞭炮的声音吵醒。迷迷蒙蒙的睁了睁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忽然觉得身边有东西动了动,心下一动,迟疑着转过身,却发现床前趴了个黑乎乎的脑袋。一时惊得睡意全无,定睛一看,赫然发现竟是刘宜光。见他也有醒过来的迹象,连忙起身,轻声唤道:“宜光,你怎么回来了……怎么睡在这里?”
刘宜光醒过神,起身坐到温玉身侧,搂过她暖暖的身子,说道:“我想你了,睡不着,皇伯伯就放我回来了。”
温玉看了看窗外,天还没大亮,看来他是连夜出宫的。抬手在他臂上一摸,冰凉凉的,不由一阵心疼,连忙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让了一半温暖的被窝给他。见他红着脸迟疑,温玉笑着说道:“乱想什么呢!被窝里暖和,你上来睡一会,我起床准备下东西,和爹爹约好去江边玩呢!”
温玉下床的时候,却又被刘宜光揽了回来,红着脸说道:“一起再睡一会,我抱着你。”
“……嗯。”
于是两人又躺了回来,温玉感受着刘宜光身上传递来的缕缕凉意,不由轻责道:“大冷天的半夜出宫,怎么也不多穿些衣裳?而且不回自己的房,也不叫醒我,趴在这睡,又染了风寒怎么办?”
“我急着见你,没想那么多……”
“以后别这么乱来了。”
“嗯。”他的头靠在她的颈间,说话时吞吐的热气,拂在脸上,痒痒的。“玉儿,我跟皇伯伯说了,他也很希望我们能够将婚期提前。”
“嗯。”
“我说想请舅舅来参加,他说等挑好黄道吉日,就派人去通知舅舅。”
“舅舅应该能及时赶来吧?”
“嗯。”刘宜光点头。“胡卢国过来不远的,走得快的话,一个月就能到了。要是从水路走,还能快些。”
“嗯。”温玉将脑袋往他怀里埋了埋,说道。“你一夜没睡,赶紧睡会吧。其它的,明天我们再详细商量。”
刘宜光应了一声,听话地闭起了眼睛。但温香软玉在抱,又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他又如何睡得着。不一会儿,便睁开眼睛偷眼看温玉。在清晨朦朦的亮光下,她白玉般的皮肤如同婴儿一样粉嫩,长而密的睫毛,小巧而丰满的唇……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倾身过去凑到了那花瓣般鲜嫩的唇边。虽然为自己的情不自禁羞窘得满脸通红,却还是在那盯了许久的目的地轻啄了一下,然后快速地躺回来,闭上眼睛装睡。
温玉其实也没睡着,被偷袭了,便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本正经装睡的刘宜光,有些忍俊不禁。刘宜光许是听到了轻笑声,面上有了窘色,温玉也不揭穿他,不然可真没法睡觉了。她可不想他的新年第一天,是在睡觉中渡过的。
等确定刘宜光睡熟之后,温玉悄悄地起身。派了小丫环去吩咐厨房做姜汤,刘宜光连夜跑来,防患于未然,还是喝碗姜汤去去寒比较好。又让紫菱在院外看着,万一刘朝绪过来了,别让他直接进来,怕他吵醒刘宜光。自己则去准备出行的东西。一边整理一边想,不知道陈妙柔会不会知道刘宜光已经回来的消息。如果知道的话,那她昨天刻意说的那番话,就试探不出个究竟来了。但说起来,试不试探差别也不大,反正她也不想陈妙柔成为她的后娘。
只是陈妙柔是陈夫人的妹妹,陈夫人一直对她很好,而且在他们父女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们。人总是要感恩图报的,她现在又没有确切证据在手证明陈妙柔动了歪心,总不好直接跟陈夫人说让陈妙柔以后都不要过来了。这还真是件麻烦事。
天一亮,刘朝绪就来了。穿了一身红通通的新衣,精神抖擞,英姿飒爽的,像个得胜归来的小将军。“妹妹吃过饭没?吃过我们就快点出发吧,今天江边有表演,很多人去,得早点去占好位置!”
温玉拉住他,说道:“等一下吧,宜光还在睡觉,等他醒了,我们一起去。”
刘朝绪怔了怔:“妹夫不是进宫去了么?”其实排起辈份来,他应该喊刘宜光“哥哥”的,但是他喜欢充大,所以一直就“妹夫”“妹夫”的叫。凭人怎么劝,他也不肯改口。
“他凌晨回来的。”看他的样子,看来是不知道刘宜光回来的消息。“妙姨呢,怎么没来?”
“我去找她,她的丫环说她有些不舒服,早上不过来了,下午再过来找你。”
温玉心里大叫不妙。由于刘宜光半夜回来,倘若陈妙柔今天早上与刘朝绪一道过来的话,就不一定能够证明他对刘宜光没想法。但是她倘若不来的话,那就一定能够证明她对温如韬没想法!倘若她对温如韬没想法的话,那她还每天往这里跑,那就只能说明,她看上刘宜光了!
正踯踌间,小丫环过来说道:“小姐,世子醒了。”
锦书服伺刘宜光起身,厨房的姜汤也熬好了,连同早饭一起送了过来。刘朝绪又跟着再吃了一顿早饭。一起坐车出京的路上,刘朝绪兴奋地说道:“……今年东郊外的那一段江面结了厚厚的冰,京辅大人命人保护起来,组织了艺人跳冰舞,为节日祝兴。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听去看的人说,跳得可好看了!”
“冰舞啊!”温玉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在相国寺看到的,那一场绝美的冰舞,和那一名如白莲花般超尘脱俗的舞者。随即温玉又想到了什么,挽上刘宜光的手臂,高兴地说道:“你知道我们第一次遇见……呃,或许不能称是遇见,反正是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自然是在西山猎场。但温玉既然这么说,那答案肯定不是在那里。
“两年前元宵节的相国寺!有位跳冰舞的阿静姑娘被官兵追,是你帮她解的围,还记得么?”现在想起来,缘份真是件奇妙的事情。当初他在厢房里,她在冰湖边,两个人互不相识,都无法打个照面,说上一句话。如今却是同在这马车里,十指相扣,相依相偎。
刘宜光闻言大吃了一惊:“阿静?!你知道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观舞
“是啊,那天她在相国寺跳舞,我就站在湖边看呢!”温玉觉得提起阿静,刘宜光的反应有些超乎寻常了,不由打趣着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与这位阿静姑娘有旧情?”
刘宜光倏地红了下脸,连忙否认道:“不是、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这么惊慌?”怕他紧张,温玉连忙笑着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刘宜光迟疑了片刻,说道:“……那位阿静姑娘,身世非常可怜。自小父母双亡,只剩她和一个病弱的弟弟相依为命。她本可以到大户人家家里做工,但是弟弟需要人照顾,脱不开身,只能零散得做些工,勉强维持生计。只有冬天冰封的时候,跳冰舞能得多些打赏,却也悉数贴在给弟弟抓药上。我看她可怜,救下她之后,便让人给了她一些银两,还将她荐到东乐府……”
刘朝绪听着,忍不住插嘴说道:“她是不是就此赖上你啦?娘亲说,为人要正直,不能怀恶心,但是有些好事却是做不得的。尤其是帮助穷人家的小姑娘什么的,万万不行,她们总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很容易被缠上的,甩也甩不掉!”
听这个情窦都没开的小正太说出这番话来,温玉不由想笑,面上却是轻责道:“别乱说,人穷志坚的人也多得是!我看阿静姑娘就不像是你说的那样的人!”说罢,便转眸看向刘宜光,她知道他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几个月前,她来找我,说东乐府里的人欺负她,她不想呆在那儿了。正巧检都御史家的小姐想学冰舞,我便将她举荐了过去……”
“看,被赖上了吧?”刘朝绪一副“果然被我说中了”的表情。
“没……”刘宜光解释说道。“其实她也不是刻意找我的,只是她从东乐府跑出来,又在相国寺跳舞……我看到了,就又帮了她一下……”说着,他有些担心地看看温玉。“玉儿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了。”温玉笑着说道。“你是好心帮助他人,不然难道看着她一个小姑娘,带着生病的弟弟流落街头,被坏人欺负了去么?”温玉也是相信他们之间没有旧情的,不然以刘宜光的情况,大可以将她收在瑞王府里,也犯不着到处去推荐。“不过,你已经两次帮她找了好的安身之所了,她若是自己不懂得好好珍惜机会,还是觉得这不好,那也不好,就说明她是个无法安定的人,你就不要再帮她了,免得自找麻烦!”
“嗯。”刘宜光点头。“我就帮她到这里,以后不会再帮了。”
马车来到江边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大过年的,大家都赋闲在家,听闻这里有热闹可看,便纷纷过了来。刘朝绪站在马车上蹦哒了两下,往人群中张望了一番,蹲回身对坐在车里的温玉二人说道:“不行,人太多了,看不见!”
温玉也探出头看了看,说道:“要不,我们去别处玩吧,也不是非看冰舞不可的。”
刘朝绪却说道:“听说很好看的,你们在这等等,那边有看台,我去看看有没有位置?”说完,他说“咚”地一下跳下车,挤进人群,不出一会,便不见了人影。温如韬从前面的马车下来,过来问道:“绪儿去做什么了?”
“他去看台那边找位置了。”
“这小子也太心急了,我刚派了人去打探……算了,我们就在这等他吧。”
温如韬刚说完,喧闹的人声中便传来一个清亮无比的声音:“温大人。”
“啊,白大人!”
听得这一声“白大人”,温玉心中不由起了波澜,难道是那个曾经来提过亲的白家?!当即掩了门帘回来,却将窗帘掀开一条小缝,偷偷地往外边看。只见来的是一名气宇轩昂的青年人,约摸二十六七的年纪,长身佚立,虽然没有随微佩剑,却也一眼可以看出是武将出身。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头发俐落地在脑后扎成一束,用一个金箍固定。一身大红的短装,腰间还别了一把三寸来长的白玉匕首。她原本落后几步,听得兄长唤了声“温大人”,便轻跃着步伐跟上前来。她的皮肤微黑,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细腻光滑,却格外的英气勃勃。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温如韬面上打了个转,便径自说道:“你就是那个拒我婚的温如韬啊!”
此言一出,温如韬顿时尴尬无比,不知如何应答。白染秋责道:“小尘,大庭广众之下的,别口没遮拦,当心一辈子嫁不出去!”
白染尘被兄长呵斥了一句,再看温如韬的表情,知道是自己的话让他发窘了,连忙笑着解释说道:“温大人别介意哈!我都没放在心上,反正拒绝我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哈哈!”
“白染尘!”白染秋蹙了蹙眉,连名带姓地低喝了一声。
白染尘吐了吐舌头,理亏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再说话。白染秋与温如韬寒喧期间,白染尘瞥见了温玉掀起的那条小缝,盯着看了两眼,便笑着说道:“车里的人,出来吧!”
温玉连忙放回帘子来,刘宜光说道:“是白染秋白大人,我们有几分故交。”说着,他便率先掀帘出了去,温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原来是瑞小王爷!”白染尘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看到紧跟着出来的温玉后,便笑眯眯地说道。“这就是未来的小王妃吧!我听哥哥说,小王爷在金殿上从太子殿下手底下抢了个媳妇来,我想想小王爷平日里的样子,都不敢相信!哈,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呢!”
“小尘,不要乱说话!”白染秋忍不住又责了一句。
温玉算是见识到了,这姑娘果然是口没遮拦哪!不过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与刘宜光很熟,好像她哥哥白染秋的官职也是检都御史,难道刘宜光将阿静举荐过去的,就是她家?果然,很快她就说起来:“你们今天也是来看冰舞的吧?你们有预订位置吗?没有的话,来我那,阿静去参加了,所以我们得了最好的位置。”
温玉不由心道:果然是啊!
“阿静?”刘宜光呆了呆。他估计是以为阿静又对白家有所不满,又跑出去了。
白染尘笑着说道:“是我推荐去的!朱大人不是组织人表演冰舞嘛,阿静可是这方面的天才!说不定能一鸣惊人,在朝廷里谋个好差使!”
“啊呀,快开始了,走,我们看去!”
温玉连忙回绝说道:“多谢白小姐的好意,我绪哥哥已经去寻位置了,应该很快回来。”
白染尘说道:“好位置一早就订光啦,现在哪能找到!哥,我带温小姐和小王爷去我们那,你陪温大人另外找位置去!”
盛情难却,温如韬说道:“玉儿,你们去吧。呆会绪儿回来了,我也让他过去找你们。”
为了确保冰舞盛会的顺利进行,沿江都驻守了官兵。江岸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搭了看台,前面几排是有坐位的,后面则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那靠前几排的位置诚然好,却也比不上跨江大桥上面的观潮阁。今天宫里没有来人,那个最好的位置,便给白家以参加演出的便利给占了。
“来,来!”白染尘热情招呼他们坐下。“怎么样,好位置吧,?虽然有些高、但是可以看见全貌!”
“嗯,多谢白小姐。”
“啊,开始啦!”白染尘欢呼一声,便扑到观潮阁的围栏之上,瞪大眼睛张望了一番,又尖叫了一声。“啊,第一个出场的就是阿静!”说完,她便双手围成喇叭状,高声唤道:“阿静加油!阿静最棒!阿静最厉害!”
温玉听得不由抿嘴轻笑,这白小姐不愧是自小学武的,真可谓是声如洪钟,一声喊出来,颇有响彻千里之势。而且待人热情,完全没有大小姐架子,对于贫苦出身的阿静,也如姐妹般的对待,论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只是这比苏叶还要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计从小饱读诗书的温如韬受不了。
阿静的冰舞,意料之中地引起了轰动,让众人叹为观止。她跳完之后,便有白家的家仆引着她上楼。她看到刘宜光,不由又惊又喜,与白染尘打了声招呼后,便快步来到刘宜光面前,高兴地说道:“早知道小王爷也在,我就多跳一会了!”
白染尘笑着说道:“那我去跟朱大人说下,让你呆会再跳一段,肯定没问题的!”
“好啊!好啊!”阿静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袖管和裙脚边缀了金色的亮片,方才在冰上滑行的时候,便如点点星光,又如点点萤火,美得不可方物。两年不见,她的眉眼长开了些,身量也丰满了些,亭亭玉立的,像朵迎风而立的白莲花。轻颦浅笑间,便像是隐约迢递着淡淡幽香。
“这位是……”她看到温玉。
白染尘笑着介绍说道:“这是小王爷的未婚妻哦!名字叫作温……温什么来着?”
温玉接口说道:“我叫作,温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争吵
白染尘向阿静介绍了温玉的身份之上,温玉便笑盈盈地注视着阿静,留心看她脸上的神情变化。阿静显然顿了顿,转眸打量了温玉一番,继而微笑着说道:“那就是未来的小王妃娘娘了!”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显出有多少恭敬,只是原地盈盈欠了欠身,便算是行过礼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白家就是这个礼节?
温玉是打从现代过来的,在礼节上没有太多的讲究。但是如今她已经警觉到这个阿静与刘宜光之间有点问题,所以就不得不各方面都考量一番了。刘宜光是皇室宗亲,是个小王爷,方才白染秋见到他下车时,还行过礼。她一平民少女,自从进得阁来,便是一副泰然的样子。就算他们之前有几分交情,这也很不像是一个古代少女见着王族贵胄时该有的表现。温玉起身还礼,说道:“阿静姑娘的冰舞真的美极了,是自己练的么?”
“是呀!”阿静也不谦虚,笑盈盈的,眼睛弯成月芽儿状,异常可亲。“我家乡在最北边的连云河那边,一入秋,湖水就开始结冰。所以在我们那,若是不会踏冰而行,秋冬季可是不好出门的!”
“可惜那地方十年前被西渑国占了去,不然我真想去玩!”白染尘说完了才想到自己触到阿静的伤心往事了,连忙补充说道。“不过放心啦,我哥说今年估计就会发兵,一定帮你把家乡打回来!”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回去那……”
她们俩就此聊上了,却将温玉和刘宜光晾在一旁。因而,温玉又觉得或许自己捕风捉影,想多了。看了两个舞之后,刘朝绪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说到处都是人,他好不容易挤进去了,位置没找着,差点都挤不出来了。抱怨完,他发现在这阁上确实是看冰舞的最佳方位,便从桌上抓了一串葡萄,趴在围栏上一边吃一边看了。
白染尘带了阿静出去,说去找朱大人说说,让阿静为大家专门再跳一场。刘朝绪刚才挤在人群中没看到,自然满口说好。等她们走了之后,刘朝绪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说道:“对了,妹妹,我刚才遇到郭连熙和苏叶了!”
“苏姐姐?”苏叶出嫁后,温玉便不曾见过她了。“她有说什么吗?”
“她说今年开学,她就回来上学啦!让你们做好迎接她的准备!”
温玉笑道:“苏姐姐终于还是说服郭公子啦!”
阿静跳第二个舞的时候,温玉唤刘宜光坐过来看。刘宜光迟疑了半晌,才过来。等所有表演结束,江边的人潮渐渐散去,温玉一行人向白家人道别后,坐车回到家中。
按习惯在温家住了两天,明天得换去王府住了。温玉在屋里收拾要带去王府的东西,回身看刘宜光闷闷地坐在那里,忽而想到自打从见到阿静之后,他便是这个模样了,心中不由有些担心,回身坐到他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刘宜光抬眸看看温玉,问道:“玉儿,你是不是怀疑我了?”
温玉心里一顿,她虽然觉得他与阿静之间有些不对,却也没有怀疑他对她的心意。看来是自己刚才多打量了阿静几眼,被他觉察到了,连忙解释说道:“没有啊!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奇怪,她见到你,都没行礼呢!后来想想,白小姐见着你也没行礼。阿静姑娘本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学过那么多礼节。后来又跟在白小姐身边,也就不足为奇了。”
“真的吗?”刘宜光半信半疑地问。
温玉笑着说道:“你非要我怀疑你才高兴呀?”
“当然不是……”
“那不就好啦!”
刘宜光想了想也是,她不在意这件事情最好,没必要自己找不高兴。看着温玉从书架上取了两本书下来,他认得是前些天温玉从王府带过来的。忽而又想起之前刘朝绪说的苏叶的事情,便说道:“玉儿很喜欢上学吗?”
“还好吧,学校里有小姐妹一起,回家就没那么容易在一处了。而且我在学里有个社,很热闹,而且还挺赚钱的!”她去年联考进了前三,今年的学费可以全部免除,这里头就可以攒下一大笔钱了。虽然跟刘宜光成亲,她也不会愁吃穿,只是有私房钱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刘宜光说道:“那我们成亲后,也继续上学吧。”
“呃……”温玉微微怔了怔,回身坐回刘宜光身旁,说道。“我也不是非要上学不可的。不去学里,我们找些别的事情做也是可以的,比如开个画馆什么的。”
刘宜光说道:“我已经跟皇伯伯说了,我要转去京学,跟你一个苑听课。”
温玉呆了呆:“那不是要男女同苑了?”
“嗯。”刘宜光点头。“皇伯伯已经跟司徒大人说了,今年开学就会改了。”
温玉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以后,像这样通过皇上开特例,或者直接改变惯制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总感觉不太好。”刘宜光看似风光,其实论起来,他所凭仗的也就只是皇帝的宠爱而已。可是皇帝再疼爱他,终不是他的亲爹爹。所谓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惹他不高兴了,那这些事情可都是刘宜光的累累罪状了。
刘宜光点点头。温玉见他还是闷闷有乐,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放下手头的东西,拉着他到院子里悄悄放烟花。放的是那种在地上打转,只有“嗤嗤”轻声,却很漂亮的小烟花。但没放几个,就被张妈妈发现了,责了几声,温玉连忙拉着刘宜光逃回了房间。经这样一闹,刘宜光的注意力倒是从那件事情上转移了开去,稍微释然了一点。
回王府住了两天,再次回温家的时候,适逢温如韬去刘家串门,温玉与刘宜光便跟着一道去。只是不巧,这天一大早,刘传耀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出门去了。男主人不在,男客不便久留,温如韬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陈夫人让刘朝绪和陈妙柔去温家玩,说大过年的,小辈们多在一处玩比较热闹。
温玉想了想,觉得不防趁此机会敲敲陈夫人,看陈夫人作的是什么打算。在陈妙柔出来的时候,温玉便关切地问道:“妙姨的病可大好了?”
“已经大好,有劳玉儿惦记了。”陈妙柔看了眼刘宜光,便快速地转开了目光。
“那就好!那天妙姨想找我们打牌,宜光不在,凑不齐人。本以为他初二才回来,没想到初一早上便回来了。想着这会总算可以玩牌了,可不巧妙姨又病了。”温玉说时,有意无意地看了陈夫人一眼。
陈夫人本没在意,在温玉看过来之后,才知道话中有异。细细一琢磨,隐隐吃了一惊,但面上却不能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道:“那你们今天也可算是凑齐人了,不过玩牌别玩忘记了,傍晚要去伯府,记得提前回来。绪儿,听见了没有?”
“听到了。”刘朝绪一听有牌玩,心早飞过去了。
回了家后,玩了几盘,刘宜光便说有些不舒服,要回房歇息。刘朝绪没玩尽兴,颇有意见。温玉取了一副新制的跳棋给他,才将他二人给劝了回去。温玉到厨房取了些切好的瓜果,又沏了壶茶进屋,见刘宜光靠在榻上不说话,便问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刘宜光坐起身,问道:“你刚才在刘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玉一惊,她那番旁敲侧击的话,若非她特意给陈夫人使眼色,陈夫人都未必品得出味来,刘宜光却听了出来。看来她这位夫婿还不是一般的纤细敏感,今后以免他多想,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做这些小动作了。
温玉将果盘在桌上放下,轻声说道:“你觉得我小心眼了么?”
“我只是……”她这么一说,刘宜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也是因为在意他,才会这样。“我只是不想你这么不信任我。”
温玉叹声说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想存有隐患。”
“那些人,我是不会理睬她们的,你在担心什么?”
“如果事情发展到,你不纳她们,她们只有死路一条,你会见死不救吗?”
这下,刘宜光真的动气了:“你明明还是介意阿静的事情,却和我说不介意。我们之间,是应该这样的吗?”
“如果我说介意,又能怎样,我只能说不介意?”
“既然你这也介意,那也介意,又何必让我融入你的朋友们?我就呆在王府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好了!”
刘宜光负气出门,叫上锦书回瑞王府。锦书见情形不对,一边急步跟上刘宜光的脚步,一边使劲给闻声出来的紫菱使眼色。紫菱一看,也估摸着知道是吵架了,连忙进到房里,说道:“小姐,世子要回府,我去准备东西。”
温玉唤住她说道:“不用忙了,我不去。”
“小姐……”紫菱劝道。“跟世子有什么好呕气的?世子对你那么好,去说几句好听的话,一准儿什么气都消了。”
温玉生了会气,又开始担心他会气出病来。唉了口气,让紫菱去准备外出的风衣,坐着张叔的车,赶去瑞王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斥妹
一般而言,温玉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给刘朝绪一份。只是这跳棋制作起来不易,所以刘朝绪讨要的时候,便没有给他。如今刘朝绪得了这棋,一高兴,就不计较刘宜光的扫兴了。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也不择人,就拉着陈妙柔和他一起玩。
他是不太喜欢陈妙柔的,一来他们怎么说也是差了一辈,有些话说过了,便是被陈夫人一顿训斥,不像与温玉一起那般自在。二来,陈妙柔对他也相当冷淡。每回两人一道去温家,她对温玉和刘宜光却是热情得很,与在家时判若两人。因此,刘朝绪认为她怪怪的,也不喜与她亲近。
两人在院子里开局,刚将棋子摆好,红绡便过来说道:“陈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陈妙柔应声起身,刘朝绪见没了玩伴,不由沉下脸来。红绡见状,笑笑说道:“夫人在房里,不如陈小姐自行过去吧。我在这陪少爷下棋,不然少爷可要生气啦!”
刘朝绪见被看穿了心思,哼声说道:“要下就下,别说话!下棋不语!”
红绡笑道:“少爷诓我呢,我可知道是‘观棋不语’的!”
陈妙柔来到陈夫人房前,轻轻扣了扣门,唤了声:“姐姐。”
“进来,把门带上。”里面传来陈夫人的声音。
陈妙柔应声,进屋后,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了上。回过身,便见陈夫人坐在座上打量着她。陈妙柔被看得一阵困惑,不解地问道:“姐姐,为什么这么看我?”
陈夫人冷声说:“看你长得像个聪明人,怎么就长了个糊涂脑子?!”
陈妙柔被斥得一阵心虚,委屈地说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我,我不是都按照你的吩咐做的么?”
“我的吩咐?”陈夫人一股气上来,忍不住拍了下桌子,腕上的翡翠镯子扣在红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惊心的脆响。“我是让你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勾引世子的么?!”
陈妙柔心里存的那些小心思,一直没与陈夫人说。陈夫人在陈家,一直是个传奇式的人物。以平庸之姿,位列四大名媛之一,还嫁入了丹宁伯府。陈妙柔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家里长辈对陈夫人的夸赞之辞,陈家对于陈夫人所说的话,都奉为金科玉律。陈妙柔自来也羡慕崇敬得很,但这一份崇敬在得知陈夫人竟要她嫁给温如韬之时,便大打了折扣。
陈妙柔容貌秀美,身量窈窕,从小读书习字,聪慧过人,在陈家这样半大不小的人家里,被捧为掌上明珠、极尽宠爱。父母舍不得草草让她配了婚姻,才将她送上京来,让陈夫人帮忙着参详。听说陈夫人手头便有一门好亲,陈妙柔也是满怀着希望来的,不想却对方却是一个丧妻带女的落魄秀才。虽然陈夫人再三说,温家有顶“铁帽子”,但这温家十几年前是被驱赶出京城的,眼下穷困潦倒、一贫如洗,那个远在天边的爵位鬼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更离谱的是,他还有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一想到要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叫她“娘”,她心里就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从而对陈夫人的眼光和想法,怀有极大的不满。
“世子比那个糟老头好多了!”虽然很不苟同陈夫人的想法,但陈夫人身上有股很强的气场,陈妙柔只敢小声反驳。其实温如韬并不老,三十五不到的年纪,而且读书人不务活,细皮嫩肉的,看上去还要更年轻些。只是与正值青春少年、清贵俊逸的刘宜光一比,自然是无论哪方面都落了下风。
“谁都知道世子好,但人家已经有赐婚在前了,难道你宁愿去做个侧妃,一辈子居于人下,也不肯做个堂堂的侯爷正夫人?”
见陈夫人又拿着温家现在毫不见踪影的爵位说话,陈妙柔不由来了气,扬头说道:“侧妃又怎么样,侧妃也是妃!而且那小丫头今年才刚刚十四岁,至少要再过个两年才能生育。我只要在这两年里有子,就是长子,以后爵位由谁来继承,还不好说……”
她的话结束于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中。陈夫人气得发抖,收回隐隐生痛的手掌,厉声说道:“我没有你这样自甘下贱的妹妹,我们陈家也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陈妙柔捂着脸,被陈夫人骂得的“下贱”两字委屈得眼泪扑簌而下,却依然高傲地扬起下颔:“我不需要你帮我!我会证明给你看,不是你说的,就是对的!”说完,转身走得毅然决然。
陈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无力地坐回座上,抬起手“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她真是恨啊,她步步算计,费心安排,却终是奈不过天意弄人。刘传耀虽然不从政,但生意做得大,消息面也广。得知温家的爵位是世袭不替的之后,便第一时间让刘传耀将他父女接来府里住。一来自是危难之中给个人情,二来温家如今只温玉一个女儿,倘若温如韬就此无子,那很可能将来爵位是要传女婿的,所以她一开始其实是想促成温玉和刘朝绪的。但后来建平侯府上门为梁玳雯向温如韬提亲之事,让她幡然醒悟。温如韬正值盛年,续弦有子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她才从云台府将堂妹陈妙柔接了过来。以刘家对温家的恩情,只要陈妙柔稍微主动点,使点力,这门亲事必成。温玉如今已经被赐了婚,将来温家的侯爵迟早发回。却不想那不成器的陈妙柔,却放着大好的侯爷夫人不做,偏要去世子那插一脚,做个低贱的小妾!
小妾!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另一边,温玉坐车来到瑞王府。刚被紫菱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在门后等候已久的锦书便迎上前来,说道:“小姐,你可来了,世子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呢!快去劝劝吧!可别又生出病来!”
温玉暗自叹了口气,还真闹起脾气来了,像个小孩似的。他是清雅高贵的皇孙公子,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不理凡尘俗事。但她看不过眼,动手帮他清理下那些桃花债,她还没说什么,他倒先生气了,真是的。
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刘宜光坐在茶座上,旁边丢了几本书,显然是在独自生闷气。温玉转到门口,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栓上了。锦书出声唤道:“世子,温小姐来了。”刘宜光闷声不吭,锦书想再唤,却被温玉阻止了。
果然过了一会,刘宜光见外面没了声音,便过来开门了。看到温玉就站在门外,略微一惊,下意识地想把门掩回来。温玉也不伸手去挡,等他自己停下。刘宜光终还是没有把门再次关上,瞥了温玉一眼,没说话,转身便坐了回去。温玉也没出声,信步进屋,从紫菱手中接过带来的东西,像往常每一次来一样,将熟悉的物事一样一样地屋里摆放。
锦书见状,便拉了紫菱出门,轻手轻脚地将门给关上了,让小夫妻俩在里面好好地自己解决矛盾。两人却没有走开,反而凑在一起,附耳贴到门上,偷听屋里的动静。尺素端了茶点过来,看到锦书趴在门口,不由蹙了蹙眉,问道:“锦书,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锦书闻言,连忙回身,竖起食指“嘘”了一下。尺素便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紫菱,紫菱在这里,她们两个又等在门口,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屋子里是谁了。当即也不再说话,将手中端的盘子往廊下一放,说道:“呆会拿进去。”便转身走了。
紫菱呶呶嘴,不满地说道:“她干嘛呢,每天摆个脸,给谁看呢!”
锦书说道:“别理她,她就这样……里面怎么还没动静呢?”
此时的刘宜光也有同样的疑问,他见温玉来,只道是来认错道歉的,不想自进来后便一言不发。先是将自己带的东西,一一找地方放了,然后竟取了本书,靠在美人榻上信手翻看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刘宜光左等右等等不到温玉开口,终还是沉不住气,闷声问道:“既然来了,干什么不说话?”
温玉幽幽地说道:“等你生完气。”
“我没生气!”刘宜光否认完,才想到没生气,自己怎么会从温家回了王府。继而想想,其实温玉也没做什么,真是她所做的、所想的,没有事先跟他说,让他觉得有种被怀疑、不被信任的感觉。
“玉儿!”刘宜光起身,来到温玉的榻前坐下,将她看的书从手中抽走,正色说道:“玉儿,你曾经说过,让我有事都不放一个人放在心上,都要与你说。那你觉出哪里不对、哪些事情让你心有疑虑,也都直接与我说,好么?”
“只要是你觉得有问题的人、你不喜欢的人,我都赶她们走,都不理睬她们……但是,你一定要和我说,由我来处理,好不好?”
温玉的心隐约颤动了一下,有股又酸又涩的滋味从心里绵绵地浮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变故
百感交集,如哽在喉,半晌才唤出一声:“宜光……”
刘宜光见温玉脸上有动容之色,知道她也释怀了。隐约松了口气,转身在榻上坐下,拾了温玉的手过去,在手里轻轻摩挲着,格外认真地说道:“在我心中,玉儿与旁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不想玉儿与她们一般见识。”
温玉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但是,世子也该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的……”
“不要叫我世子。”刘宜光不高兴地提醒。
“好,宜光……”温玉改正过来。“就像陈妙柔这件事情,她对你有想法,借着找我来接近你,我很不高兴,但是我却不能直接叫她走,甚至都不能跟她说‘你以后别再过来了’。我和爹爹刚进京的那阵子,投遍了亲友,没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在我们最困顿的时候,是陈夫人将我们接进丹宁伯府,为我爹爹谋了差使,还帮我在京学入了学……且不说她是否有别的目的,但她对于我们温家确实有再造之恩。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是陈夫人让她过来,我就不能说什么,我只能委婉地提醒陈夫人……”
“那你也可以跟我说的!”
“……只要陈夫人会意就好,我不想让你担这份心。于太医说,你的病,不宜多思多想……”
温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宜光搂了过去。他尖尖的下颔抵在她的额头,声音有些低哑,带了些难言的温柔:“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担着啊……”
温玉伏在他的胸前没有说话,她当初决定与他在一起之时,便已是做好了这些准备。刘宜光在瑞王府这样相对隔绝于世的环境下长大,自来对于外界又都是冷颜相对,所以他必定不谙于人情世故,只能她多操心了。只是她真的应该放开胸怀,让他去了解这些事情,并交由他自行去处理吗?
正想得出神,发觉肩被扶正,刘宜光抬手抚上了她柔嫩的粉颊。他的手心暖暖的,温玉忍不住将凉凉的脸颊凑过去蹭了蹭。
“玉儿,以后有什么事,都一起商量,好不好?”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有种酒一般的醇意。
“嗯。”温玉轻轻地点点头。抬眸见得他慢慢俯低靠近的脸,不由身子一热,脸颊熏红一片,心也突突地跳了起来,紧张无比。当那温软的唇贴上来的一瞬间,几乎都以为要停止呼吸了。
刘宜光在她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下,然后红着脸看她。见她没有恼怒,反而是含羞带怯的一副娇态,不由看得心中一荡。再次凑上前去在那鲜艳的樱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顺势将她放倒在榻上,轻轻地覆上身,意犹未竟地衔过她的下唇,轻轻吮吸起来,犹如在品尝最美味的甜品一般,乐此不疲……温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以为他喜欢这种温柔碾磨、浅尝辄止的亲吻,有一种甜蜜到心底的缠绵,后来才知道,他是认为情人间的亲吻就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但他的手还是很规矩的,搂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来回抚摸着,暖暖的痒痒的。温玉也将手环上他的腰际,让两人之间更加亲密无间。刘宜光仿佛得了鼓舞一般,收紧着缠在温玉腰上的臂膀……忽然“啪”的一声响,随即“啊”“啊呦”叫了两声,门外两道人影滚跌了进来。
刘宜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温玉也惊得连忙回头望去,只见紫菱和锦书两个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们在做什么?”温玉还是非常平静地发问。
两人还是第一次发生争吵,所以锦书和紫菱非常担心他们是否能够顺利复合,所以便躺在门外偷听他们说话。后来小情侣开始卿卿我我了,说话声渐轻,她们听不清,便使劲将耳朵往门缝上贴,然后就……两个偷听墙角被逮了个正着,心虚惊慌得目光在屋子里飘忽,根本不敢往温玉他们这边看,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幸好锦书机灵,“呃呃”了两声,便想到托词了:“刚才雪团子又调皮捣蛋了,我们看到它往这边跑了……我们追它呢……”
紫菱也是机灵的,一听锦书将雪貂抬出来挡箭,立即目光往门外边一转,急声说道:“唉呀,在那边!往那里去了!”
“啊,在哪在哪?!”
“那!那里!”
两人自导自演,匆匆告了个退,便飞也似得逃出门去。
温玉这才开始脸红,没想到这两个丫头竟然在外面偷听,那刚才说的话,不都被她们给听了去……不过虽然亲热了许久,却是没说什么过于亲密的话就是。轻轻推了推刘宜光想坐起身,却发现他一直僵着身子没说话。突然想到他会不会被吓到了,慌忙扶上他的手臂,紧张地问道:“宜光,没事吧?”
“嗯。”刘宜光轻轻应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温玉见他还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想了想,挨身过去,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下,想借以将他唤过神来。或许是亲的地方不对,“啜”的一声,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又脆又响,温玉愣了一下,“蹭”得一下脸涨得通红,一时有些窘迫难当。刘宜光低眉见温玉一副出了糗的表情,不由抿嘴笑了,搂过温玉,在她发间亲了亲,说道:“那两个丫头既然追着小雪玩,跟小雪感情这么好,就让她们把小雪的窝清洗一遍吧!”
温玉闻言也忍不信笑了,说道:“好啊!”
雪貂是从小驯养过的,很爱干净,基本上每天洗澡,身上还会有香味,大家都爱抱它玩。但是它住的窝是连着便盆的,清洗起来,可是个脏活累活。平日里都是粗使婆子在做,如今便是故意要罚紫菱和锦书两个,让她们偷听,还将雪貂拿出来挡箭,就让她们帮它洗窝去。
这一日便还是住在了王府。当初胡卢王在的时候,硬是让两人同房,将床搬到了一处。刘宜光的奶嬷兰嬷嬷回来后,便让人把床移了回去。那时适逢两人分道扬镳之际,所以刘宜光也没反对。后来两人决定在一起,感情好得如胶似漆,都舍不得一刻的分离,刘宜光很想将床再移过来,但都被兰嬷嬷以礼法不合给劝住了。在温家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提,所以才想着要提早婚期。
经了这次吵架之后,两人的感情不见消退,反而愈见弥涨。正月里是走访亲朋好友的日子,刘宜光除了偶尔进宫去陪下皇帝,便哪也不去。温玉又是女孩子,也不必跟着温如韬到处走访。而且温家如今的亲戚,除了温璧那一边,就只剩一个早已不怎么往来的舅家,所以新年的这几天里,两人除了闹了一次别扭,其余时间都是亲亲热热地腻在一处。温如韬一开始也觉得有些不妥,就是真正的夫妻也没有这么形影不离的。但皇帝为了让他们更好地在一起,都下令京学改制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女儿迟早都是要嫁过去的。
过了初十,就开始准备上元节的事宜了。刘宜光想去京州名镇上过,那里有民间最大的花灯会。而且京州离京城不远,玩的时间加上来回车程预期四天时间,所以有一大堆的东西要准备。但就是准备出行的前一天,传来了一个消息:盛阳侯病逝了。
盛阳侯在病榻上缠绵了十余年,终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老侯爷是在睡梦中故去的,清晨被屋里侍奉的丫环发现时,脸上还带着会心的微笑。因为老侯爷病逝前,没有留下支言片语,所以按制应该是由世子继承爵位。但是当盛阳侯世子宋华乾上表中书省奏请继续爵位的时候,中书令却说几天前老侯爷就已经递了传爵的折子上来,已经递进宫,在皇帝的御书房里压着了。这下盛阳侯府里便有些人心不稳了,纷纷猜测是否事情有变。
宋嘉言前来瑞王府,请刘宜光帮忙到皇帝处问问,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亲人过世,余痛未了,老侯爷都尚未送葬,府中上下便全盯着这承爵之事。这令宋嘉言有些心冷,他也是被父亲再三耳提面令,才不得不来托刘宜光帮忙。但他也只是托刘宜光见到皇帝时,随口问下即可,倘若皇帝不想说也无妨,他们静候圣旨就是。
刘宜光安慰了宋嘉言一番,送走他之后,与温玉说道:“盛阳侯瞒着世子上传爵的折子,恐怕事情真的有变,那嘉言的父亲……”
温玉知道他与宋嘉言的交情,而且宋嘉言上门托付,他肯定不会束手不管的。“那就将明天的行程取消吧,以后我们有机会再去。”
“嗯。”刘宜光拉过温玉的手,说道。“我这就准备进宫去,假如真的……可能就没这么快回来……”
温玉点点头,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他应该会去安抚宋嘉言。“你去吧,我回家和我爹爹说下。元宵节再来找我吧,若是来不了,就让锦书来与我说一声。”
刘宜光应了,换了衣裳就进宫去了。
温玉也回房收拾东西,一边收一边想,该不会真的让宋懿行给使手段,把盛阳侯的爵位给抢了过去吧?带着紫菱,准备出府回家之时,忽有管事的过来说道:“温小姐,检都御史白大人带着小姐登门拜访。”
温玉蹙了蹙眉:“世子进宫去了,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已经这样与他们说了,但是白小姐想见小姐。”
温玉想了想,既然人家都已经知道她在了,她不见也不太好。她只是不喜欢他们,却也不是见不得,便让紫菱先将东西装到车上,她去去就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承爵
温玉来到前厅,便看到白染秋坐在客座,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白染尘则在厅里打转,看看堂上的古董大花瓶,又看看窗前的盆景,一刻也闲不住的样子。
“白大人,白小姐。”
听到唤声,白染秋起身,客气地说道:“温小姐,本来世子不在,不该多加打扰。只是舍妹任性,非说要见温小姐一面,还说有东西要当面相赠……”他的话音刚落,白染尘便一跃一跃地过来,高兴地说道:“温家妹妹,新年好呀!”
温玉礼节性地回了句:“新年好。”
白染尘笑着从怀中取出两个荷包,递与温玉,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平安符,你一个,世子一个。除夕那夜,兄长带我和阿静去了城外的栖云山,抢到了新年第一柱香,这符就是那时候求来的。都是开过光的,带在身上,可保出入平安,百病不侵。”
温玉虽然不想要,但这平安符却是不好推辞。新年里推掉平安符,触霉头不说,被传出去说她将别人送与世子的平安符推出门去,问题可就大了。于是,只得接过来,感谢道:“多谢白小姐。”
“不用谢,这是阿静特意为世子,还有温小姐求的,这两个荷包也是阿静亲手绣的!看,这两枝梅花是不是活灵活现的,阿静的手工很好,不过绣样是我挑的呢!”
白染尘接下来说的这番话,便瞬间让温玉觉得手里这符甚是烫手。唇角隐约僵了僵,似笑非笑道:“那就劳烦白小姐帮我和世子多谢阿静姑娘了。”
“不用谢的!阿静很感谢世子的!当初若不是世子出手相救,阿静就要被官兵抓起来了,那时候阿星正病得严重呢!要是没钱看病,又没人照顾,肯定撑不过去。幸好遇到世子,不仅救了阿静,还请了大夫给阿星治病,还将他送进乡学上学……”白染尘细数着刘宜光对阿静家人的件件恩情,温玉心里愈发得不舒服,但又没法发作。长辈从小就教育她,帮助弱者,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阿静一直感念着世子的救命和再造之恩,所以每次到寺庙里祈福都不忘给世子求一个平安符。阿静也是很喜欢温小姐的,那天见过温小姐后,说一直称赞温小姐知书达礼,娴雅大方,与世子站在一处,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说着,她又从丫环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捧与温玉。“这是阿静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瑞王府,一大早起来,特意为世子和温小姐做的小点心。”
温玉笑着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已经收了平安符了……”
白染尘笑得很豁达:“温小姐太客气啦!世子对阿静恩同再造,这点小心意,完全不成敬意。往年也有送过来的,阿静的手艺极好,做得点心非常好吃,世子很喜欢吃的,温小姐也尝尝!”
好吧,又把刘宜光抬出来了,她又没法回绝,只好让跟在身边的小钗收下,然后吩咐她说:“你去紫菱那,让她取两串前两天我和世子在东市珍宝馆买的佛珠过来。”
“是。”小钗捧着东西下去。
温玉回眸与白染尘笑着说道:“那佛珠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说是大师开过光的。上有檀香,能宁神静气,保持头脑清明,久带身上,有益身体康健。我们受了白小姐和阿静姑娘这么多好处,这两串佛珠,便赠与白小姐作为回礼吧。”
白染尘也没有推辞,等紫菱送上两串佛珠时,便让丫环收了。温玉看了眼白染尘带的两个丫环,想了想,问道:“阿静姑娘今天怎么没来?”她弄了一堆的东西让白染尘带过来,自己却不过来,倒是有些奇怪。
“你说阿静啊……”一提起这事,白染尘便高兴得像是捡了个金元宝似的。“她之前不是在江上跳舞么,连跳了五天,现在京里起了冰舞热潮,好多人想学呢!阿静被京学的院士看中,要请她去京学任教,教小姐们冰舞呢!阿静今天就是到京学去了,好像在开学前有一些东西要准备!”
京学……这对于温玉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本还想着陈妙柔被陈夫人遣回了陈家,阿静在白家并不常见,就算她们对刘宜光有想法,平日里碰不到面,她也眼不见为净。没想到,阿静居然要到京学府任教了!以后就要跟她在一个学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送走白家兄妹,温玉也坐车回了家。张妈妈看温玉脸色不对,而且又是一个人回来,以为她又跟刘宜光闹别扭了,连忙唤了紫菱过去问。紫菱也是不解:“小姐送世子进宫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后来御史白大人带着白小姐来了,与小姐说了一番话,那之后,小姐心情就不好了。”
张妈妈正想进去问问温玉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便见得温玉从房里出来,唤道:“张妈妈,我想学做糕点。”
张妈妈呆了呆:“小姐想做什么糕点?”温玉平日里只爱写写画画,虽然偶尔也会下厨,但对厨艺之道实在称不上精通。张妈妈提过几次,但温玉在吃的东西上没什么追求,而且想到她以后嫁到王府,自然也用不着她亲自下厨,所以也没有刻意要求她提升厨艺。今天难得她自己起意要学,自然是求之不得。
温玉让小钗把白染尘拿来的那盒糕点拿过来,指着里面的红枣桂花糕,说道:“就是这种。”
张妈妈隐约想到了些端倪,暗自笑了笑,就去厨房准备了。等各种材料准备妥当,才让小钗来唤温玉过去。温玉学着打粉和面的时候,张妈妈在旁边问道:“小姐,是不是那白家小姐对世子有意?”
温玉叹叹气:“我倒宁愿是她。”白染尘自小学武,又去过关边,在沙场上征战过,大大咧咧,口没遮拦的。说好听点是直性子、爽气,说难听点就是傻大姐。而且从她惯来的作风看来,只要对方不接受她,她也不痴缠,就此作罢,毫不介怀。所以,倘若是她的话,温玉倒是可以放宽心了。问题是那个阿静啊!
阿静美丽淳朴,温柔又不乏跳脱,这对于刘宜光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平日里见惯端庄高贵的大家千金的皇孙公子,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而且她弟弟又患有重病,会让刘宜光有同病相怜之感。阿静到处跳舞谋求生计,为弟弟治病,这一份患难中相依为命的骨肉亲情,却也是刘宜光从未感受得到的。而且那天她无意间说起两年前在相国寺看到过他们时,刘宜光的反应有些过了。怕是这里头,还有些事情,是他没有与她说的。
“不是她?”张妈妈好奇地问。“那是谁?”
温玉释然地朝张妈妈笑笑:“没什么,是我自己小心眼罢了,世子说了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人,他都不会理睬的。”
张妈妈亦笑道:“世子对小姐好,明眼人都看得见。小姐也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和世子是皇上赐的婚,就算有些个不识相的,谁还能越到你前面去?”
温玉淡然笑笑,张妈妈所着眼的,不过是她的正妃地位。若是她说不想让刘宜光有妾侍,或许会被认为很可笑吧?于是也不再提这事,专心请教做糕点的事。可恶的白染尘,居然在她面前夸赞阿静绣工好、厨艺也好,她到底是帮阿静来向她示好,还是故意来气她的,可恶!
温如韬也从朝中听来了风声,说盛阳侯病逝,爵位继承上出了意外,好像将不由世子宋华乾来继承。具体是谁,只有皇帝和中书令知道。温玉忽然想到,当初自己的祖父也是在递完传爵的折子后就过世了,然后死无对证,先皇便趁着温家无人知道真相,将那世袭不替的爵位昧下了。如今宋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盛阳侯递的折子上写了什么,宋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皇帝会不会并不采用盛阳侯所选的人选,而根据自己的喜好择一个,不然他没道理到现在还不下圣旨啊?
为着这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直到正月十四,也就是上元节前一天,圣旨终于下了。盛阳侯爵位由二房嫡孙宋懿行来继承,长房迁出盛阳侯府,住往宋家在文华坊的宅子。除爵位的食禄之外,所有祖宗留下的田产和家业都归长房所有,二房不得有意为难。
温玉从温如韬处听说了之后,便暗想这到底是盛阳侯的意思,还是皇帝自己的意思。不过宋家长房虽然丢了爵位,但其他东西都归了他们。宋华乾在朝中也任有官职,而且以宋嘉言的才能,真要从仕,谋个官职也是不能。每年的俸禄,加上家业田产的收入,完全可以让他们过得比以往更优沃了。长房纵然不忿,心里落差也不会那么大。而且宋嘉言也不是汲汲于功名利禄的人,想来元宵节之日,刘宜光应该能过来陪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犹疑
温玉以为宋家的事情落定,刘宜光应该就很快会回来找她了,不想直到入了夜、上元节马上就要过去了,刘宜光才急急赶来。温玉连忙引了他进屋坐下,等他喝过茶,喘过一口气之后,方才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晚,宋大公子那边怎么样?”
刘宜光神情凝重,似乎颇有忧虑:“嘉言倒是还好,他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是他的父母……”
温玉的心中一沉:“他父母可是将所有事情都怪责到了他的身上?”
刘宜光点点头:“他们怪责他软弱无能,被宋懿行欺到头上。学业不精,科举不第,以至于娶不到瑞堇……若是他当了驸马,盛阳侯的爵位岂会旁落……他们还……骂了你……”
“我……”温玉没想到刘宜光在,他们竟然就带上她骂。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老侯爷不将爵位传给他们,果真是明智的选择。“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与宋大公子,乃是君子之交,除了在学里,便再无接触。我就算有再大的神勇,也左右不了老侯爷的决定啊!”
刘宜光连忙握住温玉的手,说道:“有我在,他们自然不敢说得太过份。念在他们是在气头上,一时不慎乱说了话,玉儿就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了。”
“我不与他们见识,我只是怕你会对我和大公子之间的关系存疑。”
“其实,你与嘉言……”刘宜光略作迟疑。“嘉言与我解释过,我自然是信你们,不会信他们。”
温玉感觉出他的隐约的停顿,知道必是那潘氏夫人说了她什么难听的话,不由有些担心。刘宜光自来与宋嘉言交好,当初他是为了宋嘉言才在殿上保下她,后来也是因为宋嘉言而一度放开她的手,与她分道扬镳。后来还是她先踏出那一步,主动表白,加上宋嘉言的主动退让及委婉解释,两人才有了今天相对相守的机会。倘若再扯进她与宋嘉言的往事,恐怕他们之间的感情将再起波澜,甚有可能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刘宜光见温玉不说话了,回眸瞧见她脸上有忧色,连忙伸手再度握住她的手,说道:“不提这事了了,我们出去看花灯吧!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路上挂满了花灯,非常漂亮!”
温玉今天亲自下厨为他准备了些糕点,本来他回来得晚,便想在院子里看看紫菱她们买回来的花灯,慢慢品下糕点便好了。但现在有了前面这事由,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比较好。不然两人心中都结了个疙瘩,无法释怀。
轻衣便服出门,手挽着手去了东市。对诗、猜灯谜、跟着店家亲手做花灯……玩得非常尽兴。末了,一人提了一个花灯,说说笑笑地准备回程。回到马车停放处,随车的仆从取下小扎子,刘宜光扶着温玉上车之时,正逢旁边刚停稳的一辆马车车帘晃动了一下,有人躬身从里面出来。温玉的目光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瞥,却赫然发觉那个人,竟然是宋懿行。
温玉上车的动作顿时停顿了一下,刘宜光觉察到,也回眸看了去。宋懿行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没有出声,慢条斯理地下了车,整了整衣衫之后,又将两人打量了一番,才缓声说道:“这不是瑞王世子,和未来的小王妃么?”
刘宜光知道温玉见到他不自在,低声说道:“玉儿,你先上车。”“嗯。”温玉应了声,便快速地上了车,俯身坐进了车厢。刘宜光这才回身与宋懿行打起招呼:“盛阳侯爷,这么晚才来看花灯?”言外之意,祖父刚过世,家里正闹分家之事,就有心情来看花灯,未免也太惬意了。
宋懿行轻笑了声:“我可没有世子和世子妃这般的闲情雅致。世子昨日还在我家,应该知道如今我家中的情况,一个两个的,都放着一堆的事情不管,只顾着吵囔纷争。我听得烦了,就过来看看这里的两个铺子,顺道清下帐,移交给伯父接手时,也方便一些。”
温玉在马车里听他说话,仿佛对于家产全部移交给长房,他是一点异义都没有。看来对于他而言,只要爵位到手,其实财产什么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么?
“那不打扰侯爷办正事了,先行告辞了。”刘宜光也不想与他多说话,匆匆结束谈话,便顾自上车。他虽然知道宋懿行对温玉有些想法,但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无法陪温玉多久,多一个人对她好,也是好事。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让他对宋懿行生了厌恶。他是知道盛阳老侯爷的折子上是怎么写的,老侯爷本来觉得两个嫡孙一般优秀,只是近两年来,宋嘉言在走下坡路,宋懿行却愈显优秀,所以决定传爵位于宋懿行,希望他能重振宋家,重扬盛阳侯府威名,才不负朝廷的多年食禄。
刘宜光之前便曾洞悉到过宋懿行的一些小手脚,当时只觉得这人做事有些古怪,但由于与他无干,所以他也没有多想。如果出了这事,将之前的事情一串联,才知道宋懿行所做的事情,都是冲着爵位去的。不由地,有些为自己没有尽早地提醒宋嘉言而感到懊悔。
盛阳老侯爷预计到了爵位继续变更后,宋家必会出乱子,便提前将家产的分配方法写在了折子里,由皇帝出面主持分家。老侯爷分的时候,还是给二房留了好几处田产的,但是刘宜光不忿宋懿行夺了宋嘉言的爵位,便在皇帝面前帮宋嘉言求了一番情。
说起来,皇帝其实是不太喜欢宋嘉言的。当初他为太子伴读的时候,就觉得他过于温吞,心眼也过实,换而言之,就是没有年轻人的锐气、没有野心,无法成大器。所以瑞堇公主挑中他时,皇帝便不是很满意,一直没松口赐婚。后来瑞堇公主又看中了蓝冠宜,蓝冠宜神采飞扬,英姿勃发,皇帝非常满意,很快就赐了婚。
当盛阳老侯爷的折子递到的时候,看传的人是宋懿行,却还是有些惊奇。他对这个宋嘉言的堂弟、梁淑妃的娘家外甥没什么特别的印象,静心想了想,才想起前年恩科上榜却放弃殿试那事。后来查了查近年来的联考成绩,发现却也是个优秀的孩子。只是,这爵位自来是父传子,现在儿子正值壮年,直接越过去传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是以扣着一直不发圣旨。
后来刘宜光进宫探听消息,知道是传的宋懿行,便帮宋嘉言说了几番好话。于是,皇帝便将爵位自带的食邑之外,宋家所有的家产都划给了长房。却也并不是皇帝偏爱刘宜光,凡事顺着他的意思,主要还是想看看宋家二房的反应。
车辘辘地开始前行,温玉忍不住捉住身旁刘宜光的衣袖,说道:“宜光,要不,我们不是京学上学了吧?”
“你怕他么?”刘宜光问。
温玉点点头,担心地说:“京学改成男女同苑,万一他被分过来与我们一个苑怎么办?”
刘宜光说道:“他继承了爵位,应该不会再进学了吧?”他们这种王侯家的子弟,在满十六岁后,就可以在朝中谋取职位。职位高低与身上有无功名息息相关,若有功名在身,可任到要职;若无功名,那只能做些类似于杂役的工作,比如整理文书、看管马场之类的。有些家族溺爱儿子,会晚些才让儿子入仕,甚至不入仕也是可以的。但宋懿行这种情况,满了十六岁又承了爵,是必须入仕,为朝廷干活的。而且他去年联考有进前三,所以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可以谋到比较好的职位,没有理由继续上学而不去当官的。刘宜光倘若不是身体有恙,皇帝肯定早为他在朝中安排好官职了。
“哦,是这样。”温玉若有所思的应了声。刘宜光见她似乎还不泰然,便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嗯……”温玉迟疑着说道。“你进宫的那天,白大人和白小姐来了。白小姐说,阿静姑娘跳冰舞被京学的院士看中,要请她去京学任教……”
“所以你不想去京学了?”刘宜光问道。
温玉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生气,转眸看了他一眼,轻叹道:“我是不是又小心眼了?”
刘宜光原本没说话,听到温玉这声叹声之后,方才微微抿了抿唇,说道:“那便不去了吧。”
温玉高兴之下,又想到了件事,刘宜光跟皇帝说了要转去京学,皇帝才下令京学改制。如今刚改好,却又不去了,会不会太得罪人了?会连累刘宜光被人认作是恃宠而骄吧?“要么,还是去吧?”
“怎么又去了?”刘宜光蹙了蹙眉,似乎对于温玉的出尔反尔有些不高兴。
温玉挽过他的手臂,娇声说道:“忽然想到苏姐姐要回京学,自她成亲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很想念她呢!而且京学为我们改了制,我们又不去的话,不太好,所以还是去吧!”对于她来说,刚才刘宜光果断地说不去京学,其实便足够了。而且京学之大,他们是学子,阿静是教师,没这么容易撞见的。
刘宜光叹叹气,搂过温玉的肩,说道:“都依你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情怯
回了家,温玉便将之前白染尘带来的平安符和糕点都拿了出来。刘宜光看了看,说道:“你不喜欢,就拿去扔掉好了。”
温玉便交给紫菱拿下去,却也没有说怎么处置,继而又让小钗捧了下午做的糕点上来。刘宜光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与平常吃的不太一样。他自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觉得味道稍逊,便放在一边不动了。起身准备去洗漱,回头间,见得温玉的目光瞧着那盘被他搁置在一旁的糕点,心里一阵迟疑,问道:“玉儿,是你做的?”
“啊?……不是!”温玉连忙叫人把糕点给撤下了。从刘宜光的反应看来,显然是口味欠佳。如果说是她做的,估计会让他心中生愧。反正她也不准备让他继续吃这盘口味不好的,便干脆说不是了。让小钗拿下去时,不由又暗自想,下午糕点出锅的时候,明明让张妈妈和紫菱她们尝过,都说味道差不离了的,怎么就偏他能尝出不对来。忽然想起了豌豆公主的故事,看来嫁个出身皇家的夫君,在这厨艺上,她可得好好磨练磨练了。
过完上元节,很快就开学了。早早地来到京学府,便有学役在门口接引着去往公告处看分苑情况。原本十二个苑的学生全部被打散,重新组合。另外新加了一个天灵苑,相当于现代的尖子班,安排在里面的学生,都是文武两科在联考中取得过名次的优等生。刘宜光和温玉自然也被分在这个苑,在同苑列出的二十五个名字当中,还有好几个熟脸孔,像宋嘉言、刘朝绪、刘朝苓、郭连熙……只是,宋懿行竟然也榜上有名。温玉不由回眸看了刘宜光一眼,刘宜光说道:“这名单应该是在他承爵之前排的,他不会来的。”
温玉点点头,开始找寻苏叶她们被分在哪个苑。京学男多女少,除天灵苑外,其他十二个苑基本上都以男女比例三比一分配,每个苑只有五六个女子,苏叶、潘凝云和丁浅如很不幸地被分在了三个不同的苑,谢雨涵倒是与苏叶同苑。正在榜前看着,忽然听得身后欢喜的一声高呼:“小玉!”
温玉听出是苏叶的声音,回过身,便见苏叶迎面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温玉,呜咽道:“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小玉!”温玉的额头滴下了一滴汗,就算快有半年没见面了,这也太激动了吧?“我也很想念苏姐姐。”环手回抱她,算是劝慰。
苏叶一听,却像是被提起伤心往事了一般,抱着温玉便哭诉起来:“小玉,我被骗了!那臭家伙说什么成不成亲是一样的,都是我和他两人在一起!在一起个大头啊,不让我上学,还不让我出门!都快憋死我了!小玉,你千万别再像我这么傻,千万别成亲!别再上当了!说什么成亲后也是一样的,那都是男人编出来骗我们女人的!他们还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苏叶越说越气愤,一杆子打倒了一船人。温玉抬眼看看跟在她身后过来的郭连熙,不免讪然一笑。
郭连熙也不管苏叶,径自朝刘宜光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世子,今后咱们就是同苑的同窗了。世子是太傅大人的高足,学业方面,还请多多指教。”
刘宜光淡然说了声:“郭公子过谦了。”
苏叶在听到郭连熙说“世子”两字时,呜咽声便停了,却依然伏在温玉身上。偷眼瞧了一瞧,果然看到刘宜光就站在旁边,不由暗叫糟糕。自己刚才看到温玉一时激动奔了过来,怎么就没看清刘宜光也在。完了,她竟然当着他的面鼓动温玉不要成亲,刘宜光向来冷冷的,不知道会不会就此记恨她来着?正惆怅着,人群中的潘凝云和丁浅如也发现了她们,相携着快步跑了过来。“苏姐姐,小玉,你们都已经到了呀!”
“世子,郭姐夫!”
想到寒喧了几句,潘凝云说起:“小玉和世子在一个苑,苏姐姐和郭姐夫却不同苑呢!”
苏叶早趁着大家打招呼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起身,站到丁浅如和潘凝云中间去了。“小玉和世子是即将新婚的燕尔,如膝似漆,我们是老夫老妻,已经相看两厌了!我才不要跟他在一个苑!”
郭连熙轻笑了一声:“分明是课业差得不行,被分到垫底苑去了。”
“什么垫底苑?!”苏叶这下跳了起来。“除天灵苑外,其他十二苑是一样的,凭什么你就说竹苑是垫底苑?!”虽然她已经成婚,但是各路消息,她还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春、夏、秋、冬;风、花、雪、月;梅、兰、菊、竹十二苑,平日里我们都是按这个顺序称的,学监处的苑牌也是这样排的,竹苑自然是垫底苑!”
“你……你以为你被分到天灵苑就很了不起吗,当心我让小玉跟世子说说,把你也分来垫底苑!”
“好啊,看来你承认竹苑是垫底苑了啊。”
“你……你个混蛋!要垫一起垫啊!”
温玉含笑地看他们夫妻俩斗嘴,顿时觉得这些日子来郁积在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同时也有些觉悟到自己与刘宜光相处,似乎过于拘谨了一些。或许是由于他患有心疾,怕他多思多想,平日里便视他如易脆的玻璃娃娃,小心翼翼地对待,总想帮他做点什么,让他可以更安逸一些。有时候,却似乎得了反效果。就像那一天,她瞒了那糕点是她做的,是怕他因为嫌弃糕点的味道而生愧,刘宜光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再度问起,她承认了,也说了自己当时的想法,但他却有些不高兴了。这些天,越相处越觉得怪怪的,都没有之前那样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感觉了。
到了苑里,寻了后排的位置,两人隔了一条走道,并排而坐。郭连熙坐在刘宜光前面,时而回头与他说上几句。天灵苑中二十五个人中只有三名女子,温玉、刘朝苓,还有一位徐芸娴,乃是当朝司徒大人的孙女儿,长于作诗。虽然没有刘朝苓那般的灵气逼人,却也甚得师长们的赞赏。
这天上午宋家兄弟和刘朝苓都没有来,刘朝绪险些迟到。匆匆进来后,还硬把坐在温玉前面的那人赶走,自己坐了那位置。温玉问他为什么来这么晚,他说道过了一个春假,去年用的笔又全不见了,所以半路折去文澜阁拿笔了。温玉不由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匆匆跑去文澜阁拿笔的,这家伙还真是会丢三落四呀!
刘朝绪从书袋里摸出两支笔给温玉,说是文澜阁新制的狼豪,非常好用。转目见得刘宜光在旁,便又从袋里摸出一支递过去,说道:“妹夫也一支。”然后看看郭连熙,说道。“你便没有了。”
郭连熙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你们是族亲,应该唤‘兄长’才对,怎么唤起妹夫来了?”
刘朝绪“哼哼”了两声,说道:“我喜欢!”
午后,宋嘉言来苑里了。几日不见,他的面容有些憔悴,也消瘦了不少,看来他在家中的压力非常之大。刘宜光陪他到花园里散步谈心,温玉与郭连熙分头去找苏叶她们。
温玉走走想想,总觉得最近的事情太多,似乎自己的心也有些烦乱了。必须静下心好好想想,否则再这样下去,她与刘宜光之间,必然是会出问题的。深呼吸,吸进一腔淡淡的梅花香,清冽怡人,心神仿佛安定了许多。转身寻到那梅树的所在,看着那一朵朵盛放的梅花发了会呆,正想取出绢帕拾起花瓣回去做香包,便听得旁边响起一个不冷不热的唤声:“这不是瑞王府的小王妃么?”
温玉心里抖了抖,暗想不是说他不会来的么,怎么又来了?却也没有理会他,顾自蹲下身,将绢帕摊在地上,专心捡干净的花瓣进帕。脚步声徐徐走近,清冽而微带嘲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徐徐响起:“这就对落花伤春怀了啊,看来小王妃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么?”
温玉决意将他当作空气,拾了差不多够做一个香包的量,但将帕子一收,转身便走。
宋懿行在身边轻笑:“怎么,当初对付我哥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现在却对付不了刘宜光?”
闻言,温玉的脚步微微顿了一顿,但随即又加快脚步而去了。宋懿行并没有跟过来,温玉快步出了东院,进入西院后,在近门处的花园一隅停了下来。来到假山旁面对着池塘坐下,看着平静无波的水波,发起呆来。
宋懿行虽然是为着冷嘲热讽她而来的,说的话却很关键。当初她对宋嘉言有好感时,也不知是出于不甘还是报复,曾经有意无意地做过许多能让他对她产生好感的事情。而如今刘宜光的性子明明与宋嘉言是相近的,自己却为何总做一些令他不快的事情?她明明不是那样笨拙的人啊,却为何这么力不从心,每每要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之后,才醒悟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错误……她以前不是不是这样的……忽然觉得很难过……
当醒过神来,却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小玉——”“玉儿——”
晚风隐隐迢递来远远的呼唤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自省
听着夜空中传来的熟悉的呼唤声,温玉站起身,想要应声,声音却哽在喉咙口,发不出来。看到夜色中,那道月白色的人影快速地往这边而来,不由微微挪了挪脚步,站在假山之后,静静地看着。
“玉儿……”
熟悉的面容慢慢地在夜色中显现出来,彼此隔开一段距离,倒是能保持平和的心境。温玉不由苦笑一声,或者正是由于两颗心靠得太近,却有所保留,她担心自己的缺点和小心思会在他眼前无所遁形,所以才会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玉儿!”刘宜光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下,似乎走得急了,喘息有些急促。忽而抬手扶上胸口,这个动作却蓦地将温玉从神游太虚中惊醒了过来,顿时脸色大变,唤了声“宜光”,快步奔了出去。
“玉儿?”刘宜光抬头看着快步奔向自己的温玉,欣喜之余,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去哪了,找了你一下午?”随即看到了她红通通的眼睛,仿佛是哭过的,不由软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了,一声不吭,人就不见了?”
温玉取出随身带的养心丸,倒了一颗给刘宜光服下,等他气息平顺之后,才低声说道:“想了些事,没想到就过去这么久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在想什么?”
温玉沉默片刻,说道:“我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所以,一个人静了静……”
闻言,刘宜光不由轻轻抿了抿唇,带点埋怨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奇怪啊……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快要怀疑是不是哪天上街,牵错人回来了!”他说这话时,虽然带了些气,却是个冷笑话,温玉听得不由嘴角微扬,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微笑。
见她露出往常的笑容,刘宜光搂过她,下颔轻顶着她光洁的额头,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就让你那么没有信心么?”
温玉如今倒是有些想通了,哂然笑笑,说道:“我确实有些没有信心。”说完,便感觉到他搂着她的手臂僵了僵。“你心地太好,那些你认得的人倘若遭了不幸,你一定会出手相助吧?”她不也正是被他的“出手相助”给助过来的,所以也不能怪她对此没有信心。
“你是要我今后都不要助人了?”刘宜光隐约有些不悦。
温玉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心眼虽然不怎么好,倒也不至于这么坏。助人是好事,可以积功能,我自然不会阻止,只是以后再怎么助人,也不得把自己的亲事给赔进去,就算是假的或者权宜之计,都不可以!只能是我们两个人,不能有第三个人以任何形式出现。”
“好。”刘宜光倒是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那就好!”温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眸见他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便释然一笑,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刘宜光被亲得有些懵然:“……就这样?”
“嗯!”温玉认真地点点头。
“……就为了这事,你奇奇怪怪了这么多天?!”刘宜光蹙了蹙眉,有生气的迹象。
温玉连忙说道:“还有,当然还有……就是我有些缺点、性格有些阴暗面,怕被你发现。你说过,在你心中,我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希望我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其实我没那么好,相反的,某些方面,我比她们或许还要恶劣一点……我这个人作风不怎么光明正大,有些事情喜欢偷偷地、悄悄地做……那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或者怀疑你,只是有些事情一个人暗暗地做,比较有快感,你不要那么敏感。”
“比如?”刘宜光对“暗地里”这种字眼有些不喜,总觉得是不好的事情。
“比如,比较爱钱……睡觉前,喜欢一个人偷偷地数钱。”
“……数钱?!”刘宜光非常匪夷所思,钱不都是帐房管着么,难不成她每天趁着帐房先生不在,跑去帐房偷偷地数钱?“你住王府的时候,没见你数过钱啊?”不知不觉间,刘宜光原本积郁在心中的不悦之气渐渐地消退了不少。
“因为我的钱没在王府啊。”温玉说道。“我和爹爹刚来京城的时候,买了宅子,然后爹爹又病了,家里的钱所剩无几。我便每天画画,去卖些钱。那时候爹爹还是很有文人的迂腐之气,要是让他知道我拿画换钱,他一定会生气的。所以我就把卖来的钱装在坛子里,藏在床底下,每天晚上睡觉前搬出来数数,数到一百,就交给张妈妈。那时候卖来的都是铜钱,一个一个的,数起来又多,声音又清脆,可比以后数银子的感觉好多了。”
刘宜光听完面无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小衣食无缺,钱财基本上也不过他的手,从来都没想到还能有数钱这种爱好。沉默了半晌,才抿抿唇,说道:“我知道了……还想了什么?”
“还有,就是有时候有人让我不高兴了,我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却也只限于恶作剧那种程度,不会做得太过分……”说着见刘宜光转了目光过来,连忙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今后就尽量不这么做。但是一时可能难以改过来,要是忍不住犯了,你别生气。”
“……还有吗?”刘宜光继续问。
温玉想了想,说道:“暂时没有了。”
“没有了就好,回去吧。”
“嗯。”
与四处寻找她的苏叶等人会合之后,温玉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找了她这么久,是因为他们在茶楼久等她不来,准备去找她的时候,遇到了来学里取消学籍的宋懿行。他说在路上遇到温玉,看到一个学役与她说了一番话,然后她便往出京学的路上走去了。当即宋嘉言的脸色就变了。
宋嘉言今天来学里,除了开学第一天前来报道之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刘宜光。之前宋嘉言错估了父母对他的爱护程度,在与瑞堇公主冷战期间,向母亲潘氏隐约透露了对温玉有好感之事。潘氏夫人便以为温玉是他们冷战的罪魁祸首,当时就曾到京学府威胁过温玉一次。后来宋嘉言就与温玉断了联系,潘氏夫人也放了心,不再拈着此事。
但是后来,宋嘉言年考失利、瑞堇公主琵琶别抱、另择了驸马,潘氏夫人已经一肚子火气。虽然主要原因是瑞堇公主瞧见优秀的男子移了情,但她又骂不得金枝玉叶,只是骂下宋嘉言不争气,以及骂温玉狐媚子祸害人。但是,那个时候温玉已经赐婚了刘宜光,是未来的世子妃,身份比她还要高一等,她自然不能再找温玉的麻烦,只能在自家里骂骂。
如今这爵位再一旁落,潘氏夫人简直要气疯了。痛骂了宋嘉言几天,但终是自己生的儿子,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温玉身上。加上刘宜光担心宋嘉言的情况,时常往来宋家,潘氏夫人便臆想他是温玉派来看他们家现在的惨状的。那天便忍不住当着刘宜光的面将温玉骂了一顿,宋嘉言劝了几天,不想潘氏夫人见儿子还维护温玉,无疑是火上浇油,更是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还说是温玉毁了她儿子的前途、毁了他们宋家,她也不让她逍遥、要拉她一起死……
宋嘉言见劝不住也不再劝了,只是匆匆来告诉刘宜光,他没事,让刘宜光这些天不要过去他家了。还说倘若他母亲过来找他说温玉的怎么怎么,也千万不要相信,他母亲气得有些疯狂了。
正说着,发现温玉不见了,又适逢宋懿行说了那样的话,宋嘉言下意识地便认为是自己母亲找的温玉。顿时惊得脸色大变,连忙回家探情况去了。刘朝绪则回家去看温玉是不是在家。剩下的人慌了神,倒是郭连熙比较冷静,说去门房处查查。外人寻访京学府的学子,门房是有一套完备的制度的,有谁来过,寻访了谁,都是可以查到的。
于是一行人去了门房,一查午后倒确实是有不少人来京学寻人,却是没有来寻温玉的。其他人只说温玉应该没出府,却也没有怀疑到宋懿行是故意骗他们的。他既没有说温玉跟谁走了,也没有说看到她出府了,他只是似是而非地说了句,是他们自己往那边想了。
刘宜光却是体会到了宋懿行的可怕之处,他倒也并不认为宋懿行会对温玉怎么样,温玉应该还平安地在京学府里,问题是在于宋嘉言那边……他这样急匆匆地回去探问温玉的情况,怕是会引起潘氏夫人更大的怒火吧?当即由郭连熙赶去宋家阻止宋嘉言,其他人在学里分头找寻温玉。
温玉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发呆,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恶的宋懿行竟然落井下石,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宋嘉言那边怎么样了,郭连熙有没有及时地追上他?潘氏夫人又将要怎么对付她?这一切,都让她心中有些惴惴的,忐忑难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爱好
不多时,郭连熙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宋嘉言。
当时宋嘉言虽然担心温玉有事,急匆匆地赶回家去,但幸好还是存了些理智,没有直接去找潘氏夫人,而是先在门房询问。被告知母亲大人与几位近身嬷嬷今天都未曾出过门后,宋嘉言略微放了心,便像往日一样去母亲屋里请安。虽然免不了又挨了一顿训斥,却也觉得看起来并无异状。告辞出来后,就遇上了追赶而来的郭连熙。
郭连熙有些气愤宋懿行的“谎报军情”,拉着宋嘉言前去理论。宋懿行自然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只是见大家忙着找温玉,而他又碰巧不久前看见温玉与一个学役在说话,就顺口提了一句。这本是非常普通的事情,他们非要想成是这样,他也没法子。
宋嘉言是觉得无事就好,不想因此再起争执,万一惊动了潘夫人,就不好了。宋嘉言拉了郭连熙回来,看到温玉安然无恙后,终于放心了。温玉为下午的事情感到非常惭愧,再次道了歉。郭连熙说道:“这不能怪你,主要是宋懿行太气人了!”
“这也不能怪宋二公子吧,他只是在路上见到了小玉,随口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情报而已。”苏叶一直对宋懿行印象挺好的,却还是在为他说好话。
“就你信他。”郭连熙忿然。
潘凝云想了想,小小声加上一句:“我也信……”
“……”郭连熙这下只能瞪眼了。
宋嘉言叹声说道:“既然没事,大家都赶紧回家了,天色已经不早了。”
在门口各自上车的时候,刘宜光唤住宋嘉言,说道:“嘉言,小心你弟弟,别太相信他。”
宋嘉言苦笑一声:“如今我身上,也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了。”
“家产呢?”刘宜光说道。
“那是他不要的。”宋嘉言暗自叹气,他这个兄长做得真是失败,哪一方面都被弟弟盖了过去,明知是被设计了,却愣是没有还手之力。“他若是想要,不会留给我们的。”
刘宜光也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似是在帮宋嘉言想办法。
宋嘉言看看刘宜光,又看看他身侧的温玉,伸手在刘宜光的臂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不要担心我,你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温玉心中顿了顿,她自然知道宋嘉言指的是什么。从宋懿行今天的动作来看,明显是想挑起她与潘夫人之间的纷争。莫非他承了爵位之后,要开始着手对付她和刘宜光了么?
回到家,躺在床上,温玉细细想了今天的事情。宋懿行今天是为退学籍来的,在路上遇到她应该是个偶然。不然,他不会嘲讽了她两句,就任由着她走了。后来她想着心事,坐着发呆了,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宋懿行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只是碰巧遇见他们在找她,就起了坏心,顺水推舟,恶作剧了一把。这样一想,就觉得他应该不是蓄意要对付他们,心里便又略微安定了些。不然他若是真把矛头对准了他们,就凭她与刘宜光两人,唯恐是斗他不过的。
静心想了两天,温玉也终于彻底想明白了。之前之所以会陷入情感的困境,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她将太多的注意力投注在刘宜光身上了。自从下定决心与他在一起之后,由于他身体的特殊情况,她总想着用尽量多的时间陪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做些什么,这种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却反而迷失了自己,让两人之间险些出现了隔阂。
于是,正式开学后,温玉便将之前忙伙的事情都重新拾掇了起来,其中便包括了游戏社。重整了晋级制和排行榜,推出了几款新游戏,还搞了一个新春大促销,办会员八折优惠的活动。几项政策并行,很快就拉来了很多人气。虽然在家的时候,刘宜光也经常和温玉刘朝绪一起玩些简单的游戏,但是那时人少,最多只玩过四人游戏。看到八到十人的游戏时,他非常新奇,时常会走过去看他们怎么玩,却从来不会坐下去玩。
温玉坐在管理室里,翻着会员名册想事情。抬眼看到刘宜光进来,便倒了杯茶,让他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一边问道:“怎么不与他们一起玩会?”
刘宜光摇摇头,说道:“不习惯与不认识的人一起。”
“那过两天,我叫上苏姐姐他们一起,应该可以凑一桌。”苏叶有大半年没有来学里,这几天正东奔西走,忙着恶补各种八卦。据说她此番之所以可以重返京学,是她闹了好几个月的成果。而两家长辈松口的先提条件是,可以让她先回京学上学,但一旦若是怀孕了,就必须马上退学。所以,她现在可是非常珍惜时间地到处窜。
刘宜光点点头,看了眼温玉手中的册子,问道:“在看什么?”
“在想我们今后怎么办?”温玉说道。“游戏社不像赌坊可以赌运气赚取赢利,只是单纯的休闲娱乐,也只有京学府里的这些有钱又有闲的人才会来玩,开到外面去,肯定就没有多少人来了。”
“一定要有很多人来才好么?”
“来的人多,才能赚钱呀!”
刘宜光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缺钱么?”
“……不缺……可是,不缺钱也要赚钱呀!人总是要有一份事业的,不然不是成了整天游手好闲了么?”温玉想了想,刘宜光自小衣食无忧,恐怕难以明白现代社会的事业论,便试着换了种说法解释道。“我们成亲后,开个悠闲的小店铺,像民间的夫妻一样,白天看店赚钱,晚上一起数钱……是不是很幸福?”
刘宜光抿唇笑了笑:“这么喜欢数钱?”
温玉笑着说:“是啊,很有成就感的。”
第二天晚上,温玉洗好澡回房,便看到屋里多了两个酒坛子。刘宜光笑盈盈地坐在旁边等着,见得她回来,便出声唤道:“玉儿,快来。”
“你带来的么?”温玉缓步过去,指着桌上的坛子问。她从未见刘宜光喝过酒,难道是特别酿制的果汁。
“嗯。打开看看。”
温玉点头,正准备让紫菱去拿两个小杯子过来,便听得刘宜光继续说道:“我特地让他们换成铜钱,我试了下,声音确实比银子要脆一点。”
“……”
温玉顿时觉得自己的唇角僵住了,心想该不会是真像她想的那样吧。伸手揭开封在坛口的红布,探目一看,果然还真是满满的一坛子铜钱。随后打开了另一坛,也是!
见温玉不说话,刘宜光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这两坛子,有上千个铜钱吧?”温玉问道。
刘宜光说道:“我不清楚,特地让他们不要告诉我确切数目的。今天数完,然后明天晚上,从这个坛子随意抓一把铜钱放到那个坛子去,这样数字就与今天晚上不同了,就又可以数了。”
“……”温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实在是有些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她解释了这么多,这位皇孙公子还是没得明白自力更生、积少成多的乐趣;好笑的是,他竟然把数钱做成一个小游戏了。平日里他对游戏并不是很感兴趣,现在看来,却是相当有创作发明的天赋么!
见温玉不说话,刘宜光迟疑着问道:“怎么了?”而温玉终也是觉得好笑多过好气,“呵呵”笑了起来。他为了她的喜好,竟然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这不知民间疾苦的家伙,还真是太可爱了!
“这么高兴?”刘宜光以为自己的礼物送对了,也非常高兴。
“是啊!”温玉笑靥如花,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转身前去将门关上,然后回来建议说道。“我们一起来数钱吧!”
“嗯,好的。”刘宜光欣然应允。
于是,两人将两坛子里的铜钱倒了出来,倒了满满一桌子。两个人凑在一起,数啊数,数了大半个时辰才数清。总共两千枚,然后一个坛子里装一千。温玉抱了其中一个坛子,藏到自己的床底下。然后将另一只抱给刘宜光,说道:“这只藏你那。”
“好。”刘宜光抱着坛子回屋,学着温玉的样子,藏到床底下。
看他兴致颇高的样子,温玉暗暗地想,看来还是游戏社比较好一点。还是想想办法,将来离了京学府,怎么将游戏社继续下去的办法吧?
京学新设了冰舞的课程,由于冰舞必须要有冰才能舞,只有冬季的这一两个月间才能跳,等开了春,天气暖和起来,冰化了,就跳不了了。所以原本舞蹈课,短期内全部改成了冰舞课。由于冰舞眼下在京里正流行,所以在学里,也是受到了热捧。
但也有些怕摔跤,不想学冰舞的,京学便另外开了个小班,教习正常的舞艺。温玉本来就对舞蹈并不怎么感兴趣,当然也不会去报冰舞,所以逢着舞蹈课,便逃去参加刘宜光他们的射箭课。
苏叶和丁浅如却学冰舞学得非常高兴,潘凝云虽然胆小,怕摔跤,却很喜欢看。她们欢喜之下,就拼命地串掇温玉一起去。温玉便一直用各种理由推脱,比如想多跟刘宜光在一起、射箭比冰舞好玩、冰舞人太多太吵等等理由。刘宜光也会顺着她的意思说,所以一直都没去。直到二月初,眼看冰快要溶化了,京学准备开始举办一场冰舞比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留
冰舞必须有冰才能起舞,一年之中,出现冰封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中间隔了一个月的春假。所以,京学决定每年开两期冰舞的课程,称为春日课和冬日课。
春日课便是眼下这个时候,正月中旬到二月中旬这段时间。这次课程结束后,冰舞一课就得到十一月才能再开,所以在结课之际,开展一场冰舞比赛,让大家在暖春来临之际,再饱一饱眼福。
苏叶她们这几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事。说是这次京学总共邀请了五名舞者来教习冰舞,其中一个就是阿静。苏叶她们跟着另外一名叫作云荷的学舞,却也经常提起阿静。
“那位阿静姑娘,是检都御史白大人推荐过来的呢!”苏叶为大家普及着她打探来的八卦消息。“在来京学以前,是教白小姐跳冰舞的,与白小姐的关系非常好。在到白家之前呢,曾在左宗乐府呆过一阵子,与教我们的云荷姑姑的梁子,就是在那时结下的。”
温玉虽然经常听她们提起阿静和云荷,却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二人之间存有矛盾。抬眸看看在外面看人下棋的刘宜光,觉得他应该听不到这边的说话,便出声问道:“什么梁子?”
“升司舞吧。”苏叶说道。“阿静姑娘长得漂亮,体态好,舞也跳得非常好,风头很盛。每每受邀前往达高贵人的宴席上表演,总能赢得满堂彩,为京中贵人们所热捧。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阿静姑娘的舞虽然跳得好,却是意之所至,舞之所达,全无章法可循。所以乐府里的管事大人们觉得阿静姑娘是个天才舞者,但是作为司舞,领导众舞者的话,就力有不殆了。”
“所以升了云荷姑姑么?”温玉问道。
苏叶点头:“据说当时有位高权重的大人写信让乐府升阿静姑娘,但乐府还是顶住了压力,升了最为资深的云荷姑姑。阿静姑娘或许是觉得乐府的人在打压她,然后就离开了。”
“那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就是白大人么?”潘凝云好奇地问道。温玉却在心里暗自震了震:“该不会是宜光吧?”
“这个……有待进一步打探。”苏叶说道。“不过,据说她当初进左宗乐府,也是被一位大人物推荐进去的!”
丁浅如说道:“这么说来,这次冰舞比赛,应该就是阿静姑娘留下来了?”
温玉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留下来?”
“小玉你不知道啊!”潘凝云说道。“这回虽然说是冰舞比赛,比的虽然是习舞的学生,赛的却是教舞的姑姑们!”
苏叶接话过去说道:“主要是因为一年当中,冰舞只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其他时间是用不着的。倘若教冰舞的五位姑姑都留下的话,虽然京学也供养得起,就是有些浪费。但毕竟冰舞已经作为一门课程设下,也不能连一名教舞先生都没有。所以学里准备从这场冰舞比赛中,看看各个姑姑的教授能力,取其中最好的留任。其他的先遣回,等年底课程再次启动了再说。”
“本来以为有个争取名额的赛点,我还想趁机出一期八卦周刊,开个小小的赌局,让大家押押哪位姑姑会胜出的来着。没想到我稍微调查了下,就发现了这么个事情。京学府的院士们,咱们都是知道的,最是趋炎附势了,才不会像左宗乐府里的管事们那么硬气。只要白大人一发话,这事完全就没有悬念了嘛!”
丁浅如笑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开局的嘛!别把阿静姑娘的背景写详细,肯定很多人押别的姑姑身上的。”
苏叶打着哈哈说道:“这么没悬念的事情,我才懒得开庄呢!我看,我还是去打探一位五位姑姑都派哪些师姐、师妹们参加比赛吧!”
“我跟你一块去!”丁浅如跟上苏叶的步伐,快步出门而去。
郭连熙从门外进来,就看到苏叶风风火火地出去,不由责了声。苏叶才不理他,朝他扮了个鬼脸,拉了丁浅如就走。郭连熙又叮嘱了几句“走慢点”之类的话,进来看到刘宜光,便停下脚步,与他说起话来。说了两句,便见得刘宜光的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温玉想了想,迎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郭连熙说道:“冰舞比赛放在南苑的景风园里,景风园是个小园子,容不下多少人,所以到时候入园要限制人数。我刚才与世子说的便是此事,若是想去看的话,最好是先去学监处报个名,不然到时候人多的话,就进不去了。”
“呃……”温玉回眸看了看刘宜光。
郭连熙见状,便继续说道:“世子方才说不想去,温小姐呢?”
温玉自然说道:“我也不去。”
郭连熙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还真是‘夫唱妇随’,做什么事都要在一起,真是让人羡慕。”
温玉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坐车回家的时候,温玉挽上刘宜光的胳膊,柔声说道:“其实我已经不是太介意了。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你一定会处理好的。”
“嗯。”刘宜光微微笑了笑,搂过她的腰,抵在她的额头,说道。“比赛那一天,我们也不要过去了。我们去严先生那里吧,他离京一年多,最近才回来,肯定是有不少收获。”
“嗯,好啊!”
当初宋嘉言托宋懿行引荐,让温玉拜在严翰之门下学画。才拜师没多久,严翰之便受邀南下访友去了,近几天才回来。诚如刘宜光所言,严翰之离京一年多,带回来了许多画作。山山水水,或清丽旖旎、或雄浑壮阔,无一不是旷世稀作,让人叹为观止。
看了一天的画回来,温玉又想到了个主意:“今后,我们开个画馆,招些街坊里的小孩子过来,教他们画画,好不好?”
刘宜光问道:“你喜欢小孩子?”
温玉笑道:“有小孩子在家里跑跑跳跳,多热闹呀!”
“嗯。”刘宜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温玉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心想,他该不会又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不过说起来,她还真是蛮期待的。现在想起他那个数钱的游戏,她就还是忍不住想笑。
刘宜光发现了,问道:“笑什么?”
温玉抱着他的腰,腻到他身边,说道:“心情好,随便笑笑。”
刘宜光不知想到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在学里请了两天假,去严翰之那边欣赏了两天画作,回到学里,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苏叶的八卦汇报。冰舞比赛非常精彩,尤其是压轴戏阿静的舞,简直是艳惊全场,让大家惊为天人。但是最后被选中留下的,却是云荷姑姑。
对于到底是谁留下来,温玉倒也不是很在意。就算是阿静留下来,也没什么,京学这么大,不刻意去找,还真遇不上。不过,既然不是她留下来,那当然就更好了。
像往常一样上课、下课,午休的时候,一伙人又聚在茶楼一起吃点心。刘朝绪说马上又到外出踏青的时候了,他准备像去年一样,再申请去远一点的地方游春或者狩猎什么的,问大家有没有好的地方建议。
一提起出去玩,众人都兴致勃勃。要知道,这可是难得的可以结伴出游的机会。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去哪里玩,有学役过来行了个礼,说道:“温小姐,有人找您,在云湘楼。”
温玉迟疑了一下,云湘楼,又是外来的人找……不会是潘氏夫人吧?!
刘宜光说道:“我与你一道去。”
学役见状,说道:“那位客人说,请温小姐一个人前去。”
刘宜光不高兴了:“我不能去?”
“小的只是负责传话。”言外之意,就是他只传话,到底怎么做,他是管不着的。要知道,京学的学役都是非常机灵的。
两人来到云湘楼,被引着上了二楼,原以为来的是潘氏夫人,没想到却是白染尘。白染尘看到刘宜光,不由愣了愣:“世子怎么也来了?”
刘宜光说道:“正好没事,就陪玉儿一道过来看看。”
“白小姐找我有事么?”温玉客气地问道。
白染尘看看刘宜光,面有犹疑之色:“世子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温玉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私密的事情,回眸看了看刘宜光,询问他要不要先行回避一下。刘宜光却像是知道白染尘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似的,说道:“有事,你就直说吧。”
白染尘看他没有出去的意思,知道他是要跟温玉站一条线了,不由有些气忿,转眸忿忿地看向温玉,责难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阿静留下来,她又没有得罪过你?”
“我?”温玉哂然道。“白小姐说的是冰舞比赛的事情吧?这是京学的事情,谁留谁去,与我愿不愿意完全没有关系吧?”
“阿静明明是跳得最好的,要不是你让世子去找院士大人说,留下来的怎么会是那个李云荷?!”
温玉惊了惊,琢磨了一下她话中的意思,不由转眸看向了刘宜光。刘宜光倒是一脸平静,缓声说道:“是我找黄院士说的,玉儿并不知情,与她无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恩怨
“世子,你……”
白染尘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刘宜光,她一直认为刘宜光也是喜欢阿静的,只是阿静出身寒微,身份上不足以与他相配,所以一直送她去这里、去哪里,等待可以让她提升身份地位的机会。没想到,却是他在关键时刻,将阿静一棒子打了下去。“阿静只是想留在京学,为什么不让她留?”
“她在你家,挺好的。”
白染尘急了:“在我家虽好,总比不得进京学啊!进了京学,入了编制,就是女官了!”
刘宜光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回左宗乐府吧,应该有空出来一个司舞的位置了。”
“……为什么不让阿静留在京学,她只是想留在这里而已?”白染尘看看刘宜光,又回眸看向温玉。“这一个月来,她从来没有来打扰过你们,不是吗?她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与世子的关系,她只是想凭自己的努力留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坏她的前程?”
“世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为阿静考虑的,她一直很努力,她最需要的就是这次进阶的机会,为什么……既然你当初救了她,为什么现在又要给她这么沉重的打击?”
刘宜光不喜欢这种责难的语气,蹙了蹙眉:“我没必要给你交待。”说完,他伸手牵过温玉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温玉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这时被刘宜光拉着转身,一抬眸,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阿静。微微怔了怔,便见得阿静柳眉紧锁,一双水眸似怨似哀地盯着刘宜光看了一阵,凄然说道:“我不去左乐府,我哪里也不去……我没有苛求过什么,既然眼里容不下我,我也不会留下自取其辱……多谢世子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我……走了!”她神色凄惶,楚楚可怜,言犹未尽。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的打了个转,在簌然而下的同时,转身快步跑开了。
“阿静……你们太过份了!阿静!阿静!”白染尘连忙追了出去。
“砰砰砰”的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逝以后,屋里只剩一片寂默。温玉轻轻扯了扯刘宜光的衣袖,说道:“我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一路上,温玉也没说什么,刘宜光却有些不安。回眸看看身旁的温玉,迟疑着问道:“……阿静会不会出事?”
温玉安慰道:“白小姐追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嗯。”刘宜光应了声。
温玉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做错了。他知道她不想要阿静来京学,所以他就趁这个机会让阿静离开。他的用意很明确,他想尽他的力量让她高兴。他的做法也很干脆,但是他做得这样明,也实在是太得罪人了。这个可爱的家伙,做这样的事情,竟也不稍作掩饰和保密,这么快就让白染尘她们知道了。
“我前些天听苏姐姐说,当初阿静姑娘在左宗乐府与云荷姑娘争当司舞的时候,曾有一位朝中的权贵大臣写信给乐府的长官,让他们升阿静姑娘为司舞。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白大人?”
从刘宜光这次的做法看来,那一次写信给左宗乐府的人,八成不是他,不然苏叶早就打探出来了。温玉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是想委婉地告诉他,阿静所能仰仗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让他不要背负太多的责任。这次他虽然算是阻了阿静的前程,但阿静也不是就从此没有出头之日了,所以他也不用负疚。本来,若不是当初他的出手相救,阿静也不可能有今天这么好的处境。
刘宜光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白大人,那时候,他还在边关。我把阿静引进左乐府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后来又在相国寺遇见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白小姐想学冰舞,就引荐了过去。白大人应该是在那之后,才知道阿静的。”
温玉扶上他的手臂,说道:“阿静姑娘与白小姐要好,白大人还有另外那位大人也会帮助她。虽然她失去了在京学留任的机会,但肯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
刘宜光点点头应了。
下午是音律课,先生教了首新曲子,温玉弹了半天,才稍微成了曲调。刘宜光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拿了琴谱看了看,试弹了一遍,第二遍弹的时候,就基本流畅了。皇家的教育果真是面面俱到,虽然没有哪一方面特别出挑,却没有哪一方面是弱项。倘若刘宜光不是患有心疼的话,他的武科项目必定也是极好的。
又到游戏社活动的时候,温玉在管理室里清帐,苏叶东张西望,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地潜进来,坐到温玉身旁,小声来报讯。说的自然是刘宜光找黄院士,不让阿静留下这件事情。
“据说,当初引荐阿静姑娘进左宗乐府的人,也是世子诶!”苏叶小小声地说道。“不过,小玉你也不要太紧张,世子对你这么好,你们又是皇上赐婚,谁也抢不走!只是世子身份高,条件好,难保有些不长眼的想往上贴,你平时多留意着就是!虽然不足为惧,但粘粘糊糊的,总是很讨厌的!”
“嗯。”温玉点点头,笑着说道。“这事宜光与我说过的。他救阿静姑娘,是两年前阿静姑娘溜进相国寺跳舞,被巡检使追,他帮忙解的围。因为看她身世可怜,还有个病重的弟弟,就将她引荐进乐府了,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次是因为……之前苏姐姐不是说一定会是阿静姑娘留下来么?我和世子提了提,他觉得这样对其它教舞的姑姑不公平,才会找黄院士说,不用顾虑他和白大人的关系,一切以公平为上。帮过一次就可以了,其它的,便要看阿静姑娘自己的努力了。”
苏叶会意地点头,说道:“确实。阿静姑娘的舞虽然跳得极好,但是论起教导人来,却是及不上云荷姑姑的。而且阿静姑娘的模样太招人,好多跟她学舞的姐妹都不太喜欢她。所以,云荷姑姑能留下,那是众望所归!”
抬眸间,见得刘宜光进来了,温玉便拍着苏叶说道:“好啦,你可去打探你的八卦消息了!”
苏叶回头一看,取笑了声“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了”,便收好自己的小本子,快步出去了。
“又打探到什么消息了?”等苏叶出去后,刘宜光问道。
“你找黄院士的那事。”温玉也不瞒他,希望他能想通其中的道道。他虽然心地善良,好为人着想,但由于缺乏与人交往的经验,待人处事上始终带了些上位者的任性。虽然也不过份,却终有些仗势欺人的感觉。而且为人处世,总是周到些比较好。而这些东西,直接跟他说的话,恐怕是听不进去,还是用实例让他自己慢慢感悟比较好。
刘宜光听后,果然陷入了沉思,却也没再说话。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不想当天晚上,白家又来人了,说是阿静不见了。刘宜光听后,蹙着眉,久久地没说话。
温玉知道他应该还是有几分担心的,而且毕竟阿静是从王府推荐过去白家的,现在她失踪了,也不好完全地不管不问。于是,便从旁说道:“既然白大人派人来支会我们,看来他们那边是人手不足,那我们就派几个人去协助白大人寻人吧?”
温玉这么说了,刘宜光便让一个外院的小管事点了四五个家仆,跟着那白家的人去了。
白染尘下午本将阿静追回来了,劝了一番,见她情绪好些了才自己回的房。不料没过多久,阿静的弟弟阿星便来说姐姐不见了。白染尘料想估计就是因为白天那件事情,便连忙派了人去她常去的地方寻找,一边派人去瑞王府通知刘宜光。
派去寻找的人纷纷回报说没有找到人,白染尘急得团团转。这时,见得前往瑞王府的人带了六个人过来,说是派人帮忙找人的,不由气不打一处出。见她柳眉一竖,白染秋便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要骂人了,当即出声将那几个瑞王府过来的人打发出去找人。
“刘宜光这是什么意思?!”白染尘爆发了。“堂堂王府,派这么几个人过来,是打发叫花子吗?”
白染秋倒是很淡定:“其实刘宜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走失了一个下人,派五六人出来找,已经差不多了。我看,既然如此,你还是不要自寻烦恼了。”
“哥!”白染尘跑了过去。“你是说,对说刘宜光来说,阿静只是一个下人?”
“不然,你觉得呢?”
“可是,他以前对阿静很好的啊!他明明很喜欢阿静的啊!一定是那个臭丫头的原因,对不对?!”
白染秋笑道:“是她的原因也没办法,谁让她与刘宜光是皇上赐婚,正儿八经的世子妃?”
“那阿静怎么办?”
白染秋说道:“阿静的这个身份,再怎么样,也是做不了世子正妃的。我看,还是消停一阵子。等他们大婚之后,我们将阿静认了义妹,再去皇上面前进言,指过去做个妾室,皇上应该也是乐见其成的。”
“做妾室啊……”白染尘虽然也觉得妾室不好,但却也觉得兄长说得对,当即点点头,说道。“我去找阿静!”
在她快步奔出门的时候,白染秋在堂上提醒说道:“去相国寺找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访
夜深了,派去白家帮忙找人的人还没有回来,温玉和刘宜光也没在堂上等着,各自回了房。
温玉像往常一样洗漱好,走到窗前看了看,发现刘宜光的房里还灯火通明。便将紫菱唤过来,吩咐她留意着刘宜光那边的动静。若有什么,赶紧来告诉她。温玉上了床,自然也是睡不着的。让丫环将外间的灯熄了,只留了床头的一盏,拿了本书靠在床上随手翻着,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以白染尘与阿静那么个友爱法,假如阿静真的不告而别,必定会倾一府之力去寻找。阿静又不会飞檐走壁,检都御使府那么多人,没道理找不着。恐怕这失踪不是假的,便是他们已经找到了人,却瞒着不说吧。他们的用意,难道是想要刘宜光担心,想让他就此发觉自己对阿静的心意?
温玉哂然笑了笑,若说是刘宜光以前对阿静有好感,她是信的。毕竟出身寒微,身处困境,却自强不息,保护着弟弟努力地活着下去。对于这样的女子,就是她,也是有几分欣赏的。只是,既然那个时候刘宜光都没有松口要她,那如今就更加没什么机会了。
寂夜过半,温玉在朦朦的睡意中被紫菱唤醒。“小姐,刚才有人过来,好像是白家的人……世子跟着出去了。”
温玉蹙了蹙眉,翻身坐起来。紫菱见状,连忙说道:“小姐,锦书跟着去了。她和我说,让小姐安心歇着,有什么事,她会悉数回禀的。”
锦书倒是个热心机灵的,只是温玉担心的是刘宜光被忽悠着答应下什么荒唐的事情。不过转念想了想,还是躺了回来。刘宜光虽然不谙人情世故,处事不够圆滑,但是原则性的东西,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她不该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和衣躺在床上,小睡醒来,发现天已经朦朦亮了,唤过紫菱问道:“世子回来了没有?”紫菱回答说道:“刚刚回来。”
“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
紫菱知道温玉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仔细瞧过了,跟去的时候一样,一个人都没多。锦书还在世子屋里服伺,等她出来了,我就找她过来。”
温玉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就过去吧。就说京学那边,我会去告假,让世子好好休息。”
“是。”紫菱应了声,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紫菱便带着锦书过来了。唤了声“小姐”,听到温玉的应声后,便掩了门,轻手轻脚地进来。温玉也从床上下来,到茶座旁坐了,将锦书唤上前来,细问了刘宜光昨夜出去的情况。
“白大人派人来说,静姑娘找到了,但是不肯回来,在相国寺的冰湖上不停地跳舞。这几天正是化冰的日子,夜里天冷得很,她出门的时候穿得又少,所以都快冻伤了。但是任凭白小姐怎么劝,她都不肯听,再这样下去,怕会出事,所以只能来找世子出马了。”
温玉在心里暗自冷笑,这是要开始演苦情戏了呀!不过,楚楚可怜的模样,最多只能博得刘宜光的同情,却无法引发他的爱和婚娶的决心。因为,对于刘宜光而言,他选择的爱人,是要自强的,因为他无法给予过多的保护。
锦书说道:“那位阿静姑娘,以前在府里住过一阵子。人倒是不坏,就是……怎么说呢,可能是出身不好,又一直在外面流浪,有股骨子里透出来……可以说是,土气吧。兰嬷嬷不喜欢她,说她心术不正。我对她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尺素么,可讨厌她了!”
紫菱从旁说道:“那是因为,尺素和她存了一样的心思吧?”
“那尺素可比她好些。”锦书虽然平日里与尺素也不怎么要好,但两人也没什么矛盾。“尺素虽然也有存了些心思,但是她是知道世子的情况的,所以她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温玉会意地点头,尺素掌管着刘宜光的饮食和药物,自然知道他的病情。刘宜光连娶妻的念头,也是好不容易被激发的,更别提纳妾了。平日里,尺素除了对她不太热络之外,倒也没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没有温玉的出现,也轮不上她。
“那昨晚,世子去了之后,是什么情况?”
“世子去了之后,她还是跳,跳完就哭。小姐不知道,以前阿静姑娘也是起过要以身相许,报答世子恩情的念头的。但是世子以自己身体不好,这辈子都不会娶亲为由,给回绝了。后来她就安份了,去了白家后,有好一阵子没她的消息,还当她是想开了,没想到,还是没有断了念想。”
“世子去安慰她,我拿了斗篷给她裹着,还真是冻得不轻。整个人冷冰冰的,快僵住了。她哭着说,她是微不足道,无法与世子相配。她只是想陪伴在世子身旁,不计任何名份,照顾他一生。世子既然那么讨厌她,直说就好,当初何必赌咒自己的身体,还说什么永不娶亲。”
紫菱忍不住插嘴说道:“这明显是世子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敷衍推拖的说辞吧,她傻呼呼的信了不算,竟然还来责问世子,真是……”
温玉看了她一眼,说道:“先听锦书说完。”
“是。”
锦书继续说道:“世子说,在决定与温小姐在一起之前,他确实是抱着绝不娶亲的念头。可是,温小姐却改变了他的这个念头。有时候,决定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温小姐希望从今往后,只得两人朝夕相对,长相厮守,所以,他不会再娶第二人。世子还说,若是阿静姑娘不想再呆在白家了,他就托人帮她找一个殷实人户,结门好亲事……”
听到这里,温玉才眉头一舒。看来刘宜光确实将她所说的话,都一一记进了心坎里,也算是不枉了这一遭。“那之后,阿静姑娘可还有说什么?”
锦书回想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呆了好一阵子,然后拉着世子哭。世子要走时,是白小姐扶了阿静姑娘过去,说了一番什么话,我没听清。然后白大人来与世子说了几句白小姐会安慰静姑娘之类的,世子没再说什么,就回来了。”
温玉点点头,她其实担心的是阿静毕竟是刘宜光荐去白家的,万一白家这个时候把她退回来……刘宜光肯定会不忍心大冷天的让阿静姐弟流落街头,这个时候,若是将她姐弟带了回来,那事情就有够糟糕的了!
“你回去世子那边伺候着吧,别让他知道你来报讯了。他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的。”刘宜光过于敏感,她背着他了解这些事情,怕他又会觉得是对他的不信任了。当即便让紫菱送锦书回去了,若是路上被谁瞧见,也帮着打下掩护。
很快,紫菱便回来了,说道:“小姐,那个阿静姑娘,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还真对世子有念头。虽然眼下是相安无事了,但放任着在那,总是个隐患。既然世子也说了,要不要我私底下找婆子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年龄相当的人家,先收集些资料备着,倘若世子问起来,就可以……”
温玉笑道:“就你脑子想得快,却不想想,白家的人待阿静姑娘这么好,她的婚事,可轮不到世子作主。”
“唔……”紫菱想了想,问道。“小姐,你说,白家的人为什么对阿静姑娘这么好啊?阿静姑娘一失踪,不仅全府出动搜寻,连白大人和白小姐都亲自跑到相国寺了,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应该是想用阿静姑娘拉拢世子吧。”毕竟刘宜光深得皇帝宠爱,若是能在皇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他的升迁之路,估计会更顺畅吧?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今天白家领了阿静回去,也即是说他们不会就此善手,看来还有后招,真是……让人头大啊!看来,不想出个对策出来,还真要没完没了了!
“对了,紫菱,你这几天留心打探一下白家的情况。”
白染尘那个大咧咧的性子,跟阿静要好,就傻兮兮地帮着她出头,这个温玉倒是能够理解。只是这白染秋,年纪轻轻地当上检都御史,不该是个糊涂之人。刘宜光阻止了阿静留在京学,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没理由他还跟着妹妹瞎闹啊?
紫菱一听有用到她的地方,不由眼睛一亮,立马说道:“我明白,我一定悄悄地打听,不让任何人知道!”紫菱的针线厨艺都不拿手,最大的优点就是眼睛尖心眼活,打听消息的能力,完全不逊于苏叶。她同时就爱说些王府里的小八卦,温玉虽然也没有训斥她,却也经常提醒她在王府里别乱蹦。如今难得有用得着她打探的地方了,她可要磨拳擦掌地好好表现一番了。
到了学里后,温玉也托苏叶探听白家的情况。刘宜光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要白家不再折腾,这事也算是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文心
虽说这一天,温玉还是去了京学,却也比往常早些回了王府。被告知刘宜光午后时分就起身了,现在正在花园里陪小雪和白玉玩。自从他们决定在一起之后,那两只小家伙也得以团聚,养在王府里,每天在一处玩耍。
温玉缓步来到花园,看到青翠的花圃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回来了?”刘宜光低低问了声,一边伸手非常习惯地揽过温玉的腰,拥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嗯……你奔波了一夜,怎么不多休息一会?”温玉应了声,听他说话的声音带了些鼻音,不由有些担心。抬手拊到他的额头,以手背感知他额上的温度,幸好没有发烧的迹象,看来应该只是半夜出去,吹了风,受了些寒。
刘宜光捉下温玉的手,在手心里握着,宽慰道:“没事,起来的时候,已经喝过祛寒茶了。”
温玉这才放了心,问道:“昨晚……怎么样了?”
提起昨晚的事情,刘宜光有一瞬间微微的失神,继而回过神,轻声叹道:“都已经说清了。阿静不是坏人,只是我当初是以‘不娶亲’为由拒了她,如今又要娶玉儿,因而使她心中有些不忿罢了。我昨晚已经与她说了,我要娶也只娶玉儿一个……希望她能想清楚吧。”
“嗯。”温玉应了声,虽然他说得简略,但立场却是很清楚的。刘宜光与宋嘉言性格上最大的分别,或许便是这种遇事时的果断吧?刘宜光该做决定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的,就像当初在金殿上站出来那样。微微抿唇,浮起一抹笑意。偎身投入那带着淡淡药香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蜷首在他的胸前,柔声说道。“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咱们都不要想了,好不好?”
“嗯。”刘宜光应道。
“对了,绪哥哥他们商量好了,下个月申请万马社去定风原玩,我们也一块儿去吧?听说那里有很漂亮的花海,我们不骑马,就看看花。”
刘宜光点点头,说道:“不过三月的定风原,花开得不多,估计去了,只能看看花苞。”
“含苞待放……也别有一番风情呀!”
刘宜光冷不防接了一句:“就像玉儿一样。”
温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宜光这是在调戏她。脸上微微热了热,故作嗔怒道:“你什么时候,都学会这种轻浮的话了?”
刘宜光方才也是情之所致,脱口而出,被温玉这么一点醒,才蓦的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干脆耍起赖来,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只对你说……难道不行吗?”
“嗯……”温玉认真地说道。“那要我同意了,你才能说。”
刘宜光终于知道温玉是在故意打趣他,便搂紧她,说道:“只能同意,必须同意。”
“不同意,就不同意!”
正嬉闹着,听得身旁有“吱吱”的叫声,回过头,便见雪貂和白狐不知何时双双蹲在了跟前。白狐睁着一双棕色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他们,似乎满是好奇。雪貂看到他们回头,便就地一躺,打起滚来,一边“吱吱”直叫,像是在邀宠一般。
温玉笑着抱起雪貂,捏着它的小爪子,说道:“这小机灵鬼,竟然学会争宠了!告诉你哦,你跟小白是一对,别来乱抢人哦!”
雪貂“吱吱”地扭了两下,表示抗议。
刘宜光笑着说道:“它和白玉倒还真是一公一母,不过它们这种从小被特殊豢养长大的,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不然它们一只雪貂、一只白狐,不知道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温玉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着:“我只说让它们凑一对,你怎么就想到让它们生孩子去了?”
“呃……”刘宜光一惊,顿时又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道。“最近、看了好些书……”
“关于生孩子的?”温玉追问,心想难道是那天她提了说招些小孩子来教画画,然后他就去找与孩子相关的书看了?
刘宜光的脸愈红:“……只是一些关于教养孩子的,《家训》、《诫子》之类的。我们要招小孩子来教导,总是要懂得这方面的知识比较好。”
“嗯。”温玉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至于生孩子的话……”
“嗯?”温玉不由抬头看他。
刘宜光熏红的脸上,渐渐显出愧疚的神色:“我们还是不要生育小孩了……我怕他得和我一样的病……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到时候,我们……”
温玉放下雪貂,重新偎到他的怀里,柔声说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我想要招些孩子来教画画,也不过是想为咱们将来找些事情做,像严先生那样,桃李满天下,经常受邀请、天南地北地去游历,多惬意啊!”
“嗯。”刘宜光会意地点点头,终于转开话题说道。“京城过去定风原要两天的路程,要多准备些东西,得吩咐下去,可以早点准备起来了。”
温玉点头,忽然又想到:“对了,瑞堇公主的大婚之期也是在三月吧,时间似乎又撞上了,绪哥哥的申请会不会批不下来?”
刘宜光沉默片刻,说道:“到时候,我找皇伯伯……”
“别……”温玉扯扯他的袖子,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就不要动不动就找皇上要这样要那样了,咱们自己多想想法子。我们不到不得已之处,还是不要惊动皇上比较好。就像这次,倘若三月份批不了,咱们就等四月再去好了,那时候,开的花还要更多些呢!”
“嗯。”刘宜光点头。
第二天,刘宜光便与温玉一起回了京学上学。苏叶这几天也不到处跑着去探听八卦了,一有空便凑过来一起商量去定风原玩的事情。据说定风原除了有个广袤的草原外,周旁还有名山古刹和名镇,可以玩的地方非常多,若是不提前拟好路线,四五天时间,怕是根本玩不过来。
苏叶想去自然风景好一点的地方,像竹林和花海,郭连熙却想去人文名胜,一来二去的,这两人又起了争执。但他们两个是属于越吵感情越好的,其他人习惯了,也由得他们吵去。
温玉对于去哪倒是没有什么讲究,她只是觉得最近她与刘宜光之间发生的不高兴的事情太多了,出去走走开阔下心境,会好很多。刘宜光亦然。所以也就由着他们争论,由着他们决定去了。
这一天,几人又聚在茶楼的雅间里商量具体路线,有茶楼的小厮在外面敲门,唤道:“丹宁伯府的五少爷在吗?”刘传耀一房虽然从丹宁伯府分了出来,但是由于他们是没有爵位在身的,所以在京学里还是习惯性地并在丹宁伯府里称呼刘朝绪。
刘朝绪起身去开了门,门外除了茶楼里的小厮之外,还站了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约摸十**岁的模样,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似乎是因为与刘朝绪不怎么熟稔的原因,显得有些拘谨。
“这位柳少爷找您。”小厮将人引到,行了礼,便退下了。
那少年正儿八经地向刘朝绪行了一个文礼,自我介绍道:“在下风苑、柳舜禹,冒昧打扰刘五少爷,着实是有点事情。”
刘朝绪回头看了看屋子,想想同是学里的学生,没什么听不得的,便说道:“进来吧。”
柳舜禹也没有推脱,直接进了来,看来他所谓的“事情”也并不需要保密。
郭连熙给他让了位置,拉了苏叶坐到屋子里角的茶座上去了。潘凝云非常主动地为新来的人奉了一杯茶上去,随即听得刘朝绪问道:“找我什么事?”她忽而觉得这样很有种红袖添香的感觉,不由红了脸,躲到角落里,暗自兴奋去了。
柳舜禹看了看屋里的众人,略带试探地问道:“不知道五少爷有没有看过朝苓小姐新作的《踏雪行》?”
本来听得他自报家门,温玉就觉得他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会儿他一说这事,温玉便想起来了,原来他是茯苓社的社主!茯苓社是一个个人社团,是一群仰慕刘朝苓的才华而自发组建的文社,以最快地传播宣传刘朝苓的诗作文赋、深入透彻的分析她的文法和感情风向为社团活动宗旨,好其所她,恶其所恶。用现今的话来说,就是一群刘朝苓的忠实粉丝。
刘朝绪本就不喜欢刘朝苓,更加不看她的东西,当即沉下脸说道:“没看过。”
柳舜禹望向屋里的其他人。苏叶她们三个根本就是不爱学习的主,郭连熙是个学究,只考古论今,对于吟诗作赋没什么兴趣。温玉和刘宜光最近被感情的事情所困,哪有心思看这些。所以,自然是一个人都没看过。
柳舜禹有些失望地叹口气,却也不气馁,从怀里掏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摊到桌上,说道:“这就是苓小姐三日前新写的《踏雪行》。此作一别苓小姐以往的文风,显得有些凄凉颓废。尤其是这两句,本非俗世物,何事眷凡尘……衣缓当风寒,独立对月东……据我们社员参详,唯恐苓小姐是有弃世或是出家之意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茯苓
听柳舜禹说完,屋里众人这才明了他的来意。
今年开学,刘朝苓虽然名字在册,却是不曾来学里报过道,有传言说怕是不来了,但是茯苓社却依然密切关注着她的消息。两天前,柳舜禹得来了刘朝苓的新作,一读之下,觉得文意有些不对。以往刘朝苓的诗文中多有悲怨愤懑之意,却不曾是这种万事看开、无欲无求的释然。怕有变故,不敢懈怠,连忙召集社员,共同研商。细细讨论之下,得出刘朝苓心灰意冷,或有出家之意。柳舜禹心下担心,但始终男女有别,他无法去丹宁伯府求见芳颜,只能急急忙忙地跑来找刘朝绪帮忙。
刘朝绪生**玩,不喜读书,更讨厌吟诗作赋这种伤春悲秋的所谓“文雅之事”。一听,竟是从一篇诗文里得出这样的结论,便紧张兮兮地跑来找他帮忙,让他帮忙前去劝慰,不免觉得荒唐,当即便说道:“柳少爷,这文章正常得很,完全没有你说的那意思。我看,你还是回去睡醒了再来吧!”说完,就要起身送客出门。
“诶?我睡醒了啊……啊,我说的是真的……”柳舜禹被刘朝绪推攮着往外走的同时,不忘为自己辩解,为刘朝苓求取帮助。“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茯苓社研究苓小姐的诗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我们是最了解苓小姐的人,我们的推断绝无差池……”
“苓小姐处境堪虞,不加劝慰,怕会出事啊……”
今年京学改制,重新分苑,名册上刘朝苓是与温玉他们同一个苑的,只是开学至今都不见她来过京学。温玉估摸着,应该是丹宁伯府快要给她定亲了吧。刘朝苓今年已经有十七岁了,十七岁尚未出阁,这在京里勋贵千金里来说,已经算是晚婚了。
想起刘朝苓,温玉心中还挺多感慨的。她文采风流,享誉京城,受到众人的追捧,在婚姻一事上,却是诸多不顺。先是宋懿行,她与五小姐刘朝芊明争暗抢了许久,后来他选中了五小姐。紧接着,五小姐和亲远嫁之后,没了“未婚妻”的他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他父亲从四品官一下子升到了三品。
后来又是蓝冠宜。蓝冠宜在联考之上,艳惊全场,皇帝喜闻他文武全才,称赞他和刘朝苓乃是当朝的金童玉女,大有指婚之意。但是青瑜公主看上了,当场打了岔。随后,瑞堇公主一揣度,觉得蓝冠宜的风头完全盖了宋嘉言过去,若真让青瑜公主招了蓝冠宜做了驸马,那她的气焰还不要嚣张到自己头上去了?于是两个公主一出手,丹宁伯府等了大半年,等来的却是将蓝冠宜指给瑞堇公主当驸马的圣旨。于是,刘朝苓的婚事又再一次地被耽搁了下来。
刘朝苓本便是心思纤细,容易多思多想的性子。她父母双亡,在府中诸多不顺,唯一的出路便是嫁个好夫婿,不想偏在这事上,磕磕绊绊,连连跌了跟头,始终不能如意。因此生了厌世和出家之心,倒也是极有可能。虽然凭一诗文,作此推测,确实有些荒唐,但是刘朝绪与刘朝苓是堂姐弟,过去看看,也不过是个举手之劳。这位柳舜禹言之凿凿,看来确实是十分担心,帮他过去看看却也无防。
“绪哥哥。”温玉出声唤道。“我正巧有东西要拿给我姐姐,过两天要去趟丹宁伯府。你便陪我一道去,顺便帮这位柳公子探听下四姐姐的消息好了。”
正在赶人的刘朝绪听到唤声,转回屋说道:“妹妹,这人傻里傻气的,你要帮他啊?你也知道四姐姐那个性子,若是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少不了被她冷嘲热讽一番,何必要去讨这个没趣?”
柳舜禹一听,连忙跑过来说道:“我所说的绝非子虚乌有,肯定没有错的!”
刘朝绪将眼睛一瞪:“若是错了,我们被四姐姐讥讽了,又待怎样?”
“若是有错……我让你们讥讽回去好了!绝不还嘴!”柳舜禹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温玉看着不由想笑,说道:“好啦,正巧我也好久没见四姐姐了。四姐姐若是没事,纵然最好,若是有事的话,我和绪哥哥也不一定能劝得住。”
“多谢小姐。不过,小姐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了。五少爷的万马社,不是申请了下个月出游踏青么?若是苓小姐确实心灰意冷,有厌世之心,烦请小姐力邀苓小姐出游,到时候,我们茯苓社自会出人随行……”
“喂!”刘朝绪不客气地打断说。“谁准你们同行啦?”上回万马社申请到西山狩猎时,就有许多拉着裙带关系蹭过来的编外人口,为出行管理生了很多麻烦。刘朝绪对此大为不悦,今年出行,已经明言除万马社成员之外,一律不得同行。若有成员一定要“拖朋带友”,立刻从社里除名。当然刘宜光和郭连熙,早就被他提前偷偷地加到社员名单里了。
柳舜禹连忙说道:“不……不同行,我们另外申请……只是,同一条路……”
刘朝绪想想,既然是他们自己申请出行,那他似乎没法说什么了。但这样应下,又觉得心里不爽,于是又说道:“东西都自己带好,不许来麻烦我们!不许跟我们太近!不许阻碍我们的行程!不许……”
“是!”“是!”“是!”柳舜禹连声应是。
温玉心想,这柳社主脾气倒是挺好的,刘朝绪再怎么凶巴巴的,再怎么咄咄逼人,他都不介意,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刘朝苓那个性子,或许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才能少生些气,病也得少生些。
送走柳舜禹后,屋里众人的话题便由定风原的旅游路线,变成了感慨刘朝苓。毕竟刘朝苓也曾是京学里的风云人物,对于她的八卦,苏叶也是很感兴趣的。
“对了,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跟刘朝苓很配的人了!我们可以试着撮合下他们!”苏叶的眼睛忽然亮晶晶起来。果然,女子一旦结婚,就会热衷于当媒婆,替别人牵红绳。
“谁啊?”丁浅如第一个搭腔。
苏叶神秘兮兮地说道:“宋大公子!”
“……”
“浅浅,你为什么这个表情?”苏叶转转目光,发现其余众人都不太苟同的表情。“呃,难道你们不觉得么?刘朝苓是京城第一才女,宋大公子也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多配啊!而且刘朝苓性子娇,宋大公子的脾气好,正好!”
本来苏叶说起撮合刘朝苓的亲事,温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方才那位柳社主。其实她一直挺好奇的,这个茯苓社是为刘朝苓而结的,社员们应该都非常仰慕刘朝苓的才华,怎么就没有发生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呢?莫非这茯苓社的社员都那么不济,无一人让刘朝苓看得上眼的?
可是,方才那位柳社主看上去就挺不错的,模样俊秀,文质彬彬的……虽说宋懿行可恶非常,但是他平时显现出来的,也大抵不过就是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刘朝苓就是喜欢宋懿行而不喜欢他呢?不过,这会儿被苏叶这么一提,确实,宋嘉言也是挺合适的。
丁浅如“哼”了一声:“谁说才子一定要配才女,脾气好的,就一定要配脾气不好的了?”
“呃……”苏叶眨眨眼睛。“难道……浅浅,你喜欢宋大公子?你早说啊,那肯定先撮合你们啊!”
丁浅如可没苏叶那么厚脸皮,倏地涨红了脸:“你别胡说!”苏叶却像是捉住了丁浅如的痛脚,继续说了两句。丁浅如尖叫道:“郭姐夫!快把你家娘子拖走!成亲了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来上什么学啊?!”
第二天,温玉便与刘朝绪一道去了丹宁伯府。刘宜光没有同行,他说想去宋家看看。宋嘉言本是说年后要南下游历的,如今他家中遭逢变故,不知道他还去不去。去的话,又是何时动身?
温玉到了丹宁伯府,先去探望了温璧,还有小悦儿小喜儿兄弟俩。小悦儿今年已经九岁了,明年就可以进京学了。说起这事,温璧颇有些愧疚。四房单独分出去之后,丹宁伯府就不像以往那般阔绰了。京学一年一千两的学资,对于丹宁伯府来说,不再是那般轻轻松松拿得出来的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都是,女孩家上不上学无所谓,得先确保着小悦儿此后每年都能舒舒服服地去京学。所以先是三小姐停学嫁了人,如今四小姐刘朝苓也停了学。其实论起来,刘朝苓上学真没花伯府多少钱。她基本上每年都能进联考前三,学费是全免除的。去年她也进了联考,只是联考时卧病缺考,却不想就此失去了继续进京的机会。
婚事再三地不顺,加上学也没法上了,也难怪刘朝苓万念俱灰地有了出家之意。温玉劝解了半天,她始终恹恹地毫无精神,歪靠在床头,似乎随时都会没了生机一般。于是,根据之前的约定,温玉便邀请她一起去定风原。刘朝苓本也不想去,后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点头答应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旧事
温玉从丹宁伯府回返瑞王府,得知刘宜光已经回来有一会了。他今天去宋家,她其实有些担心,怕潘夫人会和他说什么。但转念想想,当初宋家事变,刘宜光去安慰宋嘉言时,潘夫人已经说过她许多难听的话了,也不怕她多说几句。而且潘夫人之前虽然还摞下了狠话,说不让她过得舒坦,但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都没什么动静,估计那话应该也只是在气头上的时候说说罢了。
宋家如今也成了普通的官宦人家,比温家也强不到哪里去,加上她与刘宜光的关系,这个时候,再硬要与她过不去,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再说了,刘宜光担心宋嘉言,想要去探望他,她也没法说什么。
在院子里遇到尺素,尺素见温玉是径直往刘宜光房里去的,便停下脚步,说道:“世子在歇息,呆会再来吧。”
对于她冷淡的语气,温玉也习惯了,点点头,说道:“那等世子醒了,就告诉他说,我已经回来了。”
尺素抬抬眼皮没说话,站在门口,大有挡道之势。温玉也不与她计较,直接回了自己屋。等刘宜光醒了,自会问起她是否回来,到时候,量这尺素也不敢欺瞒。
温玉回了房,坐在窗前,想到刘朝苓的事情,轻叹了一声。从案头拾了卷书,回身倚到榻上,信手翻着断断续续地看。约摸到了晚膳时分,紫菱在帘外唤了声:“小姐,世子过来了。”
“嗯。”温玉应了声,猜想该是过来一道吃晚饭的。从榻上起身,抬眼便见刘宜光的身影在帘外走去,被紫菱引去了外间的茶座上坐。温玉对镜快速地整了整衣衫,便迎了出去。
温玉在刘宜光对面的座上坐下,紫菱沏了茶过来,还没退下,便见得刘宜光从怀中取出一个镯子,轻轻地放置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温玉本见他拿了个镯子出来,以为他此趟出门,竟还买回个镯子送她。定睛一看那镯子,却不由变了脸色。翡翠绿的玉质,纯净而剔透,外面是金丝嵌镂、做工精细的一龙一凤,赫然正是当初她与宋嘉言订亲之时宋家送来作为订亲信物那只玉镯。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宜光手中?
一念尚未转毕,便听得刘宜光问道:“你认得这只镯子,对不对?”
“嗯。”温玉表面镇定地应了声,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地沸腾了起来。这镯子,不是被她好好地藏在家中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不对,肯定不是同一只!她藏得那么妥当,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的。
“不作解释么?”刘宜光幽幽地问,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却心平气和得让温玉有些忐忑难安。
温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解,是将所有事情和盘告知,还是像对宋家的人那般,说镯子已经在多年前被典当了出去?温玉迟疑再三,觉得自己与刘宜光之间总觉得有所隔阂、无法坦陈,便是因为自己当初的那点小心思,从而存了许多不能为人所道的小秘密在心中。
温玉抬眸看看刘宜光,见他正望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心中低叹,罢了罢了,与其遮遮掩掩,终日担心哪一天被揭开了去,还不如现在说个清楚明白。
“我认得这个镯子,是因为这个镯子与我娘亲传下来的那一只,非常相像。”
“你娘亲传下来的?”刘宜光蹙了蹙眉,不悦地问道。“难道不是宋家给你,做定亲信物之用的么?”
温玉心中一顿,心想看来果然是今天刘宜光去宋家的时候,被人告知了她曾与宋嘉言订过亲的事情。“我一直只当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直到退亲之后,才知道这镯子是十几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宋家送过来作为订亲信物用的。”
“你们订过亲,为什么不告诉我?”刘宜光的声音之中,隐约有了动气的迹象。
“我与宋大公子虽订过娃娃亲,但是在我们见面之前,亲就已经退掉了。这亲订过与没订过,根本没什么分别,何必旧事重提,让你心中存了一个疙瘩呢?”
刘宜光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你看一眼,便知这镯子只是相像,却并不是你娘亲传给你的那一只……你还留了那镯子在身上,是不是?”
“……是。”
刘宜光的情绪激动起来:“既然已经退亲,为何不将信物退还,你留在身上又是什么用意?”
“当初,家祖位居安平侯,温家正当盛时,他宋家送玉订亲。后来我家败落,他家便要退亲索玉。我父女初进京城,诸事不顺,爹爹去往宋家,只想探听些科考的讯息,却被拉着写退亲书。末了还封了十两银子,打发我爹爹,将爹爹气得回家大病了一场。”
“为了给爹爹治病抓药,家中钱财用尽,更加困顿。他们却又派了丫环婆子来索要这玉镯,将爹爹气得不轻,我不满他们的作派,不愿如他们的意,便谎称那镯子早在青州时就被当掉了。没几日,他们竟派了歹人潜进我家行窃,将我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既然将事情做到这份上,我自然更加不愿归还。他们这么想要寻回去,我就偏不给他们。”
“我留着那镯子,并非是对这门亲事还有什么想法。只是那时候我父女举步维艰,只想留个后招,到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用那镯子作为要胁,让他们助我们一次……或者给予他们一次打击,让他们得些教训,不要再做这等势利小人。”
听到这话时,刘宜光的脸色蓦然一紧,回眸紧紧地盯着温玉。
“不过后来,我爹爹从病困中振作起来了,交结了一些好朋友,加上丹宁伯府刘四叔的帮忙,我家的境况渐渐地好了起来。后来,我又遇上了宋大公子和宋二公子。宋大公子是个宅心仁厚,温恭守礼的人。与他相交之后,我也不再怨忿退亲之事。”
“宋二公子却是个奸猾狡诈之徒,他从一早就算计着盛阳侯府的爵位。他曾向我索要过那个玉镯,试图破坏宋大公子与公主的婚姻。我没有给他,却也立下了誓,绝不会再让这镯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当它在数年前,已然毁掉了。”
刘宜光却说道:“他既然想要玉镯坏嘉言与瑞堇的婚事,为何又要你就此瞒下玉镯,不让它再见世人?”
温玉心中顿了一顿,宋懿行当初索要玉镯,确实是想破坏宋嘉言与瑞堇公主。但被她回绝之后,他也没有坚持,只是让她立誓不再将这镯子拿出来……他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怕她拿出来,再次与宋嘉言扯上关系吧?那个时候,宋懿行确实是一边想方设法引发宋嘉言与瑞堇公主的矛盾,一边又提防着温玉跟宋嘉言有过密的往来。但这一层,温玉却是不好说出口的。
见温玉不说话,刘宜光却来气了:“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不是因为事实上,你才是想破坏嘉言和瑞堇婚事的那个人?!”
温玉呆了一呆,没想到他竟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由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然而,你选择我,是为了给宋家还有嘉言,最后一记最沉重的打击,是不是?”
“不是!”温玉“蹭”地站了起来,绷着脸正声说道。“请不要随意地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刘宜光的脸色也很僵:“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对!完全不对!很多事情,我原是可以瞒着不说的。之所以选择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是为了你我之间能够更为袒裎,为了我们今后能够更好地在一起,却不是让你以这样恶劣的想法来揣度我的心思!”
刘宜光不由冷笑了一声:“你敢说,你没对嘉言起过心思?没有想过,以此来报复宋家?”
“我与宋大公子的关系,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何必又这时拿出来旧事重提?”温玉也有些气上心头,好不容易阿静的事情过去了,好端端的他去了趟宋家,回来便是冷言冷语,兴师问罪,甚至还怀疑起她对他的心意。
“对于宋家,我确实有气,却也不曾想以此来报复他们。他们之所以落得如今的境地,完全是他们宋家内斗导致的,与我毫不相干。我是有很多缺点,还有许多不甚光明的小心思,却也从不拿自己的婚姻之事作为报复的工具!世子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刘宜光看看温玉,没再说话,似乎没有认同的意思。
温玉顿觉十分无力,幽幽地加上一句:“若是世子硬要那般来揣度我的用心和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我也无可奈何。我确实不是世子想像中的那样完美美好的女子,我只能说……让你失望了。”说完,无力地坐回来,将身子转往另一侧,二人相背而沉默。
半晌,察觉到旁座的刘宜光站起身,温玉连忙回过头去,却见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温玉张了张嘴,终也没有出声唤他。坐在原位,默然无语地看着他离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镯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与往常差不多时辰起身,等洗漱妥当,刘宜光那边还没有动静。温玉想了想,差紫菱过去问问情况。很快,紫菱便带着锦书过来了。
“小姐。”锦书忧心忡忡地说道。“世子昨天从宋家回来,便是闷闷不乐。早上我看时辰差不多了,问世子要不要起身,他理也不理我。刚才紫菱来找我,我又去唤他,说小姐在等他一块儿去学里,还被他凶了一句。”
紫菱想到昨晚她沏茶时,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对了了,便试探着问道:“小姐……与世子,是不是吵架了?”
“不算吵架……却也跟吵架差不多了。”温玉叹叹气,说道。“算了,让世子一个人静静吧。若是能想通,自然是最好,想不通的话……也就这样了。”温玉说完,便顾自陷入了沉默。
紫菱与锦书不安地互望了一眼,迟疑地问道:“那小姐今天还去学里么?”
“……去吧。”温玉起身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回身对锦书说道。“世子心情不好,你在他跟前小心伺侯着,不要逆他的意思,也不用为我说好话。”
“小姐……”锦书担忧地问道。“小姐不去劝劝世子么?”
“……不了。世子若是提起我,便让人来京学找我。若是没有……那晚上也就早早地关上门吧,不用等我回来了……”
锦书呆了呆,当醒悟过来温玉的意思是倘若刘宜光不肯谅解她便不回瑞王府了。急急忙抬头间,温玉已经带着紫菱下了台阶,往院门出去了。“小姐……”锦书下意识地启步跟下台阶。
尺素从刘宜光房中开门出来,冷冷地说道:“还站在那做什么,世子起身了。”
锦书知道方才温玉说的话,尺素肯定都听了去。现下温玉与刘宜光出了问题,闹了不开心,尺素面上不说,心里肯定高兴着呢!当即不由哼了一声,扭身去准备洗漱工具了。
温玉到了学里,却发现,今日宋嘉言竟然来了。自开学至今,他来学里的次数寥寥可数。他看到温玉是独自过来的时候,便想问刘宜光是不是生病了。但由于温玉来得晚了,刚坐下,先生便进来了,他也只得忍下。待到课罢先生走后,方才过来询问刘宜光的情况。温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大公子,昨天宜光去你家,是否见到令堂大人了?”
宋嘉言呆了一呆,立时就明白了温玉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去找宜光。”温玉张了张口想要阻止,怕宋嘉言这个时候去找刘宜光,反而会让他更加地误会她。但想想,这件事情,却也正是没有人比宋嘉言更适合去劝解了。
宋嘉言趁着午休时间去了瑞王府,直到下学都没有回来。社团活动时间结束后,温玉还特意找了些事情做,一直待到夜色深了,才起身回了温家。紫菱一路上都在耳边念叨:“小姐别赌气呀!去找世子好好解释解释!小姐又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世子的事,没有什么误会是解释不清的!世子之所以生气,也还是在意小姐的……”
温玉听着,都只是轻叹气,并无言语。等到了家,紫菱嘴快,很快温如韬和张妈妈也都知道他们二人闹矛盾的事情了。温如韬只是来宽慰了几句,说道年轻夫妻斗嘴吵架,都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等过两天,气头过去了,过去说几句好听的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张妈妈与紫菱的观点差不多,都是让温玉过去解释解释。说刘宜光是皇孙公子,自小到大都是皇帝宠着皇后惯着,下人更是谁也说不得他一句不是,肯定会有些任性,凡事多让着点。温玉听后暗暗叹气,她倒宁愿刘宜光只是任性,她也愿意让着他,可问题是他的想法太纯粹太美好了。
刘宜光出身皇族,贴近权力中心,却又与权力争斗绝缘,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足以让他生活优沃、无忧无虑。他又因为自己的病情,一直认为自己时日无多,从来不多去接触什么,也没怎么与外界的人来往过,对于是与非分辨得过于清楚了,对于中间的隐晦地带却缺少某一种包容。
家人们的话,温玉听着都一一点了头,却是没再主动前往瑞王府。
隔了一天,宋嘉言终于回来上学了。午休时分,邀了温玉单独到花园里,说道:“宜光是在回去的路上,被我娘亲派人请回的,所以,我并不知道娘亲她到底跟宜光说了什么。前天、还有昨天,我都过去找宜光了,能说的,差不多都说过了。只是他自己钻到牛角尖里去了,一心认为是你害了我,我越说,他越觉得对不住我……所以,我就罢手了。给他时间,让他自己走出来吧。”
温玉沉默半刻,说道:“宋大公子不觉得是我害了你么?”
宋嘉言哂然笑笑:“你我之间的往来,宜光不清楚,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么?退一万步说,就算温小姐真存了那心,那也是我自己愿意,万事怪不得温小姐。”
“宋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温玉淡然笑笑。“只是,宋公子与世子都心地善良,好为人着想。于自己的立场,宋公子是不会见怪于我,若是宋公子今日立于世子之地,怕也是难以原谅欺骗伤害自己朋友的人罢?”
宋嘉言回眸看着温玉,轻叹道:“若是我,必不会怪责温小姐。即便是瑞堇,虽然有时候我很生气,却也没有真正怪责她。夫妻不比朋友,可以合则来,不合则散。既然互相吸引,决定在一起,那便定下心来,好好相处。人无完人,每个人总有些难以启齿的缺点或过错。朋友之间可以规劝、可以疏远,而夫妻之间却更需要相互包容和共同面对。倘若真心相爱,必定会参透这一点。所以,温小姐也无须过于担心。宜光如今也只是一时转寰不过来,对温小姐的怨责掩盖了对温小姐的喜欢。等过些日子,这份怨责淡去,爱意复苏,无须我们多说什么,他也自会寻找百般理由来原谅温小姐了。”
“……承蒙宋公子吉言。”听宋嘉言说出的这番话,温玉还是感慨非常的。不愧是谈过恋爱的人,对于感情的问题看得通透多了。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花径缓步前行。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一阵风来,花枝轻轻摇颤,落下几片淡粉的花瓣。随着风,轻轻的飘舞,温柔无声地落入经行之人的发间。黑发红花,美丽无言。
“温小姐……”沉默许久的宋嘉言终于再一次开口,说道。“那镯子……还给我吧……”
温玉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去,从夹衣里取出一只碧盈盈的翡翠镯子递了过去。
宋嘉言有些发怔,迟疑地接过镯子。镯子上的暖意透过指尖,阵阵传递过来,心潮顿时有些翻滚:“你……随身带着?”
温玉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说道:“以前都是收在家里的,这两天才带在身上。想着若是宜光想通了,便将这镯子交给他,由他来处理。既然宋公子先提了,便直接交给宋公子了。这样,也少了些周折。”
宋嘉言点点头,将镯子收好,说道:“家母那边……我已经报了武科的科考,若能取得名次,在朝中谋了要职,母亲的怨气,也自能消除一些了。”
“预祝宋公子能够金榜题名。”
“多谢温小姐。”
一连数日,温玉都是独自一人来上学,任凭温玉以“世子生病了”、“世子进宫了”作为推托,苏叶等人还是嗅出不对劲来了。
“小玉,你和世子是不是闹矛盾了?”苏叶将郭连熙打发了开去,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两个都是不容易跟人起争执的脾气,怎么凑一块,就容易闹矛盾了?”丁浅如表示理解不能。
“是不是那个阿静?”苏叶说道。“可她这些天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白家,都没出过门么?”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温玉吃惊地看着苏叶。
苏叶“嘿嘿”笑了两声:“那当然了!我的眼线多着呢!最近我小施手段,你们郭姐夫也不得不支持我的八卦事业了!”
丁浅如“啧啧”地说道:“叶子真是御夫有道!若是你能做到将来抱着侄子侄女一起来上学,我就给你写个大大的‘服’字,挂你家大堂上!”
苏叶摇晃着一根指头,得意洋洋地哼声说道:“不无可能啊!到时候别抵赖啊!”
“不是在说小玉和世子的事情吗?”潘凝云提醒。
“对!”苏叶回过神来,说道。“小玉,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不长眼的人,我帮你去探她的底!”
温玉连忙解释说道:“不是……是世子有些误会我和宋大公子了……”
“宋大公子……啊咧,难道不是宋二公子?”苏叶嘴快。她从来没觉得温玉与宋嘉言有什么呀,倒是宋懿行……
丁浅如给了苏叶一肘子:“瞎说什么呢!”继而回头安慰温玉说道:“小玉,清者自清!”
“嗯。”温玉点点头。
到了公休日,瑞王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温玉终还是忍不住派了紫菱去找锦书打探消息,自己在家中忐忑不安地等着回报。不想,紫菱刚走没多久,温家就来了一个稀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郎君
“小姐。“小钗快步从门外进来。“张叔派人来说,有一位姓宋的公子想要见小姐,自称是小姐京学的同窗。”
姓宋,同窗。温玉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宋嘉言,以为他从刘宜光那里带了消息回来。连忙整了整衣衫,快步出去了。却不曾想到,到了堂前一看,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品着香茗的,赫然却是宋懿行。
温玉的脚步当即就缓了下来。宋懿行也感知到温玉的到来,抬了抬眼,将手中的茶轻轻地放回桌上,礼貌地起身迎接。
“宋二公子……不,现在应该称盛阳侯爷了。”
宋懿行轻笑一声,说道:“无须多礼。我与温小姐是多年同窗,今日又是微服出访,待以同窗之礼即可。”
温玉没接他的话,心里却暗哼了一声:“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今天要是真以接见侯爷的礼节相待,掉的也是你的份!”
宋懿行如果以侯爷的身份来,按礼只能求见温如韬。温如韬正在任上上差,不在家中,在这种情况下,宋懿行应当告辞回府,等温如韬在家后,再行造访。以外姓侯爷身份,直接求见人家官家小姐,却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由于宋懿行毫不客气地坐了左首的第一个位置,温玉又不好坐主座,所以只能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非常恭敬地问道:“宋二公子今天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不知是所为何来?”
宋懿行抬眸看了看左右,轻笑着说道:“今日我要说之事,乃属京学机密,还请温小姐摒退左右不相关的一干人等。”
温玉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没什么好气,却还是吩咐下人们都下去,到门外候着,有事会再唤他们进来。等下人们陆续出去之后,温玉一眼斜睨回去,宋懿行倒也知情识趣,不待温玉催促,便开口说道:“我听闻……温小姐与瑞王世子闹了不和?”
温玉不冷不热地说道:“还不是拜宋二公子所赐。”
宋懿行居然也坦坦荡荡地收下了温玉的这句话,笑了笑说道:“我这不、就来帮你了么?!”
“不必客气,怎么好意思麻烦二公子?”
“不麻烦、不麻烦。”宋懿行笑盈盈地说道。“你我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助了我,我自然也要助你。”
温玉暗自奇了奇,不明白他所说的她助了他指的是什么。
“如今我想要的,已然到手,接下来便助你获取你想要的吧!”
温玉满腹狐疑地看着他,暗自忖度他今天到底是抽的哪门子的风?就是退一万步讲,她也是绝对不相信他会好心到来帮助她的。
“刘宜光不是气你设计了我哥宋嘉言,认定你是品性不端、用心险恶之人,从而疏远于你么?这事情看起来难,却也并不难破。当初虽说是咱们联手合作,但各中缘由,也只有你我自己知道,旁人终是无法一窥究竟。只消我去刘宜光面前,将所有所谓的‘罪行’一力担下,不就可以还你一个‘清白’了么……”
听到他说“咱们联手合作”之时,温玉终于听出个所以然来了。威胁!他此趟是为威胁她而来的!按宋嘉言的说法,刘宜光现在只是困在自己的陷阱中出不来,迟早还是会原谅她的。但若是这个时候,宋懿行跑去他面前说上这么一番话,那他们还真是别想和好了!
温玉冷颜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懿行盛意拳拳:“我是真心想帮助你的……所谓联手合作,各取所需。在大伯母面前,我已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你,使两家重新开始往来。所以在刘宜光面前,我也有责任帮你承担下所有责任。”
“大伯母……”温玉挑了挑眉。他在潘夫人面前,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她,这言外之意,岂不就是他和潘夫人合作了?!“那也就是说……那天宜光去宋家,回程途中被追回,拿到那镯子……是你的主意了?你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那还真不是我的主意。”宋懿行喟然叹道。“大伯母急着对付你,沉不住气,乱了我的计划……”
“所以,你又来找我合作,完成你的计划?”
“聪明!”宋懿行毫不吝啬地夸奖。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温玉有些不明白。他不是已经表明了只要爵位,如今已经到手了,他还想怎么样?
宋懿行沉吟半刻,说道:“我的目的很多,你想听哪一个?”
“最近的一个目的。”
“帮我哥娶到青瑜公主。”宋懿行回答得倒是挺干脆的,温玉却是怔了一怔。宋懿行见状,笑了笑,说道:“咱们把瑞堇公主给弄没了,怎么说也该赔个公主给他吧?”
“谁跟你是‘咱们’?”温玉忍不住了。“我跟你不同伙!”
宋懿行飞速地改正:“是,是我说错了,不是咱们,是我和你。”
温玉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再与他计较了。“那你说说,要怎么合作?”
宋懿行端起茶饮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你的绪哥哥,刘朝绪,不是申请了万马堂外出游春的。日子已经批下来了,在三月底。到时候,我会邀青瑜公主同游,你只需帮我邀我哥出来,之后的事情,我自有计较。”
温玉在心里冷哼了两声:“绪哥哥说了,此次出游,谢绝万马堂社员以外人员参加……恐怕二公子的计策行不通啊!”
“不巧,我正是万马堂的执事。”宋懿行笑眯眯。
“可惜啊,大公子并没有加入……”
宋懿行淡定喝茶:“刘宜光之前邀请过他,放心,刘朝绪那边一定有他的预留名额。”
温玉拧拧眉:“那青瑜公主,总不是吧?”
“为金枝玉叶腾个名额,我想应该会有很多万马堂的社员觉得非常荣幸。”宋懿行继续淡定。
“……”温玉暗暗咬牙切齿。“让我考虑一下。”
“慢慢考虑。”宋懿行笑笑,继续诱之以利。“相信温小姐也该知道,以你们现在的情况,恐怕此次出游,刘宜光不会去了。你只需帮我邀我哥出来,我就可以保证你和刘宜光重归于好、甜甜蜜蜜共同出游……怎么看,你都是不亏的吧?”
“从眼下看来,确实不亏,还很赚。但是,从长远看来,却是我落进了你的套子。”温玉缓声说道。
“我想要的,并不是宜光这一次的原谅,而是要让此事在我俩之间造成的芥蒂和隔阂彻底地消除,我不会再抱任何侥幸心理,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忙。你之前说的那番要胁的话,你若是想说给宜光听,你就尽管去吧!”
宋懿行听后,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发出“咚”、“咚”的脆响。
温玉回过头,却见他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温玉忽然发觉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怕他,或许便是所谓的“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吧。
“至于你所说的伟大目标,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宋大公子。二公子为大公子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事情,大公子若是一无所知的话,怎么对得起二公子对他的‘关心’之情和一片‘美意’?”
宋懿行收回目光,捧起茶轻抿了一口,才慨然叹道:“唉,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你啊,你真的不考虑嫁我么?”
“……”温玉真不明白他的思维怎么跳得怎么快,好不容易才将他蹬开,怎么毫无迹象地又粘回来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哥与刘宜光看到的、喜欢的,都是你刻意显现出来的美好,只有我……喜欢的是你的坏心思和小心眼,喜欢的是最为本质的你……”
“二公子。”温玉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说道。“二公子的‘喜欢’让我受宠若惊……这样吧,回头我与宜光说说,倘若他同意的话,我就勉强考虑一下让二公子做我的‘二’房小郎君吧?”
在胡卢国,一夫一妻的话,丈夫称为夫君。若是一女嫁了三夫的话,那么丈夫就不能称为夫君,而只能称为“郎君”。
宋懿行怔了怔,随即脸色有些发青,所幸他定力好,没有太失态。轻咳一下,灌下一杯茶,努力将脸色恢复到正常,干笑着说道:“温小姐真是好志气……温小姐可要记着问啊!”
“我尽量记得!”
宋懿行没再久坐,告辞离开时,回头还瞅了温玉一眼。他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静,温玉却知道他心底肯定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他那么自信骄傲的一个人,又是堂堂盛阳侯,给人做小郎君……让他以前总是调戏她,说要纳她做他的二房小妾!这是现世报!
温如韬回到家中,便看到温玉唇角带笑,似乎阴霾了好些天的心情终于见得好了,便问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温玉便说是宋懿行上门来要她跟他“同流合污”,被她反涮了一顿。还有紫菱去王府打探消息,锦书说世子虽然还没说什么,每天闷在房里,但是兰嬷嬷说瑞王爷很想念她。
虽然温玉在瑞王府的时候,每天都会去看望瑞王爷。但是瑞王爷每天痴痴呆呆的,连话也说不清,怎么可能会想她,明摆着是刘宜光想她了嘛!所以,她准备收拾一下,明天就回瑞王府去看看!
温如韬听后笑着摇头,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都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把瑞王府当成另外一个家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谣言
温玉坐着青纱小轿来到瑞王府,刚下车,锦书第一时间闻风迎了出来。在回房的路上,就忍不住叽叽喳喳地将这些天来的事情说开了。
“小姐不肯回来,世子也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雪团子也不理了,府里冷清死了……起初宋大公子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陪世子说说话,但这些天也不太过来了……因为,咱们府里来了一位娇客……”
“娇客?”温玉敏感地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嗯,金大小姐。”锦书瞧瞧左右,确定周旁并没有人在,才压低声音说道。“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襄平侯的女儿。之前一直在襄平城呆着,这回是为贺瑞堇公主大婚,随着襄平侯爷上京的。据说金大小姐与世子小时候玩得特别好,所以皇后娘娘听闻世子最近闷闷不乐,便让金小姐多过府来看望世子,为世子排忧解闷……”
温玉不由蹙了蹙眉。金大小姐身份这么尊贵,皇后又是知道刘宜光的病情的,不给她配个好亲事,却在这个时候送到瑞王府来,是什么用意?
锦书还在嘀咕:“说什么小时候玩得好,嬷嬷说,世子小时候常被公主太子他们欺负。后来就爱一个人呆着,偶尔与宋大公子一起,哪有玩得好的小姐啊,皇后娘娘想往咱们这塞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由头……”
“小声点,被人听了去,小命不要了?”温玉忍不住提醒。“进屋再说。”
来到往日居住的屋前,温玉的目光忍不住往旁边刘宜光的屋子瞥去。只见房门紧闭着,听不见一丝声响。锦书见状,从旁解释说道:“金小姐今天又来了,拉了世子去花园。不过小姐放心,有尺素跟着呢,她占不了世子便宜!”
温玉哂然笑了笑,尺素知道刘宜光的病情,虽然存了心思,却也不会有更多的想法。只是不乐意刘宜光另外婚配,这种不喜自然不会仅限于温玉一人,金小姐也是。进了屋,温玉让紫菱在门口守着,才唤过锦书细细问金大小姐的情况。
“金小姐,闺名叫凤兮,今年十六岁。去年选秀的时候也来的,可惜太子殿下没看上。这几天天天过来,还拣尽一切机会显示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是拉着世子画画,就是拉着世子弹琴。我都提醒过好几次了,世子身体不好,要清净,要多休息,她还要在世子午睡的时候,在旁边的院子里弹琴……我多说几句,她便当我对世子存了心思,真正气死人了!”锦书与紫菱脾气相投,与温玉也处得好,说话也是站在温玉的立场,对金凤兮诸多挑剔。
“也不是我说她弹得不好啦,只是世子在睡觉,她在外面弹个什么劲啊?还有下棋,你下就下么,动不动就撒娇让世子让她退回去重走!连举子无悔的道理都不懂,还装什么棋艺精湛啊!还不会看眼色,世子都没说过让她下次再来的话,还要天天一早往这里赶,真是的!”
听完锦书的抱怨,温玉想了想,问道:“说王爷想念我了……这话到底是谁说的?”
“是兰嬷嬷说的。”锦书明白温玉的意思,紧接着便解释说道。“世子也是很想念小姐的。前两天,我找一个香炉不记得放在哪了,便到小姐房里也找了找,然后就看到世子站在门外……他一定是听到声响,以为是小姐回来了,所以才出来看的。我问他是不是想小姐回来,他却训了我几句,肯定是被我说中心事,害羞了!”
温玉心中一动,便见紫菱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小声唤道:“小姐,世子回来了,还有个……应该就是锦书说的金小姐……”
“小姐……”锦书看向温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温玉出手将那讨厌的金凤兮赶走。
温玉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门。刘宜光正拾级而上,进入廊下,冷不防见到温玉,顿时呆了住。走在他身边的金凤兮见他停下脚步来,知道有异,便顺着他的目光往温玉站立的地方看了过来。
金凤兮身材娇小,与在京城里长大的名门小姐的高贵大气不同,浑身透着一股温婉的书卷气。五官秀丽,却又不过份明艳,单个看觉得赏心悦目,放在美人堆里的话,便会泯然于众。因此上,锦书说她参加过去年的选妃,但温玉看她却没有几分印象。
金凤兮扶上刘宜光的臂弯,温温柔柔地问道:“世子,这位是……”她自然是认得温玉的。当初殿选之时,太子一枝钗递到了温玉面前,温玉却拒收。在皇帝即将动怒之前,刘宜光挺身而出将她保下。这几番变故,完全使温玉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她作为候选秀女之一,没理由看不见。虽然她不知道刘宜光与温玉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但是如今这形势下,又有皇后娘娘帮她,她至少有八分把握。
刘宜光看着温玉,没说话。
温玉也没干等着,抿唇微微而笑,温声说道:“原来有客人在啊……那宜光你先陪客人吧,我去看看王爷。”说完,行了个颔首礼,便落落大方地从另一侧的台阶下去了。紫菱跟在温玉身后,锦书则非常自动地留下监视动静。
到了瑞王那边,正遇上兰嬷嬷与平嬷嬷在一处说话。相互见了礼,兰嬷嬷也没提叫她回来这回事,温玉便在小丫环的带领下,进屋去看瑞王。大丫环彩珠正在给瑞王喂饭,看到温玉进来,便起身行礼。瑞王无知无觉地嚼着饭,手里依旧把玩着那布偶娃娃。
温玉笑了笑,让她继续,自己从桌案了取了几个瓜果,剥了皮,切成小块,并排排在盘子上。等瑞王吃完饭,便拿出自制的牙签给他,让他自己去戳盘子上的水果吃。
瑞王大多时候痴痴呆呆的,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有些意识的,只是智商处于三四岁婴儿的水平,基本上话是说不利索的,但是与他说话,多重复几遍,他有可能会听懂。比如自己戳水果吃,就是温玉特意培训了好久,才让他学会的。
温玉总觉得对于瑞王父子,可能是由于他们的病情,全府上下的人将他们保护得太好了,完全都是当作小孩子一般地在照顾。其实像自主吃饭这种,也是完全可以让瑞王自己吃的。只是她毕竟还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也不太好安排丫环们的工作。但是饭后戳水果这一项“游戏”是她发明的,她自然可以在无伤无碍的情况下,教导他玩。
“现在开始,只能吃樱桃哦!红色的是樱桃!这是白色的,白色的是香瓜。我们要吃的是樱桃,红色的是才是樱桃。樱桃是红色的。”
瑞王一开始只是胡乱地戳的,戳到错了,温玉便将他的手移开,告诉他错了。在反复提醒之后,终于戳对了,温玉拍着手称赞他,又额外地奖励了他一颗。瑞王像小孩一样,听到拍掌声,就会被吸引注意力过去。拿着奖品,看着温玉,痴痴地笑。
兰嬷嬷和平嬷嬷走在院子里,时而听到屋里传出拍手声来,不由近到门前看了看。唤过小丫环,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小丫环说道:“温小姐在和王爷一起玩戳水果的游戏呢!是温小姐自个儿想出来的游戏,王爷很喜欢玩。”
平嬷嬷从旁解释说道:“温小姐在的时候,经常会和王爷玩些简单又稀奇的游戏。一段日子下来,王爷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有时候都能感觉他能听懂我们的话了!”
“那我找她回来,还真是没做错。”兰嬷嬷说了声,转身回了院子,坐了会,说出来得有些久了,得回去世子那看看,便起身告辞了。
平嬷嬷一路送了出来,又忍不住小声问道:“兰姐,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这温小姐,看着乖巧和气,可在京里、朝中风评却差得很?!”
“你听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不是我要听啊,是我去上香的时候,别人拉着我说的。”当然,平嬷嬷所谓的“别人”只是提了个茬,后面的消息都是她追着别人问的。
“听说,温小姐与宋家的两位公子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好像与宋大公子订过婚,后来又退了。听说宋大公子做不成驸马,也与这有关。”
“在京学里,又与宋二公子,也就是现在的盛阳侯关系非浅,经常眉来眼去,出双入对的。据说当初选妃的时候,就是托梁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打过招呼,要将她配给宋二公子的,只是被咱们世子半途截下了……不过他们说,世子会出面,是受的宋大公子托的。但温小姐跟了世子之后,就与宋大公子断了往来……唉,反正是一团糟,我都没理清。”
兰嬷嬷倒是不以为然,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吧!这些话在府里不要再提起了,世子与宋大公子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别添乱子了。”
平嬷嬷干笑了两声:“我自然是只与兰姐你提一提了。只是温小姐是咱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外面一直传这样的话,对王府也不太好……”
兰嬷嬷低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想你
吃过餐后水果,温玉便带瑞王来到院子里,晒了一会太阳,然后唤了几个丫环过来,一起玩传球的游戏。玩得累了,便到亭子里休息吃点心。
“小姐!小姐!”锦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温玉回过头,便见锦书拉着紫菱一阵说,然后紫菱小步跑了过来,唤了声“小姐”,进入亭子拊到温玉耳侧轻声说道:“金小姐被打发走了!”
温玉知道锦书匆匆跑来报讯的意思,是让她赶紧过去刘宜光那边。虽然一别多日,她很想与他恢复往日的亲昵,但想了想,这么多天都过来了,不能急在这一时,一定要刘宜光心甘情愿地原谅她才行。从亭中出来,轻声问迎面过来的锦书:“世子有说什么么?”
“世子说倦了,想休息……我瞅着档儿,便过来了。”
温玉说道:“那等他休息好,我再过去。”
“小姐……不现在过去吗?世子见了小姐,就把金小姐打发走,意思不就是……”锦书急着他俩和好,偏这两个,一个不吭声,一个不主动,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这个“小太监”了。
温玉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急,等他休息好,我再过去。”
“小姐……”
紫菱说道:“小姐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噢……”锦书虽然急得要死,却也只能郁郁地应诺,转身回程。回到院子,在门口遇上了端着一盅羹汤从厨房方向过来的尺素。尺素瞧见锦书,便一眼斜望过来,冷冷地说道:“跑哪去了,世子跟前都没人了?”
锦书哼了声:“要你管。”
“我也不要管你。”说着,将手中食盘往锦书怀里一送。“我要去给世子准备药,你把这个端进去。”
锦书不再理她,接过食盘便往屋里走。在进屋的那一刻,忽然发现隔开卧室的珠帘有一丝晃动。回头看了看四周的窗,都合得好好的,没理由无风自动,肯定是有人刚刚经过嘛!
锦书暗自一喜,将盘子放在桌上,开了玉盅的盖子散热气。眼珠子转了转,便轻手轻脚地掀了帘子进卧室。目光在房里打了个转,果然除了闭目在床上假寐的刘宜光之外,便再无其他人了。锦书悄步走近前去,见刘宜光的睫毛有一丝的颤动,不由暗自嘻嘻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回垂帘边,伸手一摞,“淅淅沥沥”的一阵轻响,然后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世子在睡觉呢,小姐先坐会吧。”
话音刚落便见得刘宜光睁开了眼睛,锦书见状,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拍着手“哈哈”直笑。刘宜光一见锦书站在帘内,而非在外面,就知道自己被诓了,不由又羞又恼:“笑什么?!”
锦书却是不怕他,笑嘻嘻地凑上前去,说道:“世子,是不是想念小姐了?要不要奴婢去把小姐请过来?”
“别胡闹!去外面候着吧,我要休息。”刘宜光斥了声,躺着一个翻身,拿后面对着锦书。
锦书嘻嘻笑笑:“那就不打扰世子歇息了……不过我还是在这儿陪世子吧,小姐说等世子休息好了,她就过来。”说完,就在旁边坐了下来,拖了绣篮子来分丝线。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不再有动静。刘宜光躺了一会,慢慢转过身看看认真穿针引线的锦书,又转眸看看静悄悄的帘外,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有些生气地问道:“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过来?”
他身体不好,平日里休息的时间比温玉多。往常这个时候,温玉就会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书陪着他,哪会非要等他休息好了再过来?而且现在是非常时候,他是在生她的气好不好,她还这么不冷不热的,也不努力争取下他的原谅,莫非真只是利用他打击宋嘉言,对他没有一丝真情意可言?
刘宜光忽然发话,锦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刘宜光是在问温玉。温玉之前走的时候就交待了她,要是刘宜光提她了、问她了,就去京学里找她,她会立刻回来。可是她等啊等,刘宜光就是不提,连问也不问一声。终于啊,终于让她等到了!当即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地就往外飞奔而去,连刘宜光的问题都没顾得上回答。
“……”刘宜光从小寡言少语,自来都是被众人哄着说话,哪有这么被忽视的时候,当即心中又是郁闷又是气愤,闷哼一声,重新躺下,翻个身,面朝向床里,暗自生气。
过了一会,外间响起了“叮叮当当”碗勺相碰的声音,以为是尺素进来了。刘宜光躺着不动,装睡。但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却一直持续着,像是在搅拌什么东西,而且有越来越靠近的迹象。刘宜光原本就窝了一肚子气,被这一串声响弄得更是烦闷,开口斥道:“不要吵了!”
“你睡得有些久了,该起来准备吃药了。银耳羹也放凉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这个声音……
刘宜光怔了怔,转过身,便看到温玉端着盛了玉盅缓步过来,一时间视线有些模糊。
温玉见他只是看着自己,闷声不说话,柔声问道:“还在生气啊?”
刘宜光冷哼了一声,将身子转回去,拽上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副“我不理你”的模样。温玉将手中的玉盅搁置到旁边矮几上,在床前坐了下来。
屋子里再一次静寂得没有任何声响,良久,良久之后,床上的“大蛹”不安地动了动,刘宜光从被子里拱出半张脸来,瞪着温玉,说道:“为什么不说话?”
温玉弱弱地说道:“你不肯原谅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我原谅你了……我说的是如果,你想要说什么?”
温玉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道:“……我很想你。”
刘宜光一怔,倏地涨红了脸,从床上坐起身,怒声斥道:“胡说!你根本就不想我,你想我的话,就不会不来王府!每天照常上学,照常回家,气色这么好……还长胖了!今天就算回来了,也是呆在父王那边,锦书去叫你,你都不过来!”
温玉听着,心里禁不住地激动,他真的原谅她了!抑制住激跃的心情,放柔声音略带委屈地说道:“你这不是有美人在侧么……”
“知道有美人在侧,你还不过来?!”
“……过来的话,我就会忍不住把她赶走。这样的话,你又会生我的气了?”温玉说得万分委屈。
刘宜光满腔忿忿,想也不想,便否定了温玉的话:“谁说我会生你的气了?”
“那就是说,你不生我气了?!”
刘宜光察觉过来,方自怔了怔。温玉便欣喜地迎面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将温温软软的身子埋入他的怀里。刘宜光抬了抬手,想抱,却又觉得不该抱。心神交战,双手举举落落了三回,终于还是环上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紧紧地箍到怀里。埋首在她的颈侧,喃喃地说道:“你这么坏……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
温玉连忙解释说道:“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变得很好……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我们把以前的事情,统统都忘掉,好不好?”
刘宜光沉默了半晌,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温玉喜极而泣,这么多天以来,最怕的事情无疑就是刘宜光不肯原谅她,两人自此陌路。不过幸好,幸好事情没有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刘宜光如今心中虽然还是有挣扎之意,却总算还是愿意原谅她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感觉到温玉将脸往自己怀里深处埋了埋,刘宜光也不禁收紧了臂膀,抱得愈发得紧了,生怕略一松手,便会失去一般。珍惜和不舍,充盈着两个人的心胸,仿佛只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从而使得两颗心能够真正地安定下来。
“世子,该吃药了。”尺素幽幽地唤了一声。
紧拥在一起的两人连忙分开,目光相对,相继红了脸。温玉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对尺素说道:“药给我吧,你忙自己的事去。”
尺素虽然心有不愿,但看刚才的情形,明明是两人和好了,又如胶似漆起来。沉着脸,将药盘递给温玉,不冷不热地提醒说道:“药刚出炉,当心别烫到世子。”
“嗯。”温玉也不在意她的语气,接过药便坐回到床前。轻轻地将氤氲的热气吹散,便一勺一勺舀着,亲亲热热地开始喂刘宜光吃药了。刘宜光在床上坐正身子,凝望着她的动作,目光中满是绵绵的情意。
尺素看得心里有些泛酸,转身默默地出了门。看到锦书躲在门外,一边往里面张望,一边掩唇窃笑。尺素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锦书看见了。想了想,跟上前去,说道:“我说,你也该醒醒了!如今世子松了口愿意娶亲了,就算与温小姐成不了,也会有其它小姐过来。这眼下,皇后娘娘就开始有所行动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究竟是温小姐好,还是那位金小姐好?”
尺素用眼角瞥了锦书一眼,轻视地一笑:“用不着你提醒!你以为都像你啊,吃里扒外!”
“你?!”锦书气得不行。“我是好心才提醒你,不听拉倒!”忿忿地一拂袖,转身进屋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圣意
自打那日起了争执之后,刘宜光心里烦闷,终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生气,谁也不想理会。只有宋嘉言过来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得知温玉离开王府后,每天照常去学里,他就愈发得不高兴。宋嘉言一直说温玉很担心他这边的情况,想着那她就算不过府,应该也会留意着王府这边的情况。但是金凤兮过来了好几天,她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明明说过不想要他们之间有第三个人以任何一种方式出现的,事到临头,却是没一点反应,他不由越想越是烦闷。
兰嬷嬷毕竟年岁长,刘宜光又是她从小带大的,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但他又嘴硬,不肯吭一声,丫环们提起温玉,他就要发脾气。这样下去,对他的病情不利,所以她就假托瑞王爷之名,将温玉唤回王府来,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
一别多日,刘宜光乍然看到温玉,心中还是被深深地触动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思念。但随即发现她不仅气色很好,脸颊还较以往丰腴了些,想到自己这些天过得昏天黑地,不由很是忿忿。觉得自己的一番情意,全部是付诸流水,汪然不见。
晚上一起在房里吃饭的时候,刘宜光还对此抱怨了一句。温玉连忙解释道:“这个……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样……男孩子难过的时候,会茶不思饭不想什么的,但是女孩子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吃很多零嘴……”
刘宜光冷冷地吃饭,不置可否。
温玉呶呶嘴,郁闷地说道:“难道你希望我长得瘦骨嶙峋的呀,那摸起来多硌手啊?”
闻言,刘宜光夹菜的动作停了停,放下筷子,伸手在温玉的肩臂上摸了摸,腼颜认真地说道:“……那确实是胖一点,摸起来舒服些。”
温玉微微有些脸红,低下头埋头吃饭,一边略带抗议地说道:“而且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就算胖了些,那也是自然生长。”
刘宜光“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问道:“……为什么还有心情,每天去学里?”
见他一本正经地开始兴师问罪,温玉不由暗自抿了嘴笑。看来这些天来,他虽然闭门生气,绝口不提她,事实却还是一直很在意她的事情。
“我去学里,是为了找宋大公子打听你的消息啊……你生气不理我,我不好意思再在王府呆着,就先回家了。走的时候,让锦书帮我留心听着,只要你提到我了,就让她来找我。但你一直没提起我,所以,我只能每天去学里找宋大公子问问,你有没有说什么了。”
刘宜光默默地没说话,似乎是接受这个理由了。温玉想了想,说道:“对了,我们明天得去学里了,我有要紧的事情,要与宋大公子说。”
“什么事情?”刘宜光转过头问道。
温玉便把那天宋懿行来找她,要她合谋拐宋嘉言出游,撮合他与青瑜公主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刘宜光。刘宜光听完,蹙了蹙眉,说道:“那天,我去宋家的时候,见嘉言心情不好,是曾邀请过他与我们一起出游。不过他要全力备考年中的武科,所以回绝了。而且盛阳侯爵位旁落,他母亲一直责怪他玩物丧志,没有考取功名。所以在这个档口,他是不可能出行了。”
温玉点头:“宋懿行也是知道叫不出来,所以才用来作交换条件。”
“幸好你没有答应他,不然以可以让我们和好为诱,嘉言或许真的会答应出行。”刘宜光想了想,说道。“不过,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帮嘉言娶青瑜……”
温玉说道:“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想,大概是有两个原因吧。第一,他与潘夫人合作了。就算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但现在承着盛阳侯爵位的毕竟是他,潘夫人看他怎么可能顺眼?只是爵位目前不可能变更,宋懿行也不可能甘心让出,所以只可能在另外一方面补偿。潘夫人一心认定宋大公子是要当驸马的,所以谈和的条件之一,说不定就是帮宋大公子再一次成为驸马。”
刘宜光点头。
“第二,宋家长房和二房虽然分家了,但是移树连根,两家毕竟是血亲。如果宋大公子娶了青瑜公主,也即是让宋家搭上了陈贵妃这条线。听说梁淑妃在宫里已经是八面玲珑,皇上皇后都很倚重她,再加上陈贵妃……我也不太清楚宫里的情况,只是顺着这条线想了想。毕竟后宫里的事情,有时候多个助力,也不一定是好事。”
温玉抬眸看看刘宜光,见他蹙着眉,便宽慰道:“我们也没必要多想,明天只消给宋大公子提个醒,让他不致于浑然不觉就中了套,便行了。”
“嗯。”刘宜光点点头应了。
第二天到了京学,宋嘉言见他们二人一起来了,知道终于和好了,不由松了口气。刘宜光将事情告知宋嘉言之后,宋嘉言一时有些哂然失笑,说道:“还真是有劳他费心了。可惜啊,我是瑞堇弃置不要的,青瑜公主与瑞堇事事争先,她若是招了我为驸马,岂不是主动向瑞堇示弱?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温玉跟着笑了笑。其实如今不管怎么看,宋懿行的条件都是好于宋嘉言吧?她还是非常期待,宋懿行蹦哒地想把青瑜公主配给宋嘉言,结果弄来弄去,把自己给赔进去了。不过青瑜公主娇妍多姿,比瑞堇公主还要美貌几分,也算是便宜他了!
午休的时候,温玉去找苏叶她们。得知两人和好后,大家都非常高兴兴。刘宜光烦闷了几天,精神不是太好,喝过药后,便去休息室小憩,温玉在边上看书作陪。苏叶潜伏到门口,探出头,朝屋里的温玉招手。温玉想她该是有事要说,便留了锦书照顾刘宜光,自己出了房来。
“小玉!”苏叶拉着温玉来到院子里,与等候在那里的丁浅如和潘凝云汇合。“小玉,你这两天没来,可出大事情了!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们三个,都在家里听说了你的坏话了!”
“我的坏话?”温玉微微怔了怔。
“是啊!”丁浅如说道。“说你品性不端,一心攀附权贵,之前与宋大公子和宋二公子都纠缠不清,然后搭上了世子之后,就让他们弃置不理。而且还什么礼义廉耻都不管不顾了,婚期都没定,就直接搬进瑞王府住了什么的。”
“丁姐姐说的这还是好听的,我在家里听到的,还要难听十倍呢!”潘凝云担心地说道。“苏姐姐说,一定是我姨妈故意放的消息……”
“那是肯定的!”苏叶接话过去说道。“除了你姨妈,谁还跟小玉有那么大的仇啊?!不过,小玉,你要注意了呢!我打探了一下,这些话,都已经传到皇上皇后耳边里了。我还听说皇后娘娘想取消你和世子的婚事,但是皇上那边没同意……不过,我想只要世子咬紧不同意的话,皇上也不会勉强世子的。”
“嗯。”温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下她也算是明白金凤兮的来历了。刘宜光之前,是一直不肯娶亲的,所以大家也都没有把心思动到他头上来。如今他松了口,自然各方都闻风而来了。本来,她与皇后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皇后也是知道刘宜光的病情的,所以也就由着他们指婚了。但是现在,满朝关于她的谣言,又适逢自己的外甥女在京,皇后自然想着趁此机会将她拉下来,让金凤兮上位,做这个世子妃。虽然刘宜光身体不好,但好好调养,也难说。若是在这一两年里能生个儿子,那么将来继承王位,还不是妥妥的?
温玉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严重。之前像陈妙柔,抑或是阿静,她们背后虽然也有人挺着,但以世子的身份还是能压得住的,但皇后不一样。所谓积毁销骨,这些谣言再流传下去,加上皇后的从旁助阵,皇上的心意说不定也会改变……
“不行,一定要尽快制止这个流言!”
温玉回家与刘宜光商量了一番,决定分两头行动。一是由刘宜光进宫,向皇上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而另一边,必须想办法让谣言不攻自破。这一点,温玉琢磨了许久,觉得联名开个画展,或许是个比较可行的办法。但接下来就是瑞堇公主大婚了,具体的只能等到公主大婚之后再议。
公主大婚,大赦天下。京学也放了三天的学,以示庆祝。第三天的时候,苏叶便急匆匆地找上门来,对温玉说道:“我发现大问题了,小玉!”
“我爹爹与平南王交好……平南王此番为庆瑞堇公主的婚典,特地从南台赶来。从南台到京城,其间不远万里,足有两个月的路程。倘若你与世子的婚礼定在年中的话,南平王作为世子的长辈,皇上必定会挽留于他,等婚礼之后,再让他回城。但是我爹爹说,南平王已经向皇上告辞,后天就要启程返回南平了!皇上并没有向他提过世子成婚之事!”
温玉大惊,这样也即是说,皇帝那边……至少现在,并没有让他们在年里成亲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助
温玉觉出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去瑞王府找刘宜光商议,却被告知刘宜光进宫参加瑞堇公主的婚宴,尚未回返。锦书与尺素跟着一道进宫去了,温玉坐在屋里等了一会,终觉得此事不可多耽搁,越快让刘宜光知道,越快处理才好。想到在金凤兮来的时候,是兰嬷嬷托瑞王爷之名,将她从家中唤回来。想来兰嬷嬷是真心疼爱刘宜光,希望她和刘宜光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温玉便去找了兰嬷嬷,将自己听到的、担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兰嬷嬷,希望她能想办法尽快通知刘宜光。
兰嬷嬷闻言,沉吟半晌,便让温玉写封信,在信上说明这件事情。兰嬷嬷看过温玉写好的信后,回屋取了通行玉令,连同书信一道交与丫环绣竹,让她立刻持令牌进宫去找刘宜光,请他尽快作出打算。绣竹领命退下之后,兰嬷嬷又似想到什么,唤过丫环绘梅,吩咐道:“你也跟着一道去。若是在宫里等候超过半个时辰不见世子,你就以要为雪团子喂食为由,先行回来,不要与绣竹一道在那等着。”
“是。”绘梅点点头,跟着退出门,快步跟上绣竹的脚步。
温玉看着两个丫环离去的背影,想到兰嬷嬷对绘梅的吩咐,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嬷嬷的意思,宫里会不让她们见世子么?”
兰嬷嬷倒不似温玉这般焦急,缓声说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就算万事顺利,我们早些得个准信,也能早些安心不是?”
“还是嬷嬷考虑得周到。”温玉点头称是,便坐在一旁,陷入了自己的思虑。
兰嬷嬷转过目光,细细打量着温玉,她一直对这个让刘宜光萌生娶妻念头的小姑娘非常好奇。当初她得知刘宜光在金銮殿上太子手中抢了一位“秀女”下来,她就惊奇万分,因为这实在不像是刘宜光的作为。当时,就曾私底下托人打探过温玉的底细,得知她是当年安平侯温北仑的孙女儿后,心里便犯了嘀咕。
十多年前,是温家最鼎盛的时候。只可惜他们与太子毒杀案的凶手,有了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温如晦也就是温玉的伯父就牵连了进去。而且正逢着安平侯的爵位要传给温如晦,先皇在盛怒之下,便因罪将爵位扣了下来,并将温氏家族赶出京城。说起来,有个大罪名背负着,但事实上,温家却是无辜的。而且就算连坐,也只能连到温如晦那一房,与温如韬是无关的。只是现在是太平盛世,少有战事,皇帝自然都想着削爵削爵。都已经收回来的爵位,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着自己拿去还给人家。
兰嬷嬷担心的就是温玉接近刘宜光,为的会不会是皇帝对刘宜光的宠爱,想借他之口求回他们温家的爵位?但是赐婚之后两人的表现,又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按理说,刘宜光在宋陈两家打过招呼、太子送出金钗的情况下,挺身而出抢人下来,可见他对这女子是多么的衷爱。但是赐婚之后,却冷冷淡淡地与往常无异,两人一丝往来都没有,连刘宜光外出礼佛,也都没有派人去知会温家。兰嬷嬷自然私下问过刘宜光此中的缘由,但提起这事,刘宜光就沉默,然后说他自有打算之类的。好吧,孩子带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了。她只是个奶嬷,也干涉不了他的想法。但是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胡卢王来访,刘宜光在礼佛中半途而返,听说染了风寒,还发了旧疾。等她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温玉已经住进王府,与刘宜光两个相处得其乐融融,哪还有当初的生份?近些日子以来,两人更是古古怪怪的,好起来如胶似漆,分也分不开,但吵架冷战的时候,也不少。
“温小姐。”兰嬷嬷唤了一声。
温玉回过神,应道:“嬷嬷,怎么了?”
“温小姐,是知道世子的病情的吧?”
温玉点点头。
“听闻,当初选妃之时,除太子之外,宋家二公子和丹宁伯府的五少爷也是属意温小姐,并且分别托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打过招呼的。如今,宋二公子更是承了盛阳侯的爵位……温小姐还是执意要嫁入瑞王府么?”
温玉明白兰嬷嬷的意思,如果她与刘宜光的婚事不成,她还是能够嫁给宋懿行或者刘朝绪,他们也是皇孙贵胄,而且还身体康健,相比刘宜光,有某些程度上来说还是更好的选择的。所以,对于她来说,就算婚事不成,也不算是太糟糕的事情。
“我与宜光决定在一起,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意,使自己此生无悔,无关其它。我们曾经作过约定,无论多久,我都会陪着他,照顾他。有一天是一天,有一世,便是一世。”
兰嬷嬷听出她话中的真情,看来他们是真心相爱,可是以刘宜光的性格,倘若是真心爱她,更加不可能会答应娶她,从而误她一生的。“那温小姐可曾想过,万一不出几年,世子便有了不测……而你正是青春年华,未来漫漫数十年,你可禁起得相思之苦?”
温玉说道:“我与世子约定过,倘若他有不测,我就会再嫁他人,不会让他担心于我。”
兰嬷嬷略微一怔,不由直了直身子,再度打量起温玉来。想不到,这小小的女娃,竟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她嫁了世子,那便是皇家的媳妇。想要再嫁,是何等困难。但或许,便正是这一句触动了刘宜光,让他放下了心中的顾虑以及对未来的担忧吧?
兰嬷嬷暗自叹气,皇家的媳妇再嫁,或许也只有刘宜光才会天真地相信能够行得通罢?“温小姐教王爷玩的那些游戏,都是自己想的么?”
“自然不是。那些都是幼时在青州乡下,与村里的小孩一起玩耍时玩的游戏。我看王爷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像小孩般有些懵懵懂懂,便寻了些简单的游戏教他玩。我听这些游戏,看着简单,却是有启蒙作用的。”
兰嬷嬷听后,不再说什么,只是暗暗觉得温玉对瑞王细心耐心,又不揽功,倒是个妥贴的人。
温玉也是知道兰嬷嬷问她这些话的用意,往常,这些东西她是不好问的。如今是非常时刻,决定站在哪一队列,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绘梅回来了,禀报道:“小姐,嬷嬷,我与绣竹姐姐到了宫里,就被领去了重瑞宫。等了快半个时辰,皇后娘娘宫里的凤乔姐姐过来说,世子与太子一道,正在拜会几位远道而来的王爷,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宫。我记着嬷嬷的话,就拿了令牌,先行出宫来了。绣竹姐姐的话,就得呆在那儿等着了。”
果然被“扣”住了!温玉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看来事情真如她想像得那样糟糕,并不是她多虑了!但是世子在宫里,她完全没有法子联系上他。
兰嬷嬷蹙了蹙眉,问道:“你们到重瑞宫的时候,锦书和尺素可在?”
绘梅回道:“并不曾见到两位姐姐。”
“我知道了。”兰嬷嬷说道。“你下去准备一下,呆会随我一起进宫。”
“是。”
温玉连忙起身问道:“嬷嬷也要进宫么?”
兰嬷嬷点头,说道:“按温小姐之前的说法,既然皇上没让通知各位王爷世子的婚讯,那么必不会让世子随着太子去造访他们。重瑞宫是皇上赐给世子的寝宫,世子不在重瑞宫的话,那必定是在皇上那里。”
温玉惊了惊,那也就是说,是皇帝扣留了刘宜光!那兰嬷嬷去,会不会也不让见?但转念一想,瑞王爷痴傻,刘宜光年幼,兰嬷嬷说起来只是个下人,事实上却是整个王府的总管。倘若她没有一定的背景,皇帝也不会放心地将整个瑞王府交给她吧?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兰嬷嬷接过丫环递过来的风衣披上,出门之时,回望了温玉一眼,说道:“温小姐不妨先行回家等待消息,若有其他办法,也请不防一试。”
温玉连忙点头:“多谢嬷嬷提点。”
“我这边若有消息,也必会派绘梅过去,第一时间告知温小姐。”
温玉回了家中,温如韬已经从任上回来了。听温玉说了始末,温如韬叹息着劝慰道:“这样的事情,放在寻常人家,对方家长不同意婚事,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原本我们结世子这门亲,就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如今谣言四起,皇上顾及皇家颜面,想要收回成命,我们也无法说什么。”
被温如韬如此一说,温玉心中顿觉无力。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绘梅来了,带来了宫里的消息。兰嬷嬷已经见到刘宜光,而且皇上没有悔婚的意思,并在世子的要求下,同意将他们两人的婚期提前到四月,日子订在四月十二。
温玉得讯,松出一口气之余,忽然想到,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了,距离四月十二,就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婚礼来得及准备么,胡卢王舅舅能赶得过来么?温玉心中有疑虑,略作打听,得知那些远道而来参加瑞堇公主的皇亲贵族,并没有因为世子的婚事而逗留在京城,已经开始相继出京回乡了。
“这……”温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而刘宜光他们都没有从宫里回来。温玉一畴莫展之下,只能去找苏叶帮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婚变
苏叶倒是好找,去了郭家便见到了。温玉将来意一说,苏叶便说道:“这几天,我也专心在打探这件事情。这谣言传得太厉害了,皇后娘娘坚决要求取消赐消。但是世子不同意,皇上也偏着世子,所以你们的婚事是有惊无险。那些远道而来的王爷们之所以先回返,我想可能是皇上也忌着那些谣言,所以想将你们的亲事从简吧。”
苏叶拍着温玉的手安慰道:“既然世子的奶嬷已经从宫里传了话出来,并且明确地说了皇上定的婚期,那应该不会有假。不要紧张,放心啊,有世子在皇上面前呢,你们的婚事变不了,你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出嫁的。别担心了。”
被苏叶这么一安慰,温玉也觉得有些是了。那些王爷都是一方之主,日理万机,再在京城呆上一个月,有可能就会误了大事。而且如今谣言正盛,在这个风口上,将婚事从简,低调行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反正自己也并不图皇家婚事的气派,只要能与刘宜光顺利成亲便好,一些场面上的东西,不计较也罢。
从郭家回来后,温玉便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一系列看似合理却又不合理的地方,安心等待婚期的到来。京学自然是不去了,温家也开始全面地准备嫁女的有关事宜。
三月底,华公公再次登门,确定了四月十二的吉时,同时带来了刘宜光的书信。信上说,按旧礼,夫妻成婚前一月最好不要相见,否则会有不吉。从他们分开之日开始到四月十二,勉强算有一月,这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最早婚期了。信上还说他非常想她,但是想到半月之后,便能娶她过门,从此朝夕相对,不用再分开,又非常高兴。希望她也能高高兴兴地渡过这段等待的日子,然后在花烛台前再度聚首……
温玉拿着刘宜光的信,手忍不住轻颤。这确实是刘宜光的笔迹,是他写的不错!而且锦书丫头也跟着一道来了,笑着对温玉说道:“小姐放心,皇上最疼世子了,连世子皱个眉都是舍不得的,怎么会忍心棒打鸳鸯呢?!而且皇上说了,婚要在重瑞宫里成,到时候,轿子从宫里出发,将小姐娶进宫去。要在宫里住上三月,再回瑞王府。所以,这些天,我们都忙着重新装扮布置重瑞宫呢!皇后娘娘也派了不少人来帮忙!”
握着刘宜光的信,又听锦书这么说,温玉的一颗心可算是放下了。还写了回信,让锦书带回去给刘宜光,说自己会安心地等着他的花轿来抬。锦书收好信,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你可要快点嫁过来呀!我们都想你了呢!”
温玉不由羞红了脸,虽然两世为人,但这嫁作人妇,却还是破天荒第一遭。虽说她与刘宜光感情好时,也曾同房甚同榻过,却终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想到那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之夜,一颗心不由突突地狂跳起来,脸上也随之一阵一阵地发热。
四月初六,一位姓李的公公,带着两位小公公和四名宫女前来送婚服。送完婚服之后,便一并留下,说要到婚期那一天才随轿回宫,这几天便留在温家,任凭差遣。
温家院子小,一下子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为安排住处,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最终是将家中的仆妇送到隔壁刘家借住,才总算腾出屋子招待这些宫里来客,其中包括了张妈妈和张叔。
张妈妈折腾到半宿,才收拾停当。想到温玉跟前如今只剩了紫菱,便想着去叮嘱她一声,再去刘家歇息。进了屋,发现温玉也没睡,正在与紫菱说着什么。张妈妈知道温玉心里高兴,却也不该这么晚还不睡。轻责了一声,信步走进卧室,只见温玉已经换了睡裙,却还坐在桌前,抚着白天里送来的婚服,与紫菱说话。张妈妈笑着摇头:“按你这个摸法,到成婚那日,还不要给摸得旧了,看你到时候怎么穿出去?”
温玉微微一囧,赶紧起身,红着脸让紫菱将婚服收起来放好。紫菱重新折好婚服,捧着从眼前走过时,张妈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唤道:“紫菱丫头,停步停步,让妈妈仔细看看。”张妈妈说着从紫菱手中接了婚服过去,眯起眼睛,就着油灯看了看,说道。“是我老眼昏花了,还是这灯光的问题,我怎么觉得这红色有些不正?”
紫菱笑着说道:“哪有什么不正,喜服,不就是那一种红色么?要不,妈妈你明天再来瞧瞧。”
张妈妈没理她,捉着衣襟在灯下翻看了一翻,忽然指着衣角那金丝掐的暗纹,说道:“来看看,这……是个凤凰,还是个雉鸟?”
温玉一惊,连忙凑身过去细看。雉鸟,即为山鸡。绣上衣服的雉鸟,多为五彩之雉。外形与凤鸟相似,区别在于尾巴上。温玉的手指顺着婚服上那弧度优美的鸟背,划到尾巴处,仔细分辨之下,手指蓦然一颤:“是雉鸟!”
“凤为正,雉为庶啊!”张妈妈脸色大变,连忙吩咐紫菱说道。“快,快去把凤冠拿来我看看。”
紫菱也知道怕是出大事情了,不敢怠慢,立即转身捧来今日随婚服一道送来的凤冠。揭开覆上凤冠之上的红绸,三个人凑在灯下一阵分辨,果然没有凤,只有九只彩雉。
温玉一时有些讷讷:“张妈妈,这……是不是纳妾室之礼?”
张妈妈被温玉这么一问,纵然有满腔的言语,也是说不出来。放下手中的婚服,将她搂到怀里,凄声说道:“我可怜的小姐!原以为皇上亲笔赐婚,是为世子正妃,没想到却是……”
“这怎么可以?!”紫菱终于反应过来,忿忿地将婚服往桌上一扔,不敢置信地嚷道。“这不可能!世子怎么可能会让小姐做侧室?肯定是皇后娘娘搞的鬼!世子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
温玉当然知道刘宜光肯定不知情,但是他被留在宫里,瑞王府可以进宫的人,包括瑞王爷在内,全部被接进宫去了。她已经完全地与刘宜光隔绝了。婚礼就在三天之后,到时候她若是不上花轿,就是违抗圣旨,这罪名就算她担得起,温家也担不起。若是上了花轿,那就是妾室。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她不求名份,就能和刘宜光两厢厮守。既然费了这么大地劲,让她把正妃之位腾了出来,那么必定是还有后招的!
“小姐,一定要想办法通知世子啊!”紫菱推着温玉焦急地催促。“只要世子知道,一定会为小姐作主的!”
张妈妈心疼温玉,连忙制止了紫菱,说道:“你别推小姐,小姐肯定比你还急!世子在宫里,我们要找个能进宫的人才行!”
“可是,谁能进宫呢?”紫菱急得团团转。“夫人,夫人行不行呀?”
温玉冷静下来,开始快速地在脑海中过滤认识的人。陈夫人,不行。他们家已经从丹宁伯府分出来了,而且刘传耀没有入仕,他们家现在只能算是商贾人家,肯定无法进宫。丹宁伯和伯爷夫人或许可以,但这是违触皇命的事情,他们与温家向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必定不愿帮忙。温玉想来想去,这个时候能帮上忙也会愿意帮忙的,就只有宋嘉言了。她曾经在刘宜光的重瑞宫里见过宋嘉言,说明他以前就曾进宫找过刘宜光。而且刘宜光独自在宫里这么多天,不能与她相见,但是说不定皇上怕他无聊,会让宋嘉言经常进宫陪他说话!
温玉暗暗打定主意,抬头说道:“张妈妈,我马上写封信。你们呆会过去刘家的时候,让张叔想办法将信交给绪哥哥。要是绪哥哥已经睡了,明天一早给他也行。请绪哥哥将信转交给宋大公子,具体事情信上有说。宋大公子是世子的至交好友,他一定能顺利见到世子的!”
“一定可以的!”
但是,事情总会有些出人意料之外的地方。第二天一早,温玉刚刚接到张妈妈传回来的消息,说刘朝绪已经带着信去找宋嘉言了。就有小厮过来报讯,说盛阳侯过府来了,温如韬正在接待。
温如韬也正为女儿从正妃变侧妃的事情愁得一畴莫展,这个时候宋懿行寻上门来,说愿助一臂之力。温如韬惊喜之余,却不知他是否值得信任,便遣了小厮过来问温玉要不要隔帘相见。
温玉直觉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必有宋懿行的推波助澜之力,便说道:“不见。”小厮去前堂回了话,不多时,又跑了回来,说道:“小姐,侯爷说,宋大公子是一定见不着世子的,问您信是不信?”
“不信!不信!让他走!”
此后小厮便没有再来传话,紫菱去打探了一番,说宋懿行已经走了。温玉没说什么,只是心怀忐忑地等待着宋嘉言那边的消息。
薄暮时分,刘朝绪来了。说宋嘉言在宫门等了一个下午,还是没能见到刘宜光,所以让他先回来报讯。事情迫在眉睫,必须另外再想办法。温玉顿时有一种前途无亮、万念俱灰的感觉,在紫菱的急声呼唤下,才缓过神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想办法,一定要继续想办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授秘
喝下一碗甜汤,静坐一会,温玉才让自己静下心来,重新分析眼下的情况。
皇帝那边偷换概念,把正妃换成了侧妃,刘宜光估计只看到皇帝答应让他们顺利成婚了,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之所以这段日子要把刘宜光留在宫里,恐怕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互通有无。因为如果刘宜光坚持的话,皇帝应该也不好当面驳斥。所以,必须要把信息传到刘宜光那儿。但是,现在面临的难题就是,信息传不进宫去!
温玉起身,打开窗,便看到在院子里洒扫的宫女和侍立在一旁的小公公。他们留在温家,托的是任凭差遣之名,行的却是监视之事。这境况,还真是一畴莫展。温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见一见宋懿行。就算他出的是馊主意,她并不想采用,也不妨听听,说不定会有启发。思至此,当即让紫菱去将刚才那小厮唤过来问:“盛阳侯爷离开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那小厮说道:“回小姐的话,侯爷离开的时候说,小姐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派人到五福楼找他。”
那家伙,竟也料中了她肯定会无计可施,回头去找他帮忙。温玉本想差紫菱跑这一趟的,转念想想,宋懿行心眼多,让紫菱在中间作为转述,恐怕言不能尽意,还是得当面说才行。于是,便与紫菱说道:“你去五福楼请盛阳侯爷过来一趟。不过,先跟他说清了。他登门一次,或可说是登门贺喜。一天之内,来两次,便就不正常了,必会引人绯语。”
“然后怎么办呢,小姐?”紫菱皱着眉问。现在这情况真是,里面的人发愁出不去,外面的人发愁进不来。
温玉说道:“你只管这样与他说就行,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紫菱犹疑地点点头,便转身出门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紫菱便回来了,说话已经带到了,宋懿行会尽快过来一趟。再一个时辰之后,家仆来报说郭连熙夫妇到贺。温玉一想,便知该是宋懿行来了,于是故意提声说道:“啊,是郭姐夫和苏姐姐来了!快请他们到内厅,我马上过去。”
温玉出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两个小公公只是瞧了一眼,却也没有跟去。毕竟门外面,还有御林军保护着呢,量温玉跑不到哪儿去。
脚步匆匆,到了内厅,便让紫菱守在门口,自己掩门而入。果然,屋里除了郭连熙与苏叶夫妇之外,还有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宋懿行。他进来的时候,应该是将头上戴的帽子压得很低,现在取掉了,头发乱糟糟的一团。难得他在仪态上有这么失礼的时候,温玉不由多看了两眼。
苏叶见温玉进来,便迎上前来说道:“小玉,宋二公子……说他有办法帮你传讯给世子。”
温玉点头说道:“我知道。”说着,转眸望向宋懿行,问道。“世子被留在宫里,连宋大公子都无法见他。不知道侯爷有什么法子,可否说来听听?”
宋懿行泰然地坐在椅子上,虽然一身家丁打扮,却依然范儿十足。开口之前还不忘轻抿一口茶,缓悠悠地说道:“我想进宫很容易,自然也有法子见到刘宜光,但是你确定将消息传给刘宜光之后,就万事大吉了么?”
温玉抬了抬眼皮,口气不善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懿行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怕你受不起这个打击。”
“怎么说?”
宋懿行放下茶盏,换了个坐姿,缓声说道:“如果皇上这么跟刘宜光说……宜光啊,如今这外面关于温玉的不利谣言传得纷纷扬扬,使我们皇家颜面尽失。皇伯伯当然觉得那些不一定全是真的,但是你们也没办法解释,不是么?因为宜光你喜欢,所以皇伯伯就是顶着再大的压力也要成全你们,只是人言可畏啊!只能先委屈一下温小姐了,先以侧妃之礼娶了,等谣言过去之后,再找个时间扶正便是。当时候,就算是要补个立妃之礼,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你觉得,刘宜光会怎么处理?”宋懿行抬眼看看脸色有些变差的温玉,语重心长地加上一句。“他毕竟,也是皇家的人,而且倘若真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无可挑剔啊……”
苏叶从旁感叹道:“是啊,小玉,这谣言传得实在太凶了,你们也无法解释。皇家注重颜面,这事若不是搁在世子头上,恐怕早就取消婚事,并治你的罪了!而且……小玉,我再说句不中听的话,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勉强算是一个不错的权宜之计了。在皇家,侧妃扶正,也不是没有先例。只要正妃不进门,世子又偏着你,扶正还是迟早的事情。”
宋懿行没说什么,只是挑挑眉,看着温玉,似乎在等着看她的反应。果然,温玉沉默了半晌之后,坚决地说道:“不,那我宁可等到谣言过去的那一日,也不愿就此匆匆出嫁,然后巴望着那渺茫的‘扶正’机会。”
她的话音刚落,宋懿行便合掌说道:“这就对了!唯今之计,唯有一个字:拖!”
“拖?”苏叶眨了眨眼睛。“是指拖过这一阵子?”
“没错。”宋懿行说道。“与其嫁作侧妃,等着婚后扶正,为什么不等到可以‘扶正’的那一日,再出阁直接嫁作正妃呢?温小姐年纪还小,又不是等不起?而且,温小姐现在与世子同苑上学,又同府而住,差不多也是朝夕相对,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赶这么急、冒这么大一个险?”
“这就是你的用意吧!”温玉暗自咬咬牙,虽然明白他这个时候指给她一条明路,将来必定还有后招的。但是眼前这境况,倘若不想做这个妾室,除了这拖字之外,还真是别无选择。“那么,你说说,如何个拖法?”
“是啊,圣旨都已经下了,婚礼就是后天了,来得及吗……”
宋懿行却是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倒也不难。郭夫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梁妃娘娘昨天刚产下一子,从旧历上说,生子也即见了血光,在此前三日此后三日,都是不宜操办喜事的,怕被血光所冲,会有不祥。所以,这个时候,若是世子或者小皇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婚礼自然而然就会延后、甚至取消……”
温玉不由抬眸看了看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梁妃娘娘和小皇子都敢算计。“你就不怕触了梁妃娘娘的霉头?”
宋懿行轻抿唇,毫不在意地笑笑:“冲,是相互的事情。皇上再怎么疼爱世子,毕竟只是侄子,终究隔了一层。小皇子,可是他的亲骨肉……要知道,有些重视是表面上的功夫,有些,却是发自内心的……”
温玉知道他的意思,亲疏有别。虽然皇帝能从太子手下将她留出来给刘宜光,因为对他而言,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倘若真的与性命相关,肯定会偏着自己儿子。所以,若是这婚事与小皇子有所冲,皇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取消婚事。
“温小姐,认为如何?”宋懿行缓声问道。
温玉沉默着,他知道他的用意,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她。所以,对他而言,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只要她嫁了刘宜光,不论是正妃还是侧室,他都将不再有机会。但是他知道,温玉对妾室的反感。他几乎可以笃定,温玉这一回还是不得不按照他布置下的进度来走。只要婚期延迟,他就还有机会!
正如他所料的,温玉在到底是拼一下刘宜光会不会被皇上以那样的理由劝服,还是如他所愿地,以拖字诀来解决这件事情,从而等着迎接他接下来的“招式”这两个选择中,左右摇摆着,迟疑着,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紫菱轻轻地扣响了门,在外面轻唤了一声:“小姐。”
温玉回过神,过去开了门。只见紫菱的眼睛里闪耀着异样的神采,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地附到温玉耳边说道:“世子来了!”
“你说……什么?!”温玉如逢雷击一般地震了震,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世子来了!世子从宫里出来了!”紫菱也心情激动万分,重复的时候,便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宋懿行听到声音,不由抬了抬头,似乎十分讶异。在他回眸之际,温玉已经提起裙角,便往外奔去。紫菱反应过来,察觉温玉奔错了方向,连忙追上去提醒道:“小姐,不是那边……这边……在老爷房里。”
紫菱敲开温如韬的房门,温玉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冲了进去。目光急急地在屋子里一扫,便看到里屋因为听到开门声响而起身的那一个人,赫然正是刘宜光。
“宜光!”两道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久别重逢,一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玉儿……”刘宜光见到温玉也很是激动,迎上前来,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半晌,才断断续续说话,似乎完全不知从何说起。“让你受委屈的……我没想到,会是侧妃……”
“你知道了?”温玉惊喜之余,又有些意外。
“嗯。”刘宜光点头。“是白将军告诉我的。”
“……白将军?”温玉怔了怔,倒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一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才人
“白大人?”温玉感到非常意外。“为什么会是白大人告诉你?”
刘宜光知道温玉因为阿静的事情,对白家颇有介怀,便解释说道:“之前瑞堇大婚,许多进京庆贺的叔伯兄弟,近来都在陆续返回封地,皇伯伯派出了一部分御林军随行护送。这几天,宫里的事情多,又要准备我们的婚事,人手有所不足,就调了白将军那边的人马来帮忙,所以近来白将军常在宫里走动,就经常过来看望我。”
一听此言,温玉心里便泛起了嘀咕。平日在王府的时候,也没见白染秋多有往来,这几天为什么经常往刘宜光那边去,莫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是想趁刘宜光独自在宫里,孤单一人的时候,想送阿静过去陪他?
刘宜光似是看出了温玉心中的猜忌,暗暗叹了口气,牵着温玉的手,两人并肩在榻上坐下说话:“你还不知道吧,阿静……在瑞堇婚宴上被皇伯伯看中,然后白将军认了她为义妹,这个月月初封了才人。今后便没有阿静,只有静才人了,以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提起了。”
“……”温玉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承认她是惊呆了。她当成情敌来提防的那个人,在这短短几个月内,竟然成了后宫里的“娘娘”,辈份上成了刘宜光的“伯母”?“这……这也太离奇了吧?”
刘宜光沉默半晌,说道:“不算离奇……有些话,我不好说。但是我知道,这应该不是阿静所要的结果。”
听他这话中似乎颇有些惋惜之情,温玉心里多少有些不悦,觉得他果然还是惦着阿静。但转念想了想,阿静之所以能在瑞堇公主婚宴上献舞,而且能被皇上当场看中,估计当时也是露了大脸的。这一切,如果没有白染秋的安排,绝对都是做不到的。温玉迟疑了半晌,说道:“你的意思……阿静,是被白将军设计了?”
刘宜光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温玉的手沉默。
白染秋安排阿静去献舞,阿静估计是抱着在皇帝面前露个脸,取得欢心后,可以求得一个指去给刘宜光做个侧妃的机会。毕竟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登位多年,不曾大规模选秀。年前刚选了一次,也是为太子所选。她是万万都不曾想到过,竟然会被皇帝看中。如今后宫的情形,阿静不知道,白染秋却是知道的。
皇帝的这一批妃嫔,大多是登位时所选,如今多多少少年纪都有些大了。最受宠的几个妃嫔,包括梁淑妃在内,在这一年内都陆续有了喜讯。所以在“久旱”之际,乍然间看到个青春洋溢、朴素清新的小姑娘,自然会有一些想法。但是当今皇帝并非急色之徒,他既然开了要人的口,相信必是白染秋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于是,阿静就被变相地献给了皇上。就算她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是被白染秋也设计了,却也是莫可奈何。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若是白染秋不收她做义妹,以她的出身,是很难得到封号的。等新鲜劲过去之后,便是寂寞深宫,人尽可欺。而且她入了后宫,想要在妃嫔中站住脚,她所能倚仗的,也只有白家。所以,她不仅不能恨白染秋,还得更加地倚仗于他。
“这位白大人,果真不简单啊!”温玉在心里暗暗地想。以他妹妹白染尘的性格和样貎,必是入不了皇帝的眼的,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阿静身上。而刘宜光么,就算再受皇帝宠爱又如何,只是有身位地位,手里一点权利都没有,还不如他自己,还握了些兵权。所以与其把阿静嫁给刘宜光当侧室,当然远远不如献给皇帝了!
温玉点点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虽然觉得阿静这样被利用,是有些让人同情,但对她而言,却是好事。毕竟阿静的存在,对她构成的危险太大了。现在别人帮她解决了,她还是有几分窃喜的。
“玉儿。”刘宜光用手心轻轻摩挲着温玉的手背,出声唤道。“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不要成亲了……”
温玉惊了惊,抬眸看向他。
刘宜光以为她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说道:“并不是我不想娶你,而是……有太多的人不想看到我们成亲,想要我们分开……”
“本来以来一个月的分离之后,就能高高兴兴地成亲,没想到却连出意外……这绝对不是偶尔。就算这次委屈了你,让你作为侧妃出嫁,他们必不会善罢干休,肯定还有后招。所以,就算想办法将婚礼延时,说不定到时候,又要先来一个月的分离。与其这样一直一直地分离,不如干脆就不成这个‘亲’了。咱们像之前一样,照样每天在一起,只是……”
刘宜光看看温玉,不由地又攥紧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当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本来我们的婚礼,是定在年中的,之前也往胡卢国送过信。所以,过两个月,舅舅应该会过来一趟。那时候,那些谣言应该也淡去了,到时候,我们再想想法子。”
“嗯。”温玉点点头,这确实是眼下看来比较好的法子了。而且有胡卢王舅舅坐阵,刘宜光的婚事就有一半的作主权到了舅舅那边。舅舅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只是,皇上那边……不是君无戏言么,如今圣旨都已经下了,还能收回成命吗?”
刘宜光说道:“嗯,白大人帮我想了法子。他让我装病,淑妃娘娘刚生了小皇子,很容易被认作是双喜相冲,婚期延时是自然的。到时候再加以劝说,也就可以取消了。”说着,他拍拍温玉的手,安抚说道。“避过这阵风头,等舅舅来了,就好了。只是迟些日子,我们还是能成亲的。”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温玉点点头,回眸见刘宜光因为此事愁眉深锁,闷闷不乐着,便转开话题说道。“对了,绪哥哥他们的定风原之旅,不是因为我们的婚期延到四月底么?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刘宜光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旅程,最长不过十天时间,我想跟皇伯伯说下,我们顺道去宝定府的行宫住一阵子。那边还有个避暑山庄,五月里正是风景最好的时节。等舅舅来了,我们再回来。”
“嗯。”温玉点点头,忽然想到紫菱来报说他来了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便问道。“你是怎么出宫的,皇上知道么?”
“我与皇伯伯说我一定要出宫,他就同意了,而且还答应会帮我保密出宫的事情。不然让那些人知道,呆会我回去装病,他们必定会把责任推到我们婚前相见这件事情上面。皇伯伯让白将军送我偷偷地出宫,过会我就回去……过了这几天,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他说的是有道理,但是皇帝和白染秋是知情者,这两个人,她怎么觉得都不怎么靠谱?“白将军……信得过么?”当然,她觉得皇帝那边也很悬,但是当着刘宜光的面,她是不好问的。
刘宜光说道:“白将军与舅舅有故交,是可以相信的。”
温玉又陷入了沉默,白染秋竟然与胡卢王有故交!难怪啊,刘宜光之前会将阿静托付给白家。不然以刘宜光不怎么与人交往的性子,怎么会知道白家小姐想学冰舞?这个白染秋,不简单啊!在暗暗提防白染秋的同时,温玉忽而心念一转,想到了内厅那边还有个超级大隐患:宋懿行!
宋懿行还在那边!而且紫菱来找她说刘宜光来了的时候,宋懿行分明是听到了的!
温玉心中一急,连忙起身冲到门口,唤过紫菱吩咐道:“你赶紧过去苏姐姐那边,看着盛阳侯,在我过去之前,别让他离开。”
“是。”紫菱领了命,快步去了。
温玉转回身,便见刘宜光从里屋出来,问道:“怎么了,谁在?”
“宋懿行。”
刘宜光的神色微微一动,问道:“他怎么来了?”
“他与苏姐姐他们一道来的。之前我急着找你,信息却又无法传进宫去,他说他有办法相帮。”
刘宜光想了想,淡淡地说道:“他倒是热心。”
“他是不安好心!刚才紫菱过去唤我过来的时候,被他听到你来的消息了,我得过去稳住他。不然,让他给传了出去的话,就不妙了。”
刘宜光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去吧,我也回宫了。”
见他眼中有不舍之情,想到两人阔别多日,好不容易再次相见,却只能匆匆别过,温玉心中也非常难过。拉过他的手,踮起脚尖,恋恋不舍地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玉儿……”刘宜光低唤了一声,搂过温玉的腰,印下深深的一吻。二人耳鬓厮磨、缱绻缠绵了一阵,方才分手作别。
温玉深呼吸,平复了一番澎湃的心情,快步往回走去。那边厅里,还有个难缠透顶的家伙,等着她去对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认亲
温玉匆匆回返,等在屋里的苏叶听到开门声便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世子真的来了?”
“嗯。”温玉点点头,说道。“世子是偷偷出宫的,所以世子出宫的事情,还要请苏姐姐和郭姐夫保密,不然又要出些莫名其妙的传言了。”
苏叶满口应下。当然温玉担心的也不是苏叶夫妇,而是那个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的宋懿行。他单手支着脑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顶小厮的帽子,对于温玉所说的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温玉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侯爷可以做到保密么?”
点到他的名了,宋懿行才抬眼看过来,问道:“准备怎么解决?”
温玉说道:“与你说的差不多。”
宋懿行又问:“是谁提点他的?”
温玉皱皱眉,说道:“你答应保密这件事情,我就告诉你。”
“那不用了。”宋懿行拒绝了这个交换条件,就在温玉认为他是不肯保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又慢悠悠地加上了一句。“我有另外的要求。”
温玉紧抿着唇,等他说。
“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跟着刘朝绪的万马堂去定风原?”
温玉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说道:“大公子不去!”
宋懿行见温玉紧张得像只护着小鸡雏的母鸡,不由抿嘴笑了:“……算了,用不着你。”
“你想自己去?”温玉一惊。他以保守这个秘密去要胁宋嘉言的话,与要胁温玉,效果是一样的。
宋懿行笑笑:“或者,你还有更好有条件作为交换?”
温玉沉默了一会,说道:“宋大公子那边我去说,但是潘夫人那里,你要负责搞定。大公子要参加年中的武科,如今正在全力备考。若是这个时候出去游玩,必定会被潘夫人责骂。”
“这个自然,有我在,断然不会让大哥受责。”
温玉斜了他一眼,亏他总是能将自己的“恶行”说得这么用心良苦。
送走苏叶他们之后,温玉回了自己房中,准备写信给宋嘉言。将其中的原因都与他说清楚,她就不信了,在全意提防下,宋懿行还能算计别人的感情?
“小姐,老爷来了。”
紫菱在外间唤了一声,温玉连忙起身相迎。为筹办她的婚事,温如韬这几天也告假留在家里。方才白染秋带着刘宜光易装来访,他吃了一惊。后来刘宜光去见温玉,他陪着白染秋说话,才知道他们此趟出来,虽然是悄悄的,却是得了皇帝的首肯的。
“玉儿。”温如韬进来坐下后,接过女儿奉上的茶,轻叹一声,说道。“你与世子还真是好事多磨,婚事暂时是成不了了。不过,也不要压力太大,皇上能让世子出来,看来也是站在世子这一边。你们都还年轻,慢慢来吧。”温如韬叹叹气,他何尝不想温玉他们两个能早点成亲。如今这风言风语传得,让他在同僚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若是能顺利地成亲,有些事情,也便能够理直气壮了。只是眼前的情势,如此一意而行,急于求成的话,反而却是落了下乘。所以,只能安心等待。
“嗯,世子都与我说了。”温玉点点头,迟疑了一会,问道。“对了,爹爹,白将军都说了些什么?”
“大多是在闲聊,讨论了些朝事,与婚事相关的,只是说了下皇上的难处。”温如韬说道。“皇上是真心疼爱世子的,也想让他顺顺当当地成亲就算。只是皇家颜面在前,皇后娘娘说得又合情合理,他不好太有失偏颇。所以才让世子出来,与我们商量一番,可有什么双方都觉得可行之策。方才白将军也说了,世子的意思是将婚礼暂行取消……”
“这也是我的意思。”温玉回眸看看温如韬凝重的脸庞,愧疚地说道。“对不起,爹爹,我知道近来谣言传得凶,肯定让你也很为难吧?我们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澄清谣言的。”
温如韬伸手轻抚温玉的发丝,喟然叹道:“傻孩子,能当面说的,自然就称不上是谣言了。在爹爹面前,自然是没有人敢说什么的。只是这谣言传得,对你和世子的婚事影响至深至恶,还是尽快澄清比较好。”
“嗯。”温玉闷声应着,暗暗地重拾起当初想要找宋嘉言联名开画展的想法。
“其实爹爹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见温玉抬眼看来,温如韬继续说道。“谣言主要集中在宋家那两位公子身上,怎么说咱们家与宋家总是有几分交情的,若是能让宋家夫人收你做个义女,你们有了兄妹的名份,那些风言风语也该消停了吧?”
“爹爹,可是宋家当初那样对你……”
温如韬摆摆手说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如今宋家已然势弱,肯定不会再像当初那般对待我。而且,就算是宋家依旧糊涂,那盛阳侯爷却是个精明的人。他如今刚继爵位,外边漫天的都是这种谣言,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温玉想到若是真能认了兄妹,就算在学里有过过密来往,也能有个解释了。而且有了兄妹的名份,宋懿行那家伙或许也能安份一点。只是温如韬当初在宋家受了气,温玉不想他再去宋家贴这个冷脸。温玉迟疑半晌,说道:“爹爹,其实女儿也有想了个法子……世子,宋大公子还有盛阳侯都擅长丹青,我想请他们一起,联名开个画展,并邀请严老师坐镇,应该也能让谣言散掉一些吧?”
“不冲突,完全可以两事并进。”温如韬知道女儿是不想自己为她的事情费心,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傻丫头,你的事,就是我们全家的大事,爹爹出点力也是应该的。等婚事确定取消之后,爹爹就去宋家看看,探下口风。”
“……有劳爹爹了。”
“我们父女之间,不用这么生份。”
温玉点点头,又忍不住加上一句:“若是宋家不同意,或者有什么过份的要求,爹爹不要迁就他们,我们另外想办法就是了。”
“爹爹知道的。”温如韬笑着说道。“玉儿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温玉怔了怔,察觉自己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的父亲说话,确实有些过于老成了,不免讪讪地笑了笑。
刘宜光回宫后,便开始装病。钦太监说是两喜相冲,皇帝便顺着说法,取消了婚礼,一个月之后再拟婚期。等宫中将婚礼相关的东西全部撤除之后,刘宜光的病自然而然地就好了。皇后当然也看得出刘宜光是在装病,但是她的目的不是硬要逼温玉当侧室,而是只要正妃之位空着便成。于是,也就十分配合地演了这出延婚之戏。
婚礼取消之后,刘宜光便携瑞王府的一干人等回了瑞王府,随即便又将温玉接进府同住。阔别一月,锦书见着温玉主仆,便忿忿地说起这几天的事情来:“真是让人气愤,本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岔子!怪不得啊,那位金小姐过来重瑞宫的时候,都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尺素只不过是拿帕子替世子擦汗,她就训斥了尺素一顿呢!想想就郁闷啊!”
尺素闻言,便斜了一眼过来,说道:“少胡说!”
“好吧好吧,打是亲骂是爱,她那是爱你呢!”
尺素被锦书说得恼了,回头向刘宜光求助道:“世子,看她说的什么不害臊的话,你管管她那张嘴!”
“我也说不过她,你找玉儿帮你。”刘宜光早已习惯她们两个绊嘴了,并不怎么理会,只管自己喝茶。不过,他这算是权利下放了,温玉便转眸看着尺素,看她是怎么个说法。
尺素看了看温玉,脸上多有不自然之色,跺跺脚说道:“谁不知道她早认了温小姐作主子,怎么可能会帮我?你们就欺负我一个人!”说完,便搁下手里的活,快步出门去了。
“哎呀,不会真生气了吧?我们瞧瞧去!”锦书笑着说道,便拉着紫菱一道出去,留下刘宜光温玉二人一述别来之情。
正是两人依偎在一起,共叙缱绻之意时,紫菱在帘外轻声唤道:“小姐,老爷来了。”
“爹爹……”
温如韬很少来瑞王府,有什么事情,大多会等他们回温家的时候再提。今天过来,看来是有什么大事了。温玉连忙让人去请了温如韬进来,却原来是温如韬惦着得赶紧澄清谣言,今天便去宋家走了一趟。
他先去了宋家,宋华乾对他倒还是客气,但对于认亲之事,潘夫人断然拒绝。温如韬也没有勉强,转而去了盛阳侯府。盛阳侯宋懿行对此却非常感兴趣,称这是脱离如今谣言困境的好办法。但这认亲之事,毕竟涉及父母双亲,所以他回头要与父母商议一番,明天才能给个准信。温如韬想到,若此事真能成,与刘宜光也悉悉相关,便立刻过来瑞王府,告知这件事情。若是刘宜光不同意,也好及时遏止这件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义母
宋懿行答应了?对于认成兄妹之事,他居然很感兴趣?温玉忽然觉得有些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认亲?”刘宜光自然不会有意见。他本来就知道宋懿行对温玉有想法,但他并不是很介意,对于他而言,多一个人对温玉好也是好事。只是他觉得宋懿行这个人的心思过深,不是善类,而且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方法也是他所不喜欢的。不过,温玉与宋懿行认成兄妹的话,既可以打散那些不利于他们的传言,又能让温玉多个依托,多些人照顾,勉强也算是两全其美。
第二日,盛阳侯府便传了话过来,说盛阳侯请温如韬父女过府。温玉想来应该就是商量认亲之事,便辞别刘宜光,跟着温如韬一起坐车去了盛阳侯府。对于温家父女的到来,盛阳侯府也是极尽隆重,不仅全家亲自到门前相迎。而且进了内堂之后,也是由宋华坤夫妇坐了主位,以家礼来接待。
从年岁上来说,宋华坤比温如韬要年长,但由于他是圆脸,又有些小胖,所以看上去比温如韬还要脸嫩些。说话缓悠悠的,像是个慢性子的好好先生。宋夫人长得极为秀丽,且气质柔婉、体态婀娜,虽然已经年近四旬,却是风韵犹存。与宋懿行站在一块,说是姐弟的话,也是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
宋夫人堂而皇之地将温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回头笑盈盈对宋华坤说道:“温小姐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这浑身的气派便是不同……老爷是第一次见温家小姐吧?”
“是啊!”宋华坤看着温玉,摸着自己短短的胡须,笑眯眯的,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半晌,才蓦然反应过来,回头问妻子。“难不成,夫人曾经见过?”
“我自是见过。”宋华坤或许是因为胖的原因,笑起来有种憨憨的感觉。宋夫人笑起来,给人的却是精明干练的感觉,看来宋懿行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都是从他母亲那学来的。“老爷不记得了么,去年太子殿下选妃的时候,我曾进过宫。就是在那金殿之上,我曾见过温小姐一面。”
“……哦,那次啊!”宋华坤恍然顿悟,不过既然提起了当初的事情,他就有些话要说了。“我都说了,那是太子选妃,咱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你非要说这次进宫,等出来,就能给咱们懿儿挑个媳妇回来。这都过去一年了吧,媳妇在哪里?看中的,还不是让人家给先抢了?就说了,看了也是白看!”
他这么一说,温如韬和温玉都分外尴尬,不知道这位大老爷是真不知道宋懿行与温玉那档子事情,还是假不知道。若是真不知道,那也未免太搞笑了。宋懿行可是来温家提过亲的,他这当爹的居然不知道?若是装的,那就其心可诛了。
温玉的目光斜过去瞥了宋懿行一眼,宋懿行接到目光后,便悻悻地开口说道:“爹,媳妇容易找,妹妹可不是年年都能有,您就别计较了,还是来谈正经事吧。”
宋夫人将小儿女的眼神来往看在眼中,不由微扬唇角,轻笑道:“是啊,老爷,瞧您都扯到哪里去了?”
宋华坤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回眸看向温如韬,一本正经地说道:“温大人,你这如花似玉的女儿,真的愿意分我们家一半?”
“说的什么话呢?”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夫人打断。被自己妻子瞪了一眼之后,宋华坤也知情识趣地闭嘴,将话语权交到了宋夫人手里。宋夫人看看略有些拘谨的温如韬父女两个,露出亲切的笑容,柔声说道:“让温大人和小姐见笑了,我家老爷也是开心过头了。”
“我与老爷成婚多年,膝下却只有懿行一个儿子。儿子主意大,老不听话,女儿才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些年,我们夫妻俩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再有一个女儿,只可惜我们上辈子未积满善福,始终未能如愿。温大人愿意让小姐认了我们做义父义母,我们自是求之不得的。”
“昨天懿儿与我说的时候,我几乎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情。不过,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来而不往,是为非礼。不能让温大人凭空少了半个女儿,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让我们行儿也认温大人为义父,不知道温大人意下如何?”
“这……”温如韬为难地说道。“本来宋大人和夫人一番好意,我却之不恭。只是令郎有爵位在身,我又如何敢僭越位份,自居长辈?”
“诶,温大人言重了。”宋华坤说道。“这件事情上,我们只谈家事,不论国事。你的女儿认了我们为义父义母,我的儿子,自然也该认你为义父,不然你不是吃亏了么?”
宋夫人从旁说道:“若是温大人还有顾虑,我们就先上报朝廷。若是皇上首肯了,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若是皇上有意见,那就作罢。温大人觉得,这样可好?”
宋夫人句句客气在礼,温如韬也无法推辞。事情拟定之后,宋夫人说先行个简单的认亲礼,等皇帝敲定之后,再来个正式的认亲之礼。
温玉到宋华坤和宋夫人面前磕头见过礼,收到了各自送出的礼物。然后转去宋懿行面前,去拜见这位新上任的兄长。
“玉儿妹妹。”他倒是改口改得很快,上前扶起盈盈下拜的温玉,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镯,递与温玉,说道。“我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临时匆匆准备的,妹妹若是不喜,也不要见怪。今后你我兄妹相依,若寻得什么好东西,必会将最好的那份留给妹妹。”
“多谢兄长。”温玉微微欠身施了一礼,伸手去接那镯子的时候,宋懿行却将手往后撤了撤。随即另一手抬了抬,隔着衣衫握在她的腕上,亲自替她将镯子套上了才算。温玉抬眼看了看他,见他正含笑地凝视着她。那表情,实在不像是一个当哥哥的给做妹妹的送礼物,倒像是给情人送定情信物一般。温玉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腕上的手镯也灼热了起来,感觉自己似乎一脚踏入了一个准备好的陷阱里。
“玉儿。”
听到宋夫人的唤声,温玉转身过去,唤道:“义母。”宋夫人牵过温玉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当初我在金殿上,第一眼看到玉儿的时候,就心生喜欢。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我家女儿,真是……我真要睡觉都会被笑醒了。”宋夫人说着,回头对宋华坤说道。“你们爷仨在这里聊,我带着玉儿到里边走走。”
宋华坤正与温如韬聊得高兴,“哈哈”一笑,扬手说道:“去吧,我们也正要商量要紧的事情!”
宋夫人扶了扶额,似乎对于自家老爷的口没遮拦很是无奈,说了句:“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晚宴,你们但管聊,到时候,我会让丫环过来唤你们的。”
“知道了,娘。”宋懿行应了声,然后别有深意地看着温玉说道。“妹妹,你好好陪陪母亲。”
“嗯。”
宋夫人带着温玉去了后花园,携着她的手,沿着花径徐徐地走,一边闲聊一般地与她说起了盛阳侯府现在的情况。或许是因为潘夫人的原因,加上她是宋懿行的母亲,温玉对于这位宋夫人也是怀了些戒备之心的。没想到,宋夫人对她却很是亲切,不像怀有什么恶意,反而像是真的非常高兴多了一个女儿似的。
从宋夫人话里,温玉了解到,宋夫人并非出自官宦人家,而是商户人家的女儿。与宋华坤认识,是源于一次他到她父亲的店里买古玩。虽然她没有明言,为什么她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能够嫁给侯府公子做正妻,但温玉差不多可以推测知道,她估计是设计了宋华坤。
温玉曾经不止一次的听说过,盛阳侯老爷之所以卧病多年也没有传爵的原因,就是因为觉得两个儿子都不成器。长房的宋华乾,温玉便不提了。二房的宋华坤,今天一见,觉得有些憨憨的,而且说话也非常直来直去,看着像是没什么心眼的人。而宋夫人就不一样了。当年宋华坤又正值年轻气盛,涉世未深,宋夫人既然能生出宋懿行这样的儿子,想要设计宋华坤,无疑就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
但尽管如此,宋华坤还是有三个姨太太,而且都是在宋夫人进门之后纳的。这让温玉心底泛起了对宋夫人的丝丝同情,暗叹果然就算宋夫人有再高的手段,也无法阻止这些名门贵胄的纳妾之心么?
两人相携步入花园中的亭子,便有丫环捧着瓜果上来。等她们退下之后,宋夫人信手剥着一只甘橘,一边与温玉说起宋懿行的事情来。温玉本想帮她服其劳,却被她笑盈盈地塞进了另一只橘子。
“你与懿儿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义父是糊糊涂涂的。主要是懿儿一会儿与这家的小姐,一会儿又与那家的小姐,把他给搞糊涂了,后来他也懒得管了。加上懿儿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便由着他去了。不过,那些都是往事了,你就搁在肚子里,让它烂掉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经营
在宋家用过晚膳,父女俩告辞回家。临别之前,宋夫人亲热地拉着温玉的手,嘱咐她一定要经常过来走动,还让宋懿行亲自送他们回府。
到家后,温如韬请宋懿行进屋坐会喝杯茶再回。温玉说道:“爹爹,我有事要与兄长说。您先去歇着,我陪兄长在院里走走。”
温如韬在晚宴上喝了点酒,他是个文弱书生,比不得一直在官场里打滚的宋华坤,酒量本来就差。又坐着马车一路颠来,便觉有些不胜酒力,昏昏欲睡了。听得温玉这么说,便由得她去了。
两人出了房门,并肩在廊下徐徐而行。夜色已经有些浓了,廊下亮起了点点昏黄的灯光,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温玉回眸看了眼走在身侧的宋懿行,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答应认亲,你应该不会顾忌那些谣言才对?”温玉确信那些谣言在短期内能够传得这么开,他必定功不可没。若是真对他有所影响的话,他是不会使这个力的。
“我是在帮你啊。”宋懿行笑了笑,忽而又扬了扬眉,说道。“怎么,你不想我们成为兄妹?还是说,你想做我的二房?”
“去你的……正房都没娶,却一直将二房挂在嘴边,有你这么不着调的么?”温玉瞪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抿嘴轻笑,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不免说道。“今后我们就是兄妹了,有些事情就别再胡说八道了。义父义母都盼着你娶妻生子,你就不要再三心二意,今天张家小姐明天李家小姐的,早些定了,免得二老为你担心。”温玉说完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了一句,也免得我还要时刻提防你。
宋懿行闻言,“呵呵”笑着说道:“我这是多了个妹妹,还是多了个娘亲啊?”
温玉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爱听不听。”
“有劳玉儿妹妹担心了,兄长自然也是有成家立业的心愿,只是我们母亲说了,娶妻当娶贤,不然会家宅不宁。而且子女聪明与否,多半都是随娘亲的,所以为了我们宋家的将来,择妻必须格外慎重才行。”
温玉不由轻笑一声:“你从哪儿得出来的谬论?一般来说,女儿像父亲,儿子像母亲,而且,这大多指的也只是外貌上,与聪明不聪明是不相干的。两个极聪明的人,也有可能生出笨孩子呢!”
“那也是极少数吧,不能总拿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来说事。”宋懿行不以为意地笑笑。“母亲很喜欢你,有时间,便来侯府陪母亲说说话吧。对了,承爵分家的时候,将宋家名下的商号产业全部给了伯父家。偌大一个侯府的日常开支,光靠爵位附带的田地收入以及我和父亲的俸禄,维持得太过勉强,所以娘亲从外公那里要了一个商铺过来,这几天正在烦恼开什么铺子。”宋懿行停下徐徐而行的脚步,回头看着温玉。“我和母亲都没有经过商,父亲更是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其他了。我看你在京学里开游戏社开得挺好的,应该可以提供些经验和主意。”
温玉也不由抬眼看了看他,这家伙认真正经起来,还是很有气质和魅力的,却不知为何他在她面前总是一副阴险小人的样子。“我会的。”温玉倒也是一直都在想开店的事情。她如今的游戏社虽然收入可观,但毕竟客户群体有限,开到外面,难保会门可罗雀,所以,终不是长久之计。正巧宋夫人也要开张店铺,虽然她不一定能提得上建议,帮得上忙,但跟在她后面看看,熟悉一下正式的开店进程和步骤,涨些经验,也是好的。
宋懿行点点头,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嗯。”他正经起来,温玉还真有些有习惯。等他走出好远之后,才反应过来,匆匆唤了家里的长工送他出去。
温玉在宋家收了不少礼物,光看便知道价值不斐。她是做小辈的,虽说可以只收不送,但是毕竟只是义父母,不是嫡亲的,总还是得送些回礼,方显得温家的教养。长辈送晚辈或许以贵重显珍爱,晚辈送长辈,就要送心意了。而女孩子送长辈,无非也就是绣品画像之类的东西了。
温玉将以前闲暇时候做的绣品都翻出来看了看,挑了一幅山水绣画,准备明天拿去裱了,送给宋夫人。宋华坤那边的礼物,温如韬帮她备着了,是一套茶器。这样下来,就只剩宋懿行那边的礼物了,温玉看着手边的一个香包和一个小布偶,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送香包吧,普通一点。像刘朝绪,她就送过他好几个香包了。
将礼物准备停当,温玉就要再次去宋家登门了。温如韬由于要重新回去任上了,便没有陪同温玉前去。他临出门前,对温玉说道:“爹爹的本意,是想让你认在宋家长房。毕竟现在宋华乾的职位只是比爹爹略高,加上你与世子的这层关系,咱们两家勉强算是地位对等。不想,答应的却是宋家二房。”
“宋懿行如今承着爵位,宋大人也已官至太仆寺卿,就算他们说只论家事,却始终还是压着我们一头,唉,如今这弄得,还真像是卖女儿似的。”温如韬对此感到分外郁闷,本想借此法打消那些传言,如此一来,恐怕的旧的传言刚退,新的传言又要起来了。“宋大人虽然有些糊涂,却是个良善之人,他家中之事,恐怕都是由宋夫人母子来决定。爹爹也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只是提个醒。虽然认了亲,但宋家毕竟不是骨肉至亲,万事多留个心,不要吃了闷亏。”
温玉一一应了。送温如韬之门后,又遣了家中长工去瑞王府送信,告诉刘宜光自己今天去盛阳侯府还礼,明天再过去王府。
到了侯府,宋华坤父子俩也都上朝去了,温玉直接被丫环领进内堂。三位姨娘正在宋夫人房里说话,宋夫人便将温玉介绍给了三位姨娘。相互见礼时,温玉便已经将三位姨娘细细打量了一番。虽然各有各的美貌,却都不及宋夫人的风韵。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没有子女,温玉便猜是不是宋夫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坐着无聊地闲话了一番,宋夫人果然便说起了店铺的事情。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更何况,咱们这么大一个侯府,每天的开支实是惊人。早知如此,当初就算多花点钱,也要从长房那边买间铺子下来。如今虽然腼着脸从娘亲那边要了间铺子来,咱们家却是一屋子都不懂经营之人,完全不知从何入手,真是愁煞人了……对了,听懿儿说,玉儿在京学里开有一家游戏社,而且经营得很好?”
宋夫人怎么说都是商户人家出身,怎么可能会不懂经营之道,这话说得分明是想考考温玉的见识。温玉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游戏社,然后说道:“京学里毕竟与外面不同,虽说经营游戏社积累了一些经验,却不足以借鉴。不过,成亲之后,游戏社就只能放弃了,所以必须另谋出路。所以,义母若是筹建铺子,还请将女儿带在身边,长个见识。”
宋夫人笑着说道:“我们这些个人,可就数玉儿最有经验了。母亲我可还是巴巴地等着玉儿给些建议呢!”
温玉见左右躲不过,只得理了理头绪,说道:“关于经营之道,我倒是曾在一些书上看过,不知母亲这回的店铺是新铺子,还是有过经营的老铺子?”
宋夫人说道:“是全新的铺子。东市扩建了,新辟了一条街。父亲从官府手里买了两间,知我有需,便匀了一间给我。”
“那义母可想好要开什么铺子?”
宋夫人叹气道:“就是连开什么铺子都想不好,才一筹莫展啊!”
温玉想了想,问道:“既是新扩的,可知左右、或是同一街道的,都是些什么铺子?”
“这倒是不知。”
“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既然母亲问我,我便说说自己的想法。若是说错了,母亲也勿怪,只当女儿是年纪小,不经事。”
宋夫人微笑地看着温玉,说道:“玉儿不必这么紧张,不过就是母女间聊下经营之道罢了,哪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
温玉知道宋夫人是想看看她的见识,为了不被看轻,温玉琢磨了一番,说道:“依女儿之见,有两个可行之法。一是承着外祖家的生意做,这样货源和客源都有保障,又有经验可循,比较省力。但问题在于外祖家在那条街也有铺子,怕会形成竞争。第二个法子,就是看左右卖什么。若是大家都卖同类的东西,其实也是好事,可以形成特色街。久而久之,有了名气,以后大家要买此类东西,就会自然而然地来这条街上。有客源,自然一切皆有可能。”
宋夫人点点头:“玉儿说得有些道理,不过这么说来,还是得去那条街上走走才行。”
“嗯,最好还是实地看看比较好。”
宋夫人颔首,当即便吩咐下去备车,她要与温玉一起去东市一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店铺
温玉跟着宋夫人到了东市新扩的丰汇街,以她们的身份,自然是无法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的,只能坐在车里,撩起窗帘子的一角往外窥望。
街道是新近修整的,非常整齐干净,已经开张的店铺很少,所以来往的客人也很少。但是看那些已经开了的店铺,却是五花八门,衣食住行,什么都有。到了宋夫人的铺子,下车的时候,温玉留心左右看了看,发现那铺子的位置还是相当不错的。临近十字街口,对面走几步便是原东市的繁荣地带。左边的铺子是个卖古玩器物,右边是个规模挺大的茶馆,对面则是一家卖桌椅的铺子。
温玉又问了宋夫人娘家在这条街上的另一个铺子在哪个位置,得知竟然就是左边的那个古玩铺。温玉说道:“当初外祖家买这两个铺子的时候,便是准备要开成通铺吧?这样的话,那还是承着外祖家的生意做比较好,货源和客源都不用愁,而且外祖应该也会乐意让义母占这个便宜。”
宋夫人点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虽然知道宋夫人应该一开始也是这个主意,却故意弄成自己一窍不通、一切由她作主的样子,温玉还是问道:“义母不再考虑一下么?”
宋夫人笑了笑,说道:“其实之前我问过你兄长的意见,他差不多也是这么说,但我心中还是有几分迟疑。毕竟两家毗邻,又卖一样的东西,委实有些抢生意的味道。现在玉儿你也这般说,那铁定就是这样无错了。”宋夫人当即唤过原本在铺子里看守的两个家人,吩咐他们去联系工匠,将铺子参照着隔壁的改建。又派人去娘家约时间,要请外祖建议雇请哪些人员之类的。看她一切都早有安排,温玉便坐在旁边不再挺插话,只是转着头细细地打量铺子里面的构造。
这条街的店铺改装出来伊始,都是一样的格局。分为上下两层,左侧是柜台,右边是货架,货架之后有扶梯上楼。方才过来的时候,看有些已经开张的店铺改了格局。像旁边那个茶铺就是把外面的柜台给拆了,挪到了最里面,然后扶梯改成了左右两边悬空环抱着上楼。这样看上去就会觉得店面的空间宽敞许多。
宋夫人吩咐完事情,见温玉正在打量着铺子,笑着说道:“玉儿之前好像说过,也对经营铺子很感兴趣,要不,这家店,就由玉儿来打理吧?”
“啊,不……”温玉连忙推辞道。“这铺子,是外祖的一片心意,而且对于侯府而言,也非常要紧,怎么好拿给我蹧蹋?我不过就是出于兴致想开个铺子,闲暇的时候有些事情忙,打发下时间,赚不赚钱还是在其次了。所以,义母千万别将这么重的担子落到我肩上来。”
宋夫人也不坚持,叫过一个叫阿良的伙计,笑着对温玉说道:“这是从你外祖家特意调过来的伙计,在东市的店里已经做了有十年了。关于铺子的事,玉儿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尽管问他。”
温玉正愁该如何去打探铺子的消息,不想宋夫人便引了一位资深人士过来供她咨询,当即大喜过望:“多谢母亲。”温玉眼下最想知道的,自然就是现在这条街上可还有铺子在卖,大概卖多少钱。
阿良说道:“应该还有没有卖出去的铺子,但剩下来的这些,位置肯定都不好,在街的最里头。位置好的铺子,像东家买的这两个,都是第一时间从官府手里买的,现在要从别人手里再买的话,价钱估计就得翻倍了。”
温玉想了想,说道:“我不要位置好的,就要那些个偏一些的。你帮我到官府里打探一下,看现在买一间大抵要多少钱?”
“是,小姐。”
阿良出去之后,宋夫人带着温玉去了旁边的茶楼,要了个临街的包间,一边喝茶,一边看对面街的那些店铺。几个杂货店生意一般般,倒是那个卖桌椅家具的生意倒是不错,陆续有人进去。派了家人过去打探了一下,得知这家具店主要做的是接订单的生意。一般很少人接寻常人家单件的订制,最主要的还是酒馆、茶楼等商用性机构大批量的桌椅订制。而且还打听到,这后面的街上很快就要新开一个坊里的私塾。月前也是从这里订了桌椅,这两天取货,过些天,私塾就要正式开学了。据说为了配合这个私塾的开张,街上这几天还有几个卖零嘴的店铺在改建了。因为有一部分孩子下学会经过这条街,孩子们最喜欢的无非是在下学路上买些便宜好吃的零嘴,一路吃回家去。这对于商家来说,就是极好的商机。
温玉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暗暗有了主意。等到傍晚时分,去官府打探消息的阿良回来了,汇报说道:“小姐,听说只剩了两个铺子,都是最里边的位置。铺子可以卖,也可以租。租的话,是二十两一年。租满二十年之后,铺子便是小姐的了。不过这二十年中,租期必须是一年一年签的。也就是说,一年租期满了之后,租户可以选择不续租,官府也可以收回。要买的话,便是一次性付清三百两。”
温玉想了想,觉得还是买比较划算,便问道:“如果要买的话,是如何操作,可否先付定金?”等私塾开张之后,除去上下学的学生,还会有往来接孩子的车马,人流量必定会增加。虽说余下的店铺暂时还无人问津,但是只剩了两间,这京中这么多商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既然都打听好了,自己差不多也能拿得出这个钱,那不如早定了安心。
阿良说道:“可以先付十两定金,三天之内,付清余款,拿地契。”
温玉当即便取了十两,让阿良先去将定金付了。想了想,又将他唤回来,让他以温如韬的名义付定金。宋夫人从旁说道:“玉儿,既然要买,为何不加点钱,买位置好一些的。虽说是同一条街,但黄金位置和偏僻的位置,客流有时候相差几十倍都不止。玉儿若是一时间筹不到那么多钱,母亲可以先帮你贴一点。”
温玉连忙解释道:“多谢义母,不过女儿要开的店,不必在那热闹的地方。而且开了店,将来少不了要过来看。世子喜欢清静,还是挑人少的地方比较好。而且让太多人看到他往来这边,感觉也不太好。”
宋夫人闻言笑着说道:“玉儿不说,我倒差点忘记了,你与世子是有婚约在身的。是不是应该,什么时候,让母亲见见未来女婿?”
温玉微微笑笑:“这是应该的,我回头便与世子去说。”
由于去年在联考中得了名次,温玉今年不用付京学的学费,所以节省了一笔钱出来,买个店铺还绰绰有余。温玉将钱交给温如韬,托他代买,然后过去瑞王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宜光。
刘宜光对于开店铺不是很感兴趣,但见温玉对此兴致很好,也便陪着她商议。温玉在听说那边会有一个私塾时,便想好了,准备开一个游戏用品和玩具店。之前,她在京学里普及了那么多游戏,很多会员回家也教会了许多兄弟姐妹玩,但那仅限于游戏道具简单的游戏。有些道具复杂的、制作起来比较麻烦的游戏,就只有游戏社有。所以,还是急需有个地方让他们能够比较容易地买到整副的游戏。温玉都想好了,等成亲后,不上学了,便将游戏社交给刘朝绪或者其他相熟的人,在游戏社打广告,让会员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以提供给他们便捷。至于玩具店,是附属的,主要便是针对那些私塾的学生们而设的。
“既然你都已经想好了,那便这样办吧。”
温玉挨着他坐下,问道:“怎么了,怏怏不快的?”
“以后,你是不是要分出一半的时间去盛阳侯府?”
温玉这才知他是为了她连续两天过去盛阳侯府而感到不高兴,毕竟他们之前分离了一月有余,好不容易重新相聚,应该好好一诉别情的,却又因为认亲的事情,一连数日不见人影。温玉连忙解释说道:“不会的,以后只要偶尔过去就行了。对了,义母想见见你呢?”
刘宜光摇摇头:“我不想见她。”
“为什么?”温玉好奇地问。
刘宜光没说话,沉默了半晌,忽而问道:“玉儿,当初在金銮殿上,皇伯伯问你谁比太子还要优秀的时候,若是没有我,你会怎么回答?你会回答谁,会是宋懿行吧?”
“怎么突然又提这件事情了?”温玉有些不解,迟疑了一会,心想难道是宋懿行找他说了什么了?
刘宜光没有接话,温玉回眸看了锦书一眼,锦书也是一脸茫然,看来是他自己又想多了。便不复理他,坐去一边和锦书聊天去了。
刘宜光见温玉不理他,知道她估计也生气了,便抛开自己的思绪,跟了过去。温玉回眸看他,问道:“不乱想了?”
刘宜光微红了脸,摇摇头。
温玉这才笑着拉着他坐下,将包括锦书尺素在内的屋里大小丫环都唤过来,说道:“世子与我买了间铺子,我们要做老板与老板娘了,要卖的东西,要大家帮忙一起做。当然,也不会让大家白做,是有报酬的!”
虽然是在王府,但是除了几个大丫环,小丫环们每月的收入并不多。而且一般卖身作丫环的,通常家里都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所以听说有报酬,立刻都眼睛亮晶晶了起来。
“做的东西,大抵上不是绣品,就是小件的木雕品,并不难做。支付报酬的方法的话,有两种。一种是按件算,做出来的东西,卖出去一件,就支付一件的报酬。没有卖出去的话,自然就没有。另外一种方法是,按月算。我每个月支付给大家一定数目的银两,然后我会给大家一份单子,大家只需按单子做。只要完成了,质量通过了,就可以拿钱。就算一件也卖不出去,也不会收回之前支付出去的钱。”
“就这两种方法,大家可都听仔细了?想好选哪一种,就到锦书这里登个记。还有一点,就是店铺开张伊始,并不需要太多的物品,所以暂时只限于这院里的人参加。若是让其他的人知道,那可就是一个名额顶替掉一个名额哦!”
丫环们纷纷应了,围着锦书叽叽喳喳的报名登记去了。刘宜光拥着温玉叹声说道:“你就是喜欢整这些东西。”
温玉笑着说道:“寻常人家的夫妻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刘宜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对了。”温玉推推他的手,问道:“去定风原的日子快到了,东西准备好了么?”
“奶嬷已经在准备了。”
“嗯……这次去的时间有点久,要不将于太医一并带上吧?”
刘宜光摇摇头:“京学那边会有大夫随行的。”
温玉知道这次是团队出行,自带太医有些太引人注目了。“那多备些药带着吧。”
“会让锦书带着。”
闻言,温玉心中不由一阵迟疑。因为平常刘宜光的药和食物都是由尺素管着的,他特意不带尺素,是顾及到她了吧。“把尺素也带上吧。”不管怎么说,安全是最重要的。见刘宜光没说话,温玉扶上他的手臂,说道:“尺素人也算忠厚,而且她也没做什么,我才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呢!”
“是么?”刘宜光有些置疑。
“不像吗?”
刘宜光看了看温玉,认真地回答说道:“相当、不像。”
温玉忍不住笑,说道:“对了,咱们这次出去,可得多留心宋大公子,别让他被设计了。”
刘宜光沉默半晌说道:“其实,嘉言和青瑜若是能成,也挺好。只是,我想应该是成不了。”
温玉想起之前宋嘉言也曾经说过,他是被瑞堇公主所嫌弃的,所以以青瑜公主和瑞堇公主的竞争关系,是绝对不可能再挑上他的。
“总之,我们多留意着,不要让宋大公子吃亏就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纷争
店铺买定之后,温玉赶在出游之前,将第一批需要赶制的布偶和游戏道具画了具体的示意图,发给了报名的丫环们。还画了店铺的改造图交给温如韬,托他请施工队来将店铺改成她所想要的样子。对于开店铺这件事情,温如韬还是非常支持的。田产是安身立命之根本,虽说现在有官职在身,不至于会三餐不继,但想要生活得好,就必须购置田产。他在朝中任了职之后,便买了些田地,如今温玉再买个铺子,也算是两全其美,相得益彰了。
出游那一日,还是一大早到京学府会合。这一天的天有些阴,看着有些要下雨的迹象。温玉找到刘朝绪,帮自己和刘宜光报了个道,转身准备回车里的时候,看到白染秋迎面过来。朝她行了个点头礼,便与刘朝绪说起护卫队的到位情况,以及今天的行程安排。温玉这才知道,原来此次奉命随车护行的,却是白染秋。看来有了一个当才人的义妹之后,他也渐渐得了皇帝的重用了。温玉隐约记得,白染尘曾经提过她兄长今年又要领兵出征了,但这都快年中了,他都没有出征的迹象,看来,那出征也是换人去了吧?
温玉回车后,与刘宜光说起这件事情,刘宜光说道:“应该是因为青瑜也要跟着一起去吧。”温玉本想着或许还有刘宜光也随车同行的原因,被刘宜光这么一说,又觉得是了。之前刘宜光也出过京,却也是不见皇帝有派出正三品的大将军带着大军护送。看来刘宜光心里也是明白的,皇帝是疼他,但比起他自己的亲生儿女来,却始终是及不过的。
温玉这回坐的,是瑞王府出京远行所用的专制车子。这车子,料是为着刘宜光量身定做的,不仅垫着柔软的褥子,连车壁都包了一层绸布,软软的,而且很光滑。车子里非常宽敞,足以容纳十几个人相围而坐。中间位置摆了张小桌子,贴着车窗下面还有一个小书架。刘宜光靠着车厢的最里面坐着,拿着刚发下来的行程图在研究。
温玉将车窗推开一条缝隙,推开了往外看。这次刘朝绪做了死限,他的万马社在录的有多少人,就只能来几个人,所以这次的人不过二十余人,几乎一眼可数。
宋嘉言到了,过来打招呼。正坐在一处说话,外面响起一阵纷攮声,温玉从车里探出脑袋看了看。看到了街口转进来了一辆奢美华丽的步辇,还有一串提着宫灯的宫女,想想便知该是青瑜公主到了。转着目光,左右瞧了一下,没瞧见宋懿行,便收身坐了回来。
很快,纷攘声就静了下来。但过了一会,纷攮声又起来了。难道又有什么大人物来了?温玉再次掀开车帘探出身,却发现那顶华辇还在原位,旁边围了不少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温玉隐约在人群中看到了苏叶,回头与刘宜光说了声,便下车过去查探消息了。
“苏姐姐……”温玉刚唤出一声,苏叶似乎没听到,挤到人群里面去了。温玉走过去之后,看到丁浅如也在,便过去问道:“丁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玉!”丁浅如说道。“我们刚才还在找你呢!这是青瑜公主来了,白将军觉得公主坐的步辇太过张扬,建议她换成京学里统一准备的车辆。但是公主任凭怎么劝都不肯换,白将军也不妥协,所以就争执起来了。”
正说着,苏叶从人群中出来了,向温玉打了声招呼,便兴致勃勃地说起了青瑜公主与白染秋之争的最新动态:“这回去的不都是京学府的人么,青瑜公主觉得,混在一群‘普通人’中,不坐这个辇子,就无法彰显出她高贵的身份。白将军让她换一般的车子,就是亵渎皇家天威。她已经抬了皇上出来压了,但白将军还是不肯松口,青瑜公主已经气得派人回宫,让皇上给她作主,惩治这个以下犯上的佞臣。嘻嘻,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这时,潘凝云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接了苏叶的话过去说道:“那位白将军胆子好大呢,公主说不换,他说一定得换。还说公主坐这车辇出京,太过招摇,会给出行的队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公主就说,那她不与队伍同行好了,就不会连累别人了。白将军又说,此次活动是京学府发起的,公主是因为随行京学府的队伍,才得已出游。若是脱离队伍,不想参与此次活动,请公主就此回宫,就不要出去玩了。把公主气得脸色都变了,你们说,白将军会不会被……砍头啊?”潘凝云抬手在脖子上横了横示意。
“应该不会吧?”苏叶说道。
丁浅如说道:“应该不会。有句话听说过没,叫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潘凝云和苏叶二人睁大眼睛看着本浅如,明显地表示没有听过这句话。丁浅如伸出两根手指在两个人的额头上用力地戳了一下,责道:“你们两个上课的时候都干嘛去了,文史课上先生说过多少次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大将军领兵在外,有时候就不一定非得听皇帝的命令。军队里奉行的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皇上既然点了白将军为将,负责护送我们去定风原,那他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最高指挥官,我们必须听他的,就算是公主也得听!所以啊,我觉得皇上应该不会治白将军的罪才是!就算要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治。不然你们想啊,这还没出发呢,领军的将军就因为与公主起了争执被治罪了,谁还敢接这趟差呀?”
“嗯嗯!”苏叶也会意了。“而且皇上还想白将军一路上尽心尽力地保护公主呢,不会在这个时候治他罪的!”
由于这场风波,出京的时间被生生地推迟了一个时辰。时近中午,在车子里等得闷了的学子们,便纷纷下车到京学的茶楼里用点心,准备吃饱了上路。刘朝绪也过来和温玉一桌喝茶,免不了又是一通抱怨。他本来咬死名额,控制人数,就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宋懿行那家伙竟然生生地让人腾出了两个名额,邀请了青瑜公主过来。这都还没出京,就有事了,那出京之后,还指不定会生出多少事端来?不过,幸好,这事有白染秋处理,不用他费那个神,不然,他非把青瑜公主这个麻烦之源给谢绝回宫去不可。
“对了,宋懿行人呢?”听刘朝绪抱怨,温玉才想起似乎一直都没有见他人。他不会邀请了青瑜公主来,自己不来吧?
“他很早就过来了。”刘朝绪想了想,说道。“哦,对,我好像看到他和四姐姐一起,往里边花园去了。”
“四姐姐……”温玉怔了怔才发应过来,哂然笑道。“我差点忘记了,还是我邀请四姐姐来的呢!对了,那位柳社主,后来有再找你么,他真的准备组车队跟在我们后面?”
“对。”刘朝绪说道。“他刚才还来找我呢,问我们怎么还没出城?真郁闷,宋懿行那家伙,邀请了人家来,自己倒清闲的,什么事都不管……我去看看,那事情怎么样了,再不启程,晚上要赶不到唐陵行宫了?”刘朝绪还是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快速喝完杯中的茶,便“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他刚下楼去,看到潘凝云急步匆匆地迎面过来。想到之前她和苏叶几个是留在那边看热闹的,现在匆匆跑回来,估计是有新情况发生了,便问道:“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啊?!”潘凝云平常时候是挺文静的一个女孩子,但是遇到刘朝绪时,不是害羞得躲在人家后面,就是一惊一乍的。本来迎面看到他过来,正有些慌乱,蓦然被他一问,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呆立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朝绪半晌得不到回答,被问的那家伙又怪怪地看着他脸红,觉得很是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就要启步往外走去。温玉在楼上看到,为潘凝云暗暗抹了把汗,忍不住出声唤道:“小凝,绪哥哥是问你白将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温玉这么一唤,刘朝绪的脚步自然停下来了。潘凝云也醒过神来,抬眼看了刘朝绪一眼,又红着脸迅速地低回头去,支吾着说道:“太子……太子殿下……过来了……”
“太子过来了?”刘朝绪惊了惊,没耐心再听她支吾下去,抬脚就走。
“太子殿下……正在和白将军说话……还问了……”潘凝云嗫嚅着说完,抬头间,才发觉刘朝绪早已走远了。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从视线里消失之后,再重拾情绪,快步上楼,来到温玉他们桌前,说道。“小玉,太子殿下来,还问了世子在哪呢!”
刘宜光听说太子问起他,刚抬了抬眼,便有学役带着太子的近身侍卫上楼来。
“世子。”那侍卫自然认得刘宜光,不消学役介绍,便快步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向刘宜光引见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宫装女子。“这是锦瑟姑姑。皇上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处处多有不便,便遣了一直在身边服侍的锦瑟姑姑随行。”
刘宜光只是淡淡地看了那锦瑟一眼,点了下头。锦瑟上前见了礼,便主动地站到了刘宜光身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旅程
在听说皇帝竟然派了个人专程过来随行的时候,温玉便已经抬眼将那位“锦瑟姑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虽然被称为“姑姑”,却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容貌端庄清秀,眉眼之间还透了一股英气,看着不像是寻常的宫女嬷嬷。
让温玉感到奇怪的,倒不是皇帝派人过来随行,而是为什么会是在这个时候派过来?如果没有发生青瑜公主招摇过市这件事情,这会儿,他们都已经在路上的吧?而且定风原之行,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议定了。刘宜光确定要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是皇帝要派人,应该早就有安排了,不致于到出发这一刻,才急急忙忙地派了个人过来。
“几位娘娘还准备了一些便于保存的糕点,供世子在路上食用,已经让锦瑟姑姑带着了。另外……”侍卫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双手奉上。“这是皇后娘娘进香时求来的平安符,世子和温家小姐一人一个,带在身上,可保一路平安。”
刘宜光“嗯”了一声,锦瑟姑姑便上前将盒子接下。温玉却是要说一声:“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那侍卫又说道:“这些本当是由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交给世子的,但是殿下在外边有事。为尽量不再拖延京学的公子小姐们的行程,所以由属下代劳。”
刘宜光点头表示理解,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侍卫说道:“无事,很快就能启程了,请世子稍待。”
刘宜光点头。
那侍卫行了礼,便告退了。皇家出来的侍卫,又是跟在太子身前的,果然非比寻常,一举一动,都气势十足。那侍卫走后不多时,便有学役过来说道:“准备启程了,请诸位上车。”
茶楼里的人三三两两地下楼,潘凝云蹩到温玉身侧,拉着温玉的袖子,小小声说道:“小玉,皇上和娘娘们,都对世子好好呢!”
被潘凝云这么一说,温玉才蓦然想到了,她为什么会有一种强烈的时间不对的感觉。除了没有事行安排临时派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竟是在茶楼里将锦瑟姑姑以及宫里带出来的东西,转交给刘宜光。由于青瑜公主那件事情,出行的人除了少数几个胆子大又爱八卦的人留在那边看热闹之外,其余的人基本上全部来了茶楼。那侍卫过来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也太有些唯恐别人不知道的架势了。
出了京学府大门,刘宜光先行上车了,温玉找到苏叶打探了一番,才得知太子过来后,虽然将青瑜公主劝下了,白将军却也因为顶撞公主,而致了歉意。而且温玉还打听到,太子离开之前,也留下了一位姑姑给青瑜公主。温玉琢磨了一番,心想皇帝此举难道是怕公主和刘宜光会在路上吃亏?他信不过白染秋?可是,皇帝是什么人呀,他若是信不过白染秋的话,怎么可能会将护送这一批人的最高指挥权交给他,更别说这队伍里还有他的亲生女儿和他最疼爱的侄子呢!
温玉回到车里,刘宜光正靠在车里闭着眼睛假寐。其实只要不涉及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刘宜光的情绪还是极少会出现波动的。如此一来,温玉又有些迷惘了,不知道自己当初强行叩开他紧闭的心门,想要跟他在一起,这样的决定,会不会不仅不能让他得到幸福快乐,反而会使他的病情恶化?
刘宜光察觉到温玉进来,却不说话,不由睁开眼睛,柔声问道:“怎么了?”
“锦瑟姑姑呢?”
刘宜光说道:“在后面车子里,与锦书她们一道。”
温玉坐身过去,挨着他坐下,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觉得有些奇怪。”
“嗯?”
“那位侍卫大人带锦瑟姑姑来的时候,茶楼里的人太多了。我听苏姐姐说,太子殿下离开的时候,公主那边也留了个姑姑下来。那一个,就低调多了呢!”
刘宜光沉吟一番,搂过温玉的肩,柔声说道:“不要多想。”
温玉想了想,料想皇家的事情太复杂,也不是她一个门外之人可以看清的。刘宜光看似漫不在意,其实他所知道的事情必定比她要多得多,只是他不想也不愿多想罢了。温玉点了点头,说道:“嗯,反正是想不明白的事情。”
车队终于启动了,温玉他们的车子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所以还是等了好一阵他们的车子才徐徐而动。见车子已经稳步前行了,温玉便坐开了一段距离,想找个地儿躺下来。今天一大早起来检查有没有东西忘带,而且现在又已经入夏,一到午后,便昏昏欲睡。
见她移开了位置,刘宜光不禁问道:“怎么了?”
“想睡会。”
刘宜光便移开一点位置,示意温玉躺去他那边。他那边有置了一个小榻,垫得比车里的其他地方要柔软一点,还放有两个软枕,可作枕头用,也可用靠枕用。
“那不是占了你的地方么?”温玉推辞。
刘宜光说道:“我不困,再看看行程图。”
“嗯。”既然这样,那温玉就大大方方地躺过去了。那地儿还留有他身上的余温,暖暖的,还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想到他每天都要吃药,所谓“是药三分毒”,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恶性循环,他的身体总比寻常人要弱一些。可是,若是让他停药的话,却也是不敢的。
辗转了两下,终于寻着一个舒服的姿势,闭起眼睛准备进入梦乡。刚朦胧地有点睡意,忽而觉得身后似乎多了个热源,睁开眼睛回头,便看到刘宜光挨着她躺了下来。温玉半坐起身子,想要将位置让还给他,却被他抱着躺了回来。虽然大抵知道他的用意了,却还是嗔声问道:“你不是说不困么?”
“……刚才不困,现在困了。”
看着他脸上因为说谎而出现的窘意,温玉也不再逗他了,笑着靠进他的怀里,说道:“那一起眯一会吧。”
“嗯。”刘宜光虽然这样应着,但是静静地抱着她不多时,便开始有些不安份了。先是如老鼠一般细细啃咬着她的耳垂,接着便在她脸颊上亲来亲去。本就是有些热的季节了,而且两人又紧紧地靠在一起,这样耳鬓厮磨之下,温玉更是觉得身上热得快沁出汗来。
“这样……不好睡觉啦!”温玉转过身咕哝了一声,却正好方便他一低头,便衔了她的唇过来,轻尝浅啜地细细品味。
“路上还很长,呆会再睡。”
“呃……唔。”温玉终于还是暂时性地放弃午睡的打算,认真地回应起他的吻来。一开始,只是浅浅的吻。你亲一下,我再反亲一下,嬉戏着。时而还会因为谁咬着谁的舌头,而轻笑起来。后来越吻越深,紧紧贴合的身体也开始厮磨起来,不知不觉中便从左右相对的姿势,变成了一上一下。时近五月,已然换了清凉的夏装,解开外衣的衣带,里面便只余了一件丝绸的兜衣。当灼热的掌心贴上赤裸的腰际,温玉蓦地从意乱情迷中醒过神来,微微地撇开头去,刘宜光的唇紧随着过来。温玉终是没有拒绝,再度与之深深缠绵,直到车子蓦地停了下来,外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唤了声“宜光哥哥”,随即车门被人推开,一个窈窕的少女身影便窜了进来。
车里的两人一惊,慌忙分开。那闯入的少女,吃惊地瞪大眼睛瞧着他们,却也并不害臊,反而“嘻嘻”一笑,脆声说道:“宜光哥哥,打扰到你们啦?”她虽然说了“打扰”,但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分明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刘宜光起身将温玉挡在身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半晌才缓过神来,僵着声音问道:“青瑜,不通报就闯进来,像话么?”
青瑜公主委屈地说:“我有打招呼……”
刘宜光也不想再跟她追究到底有没有打过招呼的事情:“你突然过来做什么?”
“我……”青瑜公主皱皱秀丽的琼鼻,满腹怨气地说道。“那姓白的不让我坐步辇,给我换了一辆破车。又硬又颠,颠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宜光哥哥,我要坐你的车子。不然,我一定会给颠死的!”
“不行!”刘宜光没想到她撞见刚才那一幕之后,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方便!”
“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啦!我不说话……我闭上眼睛,就睡觉,好不好?”
“……不行!”刘宜光难得板起脸来严词拒绝。
“哇……讨厌,你们都欺负我!”青瑜公主干脆耍起横来,捂着脸“呜呜”地大哭,将之前白染秋跟她作对,痛斥她太过张扬,强迫她换车。太子来了也不帮她,还训了她一顿之类的,全部倒苦水一般地倒了出来。
听得刘宜光直皱眉,她哭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把她赶下去。但是把她留下来的话,他和温玉就没得二人世界过了。正踌躇着,温玉伏到刘宜光耳侧,轻声说道:“让她留下好了。”
刘宜光还没点头,青瑜公主便已经破泣为笑,高兴地说道:“多谢宜光哥哥!多谢嫂嫂!嘻嘻!”之前分明哭得那样伤心,这会儿脸上却是一点泪痕都没有。
温玉似笑非笑地加上一句:“有个前提条件哦,不能说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出家
“留在车上,可以。但若是开口说话了,就得马上离开。”
青瑜公主是自己先提出只要能留在车上,可以不说话,只睡觉的。如今温玉顺着她的话,提出这个作先提条件,她也只能答应。
得到许可后,青瑜公主便贴着车厢躺下。似乎真是被京学那车子硌得慌了,终于又躺到柔软的垫子上了,忍不住左右打了几个滚,说不出的开心。一开始,她倒也是安安稳稳躺在榻上,浅浅的呼吸着,像是已经进入了睡眠。
温玉与刘宜光并肩坐在小桌子前,研究定风原附近有那些值得去的地方。青瑜公主一直听得他们二人靠在一起低声呢喃着什么,忍不住翻个身过来,面向温玉二人。虽然她闭着眼睛,但是从隐约抖动的睫毛中却是可以得知她正眯着眼睛偷窥。
温玉也不点破她,倾身过去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小册子,然后偎回到刘宜光身旁,翻着那册子,对刘宜光低语道:“我们走的是官道,所以这一路上都没什么特别的风景,不过,到了白山镇之后……就是这里……不要惊动他人……”温玉特地放轻了声音,一句话之中,只有个别词语才会稍微清晰一点。“从这过去……温泉……再从小路……有龙门会……”
现在已经是四五月之交,再过几天就是五月五,许多临江的地方都有龙门会。在京城时,往年的赛龙舟就是一年之中顶热闹的时节了。听说他们好像要偷偷脱离大部队溜去看龙门会,青瑜公主便立时来了兴致,翻身坐起来,说道:“宜光哥哥,你们要去,可要带上我一起!不然,我就把你们的打算全部说出去!”
温玉回眸看了刘宜光一眼,然后笑着对青瑜公主说道:“我们若是去,一定会通知公主一起。不过,现在,公主是不是可以下车去了?”
“青瑜公主本听得温玉答应了,正在心中暗喜,这时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的,不由“啊”地惊呼一声,然后又朝刘宜光撒娇求情。说自己不能坐那个车子,她禁不得颠,会没命什么的,一味地往严重里说。刘宜光是不想留她下来的,见她又欲开始作痛哭之状了,温玉说道:“公主,据我所知,此番出行,除了宜光之外,盛阳侯也是坐了自家的车子出来的。此次公主出行,好像也是盛阳侯邀请的吧?”
温玉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谁邀请她来的,谁负责接待。他出面邀请,卖了个人情给公主,在公主面前讨了个好,却将娇蛮无礼的公主丢给他们照顾,他却乐得轻松。想得倒美,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
“而且,公主在我们这边确实不太方便。”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更清楚了。她在这里,便是做了电灯泡,打扰到他们亲热了。不如去宋懿行那边,他一个人坐车子宽敞得很,而且他还没娶妻呢,自身条件也不差……
青瑜公主转着眼睛想了想,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下车去了。温玉凑到车门前,将车门推开一条缝隙往外张望。见青瑜公主在左右宫女的陪伴下,果然是往前面宋懿行坐的马车走去的,不由暗暗地在心中窃喜。等她坐回刘宜光身边,刘宜光非常自然地将手环上她的腰际,说道:“你似乎很喜欢设计他,而且每次设计了他之后,你就会特别高兴。”
温玉怕他误会,解释说道:“因为他总是设计我啊!礼尚往来么!我当然要设计回来,不能总让他占便宜,不是么?”
刘宜光轻声笑笑,不再提这件事情,转而说道:“你不是犯困么,睡会吧?”
“嗯。”温玉挪身过去,见刘宜光这回没有跟过来,不由问道。“你不睡么?”
刘宜光“嗯”了声,说道:“我再看看书。”
温玉捞过被青瑜公主丢到一边的软枕,一个垫在枕下,一个抱在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午睡。睡得迷迷糊糊间随意地翻身转过去,睁开朦胧的睡眼,瞧见刘宜光似乎没在看书,而是在发呆。抱着枕头半坐起身子,软声问道:“怎么了,宜光,在想什么?”
“玉儿……”刘宜光醒过神,略微沉吟了一番,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接下来的行程。”说着,他移身过来,拥着温玉躺回去,埋首在她的颈窝,良久之后,低声呢喃着说道:“如果没有我……玉儿也能生活得很好吧?”
温玉心中一紧,回身说道:“怎么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
“……是我想多了,我不想了。”刘宜光在温玉唇角亲了亲,不复而言。
温玉看着他慢慢合上的眼睑,虽然神态依然安闲,但温玉却总觉得他最近的状态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没有告诉她。
由于出京前耽搁了近两个时辰,所以当天晚上赶不及到唐陵行宫落脚,白染秋临时改变行走的线路,转道到了琛城的驿站下榻。琛城是个小城,驿馆也不大,除了青瑜公主和刘宜光可以住单间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二人以上共住一房。
丁浅如来问温玉要不要与她还有潘凝云三人住一间,温玉想到刘朝苓是她邀请来的,刘朝苓那性子又高傲清冷,虽然受相当一部分少年书生欢迎,但在小姐们中间,却是一个朋友也没有。“我还是跟四姐姐住吧。”刘朝苓就在附近,听见了,也没说什么。
温玉先去刘宜光那边坐了会,出来的时候,遇到宋懿行迎面过来。他一瞧见温玉,便苦着脸说道:“玉儿妹妹,愚兄可被你给害惨了!”
温玉知道是青瑜公主的事情,暗自憋笑,面上却严肃地说道:“不是兄长请的青瑜公主过来的么,怎么能说是被我害的?”
宋懿行说道:“我可没邀请她与我同车……而且我与她,男未婚,女未嫁,共乘一车实在于礼不合,所以,我只能去跟兄长那边挤了。”
温玉听出他这话中的弦外之音分明是在影射她和刘宜光呢,不由斜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撮合青瑜公主和大公子么,怎么,还没开始动作么?”她倒是很想知道,他会是个怎么个撮合法?
“你很心急?”宋懿行意味不明地瞅着温玉。
温玉笑了笑:“我忽然觉得青瑜公主挺好的,让她与大公子凑成一对也不错,兄长可要好好撮合啊!”
宋懿行觑着温玉,似笑非笑。看着温玉离开这边的院子,转进小姐们集中下榻的西院之后,方才移步走开。
温玉回到房中,见刘朝苓正坐在窗前看书,向她打了声招呼,便去加放的小床上坐了。吩咐紫菱去打些水来,她想随便洗洗便睡了。虽然瑞王府的马车够大够软的,但是颠了一天,还是够累的。
温玉洗漱完毕,换了清凉的睡衣,见刘朝苓还在看书,便说道:“四姐姐,赶了一天的路,不早点休息么?”
“睡不着,也不想睡。”刘朝苓说着,合上书,说道。“在家时,便一天到晚地睡,如今出来了,总得到处走走。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了吧,我想到花园走走,你要一起去么?”
温玉抱歉地笑笑:“我有些累,想先休息了,就不陪四姐姐去了。四姐姐记得带上燕草,多披件衣服,外面风有些凉了。早点回来,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刘朝苓应了一声,唤上丫环,便掩门出去了。
温玉躺在床上想了会刘宜光的事情,又想了会宋懿行那边的事情,便抵不过睡意,沉沉地睡去。一觉睡到天亮,伸着懒腰起来,下床的时候,目光冷不防地往刘朝苓那边的床上瞟去,却赫然发现床上没人!
温玉惊了惊,快步奔过去,发现的东西保持着昨晚的状态,没有变过。俯下身,在床上和被子里探了探,果然,一点温度都没有。
刘朝苓昨晚没有回来!
温玉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换好衣服,跑去找刘朝绪。刘朝绪也刚刚起床,得讯后,忿忿地斥了声“一个比一个烦”,连忙跑去找了白染秋。派出的人几乎将驿馆翻了个底朝天,仍然不见刘朝苓的人影。白染秋只得前往当地官府,让官府出兵帮忙找人。
上上下下忙着找人之时,刘朝绪忽然一击掌,说道:“我差点给忘记了!柳舜禹那家伙!我找他去!”刘朝绪急火火地奔了出去,不出一会儿,却是带了柳舜禹一道回了来。
“怎么样,你知道四姐姐的去处么?”
柳舜禹也是一副焦急的样子,不答反问道:“昨晚苓小姐走之前看了什么书,温小姐可还记得?”
温玉沉吟了一番,回房凭着一时的记忆,将刘朝苓出门前随手丢在榻上的书给翻找了出来,是一本《心经》。柳舜禹看到经书之后,便松了口气,说道:“苓小姐看来没有轻生之意,只是想出家!赶紧查查这附近的寺庙,一一排查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生离
大家都没有找寻刘朝苓的头绪,听柳舜禹说得肯定,刘朝绪便去要了一份琛城附近的地图过来。又找来一个在驿站任职的老文书,请他将地图上寺庙的所在地一一圈出来。然后派了人去,按照柳舜禹所说的一间一间的排查。
在等待消息回报的时候,温玉看着在眼前踱过来又踱过去的刘朝绪,忍不住说道:“不觉得很奇怪么?驿站又不是寻常民舍,可以任意出入,是有守卫的。而且因为我们来,当地官府加派了不少官兵来协助守卫。四姐姐与燕草不过是两个弱质女流,又不会飞天遁地,为什么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一个人都没有惊动?”
刘朝绪闻言,步子一顿,蓦地窜到温玉身前,警觉地说道:“有同党?!”
“同党不一定,但是有帮助她们的人,是肯定的!”
“是谁?!”刘朝绪一下子将眼睛瞪得老大,大有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干的,非抓他出来狠狠地揍一顿不可。竟然在他带队活动时,动这样的手脚,那不是故意给他找麻烦么?!
温玉之前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刘朝苓性子清冷,出行队伍中,能与她攀得上交情的寥寥可数。有可能、也有能力帮助她的可疑人物有三,第一个当然是她的“前男友”宋懿行。而且在离京之前,刘朝绪也曾看到宋懿行与刘朝苓在一起。第二个,就是眼前的柳舜禹。他说是担心刘朝苓的心情境况,自组车队,一路从京城跟出来。难保他的真正目的不是带着刘朝苓跑路的?第三个,就是那位白染秋白将军了。温玉就是觉得他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怪的。所以,无论在他做了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她都会觉得是正常的。
温玉将刘朝绪拉到门外,将自己的怀疑与他说了,让他留在这里看着柳舜禹,她去宋懿行那边探探情况。刘朝绪忿忿地说道:“我也猜八成就是他!招了青瑜公主这个大麻烦来不算,还要搞这样的幺蛾子出来!妹妹去看看,要真是他,我非把他赶出队伍不可!”
温玉找到宋懿行的时候,他正在花园里陪青瑜公主下棋。看到温玉来了,青瑜公主执着棋子轻笑,拄着下巴,看着她古怪地笑。温玉以为她是在笑之前车里被她撞破的那件事情,不由微微红了脸。
宋懿行的目光扫过温玉的脸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玉儿妹妹找我有事?”
“嗯,有点事。”
青瑜公主闻言,便将手中执的棋子随意地往棋盒里一丢,说道:“你们有事先谈吧,我回房睡一会。”她抓着团扇起身,轻轻扇着,袅袅娜娜地往垂花门走去,一边还在小声嘀咕着:“这都叫什么事,居然一停就是大半天。我们到底是出来玩的,还是出来住驿馆的,真是的!”她倒忘记了,若是她出京前闹了一阵,他们也不会住这驿馆来。
温玉回眸看着青瑜公主的身影在垂花门外消失之后,方才转回身,来到宋懿行面前,开门见山地说道:“四姐姐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
“你是说昨晚帮她从驿馆里出去?”
宋懿行很顺口就说了,温玉听得不由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缓过神来:“真的是你?!”
“嘘——”他居然还神秘兮兮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温玉觉得有些抓狂:“你知道四姐姐的打算你怎么不说啊?你竟然还帮助她出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全城的官兵都搁下正事,在找寻她的下落啊?!”
“让他们找好了,又不用你出钱雇请他们。”宋懿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绪哥哥申请的这次出游,只批下来十天,本来来回路上就要占去四天时间了,其余的时间还被耽搁在了这里……还有,这大半夜的,你让四姐姐她们两个女子出门,你能放心,会有危险的!”
“当然放心,我亲自送她们出城的。而且马车和护卫,早就准备好了,不会出事的,至少比我们这大队人马上路的,要安全多了!”
“你……”温玉有些气火攻心,忿忿地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说道。“说你的理由吧!”
“你是问我为什么帮她?”宋懿行仿佛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极寻常的事情。“她找我,让我帮她,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四姐姐为什么会想要出家?”温玉问道。就算是婚姻不顺,也不致于要出家吧?她在丹宁伯府住过一阵子,下人们对于刘朝苓冷待是有的,但是在衣食上也不致于亏待她。而且在京中,刘朝苓终究是伯府小姐,又久负才名,只消将眼界放得低一些,找门好亲事,也不是难事。温玉觉得那位柳社主就不错,对刘朝苓的习性很了解,显然平日里也是极用心的。若是出家了,就没有伯府替她遮风挡雨了,她是自幼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不一定受得了山里生活的清苦。
“总有她的原因吧。”宋懿行对此表示漠不关心。
“你没问?你是不是连劝都没劝?!”温玉再一次地站了起来。“她或许只是想让你出言挽留她一下……你却连问也没问,就这样把她送走了?!”
宋懿行抬眸看着温玉,淡淡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看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温玉不由气从中来:“你不觉得……你太绝情了吗?”
“你不也是?”宋懿行的眼神变了变,似乎也动了情绪。“你与刘宜光出双入对,公然居同房,行同车,毫不避讳地亲亲热热……”见温玉变了脸色,他不由放缓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人是有私心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常事,所以我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帮个外人来怨我?”
温玉心里沉了一沉,想反驳说她与他也不是自家人,随即想起如今已经认了他作兄长,确实已经算是自家人,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温玉沉默,宋懿行轻叹了一声说道:“你总是不惮以最坏的念头来打量我,倘若能够以平常心来看待我,你或许也能发现我对你……只要我们能够更亲近一些,我连成为兄妹都能接受,即使这样,你都不能给我些好脸色么?”
他说得情真意切,温玉心中百味交集,虽然他很是可恶,对她却是不差的。当初京学考试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的帮助,她才能顺利地进入联考。“我也不是故意戴有色眼镜看你,对你有偏见,可是,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
“我也知道她找我说出家这件事情,多半是想让我出言挽留于她。但是我对她无意,多说此类的话会让她别有遐想,有弊无益。所以,我也由得她去了。你若是觉得不好,再去将她劝回来就是。”宋懿行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温玉的手捉过来握着。
温玉光顾着惊异他的话,并未留意到他的小动作:“你知道四姐姐去了哪里?那赶紧告诉白将军,让他派人去找……”
“我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是是我的人送她过去的,循着昨晚大抵的方向寻过去,总是能找到的。”
温玉回眸,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拉着,赶紧缩了回来,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正是你的‘顺水推船’,使得大家忙前忙后地忙了一整天吧?”
宋懿行也不辩驳:“权且就当作是这样吧?”
“即是如此,那你就将功折罪,赶紧去把四姐姐劝回来吧!”
这么一说,宋懿行又踌躇了:“我一个人去的话,被误会成我舍不得她,就麻烦了。”
温玉横了他一眼,说道:“我找绪哥哥陪你一起去!”
“他知道的话,会打我吧?”宋懿行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温玉没好气地说道:“那让柳社主陪你去,这总成了吧?”
宋懿行只是瞅瞅温玉,一副非常憋屈的模样,却是不说话。
“好啦,我也一块儿去,行了吧?”
宋懿行终于笑着开口说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车马!”他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说道。“可以叫上刘朝绪一起,但是,他若是要打我,你可要帮我拉着他。”
温玉忍住笑,板起脸“呸”了他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宋懿行笑笑,也不在意。在他出门的时候,紫菱进园子来了,在门口朝宋懿行行了一礼,快步来到温玉身前,说道:“小姐,世子说要启程继续前行。”
温玉惊了惊:“四姐姐失踪了,白将军不是说暂时不走了么?”
紫菱说道:“世子说,单独走。”
“这……”温玉心里犯了难,当即携同紫菱一道去找刘宜光,说道。“宜光,四姐姐是受我之邀才来的,现在她不见了,我没法子丢下她不管,自己先走。而且反正我们之前也打算好了,去完定风原之后,便去宝定府的行宫住一阵子。所以,行程并不急,我们还是先将四姐姐找回来再去吧?”
刘宜光说道:“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找她了,我们留下来,也不过是多几个人滞留在这里罢了,对于找寻刘四小姐完全没有裨益。”
温玉只得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唉,其实是四姐姐之所以得以从驿馆出去,都是因为宋懿行助了她一臂之力。所以他大抵知道四姐姐往哪边去的,我方才刚劝服了他准备一起去将四姐姐寻回来,要不你也……”温玉是想叫上他同行,不想刘宜光却说道:“那你与他一道去吧,我先去定风原。”
温玉惊了惊,有些不明白刘宜光为什么这么坚持要马上赶往定风原,便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着走?现在白将军的人,还有琛城官府的人都在忙着找四姐姐,若是这个时候动身,与大部队分开走的话,不是会更加忙中添乱么?”
刘宜光闻言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这驿站地方小,人多,呆着有些气闷,还是先过去定风原好些。”
温玉见他执意要先走,也不再劝。她却是放心不下刘朝苓那边,刘朝苓的那个性子,一时性情上来,真的会剃度出家也不一定。所幸剃度之前,需斋戒沐浴,也即是说在三天内寻到她,就有机会将她劝回。刘朝苓是由她邀请出京的,出了这样的岔子,人不回去了,她如何向丹宁伯府交待?而且刚才宋懿行的意思也很明显的,若是她不同行的话,他极可能就会按兵不动。就算她将事情宣扬出去,他无奈必须带人去找,但在路上他稍微消极怠工一下,错过三天的黄金时间,等找到人,人都已经剃度出家了的话,那也于事无补了。
温玉想了一下,此去定风原还有一日的路程,刘宜光现在出发,慢慢走的话,要明天午后才能到,也即是说今晚还得找个驿馆住一晚。而她与宋懿行一行去找刘朝苓,人少一些,也能走得快些。再加上连夜赶些路,或许也能在抵达定风原之前追上刘宜光一行。温玉揣度了一下,便说道:“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先前往定风原,我与兄长去找四姐姐。”怕他误会,温玉还加上一句。“绪哥哥与柳社主也与我们一道去,若是找到了,就立即去找你,会尽快赶上你们的。”
刘宜光看着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温玉见他似乎不太高兴,便坐去他的身边,抱过他的手臂,说道:“只是分开一天,我只要找到四姐姐,确定她还安好,就立刻过去找你。不论劝不劝得回,我都不多留,好不好?”
刘宜光低低“嗯”了一声,抬手揽上她的肩,然后收紧臂膀,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却是再也没有说什么。
温玉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抬头看看他,唤了声:“宜光?”
“嗯?”他低低地应。
“会等我来吗?”
“……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圈套
事实证明,宋懿行总是能做得比温玉想像得要恶劣。就算她在旁边盯着,他却还是故意“消极怠工”了,带着温玉一行人,这边找找,那边看看,找来找去,就是找不见刘朝苓的人。一直奔波到傍晚时分,仍然毫不见踪影,宋懿行便提议说要不先找个客栈歇一会,等天亮了再找。他存的什么心思,温玉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当即断然拒绝,说要连夜寻找。不管宋懿行窜掇刘朝绪他们怎么劝说,温玉始终坚持继续找,绝不松口。宋懿行到底还是不忍心她连夜奔波,装腔作势地再寻了一处之后,便将他们带到了距离琛城大约有半日路程的法华寺。
开门的是个小尼姑,一看来了这么多男子,便将半个身子缩在门后,小声问道:“天色已晚,各位施主有事的话,请明天再来。”
这种情况,只能由温玉上前说道:“小师父,请问,你们寺中今天是不是来了一位京城里来的小姐……”见那小尼姑一阵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温玉连忙继续说道。“我们是她的亲人,请让我们与她说几句话……她若是再执意如此,我们即刻离开,绝不勉强,还请小师父行个方便。”
小尼姑看看温玉,又看看她身后的宋懿行一行人,见无一不是衣着华丽、仪表不凡,确实像是从京中出来的贵人,便让温玉他们在门外稍等,她回去禀报她师父。
此时已经夜近中宵,山里的风又较山下大些,温玉是以山下的标准穿衣出来的,这会儿在山口上站了会,便觉得有些冷了。刚扶了扶手臂,身上便被披上了一件斗篷。微微吃了一惊,回转身,却是宋懿行。“冷了吧,幸好我多带了一件。”
温玉看看他身上穿着的单薄的绸衫,不知他所谓的“多带”所从何来。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拒绝他的这份好意。刘朝绪从旁看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玉纠正道:“也有可能是既奸又盗。”
宋懿行闻言,苦着脸说道:“我只是照顾下妹妹,有这么严重么?”
“玉儿妹妹是我妹妹,才不是你妹妹!”刘朝绪现在看宋懿行是一千个不爽,一万个想揍他,之前还要赖他带路,就一直忍下了,现在可是磨拳擦掌着,巴不得一言不和,冲上去按住他就是一顿揍。
没想到宋懿行却非常地谦让:“好吧,是你妹妹,其次才是我妹妹……多个人照顾妹妹、对妹妹好,是好事,难道不是吗?”
刘朝绪却不依不饶地想继续跟他争辩,这时门再次“吱”地一声开了,在寂静的夜空中听来显得分外刺耳。小尼姑再次探出小半张脸来,瞅瞅温玉说道:“师父说,太晚了,我们不便接待男客,请明日一早再来。”
宋懿行自然是希望能多拖点时间,温玉却急着赶去刘宜光那边,便说道:“小师父,那我可以进吧?山路昏暗,他们几个下山倒也无妨,我便有些吃力了,还望小师父能够让我在寺中借住一宿。”
小尼姑想了想,退开一步,将门开大了些,说道:“女施主请进,其他人,请下山去吧。”
“妹妹……”刘朝绪有些不放心温玉独自留在寺里。
宋懿行却说道:“没事。”
紫菱回车取温玉的行礼时,宋懿行却将她叫了住,低低吩咐了几声。等到了禅舍,小尼姑出去之后,温玉便将紫菱唤过来,问道:“他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侯爷说,若是遇着什么不对的情况,让我高声尖叫。他听到后,就会派人过来。”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他这么说,难道是准备等在外面?他倒是有心了。正想着,小尼姑抱着被子进来了。紫菱上前去接,温玉便唤住小尼姑打听刘朝苓现在的情况。小尼姑说道:“那位女施主是午后过来的,说已经心灰意冷,想要剃度出家。主持看出她心绪不稳,该是别有牵挂,就没有立刻让她斋戒焚香,只是留她暂且住上几天,看她是否会改变心意。刚才我回禀师父的时候,师父说了,既是家人寻来,自然是要让你们见面的。只是现在天色已晚,那位施主也已经睡下,所以明天再见也不迟。”
古人本来便睡得,现在又已经过了半夜。温玉只得点点头,说道:“是我们深夜打扰,太过冒昧了。明日自当到主持大师跟前,向各位师父赔礼致歉,并添些香火。”小尼姑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出门去了。
温玉在门口站了一会,想了想,终还是关了门回房来。紫菱见状,问道:“小姐,不去找四小姐了么?”
温玉应了一声,说道:“嗯,她们待我们以礼,也没有拦着我们见面,我们再偷偷摸摸的,就太失礼了。先休息吧,明天早上早些起来,去看四姐姐。”
“好。小姐,我看外面有口井,我去打些水来洗脸用。”
温玉草草洗漱了一番,躺在窄小的木床上,虽说奔走了一天,身体已是累极,却怎么也睡不着觉。总觉得刘宜光那边似乎有事,但是刘宜光既然没有说,之前也没什么风声,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吧?等明天一早醒来,去见过刘朝苓,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后,便将劝说的任务留给柳舜禹,自己马上启程去赶刘宜光的马车,很快就能追上了。温玉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清晨,被窗外鸟儿的鸣叫声唤醒,温玉揉揉眼睛坐起来,紫菱已经打了水进来了,说道:“小姐,方才小师父过来过了,说小姐若是醒了,便可以过去见四小姐了。”
温玉匆匆洗漱好,顾不上吃早点,便急急找了小尼姑带她去刘朝苓那边。刘朝苓换了一身粗布长衫,在禅舍里坐着,看到温玉进来,也只是略微抬了下眼,什么也没有说。恁是清晨,神情之意,也颇有倦意。
“四姐姐。”温玉唤了一声,并不坐下,而是直接劝道。“回去吧,大家都在外面等你。”
“宋懿行呢?”刘朝苓淡淡地开口了。
温玉心中顿了顿,刘朝苓开口就问宋懿行,果然还是放不下他么?“……也在外面。”
“与你们一起来的,还有谁?”
“还有绪哥哥,和茯苓社的柳社主。”
“刘宜光没有与你一道来?”
“……嗯。”
刘朝苓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他想要设计的人,看来就是你了。”
“设计?”温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难道……四姐姐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刘朝苓冷笑:“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找他,让他帮你……”温玉蓦地想起,宋懿行说了刘朝苓找他帮忙,也说了刘朝苓有出家的念头,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明那天晚上他送刘朝苓从驿馆出去是刘朝苓主动要求的!倘若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么,肯定是刘宜光那边有事!
“宜光……”温玉的心不由一记猛缩,转身都来不及唤上紫菱,便快步飞奔而出。奔出法华寺,便看到石阶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倚着山门而立。发梢和单薄的绸衣,都已经被清晨的露水沁湿,仿佛真是在这边站立了一个通宵。听到急急的下阶声,他回转身来,轻声说道:“不要去。”
听他的意思,是承认这一些都是他所设计的了。温玉的心蓦然间被一团无名之火胀满,想痛骂他,更想狠狠地打他,但终是用不带温度的目光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分辨出下山的方向,快步而去。
“玉儿!”宋懿行向前几步,侧身挡到温玉身前,拦住她的去路,说道。“不要过去,那边……会有危险。”
温玉心中一颤,果然,果然是刘宜光那边有事。“我必须过去!宜光在那里!”
“玉儿……”宋懿行抢上一步,拉住温玉。“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刘宜光不会有事。”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温玉冷眼看他,甩开他的手往前。
“你就听我一次……刘宜光没有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过去,他也不想你出事!”
说起这个,温玉心中便是一阵气血翻腾。刘宜光虽然欲言又止,但是他原本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他是希望她能够在身边的,但是她却让他先行过去……她只当是寻常地分离,短短一天,确实无伤大雅。但是若真有大难当前,以刘宜光的身体状况,即便是一刻钟,也会有生离死别的危险!
宋懿行见这样说不仅没有打消温玉的念头,反而使得她脸色一变,情绪愈加激动,连忙改口说道:“我送你过去。”
“不需要!”温玉断然拒绝,挥开他伸过来的手,绕开他,急急忙忙地往山下赶。宋懿行也不再说什么,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面。温玉走得急了,被石阶或者树根绊到,快要跌倒的时候,他还会适时地窜上前去,扶住她。而后在温玉发怒之前,适时地松手退后,继续保持两三步的距离。
在山脚,遇上了准备上山的刘朝绪和柳舜禹,温玉三步并作两步上得前去,开口便说:“绪哥哥,我要马上赶去定风原!”
刘朝绪见她脸色惨白,想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连忙引着她上车,说道:“我送你去!”
柳舜禹见他们要走,连忙问道:“苓小姐怎么样了?”
温玉心中一顿,这才觉察到自己一想到刘宜光会出事,就急急忙忙地出来了,刘朝苓和紫菱都还在寺里。“她没事,在禅房。”
柳舜禹点头说道:“你们有事先赶去,我去接苓小姐。”
进到车里的温玉听到这句话,想到柳舜禹终究是个外人,又不知他品性如何,就这样让他去接刘朝苓,似乎并不怎么妥当。迟疑片刻,说道:“绪哥哥,要不你与柳社主一起去接四姐姐,还有紫菱也在那儿……我先走一步。”
“可是,你一个人……”刘朝绪当然不放心温玉一个人,宋懿行见状,连忙抢着说道:“我送玉儿妹妹过去。”
“不用你送!”温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叫了起来。“车夫,麻烦开车,去定风原,马上去定风原!”
“怎么回事?”刘朝绪有些傻眼,他从没见过温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不由回眸看向宋懿行,责问道。“是不是你惹妹妹生气了?!”
“嗯……我会向她解释清楚的。”在车夫一甩马缰,马车开始前行的时候,宋懿行按住刘朝绪。“没事,我陪她去就行,若是她有事,我拿命给你偿!”说罢,他箭步上前,一个跃身,轻健地上了马车,坐到车夫身旁,低声与他说了路线。
温玉透过车帘的缝隙看见宋懿行上车,想着他必是来阻止自己去找刘宜光的,当即掀开帘子,不顾疾驰的马车,便要往车下跳。
“玉儿!”宋懿行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抱住,硬是抱回了车中。
“放我下去!”温玉挣扎着。
宋懿行用腿压制住她乱蹬的双腿,将她乱舞的双手一并抱住,当头喝道:“你冷静一点!你就算过去又能怎么样,你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又能帮得他什么?”
被他这么一喝斥,温玉才有些醍醐灌顶,怔怔地醒过神来,不再挣扎。宋懿行知道她是冷静下来了,慢慢松开紧紧抱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冲动,刘宜光一直没有与你说,也是不敢贸然让你搀入其中。”
“……到底什么事情?”温玉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况,从而声音有些沙哑。
“是瑞王爷。”宋懿行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瑞王爷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似乎是关于刘宜光的生世……”
“瑞王爷……怎么可能?!”温玉抬眼看他,表示不解。“瑞王爷一直迷迷糊糊的,根本就说不了话!”她在瑞王府住了这么久,从没听过瑞王爷说话。就是跟他一起玩,他玩得高兴了,就“咿咿呀呀”地叫,就像是刚满周岁的婴儿一般。
“不清楚。我听人说,在二十年前,瑞王爷虽然痴傻,但还是会说话的,只是口齿不清,逻辑不明,与六七岁的孩童差不多。情况恶化是与瑞王妃成亲之后,有一日夫妻俩大吵了一架,然后瑞王爷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被刺激到了,便再也不说话了。王府上下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让他重新说话。瑞王妃自那以后也一直郁郁寡欢,生下刘宜光后不久,就去世了。此后,瑞王爷也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虽然被救了回来,却是迷迷糊糊,状若刚出生的婴儿了。”
“但是近来,瑞王爷的情况有所好转。前几天,他的神智忽然清醒过来,说了什么。皇上听说后,便匆匆将瑞王爷接回宫中,屋里侍奉的丫环也全部不见了。”
“不见了……”温玉听得一阵心惊,她与瑞王屋里的几个丫环也是极熟的,真不知道她们是知道了什么样天大的秘密,就这样“不见了”。“宜光……宜光知道吗?”
宋懿行说道:“我本来见他依旧出行,猜他应该是知道有异,却不知确切事情的。但是他又选择独自先行,放任你随我来这里,想来该是知道了。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双方都不想伤害他,都会顾着他。你不与他在一块儿,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双方?”温玉抓住了关键点。“双方是什么意思?”
宋懿行神情沉重地说道:“是皇上,和胡卢王。”
“胡卢王舅舅……来京城了?”温玉吃了一惊。
“按原定行程,该是这两天进京。但是胡卢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瑞王爷那件事情,强烈要求接刘宜光去胡卢国。胡卢国本便是以女子作为家庭核心的国家,不论刘宜光的真实身世如何,他是胡姬公主的儿子,这铁定是没有错的。所以,胡卢王提出接回刘宜光,倒也合乎情理。但是,我朝是以男子为尊,子嗣更是家之根本。刘宜光又是皇室子孙,若是让胡卢王接了他去,皇室颜面何存?”
“……你是说,宜光……有可能,是皇上的孩子?!”
宋懿行正颜道:“这我不敢随便揣测。当初的事情肯定还有隐情,而且关联甚大。所以这件事情,弄不好,是会引得两国开战的。所以,不光是我,就是刘宜光,也是希望你能够置身事外的。”说着,宋懿行软了口气。“我向你保证,刘宜光不会有事,你就不要搀和进去了,好吗?”
温玉沉默着,将宋懿行所说的事情,结合往常皇帝的表现,极有可能,刘宜光真的是皇帝的孩子……那么,他现在的处境,就是在“父亲”与舅舅之间取舍。两个都是极疼他的人,他肯定很难做这个抉择。这几天,他时常会陷入长时间的沉思,肯定也是在想这件事情……他在犹豫,在彷徨,他做不了决定。这个时候,她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帮上他什么,但是只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他也能多一些面对这些事情的勇气吧!
“不,我要去!我要马上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追踪
“玉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现在过去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帮不上忙倒算了,若是被某一边拿住,岂不是会干扰到刘宜光做选择?”
宋懿行苦口婆心地劝。他觉得他已经将利弊都剖析得很清楚了,孰轻孰重也很明显地摆在她前面了,为什么就是说服不了她呢?难道自己一直都看走眼了,其实她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笨蛋吗?
“闭嘴!”温玉被他说得头都大了,喝了一声。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对车夫说道:“师傅,不管他之前与你说了什么,麻烦马上去定风原。”听到车夫的应诺后,温玉缩回身子,看到坐在对面的宋懿行。虽然被她喝了一声之后,依言闭了嘴,却拿那种看笨蛋的目光看着她。温玉不由地气不打一处出,说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按照道理和利弊来抉择的。所谓情理、情理,情字是排在理字前面的!”
宋懿行懒懒地靠到一旁,拿眼角的余光睥睨着温玉,一副“我不想与笨蛋说话”的模样。
温玉也懒得再跟他说,其实按他那套理论,最傻的就是他自个了。从利弊上来说,金枝玉叶多好,侯门贵女多好啊,他都攀上青瑜公主的交情了,直接娶了公主当了驸马,官途爵位什么的还需愁么,他老盯着她干嘛啊?!温玉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坐到近门近,撩开车帘焦急地往外面看。
“师傅,这里往定风原去,要多久才能到?”
“起早赶黑,快的话,明天太阳落山前能到。”车夫是京学里雇请来的,还是忠厚可信的。
“明天傍晚……”温玉一沉吟,果然宋懿行这家伙带着他们往回走了一段路。“师傅,事出紧急,能不能辛苦下赶下夜路?”
“小姐有吩咐,自当尽力。”车夫倒是好人,直接就应下了。温玉道了谢,退回身,抱腿在车子里坐了,心却早飞去了刘宜光那一边。
如果宋懿行之前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皇帝临时派了锦瑟姑姑过来就可以理解了。她推测胡卢王这个时候过来,初衷应该是为着刘宜光的婚事来的。半途听说了当年刘宜光出生的“秘辛”,大为震怒,当即向皇帝提出要求,要带刘宜光回胡卢国。皇帝不肯,想到刘宜光这几天要出行,赶紧派了锦瑟姑姑过去贴身“看守。”
温玉第一眼看到锦瑟姑姑的时候,就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宫女,现在想来,估计就是所谓的“大内高手”。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胡卢王遭拒后,便想要转去定风原强行带走刘宜光。到时候,搞不好真的会大打出手。宋懿行的担心不无理由,她强行过去,不论是被哪一边抓了住用以要胁刘宜光的话,的确会影响他的决定。所以,她一定要小心谨慎。
傍晚时分停了次车,买了些干粮,又匆匆地开始赶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分赶到了定风原。按照原定计划,到了定风原后,会入住到附近山脚下的避暑山庄。没想到的是,温玉赶到后,山庄的大总管却告诉她这两天根本没有人抵达山庄。
“白将军之前派过人来支会,说路上遇了些事,要耽搁几天,瑞王世子会按原计划抵达。但是这都已经过去一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也在猜会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今天大早已经派了一队人马沿途去打探了。若有消息,很快就会有回报。”
“多谢大管事。”温玉道了谢,就准备往外走。
“小姐。”大管事倒是追了出来,问道。“要不要为小姐安排住处?”
温玉说道:“不用了,多谢大管事。我没法安心在这等,也到处走走、找找。”
大管事闻言,便指派了两个庄丁跟着温玉,说他们对附近的路比较熟悉,或许会有用得上的地方。温玉再次向大管事道了谢,回到马车上,找出地图来重新研究。之前大部队因为刘朝苓的事情停留在琛城,刘宜光坚持要继续行路,看来他应该是倾向于跟舅舅去胡卢国的吧?因为,随行的队伍里都是皇帝派来的人,若是他不想跟舅舅走的话,必定是会跟随大部队的。
刘宜光独自带了一行人脱离大部队继续前行,想来胡卢王舅舅应该是在哪里等着接他。既然没有来定风原的话,应该是去往别处了,不然昨天就该到了。就算在路上起了什么冲突,山庄这边也不会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是宝定府吗?”温玉在地图上找到宝定府的位置,不由摇了摇头。从琛城到宝定府的行宫再到定风原的避暑山庄,三者是呈一直线的,宝定府居于中间位置。刘宜光从琛城出发,如果改变行程的话,应该不会经过保定府。胡卢国位于东北面,难道他们是往东,去了承宁县?但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温玉有些迟疑不定,回头望向靠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宋懿行。自从昨天她被他弄得火大,喝了他一声“闭嘴”之后,他就一直这副样子。除了饿了渴了,会自己拿东西吃之外,其余时间,便是动也没有动上一动。倘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有多少难缠,还真可能会当成是那一声喝打击到了他的自尊心。
温玉横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宜光不是往这边来的?”
“知道。”宋懿行懒懒地回答。
温玉不由又是眉头一拧,气从心来:“知道,你不说?!”
宋懿行抬眼瞅着温玉,说道:“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确实,在当时,她肯定不会相信的。只得忍忍气,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往哪边去了?”
“陈渠。”宋懿行回答得很是干脆俐落。在温玉低头看地图的时候,他又不冷不热地加上了一句。“你相信?”
温玉没有理会他,在地图上找到陈渠的所在处,与去承宁县的方向相反。但是陈渠过去就是燕州府,可以在最快时间进入北江国的地界,倒是也是一条撤离的捷径。温玉从车里探出头,吩咐车夫赶往陈渠县,坐回来之时,却听得宋懿行冷冷地说道:“骗你的也信,笨蛋。”
“是啊,我是笨蛋。聪明人,你能不能下车去,你呆在这里,不怕被笨气传染了?”
宋懿行挑了挑眉:“我可是在刘朝绪面前拿命保了你平安的,你让我下去?你的命不值钱,我的命还值钱呢!”
“大管事已经派了人保护我了……”
“我都信不过他们,你信?”宋懿行看过来的目光,又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温玉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低下头继续专心研究地图。刘宜光一行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陈渠,再往北,就是长平,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如果追不上的话,刘宜光就要去胡卢国了。温玉心中蓦的开始有些恐慌,因为她想到了,在分开之前,刘宜光曾经说过“没有我,玉儿也会过得很好罢”……他的意思,是想把她一个人留下吗?
马不停蹄,温玉一行人终于在这一天的日落之前赶到了陈渠。车夫问是继续赶路,还是在陈渠歇一晚。有了避暑山庄派来协助的两个庄丁轮流赶车,倒也可以再连夜赶路,只是不知刘宜光他们到底到哪里了?虽然按时间来算,该是到了长平,但毕竟皇帝之前便派了人跟在刘宜光身边,怎么可能会让他走得顺风顺水?
温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在陈渠让车夫们略作休息,自己却是顾不上休整,争分夺秒地打探起消息来。客栈果然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温玉出了点钱,便从店小二处打听了些消息出来。据说昨天傍晚开始,陈渠便封城了。除非拿到府尹大人的手谕,否则所有行人一律只准进不准出。温玉心中一惊,这样看来,刘宜光确实是往这边来了,而且极有可能就还在这陈渠县城里!
一想到此,温玉便再也坐不住了!倏地站起来,一边快速地寻思要去哪里寻找他。不想起身起得急了,“砰”的一下,桌上的茶盏被带落到地上。青瓷杯盏碎落成片,溅起的茶水湿了那店小二的衣角。温玉惊呼了一声,连忙道歉。
“无妨无妨。”那店小二的连声说,蹲下身收好碎片,就告退出了雅间。经行过楼道口的雅间时,只见那一间的门徐徐推开,里面有只手朝他招了招。
小二忙进了去,恭敬地行礼:“两位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
“方才听到尖叫声,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雅间里是一对中年夫妇,问话的是那名妻子。三十开外的年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小二说道:“是位女客,估计是赶着出城有事吧,听说封城了,惊得将茶盏碰到了地上。”
“哦,是这样,我还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会意地点头,又借着问话问清了温玉二人的模样和情况,方才将店小二打发了出去。
“想不到,真寻到这里来了啊!”那****正感叹着,便听到外面走廊里响起了温玉的说话声。说的大抵是陈渠周围的知名景致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声音不大,却正好可以让这一条廊上的人都可以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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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遗弃
温玉猜测之所以陈渠会封城,八成是因为刘宜光已经与胡卢王接头了。而胡卢王的性格,虽然称不上了解,但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阵子,怎么也能摸到一些他的喜恶。譬如就算是在眼前这样的非常时刻,他应该也不会去小客栈挤。所谓大隐隐于市,他与刘宜光如果还在陈渠的话,必须是匿身于大酒楼大客栈之中。
而温玉投栈的时候,考虑到消息的流通性,选的这家客栈也是这县城里数一数二的。所以温玉便拣在这饭点,沿着走廊走,一边与宋懿行漫不经心地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样不会太引起陌生人的注意,而若是刘宜光听到的话,就知道她寻过来了,一定会想办法来找她,与她相见的。
被当成道具的宋懿行也很配合的偶尔“哦”上一声,他知道温玉的目的只是想让这廊上的雅间和屋里的人听到她的声音,至于他,却是可有可无的。
在廊上驻足,半晌不见有异动,温玉便准备往上一层而去。陈渠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城里大客栈也就那么几家可数,她只要耐心寻找,一定会有头绪的。正转上楼梯,便听得楼下蓦地喧闹了起来。温玉从扶梯上探出头一看,却是一队官兵冲了进来。领队的是一个劲装青年,进来后高喝一声“官府查人,无关人员无须惊慌”,说完他带来的官兵便进到客栈大堂负责维持秩序,不让人出门,他自己则前去柜台找掌柜的。由于离得远,温玉听不到他与掌柜的说了什么,只见他略微说了几句,便带了两名官兵模样的人,往二楼来了。
他们也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还会找房中人逐一问话,查得很是细致。温玉不由在心中沉吟,难道他们得到了线报消息,刘宜光他们在这家客栈?!想到此,温玉的心情不由地激动起来。
领队的官兵看到温玉时,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倒是在宋懿行身上停驻了许久。温玉想了想,没出声。领队的那人盯着宋懿行看了片刻之后,似乎觉得没什么异动,便扣开了楼道旁边那间雅间的门。
“你们是哪里的人,准备往哪里去?”温玉听得那个官兵在房里问。
“承宁人士,岳母染疾,准备前往长平探病。”
“有官府的通关文牒吗?”
“有,官爷请看……”
这个声音……虽然变了声线,但是她听得出来,她不会听错的!温玉的身子顿时一抖,脚步不由向前,匆匆地下了两级楼阶。宋懿行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沉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温玉蓦地醒过神来,刘宜光分明是在隐瞒自己的身份,她这样下去的话,必定会暴露刘宜光。温玉只得忍住,等官兵盘问完出来,进入旁边那一间后,温玉往下走了一级台阶,犹豫片刻,还是停了住,不敢在这时进去。等官兵一行人盘问好这一层楼,从他们身边经行而过,上了楼去的时候,温玉考虑再三,觉得现在进去应该无妨了,不想刚启步,楼下快步奔上来一个家丁打扮的人。
“老爷、夫人!”在那间雅间门口唤了一声,便快步进了门去。“终于求到了!府尹大人的手谕!”
“好,你辛苦了!我们走吧!”这回响起的是另一个偏中性的声音。随即,温玉便看到刚刚奔进去的那个家丁出来了,紧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再其后,是个锦衣华服却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秀士。
“宜光……”温玉心中一抖,不由低低的、如同呻吟般地唤了一声。
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在距离温玉一步之遥的地方徐步而过,拾级而下。温玉怔怔地看着,目送着他们下楼之后,忽然惊醒过来,他们拿到了府尹大人的手谕,这就是要出城去了吗……要去胡卢国了……不带她一起……
心念一动,连忙提步奔下楼去,眼看着他们在门口被官兵拦了下来,那家丁出示了一下文书,便放行了。“宜……”温玉张张嘴,咬咬牙,终还是将声音吞咽了回来。加快步奔了过去,毫无疑问地却被官兵拦在门口。
“这位小姐,官家在查人,请暂时不要离开。”
“宜光!宜光!”挣不开官兵的阻拦,温玉只能在心底一声一声地高呼,不敢呼唤出声,也不敢有太强烈的表现,怕会引起怀疑,怕会暴露刘宜光的行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喧闹的街头。
“怎么回事?”那查人的官兵在楼道上看到有人堵在门口,不由停下脚步问了一声。
宋懿行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温玉,回头解释说道:“舍妹想回家,一时失态,官爷见谅。”官兵看了温宋二人两眼,转身回去继续探查。
宋懿行将温玉扶回雅间,这才发觉她已经泪流满面,成了个泪人儿。宋懿行看了她两眼,将本要讥讽的话吞咽了回去,软声说道:“别急,我想办法去弄府尹大人的手谕,只要我们加紧时间赶路,一定能追上他们的。”
他一说,温玉想到刚才的无力感,更是难过得伏到案上,呜咽地哭出声来。宋懿行看看她,叹出一声,转身出门。见到跑堂的小二,便唤了住,塞了点钱,托他找个忠厚的小姑娘去温玉房里伺候着。另外又要了一个房间,说若是温玉想要出去,尽量以“天黑独自外出危险”劝着,让她到房里等会,他很快就回来。
宋懿行回到客栈,已经过了半夜。那府尹盘查得真是严,他都已经端出盛阳侯的身份了,还被抓着问了半天。还要亲笔画了押,保证此行与刘宜光绝对无关,才肯给他手谕。真不知刘宜光他们那边的那份手谕是怎么拿到的!
宋懿行敲了敲客房的门,不出片刻,便有个十四五岁小丫头来开门,想来便该是小二找来照顾温玉的人。宋懿行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问道:“小姐呢?”
自称叫“梅香”的丫头说道:“小姐哭累了,就回了房,然后就一直坐在那儿发呆了……”梅香担忧地往屋里指了指。
宋懿行点了点头,吩咐梅香去打些清水,自己则进了屋。看到温玉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连有人进来了,都不曾觉察到。暗暗摇摇头,缓步过去,站到她身后,说道:“走吧,手谕已经拿来了。”
温玉闻言回过身,宋懿行便拿出府尹大人给的通关文书递了过去。温玉接过来,看到上面鲜红的官府印戳,想到有了这个,她就可以出城去追赶刘宜光了,立时起身,匆匆忙忙地下楼。等出了客栈的大门,便见宋懿行赶了一辆马车过来,对她说道:“上车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温玉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但是眼下没有时间让她多作犹豫,当时俐落地上车。等车开始辘辘地前行,温玉终还是忍不住,隔着帘子问赶车的宋懿行道:“为什么……帮我?”
宋懿行哂然笑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温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涩涩的滋味,抱着那份文书,终不再言。两人连夜赶路,不眠不休地赶到长平,发现长平也在封城中。与陈渠的情况一样,若有急事出城,必须持有府尹大人的手谕。本还抱着或许被这一阻,刘宜光一行人还逗留在长平的想法,不想在城门口一打听,却被告知那一行人已经在这一天午后持着府尹的手谕出城去了。没奈何,宋懿行只能再去找长平府尹要了手谕过来,继续追寻。温玉看着那白纸黑字的文书,却幽幽地说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只比刘宜光他们晚了一个多时辰出陈渠,赶到长平,却差不多整整晚了半天。也即是说,刘宜光他们也在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停下等她的意思,他们的行程,也完全没有带上她的打算……她又何必苦苦地追在后面呢?
一路默默地回来,回到定风原的时候,定风原之行正好结束,便与队伍一起回京。苏叶她们纷纷问起刘宜光的去处,温玉除了苦苦地笑,不知道、也是不敢说什么。
“对了,这几天你们去哪了?”苏叶却是对她消失不见的这几天十分好奇。
丁浅如见温玉自从回来后,就心情不好,也便问道:“听紫菱说,是宋二公子设计了你们……所以,你和世子吵架了?”
“……”温玉迟疑了下,没吭声。虽说不能全怪宋懿行,但若不是他设计引开她,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平。
苏叶接过话来便“啧啧”地说道:“以前还只当宋二公子与大公子一样是温恭贤良之辈,没想到这么恐怖。为了设计小玉和世子,竟然把刘朝苓半夜掳了出去,真吓人……”
“是啊、是啊,小玉,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这些天,你与他一起,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温玉苦笑一声,终还是没有帮宋懿行解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事
护送温玉一行人回京的,是一位姓许的副将。白染秋并不在,据说他是过去刘宜光那边了。消息捂得很严,同行的学子们只当刘宜光是与温玉闹了别扭,独自去了行宫,然后白染秋跟过去保护了。温玉却是知道白染秋估计也是追着刘宜光去了,不过刘宜光已经出了长平,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北江国内。过些日子,便会经由北江,去到胡卢国了。从今往后,她与他便是两地相隔,在交通如此不发达的年代,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重逢之期?
温玉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明明说好要在一起的,他也明明答应了会等她的,为什么就这样丢下她了?难道他是觉得她不会跟着他去胡卢国,所以干脆就不说,以免她为难么?可……他为什么就那么笃定,他就不会舍不得她么?或许这边的一切,她真的一时无法割舍,但是……但是,他至少要让她知道,问下她的意思,不是吗?
回到京中,刚到家,还未来得及与温如韬说上一句话,便被一道圣谕唤进了宫中。到了御书房,发现宋懿行也在,温玉微微一怔,心想该是宋懿行在陈渠、长平要手谕的事被皇帝知道了。行礼见圣驾之时,两人相视以目,宋懿行表情平静地看了温玉一眼,示意她无须紧张,一切有他。
皇帝将左右都摒了出去,也不赐座,直接让他们在那儿站着,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两个、脱离出行的队伍,跑到陈渠去做什么?”
温玉适时地没有吭声,这种时候,还是交给宋懿行解释比较好。毕竟事关重大,皇帝寻不回刘宜光,盛怒之下,说不定就会迁怒他们,从而殃及池鱼。
宋懿行答道:“回皇上的话,我和玉儿妹妹,去追世子的。”
皇帝闻言,沉着脸说道:“世子好好地在宝定府的行宫,你们追去陈渠做什么?”
温玉不由回眸望了宋懿行一眼,皇帝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刘宜光去了胡卢国的消息,不知道宋懿行会怎么回答。
宋懿行却没有多作犹豫,微微蹙了蹙眉,一脸凝重地说道:“原来皇上并不知情……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出京后,因为之前出了点事,所以临时变了路线,下榻在琛城驿馆。那天晚上,世子过来找我,说他与玉儿大概是没什么希望在一起了,他觉得留在京城难受,准备去胡卢国呆一阵子……他不想带着玉儿一起去,又怕她不舍,所以,让我想办法引开她。但是玉儿很快就知道了我引开她的初衷,我不忍看她伤心,就带着她去追世子的车马……世子要去胡卢,我以为皇上是知情的……皇上恕罪。”
温玉见宋懿行跪下告罪,便也跟着跪了下去。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被皇帝认为他们是协助刘宜光离开的,扣个罪名下来,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皇帝看着双双跪下的两人,半晌才出言问道:“那你们可有追着世子?”
宋懿行说道:“没有……我们一直追到了长平,都没有世子的消息。玉儿也因为伤心过度,体力不支,再下去会出事的,所以我就强行先带她回来了。”
皇帝闻言看向温玉,想到她方才进来的时候,确实是形容憔悴,颇有落寞之意。以她与刘宜光之间的情意,倘若知道实情,确实不可能不加挽留,反而助他离开。这样一来,宋懿行说的倒是合情合理了。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也难为你们了,跑那么远。别难过了,世子没去胡卢,在宝定府的行宫好好地呆着……等阵子,就回来了。”
温玉知道这时候她应该佯装一下对刘宜光还在国内的消息表示惊喜,但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刘宜光已经到胡卢国去了,而且很可能就一去不回了。在别的事情上,她自信她能装得很好,但是这件事,她装不来,也实在没有心情装。
从御书房告退出来之后,宋懿行回眸看了眼默默地跟在身后的温玉,很想说她刚才表示的不好。但看着她黯然的脸色,心还是软了下来,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来,转而安慰说道:“我去要府尹手谕的时候,是太冒昧了些……不过,皇上在意的并不是我们知道世子要去胡卢国这件事情,而是在意我们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温玉抬眼看看他,有些惊奇为什么他总是能够洞悉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指的是瑞王爷说话这件事情?”
“嗯。”宋懿行点头。“其实关于瑞王爷说的话,我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些,但是事关重大,而且也不知真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告诉你知道了。”
温玉点点头,有些明白了。她与宋懿行追去了陈渠,很明显就是知道了刘宜光要去胡卢国,所以还是直接承认了比较好。遮遮掩掩的话,或许还会被怀疑成是知道了更深层的皇室隐秘,那样的话,就有性命之忧了。
“看来,皇上是想将这件事情瞒下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当世子是在宝定府吧……其余的事,以后再作考虑吧,眼下就不要再提起了,不然,怕会招致祸患。”
温玉沉默着点点头。
在宫门前分道扬镳,各自上自家的马车回家。在宋懿行上车的时候,温玉忍不住唤住他。宋懿行回身,在车上随意地坐下,看着她。
“你刚才说在琛城的时候,宜光曾经找过你,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
宋懿行回头,反问道:“你说呢?”
“假的。”温玉当然希望是假的。倘若是真的话,那便说明他早就决定好了,留下她,不带她走。若是假的话,那便有可能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匆忙离开,无法带她同行。这样的话,他到了胡卢国,安定下来之后,便还有可能会回来找她。
“那便是假的。”宋懿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进到车里去了。
锦书和尺素被白染秋找到,送回了京城。但是如今的瑞王府已经没了主子,皇帝下令闭府,不再纳客,就是温玉,也不好再上门去了。所幸锦书还惦着她,隔了几日,便趁着采办上街的机会,带着院子里丫环们做好的小布偶,偷偷摸来了温家。温玉让紫菱将锦书带来的东西拿去列清单,照着算钱,自己则合上了门,向锦书问起当日刘宜光独自上路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们离了琛城,就到了梧县,还是宿在驿馆。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值勤,服侍世子睡下后,我就靠在外间的小榻上打盹。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锦瑟姑姑摇醒,问我:世子呢?我说,不是在屋里睡么?锦瑟姑姑一听,就追出去了。我进屋一看,世子已经不见了,被窝里还是暖暖的!”锦书担忧地说道。“世子到底去哪了啊!小姐,你说世子是被人抓走的,还是自己走的?被抓的话,为什么我一点声响都没听到?!自己走的话,可他每天都要吃的那些药,他一点都没带,全部都在尺素那放着!世子会不会出事啊,要是他在路上发病了,那该怎么办啊?”
锦书这么一说,温玉也跟着担心起来。她本以为刘宜光决定要走,应该会做好万全准备,没想到,他竟然一点药都没有带。不过,她在陈渠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但是就算出了长平,从北江到胡卢国,其间又何止万里,万一路上……他怎么这么不注意,这么不自爱?
“吉人自有天相,世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锦书点点头,复而又似想到了什么事情,看着温玉欲言又止。
“怎么了,锦书,还有什么事情,你但说无妨?”看锦书这个样子,温玉就跟着紧张,怕刘宜光那边还有什么她所没有料到的危险状况。
“小姐,兰嬷嬷说,世子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温玉闻言,心中不由一沉。
锦书看看温玉的脸色,知道这样说肯定很伤她的心,但是如今王府已是这个情况,不得不早作打算。“小姐,你可别误会,不是我们盼着世子不回来,只是,如果世子不回来的话,我们这些服侍的丫头们,都要被遣散了。对其他人来说,遣送还乡或许是件好事,但是像我和尺素这样的,从小就进府,连自己姓什么的都不知道的人,就是难事了。”
“兰嬷嬷说,像我们这样的,或许可以选择留下,然后被分派到其他王侯府上去当差……我不愿意去,但是出府的话,我又没地方去……”
温玉明白她的意思了。现在这种情况下,瑞王爷是肯定要留在宫里,不会再出来了。如果刘宜光也不回来的话,瑞王府怕是要给收回了。锦书没有家人,一个女孩子家无处可去,想着平时与她和紫菱交好,便想来她这里。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有出府恢复自由身的机会,自然没有再去其他王侯府上当丫头的道理。你若是实在没地方去的话,便来我这里吧。正巧我的铺子要开张了,可以雇你们当帮工。若是以后,世子回来了,你也可以再到他跟前服伺。”温玉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其实苦涩的很。且不说刘宜光有没有可能回来,就算是他回来了,所谓事过境迁,到时候他们的婚事还作不作算,都很难说了。
锦书本来不好意思开口,这会听温玉这样说了,欣喜非常:“多谢小姐……那我叫上尺素一起?”
温玉抿抿嘴淡笑:“只要你们不嫌工钱低……”
“不会!完全不会!”
送走锦书之后,温玉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里,又深深地陷入了沉思。瑞王爷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接着就被接进宫,遭遇隔离,然后刘宜光出走,这件事情必定别有隐情。兰嬷嬷是世子的奶嬷,是将刘宜光从小抚养长大的人,她应该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当年刘宜光出生时发生的事情,连她都说世子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
“宜光……”温玉喃喃地低唤,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顺利地去到胡卢国,一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发病,有没有想她……
“玉儿,玉儿……”绵延的思绪被门外传来的温如韬的唤声打断。温玉醒过神,这才察觉夜幕竟然已经降临了。温玉连忙点上灯,匆匆擦了擦脸,起身过去开门。
“爹爹,怎么了?”
温如韬快步进屋,递给温玉一封已然拆开的信,说道:“你义母派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懿行昨天晚上又被召进宫中,至今未回。派了人去梁妃娘娘那里打探,说是被皇上扣下了。你义母担心他的安危,知道前些天,你与他一起被召进宫过,便来打听到底是什么事情。据说,这几日来,懿行已经是第三次被召进宫了。”
“第三次……这……”温玉吃了一惊。她与宋懿行是一路同行的,她只被召进去一次,宋懿行却连续被召了三次。看来皇帝真的非常在意宋懿行究竟知道了多少,那是不是说明,瑞王爷说出来的事情,比她相像中的要严重得多?
见温玉出神,温如韬不由担忧地唤了声:“玉儿?”那天温玉从宫中回来,问她是什么事情,她只说是问的定风原之行的事情。但这几天她明显精神不济,心事重重,所以事情一定不是她所说的那样简单。温家如今才刚刚起步,可别行差踏错,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爹爹……”温玉想了想,说道。“前些天,我与兄长一起被召进宫,皇上问的行程的事情。兄长这几天连续被召进宫,我想应该是他将丹宁伯府的四姐姐诓去法华寺的事情吧?那件事情,四姐姐可是很生气的。”
虽然知道必定还是因为刘宜光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是说得越多,就越危险。她绝对不能多说,只能暗暗祈祷,宋懿行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能够助他这一次的化险为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母子
店铺的装修工作基本上完成了,在交工的那一天,温玉到店里看了看,差不多都是按照她画的图纸改造的。略有些小差池,温玉如今也没有心神计较这些。零星地摆了些东西到货架上,却不知不觉地站着发起呆来。刘宜光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宋懿行又被拘在宫中,祸福不明,她应该做些什么……
醒过神,出门上车,前往盛阳侯府。再怎么说,她已经认了宋夫人为义母,宋懿行如今出了事,她也该过去跟前探问一番。
坐着马车到了盛阳侯府,却被告知宋夫人去丹宁伯府了。温玉猜想宋夫人应该是去找刘朝苓了,便在门房留了话,向宋夫人表达了慰问之情,就回去了。第二天,宋夫人便派人来回传消息,说宋懿行已经平安回来了,温玉若是担忧的话,不妨抽个时间过去一趟,亲自探望。温玉本来只是基于结义之情表示慰问,但如今宋夫人这么说了,她倒真不好不过去一趟了。略略准备了些礼品,再次来到盛阳侯府。
见了宋夫人,才知道宋夫人那天去丹宁伯府,先是亲自向刘朝苓道歉,取得了她的原谅。然后请得刘朝苓一起进宫,先找了皇后,然后到圣驾前为宋懿行求情。皇帝软禁宋懿行的原因本就不好对外说,倘若宋夫人对于此事真的一无所知,那所能推测到的宋懿行被软禁理由还真是除了这一点就别无他想。而如今当事人刘朝苓都说愿意原谅宋懿行了,那他也不好再扣着人不放了。只得将宋懿行召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训了几句,让他向刘朝苓认个错,也就放他回来了。
温玉对于宋夫人还是多有敬意的,她虽然是小户人家出身,但眼界和心胸都非同寻常。倘若这一回没有她这样的母亲,宋懿行就不知还在要宫中被软禁多久。宋懿行说过,他母亲一直告诫他娶妻娶贤,看来多半也是以自己为参考标准吧。不过想想也是,宋华坤也是糊涂人一个,倘若不是宋夫人这个贤内助和宋懿行的暗中使力,他或许到老都还做着他的六品小官。
在宋夫人处坐了一会,宋夫人便说这些天为了宋懿行的事有些伤神,倦了想休息一会,让宋懿行陪温玉到花园里走走。
数日不见,宋懿行略微有些清减,气色都还是不错。温玉问起他这几日在宫里的遭遇,宋懿行淡然笑笑,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找几个人看住我,不让我出宫罢了。其实那日我与你一起面圣时,说的那番话,还是有诸多漏洞的。只是当时皇上并没有听出来,后来才陆陆续续地想起来,隔了这么长时间,我自然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了。”
温玉不由抬眸看他,好不容易从宫中脱身出来了,他倒是还嘲笑起皇帝的后知后觉来了。“亏你还笑得出来,义母都快担心死了。”
宋懿行笑着摇摇头:“我进宫之前与母亲说过的,让她不要担心。皇上只是疑神疑鬼、不放心而已,事实上他根本上就没有证据证明我知道些什么他所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但母亲还是太担心我了……找了刘朝苓,怕会有后患啊!”
“会有什么后患?”温玉蹙了蹙眉,虽然她与刘朝苓也称不上亲近,却也不高兴听到被他这样说。
“现在不少人知道,我大半夜地将刘朝苓骗去了法华寺……你说会怎样?”
温玉冷颜说道:“你放心好了,四姐姐早看透了,不会愿意嫁你的!”
“那就最好了,我也不愿意娶。”
“你……”看他一副释然的模样,温玉不由地又是气不打一处出。“四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上你!你既然对她无意,以后就别去招惹她了!”
宋懿行闻言,甚觉无辜:“我早就对她避而远之了,这回若不是她来找我……”
温玉听得火冒三丈:“她来找你,并不是你就能利用她的理由!”
宋懿行幽幽地瞥了温玉一眼,抱怨道:“你又为着一个外人来责怪我,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见他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口气,温玉忍不住责道:“你现在是我兄长,我才说你。不然,我才不想管你。人是有各种情感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宋懿行坦然地说道:“我知道啊,还有亲人。”
“朋友呢?”
宋懿行摊摊手,表示他的概念中,没有这种东西。温玉瞪着他看了半晌,终还是放弃向他解释何为“朋友”的打算。这已经是关乎人生观与价值观的问题了,他之所以会这样,必定是他母亲从小这样教导他的,他也已经习惯这样处世了,一时半会,是无法扭转过来的,她不想管,也不是她所能管得范畴内。寻了个由头,便告辞回了家。
过了几天,果然听说了皇帝想把刘朝苓指给宋懿行的消息。对于丹宁伯府来说,自然非常满意这门亲事的。当初宋懿行还远离爵位的时候,两家就曾有联胭的打算了,更何况如今他还承了爵位,身份地位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本来,伯府配侯府就已是高攀了,更何况刘朝苓嫁过去,是做侯爷夫人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不想,刘朝苓却是油盐不进、抵死不从。
劝了几回劝不动之后,丹宁伯不由地动怒了:“你半夜都跟他出门了,不嫁他,还想嫁给谁去?”
刘朝苓被这话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敢情是在家人眼中,她已经与那夜奔的下贱女子无异了?气极之下,也摞下了狠话,她要么死,要么出家,就是不嫁宋懿行!
这件事情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听闻者纷纷惊叹刘朝苓的眼光那得多高啊,连宋懿行都看不上。在刘朝苓寻死觅活了几次之后,西阁学士柳尧卿之子柳舜禹上门提亲,在众人都以为会被拒的时候,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允婚了。要知四阁之中,唯有内阁的大学士是掌有朝廷实权的,其余三阁做的基本上便是起草诏书、编修书籍之类的工作。比起盛阳侯来说,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刘朝苓竟然弃宋懿行,而选择了一个济济无名的学士之子,不由令人慨叹非常。
一场赐婚风波,最终以刘朝苓的婚事尘埃落定而告终。宋懿行不仅落得个轻松便宜,还被无数的人同情,暗地里纷纷说刘朝苓不识真珠。
等事情过去后,刘朝绪很得意地告诉温玉说道:“妹妹,你知道不,那姓柳的,可是被我赶去求亲的!”
温玉惊异地看着刘朝绪,不知道他啥时候居然在这方面开窍了。
“那天我不是跟他一起接四姐姐回琛城么?一路上,他对四姐姐那个小心翼翼啊,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明明很喜欢四姐姐,却不知道在怕什么,畏畏缩缩,让人看了生气。四姐姐被婚事弄得要死要活的,他担心得要死,每天不停地往我这跑,让我代他送信给四姐姐……我哪见过这么麻烦的,三下两下的便给弄烦了,就让他自己去!他却又不肯去!”
“我都给他说了,四姐姐坚决不肯嫁宋懿行,都已经在寻死了。他是怕去提亲被拒绝,掉面子,还是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四姐姐去死?他回去想了两天,终于大着胆子去提亲了……看,成了吧!”
看他一副高兴的样子,温玉抿抿嘴笑道:“想不到,绪哥哥还有做媒的天赋嘛!”
刘朝绪得意地笑笑,忽而又说道:“对了,妹妹,那个刘宜光怎么回事,一个人在行宫住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你,做什么呢?”
“……应该有事吧?”这几天,她都已经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情了,这小子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也该回来了,我找人去把他给你催回来!”
“唉……别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温玉连忙拦住他,引开话题说道。“对了,今后我就不去学里了,以后游戏社就交给你了……记得帮我的铺子发宣传单!”
刘朝绪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吸引了过去,温玉又趁机交待了一些今后铺子与游戏社的合作事宜。
在温玉与刘宜光离别一个月之后,宋懿行给温玉捎来了消息,说皇帝准备御驾出巡,大抵上的路线,是东北边疆一带。温玉自然明白这个消息隐含的意思,胡卢国就在天朝的东北面,皇帝此去多半就是与胡卢王商议刘宜光的事情的,这紧紧关系着刘宜光到底会不会回来?
“这么说,宜光已经平安地抵达胡卢国了?”
宋懿行点头:“估计是。”
温玉心中紧张,在院子里踱着步,转了一圈,还是决定听听宋懿行的意见:“我能做什么?”
“你想做的,皇上会帮你做的。”
温玉知道他的意思,皇帝也是想要刘宜光回来的,所以对于皇帝来说,她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筹码,肯定会竭力地用她的一切去试着将刘宜光劝回。
“什么都做不了吗?”事关他们二人的未来,她却只能坐在这里,巴巴地等消息么?
“对……在这儿,等他回来,或者做好他不回来的准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驸马
六月下旬,皇帝御驾出行,命太子监国,又擢了安王、内阁大学士苏老爹和督察院萧大将军为辅政大臣,共同协助指导太子。于是,温玉在家中便时常可以听得温如韬抱怨说上朝时经常可以听到三种不同的声音。但太子虽然年纪小,倒也没有偏听偏信,任凭摆布,而是有选择性地轮流采取他们三人中的某一人的说法。于是,渐渐的,温如韬回家来的谈资便变成了今天太子采纳了谁的说法。
“安王按辈份来说,是他的伯父,是皇亲。萧大将军是他的岳父,是外戚,又是个武夫。只有苏大人是地地道道的文臣谋士,有着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才。所以太子基本上采纳的还是以苏大人的建议为主,辅之以其他两位的看法,太子,还是非常贤明的啊!”
温如韬虽然也是每日按时上朝,但是他官职卑微,朝堂之上轮不到他说话。他每天便是在后排站着,听着三位辅政大臣争论,然后太子诀议,一锤定音。虽然三位辅政大臣各有各的强势,而且谁也不信服谁,但是在太子的斡旋之下,朝事却也一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曾出过乱子。
每每这个时候,温如韬便觉得太子睿智有贤能,将来会是一个明君。继而又会想起当初太子选妃时,他的第三枝钗递到温玉面前的,可惜温玉给拒绝掉了。温如韬倒也不是觉得刘宜光不好,只是刘宜光只有个身份在,说着好听,事实上却是没有实权的。而且性子也过于温吞,胸无大志,耽于小儿女之情,怕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如此比起来,自是太子比较好。但是温家如今势单力微,他也是不敢让温玉入宫为妃的。虽说他很想尽快的复兴温家,不过却也是比不得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
其实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觉得宋懿行也是不错。温恭有礼,进退有序,而且极会察颜观色,为人甚是机敏。但温玉不喜欢,他也不再往那边考虑。如今两家认了亲,估计以后还能帮衬上一二。所以,很快温如韬对宋懿行的称呼从早些时候开始,就从“侯爷”,变成了“懿行”。
温玉很想去找刘宜光,但是皇家放出来的明言,说刘宜光是在行宫养病,她不敢擅动。怕好不容易洗去的嫌疑又重了回来,到时候就会陷宋温两家于危险之中了。于是,温玉只能让自己繁忙起来,以减少思念的时间。
经过一番准备工作,温玉的玩具店终于在六月下旬正式开张了。开张那一日,苏叶她们纷纷来贺。温如韬怕院子小仆人少,会招待不周,特地到五福楼包了一个雅间,置办了一桌酒席,专程宴请这些到贺的来宾。
温如韬只是在开宴前说了几句,便托辞去店铺里看着了,将地方留给年轻人们说话。刘朝绪最在意的,当然是今后游戏社与玩具店的通力合作。刚与温玉说了个开头,苏叶便与丁浅如一起,将刘朝绪推挤了开去,拉着温玉说道:“小玉,世子怎么搞的,在行宫住那么久?你的店铺开张,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回来,你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潘凝云抢先好奇地问。
丁浅如补充道:“金屋藏娇!”
“怎么可能?”潘凝云叫了起来。“世子不是那样的人!”
刘朝绪忍不住接口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啊……”潘凝云一听是刘朝绪接的话,蓦的涨红了脸,支吾着说道。“我不知道……”
丁浅如不由白了她一眼,说道:“真没立场!”
温玉解释道:“宜光不会的……他、有写信给我的……”
苏叶一听,立时问道:“他说什么了?”
“呃……”温玉一阵迟疑。
郭连熙见状,当温玉是不好意思说,连忙将自家娘子揪了回来,说道:“人家说情话呢,你问去做什么?难不成你想与我说什么,但肚子里没墨水,就想借鉴别人的?那就用不着了,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就算你目不识丁,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去你的,你才目不识丁呢!书读得多了不起啊,有本事,儿子自个生去!”
见这夫妻俩又绊起嘴来,丁浅如笑笑,挨到温玉耳边,小声说道:“小玉你还不知道吧,叶子有喜啦?”
“真的啊?”这倒是久违的喜讯了。
丁浅如笑道:“是啊,前些天,她已经被勒令从学里退学啦!唉,这下可就冷清了!我也寻思着,挑门亲事成了算了!”
“别糊涂,终生大事呢!”
丁浅如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开玩笑呢!”
当宴席上的气氛渐渐从恭喜温玉新店开始,转变成恭喜苏叶有喜之时,宋懿行姗姗来迟。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所有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青瑜公主。
青瑜公主今天穿了件青绿色的纱质薄衫,梳着俏丽的双环髻,衬着清丽隽秀的鹅蛋脸,异常清新可爱。青瑜公主是那种气质蛮奇怪的人,就是她穿紫色衣衫时,让人觉得妩媚迷人。穿青绿色衣裳时,却又会让人觉得如邻家女孩一般,亲切动人。
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青瑜公主“嘻嘻”一笑,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呀?那我走啦?”等了一会,发现竟还真没有人出言挽留她,不由有些生气,不高兴地说道。“还真想我走呀?”
这时候,便是苏叶比较机警了,笑着说道:“怎么会?只是公主突然过来,我们都没个准备,怕太失礼啊!”
这么一说,青瑜公主就高兴了,摆着葱管般白生生的小手,很大度地说道:“没事啦,是我想看看你们民间是怎么过日子的,不会怪罪你们!”
在座的无一不是高官子弟,却被说成“民间”,纷纷地滴下了一滴汗。
“今天,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吧!”说着,青瑜公主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拣了潘凝云旁边的位置一坐,把潘凝云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起身躲到丁浅如身后去了。青瑜公主又不高兴了,撅了撅嘴。苏叶和丁浅如胆子大,有一句没一句地试着与青瑜公主搭起话来。青瑜公主虽然也有些刁蛮任性,却没有瑞堇公主那样的盛气凌人,快人快语的,很快就与苏叶她们说到一块去了。
宋嘉言虽说如今身份已经比不得宋懿行,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兄长,终还是忍不住将宋懿行唤到一旁,责备道:“你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怎么将公主带出来了?!”
宋懿行倒也不在意,只是申辩道:“不是我带公主出来的。公主今天去相国寺上香,遇上了母亲,便跟来侯府。正巧我要出门,她听说我是去庆贺玉儿妹妹的店铺开张,便又跟来了……兄长放心,我已经多带了些人手,而且也已经通知宫里了,应该很快会派人来了。”
“……那就好,多留心着。”宋嘉言也只能这样说了,毕竟公主的要求,也是不好拒绝的。
宴罢之后,本来是要去店里参观的,温玉还给大家每人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但是由于半路来了青瑜公主这个程咬金,温玉只能授意大家先各自回去,不然青瑜公主肯定也要跟过去,就麻烦了。不想,等众人都纷纷告辞走后,青瑜公主不仅坐得稳如泰山,还吁出一口气,说道:“终于都走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铺子里看看了?”
“……”温玉一时被噎住了,只能看向宋懿行,看他怎么处置这个他招惹来的大麻烦。
宋懿行却道:“那就去吧。”
在青瑜公主兴高采烈的同时,温玉丢了个白眼过去给宋懿。宋懿行在出门的时候,挨到温玉身旁,小声说道:“跟青瑜公主搞好关系,没坏处!”
温玉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负责接待。”
“这个自然。”
宋懿行答应得爽快,但当只剩温玉与宋懿行的时候,青瑜公主显然对温玉比较感兴趣,不仅要与她走在一处,还不时地问这问那,话题异常跳跃,而且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温玉疲于应答之时,不由又瞪了宋懿行几眼,宋懿行却笑盈盈的,一副很乐于见到她们俩“姐妹情深”的样子。
“对了,你说,宋嘉言怎么样?”青瑜公主忽然这样问。温玉顿时有些傻眼了:“……公主确定问的不是……宋懿行么?”
“当然不是!”青瑜公主摆着手,笑得诡异,看了宋懿行一眼,说道。“他啊,老是在我面前说他兄长这样好,那样也好……你说,要真好的话,怎么会被瑞堇皇姐嫌弃?不过呢,我也瞧过了,除了那个蓝冠宜,这满朝上下的贵公子,还真没一个及得上宋嘉言的了……呀,我说的是长相!所以,你说说看,若是我挑宋嘉言做驸马的话,会不会被人耻笑?”
“这个……”这位公主的问题还真是每每让温玉词穷语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认为婚姻之事,重在两情相悦,与旁的人耻不耻笑,是不相干的?”
“真的?”青瑜公主反问了声。
“这主要要看公主的心意如何……再要看宋大公子的心意如何……倘若你们……”
青瑜公主却恍若没有听到温玉的后半句话,顾自琢磨了片刻,一合掌,说道:“这样的话,那我就招宋嘉言做驸马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噩耗
温玉讶异地看着青瑜公主,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那也太离奇了。以青瑜公主与瑞堇公主的竞争关系,竟然还能挑上宋嘉言……她真是难以相信宋懿行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洗脑功能。
青瑜公主“嘻嘻”一笑,拉着温玉到柜台后坐着,将宋懿行支了开去,笑着说道:“跟你说件高兴的事情!你记得吧,瑞堇皇姐的驸马,蓝冠宜。”
温玉当然记得蓝冠宜,那个面如冠玉、风华绝代的少年,和他那绝世无双的舞姿,任是谁看过一眼之后,都会永生难忘。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皇上对他赞不绝口,想把刘朝苓指给他的。没想到,青瑜公主先看上了,当场叫停,后来瑞堇公主也看上了……
“之前还人人都夸是天之骄子,天纵奇才呢,却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哈哈!”青瑜公主颇有兴灾乐祸之意,就差拍手称快了。
“他中了状元之后,不是在兵部供职么,任了个典粮官,负责军粮的调配和供给,是个工作清闲的肥缺。近来西南有战事,朝廷加派了军队过去,需要十万军粮随后运到。而西北呢,是因为出了旱情,当地粮食拮据,需要调遣两万军粮过去。没想到啊,他给弄反了,哈哈哈!十万军粮发去西北赈灾倒还是小事,两万的送去了西南,使得军伍断粮、误了军情,可就是杀头的大罪了。送出去三天后,被侍郎大人偶然间发现,紧急派人加运了过去。”
“据说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位驸马爷看着是文武全才,才貌双全。写诗作文也头头是道,可圈可点。做起事来,却完全是个迷糊蛋,真正的不靠谱。尚书大人这回被惊到了、气到了,直接上书到了太子那,申请将他调任。让他再在这重要的岗位做下去,迟早会出家国大事。但是蓝冠宜是我们的姐夫,父皇又很喜欢他,所以父皇不在,太子也不敢随意处置,只能放着等父皇回来。嘿嘿,等父皇回来,可就有得瞧了!”
说起这事,青瑜公主高兴异常,庆幸幸好自己当初与瑞堇公主争的时候争输了。不然今天被人看笑话的,就是她了!她现在就等蓝冠宜被调离军情要处之后,瑞堇公主的表情。哈哈,以为抢到了个宝,到头来,却证明其实是个狗尾巴草!倘若宋嘉言真有他弟弟说的那般好,那她招他做驸马的话,或许还能让瑞堇公主的脸色更好看些。下个月就是武状元的科考了,听说宋嘉言报了,而且母命在身,誓在必得。倘若他真能高中,那等皇帝外巡回来,将蓝冠宜调离兵部,她就使力将宋嘉言弄过去顶他的官职的,然后再招为驸马……哈哈,那时,瑞堇公主的脸应该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吧?哈哈,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温玉见青瑜公主顾自想着想着便露出了“诡计得逞”一般的笑容,知道她估计又想到了什么打击瑞堇公主的坏点子。其实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青瑜公主会跟她说这些……她跟她,好像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吧?她们不过只是见过两面而已,为什么会拉着她说她姐姐、姐夫的坏话,连选驸马的事,都来问她的意见?难道因为曾经瑞堇公主针对过她和刘宜光,所以禀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她将她引为自己人了?
“对了。”青瑜公主坐正身子看着温玉,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说,下个月的武科,宋嘉言中举的可能性有多大呀?”
“……这个问题,公主怎么会想到来问我?我与宋大公子不过是君子之交,而且三年一度武科会试,必定是精英荟萃,高手云集,我不过是个井底之蛙,哪里会知道有多少胜算?”温玉暗想从这点上来说,青瑜公主和瑞堇公主还真是姐妹。都不肯招个白衣驸马,就算看中了谁,也要对方取得功名之后,才肯下嫁。
“你也不知道啊!”青瑜公主托着下巴沉吟了一番,忽然一合掌,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先试试他好了!”
温玉一惊,连忙问道:“公主不会想派几个大内侍卫去试宋大公子的武艺吧?”
青瑜公主笑而不语,很明显是被温玉说中了。
“宋大公子马上就要参加科考了,万一受伤了……”
青瑜公主“嘻嘻”地笑,伸手拍拍温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本公主自有分寸……”
温玉见劝不了,只能等到宫里派来的人将青瑜公主接回去之后,找宋懿行说道:“青瑜公主要派人试大公子的武艺,你劝着点!”
宋懿行笑着说道:“放心,我会帮她出主意的,绝对不会伤到我哥。”
“……”温玉一时语塞,瞪着他良久,方才愤懑地吐出一句。“你们真是蛇鼠一窝!”
宋懿行委屈地解释:“我这也是为了兄长好……”
温玉忿然说道:“我要去通知大公子,我不会让他不明不白地被你们摆布的!”
“玉儿……”在温玉从身边经行而过这行,宋懿行却拉了她回来,说道。“难得公主有心,不试试,怎知兄长他是无意?既然他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又有可能产生感情,你又何必要抢在一切发生之前扼杀他们呢?你是觉得青瑜公主不好呢,还是觉得我哥配不上金枝玉叶?”
温玉被他这么一说,又是一肚子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青瑜公主之所以选择大公子,是为了扫瑞堇公主的颜面,她并不是真的对大公子有情?!”
“有哪一对夫妻,是一出生就互相有情的?有时候,感情需要撮合的……你这么反对,是不是舍不得我哥?”
“你……你去死吧!”温玉被气得火冒三丈,扭身就走。
宋懿行在身后不忘提醒说道:“我去死不要紧,你记得别事先跟我哥说……我觉得他们能成的机会很大,你可别毁人一门亲啊……”
温玉被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弄得抓狂,却终是没有提前告知宋嘉言。温玉从苏叶那打听到,在定风原时,时常可以看到青瑜公主与宋嘉言走在一起,看着相处甚欢的样子。温玉不由想到,她的店铺开张之日,青瑜公主特地过来,说不准就是为着宋嘉言而来的。青瑜公主看着活泼奔放,终究是个小姑娘。而且据苏叶的可靠消息,青瑜公主之前并没有与哪家公子来往过密过。所以也有可能是她看上了宋嘉言,却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托了“打击瑞堇公主”来作为挡箭牌?所以,她也不想多事了,反正之前她就已经提醒过宋嘉言了,其他的,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果然,没出几日,便听说到香江泛舟的青瑜公主遭遇了劫匪。幸好宋嘉言经过,在危急关头,救了青瑜公主。三个劫匪逃脱了两个,剩下一个被宋嘉言生擒住,送去了刑部讯问。说贵妃娘娘和青瑜公主为感谢宋嘉言的救命之恩,往宋家送了好多赏赐,一时成了朝中热议的话题。
苏叶如今闲在家中,每天跟着她婆婆到处与些贵妇人来往,于是听来些八卦,便来找温玉唠嗑。潘夫人如今可扬眉吐气了,到处逢人便说,她儿子天生命贵,九成九的驸马命。虽然之前明珠一时蒙尘,但迟早还是会绽放光彩的云云。苏叶也很受不了潘夫人,说她若是青瑜公主啊,就算再看中宋嘉言,被潘夫人在外面这么一传,她就死也不嫁了!
温玉也暗自叹气,宋嘉言是个好人,可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父母?当初瑞堇公主弃他而嫁了蓝冠宜的时候,爵位旁落的时候,宋嘉言每天都被父母数落得一文不值。如今,却又是这样……现在只能希望不要因此而拖了他的后腿便是。
七月中,武科正式开考,宋嘉言毫无疑问地进了前三十名。按照往年例,前三十名都要参加殿试,由皇帝御笔亲点前三甲的。但如今皇帝出巡未归,只能暂时搁置,等着皇帝归来再定。
在包括温玉在内的无数人的满心期盼下,皇帝终于在八月初回京了。在圣驾进京的那一天,温玉挤在夹道的人群里,踮起脚尖往车队张望。皇帝的御驾很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到。在御驾之后,还有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两旁各有四名大内侍卫保护,其驾势只是略逊于御驾,温玉便猜应该是刘宜光!
“宜光……回来了吗?”一想到此,温玉便激动得一颗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在街上无法阻驾,便将宋懿行打发去宫里探听消息,自己则到瑞王府门房等着,看会不会有消息过来。
等了没多久,便来了位公公,将瑞王府的大管事召进了宫去。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大管事便坐着原轿回来了。一进门,温玉便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世子是不是回来了?”
“……温小姐!”大管事原本脚步便有些虚浮,被温玉这么一问,顿时神情大恸,怆然道。“世子……病故了,皇上下令……王府上下缟素,为世子安置灵堂……”
“……病故?!”温玉的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却是一句话也再说不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揣测
温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中,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宋懿行已经过来了。他拍拍温玉的肩膀,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说道:“世子没有一道回来,但是……不一定过世……”
虽然他没有明显的表示,但温玉知道,他是在试着安慰她。“我知道,宜光一定还活着。”温玉在心底涩涩地加上一句:只是,他没有来找她。瑞王爷清醒过来的时候,究竟说了什么?刘宜光出生的时候,又曾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离开这他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而且再也不想踏足这里……甚至再也不愿想起这里的人和事?
宋懿行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只是说道:“同皇上一道回来的,是胡卢国的三皇子,叫作守宁,今年十五岁。”
温玉惊了惊,抬眸看向宋懿行。宋懿行解释说道:“皇上此番巡边,顺道去胡卢国作了几天客。守宁皇子向往中原风光,吵着要过来玩。正巧近来刘宜光身体情况一直不好,皇上便带着守宁皇子一道回京,好让他与刘宜光作伴。不想,刚到京中,便从宝定府传来了刘宜光病情恶化的消息……”
温玉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刘宜光不愿意回来。当初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按胡卢王勃然大怒的情况看来,应该是在胡姬公主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胡卢国虽然不及天朝强大,但国内矿藏资源丰富,国人富庶,自太祖皇帝以来都一直主动依附于天朝,所以也没觉出什么。但若是一旦闹翻,胡卢国叛出,投效了周旁的强敌,那问题就大了。温玉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隐约却可以猜到,胡卢三皇子的到来,差不多就算是与刘宜光做了一个交换。让他作为中间的枢纽,让两国继续联手合作下去。
“……瑞王爷说了什么,你知道多少?”温玉现在越来越觉得必须弄清这件事情。若是不能洞悉这其中的奥秘,刘宜光就不可能回来。
宋懿行说道:“我知道的,之前都与你说过了。不过,我被软禁在宫里的时候,又陆续地听说了些来。瑞王爷似乎是他自己再也不说谎了,让胡姬公主不要生气,似乎又说自己不是兄长什么的。说法挺多的,或许除了当时与瑞王爷在一起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瑞王到底说了什么。但从上面两点出发,我大胆地假设了一下,或许该是胡姬公主原本属意的是当今皇上。但是,出乎某一种原因,瑞王爷冒了皇上的名,娶了胡姬公主。”
说起这件事情,宋懿行显然来了兴致。看来对于此事,他也是极其好奇,而且必定也经过多方打探。不然,皇帝为什么好端端的,将他在宫中软禁了这那许多天。
“不知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如今的瑞王爷长相与皇上还是有六七分相似的。瑞王爷痴傻了这么多年,所谓相由心生,神情容貌上多有呆滞,所以不像得多了些。但是十几年前的瑞王爷,可没有如今这么呆的。所以,以此推测也可得知,当年瑞王爷与皇上的容貌,应该是十分相似的。胡姬公主是番邦女子,见过的中原人极少,再加上远距离看的话,必定分辨不出来,所以被唬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瑞王爷自小呆傻,就算他喜欢胡姬公主,也不可能会冒充兄长去争。他的身后,必定有人教唆。这教唆之人,第一号可疑人物,自然就是当今皇上!瑞王爷最信任的人,除了父母亲之外,当然就是自己的亲兄长。如果是他教瑞王爷去说什么话,瑞王爷一定是照办无误吧?至于理由么,我也大致想到了。玉儿应该也知道吧,胡卢国是以女子为尊,女子至多可以嫁三夫,男子却只能有一妻,而当时,皇上与现在的皇后娘娘已经……”
温玉抬眸看他,暗自惊讶,他还真是大胆假设、细心求证……只是他假设出的这些东西,居然在情理上还真说得通!
“所以整理一下,推测而出的这件事情的大致走向应该是这样的。二十年前,为了使两国的关系更加紧密,胡姬公主来到我朝和亲。本意自然是要嫁给太子的,但是太子比胡姬公主足足大了二十岁,而且也已经有了嫔妃,所以胡姬公主不愿嫁给太子,反而看中了当时还是皇孙身份的当今皇上。胡姬公主年轻貌美,又有异国风情,皇上自然也十分喜爱。但是,娶了胡姬公主的话,他就必须遵守胡卢国的习俗,从一而终,就无法再娶自己的未婚妻了。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个计策,李代桃僵……”
“但是瑞王爷是个傻子,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很快,胡姬公主就发现了这个事实。或许皇上找胡姬公主解释过,但她还是原谅不了冒名顶替的瑞王爷,将满腔的怨愤都出在他身上。瑞王爷当时傻是傻,却并非像现在这样没有知觉,只是心智未开,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被这么一骂,知道自己做了大错事,便大受打击,自此不再说话。胡姬公主气头过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或许也是看透了这一切,想与瑞王爷好好地过日子。于是她又试着用各种方法,想让他重新说话,但最终……你也是知道的。”
瑞王再也没有重新开口说话,胡姬公主在生下刘宜光之后抑郁而终。瑞王也越来越呆,渐渐的,便像个木偶一般,不理人事,毫无知觉……
温玉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若是宋懿行的这个推测是正确的话,不论刘宜光是瑞王的儿子,抑或是皇上的孩子,确实都无法原谅皇帝的所作所为,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所以,宜光就再也不肯回来了么?”
宋懿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温玉沉默半晌,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温玉漫不在意地幽幽然说道:“你瞒着我的事情,难道还少么?”
“这件事情,不一样。”宋懿行顾自停顿了半会,方才继续说道。“在琛城时,刘宜光确实找过我……他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也在他面前立了誓……若是,你愿意嫁我,绝不负你。”
“我们现在是兄妹!”温玉提醒。
宋懿行倒也不介意:“只要能够在一起,即使是兄妹,我也可以接受。不管你信,抑若是不信,我对你是真的。既然已经诏告了刘宜光的死讯,那你们的亲事也就不作算了……今后,我会照顾你的……以兄长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约法
宋懿行的意思,温玉是明白的。若是她不嫁人,他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两人寻常往来,他会以兄长的身份好好地照顾她。但是她要嫁人,就只能嫁他。若是想嫁别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恐怕他要出手了。
皇帝诏告了刘宜光的死讯之后,虽然在瑞王府中设了刘宜光的灵堂,但瑞王府却依然紧闭府门,谢绝任何人的到访。温玉每天都会坐着轿子,到瑞王府外坐上一会,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和檐下飘摇的白灯笼。一直从头七,等到尾七,始终都是一成不变的风景。温玉也不是没想过去胡卢国找刘宜光……或许她能够找到离京的办法,但是找到之后,怎么办?看如今的光景,刘宜光是不会再回来了,她愿意跟着他留在胡卢国吗?她的家人、朋友全部都在这边,她会愿意放弃这一切吗?
宋嘉言在殿试中毫无疑问地脱颖而出,夺了武科状元,并且为青瑜公主所青睐,招为驸马。一时春风得意,成了朝中新贵。而蓝冠宜则因为疏于职守,差点铸成大错,被顶头上司狠狠地参了一本。在军国大事上,皇帝倒也是极为看重的,也并不因为自己对蓝冠宜的喜爱之情而偏袒于他,当即将他调离了兵部,调去西阁负责起草西阁的日常文书。
青瑜公主便如之前所说的,趁机向皇帝进言,要求把宋嘉言指派去兵部任职。本来宋嘉言是武状元出身,去兵部任职是名正言顺,但皇帝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女儿的心思。他将蓝冠宜从兵部调走,瑞堇公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若是再将宋嘉言调过去的,他接下来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所以,最终皇帝思虑再三,左右权衡,还是将宋嘉言指派去了都察院,任了正六品的都察院经历。
青瑜公主对于宋嘉言状元出身,才任个六品官颇有意见,觉得是因为蓝冠宜被降职调离,皇帝为了顾全瑞堇公主的面子,所以宋嘉言的官职也不得不压低,从而认定皇帝这是完完全全地偏心于瑞堇公主。这么一来,青瑜公主当然不依了,在皇帝跟前闹了多日,皇帝亦是无奈。但是都察院在几年前去掉御使副职,将佥都御使升为三品之后,接下来的便是六品的经历,难道真要放去兵部打瑞堇公主的脸?皇帝琢磨再三,最终决定在都察院加个都尉之职,为正五品,总管经历、司务二司,向上直接对都察御使负责。其实也就是说,虽然官衔比佥都御使低,但是在都察院里的地位,却是差不多的。青瑜公主这下终于满意了,少不了去瑞堇公主前面得意了一番。
由于要敕造驸马府,所以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驸马府选建的地段,就在温玉的店铺附近的庆裕坊。青瑜公主唤上宋嘉言一起去看驸马府的建造进程时,便时常会到温玉的店铺里来。温玉在铺子里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大多时间,还是会去到严府中,跟着严大师学画。但是,基本上她在铺子里的时候,就会遇上青瑜公主。
温玉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青瑜公主感情这么好了,她每每来找她,不是说瑞堇公主的倒霉事情,便是就新婚新房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而来询问温玉的意见。瑞堇公主的事倒也算了,只是大婚的一干事等,只要她公主殿下一吭声,自有一大堆的专业人士帮她布置得妥妥贴贴,何致于来问她这个门外汉。但是青瑜公主虽然有些傲慢的公主驾子,但性情还算爽直,温玉倒也不讨厌她。每每她问起,也便考量着说些自己的建议。一开始,只当青瑜公主是自来熟,久而久之,温玉终于发现了青瑜公主的目的,却原来,她是为宋懿行做说客来的。
“小玉啊!”青瑜公主过来的时候,有几回遇上苏叶,便跟着唤起“小玉”来,其实她们俩的年龄是差不多的。“你这么好,我真是喜欢你!只可惜,宜光哥哥命短福薄,娶不了你,害得咱们成不了亲戚……要不,你嫁给宋懿行吧,那咱们就是妯娌了,就还能做亲戚!”
温玉还是第一次知道帮人说亲,是用这样的理由的,不由黑着脸说道:“如今我们算是姑嫂,也是亲戚。”
青瑜公主一想也是,宋懿行认了温玉做义妹,宋嘉言是他的兄长,这么说起来,她们确实算是姑嫂。这个理由说不通,青瑜公主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宋懿行很好啊,小玉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你知道么,他很早之前,就与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你。那我当然跟他说,小玉已经和宜光哥哥订亲啦。他说你们成不了,就算成了,也无法长久。我问他,莫非到时候他还要娶个下堂妻或者寡妇来着?他说,只要你们能在一起,他并不会介意旁的事情。”
“多好呀,这样的男人!”青瑜公主一脸激动地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非常羡慕你,有这样的人喜欢着你。若是有人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嫁他了!”
温玉用手中的刻刀将小块的软木塑成小房子的模样,一边缓悠悠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是我兄长。我们若是成亲,岂不是乱了纲纪人伦,是要被天下人诽骂的。他如今贵为侯爷,等公主与大公子成亲之后,也便成了皇亲,公主以后还是不要提这件事情了,会有辱皇家威严。”
青瑜公主却说道:“被人诽责什么的,他是不会介意的,他就是有这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气魄!他答应宜光哥哥要将你引走,竟然不惜将刘朝苓骗去了法华寺……在父皇面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就承认了,连认罪都不怕……真是太帅了!要不是他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一定招他做我的驸马啦!”
温玉看看青瑜公主,有些无奈地暗自摇头。这位公主的想法倒是颇有些像现代小女生的想法,充满着梦幻般的色彩。喜欢邪魅而冷酷的大魔头型的人物,向往那种天下于我皆浮云,我心中独独只在乎你的爱情……她却是知道那是不现实的,她并不觉得对旁人冷酷的人,对亲人就会有多少的温情。所以每每青瑜公主说起,她都是婉言相辞,或者笑而不语。宋懿行也信守着他当初所说的话,只要温玉不嫁旁人,他也绝不相迫。
这一年的新年静悄悄地过去,当整个京城洋溢在新春的喜气中时,只有瑞王府门前还挂着白色的灯笼。温玉坐着车,照旧在瑞王府门前停留了一会,然后去到苏叶家中串门。
苏叶怀胎八月,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多有不便。她又闲不住,所以郭连熙便请温玉她们得空多往他家去陪陪苏叶,免得她生事。温玉年前做了好些小孩的玩具,送给将在二月或者三月出生的小宝宝作为新年礼物。丁浅如在年里也订了亲,见温玉做的小布偶精致可爱,便吵着也要。温玉三人便开始嘲笑她不害臊,都还没出嫁呢,就开始张罗小孩儿的东西了。丁浅如红了脸,怒道:“我自己玩不成么?!”然后又是被大家一顿笑。
潘凝云的婚事也已经在商议了,不过,似乎她家里的意思,是很想让她嫁给宋懿行。宋嘉言的母亲潘夫人是潘凝云的姑母,虽然宋嘉言重新成为驸马的这功劳是记在宋懿行头上的,但是对于失去的爵位,潘夫人还是非常不甘。所以,就很想内侄女潘凝云能够嫁给宋懿行,以后她生的儿子承了爵,那样算起来也仍然还有半个爵位落在潘家的头上。但是宋懿行再三地婉拒了,虽然用的理由是暂时不想成婚。但潘凝云却是知道宋懿行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她的好朋友温玉。
“小玉……”潘凝云沉吟好久,终还是决定出言说道。“宋二公子对你那么好,你要不要……既然世子都已经……”她终还是说得吞吞吐吐的。宋懿行一天不成亲,对于她家的人来说,就是一块肥肉放在嘴边,每天都盯着,就算被拒绝再多次,也是很不甘心的。只要家里的人还存了这个心思,潘凝云见着温玉与宋懿行就会觉得很尴尬。而且她最近与刘朝绪隐约有了端倪,但他家如今盯着宋懿行,就有些看不上刘家了,所以,她是巴不得宋懿行赶紧成亲,断了家人的念想。她也好松口气,再看看与刘朝绪会不会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温玉用一根手指戳了下潘凝云的额头,嗔怪道:“乱想什么呢,他现在是我兄长。”
“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潘凝云嗫嚅着说道。
“是啊!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好成亲的?”苏叶说道。“而且是因为宋老夫人喜欢你,认了你为义女,你们才变成兄妹相称的,只要禀了皇上,完全可以亲上加亲的!”
“不了……你们明明知道我无心,怎么又提起这事呢?”
见温玉神情落寞,苏叶和潘凝云知她必是又想起了刘宜光,便会意地不再提起。正要转移话题,丁浅如说道:“小玉,难道你就准备再也不成亲了么?”
温玉默然不语,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以后再说吧。”
三月里,青瑜公主大婚,胡卢王到朝来贺。温玉打听到胡卢王会下榻在瑞王府,从一大早开始,便等候在了瑞王府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月色如水时分,才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的辘辘的车马声。
胡卢王在席上饮了些酒,有些小醉。在车马停下,准备下车的时候,忽而听到有人在唤“舅舅”,是个听着有些熟悉的少女声音。掀开车帘,看到了有个身量窈窕的少女被侍卫拦在外面。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少女的面容,略作沉思,吩咐道:“让她过来。”
“舅舅!胡卢王舅舅!”钳制一松,温玉便飞也似的奔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胡卢王了、,眼泪便情不自禁在滚落了下来。等站到车前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没有哭声也没有抽噎一声,却着着实实地成了个泪人儿。
胡卢王掀着帘子,借着月色看了看温玉,说道:“上车吧。”
“嗯!”温玉重重地点点头,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不待旁边的宫人来扶她,毫无形象地快速爬到车中。刚坐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舅舅,宜光……”
胡卢王却打断温玉的话,沉着声音说道:“逝者已矣,就不要再提了。”
“舅舅……”温玉看着胡卢王,满眼的“我不信”。虽然胡卢王已经尽量地使自己的神情显得沉痛,但温玉知道,刘宜光,一定还活着!
胡卢王被温玉的目光看得不忍直视,最终无奈地叹声说道:“丫头,你也是知道的,宜光的病……不要强求了,就这样吧。”
温玉听出他的意思,忍不住泣声说道:“……舅舅也不帮我们了吗?”
胡卢王伸手拍拍温玉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因此耽搁了,好好地生活下去吧。”说着,听到外边又有了声响,胡卢王将车窗帘掀起一角看了看,回眸与温玉说道。“回去吧,找你的人来了。”
温玉回头往外面看了看,果然便看到夜色中静静着站立着一条沉默而熟悉的身影。温玉默默地看着,在准备下车的时候,犹豫着回身问胡卢王说道:“舅舅……没有东西要给我吗?”
胡卢王看着她期盼的目光,迟疑了半刻,说道:“没有。”
温玉的目光快速地黯淡下去,张了张嘴,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下车去了。等她走出好远之后,胡卢王才想起她方才说的,是“保重”两个字,心中暗自叹道:这丫头……
宋懿行站在原本温玉藏身的巷口,看着她走近,然后一起看着胡卢王的车驾进入瑞王府,看着那朱漆大门重重地合上……宋懿行方才开口说道:“你太冒昧了,若是让皇上认为你不相信刘宜光已经过世,就会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温玉幽幽地说道:“这一点,我当然想到过。我与胡卢王舅舅怎么说也曾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就像是我的长辈一样。如今,宜光纵然身故,但我们之间的情义尚在,我来见舅舅,一诉心中的苦楚与思念之情,也是说得过去的……”
听她说得冷静,宋懿行知道她必定也是周全地考虑过的,也不再汲汲于此事,轻声说道:“很晚了,回去吧。”他一早便料到,胡卢王来朝,温玉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见他。他早早地从婚宴上出来,到温家一看,果然温玉不在。在巷子里找到她时,他也没有直接唤她,只是陪着她等。因为他知道,不让她见上一面,她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温玉坐了会车,觉得心头憋闷,便说要下车步行回家。虽然已经开了春,但深夜里还是有些春寒料峭。凉凉的风吹拂在脸上,有一股寒意一直沁入了心底。温玉抬头,望着天边的星星,深深地呼吸进一口深夜的气息,忽然觉得,有些想通了。自己终还是不会为了刘宜光放弃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那就这样吧……照着正常的步子,回归到自己的轨迹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吧。
胡卢王在京中住了小半个月,便打道回国了。离京那一天,温玉像进京时一样,到城门处恭送。等到那华丽的车驾渐渐地远去之后,温玉还在用力地挥手,作别。回头,看着陪同她前来的宋懿行,问道:“你的任上就那么闲,可以时不时地跑出来一趟?”
宋懿行淡然笑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及得上玉儿妹妹重要?”
温玉知道,是温如韬拜托他多看照着些她的。宋懿行在温如韬面前表现得那已经完全不能用尽善尽美来形容了,以致于温如韬现在看宋懿行的目光,完全是看金龟婿的目光。在家中时,温玉自然也没少听得温如韬慨叹说,怎么就认了兄妹,不然的话……
“我想成亲。”温玉说道。
宋懿行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一听就明白温玉是什么意思了,当即便说道:“我回头就去准备。”
“有几点,我要先说明。”
宋懿行早有心理准备,坦然说道:“你说。”
“第一,我不喜欢你。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合适,对两家父母也好。”
宋懿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换而言之:“还有呢?”
“第二,我祖父时曾有个爵位,只是先前有事被先皇收回了……”
“我明白。”宋懿行表示他懂得怎么做。“还有第三件么?”
温玉犹豫了一下,说道:“第三,不同房。”
宋懿行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这样的话,怕是瞒不过双方家长吧?不如换成同房,但不同床,如何?这样,我倒还能找些理由向娘亲解释。”
温玉沉默了半晌,说道:“好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等我说通皇上那边之后,就请父亲到你家提亲。到时候,可不许反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劝婚
宋懿行与温玉的婚事意料之中地遭到了皇帝的反对,反对的理由自然是结义兄妹不能再结为夫妇,这是有违人伦之道的。但是基于这一点,朝中的老臣和勋贵们都是知道这是站不住脚的。
因为先皇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军旅途中落难,在西南山区为一名异族少女所救,认了御妹。后来又纳她为妃,封了惠妃。所以皇帝是不能用这个理由来反对的,只是真正的原因大家也心知肚明,还不是因为温玉是刘宜光的未婚妻,皇家的媳妇,怎可外嫁?
宋懿行却是知道更深一层的原因,那便是温玉或许已经是刘宜光对这里的唯一眷念了。若她还在这里守着空房等他,他就有可能回来。倘若她出嫁了,也就断了他唯一的念想,他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从这一点来说,皇帝肯定会反对到底。
宋懿行略一思索,便去找了淑妃娘娘。隔日,淑妃娘娘便袅袅婷婷地去找皇帝了。在后宫里,梁淑妃不是最年轻的,也不是最美貌的,但却是最会说话的。去年又刚生了小皇子,正当受宠的时候,但最近皇帝却不太想见到她,因为见到她,她肯定会帮宋懿行说情,他不想听。
这会儿皇帝歇在御花园里,远远地看到她过来,本来想起驾走人的。却听得小皇子奶声奶气地唤了声“父皇”,皇帝的腿却是迈不动了。
小皇子刚满周岁不久,长得虎头虎脑,玉雪可爱。最重要的是,正在牙牙学语的小家伙,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父皇”。想到这,皇帝心中就分外自豪,也只有他生的皇儿才会这么聪明,听听这“父皇”叫得多么字正腔圆。
“皇上,怎么看到臣妾就要走呀?”梁淑妃等皇帝抱过小皇子后,才不满地嗔怪。
“怎么会……我之前没瞧见,后来瞧见了,不就停下来等爱妃了么?”皇帝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
“原来是臣妾误会皇上了。”梁淑妃马上笑着原谅了皇帝,招手让宫女将熬好的莲子羹端上来,从莲子羹的特殊做法说起,渐渐地就说到了宋懿行的婚事。
皇帝一听,果然是这个来历,不由沉了脸,将手中的汤匙也撇了开去,龙颜大为不悦:“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今后就莫再提起了。青瑜不懂事,跟着乱胡闹,爱妃难道还不懂么?”
想到青瑜公主,皇帝就满腹的郁闷。从小到大,他是多么地疼这个女儿,没想到,一出嫁,就真真正正成了宋家的人了。他不同意宋懿行的婚事,她便跟他闹,居然还说他“不近人情”、“不可理喻”,真快把他给气死了!
“臣妾当然懂,臣妾是为皇上着想,所以才来劝皇上的。皇上想一想,现在皇上之所以反对,给出来的理由是因为他们是义兄妹。但皇上也是知道的,这理由只能私底下说说,不能对外说。若是宋家那小子铁了心要娶温家丫头,这事传扬了出去,大臣们知道了的话,那皇上该如何自处呢?”
皇上哼了一声,列出了另一个理由:“我皇家订下的媳妇,聘礼都下过了,我不让她再嫁,谁敢有异议?!”
“这就有问题了,皇上。”梁淑妃柔声说道。
“什么问题?”皇帝一拧眉,龙颜不悦。
“皇上说温玉是皇家的媳妇,那也就是瑞王府的女主人。她还在温家住的,那便是温家的女儿,皇上这么说,是不是要将她接去瑞王府住?”
提到瑞王府,皇上的脸色倒是隐约变了一变。
梁淑妃也是善于察颜观色的人,一见如此,便知有了端倪,连忙继续说道:“皇上再想想,如今世子过世,瑞王生活不能自理,皇上将王爷接进宫就近照顾,是理所应当。但倘若王爷有儿媳妇在,而且还提出将公公接回,以尽孝道……”
皇帝不由陷入了沉吟,梁淑妃说得不错,如今瑞王府空置,他将瑞王接到身边。倘若瑞王府再次有了主人,道理和情理上来说,瑞王都该回去。虽然瑞王在清醒了半天之后,又恢复了迷迷糊糊的状态,但谁又知道今后某日他会不会又突然脑子清楚过来,到时候再说些什么始料未及的话,就麻烦了。
梁淑妃看了看皇帝的神情,又说道:“其实,皇上……就算允了他们的婚事……倘若皇上做了主婚人,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这话说得皇帝心念一动,如果温玉要成亲的消息传到胡卢国去,刘宜光知道了,会不会出来阻止呢?
皇帝考虑了几天,终于同意了宋懿行与温玉的婚事,却把婚期定在了一年之后。宋懿行也不介意,只要皇帝肯松口赐婚就行,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议了。反正温玉现在对他还多有排斥,就算早早地成婚了,也没法同房,还不是看得见,吃不着,与未婚夫妻也没什么区别。挑了个好日子,高高兴兴地去下了聘,便开始谋划着该如何亲近对自己多有抵触情绪的娇妻。
岳父大人那边的工作,他一早便做好了,还想方设法,高价将与温家比邻的宅子买下,让两家比邻而居,方便往来。逢年过节,更是走访得勤快。更重要的是,宋懿行已经开始全面着手调查温家爵位的事情了。两年前,在宋懿行的暗中使力下,他的父亲宋华坤已经当上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利用职务之便,很容易便查到了当年的事情。宋懿行每一次过府来,都会带来事件的新进展。以致于温如韬一见着他,便眉开眼笑,仿若见着了大救星一般。
这一日温玉去了店里,回到家就被告知“姑爷”过来了,去到堂前,果然见得宋懿行正与温如韬在说爵位之事。温玉过去请了安,问了好,便准备回房去了。温如韬却唤住温玉说道:“玉儿,你也坐下来听听。”
温玉看看宋懿行,迟疑着点点头坐下。
宋懿行说道:“我前些天,想办法去内务府翻了卷宗,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明了了。当年毒杀太子案早已查清,是是贾太后和何贵妃想让康王继承皇位,所以伙同冯大学士、贾御使设计谋害太子。此事本与温家无关,但谋害太子,罪名太大,按制株连九族。贾家、何家和冯家,都是被诛了九族。温大伯娶的妻子,不巧正是贾御使的孙女儿,所以被连坐了进去。按照本朝的惯制,就是温璧小姐也已经不在九族范围之内,与岳父大人更是无关。只是当初正逢着祖父大人传爵,将爵位传给了温大伯,先皇便出于定罪先夺爵的制度,将爵位给收了回去。而事实上,温家的安平侯,与我家的盛阳侯是一样的,都是世袭不替的。”
“真的?”温如韬大喜过望,他只道自家的爵位与丹宁伯一般,是传一代降一级的,没想到,竟是世袭不替的。
宋懿行颔首:“我翻了内务府的记录,确实是这样没错。中书省那也有,但是四阁的案宗里却没有了。也就是说,在对外诏告之前,被押下了。我估计,大概对外诏告也赶上了株连那时候。多种不幸的巧合,造成了温家如今的情况。虽然于法于制都可以要求皇上归还爵位,但现在提,触怒皇上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目前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缺一个可以水到渠成的时机。”
“好,好,此事不急,我们从长计议好了,有劳贤婿了。”温如韬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了。想不到自家的爵位,竟然也是世袭不替的。只要时机到来,就可以向皇上表奏,他就可以继承爵位。到时候,他贵为安平侯,女婿是盛阳侯,一门尊荣,到时候温家可算是重新扬眉吐气了。
温玉坐在旁边看他们俩一个“岳父大人”、一个“贤婿”,交谈甚欢,还有越谈越投机之势。当又谈到他们在任的吏部和礼部的情况了,温玉便起身说先回房去了。温如韬见状,恍然顿悟地拍了拍头,自嘲道:“看我,都老糊涂了。贤婿难得过来一趟,却被我拉着说这说那的……”温如韬哂然笑了两声,便让温玉陪宋懿行聊聊,自己起身先出门去了。
温玉暗自腹诽温如韬所说“难得来一趟”,天可怜见,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往这边跑一趟,这都叫“难得”的话,她真不知道什么叫作经常了。
“玉儿。”宋懿行很主动且自然地坐到温玉身旁,温声问道。“有阵子没去铺子里瞧了,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好,不过……”温玉每每总不想与他多说话,但是每次他一与她说话,自然而然地便有了要说的话。“前些天,旁边墙根下堆放的砖石被移走,空出来一丈方园的空地,我想利用起来。”
“嗯,有什么打算?”宋懿行问道。
温玉说道:“我准备把这块地买下来,然后做成一个儿童乐园……”
宋懿行从旁认真的听着,他的理解能力每每让温玉惊叹。她所说的都是现代化的经营理念,他却都能理解,而且每每还能提出很好的建议。越相处,温玉便越是觉得他是个商业合作的好伙伴,至于会不会是好夫君……还有待磋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笄礼
温玉的及笄之礼安排在十月中,温如韬在家中宴请亲友以示庆贺。本来只算进了丹宁伯府和刘传耀家,没想到却闻风来了许多预想之外的人,就连青瑜公主,也挺着大肚子过来凑热闹了。
温家现在住的宅子,还是当初温玉用游戏社赚的第一桶金置办的。温如韬有了官职之后,家中也只是添了些仆妇,平常时候并不觉得拥挤,所以便将钱都用去购置田产了,一直没换大宅子。只是偶尔逢着庆宴的时候,便会深深地觉得宅子小了。今天却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顿时觉得站都快站不下了。
宋懿行见状,当机立断,找了两个工匠动工拆墙,将温家的宅子和他买在旁边的宅子打通。当在大堂上拖延时间的温如韬得到传讯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将如云的宾客带去赴宴时,便看到两家之间凭空地出现了一道精致的垂花门。温如韬一时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当着众位宾客自然不好明言,目光在门上略略停留了一会,便引着宾客们过去了。
宋家的宅子与温家差不多大小,但是单纯作为后院来说,却是相当地宽绰。苏叶都有些好奇地拉着温玉说道:“小玉,你家似乎变大了些?”
丁浅如“哧”的一声笑道:“笨死了!明显是将两家打通了!”
苏叶分辨了一下,左边是刘朝绪家,这边……“宋家?”
“除了小玉未来的夫家,还会有谁家来着?你啊,有了芽芽之后,真是越来越笨了!”
芽芽就是苏叶女儿的小名,五月里生的,长得跟苏叶很像,眼睛大大的,特别机灵。温玉的及笄礼这么大的事情,她也带着小女儿过来凑热闹。郭连熙放心不下她那个毛燥的性子,也只能跟过来看着。于是他们成了导致温家人满为患的元首之一。当然虽然郭连熙跟了来,却也是无法跟着苏叶一起到内堂去的,于是只能再三拜托温玉一定要多看着苏叶一点,别让她做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青瑜公主也有了身孕,一般而言,孕妇都特别喜欢小孩子,但青瑜公主却很看不上苏叶的女儿。见大家都围着小芽芽逗弄,不由哼哼地说女儿最麻烦了,她怀的一定是儿子。
苏叶也哼了一声,说道:“女儿好,我喜欢女儿!生了儿子,以后娶个媳妇气你!”
青瑜公主毫不示弱地还击:“女儿不也一样,嫁个穷酸秀才,苦一辈子!”
于是这两个“妈妈”和“准妈妈”便就着儿子好还是女儿好这个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的争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温玉连忙出面打圆场说都好,生儿生女一样好。于是这两个便齐齐地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地问道:“那小玉,是你的话,你喜欢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呃……这个……”温玉完全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她答应与宋懿行成亲,但那是因为双方长辈都这样希望。而且刘宜光对她的放弃,以及她对家人朋友的无法放弃,让她非常颓丧,从而有些自暴自弃,想着干脆就这样算了。虽然算是认了命,但她却也还没有认认真真地想过自此与宋懿行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妇,更别提生儿育女了。但是这会儿为了让她们俩息战,温玉只能昧着良心,说道:“自然是想先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了……有子有女,才能称得上‘好’么!”
“……也对!”这两个总算是认可了,然后马上就和好了,开始交流各自从各处听来的教养孩子的方法和心得体验,然后又追着温璧问一直生儿子,是不是有什么诀窍。温玉在旁边听得,不由感慨真是时光如梭,当初她们相遇之时,都还只是稚气未脱的女童,这一恍眼间,都已经是妈妈级的人物了。
这一天,一直热闹到了深夜,宾客们才陆陆续续地告辞回转家门。宋懿行随同温如韬一起送走所有宾客之后,对温如韬说道他今晚就住在旁边,所以并不急着回去。
温玉回屋梳洗时,听小钗来说“姑爷”过来了,便重新穿上白天里穿的衣衫,从里屋出来,在茶室里见他。“玉儿。”宋懿行唤了一声,并不见外地隔着小茶几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推到温玉手边,柔声说道。“你上回说的儿童乐园,不是遇着了难处么?我这几天考虑了一下,试着画了下细节图,你看一下,是不是你想要的,有没有哪里需要改正的?”
温玉一阵迟疑,拾起那沓图纸来翻看。自打店铺旁边那块地空出来之后,温玉便想在那建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东市附近的那个私塾,招的大多是普通商家的孩子们。下学之后,有些贪玩的,便三三两两结伴从东市逛着回家。如果在这里建个乐园,肯定会将这些孩子们吸引过来玩。温玉倒也并不打算将这个乐园收费,只是想为自己的玩具店多吸引些人气过来。
但是她将滑滑梯等一些在现代非常常见的设备画出来找人做时,那些工匠们却完全无法领会她所想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也曾有一两个试着做了,做出来的却十分稀奇古怪,所以,这个计划就不得不暂且搁浅,从长计议。
温玉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越看越是惊奇,从宋懿行画的细节图来看,他分明是完全可以领会她的意思的,而且画得非常细致。同样是古人,为什么那些工匠们却是怎么说都理解不了,而他却能了解得这么透彻?难道这家伙,跟她一样,也是穿来的?!
宋懿行见温玉看了之后,就一言不发,不由问了一声:“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温玉抬眼打量了他一番,冷不防问道:“hereareyoufrom?”
“……”宋懿行一时呆住了,看看温玉,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是认真地在与他说什么事情。不由心想,难道她在考验他?不妙,若是让她知道他连她说什么都听不懂的话,会被她嫌弃吧?琢磨再三,宋懿行还是决定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一恍神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见他这个反应,温玉便知是自己多虑了。只是他分明没有听懂,却死鸭子嘴硬,偏要装作没听清楚,温玉不由暗自觉得好笑。当即将那句英文重复了一遍,然后好整以暇地看他怎么办?
宋懿行这回是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但问题是确实听不懂,怎么办?思量再三,说道:“玉儿说的是胡卢国的土话?”
温玉认真地说道:“是我自己编的暗语。”
宋懿行的表情囧了囧,随即哂然笑了笑,问道:“不知,是什么意思?”
“就是,听不懂就别装的意思。”
宋懿行的神情有些发滞,温玉却忍不住抿嘴笑了。宋懿行从旁看着,可算是有点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小妻子是喜欢笨拙一些的人,她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精明,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看来,今后在她面前,得藏拙一些才行。
宋懿行讪然笑了笑,然后将话题转回到儿童乐园之上:“前些日子,有位通州的朋友来京,介绍了一位能工巧匠。若是这图纸画得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便请那位匠师先试着做一个看看?”
温玉点点头,说道:“画得对的,做做看吧。”
得到认可之后,宋懿行微笑着将图纸收回怀中。温玉瞧了瞧他,忽而问道:“你刚才说,通州的朋友?”
“……是啊,有什么问题?”宋懿行一边回答,一边便开始转着脑子想“通州”是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想温玉问的却是:“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这种东西么?”
“呃……”宋懿行本来想说对方硬要当他是朋友,他也没办法。随即想到自己这么一贯得“聪明伶俐”、“没心没肺”,估计她又要不喜,对他就会愈发得排斥。所以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咽了回来,然后显出一副谎言被揭穿的模样,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果然,温玉便觉得他似乎顺眼了许多。想了想,又问道:“你不会骑马……也是假的吧?”
宋懿行略作迟疑,坚持说道:“这个,真不会。”
“又装?”温玉瞪着他,不满地说道。“去长平的路,是你赶的马车。我不信你马车赶得那么熟稔,却不会骑马!”
宋懿行一时有些语塞,沉默了半晌,方才语气沉重地说道:“我是会骑,只是……不太敢骑。我开始学骑马的时候,才六岁,有次从马上跌下来,被马踩断了腿……”见得温玉脸色一变,连忙放缓了声音说道。“幸好那时候年纪小,又有名医帮忙接骨,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只是我有些被吓到了,骑马是学会了,却是一直不怎么敢骑……所以,干脆就装不会了……”
温玉闻言,心里沉了一沉,若真是如此,那当日,他帮她驱赶马车追往长平,会不会太勉强了些……正感到有些愧疚,听得宋懿行从旁慨叹着说道:“希望这位匠师能够不负所望,将儿童乐园建造出来……也算是,我送你的及笄礼物了。”
温玉回眸看着宋懿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婚事
匆匆又是一年过去了,刘宜光恍若真的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温玉时常会想起刘宜光曾经说过,太医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如今算起来,今年,他应该有二十一岁吧,会不会他已经在胡卢国悄悄地逝去了……
他们当初立下的约定犹在,但她却终还是没有陪他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他是不是认为只要她看不到、听不到他的死讯,她就不会难过……会不会这就是他坚持留下她的原因?
诚然她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很美满,家境日渐好转,父亲在仕途上顺风顺水、步步高升,她还有一个贵为侯爷、又对她关怀倍至的未婚夫婿。从外人看来,天底下最美满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而事实上也是,她对着宋懿行有了越来越多的笑容。有时候,会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害怕会不会就这样渐渐地忘记了曾经存在着那样一个人……
温玉的儿童乐园在三月里正式落成了。京城的人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新奇的东西,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过来看热闹,但却是没有人愿意放孩子进去玩。后来还是小外甥刘承悦听闻了这边有好玩的东西,跑来看热闹,却发现竟是自家小姨的铺子,当即引了头,带了几个小伙伴一起进去玩。见他们玩得高兴了,而且还有学过腿脚功夫的伙计在旁边看护,并不会让孩子们出现危险状况,这才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去。
刘承悦小的时候很害羞,见到生人就会钻到母亲或者祖母怀里躲着不出来。后来弟弟刘承喜出生之后,或许是家里投注在他身上的关心少了,便经常吵闹,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混世小魔王。进了京学之后,更是成了一个小头目,带着几个小伙伴,打架翘课什么的,都没少干,完完全全就是当年刘朝绪的翻版。
温玉也是京学出来的,知道京学的作息,自然知道他是翘课出来的。便让店里的伙计抓他出来,让他回去上课,不然以后都不让他玩了。在温玉面前,刘承悦倒是挺老实的,也不敢吵闹,软声求了几句,发现说不动,便苦着脸回去了。毕竟他对儿童乐园的兴盛有功,温玉也不想太打击他,便让紫菱取了一盒糖果送去给他,让他好好上课,下学了再来玩,还给他做好吃的糕点。刘承悦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去上课了,今后,便是每天安安份份地上完课,再过来温玉店里报道。
当初赐婚的时候,皇帝粗粗地将温玉与宋懿行的婚期定在今年八月中。但当宋懿行向皇上请旨明确具体的良辰吉日的时候,皇帝却几番推拖,迟迟不肯下旨。青瑜公主在三月底也生了个女儿,这可把一心想生儿子的她给郁闷到了。虽然婆婆一直说女儿也一样好,但她就是心里不爽快。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竟然还听说了皇帝想悔婚的消息,不等出月子,便去皇帝面前闹了一番。
对于推拖的原因,皇帝当然不能明言,只说日子得好好选一选,莫要着急。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宋懿行马上去找国师算了日子,在八月里挑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良辰吉日报上去,请皇帝批复。皇帝自然想再拖拖,宋懿行却也有两手准备,这个时候梁妃娘娘再从旁软言相劝,无非是世子过世已经一年多了,而且当初皇帝赐婚的圣旨也下了,现在却拖着小夫妻俩的婚事不让成亲,那岂不是有悖于“君无戏言”这句话么?
皇帝这下可算是明白了,他是给绕进去了!若是当时他咬定皇家的媳妇不外嫁,倒也罢了。问题是他都下旨赐婚了,再拖着不让成婚,那就是他自矛盾,好没道理!
皇帝郁闷了一阵,但想想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倘若刘宜光还在意温玉的话,也早就回来阻止了,不可能至今都没有一点动静。看来这张王牌留着也是没有用了,罢了罢了,就这么着吧,免得被朝臣们非议。于是,皇帝御笔一挥,宋懿行与温玉的婚期便着着实实地定了下来,在八月十二。
温玉从温如韬手中拿到婚书时,恍了好一阵的神,没想到,这样,就真的要出嫁了。转念想想,宋懿行确实没什么不好。以前觉得他品行不端,又爱拈花惹草,但如今却是收敛了许多,基本上都不曾听闻过他又与哪家小姐来往密切了。他原本在礼部任职,去年左迁到了户部,温如韬也在差不多时候升了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吏部和户部的寮府位置离得非常近,所以宋懿行每天下了任,便与温如韬一道回家。
宋、温两家的宅子,自从那日客满临时打通了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封上。如今宋懿行五天之中,倒有三天是住在那边院子里的。他与温如韬早晨一起上任,傍晚一块儿回来,感情好得真像是亲父子似的。知情的同僚们都对宋懿行赞不绝口,说他孝顺、有心,温如韬对于这个女婿也是极为满意的,每每这种时候,便会笑得合不扰口。温玉暗暗叹道,既然父亲喜欢他,那就这样吧!所谓女婿如半子,以后有这么个聪明能干的女婿扶持他,却也是好事。
收了婚书之后,温玉也便开始为婚礼作起了准备。嫁衣她自己是不会绣的,宋懿行便说他家会准备好送过来给她的。各种彩礼,该送多少该收多少,她也是完全不知道的。宋懿行便说没事,他母亲会列个清单,所有步骤都按上面来就成。关于置办多少酒席、宴请哪些宾客,也由宋家一力承担包办了。
温玉觉得与宋懿行在一起的最大好处,就是万事不需要她操心。只需说了声,他自会马上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但温玉却也是喜欢将万事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所以总觉得这样她很不安心,但渐渐的,她也有些习惯了。人果真都是有惰性的,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五六月以来,天气越来越炎热,即使在屋子里,只穿着兜衣再套一件纱衣,都会觉得热。一走动,更是浑身汗津津的。宋懿行不知道打哪弄了些冰块来,给温玉放在屋子里降温消暑。于是,温玉便整日窝在屋子里,懒洋洋的,哪也不想去。一个月躺下来,人先胖了一圈。
这一日,宋懿行来与温玉说婚礼的进程安排。在门口等了一会,才被丫环领进去。宋懿行进去后,便见温玉已经从榻上起身,在临窗的位置坐着,而且还披了件绸制外衣。从露出的衣角看来,在他进来之前,分明是穿着纱衣的。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去一点春色,竟然在这么热的天也要披上一件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不怕生痱子么?宋懿行心中颇不是滋味,照这个样子看来,她还真是真打算新婚之夜也不让他碰她哪!
宋懿行想了想,没说什么,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说起自己的来意来。却故意将短话长说,罗罗嗦嗦的扯了一大通。天气本来就热,温玉急急忙忙之下披的绸衣又是不透气的,不一会,便热得够呛。而且宋懿行进来之后,紫菱她们便出去了,都没有人帮她打扇子了。温玉终于忍不住摸了扇子过来,自己扇了两下。果然她一扇,宋懿行便问道:“很热吗?”
温玉顿时有些发窘,却也知道这家伙绝对是明知故问!当即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有要说的事情么,没有的话,我想睡一会了……”说完,一抬眸,便见他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看,身体的温度倏的提高了不少,脸也跟着发红,责道。“看什么呢,还有事就赶紧说,没事了就可以出去了,我要被热死了。”反正他也是知道自己是刻意穿上这么一件的,所以也不再掩饰。
“没有了,你休息吧。”虽然她因为受热而呈现出淡粉色的肌肤很诱人,让他很想搂过来重重地亲上几口,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惹恼了她,横出意外就不好了。绝对不能功败垂成,再忍忍就好,等娶进家门了,就好办了。难不成,还会因为他亲近一下,就闹着和离么?宋懿行收回目光,告辞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又回身说道。“若还是介意,下回我就在帘外说话好了……”虽然他从在外间的茶座说话,变成进到里屋说话,也是努力了很久的成果。但是从长远看来,这个时候必须以退为进,要表现得大度、体贴、全心地为她着想,才好换取她的好感。
果然,温玉闻言之后,神情隐约动了动。宋懿行便留下一个温柔宽厚的笑容,转身出去了。他虽然走得潇洒,其实心里头直犯嘀咕,这都一年多了,她难道还惦着刘宜光么?当初是为了让她答应成亲,便将所有条件都应了下来。但若是成婚后,真不让他亲近的话,首先他母亲那一关便过不去了吧?
宋夫人虽然也挺喜欢温玉,但要是让她知道温玉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估计会翻脸吧?毕竟对于父母辈来说,对于儿媳妇再喜欢,也是抵不过抱孙子心切的。看来他必须再好好计划计划,新婚之后,可得好好地过才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阁
八月以后,天气就渐渐地不那么热了,婚期也一天一天地临近。温玉除了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慨然,大多时候倒也没怎么样,反倒是宋懿行日渐紧张起来。
他先是以筹备婚礼事情多、担心温家这边忙不过来为由,安插了两个丫环到温玉身边服侍。温玉的东西并不多,有紫菱和小钗拾掇,还有张妈妈从旁帮忙足矣。那两个来的丫环所能做的也无非就是端茶递水之类的杂事,温玉也没有多计较。反正他那边的人,这时不过来,等嫁过去了,总是要过来的。
后来又是每天都不定时地过来报道一次,就像是现代学校宿舍宿管阿姨每天晚上的突击查夜似的。京城的婚庆习俗中,有夫妻二人婚前一月见面会不吉利的说法,所以他也不进门来,每次就站在外面说话。但却是一定要听到温玉在屋里回话之后,他才放心地回去。
直到婚期前一天,他也照常不误地跑过来隔着门说话。这天为温玉送嫁的娘家小姐妹都已经过来,见着宋懿行这举动,不由笑着打趣说道:“侯爷这么紧张兮兮地,莫非怕新娘子跑了不成?”
宋懿行在窗外“呵呵”笑笑,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先回去准备了……玉儿,我明天来接你!”他的声音,说到后来有抑止不住的激动。温玉听在耳里,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滋味。他这几天每天都会来隔着门说上几句话,不多,就一两句。温玉原本觉得他的这种不放心,是对她的怀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她临阵反悔。所以有时候会不耐烦的直接说话,让他早早地好回去了。但是这会儿想到这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礼,却只有他一个人在期待,却又觉得有几分愧疚。
由于送嫁的必须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苏叶和丁浅如都不能来,来的只有潘凝云和温玉舅舅家的表妹。虽然温玉家如今与舅舅家关系也不亲近,但到底这门亲还是重新走起来了。又是给温玉送嫁这样的大事情,若是娘家没有人,掉的也是温玉的份。
丁浅如也是年前出嫁了,几个小姐妹中只剩了潘凝云云英未嫁。她近来在学中倒与刘朝绪有了些往来,两人一起在游戏社中也渐有了话题。但他们二人也是凑得不巧,当初是陈夫人看不上潘家,如今却是潘家看不上了刘家。潘家之所以眼界高起来的原因,自然便是她的姑母潘夫人的儿子宋嘉言成了当朝驸马。但潘凝云今年也有十六岁了,确实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好再耽搁下去了。据她说月前姑母潘夫人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是正二品神策将军的小儿子。潘凝云过来陪温玉待嫁这段日子,除了羡慕温玉能嫁宋懿行之外,其余的时候便是抱怨这门亲事。
“我偷偷去看过那个徐公子了,长得又高又壮,像头熊一样……我看到他就害怕,怎么能够嫁给他呢……”潘凝云一脸苦恼。“但姑母说,他家里是正二品的官,是看在大表哥的面上才肯娶我。我是走了多大的运,才能攀上他家,爹爹和娘亲也都让我去接近他……但是我看到他就好害怕……”
温玉知道她向来胆子小,刘朝绪虽然强横,为人却是温和的,而且生性善良,与潘凝云倒是还合适。但若是配个性子粗糙的武夫,倒也是够呛。温玉便拍拍她的手,柔声说道:“若实在不愿意,便与你爹娘说清楚。毕竟你是你爹娘的女儿,他们终究还是会疼你的。”
潘凝云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叶和丁浅如虽然没能来为温玉送嫁,却都派丫环送了不少鬼点子过来为难宋懿行。但宋懿行是什么人,岂会让她们这些小点子给难到。迎娶之日,轻轻松松地过五关斩六将,直接上得绣楼,进入闺阁,脚步生风地来到端坐在妆镜台前面的新娘子面前。
“玉儿!”宋懿行心情激跃之下,还不忘快速地俯下身,将喜帕掀起一角,往里面探望了一下。紫菱眼尖看到了,一下子高呼起来:“唉呀,姑爷怎么可以偷看新娘子呢!这不合礼节!”
“唉呀,我说新郎倌哪……”
宋懿行只是笑,并不理会丫环的叫囔声和喜婆的训话声,径自俯身将温玉打横抱起,在他带来的诸多朋友的起哄声中快步下得绣楼而去。温玉蒙着喜帕窝在他的怀里,看不到他的人,却更能深深地感受到从他身上迢递来的炙人的气息。想到自己两世为人,竟然就这样嫁了,一时恍在梦里,一颗心却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起来。想到他抱她下楼之前,竟然还要掀起盖头先看一眼,不由地闷声说道:“怎么,怕我家换掉你的新娘子啊?”
宋懿行低低笑了两声,认真地解释说道:“我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怕之前那一些都是在做梦,我怕我娶的其实不是你……”
温玉心口一热,低声嗔怪道:“谁稀罕换走你的新娘子……”
“我稀罕……怕是梦,更到怕事到临头,一觉醒来……”说时,宋懿行已经出了大门。喜婆掀起大红花轿的轿门,在喜炮的轰鸣声中,宋懿行躬身将温玉抱进了花轿。温玉坐稳之后,却发觉宋懿行并没有退出去,正奇怪莫非这轿子做得这么宽敞,为的是让新郎新娘同坐?出神间,忽而觉着那种熟悉而灼热的气息又凑近了来,下一秒钟,凉凉的指尖从她的下颔上划过,停留在了她的耳后。等温玉察觉过来,他又已经半掀起她的喜帕,在她的耳根处印下了湿湿的一吻,在她耳边喃喃地说道:“现在知道不是做梦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温玉心中惊了一惊,这家伙,这样肯定地宣告他的所有权,难道他是不准备遵守他们之前的约定了吗?当温玉急急忙忙地掀起喜帕,他已经退身出去了。喜气洋洋的锁呐声喧天而起,轿子也被抬了起来,在轻轻的摇晃中前行。温玉却像是坐着小船渡江一般,心里异常忐忑不安,唯恐一个不慎便会跌入滔滔江海。她有预感,宋懿行这个家伙,肯定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但就算他要反悔,她现在都已经上了花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她没有办法临阵退缩,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见招拆招,想应对之策了。
花轿到了宋家,按照习俗拜了堂,顺利的进了洞房。亲朋好友闹洞房,花样百出,热闹非常。等到外面喜宴开始,宋懿行带着这一群好事之徒出去后,洞房里便陷了一片沉静之中。温玉静心听着,等新房里没有声响之后,正想把喜帕取下来透透气,便察觉到有人靠近。
“夫人,这是侯爷让奴婢交给夫人的。”
温玉听出是宋懿行遣到她身边的丫环银屏的声音,便接了过来。发现是个大红的绸包,包上还绣了精致的鸳鸯戏水的图案。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几块包装好的松仁糕。看来是怕她饿,一早准备好的。温玉将绸包攥在手里,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情。这个男人,未免也太聪明,太细致了。若是他真的打定主意不信守当初的约定的话,那现在这种情况,就相当棘手了。
虽然只是早上略略喝了点粥,温玉却是不饿,也是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紫菱和小钗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心情忐忑地坐在新房里,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门“吱”的一声开了。银屏唤了声“侯爷”,温玉的一颗心便提到了嗓子眼,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吱嘎”一声关门声之后,接下来便是一串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温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绸包,身子也不由地往里边坐了坐。
“玉儿……”宋懿行的声音较往常有些低沉、沙哑,他一开口,温玉还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心中更是警铃大作,糟糕,这家伙喝酒了,似乎还喝醉了!
“玉儿,让你久等了……”宋懿行有些跌跌撞撞地挨着温玉坐下,看着一身大红的新嫁娘,心神有些恍惚。“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温玉闻言,心头顿时一紧,倏地拉下喜帕,警惕地问道:“你不会是想食言吧?”
宋懿行显然是喝过酒,白皙的脸上浮着不太正常的红晕。往日一直冷静睿智的眼中,也带着些朦胧的醉意。面对温玉的质问,他出了会神,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摇摇晃晃地想了半天,轻责道:“玉儿……你怎么自己把盖头取下来了,这样不吉利?”说着,轻轻地从她手中抽过喜帕,展开,一本正经地帮温玉盖回去。
温玉只当他是想亲手揭,也任由着他去。不想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他动手。“到底搞什么鬼?”温玉暗自嘀咕了一声,再次将喜帕扯了下来,却愕然地发现宋懿行不知何时,已经歪躺在了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事
“诶,你……”
温玉一时有些无语。她方才一个人坐在新房里,想了很多种应对方法。倘若宋懿行真的不再信守前诺,想要强来的话,她也有办法对付他。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喝得酩酊大醉,进来还没说一句话,倒头就睡。这倒让她满腹的计较都落了空,就好似作足了出游的准备,当天却下起了倾盆大雨,于是,多多少少有些哭笑不得的落寞感。
温玉坐在床前,低眉看他平静的睡颜。分明是五官端正、俊秀不凡的一个人,为什么平日里总觉得面目可憎呢?温玉暗自摇摇头,蹲下身,将他的鞋子脱去,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弄上床,在床上摆正位置。过程中这被人服侍的家伙还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不时地打个酒嗝,让温玉又是郁闷又是觉得好笑。
虽然已是八月,但天气还是热得很。温玉看宋懿行身上穿的那一身喜服,估算着这样睡应该正好,不会冷也不会热。便拖过被子,横在他肚子上,以免他着凉。自己则另抱了一条被子,到锦榻上睡。
或许是由于从忐忑中放下心来的原因,温玉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起身剥了一块绸包里的糕点吃,吃了两口,觉得有些口干。目光一转,发现锦榻旁边就有个小茶几,便过去倒了杯茶。就着茶吃了两块糕点,才觉得有些饱腹的感觉了,走去外间洗漱,准备睡觉。由于嫁衣上点缀了许多佩饰,若是和着睡的话,会硌得慌,没法睡。温玉只能脱去,发现丫环们全部都出去了,就自己动手,去衣柜里找了件睡袍穿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才再次回到榻上。
温玉拥着薄被,看着满室暖洋洋的烛光,又看看在床上睡得香沉的宋懿行,心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倘若他想食言的话,应该也不会依她所言地在新房里安放这个锦榻了吧?不然的话,他不就有更多的理由来跟她挤一张床?这样想着,温玉便觉安心了许多。她昨晚根本没睡好,今天一大早起来便去向温如韬拜别,然后就是一连串繁冗的习俗礼节下来,早已累得够呛。沾上软软的枕头,翻了两次身,便沉沉地睡去。
睡到半夜,温玉忽然觉得有些热,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似乎置身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拥挤得难受,身子舒展不开来。睡意迷糊地睁开眼睛,正想着这锦榻在印象中并没有这么小啊,下一秒就蓦然发觉身边似乎躺了个人。那熟悉而灼热的气息……宋懿行!温玉一个机伶坐起身来,快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服。见还都好好地穿在身上,不由松了口气。
宋懿行身上还有很重的酒气,呼吸均匀,似乎正在熟睡之中,并没有被温玉这边的动静给吵醒。但温玉奇怪了,这家伙不是好好地在床上睡着么,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温玉的目光在屋子里一扫,看到了跌落在地上的茶杯和茶几上横七竖八歪躺着的杯子,心想,难道是这家伙半夜爬起来喝水,却因为醉得迷迷糊糊,不认得回床的路,直接就近上了榻睡?
温玉暗自骂了一声,不过还好,还算规矩,没有乱来。既然他爱睡榻,就让他睡吧,她睡床上去。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睡袍有大半边的下摆被他压在身下。“这家伙!真有够麻烦的!”温玉暗自咕哝着声,试着扯了扯,但由于被压到的衣幅太大,扯不出来。而且一扯之下,那家伙皱着眉头,哼哼了一声,似乎有醒过来的预兆。温玉赶紧停手,不敢再动。万一把这家伙吵醒了过来,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在一张榻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温玉静静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等了半晌,直到他的呼吸再次平静下来,方才松出一口气。拍拍胸口,暗自庆幸:幸好没把他给吵醒。但是看看熟睡的宋懿行,又看看被他压得死死的睡袍,不禁又发起愁来,总不能在这坐一夜吧?
温玉转头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暗恨自己为什么生活习惯这么好,要是随手衣服脱了,就扔在榻上,现在这会就好办了,直接把这睡袍脱了,换上别的衣服就好了……温玉忽然觉得这似乎确实可行,从榻上到衣架那,不过就四五步路的问题。她快速地把睡袍脱了,从榻上爬下去,也就几秒钟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反正宋懿行这家伙睡着……不过,他真的睡着吗?
温玉迟疑着,盯着宋懿行的睡颜研究了一番,但她又不敢有什么举动,怕把他给吵醒。转念一想,退一步说,就算他是装睡,他也不会那么精确地就在她换衣服的那一瞬间醒过来吧?温玉又考量了一番,觉得确实可行,便轻手轻脚地解开睡袍的带子,尽量不出一点声响地脱了下来,然后悄悄地往锦榻的尾部潜伏而去。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有个迷糊的声音唤了声:“你?”
温玉一惊,下意识地转回头,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原本熟睡的那个家伙,居然醒过来了!他正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着她,像是在梦游似的。“是你,玉儿……真的是你……”喃喃地念了一声,“你”字的音还没落下,便倾身过去,将仅着一件亵衣的温玉给拦腰抱了过去。
当微凉的后背贴上了炙热的怀抱,淡淡的酒气萦满了鼻梢,温玉被熏得浑身发烫,神志也跟着有些晕乎起来。直到那一个又一个火热的亲吻暴风雨般相继地在她颈间落下之时,她才蓦地醒过神,惊惶地挣扎起来,一边高声唤道:“放开我!紫菱!紫菱!”
但是比起她挣扎的力量,那箍在腰间的手劲显然要大很多。而且宋懿行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挣扎和叫囔,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低头准确无误地捕获那香艳的双唇,用力的吸吮,将她所有不满的抗议声,悉数吞咽进自己腹中。
“你……混蛋……”温玉终于明白自己还是被他设计了,居然放松了所有的警惕,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他布置好的陷阱中。想指责他食言,但是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且不说挣扎出来了,就是断断续续地说句话,也已经不容易。双手被他单手扣住,高压过头顶。他的另一手,早在不间断地亲吻间顺着光滑柔和的腰线摸进了亵衣里,带着火热的气息,心急火燎地开发着新奇的“大陆”。先是隔着兜衣抚摸,很快的,便不再满足于此,直接将温玉身上仅存的衣服剥了个干净,他的吻也一路往下移去……
温玉用最后的力气挣扎了几下,还是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了丝毫。温玉终于认命了,而且此时自己的身体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了陌生的反应。温玉恼恨他的食言而肥,强忍住体内不断涌起的不适之感,咬牙切齿地骂道:“宋懿行……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啊!”像是为了惩罚她这句话似的,他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将自己挺进了温玉体内。温玉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惨叫了一声,痛得眼睛直往下掉。
宋懿行似乎被温玉这么一叫,给叫醒了过来,凝望着她因为疼痛而惨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喃喃地念着声:“玉儿,原来你没有……你们没有……”温玉感觉整个人都被撕裂了开来,才没心思听他说什么,推着他,哭着说道:“混蛋……出去……你快出去……”
“玉儿,别哭……忍一忍,过会就不疼了……”宋懿行沉住身子忍着没动,俯身怜爱地将她脸上的珠泪一点一点吻去,一边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紧绷的身子,帮她舒缓疼痛。等她再度放松下来,他却已是满头大汗,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幅度动作起来。
“混……蛋啊!”温玉刚觉得好一些,又被他弄得痛得直冒冷汗。在间或的呻吟声中,断断续续地咒骂他。
“啊……宋懿行,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记着!”
“……有仇不报……呃嗯……非君子……这笔帐……一定找你算!”
“一定让你,好看……啊,痛,轻点啊,混蛋!”
“专心一点。”宋懿行抱怨着,再次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所有的言语。如今之势,他也没办法担心今后会不会死得很难看之类了,只能顾着眼下了。而且倘若今后真会很惨,那现在就更要够本才行,不然多亏啊!
一直折腾到天明,方才消停。温玉已经累得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将她抱在怀里,沉沉地睡去。等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午后时分了。刚动了动身子,一阵透骨的酸楚便浸袭而来。屋里已经没了宋懿行的人影,榻上被褥也已经全部换了新的。想到昨天的事情,温玉除了羞愤之外,再多的是气得牙痒痒,恨恨地叫了声:“宋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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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一次写哈,连章节名都这么内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条约
“小姐,你醒了?”紫菱听到声响,推门从外面进来,小钗则端着水盆跟在后面。“侯爷去老夫人那边请安了。侯爷说,小姐昨天受累了,今天多休息会,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两人进门后,一阵忙乎之后,发觉温玉拥着锦被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用怨愤的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们。紫菱被看得背脊一凉,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不安地询问了声:“小姐?”
温玉幽幽地问道:“你们昨晚去哪了?”
小钗知错的瞅了瞅紫菱,然后垂下头去。紫菱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姐成亲……我们吃酒去了,银屏和彩心说这边有她们就行……”
“别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虽然也称我为‘小姐’,但她们本来就是侯府的人,你们才是我真真正正地从娘家带过来的人!再怎么说,也是你们与我更亲切,这都不知道么?”
温玉从来没对她们生过气,这回儿见她真的生气了,全被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温玉看看她们,知道她们经了这回的训,下回应该长个记性了。其实也是她自己多有不慎,明明准备了那么多东西,连必要时候以死相逼的小剪子都备在枕头底下了,结果见他醉得人事不醒,便一下子放下了戒心。而且事到如今,再来追究责任,也是无补于事了。
“……算了,帮我去打些热水进来,我想洗个澡。”
紫菱闻言,迟疑着说道:“小姐,主卧旁边有单独的浴房……”
“不去那了,我就在这里洗,帮我打热水过来。”
温家的宅子小,里外只有两个浴房,分了男女。温玉自然不会去跟丫环仆妇们抢位置,便都是在自己屋里置个浴桶洗。但如今侯府里,主卧旁边便有一间男女主人专用的浴房。而且紫菱昨晚便去看过了,里面非常宽敞。虽然装饰上没有丹宁伯府华丽,但却胜在精致淡雅,光是置身其中,便能令人觉得身心俱宁。但温玉坚持在这屋里洗,刚被训了一顿的紫菱也不敢再说什么,当即应了,便下去准备了。
过了不多时,紫菱便指挥着两个仆妇搬了浴桶进屋。等盛上热水之后,温玉将她们都差了出去,并嘱咐紫菱说道:“你和小钗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尤其是侯爷。还有,拦人的时候,说话大声点,让我可以听到。”
“是,小姐。”
等她们都出去之后,温玉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但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一件宽大的白色亵衣。虽然可以一直遮到她的膝盖上方,但这也无法掩盖她没有穿裤子的事实。想到昨晚宋懿行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温玉就气得牙痒痒。他们可是签有婚前协议的,这家伙居然敢第一天就违约。
“等着拿休书吧,混蛋!”
温玉忿然低骂了声,双脚趿到榻前的鞋子想站身起来,不想刚一用力,腿窝深处便传来一阵透骨的酸意,使得她双腿一软,直接屈膝跪到了地上。
“怎么了,小姐?”紫菱听到声响,有些担忧地在外面问,却没有贸然进来,因为她知道温玉洗澡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没事,只是碰掉了些东西。”
“哦。”
温玉跪坐在地上歇了一会,才咬咬牙,再次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挪进浴桶里。脱去衣服,将身子缓缓地沉入水中。当水漫到“伤处”时,温玉疼得直抽气,又在心里将宋懿行用她所能想到的词狠狠地骂了一遍。咬牙等着疼痛渐渐淡去,才伸手拾起挂在浴桶边缘的浴巾,沾了水,轻轻地擦拭起来。看着胸前青青紫紫的印记,更是恨不得将宋懿行撕成一片片的,丢到海里去喂鱼。
“啊,侯爷,您不能进去……”门外传来了紫菱的声音。温玉不由地拧了拧眉,这家伙果然来了。温玉当即放弃了在热水里泡澡的享受,趁着紫菱在外面与他周旋,快速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换上干净的衣服。
宋懿行似乎并没有坚持想要进来,在外面与紫菱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温玉窝在锦榻上听了一会,确定他真的走了之后,方才将紫菱唤进来,让她把浴桶撤走。
紫菱叫人进来收拾了东西走后,来到榻前,递了个青瓷的小瓶子给温玉,说道:“小姐,这是刚才侯爷拿过来的。说这是能疏减疼痛的药酒,对小姐有用……若是小姐不知道怎么用的话,就派人去叫他,他来给小姐作说明。”
温玉接过来,随手就搁在了一旁,沉着脸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你和小钗守在门口,还是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侯爷。”
紫菱会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小姐,你不饿么,一直都没吃东西?”
温玉想了想,说道:“准备些清粥小菜,我呆会睡醒了吃。”她得好好地休息一会,养足精神,才有力气找宋懿行理论。
“是,小姐。”
温玉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唤紫菱将备好的饭菜端过来,或许是太久没吃东西,抑或许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足足喝了三碗粥,方才觉得饱了。擦擦嘴,换上正式会客的衣衫,然后让紫菱去把宋懿行请过来。她虽然不似封建女子一般,失了身便寻死觅活的。但对于宋懿行这样的犯罪行为,却也是不能姑息的。
宋懿行其实早就做好了面对温玉的愤怒的心理准备,这一天来至少往那边房里跑了四五趟,但是温玉一直闭门睡觉,让丫环拦在外面,他也不敢乱来。昨晚已是他理亏在前,要是顶风再次作案的话,唯恐后果会特别严重。这会儿听得夫人传唤,赶紧忙不迭地在最快时间内赶到。
有鉴于昨天晚上温玉又哭又喊又咒骂又摞狠话的床上表现,宋懿行试想过温玉或许会勃然大怒,抑或许会哭哭啼啼,没想进屋后,却发现温玉正装敛容地端坐在主卧外间的茶座上。看到他进来,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宋懿行有些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迟疑着寒喧道:“夫人……起身了……休息得可好?”
温玉睬也不睬她,只是让紫菱出去,在门外等着,若是有事,她会唤她的。等紫菱出去后,温玉看了眼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后从身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纸,推到宋懿行面前,说道:“看这个。”
“好。”宋懿行爽快地应了声,便拾过那沓纸看。第一眼便看到了上面写着偌大的五个字“和离协议书”,下面正文则一条一条地写了关于和离后怎么与双方家长交待、以及怎么划分共有财产之类什么的。宋懿行不由抬眼看向温玉,亦敛容说道:“夫人,你们昨天才刚拜过天地,怎么今日又提和离之事了?”
温玉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呃……”宋懿行踌躇了一下,似乎在检讨自己的罪行,然后愧疚地说道。“我知道昨晚对夫人多有冒犯,只是……我本就爱夫人至深,半夜醒来瞧见夫人衣冠不整地出现在我的床上,我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什么我出现在你床上,是你半夜爬过来的,好不好?!”温玉再也装不了心平气和,还是忍不住怒了。
宋懿行却连连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让夫人睡榻呢?自然是我睡榻,夫人睡床的。”
“你睡榻?你昨晚喝醉酒进来,倒在床上就睡,你哪里是去睡榻了?!你明明是半夜爬过来的?!”
“夫人……”宋懿行连忙起身坐到温玉身旁,搂过她,柔声安抚道。“你也知道我那是喝醉了,才会酒后乱性……我平时都是不会喝醉的,只因昨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一时高兴才被多灌了几杯……夫人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放开我!”温玉挣开他的手臂,挣扎着站起来,想坐去另一边。不想乍然起身,又牵扯到伤处,不由腿阵阵发软。宋懿行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愧然说道:“是我太心急,伤害到夫人了。我知道错了,夫人怎么罚我都行,我绝无怨言……只是,我又没有违反我们之前订立的合约规定,还是不要这样就要离吧?”
“怎么没有违反?”温玉这回一挣扎,宋懿行便立即知情识趣地松开手去。“我们当初约定的第三条是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同房不同床……我们昨天晚上也没有同床啊,只是共榻而已……”
“你……”温玉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果然,他每一步、每一个举动都是有预谋的,她完全斗不过他。幸好他尚且还是比较信守他的应诺的事情,所以温玉只能用眼泪攻势了。当即蕴酿了下情绪,“哇”的一声哭道:“你就这样欺负我,我不要活了……”
而后在他忙着哄她之时,温玉又趁机在他们的“婚前合约”上拟了两条补充条款加上去。其一,婚后两人还是相对独立的两个人,互不干涉对方的想法和决定。其二,今后两人虽然同房,但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榻。倘若没有得到温玉的明确允许,宋懿行不得以任何目的或理由碰她的身子。若有违背,马上离婚!
温玉将补充条款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样他应该就没什么空子钻了。便盯着他签下自己的名字,还取过盛阳侯的印章盖上,才决定暂且不谈和离这件事情。但基于他昨天的恶劣表现,温玉将他罚去睡书房,半月之内,没有得到允许,不得进入正房半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诱妻
宋懿行被温玉赶去书房过夜,他自己倒没说什么,颇有种知错认罚的气概。只是宋夫人看不过去,帮儿子求情,说刚成婚就分房住,若被外人知道,会多有风言风语。温玉便委屈地控诉道:“可是,母亲,他……实在是太过份了!”
温玉这几天行动不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宋夫人当然也是知情的。所以听说宋懿行睡去了书房,就只当是温玉在新婚之夜受了罪,被折腾惨了,所以恼羞成怒。不免对于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正儿八经地闹地矛盾来的小儿女觉得有些好笑。拉着温玉的手,并肩坐下,笑着劝道:“你别看行儿平常老成得像个小老儿似的,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难免会有些不知轻重……经了这回就好了,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罚他睡两天书房也差不多了,乖,别生气了。”
温玉不情不愿地应下,末了拉着宋夫人抱怨道:“那母亲可要好好说说他,不许他再乱来了!”
“好!好!”宋夫人笑着说道。“母亲帮你骂他!”
温玉倒也是不信宋夫人会疼她胜于宋懿行,只是为免宋夫人起疑,表面工作她还是要做着,要让宋夫人确信他们二人是因为房事不和谐闹的矛盾,而不是其它。
“对了,玉儿,母亲有件事情想要与你商量一下。”
“母亲但说无妨。”
宋夫人取过桌上的茶,轻轻啜饮了几口,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开口。“咱们府里的情况,玉儿你也是知道的。自打分了府之后,田产和家业全部归了长房,除了行儿和爵位以及我娘亲给的店铺,咱们基本上算是一无所有。经了一年的经营,终于积攒了些钱财,家中商议了一下,决定再买个商铺。”
“月前,因为行儿忙婚礼的事情,便让你父亲带钱去东市看铺子。不想,你爹那个老糊涂,竟被一群狐朋狗友给忽悠了,高价买了个西市的铺子。西市的铺子,与东市相差何止十倍……唉,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西市或许真是人多些,但那些都是什么人呀,贩夫走卒,一年到头,能有多少银两可以让我们赚取啊!”
“但是你爹那个糊涂虫,亲手画了押签了字不算,还当场就把钱给付清了,现在要反悔都没得反悔。咱们家的余钱可算都贴在这里面了,这些天,可把我给愁坏了!”
温玉说道:“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母亲就不要再责怪父亲了,还是大家一起好好想想办法,怎么经营这个铺子吧?”
宋夫人说道:“唯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所以就来问问玉儿的意思。”
温玉沉吟了片刻,问道:“母亲,不知那店铺,可是临街的?”
“临街倒是临街,不然你爹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拿那么多的钱去买。只是那位置是在靠里街的拐角处,视野不是太好。楼高倒是有三层,地方也是宽绰的。据说原本是开客栈的,东家要回老家,所以才将店面盘出的。其实,依我看,估计是生意不好撑不下去了……”
温玉思虑着说道:“其实客栈还好……西市多是平民百姓,但胜在人多,如果走低消费模式的话,或许会有奇效……”
“低消费模式?”宋夫人好奇地重复了一声。
温玉说道:“就是俗话所说的‘薄利多销’,而且经营的东西,最贴近日常营生越好,比如衣、食、住、行四样。这四样中,衣和行可以暂且舍去,食和住两者之中,又以食为首选。因为住的话,地方再大,房间终是有限,就算满座,一天也只能赚那些钱,所以还是开酒楼或者饭馆好一些。人流量大、快,可以积少成多。”
“其实店铺在拐弯处,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匾额不必跟其他商家统一规格了,可以根据我们自己的设想做得新奇突出一些。只要客人到了附近的街道,第一眼就能瞧见咱们的酒楼,人气也会旺一些。”
宋夫人一边听一边会意地点头,思虑半晌,又说道:“我去看过,地方是很大的,或者可以把三楼改成住房?”
温玉淡淡笑笑说道:“我都不曾去店里看过,只是纸上谈兵,说下自己的想法罢了,具体的主意,还是要由母亲来拿的。”
宋夫人笑着说道:“你的想法我都记着了,回头我再与你父亲商量一下……你也与行儿商量下,咱们尽早拿个主意。”
温玉点点头。
宋夫人忽而又以含笑的目光看着温玉,暧声说道:“最好过些日子,等你的身子便利些了,去店里看了看才好。”
温玉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事情,不由红了红脸。
当晚,得到特赦令的宋懿行便卷铺盖从书房回到了正房。温玉正在房里理帐,听到紫菱在门外喊“侯爷”的声音,抬头看了看,沉默半晌,终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低了头回来,继续看帐本。
不出一会儿,便听到垂帘“叮叮”晃动的声音,宋懿行步履有些踌躇地从外面进来,停在桌前,有些讪讪地说道:“夫人,我回来了……”
温玉头也没抬,懒懒地“嗯”了一声。宋懿行在旁边站了一会,便说道:“那我先去沐浴了,免得这一身的汗熏到了夫人。”
温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他,瞧他一身清清爽爽的,哪来的汗,说得好像书房那的条件有多么的恶劣似的。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宋懿行便一身清爽地回来了,还带着清冽幽深的薄荷香气,异常好闻。
“夫人,还在忙么?”宋懿行款步近前来,殷勤地说道。“不知道有没有为夫帮得上忙的地方?”
温玉正被一堆烂帐给折磨得够呛,既然他这么适时地撞上门来,便毫不犹豫地丢去给他。之前由于要准备成亲事宜,所以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温玉将玩具店里的所有帐务事宜交给了店中雇请的老掌柜打理。不想那老掌柜虽然有记帐的经验,但终是年纪有些大了,记得有一笔没一笔的,温玉现在整理起来,异常繁琐。她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理了,理到现在,还没有个头绪出来。
温玉让开了位置,宋懿行便坐过去,任劳任怨地翻起帐来。温玉坐到一旁喝茶,看看正在认真翻帐的宋懿行,好心地也给他倒上一杯。
“夫人……”宋懿行忽而抬头,见温玉就在身旁,便指着帐本上的一处,问道。“你看,这里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看不明白?”
温玉凑过去看了看,说道:“哦,应该是客人付了五件的钱,但是货只有四件,这个月会补上,但是帐是记在了上个月。”
“哦,是这样。”宋懿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坐姿。
他身上带着刚出浴的清香,原本温玉与他隔着桌子站便已经嗅到。现在站得近了,感觉便愈发得明显。那股馨香,萦绕间鼻间,久久散将不去,有种难言的魅惑之力。温玉连忙警惕地退开一步……这一退,却发觉这家伙洗完澡后,没有好好地穿上衣服!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衣带松松地在右边腰侧系了。微微一俯身,左衽的衣襟向下一缀,从温玉站立的这个角度,便正好可以看到一片光洁而白皙的胸膛。头发有些微湿,几根湿漉漉的发线如蛇在颈侧蜿蜒而下,有种说不出的性感滋味……
“夫人……”宋懿行似乎又遇到了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抬眼便看温玉怔怔地看着她,不由露出迷惑的表情。伸出手,有意无意地温玉的手背上握去,压低声音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夫人是不是……”
温玉快速地缩回手,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慢慢理,我先去歇着了。”温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明知道他是故意装出来给她看的,她却还是被他方才那一个迷惘的表情给看得闪了下神。
没有叫丫环进来,温玉自己动手铺好床,摸了本书靠在床上看。眼角的余光扫到斜对面的锦榻,心想是不是该将这榻挪到外间去,免得她看着心里添堵。但要是挪出去的话,银屏和锦心两个怕是要知道他们不同床了,也不知道宋懿行是怎么吩咐她们的,会不会透露给宋夫人知道……
“夫人……”
温玉正琢磨着,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温玉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暗骂自己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竟然会让宋懿行帮忙做事。“又什么事啊?”
“我理了一些,夫人看看对不对?”宋懿行掀帘缓步进来,将重新誊写的册子递给温玉。在温玉接过去翻看的时候,他极其自然地在温玉身旁坐下,拾过一旁的团扇,便轻轻地帮她打起扇来。
温玉回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干嘛?”
宋懿行晃晃手中的扇子,讨好地说道:“天气热,夫人看帐辛苦,为夫帮忙打扇,以免夫人热到……”
温玉瞅了他一眼,说道:“婚前合约第三条是什么来着?”
宋懿行脸上魅惑的表情显然滞了滞:“……不同床……”
温玉好整以暇地拍拍床沿,示意他违反约定了。“自己转移,还是……想要和离了?”
“呃……一时没注意这是床……”宋懿行马上知情识趣地坐去旁边的椅子上。
温玉“哼哼”了两声,就他会抓着字眼说事么,她也会来着!将他理的帐看了一遍,基本上算是清楚了,但时间有限,只理了第一个月的,便说道:“今天暂且就先这样吧,早点休息,明天是回门之日了。”说明,温玉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立时会意地说道:“夫人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分水
三日回门,温如韬看到新婚的小夫妻成双成对地回来,瞬间便将女儿出嫁的离愁别绪丢去了九霄云外,高兴得合不拢嘴。吩咐张叔将他们带回来的礼物安放好,自己则引着女儿女婿到堂上说话。
对于两人婚后的生活,宋懿行编得那叫一个天花乱缀,说他们两人朝夕相伴、晨昏相对、吟诗对弈、琴瑟和鸣,可谓是天上地下顶顶恩爱和美的一对神仙眷侣。温如韬听得连连点头,抚着新蓄的山羊须笑得那是一个老怀安慰,真正是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啊!
为了最大程度上的表示对岳家的亲近之情,当晚夫妻俩自然是要在娘家留宿的。一家三口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地吃过晚饭,又坐着聊了会天,待到天色差不多了,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小夫妻俩被安排在了温玉出嫁前的闺房,桌椅摆设都保持着原样,但被褥坐垫什么的,一应全部换了全新的。看来为了温玉的回门,温如韬也做了很多准备。想到自己出嫁后,温如韬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就算宋温两家走得再近,她终是不能天天回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晨昏陪伴在父亲的左右了。他早年丧妻,守了一个女儿过日子,如今女儿又出嫁了,剩了他一个,会不会寂寞?
温玉洗过澡,坐在熟悉的卧房里,轻抿着杯中茶,不由地再一次想起温如韬之前曾闹腾过一阵子的续娶之事。她还记得当初他与梁大小姐是互有情意的,只是那时候情势复杂,就权且拖着。后来她身上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温如韬忙她这边的事都来不及,自己的事情一直就没再提起。温玉还记得当初来提过亲的几位小姐,其中陈妙柔已经被陈夫人遣送回了老家,那位白小姐的作派,她实在是不敢恭维。倒也还是那位梁大小姐靠谱一点,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梁大小姐已经有二十多岁了,或许早就已经出嫁了吧?
温玉一边轻啜着清茶,一边暗暗决定明天告辞离开前,一定要好好问问父亲的意思。如今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算是大定了,也该开始考虑他的事情了。正想着,听到开门,抬起头,便看到沐浴罢的宋懿行披散着半湿的长发信步进了来。紫菱见状,取了干布巾迎上前去。宋懿行接了过来,示意紫菱退下,他自己来就行。
“夫人在想什么?”宋懿行一边用干布巾绞着洗澡时沾湿的发梢,一边关切地询问。
温玉转眸望了他一眼。这家伙平常时候,不论是头发还是衣裳,都是打理得一丝不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他披散着头发的样子。然而他将头发放下来的话,气质倒也会柔和许多,不再那么“面目可憎”。想到他似乎与梁玳雯有些交情,便问道:“你可知建平侯府的梁大小姐,出阁了没有?”
宋懿行绞头发的动作微微停了停,说道:“没听说,应该是没有吧?”
“……哦。”温玉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怎么了?”宋懿行问道。“突然问起梁大小姐?”
“没什么。”这事并不着急,问过温如韬的意思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但温玉却发现了眼前必须面对的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她回眸望了望宋懿行,问道:“你晚上睡哪?”
宋懿行似乎这会儿才想到晚上睡觉的问题,目光在房里扫了一圈,发现除了床之外,就别无其他可以用来睡觉的东西了。“只有一张床诶,夫人……”宋懿行为难地将问题丢回去给温玉。他并不是个没有主张的人,只是他知道自己此时想要的,与温玉的想法是相悖的,所以就不说出来讨骂了。
温玉也将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重新打量研究了一番,说道:“睡地上吧,被子归你。”
“……夜里寒气重,睡地上会生病诶,夫人?”宋懿行一脸为难外加委屈地说道。
温玉心平气和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宋懿行往床上看看,笑盈盈地说道:“夫人,其实这床挺大的……”话音未落,便见温玉的目光横了过来,宋懿行连忙解释说道。“夫人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效仿古人,同床分水而睡……”
“分水?”温玉反问了声。
“就是我在外,夫人在内,然后我们中间摆上一排盛满水的水杯,这样就不怕越界了,对不对?”
温玉用怀疑的目光瞅了瞅他。宋懿行立马说道:“我绝不越界,我若是越界了,就和离,怎么样?”见温玉的神情中有了一丝的犹疑,宋懿行连忙又软声说道。“仅此一晚,夫人就将就一下吧!总不好真让我睡地上,万一生病了,明天早上岳父大人问起来,咱们不好回答啊!”
提起温如韬,温玉这才迟疑着应下,说道:“好吧,你可记着你说的话,规矩一些。”
“当然。”宋懿行自然是满口应下。
作好协定之后,两人一起将屋子里的碗和杯子集中到一起,全部倒满茶水,然后在床上一字排开。楚河汉界,将床分成里外两个半边,然后两边各一床被子。做好这一切后,宋懿行非常礼让地说道:“夫人睡里面吧,里面宽敞一些?”
温玉想了想,说道:“你睡里面,我要睡外面。”
宋懿行也不坚持,二话不说,就上床小心翼翼地跨过三八界,到里面躺好了。躺了一会,发现温玉还没有上来,回过头看了看,见她还坐在灯下看书,便出声问道:“夫人,还不睡?”
“你先睡吧。”
宋懿行当然知道她迟迟不上床是在提防什么,也不再说什么,暗自抿抿嘴,顾自先睡了。温玉无聊地翻着书,等到宋懿行熟睡的鼾声轻轻地起来了,才打着哈欠合上书,轻手轻脚地上得床上。和衣,裹上被子,拿背对着他,做好随时跳床逃脱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温玉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还做起了梦来。梦到自己与人相携出游,但却始终看不清身旁的那个人的长相,一会儿觉得是刘宜光,一会儿又觉得是宋懿行……然后来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青翠的重山,清可见底的湖水,偶尔有小鱼在水里嬉戏而过。温玉躬下身,伸手探入水中,流水从指缝间流过,丝绸般的触感,沁凉沁凉……
温玉忽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眨眨眼睛,发了会呆,终于发现不对静了,身上……似乎有些湿湿的。她睡觉的时候,并没有将灯吹灭,所以抬抬脑袋就赫然发觉被子已经不知何时被她踹到地上去了,而且她的一条腿正横在两个翻倒的水碗上。
温玉惊得睡意全无,立时翻身坐起来,一查看,发现睡前摆的那些杯碗基本上已经全部都七倒八歪了,幸存的根本就没几个。而且从杯子翻倒的方向看来,好像还全部都是她踢倒的!温玉的裙子和里裤都湿了大半边,床单更不消说了,一滩一滩湿漉漉的全是水迹,而且宋懿行露在被子外的裤腿上也被沾湿了……
温玉正快速地想着该怎么办,宋懿行似乎也被腿上的凉意给弄醒来了,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了看,然后吃惊地说道:“啊,夫人,湿了……”
温玉的脸倏地一红,斥道:“你才湿了呢!”
“呃……”宋懿行坐身起来,打量了一下现场的惨状,犯难地问道。“现在怎么办,夫人?”
温玉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就当是你尿床了!”
“……”宋懿行一时有些无语,沉默了半晌,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还是说是夫人……比较合理可信……”
温玉瞪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呃,这个……”宋懿行似乎觉得不好说出口,朝温玉招招手,示意她靠身过去,得悄悄地说。温玉迟疑地倾过身去,宋懿行伏到温玉耳边低低说了句话,便使温玉羞得脸和脖子一齐红了。当即抓过棉枕,朝着宋懿行便是一顿胖揍,一边骂道:“死流氓!”
打闹了一阵,两人才起身开了窗,将弄湿的床单晾到风口。现在还是夏末秋初,这样晾上一晚上,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干了。明天早上早些起来,将床单铺回去,就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原本被排起来做三八线的水杯也被全部撤回了桌上,两人各拥着一条被子坐在板床上,发愁。
“睡吧!”宋懿行说道。“我自来说话算话,说不越界,就不越界,刚才若不是夫人……”
见他又提起那件糗事,温玉连忙开口说道:“好啦,睡觉啦!罗罗嗦嗦的!”温玉嘀咕着躺下,又过了好久,才重新睡着。
这晚宋懿行倒还真是老实,温玉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还是保持入睡前的姿势,而宋懿行也乖乖地在里面睡着。温玉松了口气,起床梳洗。
小钗帮温玉梳头的时候,发现温玉颈侧和后颈有好几个红红的印子。小钗年纪小,不知是什么,便天真无邪地问道:“小姐,你长痱子呀,还是被虫子咬了?”
温玉惊了惊,取出镜子往小钗指的地方一照,不由地一声河东狮吼:“宋——懿——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计议
第二天,夫妻俩辞别温如韬,坐着马车回返侯府。宋懿行看看独自坐在一旁拿了本书看、直将他当作空气看待的温玉,有些讪讪然地说道:“夫人息怒,为夫将功补过,好不好?”
温玉并不理睬,慢条斯理地将书翻过了一页,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但是当宋懿行悄悄地坐近半寸,她就立时移开半寸。
“……夫人不是有些事情不方便与岳父大人提起么,那就由我去出面,可好?”
温玉略微一惊,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不好开口?”她本来是想在辞别时问问温如韬是否考虑续弦,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迟疑了。好不好意思开口,是一回事。主要是万一梁大小姐已经出嫁了,而温如韬还惦着她,那这么一提,岂不是太败兴了?
宋懿行关切地说道:“夫人与岳父大人说话时,有些欲言又止。然后我又想到昨晚夫人忽然问起了梁大小姐的事情,所以我想,夫人约摸是想再次撮合岳父大人与梁大小姐了……不知是不是如此?”
温玉也不否认。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既为同僚又是翁婿,平常闲谈时不经意间提起,也比较好探知温如韬的真实想法。而且宋懿行与梁大小姐也有交情,打探消息比较直接、方便。
“最好先确认梁大小姐有没有出嫁、有没有许人,再探探父亲有没有续弦的想法,对梁大小姐是否还有思慕之意……”
宋懿行知道温玉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将这事交给他办了,将她叮嘱的事项一一都应了,然后说道:“夫人但管放心,对于做红娘,为夫可是有经验的。”
温玉知道他指的是宋嘉言与青瑜公主之事,不由轻哼了一声。
宋懿行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知趣地不再提,转开话题说起梁大小姐的事来:“岳父大人若是娶梁大小姐的话,倒也是美事一桩。梁大小姐颇有才名,而且性情恭顺,娴雅大方,只是时运不济,也就是说天生的命不好。幼年丧母,继母与妹妹都不太靠谱,对她多有刁难。订了户人家,又成了望门寡,唉……”
温玉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她既然这样好,你又如此怜惜她,而且你们门户相当,你为何不娶她?”
“呃……别人再好,哪有夫人好呀!”宋懿行连忙解释说道。“梁大小姐那样的,确实是贤妻良母的首选,但是也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喜欢那样的呀!我就不喜欢!”宋懿行急忙将自己摘清。
温玉觑了他一眼,说道:“你之前不是还说,娶妻娶贤,如今又不喜欢贤妻良母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这个么……”宋懿行讪然笑笑。“夫人有所不知……贤妻良母虽好,可安家宅,但朝夕相对,未免少些情趣。而像梁三小姐那样的话,有趣是有趣了,但时常分不清轻重,对外难免会有失礼之处,万一辱及门风,就不太好了……”
温玉听他评述起他招惹过的几位小姐,不由问道:“那刘四小姐和刘五小姐呢?”
“刘朝苓太爱钻牛角尖,每每一件小事便能纠结个一两个月,实在让人头疼,刘朝芊么……其实还不错,就是过于功利,缺少真情……所以,看来看去,还是夫人最好!”说着,他的一只魔爪又不动声色地爬上了温玉的腰际。
温玉一直警惕着呢,当即拍掉他的手,冷声说道:“你不就是觉得,在外面我不会失礼于人前,让你丢脸。在家里,又能让你逗着玩,是不是?”
“当然不是!”宋懿行连忙解释说道。“我前面说的,当然只是将夫人比其他小姐好的地方提点出来。我之所以坚持非夫人不娶,自然是因为我对夫人的爱……”
见他又蠢蠢欲动的想趁势搂过来,温玉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推开。宋懿行再次坐端正了,认真而恳切地说道:“夫人,若是我办妥了岳父大人这桩事情……夫人就让我再睡一回床,可好?”
听他用这么正经的模样来说这样的事情,温玉不由有些发窘:“你刚才还说是将功折罪呢,怎么这一转眼,又索要起报酬来了?”
宋懿行连忙笑道:“怎么敢向夫人要报酬,这不过是夫人看为夫东奔西走的辛苦,从而给的添头而已!”
“既是添头,那也即是说不给也无妨喽?”
宋懿行只能苦笑着说:“……无妨,无妨。”
回侯府后,歇了几日,温玉觉得身上无大碍了,便与宋夫人一道去新购置的店铺里看。新店铺的位置比宋夫人说得要好,而且比她想像中的也要大很多,若真是以宋夫人说的价位买来的话,也不算太坑人,最多只是价格略高而已。
实地考查过后,做决定倒是简单了,基本上当场就将改装的初步方案都定了下来。接下来的工程,便是要宋懿行他们爷俩去找人盯着了。回家的路上,宋夫人问起最近小夫妻俩的情况,问宋懿行有没有做过份的事情。温玉只道是平日里虽有些口角,但总的来说还好。
宋夫人笑着说道:“夫妻之间有些争吵,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闹得厉害,伤了感情就好。若是行儿欺负了你,玉儿但管与母亲说,母亲一定好好地教训他。”
温玉笑笑地应了,却也并不当真。
晚上,宋懿行回到家中,便与温玉说起了他新探听来的消息。
“梁大小姐虽然是尚未出阁,但是梁夫人月前给她订了一门婚事,过几天就是下聘之期了。”
“哦,这样啊。”温玉亲自给宋懿行沏了茶,送到他面前,然后退开一步,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既然如此,那就……”
宋懿行喝了口茶,说道:“不过,这门亲事,梁大小姐是不愿意的。对方是神策将军徐重德,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比建平侯的年纪还大,他的长子也比梁大小姐大了十多岁。徐老将军府中光是妾室便有六个,据说还有不少通房和外室。正室夫人去年年底过世了,所以梁大小姐是嫁过去作填房的。”
梁大小姐还真是命不好,以她的样貌才情,若不是前面订的夫君短命,她又岂会落到如今这个份上。但温玉同情归同情,却也不会傻到去跟一个大将军抢媳妇。只是这个神策大将军,仿佛是在哪里听到过?
“哦,对了!”倒是宋懿行先想起来了。“徐大将军的小儿子,好像跟你那个小姐妹在议亲。”
“啊,对!”他这么一说,温玉才蓦然想起,是潘凝云与她提过的。她说潘夫人给她说了门亲事,对方就是正二品的神策将军的小儿子。温玉顿时觉得汗颜,一来是老子和儿子同时在说亲,而且还都是她认得的人。二来,她想撮合梁大小姐与温如韬,想让她成为自己的继母。不想梁大小姐已经订了亲事,倘若潘凝云的亲事也成了的话,那岂不就成了潘凝云的继母?
“其实梁大小姐的这门亲事,想要拦下,倒也不难。因为建平侯是向着梁大小姐的,也不想太勉强她。只是她的年纪也大了,已经二十多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嫁,在娘家住着吧。徐老将军又与建平侯并肩作战过,虽然好色了些,却也是个有才干的人。所以建平侯才会答应这门亲事,要梁大小姐嫁过去作填房。倘若这时出现一个梁大小姐愿意嫁,对方又愿意娶的人,建平侯应该会出面拉下这门亲事。但是,这样一来的话,建平侯和你家怕是就要与神策将军结下梁子了。岳父大人外放十余年,再步仕途,若在这个时候结梁子,不太明智。”
温玉思量了半晌,说道:“所以,我觉得还是算了……爹爹那边,你还没有提过吧?”
“没有,不确定梁大小姐那边的情况,我怎么会随意跟岳父大人提起此事?”
温玉点点头,说道:“这事再从长计议吧。”比起这事,她现在倒是担心起潘凝云了。潘凝云明确的说过不愿嫁,怎么她的这桩亲事还在谈?她没有与父母说清自己的意愿么,还是她父母即使知道了,也仍然坚持要她嫁吗?温玉暗暗有些担心,想着回头便写信送去潘家,问问潘凝云的近况。
宋懿行见温玉顾自沉思,以为她还在思虑温如韬的事情,便悄悄地挨近身去,柔声说道:“其实夫人怕岳父大人独自一人寂寞的话,还有另外更好的法子……”
温玉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法子?”
宋懿行笑得有些诡异:“就是膝下多个小外孙呀!有小孩子在,吵吵囔囔的,多热闹呀!”说罢,见温玉只是陷入了沉思,却没有出言驳斥她,继而说道。“夫人,我都想好了。若是岳父大人不续弦的话,我们就生两个儿子,过继一个到岳父大人膝下……”
听到这,温玉忍不住说道:“你是送子观音么,生男生女你说了算?”
宋懿行只是看着温玉,笑而不语。温玉大抵知道了他的意思,低低说了声:“想得美!”便推开手,坐去一旁,一边心里却在忐忑地想另外一件事情。
她原本也没想到这层,方才宋懿行提到“外孙”的事,她才蓦然想到。她上个月的月事好像是月中来的,今天都已经是八月二十二了,这……该不会这么巧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共读
温玉最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没有发生。只是日子往后延了近半个月,而且来的时候比往常任何一次都痛,痛得温玉在床上躺了两日才好。派去潘家送信的小厮也回来了,带来了潘凝云的回信。潘凝云说事情一言难尽,信上三言两语地说不清楚。很快就是重阳节了,到时候京中权贵大多都会去登山。于是约温玉在重阳节午后,在栖云山的风雨亭碰面。温玉在成婚后,除了回门之外,就不曾与宋懿行一起出过门了。这回的重阳出游,也算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双双对对出现在公众面前了。
重阳当日,温玉早早地起床,梳妆打扮妥当,便带着之前准备好的瓜果点心,坐着车子出发了。由于袭着爵位的是宋懿行,所以是他与温玉乘坐的车马在前,宋华坤夫妇的车马在后。或许是因为温玉那几天肚子痛的情形使得宋懿行有所惊悟,这些天来宋懿行格外的规矩,再也不想方设法地往床上爬了。而且还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给温玉看身子,开了一堆的补药,让温玉每日按时服用。
比起宋懿行,更着急温玉身体状况的人自然就是宋夫人了,她可是想抱孙子想很久了。她年轻时的闺中蜜友,儿子与宋懿行差不多大的,孙子都好几岁了,哪有像她儿子这样的,都快二十岁了,才刚刚娶亲。但是宋懿行向来是个主意大的,每每与他一提此事,他便是一大通的大道理,她可是说不过的,只能由得他去。如今好不容易盼得他成亲了,自然是巴不得马上抱孙子。所以即使是后面几日温玉已经好起来了,宋夫人还是一定坚持让她在房中好好的休养,最好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次出行的一干事宜也是宋夫人一手包办,没让温玉出一点的力,使得温玉都颇有些不好意思。
临近栖云山,马车的行速明显地缓了下来,然后徐徐地停了下来。温玉听到外面有声响,便掀起门帘往外看了看。看到了道路前方攒动的人头,几乎将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温玉看了一眼,便放下帘子坐回来,只当是今天节日出行的人太多,才造成了交通堵塞。
“侯爷。”不出一会儿,马车外却传来了宋静的声音。“前面起了冲突,将进山的路堵了,看来我们需在此停留一刻钟以上了。”
“怎么了?”宋懿行皱了皱眉,问道。
宋静说道:“是建平侯府与定国公府起了冲突。建平侯府到的早,定国公府后到。定国公府要求建平侯府让道,让他们先过。建平侯府的人不同意,一来二去的,便僵持了起来。”宋静是从小跟在宋懿行身旁的侍卫,据说他的武艺是大内高手亲自教授出来的。而且经过宫廷文化的熏陶,平日里行为处事极其稳重。温玉曾见过他几面,是个身量昂藏、眉目清冷的青年人。不太说话,见到她时,每每只是恭敬地行过一礼,便匆匆地退出去了。
温玉听说了纠纷之事,也微微皱了皱眉。虽然过道先后有爵位之分,但是这个说的是双方同时经过某一个地方的时候,爵位低的,需让爵位高的先行。但是听宋静所言,是建平侯府先到,定国公府后到,而且这道路这么窄,基本上没法靠边让行。在这种情况下,理应是让建平侯府先上山。只是,那个定国公府……温玉隐约记着她曾经见过定国公府的世子叶骏,也是个清俊无匹的贵公子,而且谈吐不凡,待人谦恭有礼,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仗势欺人的事情的人,至于建平侯府的话……刚刚思虑至此,便听得宋懿行问道:“定国公和建平侯不在?”
宋静回答说道:“不在。定国公府世子也不在,据说有事处理,会晚些再上山。现在车中的是叶骠叶二公子伉俪和叶二夫人的娘家表妹。而建平侯前几天下江南去了,所以现在车中坐的侯爷夫人和几位小姐。”
一听他这么说,温玉和宋懿行便都明了于心了。两府当家主事的人都不在,留了一群妇孺在此争起高低来。让宋静退下之后,宋懿行看看温玉,说道:“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停留比较久的时间了,夫人可有带书看?”
温玉一般出行都会带着书,但是近来精神不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早,所以一路过来都靠在一旁的软垫上昏昏欲睡。如今被宋懿行一问,方才想起找书。左右一看,却发觉这回竟然没有带书看。正想要不要干脆回头再去睡个回笼觉,便见得宋懿行掀开车帘唤过了个小厮过来说了句。然后不出一会儿,他便接了一套书进来,递与温玉。
温玉接过来,见还是一套装置得十分华美的书,缎面上写的是“浮山游记”四个字。温玉微微一怔,又听得宋懿行从旁问道:“吴浮山乃是我朝第一行者,据说大江南北,没有他不曾去到过的地方。而且颇有文采,将他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了下来。这是他新著之作,为夫也是最新从书局里得到的。夫人看看,若是属意哪里。等入了秋,天气凉爽点,我就向朝廷告个假,陪夫人过去走走看看。”
温玉抬眸看看他,忽而心中沉了沉,隐隐有种动容。低低应了声“嗯”,便挪身过去贴着窗坐,将车窗窗帘卷起一个小角,让车中多些亮光,随后才静静地翻看起来。宋懿行便趁着温玉看得认真的时候,悄悄地挪去温玉身旁坐了,时而与她解说一些他自己所知道的有趣事情。此时偌是有人掀帘看进来,便可以看到小夫妻俩亲亲密密的相互依偎着坐在一起,共读一本书。只可惜,好景不长,没看多久,车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子娇俏的呼声:“懿哥哥,车子里是不是盛阳侯府的懿行哥哥?”
温玉从书中千奇百怪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看宋懿行,一边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略回想之下,忽然想起之前宋静说的前面阻路的有建平侯府,心里蓦然一抖,莫非这出声唤得这么亲热的,就是梁家的三小姐,梁玳珍?!可是,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梁玳珍还没出阁吧,侯府家的小姐,会这样子直接一路奔过来么?
宋懿行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低低与温玉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便掀帘出了去。他一下车,温玉便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但是由于马车的窗口比较小,她无法获得太多的视野,只能隐约看到车前站了一个银红色衣衫的女子,看角度是正在与宋懿行说话。
温玉刚略一迟疑,便看宋懿行又掀帘探了头进来,说道:“夫人,前面的事儿有些大,我过去看看。”温玉心中微微一沉,终还是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调停
宋懿行下车后,温玉的心思就不在看书上了,信手翻了两页看不进去,便干脆合上了。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回来,忍不住将车帘起了一条缝往外看,却还是只能看到前方拥堵着一群人。
温玉探望了两眼,车旁有侍卫察觉,便上前恭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温玉连忙摆摆手示意无事,放下帘子坐了回来。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宋懿行终于回来了。见温玉已经把书合上了,靠在一旁假寐。在他上来的时候,轻敛的双眸动了动,徐徐睁了开来,宋懿行便柔声说道:“让夫人久等了,事情已经解决了,马上就可以进山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闹了这么久,这后面的队伍,堵了好长了吧?”
宋懿行点点头:“是闹得厉害,两边都不肯退让,起因却是一件小事。月初的时候,玳珍去相国寺上香,遇遇了定国公府二少夫人的表妹吴小姐。两人不知道怎么地就起了争执,玳珍向来牙尖嘴利,嘴上不饶人。吴小姐刚从外乡进京,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口拙,被玳珍说得羞愤而去,回家便与二少夫人说了。二少夫人是个泼辣的性子,叶二少又是个惧内的,所以今天狭路相逢,就派人去将建平侯府的车马拦下,要求他们让道。”
“然后呢,这会儿是哪家先退让了?”
宋懿行说道:“其实本来就是件极小的事情,只是两边都拉不下脸。玳珍去道了个歉,我再从中调停了一下,定国公府就不再坚持了。”刚说完,马车便又开始往前辗动了,看来道路终于畅通了。
温玉想了想,终还是将其他想问的问题给咽了回去,其中便包括他们两家争吵,为什么会找他去劝解?被堵在这道上的,在盛阳侯府的车马之前和之后都有不少勋贵,为什么单单要找上他?而且他与梁玳珍,一个直呼“玳珍”,一个则是亲热地喊“懿行哥哥”,她怎么没听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有这么紧密?
下车之后,温玉与宋懿行并肩而行,沿着山阶徐徐向上。时而有经行而过的熟人,便会停下寒喧几句。走了大半日,才到了山腰的亭子。一家人进去稍坐的时候,定国公府派人来相邀,想请宋懿行携夫人一道过去坐坐。宋懿行应下了,温玉说她约了潘凝云在风雨亭见面,便不随他一道过去了。宋懿行点点头,说道:“我去定国公府那边看看,过会儿去风雨亭找你。”
温玉应了声,又与宋夫人和宋华坤说了声,便带着紫菱往风雨亭去了。风雨亭也是个筑在山腰的石亭,但是不在宋家上山的这条路上,但离得也不远,绕着山走个半刻钟就到了。
潘凝云早就等候在亭子里了,看到温玉来,便急急地迎了出来,将她拉进亭子。“小玉,你可来了!”潘凝云的气色很是不好,往常总是红润的脸微微有些泛黄。也消瘦了不少,显得一双眼睛更加大了。
温玉连忙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与那徐公子的婚事,怎么还在谈,你没与你娘亲说你的想法吗?”
“说了,可是……娘亲和姑妈都说,好不容易才帮我说上这门亲的,让我别犯傻。还说她们都是过来人,知道怎么样的选择对我好,她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她们不会害我的。我现在年纪小,不明白她们的苦心,等以后大了,就知道了。她们让我不要任性,不听她们的话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玉儿,真的是这样的吗?”
温玉沉默了片刻,说道:“小凝,这件事情,我无法帮你做任何决定。这是你的事情,决定的是你的将来,最好由你自己来选择。你的母亲和你的姑妈确实是你最亲近的,她们不会害你,但是她们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外部的事宜,譬如家族利益,而忽略你本身的意愿。人总是为自己活着的,其次才是家族。所以,为了对你自己的将来负责,你必须自己作决定。做决定之前,你也必须考虑清楚,决定就贯彻到底,不要动摇,将来也不要后悔。”
“可、可是……我好怕……”潘凝云惊惶得像只六神无主的小兔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嫁,但是又怕将来后悔……”
温玉看她这个样子,也十分不忍,拉过她的手,用双手焐住。待她的神情稍稍有些安定下来了,方才问道:“你愿意嫁给那位徐家公子吗,愿意今后跟他一起生活吗?”
潘凝云一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但是过了一会,又小小声说道:“可是……小玉,你以前不是也不愿意嫁给宋二公子么,但是你们现在很好啊……”
温玉被她说得心中不由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之所以决定嫁给宋懿行,多半也是出于因为双方父母都是这样期望着的。但是潘凝云却这冠到了她自己与徐公子的头上,虽然张冠李戴未免有些荒唐,但是从情理上来说,温玉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见温玉沉默,以为触及了她的伤心往事,潘凝云连忙有些忐忑地问道:“小玉,你生气了吗?”
温玉摇摇头,说道:“没有。这件事情,你若是问我的理由,我的话还是:将来是不可预知的,一切尽有可能,所以,谁都无法帮你预言将来会怎么样,一切三思而后行。”
“就像是我,无论是当初回绝宋家的婚事,抑或是后来答应这门婚事,都是我自己考量再三之后做出的决定。虽然中间兜转了许多年,但是现在回过头往前看的话,我也是毫不后悔当初曾经拒绝过他的提亲。换而言之,如果我当初不拒绝掉他的话,我们可以多在一起几年,但是我就永远都不会明白他想要娶我的心情有多么强烈。万事有得必有失,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做决定时也不要过于瞻前顾后,顺从着自己的本心走吧。或许你会失去很多,但从中,也会得到许多。”
潘凝云看着温玉,喃喃了半晌,显然对温玉所说的话似懂非懂。过了一会,苏叶和丁浅如来了,看来是潘凝云给几个小姐妹都写了信,请大家过来一起帮她参详了。
苏叶可比温玉干脆多了,一听,便直接开口骂道:“你真是个笨蛋!好吧,我就不说你娘了,说你那位姑妈,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可从没见过她那样势利的人了,这天底下,她就只认得一个权字!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了,养个儿子就是为了当驸马,……宋大公子娶青瑜公主的时候,她那嘴脸,到现在明里暗里的,还不知有多少人在讥笑她。宋大公子有她这么一个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幸好青瑜公主比瑞堇公主好一些,不然宋大公子真是有够难受的了!”
“唉呀,她现在倒尝上甜头了啊,卖了儿子不够,还要把你也给卖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答应!绝对不答应!她想与神策将军联姻,有本事她自己再生个女儿嫁去,你绝对不要笨到去做她的棋子!”
“可是……”潘凝云低声呢喃着,一脸彷徨,她还是缺少些反抗父母亲的勇气。
“可是什么呀?”苏叶不高兴地将眼一瞪。“你想嫁给那只黑熊,给他生小熊仔?”
潘凝云被苏叶赤裸裸的话语,说得脸倏地涨红,像个熟透的苹果。丁浅如却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啦,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吧。”
“我认为呢,婚姻乃是终生大事,小凝现在若是心中有所不愿,最好先拒掉。你现在年纪又不大,离‘再不嫁就没人要了’的程度还远着呢,所以急什么呢?就像我啊,当初见叶子和小玉都有夫婿了,羡慕得很,心里也跃跃欲试,就随便挑了个门当户对的嫁了,现在可后悔着呢,当初真应该多挑挑。”
苏叶一听,立时竖起了耳朵,问道:“怎么,那姓孙的对你不好?”
“这倒不是。”丁浅如说道。“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见呢,看他呆头呆脑的,还不停地脸红,觉得挺有意思的。成亲后,才发现,这家伙还真的是个呆子!连个笑话都不会说,就会看书,让他说个故事给我说,他就给我照着念书,真气死我了!小凝,这事急不来,慢慢挑!别再挑个呆子!不然闷死你啊!”
潘凝云看看丁浅如,看看苏叶,又回头看看温玉,沉吟了半晌,点点头,说道:“我仿佛有些明白了,就是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先反对。如果将来愿意了,再答应也不迟,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的!”苏叶拍着潘凝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气概。
潘凝云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丁浅如便问起苏叶家女儿芽芽来。苏叶说道:“我本来是想带她过来给大家玩的呀,但是婆婆不同意,硬要从我手中抱回去,生怕我抱她出去会摔着似的,真讨厌!”
丁浅如笑着说道:“就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要我是郭老夫人,我也不让你带芽芽!”
“说什么呢?!”苏叶假作嗔怒地瞪了眼,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玩心未泯,不是个称职的好母亲。忽而又想到了刚才所见,连忙坐到温玉身旁,说道。“对了,小玉,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你家侯爷了……你猜他跟谁在一块儿?”
“谁啊?”温玉好奇地问,不知道是什么人,让苏叶这么神秘兮兮的。
“建平侯府的梁玳珍!”苏叶有些忿忿的。
丁浅如也听出端倪来了:“梁玳珍……当初在西山猎场的时候,叽讽小玉的,不就是她吗?”
“是啊!就她!不光这样,我最近还听说,最近,她与小玉家相公走得又近了。前几天,还被人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去观潮阁看江潮呢!”
“……不是吗,这么过分?”丁浅如不些不敢相信,虽然宋懿行曾经确实与很多家小姐走得很近过,其中也包括这位建平侯府的三小姐,但是她一直是坚信宋懿行是真心喜欢着温玉的。
“……”潘凝云也听得有些咋舌。“他……他与小玉成亲……才多久啊,就……”
苏叶拍拍温玉的肩膀,轻声说道:“小玉,我可不是危言悚听,那梁玳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得多留意着!”
温玉轻轻一笑,开玩笑地说道:“若是她愿意来我们侯府作妾,我可是十分欢迎的!”她这么一说,苏叶倒也通透了过来。温玉与宋懿行已经成亲了,而且温玉的诰命也批了下来,除非她死了,不然梁玳珍就算嫁过来,也只能做妾。梁玳珍再怎么不济,也是个侯府小姐,不太可能会嫁来做妾。
丁浅如提醒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别太掉以轻心了!建平侯是武将出身,手里也是有些兵权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点总没错。”
温玉点点头应了。
几人坐着聊了会,又帮潘凝云拿了几个主意,看到有不少人往风雨亭来了,就起身出亭,结伴一起登去山顶。自从苏叶成婚之后,她们几个便很少再有聚在一起玩乐的时候了。这会儿你追我赶、嘻嘻笑笑,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一般。
一行四人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山风迎面而来,一直凉爽到了心底,令人顿时心旷神怡。“小玉!小凝!”早到一步的苏叶在前方挥动手臂,召唤温玉她们过去她那边看她所发现的漂亮风景。
温玉正欲抬腿过去,便见右边道上过来两名华服女子。模样和身段都有些相似,只是前面一人打扮得雍荣华贵、一身妇人装容,落后半步的那人则做的是少女装,扎着蛾黄的发带,身上的衣裳的颜色也有些多,看着有些艳俗。温玉之所以停下脚步留意这两个女子,因为这两个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的,而且来的方向,也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宋夫人?”为首的那女子在几步远处停下,笑盈盈地看着温玉。“这位是盛阳侯夫人吧?”
温玉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宋夫人”,一时真有些不适应。迟疑了半晌,才完全了从“小姐”到“夫人”的概念转变,应声说道:“是我,不知夫人是……”
那女子笑着说道:“我姓应,外子是定国公府的叶骠。”
她这么一自我介绍,温玉倒也知道了:“原来是二少夫人。”只是她有些不知为什么定国公府突然对他们这么殷勤,先是派人请了宋懿行过去叙话,这会儿又专程过来找她,宋懿行之前的那一调停,就有这么多“副作用”?!
叶二夫人见温玉知道她的身份了,笑盈盈地牵过身旁的少女,介绍说道:“这是我娘家的表妹,姓吴,闺名叫名兰初。兰初,快见过宋夫人。”
吴兰初便怯生生地上前,拘拘谨谨地行了个对长辈的礼。温玉觉得怪别扭的,这位吴小姐的年纪看上去与她是差不多的,怎么就行起晚辈见长辈的礼来了?而且这叶二夫人也怪得很,对于“她”一个萍水相逢的生人,介绍自己未出阁的表妹,一般介绍到姓就好了。她却将闺名也一道说了,看来是存了结交之心。
苏叶她们见温玉这边有事,便打了声招呼,三人先到一旁玩去了。虽然离开了一段距离,不大听得到她们的说话,但只要一转头,还是可以立刻看到温玉那边的情况的。
山顶上只有一个亭子,早已被早到的人占了,温玉与叶夫人她们只能站在空地上说话。那叶二夫人也是个能言善道的,在初次见面,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她竟然也能不停地找到些话题,与温玉聊。
“对了,我听说宋夫人画技精湛,而且是师从鼎鼎大名的严大师……正巧,我这位妹妹,也是自小习画。虽然有些天赋,但苦于名师指导,一直画得不伦不类!今天有幸能够结识宋夫人,以后若有可能,还请宋夫人能够指点她一二啊!”
叶二夫人热络得有些诡异,温玉连忙谦虚道:“叶二夫人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在严大师门下挂了个名罢了,连些皮毛都不曾学到,怎么敢好为人师?京城之中,人才济济……”
“宋夫人真是谦虚啊,呵呵。”叶二夫人笑着将温玉的话接了过去说,回眸时,见到那亭子里的人出来了,便邀请温玉一道过去坐坐。
温玉对她的来意存疑,便推说与小姐妹们约好了,脱身出来。与苏叶她们一道下山的时候,苏叶说起了叶二夫人的八卦消息:“叶家的这位二少夫人,也是个好笑的!她与叶二公子成亲有个五六年了吧,一直没有孩子。她就从自己娘亲接了个乡下的表妹过来,想给叶骠做妾。”
潘凝云听得张了张嘴,似乎在感叹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然后呢?”丁浅如好奇地问。
苏叶的眼珠子转了转,摊摊手说道:“然后不就是现在这样喽……接着看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制
临下山,宋懿行寻了过来,温玉便与苏叶她们告辞。宋懿行说双亲已经先行下山了,在山下的农庄里等他们过去会合。
在宋懿行过来的时候,因为知道他方才与梁玳珍在一起,所以温玉格外关注了一番。虽然他的神情无异,淡定如初,但心细如尘的温玉还是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悬在腰间的挂饰中出现了一个她未曾见过的香包。橙色和金色相绞的丝线,是宋懿行最喜欢的色系,但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香包做成这种颜色,显然是为宋懿行量身定做的。
一路并肩徐徐而行,时而说上几句话,但宋懿行还是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回眸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你说呢?”温玉似笑非笑。
宋懿行想了想,想起他刚才与梁玳珍同行时,是遇到过苏叶的。苏叶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肯定会告诉温玉,所以他也就大抵上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夫人不喜欢我与玳珍来往?”
“称不上喜欢、抑或是不喜欢。这事本与我无关,只是想要提醒一下,我们成亲还不足一月呢。有什么想法,还请克制一下,至少,等满月之后再说。”
宋懿行微微蹙了蹙眉,说道:“夫人的意思,我们成亲满了一月之后,为夫就可以纳妾室了?”
温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的自由。我们有过约定,互不干涉彼此的决定。你若想纳妾,我不会阻拦你。”
“想不到,夫人竟如此大方……”
温玉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却也不再接他的话。她也知道成年男子总是有些正常需求的,她不愿与他过份亲近,与其使得他在外面乱来,还不如纳几个在家里放着。他那拈花惹草、到处招惹各家小姐的行径,她知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闷头保持着原速往前走了两步,忽而觉得手中一紧,惊觉过来之时,便已经被宋懿行拉着离了下山的石道,在树与树之间几个回环,便进了树林深处。
“去哪里?做什么?”温玉不解地问,却任凭他拉着走。
宋懿行却不言语,等到树影将两人的身影完全从外界隔离开之后,方才在一株古柏下停下脚步,双手扶上温玉的肩膀,低眸深深地凝望进温玉的眼睛,沉声问道:“玉儿,你到底对我还有哪里不满意?”
自成婚后,他便一直唤她为“夫人”,这会儿忽然唤回了“玉儿”,倒让温玉颇有些久违的感觉。
“你我已经拜过堂成了亲,我们两家父母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你也……我们也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难道你还想着有朝一日丢下我离开吗?”
温玉心里隐约沉了沉,瞅了他一眼,低回头来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今天是因为我与玳珍走得近而生气,对我而言,玳珍就如同妹妹一般。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但是性格活泼开朗,认识各色的人非常多,而且习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经常要从她那里打听些消息。近来是因为要打探萧大小姐的消息,所以才与她走得近了些。我今天之所以会出面帮她解围,也是因为我们的车也被堵着,我也是不想玉儿在车上干坐着,才想着尽快解决掉,我们好上山。”
温玉冷冷地说道:“说得好听……你不是与梁大小姐也有交情么?有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梁大小姐,偏要从梁三小姐那儿经次手?别掩饰了,我又没怪你,只是略微提醒了一下。有些事,不要太心急,免得我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听着温玉欲盖弥彰的话,宋懿行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喜色,他的小妻子果真是因为他与其他女子亲近而生气了,那也即是说,她心里,是在意他的。当即扶在她肩上的手臂一回缩,便将那娇小温暖的身子搂入怀中,解释说道:“夫人误会了。那是因为若是直接问梁大小姐的话,说起自己的事,多半会有所隐瞒。为夫只是想为夫人打探到更为确切的消息而已,并不是借此机会有意与玳珍亲近。为夫有夫人就足够了,完全没有纳妾的意思。”
“少来!”温玉轻斥了一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不出一秒,又被他揽了回去。
“为夫以前是少年心性,年轻不经事,对于各家小姐的习性喜好都非常好奇,才会有意无意地去接近。但接触过之后,我便知道她们都并不是我所想要寻找的那个人,然后便开始疏远。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我是个花心滥情又薄悻的人,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我只是以朋友之谊相交,平日里相处,也全部都是待之以礼……那回在五福楼……是我第一次亲你,也是第一次亲女孩子……夫人那时有没有感觉到……我其实很紧张的……”
温玉倏地涨红了脸,他那时先是将她和宋嘉言痛骂了一顿,然后不由分说地扑过来抱着她就是一顿狂啃。她心慌意乱的,想怎么挣脱出来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感受他到底紧不紧张?
“你就知道强迫我,算计我,你还好意思说?”
“那是因为我想娶玉儿为妻么,但是你总是排斥我,我又不甘心放弃,只能想些办法了。有些不了解的人看来,见我这会儿与这家的小姐来往,过两天又换一个,会觉得我很轻浮,其实对待婚姻之事,很慎重的。我只娶我认定的那一个人,其他的人,我都不会娶的。你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纳妾,不是么?”
温玉“嘁”了他一声,说道:“你真当我是乡下丫头呀,不知道你们勋贵家族里讲究先娶妻,再纳妾么?”
“夫人这是不相信我么?”宋懿行凝重着脸,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看我,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总能说明问题了吧?”
“嘁,谁知道是不是一早打发出去了呢?”
宋懿行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渐渐有了接受他的趋势,当即搂得更紧了:“真没有……就算真被打发出去了,那不也正说明我在意夫人,只要夫人在我身边,就不再需要其他人,此生此世,我都只爱夫人一个人……”说着,便凑过脸去在她的香腮之上偷亲了两口。
“突然甜言蜜语的……”温玉表示极端不适应。以前与刘宜光在一起时,两人都是脉脉含情,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而与宋懿行在一起时,便经常是互相攻击,又是动口又是动手的,哪里曾这般像嘴里抹了蜜一般的,温声软语地在耳边低吟些让人牙酸肉床的话。温玉用力地想将他推开,不想他却搂得更紧了。将脸沉在她耳边低低浅语道:“玉儿,让我亲亲你……”
温玉被他压抑得低沉的嗓音说得心里酥了酥,拒绝的言语半晌没有出口,宋懿行便高兴地将唇印了上来。当背心贴上粗糙的树干之时,温玉才蓦的惊醒过来,推攮着他,好不容易才从唇齿相缠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责道:“你疯了……这在外面……会、被人瞧见……”
“瞧不见的。”宋懿行急急说了声,再次深吻。难得创造了个机会可以一亲香泽,当然不能瞻前顾后地浪费时间,必须抓紧时间,亲了又亲。
等两人从林中出来的时候,登山的人们大多已经下山去了,但温玉依然还是红着脸,走得有些忐忑。她暗自后悔之前就不该心软,没有拒绝宋懿行的要求,他不仅抱着她啃了大半个时辰,还得寸进尺地将手伸进她衣里乱摸,更恶劣的是,他竟将她的兜衣解下来,揣到自己怀里去了。还说温玉若有要求,他便帮她将兜衣穿回去。温玉自然不肯再给他一次乱摸的机会,便这样出了来。本来觉得穿着秋衣,应该没什么关系,但走在路上,却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怕被人看出来,虽然没碰着什么人,但自己早羞得两脸通红。却不知这种颜态,在身旁的宋懿行看来,却是愈加得秀色可餐。
进了马车,他又挨了过来,双手再度搂上了温玉的腰际,一边在她额角蜻蜓点水般地亲着。温玉挣扎着说道:“收敛一点。”
宋懿行怕再做下去,温玉真要生气了,今天已经尝够甜头了,也该适可而止,不然不利于接下来的大计呀!当即不再乱亲,却还是抱着不放,温声说道:“这路上陡,我抱着夫人坐,免得颠簸的时候磕到头。”
听他煞有其事地编着理由,又好气又是好笑,却还是由着他去了。自打这日回家之后,每日睡觉之前,他便要过来温玉床前,要求亲一下,才肯回榻上去睡,不然就坐在床上不走。
温玉又不好自己去榻上睡,因为协议上约定的是不同床而非不同榻,到时候恐怕他又要理直气壮地跑来跟她一起睡了。所以每天入睡前,都要被他占上些大小不一的便宜,但他回榻睡后,倒也规规矩矩了。温玉想想施以小利,而换来一整夜的安睡,似乎也还划得来。于是,两人的夫妻相处守则上又多了一项新制度,是为:晚安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妾事
自打重阳那日在栖云山上见过一面之后,叶二夫人便时常带着表妹吴小姐到盛阳侯府登门拜访。宋夫人也是乐于交结定国公府的,每回叶夫人来,都十分热络地接待。
叶夫人与宋夫人虽然差了十几岁,但由于叶夫人泼辣外向、自来熟的性子,什么话题都能搭上几句,所以每每与宋夫人相谈甚欢。宋夫见温玉与吴小姐坐在一旁无法加入她们的话题,就让温玉带吴小姐去花园里走走。叶夫人闻言,便热切地建议温玉教吴小姐画画。
出门后,温玉私下问了吴小姐的意思,看她真的想学,便带她去书房里教她。
教了一会,温玉便发觉这位吴小姐非但笨手笨脚的,而且完全没有画画的天赋,甚至根本就没有画画的功底,连颜色都认不出几种。完全不似叶夫人之前所说的,说吴小姐自幼喜欢画画,而且在这方面还极有天赋,只是缺少名师教导……真是令人咋舌,居然还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而且也不怕谎言被揭穿,毫不掩饰地送上门来向她学画。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在一次宋懿行提早从任上回家,与她们在书房不期相遇时,吴小姐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兴奋,使得温玉终于确定了她来侯府的目的所在。只是这吴小姐,不是被叶夫人从娘家接过来,准备给他家夫君做小妾的么,怎么又赶着兴儿地往侯府里送来了?
温玉心中疑惑,便托苏叶再细细打探了一番。不日传回来消息,才知道原本吴小姐被接进京后不久,叶夫人便被诊出来有了身孕。叶夫人也是正常女人,既然自己能生,没了“无后为大”这一条,当然也不想多个女人来跟她共享夫君。即使是自己的姐妹,也不例外。所以,这样一来,让吴小姐给叶骠做妾的计划就不得不暂时搁置。看如今三天两头地往盛阳侯府跑的驾势,看来九成九是看中宋懿行了,准备送来给他做小妾了。
既然她们这么看得起宋懿行,要白白地送个小老婆给他。宋夫人那么精明的人,没可能看不出来这动机,她都还没有发话呢,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温玉自然不会自己出面在中间挡着,徒徒地做了恶人让人厌憎。反而每回吴兰初过来,只要宋懿行在家里,温玉便会派人将他请过来,为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
吴兰初容貌还算娇美,只是出身门第不高。虽然有定国公府的这层关系在,但若要嫁京中勋贵的话,只怕还是只能做妾。她自己也并不介意做妾,只是她有些瞧不上叶骠。叶骠虽然长得不差,但十分惧内,因此在叶夫人面前往往显得有些畏缩。吴兰初在乡镇里长大,从小到大身周接触的都是男人为天的家庭,觉得男人就该是那个样子的。所以,她并不愿嫁给叶骠这样唯妻子马首是瞻的男人。在得知叶夫人有喜后,她也是长长地松出了一口气。不过看叶夫人的意思是,暂时还是继续将她留在身边。若是这胎生了男孩,便将她另外配人。若是女孩,她怕是还是得嫁与叶骠作妾。
吴兰初在相国寺被梁玳珍羞辱,记恨在心。重阳那日在栖云山脚与建平侯府的车马狭路相逢,便仗着表姐与表姐夫都在,要求他们让道,并且让梁玳珍过来与她道歉。不想,那梁玳珍不但不肯道歉,还继续出言无礼。建平侯夫人也蛮不讲理,只管护着自家女儿。这种情况下,定国公府也不可能收回前言,自己拆了自己的台,所以两家只能在上山的道口上僵持着,两边都骑虎难下。后来宋懿行出现了,就像救世主一般的,三言两语地便劝服梁玳珍过去给她道了歉。她虽然坐在车里不曾下来,但早已隔着帘子看清了宋懿行的模样。
那真是个俊逸挺拔的翩翩少年,年纪轻轻就袭了侯爷的爵位,看处理事情来也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完完全全就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首选。加上他劝服梁玳珍来向她道歉,换一个角度来说,也便是帮她解了围,使她出了口恶气,所以满怀的感恩戴德之情,化作了一腔要以身相许来报达恩情的热切。虽然他已经娶妻,但她原本就不介意作妾。而且经过几回的相处,她觉得温玉也是极好相与的,且好似也明白她的心思,甚至还有意撮合他们,心中更是欢喜。每每有宋懿行在场时,偶有些大胆的言语。只是宋懿行似乎不太买这个帐,每每来去匆匆,虽然待她也是极客气,却总觉得过份疏离了。
宋懿行自然知道温玉是故意的,当再一次地被“请”过去相见之后,宋懿行觉得不得不与温玉好好地坐下来谈上一谈了。当天晚上,沐浴罢了,回到房中,见温玉正倚在床上看书,便信步过去在她身旁坐了。半晌不见她放下书本看她,便叹了口气,取走她手中的书,正声说道:“夫人,下回再遇上今天这种情况,能不能不要再请为夫过去了?”
温玉暗自忍住笑,一脸为难地说道:“这可不行啊,相公!人家姑娘盛意拳拳想要见你,我若是在中间挡着,那岂不是显得气量狭窄,容不下人?”
“……夫人,你刚才唤我什么?”宋懿行听到了关键词,连忙问道。
温玉怔一怔,方才回想起自己刚刚称呼他为“相公”了,微微红了红脸,却不承认自己是一时口误。“叫错了,应该叫‘老爷’才是。”
“不,还是叫相公吧。”宋懿行高兴地坐近了一些,揽上温玉的腰,将她搂了过去。“那……我以后也叫你娘子……娘子!”
温玉本想说今天只是一时不慎失言而已,哪来的以后,但想想还是不用特地说出来伤人了,以后自己注意些,不再称呼就是。
宋懿行抱着温玉兴高采烈地亲了亲,末了说道:“娘子放心,这件事情为夫会想办法解决的,绝不会让娘子为难。娘子还是最最贤惠的娘子!”
温玉抬眼看了看他,终是没再说什么。
过了几日,梁玳珍听说了吴兰初近来时常往盛阳侯府跑的事情,不由又恼又恨,公开大骂吴兰初是乡下来的穷巴子,不知礼义廉耻,巴巴地送上门去要给人当小老婆。被人家嫌弃、不想要她都看不出来,还每天去每天去,真把定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闲人多。梁玳珍这么一说,很快便传言四起,而且越传越是添油加醋。传到定国公耳朵里的时候,版本已经变成了叶家二少夫人想将自己的表妹送给盛阳侯作妾,不想对方不领情。吴小姐便大胆勾引,趁着温氏夫人不在,在书房里向宋懿行投怀送抱之类的情节都出来了。定国公不由地勃然大怒,将二儿子和媳妇唤过来责问,叶二夫人自然分辩绝无此事,她只是带着吴兰初去向温玉学画的,这传言分明就是有人在诽谤她们!
定国公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脑筋,训斥了几句,然后搁下一句话:“无风不起浪,近段时间不许再往盛阳侯府去了!”
叶二夫人只能讷讷地答应。
没过几天,梁玳珍便禁不住得意地向小姐妹们显摆,说她是怎么对付吴兰初那个不要脸的,其中自然包括怎么添油加醋,编排吴兰初的无耻行径之类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结果这些话又传到了定国公府叶二夫人和吴小姐的耳朵里,不由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斥梁玳珍为长舌妇,更是多方打探将她往年见不得光的旧事都翻了出来,誓要搞错她的名声。
在定国公府和建平侯府的“枪林弹雨”中,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下个月就要出阁嫁作将军夫人的梁大小姐逃婚了!
建平侯府虽然隐了这个消息,暗中派了人去找,但是以宋懿行与梁玳珍的交情,却还是清楚地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梁玳雯这个前妻留下的女儿,建平侯虽然还是比较疼爱的,但是却不包括能够容忍她做下逃婚这等叛逆的事情。加上现代妻子在旁边的煽风点火,气得恼怒异常,放话道就算她死了,尸首也得抬进徐家去!
但是梁玳雯就好似从这世上平空蒸发掉了一般,建平侯的人寻来寻去,寻了一月都寻不到人,只得到徐家负荆请罪。与徐老将军说道,就当他这个大女儿已经死掉了,若是徐将军不见怪,他愿意以三女儿代替。
徐老将军虽然知道梁三小姐是建平侯最疼爱的女儿,提出易女代嫁,确实是真心赔罪。但是这位梁三小姐的事迹,最近才传得纷纷扬扬,连他都耳熟能详了。这样的小姑娘娶回来,不是给自己和神策将军府找不自在么?当即摆摆手,说道:“侯爷当老夫是什么人哪,以我俩多年来的交情,难道还会与你计较这些事情么?既然梁大小姐身体不适,那便将婚期延后……一切,我们从长计议。”
他这么一说,建平侯自然会意,连忙应该延后婚期,等大女儿病好之后,再拟婚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礼物
建平侯府与将军府的这门亲事在婚期到临之前搁浅,在这件事情在京中还是成了一阵子茶余饭后的谈资。温如韬自然也是有所听闻,温玉也试着在他面前说起这事,见温如韬脸色并无异常,看来事隔多年,当初他与梁大小姐之间产生的情愫也已经淡去了。看来,她也无须再盯着建平侯府不放了。建平侯那情况,若真结成亲戚,那可有得好麻烦了!
一年又到头,因为顾念到温如韬孤身一人,所以宋懿行陪着温玉从腊八节后就搬到了温家隔壁的房子住,帮着温如韬一起料理一些年关的事宜。小年之后,宋华坤夫夫妇也搬了过来,筹备着两家一起过年。
由于之前爵位的事情,宋家长房与二房生了很大的嫌隙,虽然终是没有断了往来,但却是不怎么亲近了。年关时候,长房派了个管事随便送了些年礼过来了事。宋夫人也就没有亲自过去,也只派了管家过去送了年礼,走了个形式。
宋夫人娘家有两个舅舅,三个姨,都是生意人。正常走得便密了,过年时也不过就是较往常送了些礼罢了。那几位,在过门后,温玉便都见过了,都是很直爽的人。而且似乎生意做得都不错,所以也都没有很刻意地想借着盛阳侯府的关系来拓宽自己的财路。
与温玉最亲近的,便是那位小姨。或许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特别娇气。每回过来,都是跟宋夫人抱怨她相公不听话、又惹她生气了之类的,撒娇着让宋夫人帮她想办法出气。但对上温玉的时候,她又会摆出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地与温玉说一些她所总结出来的驭夫之道。每每去了外地回来,便会带些当地的特产回来。有一回她去了盛产绢纱的常州,回来的时候,竟给温玉捎了件薄如蝉翼的亵衣。还跟温玉咬牙朵说,穿着这衣,里边再穿大红的肚兜,最是有风情、最迷人了。
温玉哂然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谢过之后,便让紫菱拿去收着了。她与宋懿行一直是分床睡的,而且帐子都蒙得严严实实的,就算她穿起来,他也是看不到的。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刘传耀一家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坐在院子里、池塘边,点灯夜话,说说笑笑,守岁到了天明,方才各自散去,回了房中。
温玉已经频频犯困了,快速地洗漱完,便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了。脱鞋上床之时,宋懿行多外面进来了,将丫环们都遣到门外。然后神秘兮兮地从书架上取了个锦盒,快步来到温玉身边,柔声唤道:“娘子……这是送给娘子的新年礼物。”
温玉怔了怔,这大过年的,最多的便是礼品往来,父亲和公婆、还有几位好姐妹那边都备了礼送去,却任是没有记起给宋懿行备一份。在接过锦盒的同时,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说道:“你既然准备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我都没准备你的。”
宋懿行笑着说道:“我的那份礼物,我明天再向娘子索取。娘子先瞧瞧,为夫送的这份礼物,可合娘子的心意?”
温玉一边还在忖着这匆忙之间,自己可以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他,便被他催促着打开铁盒,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翡翠小算盘,玲珑可爱。金质的边框,翠绿的算珠,一颗一颗,都是上好的玉石。金碧二色交相辉映,既有种清幽通透的感觉,又有种浑厚大气的富贵。温玉拿出来试了试,发现这算盘不大不小,正好衬她的手,用起来十分舒适,看来应该是特地订制的。
“这是蓝田玉所制,冬暖夏凉,娘子以后用这个算盘算帐,就算帐再多,也不会磨到、冻到手指了。”
温玉暗自有些发笑,亏他想得仔细,只是……“我若是拿着这算盘出去算帐,手指是不会被磨到了,只怕是会被强盗盯上吧?”
宋懿行笑着拥过来,说道:“我送给娘子的礼物,自然只是让娘子私底下用的,那些外人,是见不得的。”
温玉笑笑,回身推着他说道:“去洗洗吧,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宋懿行在她脸上亲了亲,便起身出了去。目送他出去之后,温玉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经过大半年来的相处,两人之间越来越有夫妻的感觉,除了晚上不睡在一起之外,赫然与寻常夫妻无异。连平日里,他时不时来一下的亲昵,她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而且话说回来,成婚之事,除去洞房之日他做的那件过份的事情,其他的,他所做的真的无可挑剔。万事顺着她,对她关怀备至,对于温家和温如韬也多有关照,完全尽到了“半子”的义务。如今大过年的,他也先体恤到了她家的情况,说服父母一起搬了过来……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比起梁大小姐她们,她的命已经算是极好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将锦盒在床头收好,便像往常一样脱了外衣睡觉。或许是由于白天受了累的原因,虽然一沾到枕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仿佛是在坐船似的,浮浮沉沉的。
在一个翻身间,额头忽而磕到了什么,醒了过来,却蓦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嗅着那萦绕在面前的熟悉气息,温玉都不需抬头,便知道是谁了。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又偷偷摸摸地做这些手脚。看来他所说的“明天向她索取的新年礼物”,恐怕就是这个了吧?
抬眸看看他沉静的睡颜,温玉犹豫了一番,终还是没有离开他的睡榻,回到自己床上,而是重新闭上眼睛,就着他的怀抱,继续睡去。
过了半晌,等她的呼吸声重新低缓均匀起来,宋懿行方才睁开眼睛,高兴地在温玉额上亲了亲。他知道自己快得成正果了,他的小妻子快要接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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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困,明天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和亲
第二天大早,温玉在隐隐约约的鞭炮声中醒来,察觉宋懿行还睡在身旁,便闭回眼睛装睡。心想这家伙既是偷偷摸摸地大半夜将她从床上抱到榻上,以免挨骂,应该会在她醒过来之前将她悄悄地抱回床上的。那样的话,她也乐于装作不知道。不然,直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心理上,她其实已经接受他作为自己的夫婿了。只是两人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从婚前闹到婚后,又签署了那么多的协议……要她开口自己拆自己筑的墙,却还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宋懿行似乎还睡得沉,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条胳膊被温玉当成枕头枕着,另一胳膊却横在她的腰间,整个姿势就像是抱个大元宝似的。
温玉无法自己先行返回床上,倒不是因为宋懿行抱得紧,主要是因为那样的话,不就说明自己已经知道他半夜里做的小动作了么?那她岂不是得骂他了?大过年的,就算他有心讨骂,她还不想骂呢,讨晦气啊!所以,只得静静地继续装睡。
过了半晌,大概有近半小时,轻拥着她睡的那一个人终于有了动静了。温玉先是感觉到搂在腰间的手松了松,收了回去,似乎是在起身,便在心想,该是要抱她回床了吧?不想,过了会,那身子又躺了回来,拥回她,用清晨里低缓而带有磁性的特殊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呼唤:“娘子,娘子……”
“……”温玉有些无语,敢情这家伙还真想叫醒她,让她看到他做的“好事”,然后大过年地讨一顿骂?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顿,依旧闭着眼睛,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娘子……”唤声停了停,再次响起时,却已经近在耳廓处,温热的气息一吞一吐地直往温玉的耳朵里钻,温玉心底方隐约颤了颤,下一刻那家伙便将她那圆润晶莹的耳垂含进嘴里,轻轻地吸吮着,时而用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啃噬着。
温玉的脸蓦的红了,察觉到搂在腰间的那只手也有些不安份起来,知道再不出言喝止,那家伙就不知还会做出一些更加过分的事情来。当即睁开眼睛,斥道:“宋懿行,干什么呢,一大清早就不安份!”
挨了斥的宋懿行不仅不认错,反而嘻嘻一笑,倾身过来,温香软玉地抱了个满怀,昵在她颈侧低低地笑:“原来娘子是在装睡呀!娘子真狡猾!”
温玉被戳穿了伪装,不由地脸愈红,板起脸来,斥道:“什么装睡,我是被你吵醒的!”
宋懿行笑道:“娘子就别狡辩了!娘子睁开眼睛,看都不看就训斥为夫,难道娘子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么?而且我们共处一榻,娘子一点都不惊奇,难道不是因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吗?娘子的心意,为夫明白了,多谢娘子!娘子真好!”
“……什么心意,你可别乱理解?”温玉见他都没给她否认的机会,直接就先谢上了,赶忙为自己分辩。
“我没有乱理解,娘子确实是已经默许与为夫同榻了,难道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温玉急急忙忙地分辩。“我只是以为这就是你所想要的新年礼物,才会……”
“才会默许的吗?”宋懿行的眼睛忽然亮晶晶了起来。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
宋懿行委屈地说道:“可这不是为夫所想要的新年礼物啊,娘子怎么可以强买强卖?”
“强买强卖?!”温玉觉得她要吐血了。明明是他大半夜地跑过去把她抱去他的榻上,她都看在过年的份上不骂他了,现在怎么就变成她强买强卖,硬把“她的陪睡”作为新年礼物塞给他了?“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既然不管为夫想要什么样的新年礼物,娘子都会默许,那为夫自然是要……娘子的人了!”说罢,便低头噙住那两瓣臆想已久的红唇,重重地吸吮了起来。
“喂……”温玉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这股强势的缠绵中挣得了一丝喘息的空地,辩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论你要什么新年礼物,我都会默许了?”
“刚刚!”
“没有!”
“就是这个意思!”
“完全不是!啊,嗯……”
他灼热的身子紧紧地压在她身上,使得温玉几乎不能呼吸,只能贪婪地吸吮着他渡过来的空气。而这几个月来,从来未曾间断过的晚安吻,也使得她不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不再讨厌他的亲吻……就像现在,在他的爱抚之下,她的身体竟然都有了最原始的反应。
“……不要在这里,去……床……”
当宋懿行开始动手解除阻挡在两人之间碍事的睡袍时,听到了温玉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句。宋懿行的动作微微停了停,凑在温玉唇边,喘息着低低地问:“娘子在说什么,去哪里?”
温玉的脸、以及裸露在外面的脖子和前胸,都已经呈现出动情的粉红色,声声娇喘之中,仿若整个卧室里都带上了某一种异样的香气,看得宋懿行心动不已,恨不得马上扑上前去,吞吃干净。
“去、去床上……”榻比较狭窄,而且下面铺的东西少,很硬,她被压在下面,受力很大,上回背上就被磨得生疼,不如床上柔软。既然都已经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那自然要为自己谋些福利,使得自己舒服一点。
听温玉这么说,言下之意是愿意与他恩爱了。宋懿行欣喜地将娇软无力的身子抱起,便要依言转移到床上。快步到了床前,宋懿行忽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
等等,协议上有规定,不同床啊,不同床!虽然温玉现在是情之所至,答应了他。万一事后,她又恼羞成怒,用这一条规定来拿捏他怎么办?他可不能一时精虫上脑,乱了自己的阵脚,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思至此,当即他又将温玉抱回了榻上,低声说道:“娘子稍待。”然后就转身回去,快速地将床上的被子枕头等一应东西,全部一古脑儿地往地上拖。
离了他的怀抱,经得冷风一吹,温玉清醒了不少。略微恢复了一些力气,裹着睡袍半坐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当他回转身来抱起她,就要往地上倒去之时,温玉终于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了,脸因为羞耻而再一次地涨得通红,厉声大叫起来:“宋懿行!有没有搞错啊,居然在这种地方?!”
“宋懿行!你这个混蛋!”
“住手啊!混蛋!”
宋懿行这会儿可顾不得她说什么了,他娶妻半载,过的却还是光棍时的日子。而且未成婚前,可以睡柔软温暖的床,还可以偶尔调戏下很傻很天真的小姑娘。成了亲之后,调戏小姑娘是不敢了,重要的是他都这么本份了,不仅没有香喷喷的娘子抱着睡,还要去睡硬梆梆的的榻了!这天底下的新郎倌,有他这么苦命的么?
努力了大半年,终于使得妻子开口答应与他亲热了,却还得顾虑妻子会不会事后找他算帐,会不会就此设计他,说他违反约定,要与他和离?以致于箭在弦上,他还得考虑这考虑那,还得谨慎地选择“作案地点”。折腾来折腾去,他耐力再好也已经忍不住了,当即化身饿狼,一个虎扑上去,扒光了便啃个干净。却又将温玉痛得大喊大叫,又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将自己也咒骂成了寡妇。
一番大战之后,食饱餍足的宋懿行搂着温玉柔声安慰:“娘子不要生气了,为夫知道错了,下回一定轻一点,温柔一点……其实若不是娘子总是拒绝为夫亲近,为夫也不会这么心急。其实为夫也是很温柔的,不信,咱们晚上再试试……”
想到刚才那死去活来的经历,听说还要再来一次,温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还来?!做梦!再也没有下次了!”她以前也看过些许不健康的口袋本,上面都说第一次会痛,但之后就不会痛了,为什么她的第二次还是痛得快要死了,嗓子喊得都快哑掉了?!糟糕!这宅子的隔音效果没有侯府好,那方才的情况,肯定被紫菱她们给听去了!这大白天的,他们居然……这下脸丢大了!温玉当即面红耳赤,赌气似地推开宋懿行,坐身起来穿衣服。
“娘子……”宋懿行连忙殷勤地拾了衣服过来帮忙。“娘子不要冲动。娘子不是想要先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么,若是再没下次的话那怎么行,娘子的愿意不是无法实现了?”
温玉闻言,不由地将眼一瞪,问道:“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不是她私底下与苏叶她们的戏言么,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
宋懿行讨好道:“娘子的愿望嘛,为夫岂能有不知之理?为夫已经想好了,若是娘子有了身子,我们就搬来这里住。这样,岳父大人也可以每天过来看望娘子,娘子说这样好不好?”宋懿行孜孜不倦地以温如韬作为诱饵,诱导温玉再度与自己亲热的兴趣。
这问题问得,温玉既不能回答说“不好”,又不想回答说“好”,便瞪了他一眼,顾自穿好衣服起身。不想双腿又像上回一般地酸软无力,只能坐了回来,还是宋懿行将她抱回到榻上。看着他将地上散乱的被褥,一一放回床上,然后唤了丫环进来收拾。当紫菱和小钗进来的时候,还没往温玉这边瞧,温玉便作贼心虚,顾自面红耳热地都可以煮熟鸡蛋了。
宋懿行从旁看着,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坐到温玉身侧,极其自然地揽过她。温玉挣了两下,见挣不开,也便作罢了,毕竟在丫环们面前,她也不好有太明显的抗拒举动。
紫菱二人手脚麻利地换好床铺,在退出去之前,到温玉面前说道:“侯爷,小姐,老爷、老夫人还有温老爷,一起出门访友去了。老夫人说,侯爷和小姐要去哪儿的话,尽可自行安排,不必顾及他们。”
宋懿行点头称知道了。
紫菱又瞅了瞅二人,促狭地笑着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未时快尽了。”
“未时快尽了?!”温玉被这个时间给骇到了,居然都快下午三点了?!
“啊啊,这一觉睡得真长了,居然这么晚了,怪不得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快拿些吃的过来吧。”宋懿行面不改色地信口便胡诌。“对了,再准备下热水。”
等他们填饱肚子,再洗好澡,就已经是傍晚了,这一天自然是哪里都不好去了。温玉又被折腾得浑身都不舒服,接下来几日都留在家中休养。等身子好些了,宋懿行又开始琢磨着往床上蹦,吃了两次亏的温玉却再也不信他的甜言蜜语,坚决拒绝他。宋懿行在沮丧之余,只能重新谋划下一轮的“作战计划”。
前一年年中的时候,锦书便托人传讯出来给温玉,说瑞王府已经在遣散仆从了,她们是最后一批走的,估计也快了。温玉便一早就做好准备等着接收从王府里出来的锦书和尺素,不想,直到这一年尽了,都再没有锦书她们要出府的消息。在年关的时候,温玉曾试着遣人过去打探了一番,锦书递出来的消息,是说上面的意思,似乎是要等过了年再说。但是一直等到开春,温玉还是没有等来锦书她们出府的消息,倒是得来了胡卢国要派琼姬公主前来和亲的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温玉足足呆傻了一个下午。直到宋懿行从任上回来,见温玉坐在窗前吹风,连忙拥了她回来,解释说道:“不要多想,这是因为胡卢国在我朝为质的三皇子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所以胡卢王才会让琼姬公主嫁过来,目的只是换回三皇子而已。不然,难道看着三皇子一辈子都耽搁在这里么?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胡思乱想。”
话虽如此说,温玉却如何真的能不去想。两年多前,刘宜光是去了胡卢国的,虽然他走得干脆而决绝,虽然算起来他今年已有二十二岁,已然超过御医根据他的病情而断定的他的寿命最高限两年,虽然他回来的机会十分渺茫,但是……心底总会存了那一丝的侥幸,万一他回来了。只是,就算是他真的回来了,她又能怎么样呢?当初他一言不发地丢下她离开,连胡卢王舅舅也不再站在他们这一边,她负气一般地嫁了宋懿行……果然是往事不堪回首,如今的一切,早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琼姬公主要来和亲的传言,是今年开年来的第一件大事,一时在京里传得纷纷扬扬。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苏叶和青瑜公主也都专程为了此事,带着女儿赶着场似的过来八卦。
温玉从她们那儿得知,原来琼姬公主并不是胡卢王的女儿,而是他弟弟的女儿,御封了公主前来和亲。一般而言,即便不是实打实的公主,郡主的身份也已是不低了,而在胡卢国这样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家,派了郡主前来,更是了不得的大事。
据说年里胡卢王就与皇帝互通书信,确实了和亲之事,并且议定由琼姬公主自己在满朝文武、勋贵公子之中挑选夫婿。不论琼姬公主选中谁,皇帝便封其为逍遥王,御赐府第,享尽荣华富贵。
眼下的外姓侯爷,都是祖先们在建国伊初立下赫赫战功而封的。而如今太平盛世,边疆少有战事,封个大将军已是难事,更何况封爵。但是此次都无需功业,只要被琼姬公主看上,便能封王,这无疑就是天上凭空掉下来一个大馅饼。更何况,相传琼姬公主美貌无双,而且极有才情……这两样加一起,完全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怪乎朝中上下只消家中有适龄未婚男子的都蠢蠢欲动。
青瑜公主便与温玉数哪些人最有希望:“胡卢国是信奉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的,所以娶过妻的,就不要想了。皇家的几个兄弟基本上都没什么指望了,旁支里倒是有几个年纪差不多又尚未娶妻的……对了,与你关系极好的那个刘朝绪,不正好嘛!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什么时候你将他找来,我们跟他说说,教他怎么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温玉讪然笑笑,说道:“我们都没见过琼姬公主,完全不知道她的喜好,瞎教一气,误人子弟就不好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娶琼姬公主自然是大好事,只是若那一个人是刘朝绪的话,那潘凝云怎么办呢?那丫头傻傻的,暗暗喜欢了刘朝绪这么多年,却从来不敢去说。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如今琼姬公主一来,说不定潘凝云与徐将军之子僵持以久的婚事或许可以得到大的转机。因为琼姬公主择婿,是满朝文武官员家中的未婚子弟都有可能,所以至少在琼姬公主择定夫婿之前,这桩婚事应该不会再被提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子事
琼姬公主进京那一天,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以督察院的兵力都无法维护秩序,后来还是借调了部分御林军过去,方才不致于出乱子。
温玉坐在侯府的花园里,隔了数重门,也能听到从街上传来的鼓乐声和呼喊声,每每不由自主地引颈往声音传来之处相望。坐在树荫下煮茶、为温玉讲解茶道的宋夫人见状,微微笑道:“今天胡卢国的琼姬公主进京,街上非常热闹。玉儿若是想去看的话,便去五福楼罢,懿儿前几日已经在那儿订了临街的座席了。”
“……不,我不去,只是听着这鼓乐声而感到新奇,外邦的音律,果然与我们是不同的。”温玉笑着否认,低回头来看那轻轻冒着白色水汽的紫砂壶,忽而想到宋夫人方才似乎说宋懿行提前在五福楼订了位置,便问道。“侯爷在五福楼订了位置,他今天不是要上任么,订位置做什么?”
宋夫人敛了笑意,说道:“他是为你订的,他自己哪有时间去看?这段日子,为了接待胡卢国的来宾,礼部与鸿胪寺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其他各部都借调了些人员过去,懿儿这些天也要去礼部帮忙。”
“哦,原来是这样。”温玉点点头,抬眸见宋夫人正望着她,怕她会怪责她对自己夫君的事情如此不上心,便小声嘀咕道。“他也真是的,不早些与我说,如今这位置不就白订了?”
宋夫人笑了笑,说道:“位置不位置的,倒是小事,最多不过折些银两罢了,重要的是……你的身子……”
温玉闻言,自然知道宋夫人指的是什么事情。去年的时候,还不怎么听她提及,今年过了年,她就开始对这事上心了。从一开始的偶尔提及,到近来的时不时念叨,而且前后两次提起之间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看来,若是她再不怀个孙子孙女给她,估计很快就要演变成天天跟在耳边唠叨了。
“你们成亲也快一年了,怎么就还没个动静呢?我看别人家的都很快的,不出几个月,就有讯了?想我当初也是成亲半年后,就有了懿儿……唉,是了,玉儿可有觉得身上有什么爽利的地方,听闻最近有位云州的名师在京中,让懿儿去请过来看看。”
这个时候,温玉自然不敢违逆婆母的意思,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嗯,等侯爷回来,我就让他去请。”等宋夫人满意地点头之后,温玉才加上一句,说道。“不过,母亲,我看经书上说,灵魂轮转,生生不息,人生在世,能否做一家人是要看缘份的,急不来的。”
宋夫人也是礼佛的,自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无论什么理由都挡不住她想要抱孙子的心情呀!当即又抓着温玉一通教育加鼓舞,让他们多努努力,尽量在今年年里传出喜讯来。温玉只能硬着头皮都一一应诺,后来借着水开,才将宋夫人的话题再度引到茶道之上。
回到自己房中,温玉像脱力了一般地呈大字型往床上一倒,看着帐顶,无奈地叹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气。好吧,他们成婚一年,亲热的总次数是两次,平均半年之一次。这样都能怀上孩子的话,才叫古怪呢!虽然她在心理上也已经接受了宋懿行作为自己的夫君,对于他的亲近也不像刚成亲那阵子那样反感,只是……跟他那啥啥,真的好痛!全身都痛,而且此后好几天都无法正常行动,还会被紫菱她们笑。所以,她不要再跟他那啥了!
但是,没有孩子的话,确实压力很大!不仅公婆这边,连温如韬最近都会时常提起外孙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向宋夫人点得这么明,他只会借着“过继”、“取名”之类的事情,曲折地提醒她该有个孩子了。她知道这里的习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若是她生不了孩子,妾室就要进门了。好吧,就算她能够容忍宋懿行纳妾,但作为一个女人,不会生养,在街里坊间,必定会被传得极度难听。温玉前世同一个楼道里,就有一个媳妇成婚三年没怀上孩子,天天被她婆婆在楼道里指桑骂槐地骂作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丢脸还是小事,可温如韬要该多伤心啊,他可就她一个女儿。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日子不好过啊!或者当初决定嫁人,就是一个错吧!温玉在心底哀嚎一声,扯过被子来,将脑袋一蒙,便人与被子滚作一团。
“夫人,侯爷回来了。”
紫菱在帘外唤了一声,原本如死鱼一般卷在被子里的温玉蓦地睁开眼睛,翻身倏地坐了起来。宋懿行一进屋,便见自己的小妻子坐在床上幽幽地看着他,那目光,便像是一头饿狼忽然看到了进入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一块大肥肉,而且有随时可以扑上来的趋势。看得他不由得心底暗自毛了毛,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娘子,为什么这么看着为夫?”
温玉像是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心,倏地从床上站起来,带着股视死如归的豪气,坚声说道:“我们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宋懿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着温玉。又招了紫菱过来,问温玉今天遇着什么了,怎么突然开始说胡话了?紫菱也很是不解,说温玉今天都不曾出门,只与宋夫人一起在花园里练习了一会茶道。宋懿行暗自琢磨了一会,示意紫菱暂行退下,自己信步来到温玉面前,搂着她坐下,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拂上了她的额头。
温玉一把将他的手抓了回来,正色说道:“我想要一个孩子。”
“呃……”宋懿行微微一怔之后,顿时喜出望外。真是老天有眼啊,他家娘子终于想通了,终于不再对他的亲热避如蛇蝎了。当即眉开眼笑地搂过妻子的娇躯,便要温存一番。却被温玉拦下,严辞说道:“只有一次机会。”
“呃?”宋懿行再一次地呆住,细品之下,才明白过来温玉的意思。“娘子,你是说,我们再同床一次,就得让娘子有一个孩子?”
“没错。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温玉虚心求教。
宋懿行真不知该拿什么表情来接受温玉如此的看重,只得苦笑道:“娘子,为夫再厉害也不是送子观音啊,说什么时候有孩子,就能什么时候有?”见温玉听后,就陷入了沉思,宋懿行连忙趁机为自己谋求福利。“娘子,一次真的太迁强了,要不三次……连续三天的话,为夫觉得,至少该有六成的机会了……”
“不行,就一次!”温玉毅然拒绝。说罢,便转身坐去桌前,取了纸笔,一脸认真地写写画画起来。宋懿行连忙跟了过去,只见温玉在纸上写了些他所不认得的古怪符号,不由好奇地问道:“娘子,这是什么?”
温玉头也不抬地回答说道:“生理学上有安全期和危险期之说,若是把日子选在危险期的话,机率应该会大大提高。”
“安全期?危险期?”宋懿行有不好的感觉,为什么他一点都听不懂自家娘子在说什么,只能杵在旁边看她稀奇古怪地算来算去,然后报了个日子。“十五。就是五天之后!”温玉记得上一次的月事是月末几天来的,避开前后一周的安全期,那差不多就是月中的日子了。正好,似乎有种说法说月中怀的宝宝比较聪明,那就挑个正当中的日子。
“哦,好,那我也准备准备。”宋懿行表示对妻子的决定毫无异议。她这么认真地想要孩子,那可是好事!虽然她说了只有一次机会,但一次要是没成的话,肯定会有第二次啊!所以,对此他表示毫无压力,就等着十五那天,再好好地一叙鸳梦。不过,这一次,他可得好好表现了。前两次表现欠佳,竟然使得温玉对闺中之事如此排斥,实在是太失败了。说出去,他也丢不起这个人哪!此番一次要好好准备,来个咸鱼翻身,让她欲罢不能!
于是,两人为了同一件事,却不是因了同一个目的,分头各自干劲十足地准备去了。温玉连喝了好几天的鸡汤,所谓的调养身体,感觉整个人都油汪汪的。照照镜子,只见皮肤白里透红,气色好得不得了。温玉暗自点点头,心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十五那天,温玉提早洗好澡,换上睡袍,坐在房中等宋懿行回来。成婚近一年,她还是第一次以这样忐忑而又有些羞腼的心情等他回家。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由地又羞红了脸。抓了本书过来看,发觉根本就看不进去。有些忿忿于自己的春心荡漾,干脆歪到床上,抓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且也使得其他人再也无从得知她心中那些羞人的想法。
不想,过了宋懿行平常归来的钟点,却意料之外的不见他的身影。温玉暗自琢磨着,难道是今天事情太多,要晚归?但是晚归的话,也可以先派个人回来知会的啊,这样让她干等着,算是个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也过去了……夜色已经深了……温玉再也坐不住了,遣紫菱去宋夫人那边递个话,说宋懿行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找找?紫菱领了命出门,没多时便转了回来,说道:“小姐,侯爷派人回来了,说任上有事,今晚不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装病
直到第二天傍晚,宋懿行才回到家中。温玉正在房中对着上个月的帐本,百无聊赖地拨着小玉算盘。听到紫菱来说宋懿行回来了,这会儿先去宋夫人那边请安去了,回头就过来。温玉抬了抬头,暗暗嘀咕了一声“还知道回来”,便起身转到内室,取了本书靠在窗前看。
过了一刻多钟,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听到银屏唤了声“侯爷”,接着便是珠帘被卷起的轻响。温玉听在耳里,却动也没有动上一动。提前那么多天约好的,昨天居然放她鸽子,太过份了,看她怎么收拾他!
“娘子!”宋懿行苦大仇深地唤了一声,进屋后便快步直奔温玉身前。温玉便觉得一股子浓重的汗味扑面而来,心想就算是昨天晚上宿在任上,没有条件洗澡,也不至于汗臭成这样吧,活像是在大太阳下面做了体力活回来似的。温玉原本笃定至少半个月不理他的,这下倒是不得不抬眼看他。一看之下,却将她唬了一跳。一贯以来都非常重视仪表的宋懿行,今天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而且鬓角和发梢都带着湿意,一丝一缕地粘合在一起,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温玉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宋懿行极度委屈地再次唤了声“娘子”,便要扑身抱过来。温玉急忙丢下书,按住他的肩膀,将他隔开一段距离,说道:“先去洗澡,有话回来说。”
宋懿行怔了怔,拉起自己的衣襟嗅了嗅,约摸也是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给熏到了,当即二话,转身就出去了。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一身清爽的回来了,头发也洗过了,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又是一派清泠泠出浴美男的风情。
“娘子。”宋懿行又蹭到温玉身边坐,不等温玉推开他,他就倒豆子一般地像温玉哭诉起了这两天有多么地忙,一人要做三个人的活。昨天他都忙到没法回来,但他一直惦着与温玉的约定,所以连夜赶工,不眠不休,终于将手上的事赶完了,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温玉本来是要追究他放她鸽子的责任的,但听他说两天都不曾合过眼,想到他刚才刚回来时的那狼狈样,也就不与他计较了。让紫菱取了干布巾进来,起身帮他绞干头发,一边说道:“那等头发干些了,就去睡觉吧。”
宋懿行一边享受着温玉难得的温柔待遇,一边为难地提醒:“娘子,那昨天的约定……”
温玉倏地面上一红,冷声说道:“你也知道是昨天的事情了,当然过期过废了。”
宋懿行似乎受了打击,呆怔了半晌,才极度哀怨地说道:“娘子,你不能这样,为夫一心惦着早些回家与娘子相会,方才连夜不休,将三天的工作一天赶完……”
温玉被他说得像是苛扣工人工钱的万恶包工头似的,连忙说道:“我又不是要昧了你的,另外再择日子就是了。”
宋懿行连忙转身搂住妻子的纤腰,声音一下子低缓暧昧起来:“择日不如撞日,就……”
“猴急什么?!”温玉挣出身来,继续帮他擦干头发,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状态不好,若是正好怀上,会影响宝宝健康素质的。”
“……我哪里状态不好了?”宋懿行分辩道。
“你不是一夜没睡么,你不是忙了两天么,还敢说状态好?等头发干了赶紧去睡觉,一切等休息好了再说。”
宋懿行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但是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让他就这样去睡,他可不甘心。半是装可怜博同情,半是耍赖地抱着温玉温存了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去榻上睡。温玉整好被他弄得凌乱的衣衫,抬头见他便要往榻上躺,连忙出声说道:“去床上睡吧。”
宋懿行的动作微微一滞,连忙回绝道:“那怎么行,我睡床的话,那娘子怎么办?怎么能让娘子睡榻上?”
这家伙!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温玉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暗暗骂了他一声,却只能说道:“我也睡床上,但是你可不许乱动,不然,之前的约定就不作算了!”
宋懿行自然满口答应,当即就转移去了床上,但躺在床上后,便睁着眼睛望着温玉。温玉走到哪边,他的目光便追随到哪边,一分都不离。虽然不说话,但脸上写的全都是“你什么时候上来”、“你不来我睡不着”。温玉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累了两天,她实在不想再与他在这样无谓的事情上再僵持下去。反正她一天来都呆在屋子里,没出过什么汗,便让紫菱打了水来,草草洗漱了一下,便捏了本书坐到床上看,陪着他一起睡。
果不其然,温玉方才一沾到床,宋懿行便拦腰抱了过来,一会儿问在看什么书,一会儿又问书上说了些什么,没个安份的。温玉无奈,只得将书往床头一搁,说道:“不看了,睡觉。”温玉躺下后,宋懿行便调整姿势,重新抱好,将自己的脸埋到温玉的颈窝里,又嗅又亲的,手脚也渐渐不规矩起来。温玉连忙警告道:“不许乱来,快睡觉。”
宋懿行连声说“不乱来”,却还是尝尽了甜头,方才抱着香软的娇躯沉沉的睡去。半夜里,这家伙又不老实了一回,幸好温玉醒得及时,训了他几句,才总算没有做得太过火。第二天早上醒来,温玉还没说什么,他便“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装病,说这儿痛,那儿也痛。昨晚还生龙活虎的,温玉说他状态不好他还不承认,睡了一晚上,倒是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舒爽了。
温玉知道他是装病,不想去任上工作,反正他也说是把接下来两天的活都赶完了,便也由着他赖在床上,并让宋静去礼部给他告个假。他毕竟是从户部借调过去的,又是个侯爷,虽然如今朝中正忙,但是生病了告个假,总是无可厚非的。
丫环们在的时候,宋懿行便躺在床上,装作劳累过度,病恹恹的样子。等屋子里一剩下他与温玉二人,他便又生龙活虎,不安份地毛手毛脚起来。温玉一边用刀削着水蜜桃,一边问道:“最近怎么会这么忙?上回胡卢王舅……胡卢王过来的时候,都没见有什么动静啊,这次怎么忙得人仰马翻的?”
在温玉的“舅舅”两字差点出口的时候,宋懿行微微抬了抬眼,却终归是没有说什么。“胡卢王来,光礼部就接待得过来了,主要是琼姬公主……这位公主,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温玉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胡卢国的民风问题,想法实在太诡异了。”宋懿行暗暗抹抹汗。“她要自己挑夫君,这个可以理解,这也是皇上与胡卢王之前议定的。她要满朝文武大臣之中,十四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青年男子都过去给她看过,也就罢了。她还要圈定几个,要分别私下里接触一阵子,这就太……我们原本就要准备这、安排那的了,现在连户部都要跟着忙了,因为那位公主殿下还要了解对方祖孙三代的出仕和功业情况,我这两天足足查抄了三十八份户籍资料呢,抄得我手都快断了。”
温玉接过他递过来博同情的手,用指尖轻触他发红的手掌,蹙了蹙眉,说道:“那些书笔令呢?”
宋懿行说道:“他们官职太低,这回涉及的又都是当朝勋贵的资料,所以不能让他们接触。上面说是五十八份资三天内要准备好,我们共有五个人一起弄。我为了早点回来,就赶工将剩下的全做了,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因为劳累过度,留在家里养病了……”
听说他加班加点连夜将剩下的全做了,包括其他人的份,温玉不由有些心疼,轻斥道:“这么急做什么,又不是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倘若真的因此生病了,不是教父亲和母亲担心么?”
宋懿行闻言搂了过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温玉,低声说道:“娘子就不担心吗?”
温玉拍开他,说道:“你自找的,不担心你!”然后将削好的桃子递给他。宋懿行咬了一口,便说吃不下了。温玉拿回来自己吃了,他又要过来抢。两人正你争我抢地玩得不亦乐乎,紫菱在外面轻轻地扣响了门,唤道:“小姐。”
温玉正被宋懿行抱着滚倒在榻上,听到唤声,连忙推开他,整整衣衫,提声问道:“怎么了?”
紫菱知情识趣地在门外又等了片刻,方才推门进来,说道:“小姐,礼部来人了,说听闻侯爷劳累过度生病了,特来探病。”
“探病……”温玉蹙了蹙眉,礼部和户部最近不是忙到飞起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派人来探病?“礼部来的是谁呀?”
紫菱说道:“听前头来的人说,来的是礼部尚书上官大人。”
温玉微微发怔,回头望向宋懿行,却发觉他的脸色比她还要凝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休妻
温玉还是第一次见宋懿行露出这样的表情,知道他装病在家,怕是在任上还有更为重大的事情发生,而他却瞒着她不说。当即不再说什么,只站在近帘侧,看着宋懿行。
宋懿行说道:“就说我刚服了药,睡下了。等病好些了,就会马上回任上的。”紫菱应诺,转身出门的时候,却又被宋懿行唤了回来,嘱咐道。“记着,这话是夫人说的,本侯在昏睡呢!”
紫菱会意地应了声:“是。”
等她掩门出去后,宋懿行便从榻上起身,躺回床上,拉上被子盖好。温玉看了看开着的窗,缓步过去合上,他既然要装,那就帮他装得彻底一点吧。
宋懿行听到关窗声,睁眼看了看,说道:“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不准备解释么?”温玉关好窗,转身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取了带有中药的香料,放进香炉里焚烧起来。“在任上闯了什么祸,要在家里避难?”
宋懿行苦笑道:“娘子有所不知道,有时候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小姐。”正说着,紫菱回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温玉吃了一惊,来的不是礼部尚书大人么,应该不会要求见她吧?“尚书大人呢,走了么?”
紫菱说道:“似乎还在。在堂前与老夫人说话呢。”
温玉不由回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宋懿行,宋懿行只能再度苦笑道:“娘子过去,就该知道了。”他这么一说,温玉还真不得不过去看看了。
在紫菱的服侍下,整好装容,换上素净雅致的衣衫,徐步来到前堂。宋华坤还在任上,所以是由宋夫人陪坐着说话。在宋夫人的介绍下,温玉拜见了礼部尚书上官大人,目光一转,却落在他身旁一人身上。
那人身量纤细高挑,虽穿了一身普通的士子装,却很显然是个女子。皮肤很白,却略微有些粗糙,不似温玉那般细腻柔嫩,倒像是经常在户外奔走经过风霜荡涤的。五官的轮廓很深,有种很大气的美。在温玉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温玉,微呈棕色的眼眸一动,目光流转,扬唇轻笑,明艳不可方物。
见她堂而皇之地在尚书大人旁边的位置上坐着,对于她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尚书大人和宋夫人都没有介绍她的意思,温玉也没有多问,退到宋夫人身旁坐着。对于尚书大人相询的宋懿行病情的有关问题,温玉一一作了应答,并且再三郑重地感谢了尚书大人的一片关心之情。然后又坐着闲话了一番,才与宋夫人一起将两人送走。
等回到堂内,温玉便说道:“母亲,那是琼姬公主吧?”
宋夫人轻颔首,似乎也在考虑这件事情,忽而仿若想到温玉在身旁,回眸说道:“现在皇上的意思,是满朝文武中适龄的男子都要让琼姬公主过下目,估计就是例行来看过的。素闻胡卢国以女子为尊,男子只能娶一位妻子,不会选上懿儿的。”
“嗯。”温玉点头称是。但是宋懿行那样反常的表现,礼部尚书又带着琼姬公主亲自登门,无论怎么看,这都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温玉回到房中,宋懿行该是已经得到琼姬公主已经走了的消息,他装病盖着被子,早焐出了一声汗,这会儿正坐在窗前吹风。温玉进屋后,便将丫环们都遣了出去,转身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喝着。等他唤了声“娘子”,凑过来之时,便瞥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有那个胆子招惹上公主,干什么躲在这里装死?”
宋懿行闻言,便是一脸无奈:“娘子你也知道的,为夫胆子很小的。就算是以前,偶尔亲近下各家小姐,但对于金枝玉叶,为夫自来是躲得远远的。更何况是胡卢国的公主,就算为夫再长一个胆子出去,也是不敢去招惹的?”
温玉扬了扬眉:“你的意思是,你的魅力太大,人家琼姬公主硬追着你来的?”
“这……其实……唉!”宋懿行无奈地说道。“我昨天回来时的样子,娘子也看到了的,正常说的,怎么着也是避而远之吧,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温玉问道。
宋懿行迟疑了片刻,说道:“只怕是……别有用意啊!”
温玉闻言,心中微微一怔,出了顷刻的神,抬眸之间,宋懿行已经坐到身侧。就如同以往一样揽上她的腰,脸上却是无比认真的表情,正儿八经地问道:“娘子,我们是夫妻,是不是?”
“……”温玉沉默地凝望着他的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着打趣道。“怎么,你想休妻娶公主,当王爷了?”
“娶公主有什么好的,天底下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娶公主了。尤其是胡卢国的公主,她们可是可以招三个夫君的,吃不准什么时候,她就带两个陌生人回来与你共同分享了。”宋懿行一边搂紧温玉,一边细数娶琼姬公主的坏处。“还有那个什么‘逍遥王’,更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现在看着是个王爷,袭个两代,便不如咱们的盛阳侯了,不要也罢!我也只要守着这个爵位,又有娘子在身旁,就足够了,娘子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是又怎么样,若是琼姬公主看上了你,你还能说‘不’么?”
宋懿行搂着温玉亲了亲,说道:“所谓‘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只要娘子与我心意相通,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么?”温玉不置可否地反问,拍开他又开始不安份的魔爪,说道。“那这件麻烦事情,你负责解决掉。”
“不劳娘子操心,娘子只要相信为夫就可以了。”
温玉笑着点头,起身去收拾东西,宋懿行却抱着不肯撒手,问道:“娘子,之前的约定什么时候继续?”温玉闻言,“呸”了他一声,说道:“就记着这事。那时间,可是我精心计算过的,错过了,就得重新计算。”
“只是差了两天而已么,不过差太多了。”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知道么……喂,你做什么?”温玉见苗头不对,急忙喝止。宋懿行说着“只是亲亲”,亲着亲着,后面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等事后,温玉又揪着那罪魁祸首一顿好骂,说时辰不对,以后孩子若有个哪里不对的,他要负全责。宋懿行立马说道:“不论娘子,还是孩子,为夫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而且他的爹爹和娘亲都这么聪明,就算生得稍微差点,也必定是最聪明、最厉害的宝宝了!”
温玉背着身子生闷气,却被宋懿行连人带床单一块儿抱了起来,抱去了旁边的浴房共浴。你来我往的,又是一番打闹。
宋懿行在家赋闲了五六日,忖度着劳累过度加上染了风寒,休养这几日该是差不多了。而且自他告假的第一日,尚书大人登门造访之后,便再无动静了。他派宋静暗中打探过,这些天琼姬公主都在正常的会见她之前圈定的那些个青年才俊,并没有其他举动。心中一阵琢磨,倘若真是如他所想的最糟糕的情况,那他躲在家中,无疑就是束手就擒,根本就是下下之策。倘若不是,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都已经成婚了,是个有妇之夫了,难道还要强制他休妻另娶么?
于是,又过了两日,宋懿行便重整仪容,再次去任上报道了。先是到礼部尚书大人那道了谢,谢谢病时他的关照,也对那日病重无法起床相见而表达了愧歉之情。宋懿行“病”在家中之时,礼部尚书曾派人送来了不少慰问品,给宋懿行调养身子,当宋懿行提起此事,并对此表示感激之情的时候,尚书大人面上却有一些犹豫。犹疑顷刻,终还是招过宋懿行到小屋里说话:“懿行啊,你的盛阳侯爵位虽然是世袭不替的,却不过是个从三品的侯,如何及得上那一品亲王?琼姬公主对你青眼有加,那是你的运气。你那位夫人,听说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
宋懿行说道:“家岳虽然官职不高,但夫人却是受过朝廷诰命的,岂是说弃便能弃的……”
尚书大人委婉地提醒道:“七出之条。”
宋懿行听闻之后,不由地神情一肃,往前一步,凑近到尚书大人面前,低声说道:“尚书大人是为着皇上来做的说客么?”在尚书大人摇头否认之时,宋懿行又忙加上一句。“若是皇上的意思,那臣下自然不敢有所违背。如若不是,那我可也不敢随便做出这样的决定啊……”见尚书大人面有犹疑,宋懿行又叹声说道。“我与夫人自幼相识,同学多年,方经由皇上赐婚成婚。如今夫妻不过一年有余,纵然寻了理由休妻,也难免会落人口实,没了我家家风啊!”
尚书大人轻颔首,表示明白他的顾虑。回转身到门口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方才转回来,握上宋懿行的手臂,沉声说道:“但可为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琼姬
宋懿行装病在家偷闲的这几日,夫妻俩是从早到晚都在一处,看书下棋,或斗嘴嬉戏,却是前所未有的亲近。宋懿行“病愈”之后回去上任,本是恢复到以往的生活罢了,温玉却感到有些不习惯了。坐在屋子里,或者到花园里走走,始终都觉得左右少了些什么。便干脆与宋夫人说了声,带着紫菱,坐着小轿,去看店了。
傍晚回到家中,宋懿行已经回来了,比往常还早回了一些。温玉回到房中,见宋懿行并不在,将银屏唤过来一问,方才知道宋懿行回来后,问了她的去处,听闻她去了店里,他便过去宋夫人那边了。母子俩不知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商量了半天,便一起出门去了。只差了丫环过来说,要进宫一趟,晚些回来。
温玉隐约也可以猜到是什么事情,虽然早早地洗漱好上了床,却也无心睡眠,一直醒着等他回来。直到三更过后,才听到有开门声,然后是轻轻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脚步声进屋之后,在锦榻方向停下。前几天,他已经得寸近尺地违约跑来与温玉睡一张床了。想来他今晚应该是怕会吵醒她,所以准备睡回榻上了。温玉思至此,在床上转了个身,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娘子……还没睡啊……”正在宽衣的宋懿行闻言略吃了一惊,随即启步转来床上,除了外衣,上床拥着温玉重新躺下,轻声说道。“琼姬公主的事情,我与娘亲进宫找了淑妃娘娘帮忙,看能不能有所转寰?”
“真的选中你了?”温玉暗暗吃了一惊。胡卢国的女子不是要求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的么,照这个道理来说,琼姬公主挑选夫婿,已经成婚的,应该丧失资格才对,怎么会看上宋懿行这个有妇之夫?难不成,还要强迫堂堂一个侯爷,休妻另娶不成?
“暂时还没定。琼姬公主之前不是拟了一份五十余人的名单么,一一接触下来之后,现在留了五六个人,里面有我。”宋懿行拥着温玉温温软软的身子,顺了顺她光滑如丝的长发,柔声说道。“我与娘亲进宫找梁妃娘娘,就是看看有没有办法把我从那个名单上摘除……毕竟我已经有娘子了,怎么也不该有我的,不是?”
“那梁妃娘娘怎么说?”温玉问道。
“梁妃娘娘会尽量帮忙的,过两天,我再去探探消息。”宋懿行见温玉脸上的表情有些发黯,怕她心里惦着这事,会多有担心,便拥着她宽慰说道。“琼姬公主之前圈定的五十余人,如今才见了一半呢!等全部接触完,估计会余下十人左右。就算没法子事先摘除,到头来,也只是十分之一的机会,为夫一定会找机会脱身的。”
“能脱得了身么?”温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宋懿行自来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这回的事情倘若果真如同他所说的这般简单,他会这么慎重?
宋懿行沉默了片刻,拥着温玉的手不由紧了几分,说道:“若是正常情况,以我的计策,必然能够顺利脱身,假如不是正常情况……娘子,我们是夫妻,倘若我做了、或者是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娘子都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温玉没有回答,宋懿行不由有些担忧,抱着她晃了晃,在她耳边低声唤道:“娘子?”温玉仿若这才被唤回过神,沉默片刻,幽幽地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若是皇命难违,逼你休妻另娶的话,我不会怪你的……我还巴不得早点和离呢……”温玉嘴上是这么说,说到后面,语音却是不自禁地放轻了。
宋懿行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低下头,高兴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说道:“不会的,娘子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我不会放手的,谁也抢不走!”说着,他搂着温玉的手紧了紧,继而又在她胳膊上捏了捏,说道。“娘子近来似乎胖了些。”肉肉的,摸起来手感更好了。
“嗯。”温玉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最近一直在吃补品,就长胖了。书上说,要准备做妈妈的话,略微胖一些好。母体太瘦的话,营养不够,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太好。”
宋懿行沉默半晌,问道:“娘子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着想要孩子?”
温玉闻言不由地抬眼看他:“你不想要?”
“当然也想……”只是,现在孩子的影都没有,她就心心念念着了。吃这个对孩子好,那样做对孩子不好,夫妻亲热,还要考量他的状态好不好,有没有受累,有没有生病,会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成长……看这架势,要是以后真有了孩子,必定是一切以孩子为先行,而他,估摸着就会被丢到一边去了吧?他就像是一个完成任务不得不借助的工具,等到任务完成了,他就没用了,就得功成身退了……那怎么行?!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夫妻关系渐渐正常的这一天的,这段时间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结束?不过眼下没空考虑这个,得先解决琼姬公主那个大麻烦才行!
“娘子,等过了这阵子,不忙了,我就向朝廷告个长假,陪娘子出京去玩……娘子有想去的地方吗?”
温玉想了想,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除了青州,便是京城,还真的没怎么到外面走过。“南方、西边……都行,我都没去过。”
“那我们去南方吧,南方气候好,风景也好,我们可以游山玩水。”
“嗯。”温玉点头。“南方山清水秀,钟灵毓秀,据说这样的山水最养人,宝宝若是在那里出生的话,肯定又聪明又健康。”
“……”对于温玉现在的三句不离“宝宝”,宋懿行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换了个姿势搂了搂,轻声说道:“睡觉吧,很晚了。”
“嗯。”
“……”
“……”
“宋懿行,你说了睡觉,你的手能安份点么?!”
第二天一早,宋懿行照常去了任上。温玉悠然地靠在榻上看了会书,还是决定去店里转转。琼姬公主此行,就是宿在了瑞王府。所以瑞王府里的人,非但没有遣散,反而在原本的基础上增派了许多人员过去。锦书她们又有了忙的事情,所以鲜少有空做温玉的单子,近来店里的货有些紧俏,她得另外想想办法。整好外出的衣衫,先往宋夫人那边去说了一声,便乘着轿子,像昨天一样,来到了店中。
温玉清点了一下目前比较库存比较少的货品,便挑了几样自己能做的,坐在内室里做了起来。过了不多时,听到老掌柜在外面在外面唤了一声“东家夫人”,紫菱出去看了看,回来说道:“小姐,外边来了位年轻的小姐,想要见您。”
“年轻的小姐……不认识的?”
紫菱摇头:“以前没见过。”
温玉微微讶异,搁下手中的活,拂帘出去一看,不由地开合了一下樱唇,一声“琼姬公主”却终是没有唤出口来。
恢复女装的琼姬公主,一身高腰的天朝宫装,梳着时下京中流行的少女发髻,站在近门处,看着温玉似笑非笑。“夫人,你这店里的东西很是稀奇有趣,我想多买一些,不知方不方便找个地方详谈?”
温玉点点头,退开一步,说道:“这位小姐,里面请。”
在琼姬公主快步过来的时候,温玉往门外看了看,发现琼姬公主竟然只带了一个侍女来。当即也没无暇细想其他,引琼姬公主进内室后,让老掌柜和店中帮工的一个小姑娘都回家去,今日暂停营业一天。然后让紫菱与那侍女守在外面,自己进去面对琼姬公主。
琼姬公主已经大大方方地坐下,并且已经为自己倒了杯茶在喝了。抬眼见温玉缓缓地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明媚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问道:“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温玉略一恍神,半晌才将飞到千万里之外的思绪揪了回来,坚定地摇了摇头。
“刘宜光……”琼姬公主冷不防说出了这个名字,使得温玉打了个寒噤,抬眸紧紧地盯着她。琼姬公主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气愤:“你已经忘记他了吗?”
温玉低低摇了摇头:“我宁愿相信,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温玉不由一怔。
琼姬公主再度肯定地说道:“宜光哥哥当然还活着!你跟不跟我去看他?”
他还活着……她在问她去不去看他……
温玉怔怔地僵坐着,一时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虽然一直刻意地淡忘他的病情,想着他如今应该是在舅舅的细心呵护下在胡卢国开心地生活着,但当真的有人将这个消息带到面前之时,一切却是那么的,恍若隔世,像是在做梦一般。
见她不说话,琼姬公主不由伸手推了推她,催道:“你说话呀,去不去?”
温玉幽幽地缓回过,摇头说道:“我不去,多谢公主的好意。”
琼姬公主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不是怕那姓宋的,放心,你不用怕他。过几天,我便让他出休书休了你。到时候,他就管不着你了,你再跟我去见宜光哥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假
琼姬公主见温玉又不说话了,不由又扯了她的衣袖一下。温玉回过神,解释说道:“公主误会了,这与宋懿行无关,是我自己不想去。”
琼姬公主讶异地张了张嘴:“你不想见他,为什么……你不要他了吗?”
“是他先不要我的!”温玉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当初他一声不吭,丢下她就走。她一路从琛城追到了长平,迎面遇上,他不理会她也就罢了,明知道她在后面追赶,他却也不等等她,马不停蹄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他去了胡卢国之后,胡卢王来朝,他也没有捎上一句话过来。她决定与宋懿行成婚,婚期拖了一年有余,他那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他放弃在先,他现在有什么理由要求她去见他?
“哦,我知道了。”琼姬公主说道。“你是生气那时候宜光哥哥没有带你一起走,是吧?但是,这你也不能怪他的,你得去问问那个宋懿行,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琼姬公主的话音刚落,紫菱便在外面唤了一声:“小姐,侯爷来了。”
温玉方一抬眸,便听得珠帘一阵“哗”响,宋懿行快步走了进来,唤了声“夫人”,急急地揽了她的腰过去。见她对于他的亲近并没有排斥的举动,方才隐约松了口气。
琼姬公主见状,不由地抿嘴笑了:“这么紧张呀?盛阳侯爷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对夫人说,坏了你们夫妻感情啊?”
宋懿行淡然笑道:“以公主之尊,岂会做破坏他人夫妻感情的那等事情?我只是听说夫人独自出门,怕夫人出事,才急急寻来?最近这一带附近颇有些不安宁,我看琼姬公主似乎也是孤身出门,以免出事,公主还是请尽快回王府吧。”
琼姬公主笑道:“侯爷既说这附近不安宁,那我孤身回王府,一路上,岂不是十分危险?”
宋懿行自然识趣地说道:“我先送公主回府。”说罢,低头低低地与温玉说了一句,让她在这里等他回来,回身便引琼姬公主出门。琼姬公主出去前,深深地望了温玉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若是想找我玩的话,就来瑞王府哦!夫人对于瑞王府,应该很熟悉吧?”
话音未落,温玉立即察觉到宋懿行的目光望了过来。她也没有抬眼与他对视,只是朝着琼姬公主点点头,说道:“有机会,定当找公主再叙。”
琼姬公主抿嘴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见宋懿行踌躇地跟在后面,回头催了一声。等宋懿行提步跟上前去之后,她便回眸瞧了温玉一眼,然后大大方方地勾上宋懿行的手臂……
“小姐……”紫菱见状,不由地变了变脸色。等到他们出去之后,凑到温玉身旁,小声说道。“那位,就是胡卢国的琼姬公主?”
“嗯。”温玉应了声。
“那她与侯爷……看上去怎么这么亲密,难道……”
温玉回眸看了她一眼,轻责道:“别乱说,去收拾一下,等侯爷回来,我们就回府去。”
紫菱还想说什么,终还是被温玉以目光阻止,应了声,出去了。温玉在原地怔怔地站立了半晌,坐回椅子上,拾起方才坐了一半的小物什继续做,精神却一阵一阵地恍惚,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琼姬公主问她要不要随她一起去见刘宜光……刚才走的时候,又说如果她有空的话,可以去瑞王府找她……琼姬公主是不是在暗示,刘宜光现在就在瑞王府?!
“瑞王府……”对于瑞王府,她确实是非常熟悉,那里的人和事,那里的一草一木。在那里,她与刘宜光曾经度过了一段甜蜜而美好的时光。虽然两人由于成长环境和生活经历的不同,在日常生活中多有摩擦,也生过不了矛盾,各自生过好几回气。但是与他在一起时,她是真真正正地爱着他的,全心地想要两个人好好地生活的。但是她越在意,就会越计较,越计较两人之间的分歧就会越大,她也就感到越疲累。他丢下她走后,这种负累一下子没了依托,整个人几近陷入绝望的境地。她决定嫁给宋懿行,一来是她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应对宋懿行层出不穷的花招,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应对了。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看刘宜光会不会为了她而回来。就算他的身世另有玄机,但毕竟皇帝对他也不差,他真的就没有一丝留下来的可能么?
在那一年多的时候间,她几乎天天都会去瑞王府门外呆上一会儿。看看那熟悉的门墙,腼怀一下曾经在那里面度过的青葱岁月,也是试着渐渐放下心中对他能够回来的期冀,试着将以往的一切,想作是前世一般的存在。
她嫁给宋懿行,其实对宋懿行的期待值是很低的,对他的人品更是没抱什么希望,总觉得他对她最多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等娶回家之后,不出几日,就该原形毕露,又恢复他那拈花惹草的本性了。不想,他对她却是真心的。不管她提出什么样过份的要求,他都会应下,虽然他总会想方设法地钻空子占些便宜,有时候让她非常生气,但每每他三言两语下来,她便又那么不再生气了。
有时候,她会在心里将宋懿行与刘宜光悄悄地进行比较。虽然从感情上来说,她更喜欢刘宜光,但是她也知道,跟宋懿行在一起的话,她比较没有负累,无论是感情上,还是日常生活上。就譬如相同一件事情,当两人之间出现第三个人的时候,若是宋懿行的话,她只消给个提醒,他便会自行去打发掉了。若是刘宜光的话,她就得自己动手。其实并不是她认为刘宜光解决不掉,只是她总是不想让他接触这些需要勾心斗角的事情,总是想着自己能帮他做一些事情,只想他可以无忧无虑、平安快活地生活着……但愈是这样,却愈是显得他的高洁,与她的畏缩卑劣,是那般的不相匹配。
指尖忽而之间泛起的疼意,使得温玉一下子醒过神来,却原来是针脚扎到了手指,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什,将泛着血珠的手指含到嘴里。抬眸之间,正好见得宋懿行从外面进来。宋懿行见状,连忙快步过来,问道:“怎么,扎到手了?”
“嗯。”
“这里灯光怎么暗,怎么还做这些?”宋懿行责备出声,才想到是自己让她等在这里。他在琼姬公主那儿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她坐在这里无事,自然只能做些小玩意打发时间了。当即心中泛起些许愧意,将温玉散在桌上的手工制作工具一一收到篮子里,说道:“回家吧。”
“嗯。”温玉应声站了起来,宋懿行便上前自然而然地扶上她的腰际,揽着她一道往外走。在店门外上了车,一路相顾无语。回到家中,先去宋夫人那边请安。等回到自己屋里,宋懿行方才说道:“娘子,琼姬公主与你说的……你不准备问我么?”
温玉抬眸看了看他,说道:“琼姬公主所指之事,我无需问,隐约也能猜到个八九分。当初宜光抛下我,出走胡卢国,你陪着我千里追寻……这其中,你必定是做过一番手脚,是不是?”
宋懿行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我自来都知道你并非良善之辈,在我与宜光的事情上,自始至终,你做过的手脚,又何曾少过?我既然决定了与你成亲,到了今日,自然不会再在这件事情与你翻旧帐。我不会问的,若是你想说的话,也可以说,我听着。”
温玉既然说了不与他计较这事,宋懿行自然不会蠢到自己将那些见不得光的说出来让温玉心中添堵,当即上前搂了妻子,言表了自己的一番真心。
“娘子,那琼姬公主是不是与你说刘宜光来了,让你随她去见他?”宋懿行微顿,却又等不及温玉作出回答,自行继续说道。“那是假的,她是骗你的。”
“娘子可曾记得,为夫之前便曾说过,倘若是正常情况,琼姬公主绝对没有挑上我的可能性,只怕是非正常情况。我所指的非正常情况,指的便是刘宜光,所以,那时我就设法去查探过了……”
感觉到怀里的身躯微微僵了僵,宋懿行知道是提到了刘宜光名字的原因,连忙搂紧了哄道:“娘子不要介怀,我设法去查探,并不是想对刘宜光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我此番面临的危机有多大……”
“娘子或许不愿意听到,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刘宜光他并没有来。这次来朝的只有胡卢王和琼姬公主,并没有刘宜光。”
“琼姬公主是在骗你的,娘子不要信她?”
温玉微微启了启嘴唇,终是没有出声说话。
宋懿行看看她的神情,知道她并没有完全地相信他的话,忧心忡忡地说道:“娘子近来还是少些出门吧,我怕会无端地生出些变故……如今有不少人盯着我们,我实在有些不安心……”
温玉知道他是对她没有信心。确实,在他们成婚之前,甚至是成婚后的很长一段日子,她都不曾认真地考虑过会与他在一起,共此一生。而如今更是知道了当初她被刘宜光遗弃,有他暗中做的手脚,就算她说了不计较,他也是无法安心的。其实即便是她自己,也是难以保证的吧,所以,她才会拒绝听到事情的真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和离
宋懿行这几日过得是如履薄冰。时隔二十多年,两国再次和亲。此番胡卢王亲自过来坐阵,就是怕再次发生二十多年前那样的事情。所以在再度和亲这件事情上,皇帝多有心虚,对于琼姬公主的要求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宋懿行虽然探出刘宜光人并不在,但是琼姬公主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意图拆散他们夫妻。幸好温玉有朝廷的封诰在身,而他又不愿休妻,所以琼姬公主如今也只能表示下好感,却是无法明言挑中了他。但这样一来的话,她若坚持想要拆散他们的话,那接下来势必要找机会、找理由让他休掉温玉。所以他才会让温玉近来不要出门,就留在家中,不与外人接触,既能防止横生事端,亦能少些是非。
但宋懿行漏算的是,有人一直记恨着温玉,日夜盼着她倒霉呢!没几日便传出了温玉曾与宋嘉言订亲,使得宋嘉言与瑞堇公主分道扬镳之后,又弃宋嘉言而改攀刘宜光这个高枝。刘宜光过世不多久,她就琵琶别抱,快速地攀结上承了盛阳侯爵位的宋懿行。口口相传之下,温玉俨然成了一个失德失行、冷酷无情,只会以色相攀附权贵的无耻女人。而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对于宋懿行的“弟娶兄妻”也颇有些微辞。
这些话,多多少少的,总是传了些到温玉耳中。每日到宋夫人面前请安之时,宋夫人虽然待她如昔,却也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每日追着她问子嗣之事。想来如今宋夫人也是在重新考量了吧,考量这样的她,还够不够资格做他们盛阳侯府的媳妇。
传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朝中都已有卫道人士跳出来说宋懿行应当及早休弃如此失德之妇,免得有辱门楣。温玉知晓舆论的压力有多大,若是再这样下去,估计宋温两家都要在朝中抬不起头了。在宋懿行回家之后,便与他说,还是出休书。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样硬碰硬并不是个办法。看琼姬公主的样子,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嫁给宋懿行。估计是想逼着他休妻之后,再另选他人,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等过了这阵子,再看看情况能否复婚。
宋懿行听后,揽着温玉沉默良久,说道:“都已经传到这份上了,也不怕再传什么,不要担心,过两天再说,或许会有转机。”
温玉抬眸看他,知他这么说,估计是有什么法子,便也不再坚持。
果然,隔日,瑞堇公主便先忍不住跳出来辟谣,称自己与宋嘉言交好时,温玉这个人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她与宋嘉言最终分手,也与她无关,而是因为宋嘉言太烂泥扶不上墙了。这下子,无端被瑞堇公主踩了一脚的青瑜公主也忍不住了,跳出来称是宋嘉言受不了瑞堇公主的专横跋扈,才主动弃瑞堇公主而选择她的,与温玉毫不相干。而且宋嘉言也从未与温玉订过亲,不然宋嘉言岂会顶着婚约与瑞堇公主谈婚论嫁?隐瞒婚约,与金枝玉叶往来,论起来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那些说他们订过亲的,务必先举出实证,不然这天大的罪名,可担待不起。
当初温玉与宋嘉言订亲后一年,温家就举家离开了京城。对于这门亲事,宋家一直瞒得甚严,知道的人也很少。唯一作为凭证的玉镯,温玉也已经交还给宋嘉言了。所以谣言传得再凶,却也是拿不出丝毫证据的。而且由于瑞堇公主趁机踩了宋嘉言一脚,所谓的“夫荣妻荣”、“夫辱妻辱”的原则,青瑜公主拿捏着蓝冠宜近年来在朝中的不良反现,进行了全面反击。于是一场休谣言,渐渐的成了两位公主针锋相对的战场。最后是皇帝震怒,下旨平息谣言,谁再无风起浪,就治谁的罪,这下,这一场风波才渐渐得已平息。
宋懿行刚松出一口气没多久,却又被皇帝召进宫去谈心。皇帝语重心长地对宋懿行说,他一直非常看重他,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他与温玉感情深厚。但是很无奈,琼姬公主偏偏就看上了他。而且皇帝暗示宋懿行必定也有几分知晓二十年前和亲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是我朝理亏在前,所以这次不得不顺着琼姬公主的意思来。含蓄委婉、正面说了反面说,一直说到半夜,大抵意思就是对宋懿行说,现在没办法了,琼姬公主就是看上你了,是你为朝廷、为国家做出贡献的时候了。
皇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懿行自然不能抗旨不尊,只能表示自己明白皇帝的意思,也体谅其中的苦衷,但是他与温玉多年感情来之不易,若是让他们就此分开,一来他很是不舍,二来对温玉也实在不公。称温玉自嫁到盛阳侯府之时,侯府百废待兴,一贫如洗。是在温玉的帮衬之下,侯府才到了如今的景况,这个时候休妻,另娶他人的话,正是应了那句“富易妻”,实非圣贤之道啊!
皇帝沉吟半晌,说道:“那就寻个好一点的理由,和离吧。孤王也知道这次是委屈她了,今后自会想办法补偿她的。”
宋懿行感慨无比地应了,当即又似恋恋不舍地念叨起了他与温玉的过往。从他小的时候,曾到当时的安平侯府玩耍说起,一直说到他与温如韬同朝为官,一起商议国事,一起忧国忧民,从而感慨和离之后,他们父女二人没了依托,再加上之前风行的谣言,唯恐日子难过。
他说得情真意切,使得皇帝也感慨唏嘘不已,当即说道:“孤王也是明理之人,你们此番是为我作出牺牲,我必不会亏待于你。温家当初的安平侯,是因为涉案而暂时被朝廷收回。此番亦算是立了大功,便籍此发还爵位,由温家子孙继续传承。”
“多谢皇上,如此微臣也算是对糟糠之妻有一个交待了!”宋懿行感激涕零,连忙跪地谢恩。
半月之后,宋懿行与温玉正式和离。对于温如韬而言,虽然拿回了爵位,是天大的喜事,但爱女却因此不得不离开夫家,心中却是无比苦涩。若是可以选择,他倒是宁愿不要这爵位,也想要看着女儿夫妻俩和和美美的,一直白头到老。
温如韬到宋家接回温玉,见女儿比月前娇弱了几分,而且还添了些病容,早就心疼透了。待到她盈盈向堂上的公婆拜别之时,想到女儿的将来,更是难受地老泪纵横。
温玉拜别过公婆,又转而过去向宋懿行道别之时,忽而脚下踩了个虚空,身子一软,便无力地往地上跌了去。幸得宋懿行就在身侧,眼急手快地一把抱了住。见温玉竟是昏了过去,人事不醒,紧张得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过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喜
由于温玉忽然的昏迷不醒,温如韬接温玉回去的行程只能暂时耽搁下来。宋懿行抱了温玉回房就医,温如韬便在宋华坤夫妇的陪同下,坐在堂前等候大夫的诊断结果。
在和离这件事情上,有别于温如韬的心疼哀伤,宋家却是平静许多。虽然宋夫人还是挺喜欢温玉的,但是没有生育,始终是一个最大的弊病。而且娶琼姬公主的话,可是附赠一个“逍遥王”的,从侯到王,也没什么好不满意的。不过当是温如韬的面,自然只能将一切推给“皇命难违”,再三表明他们也是被迫无奈,他们也是很舍不得温玉这个媳妇的。
温如韬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皇命难违,他亦是无奈。只能暗自祈祷温玉人没事就好,熬过这一关,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伤痕渐渐也能平复些许。今后怎么说,她也是侯府小姐了。虽然嫁过一次,但再嫁嫁个小官员做填房,却也不是难事。
大家都只当温玉是因为要与宋懿行和离,这些天心神劳损过度,才会在告别这一刻悲痛得晕了过去。请了大夫过来看了之后,不想却带给了堂上几位为人父母者一个又惊又喜的消息:温玉有喜了!
这下子,不仅温如韬一下子站起身,激动得泪流满面,宋夫人也高兴得喜形于色。有喜了!这可是她的嫡长孙和长孙女啊!她期盼了多久啊!大夫说,温玉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也就是说,差不多明年开春的时候,她就可以抱孙子了!唉呀,那可不能离,离了她就没孙子抱了!而且本朝律例上也是有规定的,妇人有了身孕,夫家是不能以任何理由休弃、不能和离的。若是一定要休或者离,也必须等到生下孩子并且孩子满了一周岁之后再议。本来温玉无过无错,宋家要求和离,已经算是无理。倘若她生了宋家的子孙,还要被离弃,那就更显得宋家不近人情了。到时候多半会被些多嘴多舌的人,在背后传得分外难听。
当即,宋夫人便穿了诰命夫人服,与宋华坤一同进宫面圣,上禀了温玉有孕之事,恳请皇帝体恤父母之心、夫妻之情,让温玉留在宋家,不要使夫妻分散、骨肉分离。
皇帝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竟然会正好在这档口上怀孕。就以安抚宋懿行夫妻俩为名,遣了华公公,带了两名御医过去探望,并为温玉枕脉安胎。两名御医诊断完回报,称温玉确实有了两个月左右的身孕,但由于她身体过份虚弱,胎位不稳,保不住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即使是有保不住的可能性,但毕竟她现在怀着宋家的骨肉,从律法上来说,和离是行不通的。他贵为当朝天子,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知法犯法,不然上行下效,王法律令将成一纸空文。
皇帝无奈,只能准了宋华坤夫妇所请,回头找胡卢王商议。说明了宋家的情况,然后婉转地提出希望琼姬公主能够改选他人的请求。不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琼姬公主倘若要坚持选宋懿行的话,就只能有两个法子。第一,就是等着温玉滑胎、抑或是满胎十月产下麟儿、麟儿满周岁之后,再行和离。这法子虽然太冷酷无情了些,却还是有法可依的,只是怕后世会多为人所诟病。第二种方法,就是琼姬公主嫁过去,做平妻。
“平妻?!”琼姬公主听胡卢王转述了皇帝的话,又惊又气地几乎跳了起来,继而又有些哭笑不由。“开什么玩笑?!让我嫁过去做平妻?呵呵,什么平妻,说起来好听,事实上还不是个小妾?!我们胡卢国的女儿,哪有给人家做小妾的道理?!我看那狗皇帝,是老糊涂了吧?!”
“所以……还是换人吧,别再盯着宋懿行了。”胡卢王懒洋洋地倚在一旁,轻啜着清茶,云淡风轻地说道。他不太喜欢宋懿行,对宋懿行的所作所为也有诸多的不满,但是以他的身份,他是不屑与一个小辈为难的。只是琼姬公主想要找宋懿行的茬,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让那个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倒倒霉,他也会觉得很解气。只是现在看起来,琼姬公主完全不是对手啊!那家伙不仅没有倒到霉,反而还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还是适可而止吧,毕竟他暂时还不想与皇冉天朝交恶。
“不行!”琼姬公主却一口拒绝,见胡卢王转头看过来,便奔到他面前,抱着他的一条胳膊撒娇。“皇阿伯,我都还没让他倒大霉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我说过要帮宜光哥哥出气的!”
胡卢王回眸看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是宜光也说过,不想再计较这件事情,不是么?你这样擅作主张,当心他生你的气。”
琼姬公主神情微微一顿,随即又说道:“不会的,宜光哥哥才不会生我的气!而且他嘴上说不计较,其实心里在意得很。皇阿伯也知道的啊,宜光哥哥总是一个人默默地玩的拼图游戏……那个锦囊袋和拼图用的小卡片,我在温玉的店里看到了,材质和做工是一模一样的。所以,那必定是温玉送给他的东西,他要是真的不再计较这件事情,想忘记他与温玉的过往,怎么可能还天天拿着她送的东西,还不让其他人跟他一块儿玩?”
“而且,我看那温玉也是喜欢宜光哥哥的!那天,我跟她说宜光哥哥还活着,她都呆住了。她说是宜光哥哥先不要她的时候,眼睛里湿漉漉的,都快哭了。而我当着她的面去挽宋懿行的手,故意与他亲昵,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啊,她肯定还是喜欢宜光哥哥,不喜欢宋懿行的!”
说到这里,琼姬公主的表情便不禁悲伤起来:“唉,总觉得她和宜光哥哥好可怜呢!分明是深深相爱的两个人,却被宋懿行这个奸人设计,多年分离,天南海北,不得相见。两地相思,各自愁病缠身……宋懿行真是太过份了,我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奸人自食恶果、身败名裂,然后劝服温玉随皇阿伯回胡卢国,与宜光哥哥相会!”
胡卢王无奈地提醒说道:“她如今有身孕了,她怀的,是宋懿行的孩子。”
琼姬公主“哼”了一声,说道:“肯定是假的,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说要和离,马上就发现怀孕?!宋懿行这个可恶的家伙,花招果然不少!好啊好啊,本公主还嫌花样太少的话,会不好玩呢!这样才有意思嘛!姓宋的,本公主还就真和你杠上了!”
而此时,被琼姬公主单方面“宣战”的宋懿行,正满面喜色地守在温玉床前,又是奉药,又是削水果,殷勤非常。温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之后,便从宋懿行口中得知了这个天下的喜讯,一时如在梦中。虽然对于这个孩子期盼已久,但是在这个时候来,实在是太意外、太巧合了,巧合地让温玉几乎无法相信。
她醒过来的时候,公婆已经进宫去帮她向皇帝请命了。温如韬过来看她,坐在床前,隔着帘子说了一番抚慰的话。无疑是让她放宽心,她如今有了身孕,按照本朝律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再让他们夫妻分离了。温玉见温如韬当着她的面喜极而泣,知他是委实为自己的这一“临时转机”感到心疼和深深的庆幸。温玉便将满腹狐疑压下,安慰温如韬说自己没事,一时眼黑晕倒,也是怀孕初期的正常现象之类的,她的身体其实是很健康的。等到宋华坤夫妇面圣归来,两位御医为她把脉,再次确定真的有孕之后,温玉才始相信,幸福之神,真的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光顾了她和她的家人。得到皇帝的“赦令”之后,温如韬也终于放心地回家去了。
宋华坤夫妇送走温如韬之后,在温玉他们屋里坐了一会。宋夫人嘱咐了温玉一些孕期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还特地从自己身边拨了自己的奶嬷和两个跟随她多年的大丫环过来伺候。总之,一定要给温玉养好身子,务必要保证让她明年开春能够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或孙女。
嘱咐完之后,夫妇俩高高兴兴地走了,不再留在这里当灯泡。这些天来,小夫妻俩因为和离之事伤心难过不已,今日突然喜降麟儿,不仅可以不用和离,而且使得宋家有后,所谓双喜临门,小夫妻俩肯定有许多悄悄话要说,当然他们即将要做祖父母的,也有自己的话要说。
“娘子,喝点粥。”
“娘子,吃葡萄。”
“娘子,吃梨子。”
温玉自醒过来后,宋懿行便不停地拿东西给她吃,就仿佛她有了身孕,就一下子变成大胃王了似的。温玉蹙了蹙眉,说道:“吃不下了。”
宋懿行说道:“吃不下了,也要再吃一点才行。多吃的那一些,是给咱们的宝宝的。”
温玉忍不住说道:“两个月,宝宝都还没有成形呢,需要吃什么东西,真没见识!”
“呃,这样啊……是为夫太心急了。”宋懿行从善如流,当即让紫菱将吃食全部收下去了。等丫环们退出去之后,他便起身坐到床上,将温玉抱到怀里坐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说道:“娘子,真是太好了,我们不用和离了,这个孩子真是我们的福星!等他出生后,他的小名就叫阿福,好不好?”
“嗯。”温玉点点头,阿福这个名字倒是男孩女孩都可以叫。“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宋懿行想了想,说道:“男孩。”
温玉闷声说道:“我喜欢女孩。”
宋懿行知道她有些不高兴,便搂紧了些,解释说道:“我也喜欢女孩,但是阿福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还是男孩子比较好,可以照顾妹妹。”
“第一个……你还想生几个呀?”
“先生一个儿子,然后其他的都生女儿。要是娘子嫌累的话,就只再生一个女儿就行了。”
温玉忍不住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送子观音哪,连这个都由你安排?”
见妻子展颜了,宋懿行亦高兴地说道:“这只是我们为人父母的美好愿望而已。”
“为人父母”,这四个字,听在温玉耳里却颇有一种异样的感慨。是啊,很快就要为人父母了,要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了,她果真是在这个世界扎根发芽了。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她最心爱的那一个人,但是对她和温家都算尽心尽力,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如今更是有了他的孩子,那就这样,好好地过下去吧。
“娘子,刚才大夫说了,你身子太弱了,对孩子不好。娘子接下来,可要好好地调养身子。有些好东西,就算不爱吃,也要多吃一些。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咱们的阿福也能生得白白胖胖的。”
“知道了,就你最罗嗦。”
“我紧张娘子嘛!”
“喂……有宝宝了,你该安份点了吧?!”
“轻一点,没事的。”
“你没事,阿福会有事的!”
“……好吧。”
温玉在家休养了一天,第二天便听闻琼姬公主登门拜访,说是特来为她的孕事而登门道贺的。宋懿行这几日都请假在家,便将琼姬公主拦在了堂前,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就是没有让琼姬公主见着温玉。等琼姬公主打道回府之后,他更是让人将琼姬公主送来的东西,悉数全部收到了库房里,单独放置,不要让温玉接触到。
见他这般谨慎,温玉也就知道琼姬公主还没有放弃。她现在有孕在身,就算要休要离,都必须等到孩子出生之后。但是就算琼姬公主等得了一年多的时间,胡卢王也等不了。所以,琼姬公主要是还存着拆散他们之心的话,就只能从孩子下手。若孩子不再存在了,当然就又能和离了。因此,温玉心中也多了几分提防。
刘朝绪月前被父亲刘传耀带出京去徐州谈生意,回京后便听说温玉差点和离的消息,便过来探望温玉,送了她一些徐州的土特产小玩意。陪温玉坐着聊天时,说了好些在徐州的有趣见闻,却是只字未提和离之事。告辞的时候,却顺道将宋懿行拎了出去。
温玉成婚之后,与刘朝绪便见得少了。开始之时,每回碰见,他总多有抱怨,后来渐渐的,习惯了,也是长大懂事了。今天相见,果见他不仅个子又长高了些,行为处事也老成了许多。温玉自然知道刘朝绪是为了什么才特意过来看望她的,当着她的面只字不提的原因,自然是怕勾起她的伤心往事。而她更明白宋懿行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所以等他一回来,温玉便问他刘朝绪是不是责问他和离的事情了。
宋懿行颔首,说道:“我都与他解释清楚了,让他安心,我是不会辜负娘子的。”
温玉说道:“那你有没有诱导绪哥哥去接受琼姬公主,帮我们解围?”
“没有。”宋懿行回答说道。
“真的没有?”温玉表示不相信,她太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真没有。”
“那你以阿福起誓,发誓你没有存了这个心。”
宋懿行略作迟疑,说道:“我只说了一句……”
见他果然是存了这个心,温玉不由气得心里阵阵发寒,怒道:“是不是在你眼里,其他人都是随时可以拿来利用的棋子?”
宋懿行知道这下糟了,拂了她的逆鳞了,连忙坐过去搂着安慰道:“娘子,娘子不要动气,小心吓到阿福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娘子既然觉得我说错了,那我去找他解释清楚就是。”
“不用了。”温玉起身,忿忿地坐去另一边。让他去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越解释越糟糕吧?琼姬公主如今是完全冲着宋懿行来的,就算刘朝绪被宋懿行挑唆,想要通过接近琼姬公主来帮她解围,琼姬公主也不一定真会选上他。她只是生气刘朝绪出于好心地来关怀他们,宋懿行却还对他生了利用之心,这未免也太无情无义、恩将仇报了!任凭宋懿行再怎么解释,温玉都足足有三天没有理会他。这家伙的心眼实在太坏了,若不尽早将他纠正过来,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发生她所无法容忍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孩子,也下定决心与他好好地过下去,那她也不愿再发生一些她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另一边,琼姬公主和亲选婿之事,持续了三个月还没个定论,朝野上下渐渐有了质疑之声。皇帝见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找胡卢王商议后决定,在八月下旬召开文武大会。经过前面几轮的筛选,被琼姬公主留下来的十个人参加这个文武大会,经过一番赛文比武,若是琼姬公主还无定论的话,那就由两国国君作主,由胜出者娶琼姬公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人
宋懿行虽然还在那参加文武大会的十人名单里,但对于此,宋懿行却表示非常淡定。文武大会,赛文比武,他宋懿行从来都不是以才名著称的,而且他武科不行,连骑马都不会,更加差不多是满朝皆知的笑柄了。所以,他在文武大会上落败,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而之前,琼姬公主毫无理由地看上宋懿行这个有妇之夫,其他“入围者”对此,自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忿忿不平。如今宋懿行试图与妻子和离,再娶琼姬公主当逍遥王,结果妻子在被离弃之时,被御医查出有孕,从而杀了个“回马枪”,使得和离未成。不知内情的人,自然是幸灾乐祸,暗地里将此事当成笑料广为传播。更有甚者,当着宋懿行的面指桑骂槐,嘲讽他为了富贵而易妻,结果苍天有眼,不让他奸计得逞,真是大快人心。
这些传言,自然也传到了宋夫人耳朵里,心中不由懊恼非常。想着本来一家人过得多么和美,莫名其妙地插进来一个琼姬公主,弄得他们家风风雨雨的,现在还落得里外不是人。早知道当初皇帝授意宋懿行和离之时,他们就该老俩口一起进宫去面圣,为温玉求情,也好落得个美名。想想那“逍遥王”有什么好,传个几代,就不如自家的“盛阳侯”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下算是尝到苦果了。
宋懿行趁机告了个长假,说要陪温玉出京,到京州的清河镇住上一个月,等文武大会临近了再回来。一来眼下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清河镇半城为水,是出了名的清凉小镇。温玉怀了孕,怕会受不了热,所以去清河镇避避暑也是好事。
二来,琼姬公主时不时地上门来,委实有些难应付。之前已经拦了几次,接下来要再拦着她,不让她见温玉,怕有些难度。但若是让她见了温玉,万一她与温玉说上什么不好的话,让温玉受了刺激,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就大大不妙了。
第三,自然是避避那些冷嘲热讽的传言了。在比武大赛前夕,他带着妻子出京避暑,也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吧。等过个一个月回来,那些风言风语也差不多该消停了。
用这三个理由,轻轻松松地就过了宋夫人那关,只说多带些人过去。但是侯府在清河镇置的宅子很小,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最后只是带了宋夫人派过来的那个奶嬷,和紫菱、银屏两个大丫环过去。
从京城到清河镇,不过一日路程,清晨出发,日落之前就可以抵达了。但由于最近是大热天,大中午行车的话,估计能被太阳给烤个半熟。所以,在太阳最毒的一两个时辰中,宋懿行一行人在半路上的客栈下榻,准备等过了未时再上路。
温玉洗去一身的汗,躺在客栈的床上午睡。宋懿行靠在旁边打扇子,一边说道:“娘子,路上是热了些,等到了清河镇就好了。那里冬暖夏凉,可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温玉正犯困,低低“唔”了声,打了个盹本来,发现宋懿行还在旁边为她打扇,便伸手将扇子抓了过来,说道:“我不热,你也睡会吧,早上起得这么早。”
宋懿行知道温玉这是关心他,心疼他呢,心里虽然高兴着,嘴上却依然说道:“等娘子睡着了,我再睡。”
温玉便说道:“你打扇的声音吵到我了。”
宋懿行这才会意地笑了笑,将扇子放去床前的柜子上,然后挨着温玉躺下。温玉连忙说道:“躺旁边点,热呢。”
“嗯。”宋懿行依言往旁边挪了挪,一边却小声嘀咕道。“夏天真讨厌,还是冬天好。”
听到他的抱怨声,温玉不由地暗自抿嘴偷笑。去年冬天的时候,他是被赶去榻上睡的。今年他们夫妻关系改善了,他终于有望成为温玉冬夜里的小火炉,但是这会儿温玉又怀孕了。等到冬天,她的肚子都该很大了,到时候,他还是近不了她的身。
夏天极易犯困,但每每睡眠都是很浅的,总处于一种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隐约听到有人在门外喊了声“侯爷”,温玉便感知到身旁的宋懿行起身出去了。虽然清楚地感知到了这一切,但她懒洋洋的,眼皮也倦倦的、重重的,始终没有睁开的力气。宋懿行大约去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听到声响,温玉闭着眼睛懒懒地问道:“怎么了?”
宋懿行快速地收拾了些东西,便过来床前扶温玉起来,说道:“娘子,事情有变,我们得先走了。”
温玉吃力地睁开眼睛,一边接过宋懿行递过来的衣裳穿上,一边问道:“难不成是琼姬公主追过来了?”
“差不多。”
宋懿行支开了两个丫环,带着温玉从客栈的后门溜出去,宋静早已备好马车等在那儿了。马车一路急驰出城,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宋懿行牵着温玉下车,却让宋静继续一路往前。宋懿行解释说琼姬公主竟然也出京避暑,而且选的目的地与他们相同,也是清凉镇。宋懿行方才安抚住了琼姬公主,说等到未时过后再一起上路。然后他一回房,就带着温玉偷偷跑路了。
这会儿琼姬公主应该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只要稍作打探,就会知道他们是乘着一辆青色帐子的马车从西门出城,往金水镇的方向去了。所以借由着宋静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二人则换了顶青纱小轿,悠悠然地往南边而去。
“我们去哪?”温玉问道。
“嗯……要不,娘子,我们去法华寺吧?”宋懿行提议。“法华寺有一口千年寒井,就算是夏天,井水也凉可彻骨。他们引了井水出来,辟了个寒潭,用来消暑,也是最好不过了。”
“那就去那儿吧!”温玉点点头,山上也清静些,没那么多烦扰。“对了,银两和衣服,都在紫菱那儿呢!”
“银两我已经带上了。至于衣服,我们出门在外,就不宜再穿得那么华丽了。我前面就让宋静帮我们从街上买了几套衣服,来,娘子换上。”
夏天本就穿得宽松清凉,将外面的纱衣脱去,换上新购置的布衣差不多就可以了。温玉的裙子就是极普通的蓝底小碎花的料子,只远观、不仔细拿捏,却是看不出来是上等的绫纱所制。所以换上蓝色的布衣后,将头上的钗环尽数取下,便有七分像是庄户人家俏生生的小媳妇了。宋懿行也换了蓝色的布衣,与温玉一道走在上山的路上,活脱脱一对上山拜佛、进寺烧香的新婚小夫妻。
到了法华寺,温玉才认出来,这寺庙赫然就是当初宋懿行将她骗过来,以致于与刘宜光失之交臂的那个寺庙。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尼姑,但她显然已经不认得温玉了。宋懿行说他们夫妻俩成婚不久,想在法华寺住一个月祈福,当即就奉上了丰厚的香油钱。小尼姑带了夫妻俩去见主持师太,然后就如愿地被安排到了寒潭旁边的厢房。
回房后,温玉有些懊恼地责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想提醒我,还是想让我永远记着,我是怎么被你骗上贼船的么?”
宋懿行连忙解释说道:“当然不是。我知道娘子来这里,会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但是这里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而且,我还想让娘子见见一位故人。”
“故人?”温玉犹疑地反问。
“过一会,娘子就知道了。”宋懿行说着,倒了杯清茶给温玉。
温玉的一杯茶尚未喝尽,厢房外便传过了轻轻的叩门声。温玉抬起头,便看到门口亭亭站立着一个白衣女子。云鬓轻挽,不饰一点珠花,脸上亦不饰一点脂粉,冷清美丽得,就仿若是这炎炎夏日里的一道寒泉似的。乍一照面,便觉通体清凉,舒爽无比。
“梁大小姐?!”认出来人之后,温玉惊异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冷艳清冷得如同月宫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是数月之前,逃婚离京的梁玳雯梁大小姐!
“好久不见,两位。”梁玳雯打了声招呼,便大大方方地走进屋。宋懿行起身见礼,引了梁玳雯入座后,方才坐回身,说道:“今年天热,我与娘子想择个地方,清清静静地避暑,便来了这里。来了之后,忽然想到梁大小姐离京后似乎也来了这里,便托小师父传讯,请梁大小姐过来一见。”
梁玳雯淡淡笑笑:“我也是难得见个故人。”
寒喧了几句,梁玳雯便像个东道主似的,为夫妻二人介绍起了法华寺的情况。法华寺是个小寺,又是个庵堂,所以香火并不旺盛。但是这里风景清幽,气候宜人,又成了这一带附近中小户人家小夫妻婚前婚后拜佛祈福的首选。所以,虽然是小寺庙,收入倒还算是不斐。不过,最近天气太热,鲜少有人出门上山。小户人家又不兴避暑这一套,所以寺里清静得很,温玉他们尽情地在寺里走动,不怕会有人打扰。
梁玳雯坐了一会,说要去做晚课,便告辞走了。她走后,温玉将一直没好意思问出口的话转而问宋懿行道:“梁大小姐,莫非是要出家?”
宋懿行说道:“她逃婚出来,本意是想出家。但是这里的主持师太说她尘缘未尽,就没有帮她剃度,现在应该算是在带发修行吧。”
温玉略作沉吟,说道:“你带我来这里,莫非是想重提我爹爹与梁大小姐之事……”
宋懿行不置可否:“所谓娶妻娶贤,满朝文武大臣家中的千金小姐,还真没有能出梁大小姐之右的。月前,徐将军已经取消了与梁大小姐的婚约,另聘了妻房。所以,娶梁大小姐的话,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宋懿行看看温玉的脸色,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应该如何,还是要看娘子和岳父大人的意思。倘若娘子也觉得梁大小姐不错的话,那等一月之后,我们回京之日,通知岳父大人来接我们……如若不然,那就当我们此行并没有遇着梁大小姐吧。”
温玉点点头。暗想宋懿行这家伙没别的好,就是办起事来细谨妥贴。这一月时间,既为避暑,又为她考量梁大小姐准备了时间。若是她觉得可以了,便让温如韬来接他们,造成他与梁玳雯多年后的意外重逢。若是两人旧情仍在,自然会有所表示。若是双方、抑若是一方已然无意,那也就当成了故人之间的一次偶遇了。
法华寺的寒潭,确实如宋懿行所说,就算在炎炎夏天,也寒可透骨。在法华寺的这段日子里,温玉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寒潭旁边的树荫下看书,抑或是与宋懿行下棋、作画。没有杂事烦心,眼中身边都只有彼此的身影,过得当真是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逢着天阴的日子,宋懿行便带温玉去山下城镇里逛街,温玉还买了几只小鸡和小兔子过来养。每天喂喂鸡,揉揉兔子,偶尔借寺里的厨房蒸了几回香糕,又仿效了一回寻常人家的夫妻生活。
梁玳雯时常会过来坐上一坐,问些京中、尤其是建平侯府的事情,对于自己的逃婚,她还是很担心会对家里带来麻烦。此外,她偶尔也会与温玉一起下棋,抑或谈论自己于诗画之道的所感所想。有时候,她也会与温玉说起佛经上的故事,以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悟。
“离京之后,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人生在世,究竟是为着什么?”梁玳雯与温玉并肩坐在寒潭边的大榕树下,望着倒映在湖水里的蔚蓝天空,脸上平静如水。“荣华富贵,家庭美满,相夫教子,抑或是与自己所爱之人,共度此生?”
温玉问道:“那如今,梁大小姐可曾想出了答案?”
梁大小姐轻轻地点点头:“我找到了答案,或许只是我一个人的答案……我觉得,人生在世,其实只为‘自在’二字。”
“自在?”
梁大小姐点头:“自在,是一种心境,也是一种生活。荣华富贵虽然好,但是母亲过世了,父亲娶了填房,就算每天锦衣玉食,却也并不自在。”
“家庭美满,潜心相夫教子,固然也好,但是为此,要勉强嫁给一个自己怎么也无法接受的人,却也并不自在。而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不顾一切轰轰烈烈地在一起,却也是大大的不自在。”
温玉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有真真正正的大自在?”
梁玳雯却摇头说道:“有的。只要愿意舍弃,就会有自在。并不是吵吵闹闹,就是不自在。也不是短衣少食,就是不幸福。大自在虽然看起来难以寻觅,但只要将目光放宽,大自在,其实无处不在。”
温玉细品着她话中的意思,并没有接话。梁玳雯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夫妻就不错。”温玉跟着笑笑,她与宋懿行,或许也便是应了那一句,有舍弃便有自在吧!好吧,撇开他那些个小毛病,他们平常相处,还是挺和谐的,而且勉强也算是志趣相投。
轻松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温玉对梁玳雯生了不少好感。或许是由于她从小就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长大,看世情多了几分敏锐,对人也多了些包容,相处起来,总觉得她颇有气度。而且她学识渊博,品性端方,举手投足之间,让温玉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所以在他们准备回京之时,温玉便让宋懿行通知温如韬来接他们。
宋懿行在信上说,他们当初是为了躲避琼姬公主,辗转来到此地。如今身上的银两用尽,没办法雇马车回家,温玉身体又有些不适,所以希望温如韬那边找好马车过来接他们。还再三叮嘱不要支会侯府那边,因为寻不着他,琼姬公主势必派人盯着侯府的梢呢!
温如韬得信后,带了张叔及几个仆从,就匆匆出京赶来法华寺。父女见面,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而与此同时,宋懿行则派人传讯给梁玳雯,说他们夫妻准备回京去了,请她过来道别一番。梁玳雯过来后,赫然见到了温如韬,阔别多年的两人,不由地双双怔立当场,相顾而无言。
见如此景状,温玉亦是知道他们二人都还铭记着当年的那一份情,便与宋懿行回了里屋去收拾东西,将客厅留给二人叙旧。
温玉只道他们曲折多年,终能得成眷属。不想,他们俩故意放慢速度,收拾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出去后,却发觉梁玳雯已经不在了,堂前只留了温如韬一人。
温如韬将一个锦盒递与温玉,说道:“玉儿,这是梁大小姐送给你的临别之礼。”
温玉接过来,轻轻地打开,里面却是一尊金塑的弥勒佛。温如韬说道:“弥勒佛,即为未来佛,梁大小姐希望你放下过去之事,放眼将来。”
温玉心中不由顿了顿,问道:“那梁大小姐呢?她跟我们一起回京么?”
温如韬摇摇头:“她已经执意出家了,再过两个时辰,她就要在佛前剃度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孩子
看到他们方才见面时的情景,温玉几乎都可以断定梁大小姐会同他们一道回京了,没想到却是如此。呆怔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会不会这剃度之日是之前就定好的,梁大小姐从未想过会再遇上温如韬……
思至此,温玉连忙问道:“爹爹有劝过她么?”
温如韬轻颔首,略略陷入沉思。抬眸见温玉正望着自己,便轻轻拍拍她的手,说道:“她不是冲动的人,这个决定也是她三思过后而下的,我们应当尊重她。”
“可是,爹爹……”
宋懿行握了下温玉的手,说道:“岳父大人,那我们观完礼再下山吧。不然梁大小姐独自在这里行剃度之礼,也挺凄凉的。”
温如韬点头应允了。宋懿行以温玉有孕在身,需多休养为由,让温玉回房去休息,自己陪了温如韬出门,说去参观一下法华寺闻名于世的寒潭。
温玉明白宋懿行的意思,知道他引开温如韬,是给她时间,让她再去接触下梁玳雯,看有没有机会劝她回心转意。温玉回了房,等他们二人走远了之后,方才出门,去往梁玳雯的经房。这一月间,温玉时常会过去找梁玳雯聊天,所以就算没有人引路,也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在门口,被小尼姑告知梁玳雯正在沐浴,呆会焚上一个半时辰的香,就要正式行剃度之礼了。温玉只说自己要回京了,离开前还有几句话要与梁玳雯说。小尼姑便让温玉在门外等着,等到梁玳雯沐浴完毕,开始焚香了,才引了温玉进去,让她们隔着纱帐说话。里面焚着檀香,丝丝缕缕地飘逸出来,萦绕在温玉鼻间,有种深邃的宁静。
“真的、不考虑了吗?”等小尼姑出去之后,温玉轻声问道。一语双关,既是问不考虑回京,亦是问不考虑温如韬。
梁玳雯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大自在,其他的一切,自然就全部放开了。”
“可是,我爹爹……”
梁玳雯沉默片刻,说道:“有时候,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完全是一种冲动。这世上,每一个人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接受一个人,就要接受与他相关的所有一切。让自己去融入别人的世界,或者让别人来融入自己的世界,这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年少轻狂,一时冲动之下,决定在一起,那便在一起了。越犹豫,就越冷静,越冷静,就越没有勇气,渐渐的,也就淡忘了。”
“我与温大人志趣相投,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冲动得想要在一起。但如今,所余的,也不过只是种淡淡的相知之情罢了。我原以为我会放不下他,今日相见,才发觉过往一切,原只是一个自己为自己所构铸的牢笼里,如梦幻泡影……我想,我真的已经放下了,我已经心无所挂了。”
“……这或许并不是所谓的放下,而是,你不再想要拿起来吧?”温玉沉吟着说道。
“是啊。”梁玳雯说时,带了些自嘲地笑。“全部放下之后,才知道所谓的大自在,是这样全身心的轻松。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不想再让自己回去那一个理不清绕不出的世俗里。我意已决,温小姐不必再劝我了。”
“你与我不同,既然已经鼓起勇气,接受了他世界,那就将这一份勇气继续下去。珍惜眼前所有,知足者常乐。”
“世事纷攮,人又有七情六欲,难免会有不顺之事。温小姐若是以后遇着什么烦心之事,不妨来此处听我讲讲经,或可排遣忧患。”
梁玳雯是外柔内刚,下定决心就不再动摇的人,所以,温玉最终还是没能劝得她回心转意。回到房中,宋懿行见她脸色不霁,知是事有不顺,便安慰说道:“他们都是持重之人,既然已经决定如此,必是经过深思了。各人的道路,自是由各人自己选择,不要执着于此。毕竟时隔多年,事过境迁,我看对于岳父大人来说,梁大小姐也不过只是个旧时友罢了。”
温玉点点头,心里却一直想着梁玳雯所说的话。她说两个人决定在一起,有时候是要凭借一时冲动的勇气。温玉不由想到当初,自己决定与刘宜光在一起。倘若不是她冲动之下迈出的那一步,接下来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吧?而当初,若不是刘宜光不留只字片语地丢下她,胡卢王舅舅也是三缄其口,她一时伤心绝望之下,才会决定嫁给宋懿行。其实如今回头想想,那时果真都是一时的冲动,倘若真的权衡利弊、左右三思,必定就没有那样的决定了。
站在经房之外,看着换上缁衣的梁玳雯跪在佛前,在“咚咚”的木鱼声中,一缕缕青丝从锋利的刀下滑落,无声坠地。温玉忽然觉得这一幕是这般的悲伤,鼻间不禁涌起一股酸意,眼睛涩涩地,便欲落下泪来。宋懿行见状,伸手扶上她的腰际,将她搂到身侧,无声安慰。
等到礼罢,世上就不再有梁玳雯这一个人,佛门则多了一名法号静尘的小师太。静尘将温玉一行人送出山门,临别之时,将一封信交与温如韬,请他代为交与建平侯,称在信中她自已说明一切。上得马车,挥手作别,静尘脸上带着平静而满足的笑容,倒是温玉的心情,却一直轻松不起来。总觉得梁玳雯身上有着她的影子,但是明明她们二人的经历全然不同,但平白无故的,她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温家的马车刚进城,琼姬公主就得到消息了,赶来盛阳侯府将宋懿行一行人逮了个正着,兴师问罪。说当初他们两队人马在半途上相遇,分明是说好一起前往清凉镇的,他们就丢下她先走,实在是太没道理了。宋懿行便说是想在启程前去邻镇见一位老友,不想那位老友正有急事要赶去法华寺,然后因为天热雇不到车,所以他干脆就陪他跑这一趟了。
对于他为什么要“偷跑”离开,琼姬公主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既然她非要明知故问,那他也配合一下,编个幌子给她一个解释。琼姬公主倒也没有多在宋懿行这个错漏百出的理由上深究,只说宋懿行放她鸽子,她可不依,非得请她出去游玩一次,抑若是设宴款待她一回才行。宋懿行便顺着她的意思说明日在五福楼设宴,向她赔礼道歉。琼姬公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之时,转而与温玉说道:“夫人务必也要一起来啊!”
温玉浅笑着说道:“明天我若身子便利,一定过去。”
琼姬公主没再说什么,笑笑地走了。她当然也是知道,温玉这么说,明天八成是不会过来的。
阔别月余,一家团圆,温如韬也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去。温玉洗去一日的风尘,换上干净的睡袍,躺在床上想着梁玳雯剃度时青丝寸寸落地的情景,心中便阵阵地发沉。
“在想什么?”宋懿行也上得床来,拥过她,柔声问道。
偎进他温暖的怀里,温玉便觉安心了许多,轻声说道:“没什么,睡吧。”
睡到半夜,温玉忽然腹痛如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把紧紧抓住身旁宋懿行的手,颤声说道:“孩子!孩子!”
宋懿行也醒了过来,一摸温玉,惊觉她出了一身冷汗,不由有些慌了神,连忙起身,问道:“怎么了,玉儿?”
温玉痛得白了脸,紧声说道:“肚子好痛……快叫大夫,孩子,孩子不要有事……”
宋懿行一瞬间有些犹豫,在温玉拽着他的手,再次叫他快找大夫之时,他方才出声唤了银屏,让她去请大夫,却嘱咐了暂且不要惊动宋夫人那边。
“玉儿,你怎么样?”宋懿行将温玉抱起来,紧紧地搂着。一边将手掌置在她的小腹之上,试图以掌心的暖意来缓解她的痛苦。
“很痛……宝宝,宝宝不会有事吧?”比起疼痛,温玉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感觉到双腿之间,隐约有一股暖暖的液体流出,就像是往常来例假时的感觉一样。血,该不会是流血了吧……温玉挣禁不住心中的惊慌,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头一看,床铺上已经沾上了点点殷红。看着那红梅般一样绽开的血迹,温玉的脑海中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怀孕初期出血,她再怎么没常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拉着宋懿行的手,哽咽地说道:“孩子、孩子保不住了,是不是?”
宋懿行搂紧了她,柔声安慰道:“别急,等大夫来。”
“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温玉喃喃地念叨着,一边将这几日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情,悉数想了一遍。忽然心头一颤,脸色一下子刷白:“檀香……我在经房里闻了檀香!怀孕初期,是不能闻檀香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给忘记了……”
“玉儿!”见她陷入了喃喃自语之中,宋懿行连忙晃了晃她,试图将她唤回神来。
温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痛苦不已地说道:“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是我,是我害死他的……”
“玉儿!”宋懿行无奈,只能扶正她的身子,正声说道:“玉儿,你冷静一点,听我说。”等到她的眼神略微清明了过来,宋懿行方才解释说道。“你没有害死我们的孩子,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你肚子里并没有孩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骗局
温玉一下子瞪大眼睛,伸出手紧紧抓住宋懿行的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见温玉露出这样的神情,宋懿行心中暗道不好,之前瞒着她,这会儿事迹败露,她怕是要恼怒了。拉过薄衾盖在温玉身上,柔声说道:“之前为势所迫,才假称玉儿有孕,实在是权宜之举。玉儿这会儿应该是来月事了,只是推迟了一月,所以比往常要痛上几分。呆会等大夫过来,为娘子开些镇痛暖宫的药,服过就好了。”
听他说得冷静,温玉心底不由地一阵一阵发寒,抓紧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肉里,颤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玉儿,你别激动、别生气,我也是出于我的考虑,不得已才……”
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温玉又如何能够不激动。她颤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冷声责问道:“你说怀孕是假的,你说我肚子里没有孩子……你说阿福、你一直跟我说的阿福,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福星,是不存在的?!”
“……是,但是,玉儿,我们会有孩子的,阿福他一定会存在的!”
听到他的肯定回答,温玉顿时眼前一黑,她被骗了,她真的被骗了,那一瞬之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的“阿福”、她一定认为正在她腹中孕育的孩子,是在她满心的期待中来临的。她是那么地珍视他,爱着他,将满腔的希望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她将平时看的书籍全部换成了养胎和育婴的,还为他做了许多小衣服和小玩具,只盼着他能够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才知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更让她心寒的是,宋懿行、这个她最亲密的人,也曾那么期待而热衷地与她一起为他起名叫作阿福,笑着说他是他们是福星……
到头来却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每天都挂在嘴上的阿福,是不存在的……
温玉推开宋懿行的手,卷过被子躺去了床里面,一别于刚才的激动表现,这一刻静谧得仿若没了一点声息。
“玉儿……玉儿……”
任凭宋懿行怎么唤她,都不出声,只是任凭着泪水无声地滑下。腹中依然刀绞一般一阵一阵地痛,却抵不过胸中那剐心一般的疼痛,痛得已经麻木了。
“玉儿……”宋懿行想再劝,银屏在外面唤了一声,说是大夫过来了。大夫是常来侯府出诊的项大夫,年过花甲,发须已然全白,是京城闻名的神医。“玉儿,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宋懿行软声劝了几句,见温玉还是无动于衷,伸手试着牵过她的一只手,见温玉并没反抗,便将她的手平置于自己膝上,引大夫到床前坐了,为温玉枕脉。
项大夫活了这么大岁数,又一直为富贵人家看病,早成了一个人精,他一搭温玉的脉就知道了。温玉是服了一味叫作“红香丸”的药,可以造一个月的假喜脉,同时也会将月事延后,但是下一次来潮的时候,会很痛,而且会大出血。不过也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就是在红香丸药性快消失的时候服用绿凝露。这绿凝露,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绿豆磨成粉,加上几味常见的中药调成露状,所以服了红香丸之后,是切忌服用绿豆的。看温玉的这个情况,应该是一个月前服用了红香丸,然后在一个月快到期之前,又服了一粒,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似乎是意外地服用了搀杂有绿豆的东西,解了红香丸的药性,所以就来了月事。这种情况,项大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不知温玉是自己服的红香丸,还是别人给她服的,万一说错了什么,就不太妥当了?
项大夫抬头看了宋懿行一眼,宋懿行会意地说道:“项大夫,我夫人现在痛得很,能不能先开点药镇痛?”
“哦,这个容易。”项大夫点点头,宋懿行将温玉的手放回原位,便起身随项大夫去了外间。等项大夫开好药方子,宋懿行接过来,看了看说道:“我夫人有孕在身,最近身子又不好,气血两虚,还望项大夫这几日能够暂时住在侯府,为夫人调养身子。待夫人情况好转之后,必有厚报。”
听了这话,项大夫也将事情知道了个八九分了。不过这豪门大户的隐秘,他聪明得从来不会多问,让他多住几日,便多住几日。只要他闭紧嘴巴,不用他说的话一句也不多说,到时候自有他的好处。
今天不是紫菱当值,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她自然也醒了过来。见来了大夫,唯恐是温玉出事了,赶紧拉着银屏问。银屏可是宋懿行一手教出来的,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说温玉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大夫来看过之后,已经没事了。紫菱有些不放心,进去看了一眼,见温玉面朝里躺在床上,宋懿行则侧卧在旁边,拥着她的身子正软声细语地在说些什么。紫菱这才放心地出去。
宋懿行好不容易哄了温玉起来换衣裳,银屏陪温玉下去之后,锦心快速地卷了弄脏的床单去洗。等到温玉回来之后,迎接她的就已经是干净清爽、带着淡淡花香的新床单了。
“玉儿。”温玉一上床,宋懿行便搂了过来,软声问道。“还疼么?”
温玉不理他,自打知道孩子是假,一切只是一场骗局之后,温玉便觉心中被掏空了一块。宋懿行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她也由着他抱。就像一具木偶娃娃一般,任凭如何摆弄,她都无知无觉。
“玉儿,我知道你难过、生气,但这也是没办法,不这样,我们就没法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在怪我瞒着你,我们周旁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是怕会露出什么破绽,也是想你身上的压力小一点……很快就好了,等到文武大会之后,等到优胜者娶了琼姬公主,我们就没有阻碍了,我们一定会很快有孩子……阿福很快就回来了……”
“玉儿,你别这样,你应我一声……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玉儿也稍微体谅下我,好吗?”
“我累了……想睡了。”温玉的声音涩涩的。
宋懿行闻言,当即也不再说什么,连忙松了紧抱她的手,柔声说道:“不痛了的话,就睡吧。要是还疼,就跟我说,不要忍着。”
温玉不再说什么,闭着眼睛,似乎果真沉沉睡去。宋懿行却睡得十分不安稳,时不时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睡在身旁的温玉,似乎生怕半夜她会消失或者出事一般。
第二天一早,宋懿行醒来,倏地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心中抖然一惊,慌忙坐起身,却看到温玉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宋懿行定了定神,下床快步过去,看见倒影在妆镜台里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出几分苍白来,不由地有些心疼。俯下身,搂过她的肩,说道:“玉儿,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苦了。等这件事了了,我们就去南方散心,什么事都不管,只游山玩水……一直等到我们的孩子出世才回来,好不好?”
温玉不置可否,但是宋懿行一直缠着她,大有非要等到她的回答不可之势,便冷冷淡淡地开口说道:“你今天不是要设宴招待琼姬公主么?”
“嗯,我过会就去……那我刚才所说的,娘子,算是答应了吧?”
温玉抬眸看向半掩的窗外,若有所思地应了声“嗯”。宋懿行见状,以为温玉经过一夜的冷静,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只是还没有从“没有宝宝”这件事情里缓过心情来。他也不强求,欣喜地温玉脸侧亲了亲,说道:“我速去速回,回来给娘子带最喜欢的五福楼的琉璃肘花。”
宋懿行换了衣裳,准备出门的时候,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有些为难地说道:“娘子……那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母亲在内……一切等瞒过文武大会再说……”
温玉淡淡地应了声:“嗯。”
宋懿行这才放心地出门,等到了五福楼,琼姬公主早已将整个二楼包了下来,将客人赶得一个不剩,真像是摆了个空城计,等着宋懿行自投罗网。
琼姬公主一看到宋懿行,便似笑非笑地关怀说道:“唉呀,侯爷的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听说,盛阳侯府昨晚连夜请了项大夫进去,到现在都不见出来,是不是尊夫人的身子,出了什么差池啊?”
宋懿行早猜到是琼姬公主动了手脚,不然在他的紧盯之下,温玉怎么可能会误食绿豆,只是倒是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有劳公主关心了,确实是内子,许是路上走得急,受了些风寒。因为有孕在身,又不敢乱吃药,所以才请了项大夫过来坐阵。”
琼姬公主睁着明媚的双眸,看看他,忽而笑了起来:“哈哈,还装哪,盛阳侯爷!你那造假的身孕,已经瞒不住了吧,还装?我已经请皇上遣了御医去侯府,帮尊夫人‘安胎’了哦?”
“哈哈,宋大侯爷,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交待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反计
宋懿行佯作惊奇地变了变脸色,微微压低声音说道:“公主何出此言?”
琼姬公主见他还要装蒜,但她不想再与他这样打哑谜下去,冷笑了一声,说道:“所谓智者千虑,还有一疏,侯爷又何必这么不想承认自己的失算?”
“之前我追出京城,侯爷使计金蝉脱壳,去了法华寺,只为甩掉我……呵呵,岂料我的本意就是想要侯爷误解我是要追随你们前往清凉镇,插在你们夫妻之间搞破坏。哈哈,其实这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罢了!我所图谋的,还在京城之中。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我在侯府的食物采办上做手脚了!”
琼姬公主因为反将了宋懿行一军而得意洋洋:“你们成亲一年多,温玉都没怀上孩子。你是储心积虑才得到她的,你们又都正值妙龄、身体康健,这也未免太奇怪了,想来八成是她拒绝和你亲热吧?好巧不巧,偏在那和离的关头,她却怀上了,必定是你动了手脚。我可是知道有一味药,叫作红香丸的。后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假怀孕、假小产,它可是有大大的用处。你有个当宫中当娘娘的姨妈,要耍这种手段,很容易吧?”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派人进宫,请皇上派御医到侯府为尊夫人诊脉保胎,如今估计是已经诊出不对来了吧?月事期间,再吃红香丸,可是发挥不了药效的哦!怎么样,侯爷,还有什么话说?”
宋懿行淡然笑了笑,说道:“我今日在此设宴,是向公主赔礼致歉的,咱们只提前事,不谈其他,不谈其他。”
琼姬公主瞅了瞅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装作个没事人一样的。他难道不知道御医查出来温玉怀孕是假,他与温玉马上就要和离了不算,说不定还要治他的欺君之罪,他就一点也不担心?
宋懿行招呼着琼姬公主入座,慢条斯理地为她和自己各自满上了一杯酒,然后看着杯中之酒,长长慨叹出一声,说道:“公主也是聪明人,相信当日我家娘子也已经说明了她的想法,公主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非要拆散一门姻缘呢?”
琼姬公主冷哼了一声,说道:“分明是你使计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在先,我看不过去,想要给你一个教训!这叫作现世报,要怨只能怨你自己!”
“那公主到底是为刘宜光抱不平,还是为我家娘子抱不平?”宋懿行沉着气说道。“若是为刘宜光的话,就算是我使了计,但当初决定留下玉儿,出走胡卢国的,是他。如果他觉得现在处境改善了,想要争回玉儿,那就请他出面,我们堂堂正正地坐下来谈谈,由玉儿自己来决定。”
琼姬公主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诡计多端,就欺负他们两个老实人?!你肯定会要胁温小姐,让她不得不选择你!”
“公主这话就不对了。我对玉儿也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我也是真心地喜欢她,想要与她在一起,我这个初衷与刘宜光无异。而且我认识玉儿,还在刘宜光之前。当初若不是太子殿选的时候出现意外,若不是刘宜光突然站出来、横刀夺爱,玉儿早就与我成亲了。这世上,本来就是优胜劣汰,强者生存。当时刘宜光势大,我不敌,玉儿与他在一起,我也没说什么,更没找什么人帮我出头。后来让我发现机会,我再度争取,也是人之常情。”
琼姬公主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好吧,公主还是坚持认定是我的错,那我也不多加分辩了。只是,现在公主的意思,是让我主动放弃玉儿,退出这场角逐,将玉儿让给刘宜光。但是要知道,玉儿已经与我夫妻一年。我们这里不比胡卢国,女子离异之后,再嫁就难了。倘若刘宜光不先表明他的态度,不明言他还愿意接受玉儿,你让我如何安心退让?万一他嫌弃玉儿了,不愿再娶她了,那玉儿怎么办?”
琼姬公主哼了一声:“说得好像这世上只有你情深义重似的,宜光哥哥当然不会嫌弃温小姐,肯定会娶她的!”
“但是他不愿意为她而留下!”宋懿行慢条斯理地点明温玉与刘宜光之间存在的问题。“而玉儿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去胡卢国的。”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去?”
宋懿行说道:“那你也不是刘宜光,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还会接受现在的玉儿?”
琼姬公主瞪了瞪眼睛,并不接宋懿行的话,心想反正他这次栽定了,随便他怎么说了。席上宋懿行一直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大部分都是在表明自己的心迹,暗含希望琼姬公主能够放他一马的意思。琼姬公主自然认为他是在示弱,但是她一心要为刘宜光出头,自然是不论宋懿行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宴罢,宋懿行又提出一起到江边走走,他想看看江水,平复一下心情。琼姬公主以为他是怯于回去面对和离与欺君大罪这两件事情,便怀着怜悯的心态答应了。两人坐着马车出城,沿着香江之畔,一前一后的走。时已近傍晚,残阳绚烂如血,将波澜壮阔的江面映红了一片。江风将薄绸的衣角高高地吹扬起来,和着乌黑如丝的长发,飞扬着,有一种扣人心弦的美。
琼姬公主落后几步走在身后,忽而觉得这人其实也不是太可恶。本来是想把他搅和离,就把他丢一边去,自己再另择人嫁,让他丢了夫人又被人嘲笑。不过如今想想,撇开了那层恩怨,这家伙还是非常不错的。有中上之姿容,又聪明,这些日子与他斗心机,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她接触的其他那些人所谓的青年才俊可有趣多了!那回头,她就帮他向皇帝求下情吧,不要治他的欺君之罪,然后就定他为和亲对象好了!好吧,她承认温玉确实是明确地拒绝过离开宋懿行、与刘宜光复合,她强自拆散他们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厚道,但是她贵为一国公主,不介怀他曾娶过妻,愿意择他为驸马,让他当上逍遥王,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吧?
琼姬公主的脚步微微停了停,似乎暗暗下定了决心,扬声说道:“回去吧。”
宋懿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江风自他的背面吹来,吹乱的发丝飘舞在脸侧,模糊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总是要回去面对的。”琼姬公主说道。“我会帮你求情的,只要你同意和离,不仅不会被治罪,还能加官进爵!”
宋懿行默默地听着,似乎是在考虑琼姬公主所说的话。过了半晌,他方才徐徐地开口,说道:“多谢公主……但是,公主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琼姬公主皱了皱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一般而言,御医只负责宫中的病患,没有为臣子看病的道理,除非是奉了皇上的口谕。但是今日侯府,我不在府中,家父不在京中,御医再怎么说,也是男子。不是主动相请,又不是紧急情况,他们如何求见官家内眷?恐怕这会儿御医已经因为寻不着人,回宫复命去了吧?”
听他云淡风轻地说完,琼姬公主不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这到头来,还是她掉进他的陷阱了不成?
“胡卢国民风开放,估计没有这等繁文缛节,公主不知道这点,也无可厚非。只是对不住公主的一番好意了,公主若还是心意不改,还是非要坏人姻缘,那就只能……明天请早了。”
“你……好啊,你!”琼姬公主被他的一番话气得牙痒痒。“明天早上,你给我等着!”她晚上就派人盯着盛阳侯府,他别想飞出她的五指山!琼姬公主忿忿地摞下一句,转身奔回了马车,快速地回城去探看消息了。
琼姬公主一走,宋懿行也步行回城。刚近城门,有道人影快速闪到他的身侧,轻声唤道:“侯爷。”
“怎么了?”
来人正是宋静。两位御医到了盛阳侯府后,宋夫人派出宋静去寻常宋懿行。无奈遍寻不着,两位御医也不可能一整天都耗在这里。便请宋夫人与宋懿行说上一声,他们明日再来替温玉枕脉安胎。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确实是照着宋懿行一开始布置的发生的,只是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
“夫人……”
宋懿行蓦地睁了睁双目,紧声问道:“夫人,她怎么样了?”
“在两位御医要走的时候,夫人身边的丫环出来禀报,说夫人忽然大出血,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宋懿行的脸色大变,沉声问道:“然后呢?”
“老夫人紧张孩子,只能请大夫过去看。虽然还是项大夫诊的脉,但两位御医,应该已经知道孩子不在了。”
“是王、林两位御医?”
“是。”
“回去了?”
“还在府中。”
宋懿行略一蹙眉,便掣身一动,抢先没入了人群之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家
月前被皇帝派来给温玉枕脉,断定她已经怀孕的也是今天来的这两位御医。这两位在太医院中,也是比较精明活络的,与梁妃娘娘走得也近,宋懿行早就打过招呼了。今日侯府出此异变,两位御医互望一眼,知道此事是无法轻了了。宋静过来说请两位稍等片刻,他们自然知道是所为何事,也就等在了客厅。
宋懿行是从后门悄悄地进入侯府的,与两位御医照面之后,那两位便知情识趣地说道:“我俩今日奉圣上之命,前来为侯爷夫人诊脉保胎。岂料来得不巧,正逢侯爷外出,我们明日再来,还请转告侯爷,请侯爷明日尽量不要外出。”
宋懿行会意,表示满意他们这样的回话,便让宋静奉上两个红包,并亲自送出院门。离开之前,那王姓御医回头说道:“侯爷,今日之事,侯府里惊动了不少人,侯爷还得处理好啊,不要让我等在皇上面前无法回话!”宋懿行会意地颔首,感谢了王御医的提醒。
等宋静送两位御医出门之后,宋懿行快步回房,正逢银屏端了药从房里出来,低眉一看,见碗里的汤药似乎并没有动过。“夫人呢?”宋懿行问道。
银屏行了一礼,说道:“夫人在屋里休息,但是,不肯服药。”
宋懿行蹙了蹙眉,挥手示意她出去,在原地略微伫足,便大步进入卧室。屋里熏上了浓重的安神香,但是仍然遮掩不掉那弥漫的血腥之气。在屋里侍奉的丫环看到宋懿行进来,纷纷行了礼出去。宋懿行缓步来到床前,看着面朝里侧躺着的温玉,沉声问道:“玉儿,你为什么这样做?”他上午出门时,温玉虽然还是闷闷不乐,但情绪已经基本上稳定了,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来了这么一招。虽然他及时做了补救,外边暂时没什么问题,但宋夫人知道孩子没了,估计又得多一番事了。
温玉幽幽地说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和离吧。”
“玉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宋懿行不由提高了声音,在床前坐下,将温玉的身子从床上扶了起来,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不想却一眼对上了她苍白如纸的脸庞。忽然想到之前宋静回报是说她突然大出血,虽然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却还是不由地软了声音,柔声说道。“玉儿,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但我的初衷也是为了我们能够不分开。等过了这个关头,玉儿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温玉惨白着脸摇摇头,说道:“不了,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下去了。在你的眼里,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是棋子,包括我在内。从我们认识伊始,你就一直在算计我。我以为,我们成亲之后,一切都会好,但到头来,依然还是这样。所谓夫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别乱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温玉摇头:“不要说了,我已经死心了,我现在只想要离开这里……明天就离开。”
宋懿行抱紧了温玉虚软无力的身躯,沉声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不会让你走的!”
温玉任由他紧紧地抱着自己,身上虽然一点力气都没有,脑海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空。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是很聪明很优秀,或许也是真的爱她,但终究不是良伴。这样充满了算计、揣测、提防的爱,她承受不起。现在她只想尽快和离,离开京城,一个人到处走走,散散心。等到心情平复之后,再回京经营一家小店,侍奉温如韬左右,一直到终老。
“和离书,我已经让紫菱送去官府了。”
宋懿行的身体蓦地一僵,之前他与温玉假和离,一系列的手续都是照着当朝律例走的。后来因为温玉及时被查出有孕,所以欠了最后一步没走,也即是在和离书上写上双方的名字,然后盖上他盛阳侯的玉印。一式三份,夫妻两方各持一份,还有一份送去官府留存。但由于宋懿行是个侯爷,所以他的和离书在官府按上大印之后,还要再送去户部留存。
宋懿行没想到温玉这次会这么决绝,竟然直接将和离书送去了官府。但他随即安慰自己说道:“没有我的亲笔题名和盛阳侯的印章,官府是不会认可的。”温玉可以趁他不在,去书房寻走那份和离书,但是印章她绝对是寻不着的,因为他一直随身带着!
温玉淡笑一声:“你那印章,我早就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说着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白纸,手因为无力而有些微微的发颤。她瑟瑟地展开那张纸,只见那纸上赫然印着“盛阳侯印”四个大字,别说大小与形状了,就算是字旁边的花纹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宋懿行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冷地问道:“什么时候刻的?”
温玉哂然笑笑:“刚成婚的时候。”
她的笑,落在宋懿行眼里,是那般的刺眼。宋懿行想到自己为了保全这个家庭,为了二人能够继续做夫妻,费尽了心计。她不帮忙倒也罢了,没想到她从成婚就开始算计着什么时候离开他,现在又在这样风风雨雨的关键时刻倒打他一耙!他自认这么久以来,他对她,还有他们温家都已是尽心尽力,不想她非但没有丝毫感念到他的好,反而一心挑他这不好,那也不好。这个女人的心,难不成是铁打的?!宋懿行不由地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责怪我从一开始就算计你,你又何尝不是?成亲之时,又立和约,又是私刻印章,有哪一个女人是这样算计自己的夫君的?”
温玉低眉苦笑道:“是啊,别人家的夫妻都是相亲相爱,只有我们,是互相算计,我们真不是一对称职的夫妻……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以你的条件,自有许多公主千金的,等着嫁给你,她们都比我好得多。”
“你说什么傻话?!”宋懿行蓦地加重了扶着温玉的臂力,看着她满脸颓然中隐隐浮起的那一抹解脱的苦笑,如警告一般地冷声说道。“温玉,你给我听着,你是没办法从我身边离开的!你别想离开!”
说完,他忿然将温玉甩倒在床上,回身快步奔走出门了。在院子里迎面遇上宋夫人,也来不及打招呼。“懿儿?”宋夫人很少见着宋懿行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心想难不成是因为孩子没有了而受了刺激。可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这会儿不是应该安慰温玉么,这么急吼吼地赶着去哪呢?
宋夫人是听丫环来报说温玉不肯吃药,方才赶过来的。虽然孩子没有了,她做不成祖母也很遗憾,而且对温玉没保住孩子也多有不满,但毕竟没了就是没了,还是要养好身子,才好怀下一胎。宋夫人进了屋子,见温玉伏在床上,似乎在哭,连忙快步过去,一边轻责道:“既不喝药,又不休息,你这是要跟谁过不去啊?是不是和懿儿闹不开心了,那个家伙也真是的,这种时候了也不晓得关心夫人。银屏,锦心,赶紧去给我把侯爷给找回来!”
“是,老夫人!”
丫环们领命出去之后,温玉捉着宋夫人的衣角,悲声说道:“母亲,我与他过不下去了,现在孩子也没有了,就让我与他离了吧,求你了,母亲……”
宋懿行急冲冲地奔出去,自然是去截回那道和离书。就算是已经呈到了户部,他堂堂侯爷之尊,又是在户部任职,要追回一份和离书却也不是难事,只是与那些想趁机卖人情给他的官员们周旋需要不少时间。等他拿回那份和离书,夜已经深了。看着文书上“盛阳侯”的印章,以及模枋得维妙维肖的他的笔迹,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回到家中,站在卧室门外,宋懿行调整了好一番心情,方才推门踏入。他没想到隐瞒孩子这件事情对温玉的打击这么大,但是她这样的做法,也使得他很生气。但是他现在不能生气,他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先将人劝下来再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玉儿……”放柔声音低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以为她已经睡了,便放轻了脚步进屋,不想锦心过来说道:“侯爷,夫人不在,回温家去了。”
“回温家?”宋懿行惊了惊。
“是老夫人作主,送夫人回去的。”锦心解释说道。“夫人刚小产,不喝药,也不休息,只是哭,老夫人怕夫人出事,就派人送她回温家了。说保养好身子最要紧,银屏和小钗都跟过去了。”
宋懿行蹙了蹙眉,又问道:“紫菱呢?”
锦心仿佛这才想起来,喃喃地说道:“……好像今天都没见着她。”
宋懿行一想,坏了,那和离文书是有三份的!他只追回来了一份,那剩下的两份呢?宋懿行的心蓦地一记猛缩,当即转身准备再次出门。刚到院门口,宋夫人身边的丫环却迎面而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新生
虽然宋懿行急于追回和离书,但是宋夫人有召,家教严明的他还是得先过去母亲那边。见过礼后,坐在下首听宋夫人训话。
宋夫人的意思是,既然温玉也一心盼着和离,那他也不要紧巴着了。宋家的条件远比温家要好,不要弄得本末倒置,丢了自己的份。温玉如今虽然也是侯府小姐了,但是比起琼姬公主来,出身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而且温玉身子一直病弱,总传不出喜讯。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又小产了,下回说不定就再也怀不上了。与其将来因为无子纳妾,因为妻妾之争,弄得家宅不宁,还不如趁着两厢情愿的时候和离掉,另外娶个身体健康的。早点为宋家开枝散叶,才是正道。
宋懿行不应承,也不否认,只是恭敬地说道:“母亲,玉儿刚大出血,身子太虚弱,温家离侯府有些路程,这一路过去,若是受了颠簸受了寒什么的,怕会出事。我先去温家看看,其他事情,回头再说。”说完,宋懿行起身向宋夫人恭敬地行了礼,退身出去了。
宋夫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之前一直周旋在各位世家小姐中间,迟迟不肯娶亲,原以为他是个花花肠子,收不了心,不想却是个死脑筋。在一干世家千金之中,温玉是有些特殊,或许是过着苦日子长大的原因。性子好,不娇气。知书达礼,还颇有生意头脑。总体来说,对于这个媳妇,她也是满意的。但问题是,显然人家的心没在他身上,那又何必强求呢?这世间的好女子又不是只她一个,而且以宋懿行的条件,也没沦落到要被她挑三拣四的份上。
但是她怎么想,只是她的事,这主意还是得宋懿行拿,她也只能回头再找宋华坤发发牢骚而已。不过宋华坤是个老好人,媳妇平时对他礼节周到,提起媳妇他也是赞不绝口,想想跟他提了也是白提。宋夫人叹口气,不管了,随他们去吧,她老人家睡觉去了!
宋懿行出了门,径直来到温家。刚到门口,宋静便从墙上一跃而下,唤道:“侯爷,夫人在里面。”
“怎么样?”宋懿行问道。“路上顺利吗?”
“没出什么事,温大人说明天会找您详谈。刚才银屏过来说,夫人服了药,已经睡下了。”
宋懿行暗自踌躇,果真是要回了家才肯吃药么,她就那么不想呆在侯府了?“紫菱丫头有回来吗?”
宋静摇头。
宋懿行略一沉吟,转身欲走。宋静不由问道:“侯爷不进去看看夫人么?”
“嗯,有点事不太放心,去看看。”说罢,便转身大踏步投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等宋懿行走后,宋静再度跃回墙头。刚坐稳,便见内里有一条黑影快速翻墙而去。宋静暗自一惊,当即跃身而起,轻点足尖,便追了出去。他是自幼习武之人,黑暗中视物比一般人要强,追近几步,便见那道黑影背上似乎负了一个人,看体型似乎是个身材娇弱的女子。
“难道是夫人?!”宋静心中一凛,马上提步快步追了过去。那道身影在夜幕中起起落落,明显知道后面有人追过来了,他却也不加快速度,但也不让宋静拉近距离,似乎就是在故意逗他玩似的。宋静蓦然觉出不好,当即掉头急速奔回温家大院。
按礼,宋静不好进内堂,但现在又值深夜,基本没有丫环小厮在家里走动,没人帮他传话。事出无奈,宋静只能不顾礼仪大步进去,在温玉的卧房门外唤了两声“银屏”。银屏似乎刚在打瞌睡,听到唤声,睡眼惺忪地开门出来,见是宋静,不由凛了凛神色,问道:“怎么了?”
宋静慌忙说道:“赶紧看看夫人,夫人还无事吗?”
银屏闻言,自然知道定是宋静发现了什么,当即不再多问,急步回房。不多时,便听得银屏一声惊呼:“啊,小钗,怎么是你在夫人床上?夫人呢?夫人到哪里去了?”
“啊……我……我不知道啊……”小钗也是一头雾水。她明明趴在桌上打盹,怎么会跑到温玉床上去了的?
宋静一听,暗道糟了,中了刚才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那人引开了个,然后另外有人带走了夫人!但从时间上来看,一定没走远!宋静当即跃身上墙,飞速往城门口追去。调虎离山,带走夫人,十之八九是要出京!但是半夜出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他尽快赶到城门口,极有可能拦截下他们!退一万步讲,他守住城门不让他们出城,只要他们人还在京城里,找起来就容易了!
宋静以最快的速度奔走,不出一刻钟便抵达城门口,却见两个守城的官兵正说着什么,往城楼之上走去。宋静见状,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连忙上前问道:“两位,刚才是不是有人出城了?”
那两位官兵认得宋静,连忙如实回答说道:“是瑞王府的马车,刚刚出城了。”
另一人立马接口说:“肯定是那位琼姬公主了,还真把这里当成胡卢国了。前阵子又是嫌米不好,又是嫌醋不好的,这会儿又拿着皇上的金令要求半夜出京,真是难伺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
“不会走了!人家可是过来和亲的!你没听说吗,过两天就是文武大会,要为琼姬公主在满朝青年才俊中择驸马啦!”
那人哀叹一声:“难不成还得这样瞎闹下去?!”
宋静听着,脸色早已大变,他已经有七八分猜到,那辆所谓的瑞王府的马车,是载着温玉出城的!但他手中并没有金令,无法强行要求开城门,只得掉头回去,先找宋懿行禀明情况。
宋懿行离了温家之后,也去了瑞王府。温玉现在打定了主意离开他,必定会找琼姬公主这个同盟。琼姬公主倒也没睡,客气地接待了他。言语之间,颇有引诱之意,似乎对于她而言,他已经是囊中之物。宋懿行虽然觉得不悦,还是耐着性子问紫菱丫头是不是来过这里。琼姬公主便娇声笑着说道:“紫菱是谁,你的新欢,小情人,这么花心可不行哦,盛阳侯爷?”
所说之话,渐有些不堪入耳,宋懿行便起身告辞。不想琼姬公主清脆地拍了三记掌,便有一队精装侍卫出来,持着刀戟,将宋懿行团团围在了中间。
琼姬公主扶着桌沿,缓缓地站身起来:“盛阳侯爷,半夜硬闯王府,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全身而退?”
“不然如何?”宋懿行扬了扬眉,倒也不见惧色。
“留在这里,乖乖地等着参加三日后的文武大会。”
宋懿行冷冷一笑:“公主还是执迷不悟啊!如此看重在下,真让人受宠若惊。”
琼姬公主扬起头,高傲地笑道:“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好珍惜。”
宋懿行似笑非笑地说道:“公主可不要后悔才好啊!”
琼姬公主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怕他,他小小一个侯爷,还能把她怎么样?最多是婚后对她冷淡,哼,冷淡又怎么样,她还可以再纳两位郎君,气死他!
宋懿行被琼姬公主留在了瑞王府,刚回屋,宋静便潜了进来,禀报说道:“侯爷,属下看管不利,夫人……八成已经坐着瑞王府的车出京了!”
“出京?!”宋懿行惊得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温玉竟然做到了这一步。想到自己为两人的将来努力着,她却反踩了他一脚,一走了之。不由又气又恨,回身挥手,将桌上的杯盏全部扫到地上,一阵乒哩乓啦之中,宋懿行一字一顿地迸出一声。“这个女人……让她走!别让我再看见她!”
温玉身体虚弱至极,上了马车之后,便沉沉睡去。这时在颠簸中醒转过来,见身上裹着重重的被子,试着坐起身,坐在一旁的刘朝绪便率先醒了过来,连忙过来扶她,问道:“醒了,还没到京州呢,再睡会。”
这时,紫菱也醒了,过来问温玉渴不渴,饿不饿。温玉都摇摇头,拉着刘朝绪说道:“绪哥哥,到了京州后,你就回京吧。我和紫菱,会自己安置的。”
刘朝绪摇了摇头,说道:“我又没事,不急着回去,等你们安置下来,你的身体也好些了,我再回。另外我想了想,去洛城比较好。我爹爹有个知交好友在那里,而且只是生意上往来的好友,宋懿行即使查到我这条线,也查不到这里。你们在洛城落脚,有曾叔叔照顾你们,我放心。而且离京城也不远,我也可以时常来看你们。温伯伯那边,我会去说的,告诉他你一切安全,让他不必担心,等过些时日,自会回去。”
“嗯,多谢绪哥哥。”温玉点点头。今天若非刘朝绪帮忙,她还真无法如此顺利地出京。掀开车帘,外面是静谧的夜空,温玉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一直凉到心里,然后缓缓地吐出积郁在胸中已久的浊气。
终于出来了,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人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重逢
温玉先是在曾家住了几日,等身体好转了,便在刘朝绪的照应下,在一条幽静的小巷里买了个小宅子安身。过了小半个月,刘朝绪见温玉身子已经大好了,就雇了一个婆子、一个小厮帮温玉看院子、跑腿,然后就动身回京去了。
曾家是做珠宝首饰生意的,在刘朝绪的引荐下,温玉先是试着帮忙画些首饰加工时需要的细节示意图,换些零碎的家用。渐渐地,也开始画些自己设计的新款首饰的图样拿给曾家。温玉所画的,都搀和进了现代珠宝的设计理念,虽说并不一定符合时下之人的审美观,但却胜在新颖,绝对是时人所未曾见过、想过的。而有些有钱人买东西,就是不求最美观,只求这一份的独一无二。所以,温玉所设计的首饰卖得都还不错,曾家给的报酬也渐渐丰厚起来,手头宽裕了,温玉在洛城的小日子过得也越来越滋润。
洛城是个戏曲之乡,在这里满街可见戏班子,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有不同的戏班子开戏。温玉闲暇时候,就会带着紫菱、买些零嘴,一起去看戏。听戏确实是陶冶情操、舒缓心情的好办法,虽然温玉听不懂台上在唱什么,但是听着“咿咿呀呀”地唱得悠扬婉转,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隐约能达到一种太上忘情的境界。
有时候,温玉也会戴上檐帽,到街上转悠转悠,置身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感受民间集市的热闹氛围。这样的生活,她在进京之后,就没怎么过过了。这些年来,随着温家的宅子越来越大,她所能活动的范围,却是越来越小了。如今出来,就仿佛是重见天日了一般。
温玉从市集上买了几只鸡回来养,可以每天吃新鲜的鸡蛋。只是给小鸡们喂食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在法华寺那一月的光景。那时,她也买了几只小鸡养在院子里,她每天给鸡喂食时,宋懿行便会蹲在旁边,喂糕点和水果给她吃。还会笑着说,她给小鸡喂食,是要鸡快快下蛋。他给她喂食,也是要她快快“下蛋”,早日平安地生下宝宝。每每这时,她就会捏起拳头,给他一通揍。那段时光,其实是两人成婚以来最亲密的日子,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也只能付之以一个苦笑。连自己孩子的事情,都可以拿来那样地付之谈笑,那个男人,还会有真心吗?温玉摇摇头,将思绪拂散了去。既然出来了,从前的事情,就不再想了。
温玉到洛城后,一直作少妇装扮。年少貌美,身体娇弱之中又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所以在听戏时,过来搭话的贵妇人不少。平日里与温玉走得近的,一个是曾家的二少奶奶颜氏,另一个是当地名门林家的少奶奶。颜氏知道温玉是刘朝绪送来的,又知道温玉是和离了来洛城散心的,为了与刘家攀上些关系,便一心想将温玉和自己的堂弟颜荣撮合在一起。
那颜荣号称洛城才子,又生得一表人才,向来自恃极高。听闻堂姐竟然要撮合他娶一个被人离弃的下堂妇,气得当即关门送客。颜氏不死心,觉得以温玉的才貌,颜荣见到,应该会有所改观,于是便想方设法拉着颜荣去温玉家。那颜荣却也不傻,在紫菱出来开门的时候,就蓦然惊觉过来颜氏是拉他来做什么的,当即勃然大怒,斥责道:“京城来的又怎样,京城来的,就高人一等么?我颜荣堂堂男儿大丈夫,饱读诗书,又有功名在身,还不曾沦落到要捡别人不要的破鞋穿!这等荒唐的事情,堂姐还是不要再做了,不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说完,便忿然地拂袖而去。
“荣弟!”颜氏看看怒极而去的颜荣,又看看紫菱,脸上不由地一阵青一阵此的。紫菱听了这番话,气了个半死,当即不给颜氏解释道歉的机会,“砰”的一声,便将颜氏关在了门外,回屋与温玉抱怨。她那时是心疼温玉,才帮着温玉将和离书送去了府衙和琼姬公主那儿,但对于离京,她其实是不太乐意的。毕竟回了温家,温玉还是侯府小姐,到了这个小城里,却什么都不是,还要因为“下堂妇”的身份,被人以异样的眼神看待。温玉当时是说出京散散心,等身子好转后就回去,但是看近来的情形,温玉非但没有回京的打算,似乎还打算在这里长住了。这让心系京城的紫菱,多多少少有些着急。
“小姐,你听见没有,那人说得那么难听,那曾三奶奶也是个拎不清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啊,小姐,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让这些人羞辱吗?”
“过阵子吧。”方才颜荣说得大声,温玉自然也听到了。颜氏比她提过说亲之事,她当时就说了,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过平静的日子,不会考虑再嫁,但颜氏就是不死心。这下子,应该不会再折腾了吧?
“小姐!”紫菱在温玉对面的位置坐下。“这里有什么好的,要什么没什么的……而且我们出来都有两个多月了,老爷肯定想惨你了!”
说起温如韬,温玉的心紧了紧。是啊,那时她都不曾与他商量,就任性地与宋懿行和离,跑回家,然后又连夜出了京。虽然有刘朝绪带话报平安,她也时常会写信托人送回家,但这亲人在身边与否,终究是不一样的。
紫菱见温玉迟疑,继续劝道:“小姐近来的身子和心情都已经好转了,而且这么久,侯爷也没有来追回小姐,应该也是同意了和离,不会再为难小姐了……”
正说着,外面却传了一阵敲门声。紫菱以为是颜氏不死心没走,拧了拧眉,高声说道:“我家小姐今天没在家,三少奶奶改日再来吧!”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姑娘误会了,我们可不是什么三少奶奶。我们有要事求见,还请姑娘开门。”
“去看看吧。”温玉推了推紫菱的手。
紫菱心想八成还是曾家的人,或许是来约新图样了,便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开门。不想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后,怔了半晌,忽而像见了鬼似地放声大叫起来:“小姐——”
温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从里屋出来,蓦然看到信步进得门来的那少年公子,不由地愣在了原地。
刘宜光……来的竟然是刘宜光!阔别三年,杳无音讯,今日乍然相见,他的模样一如当初,熟悉的身影落在眼中,却恍惚地如在梦中。温玉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嘴唇轻颤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小姐……”紫菱刚想说什么,就被几个随从拉着退到门外,合上门,将屋子留与温玉二人说话。
“玉儿……”刘宜光也在门口停驻了许久,方才启步上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宜……光……”温玉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会如此艰涩。
两人又是相对一阵沉默,半晌之后,刘宜光再度开口说道:“我没想到琼姬会这么做,那并不是我的意思……她与宋懿行的婚事,我已经拦下来了……”
温玉低低摇了摇头:“我与他和离,并不是因为琼姬公主这件事情……他娶不娶琼姬公主,都已经与我无关了。”说完之后,又是相顾无言。这回是温玉先回过神来,引刘宜光到堂前坐下。虽然已经极尽所能地试着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旧友来对待,但无论如何,都还是无法自然以对,只能借以去厨房拿糕点,以争取时间来平复心情。
刘宜光坐在堂上,转头看着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屋子,再看看案几上竹篮里满满的图纸和小布偶,想到一直在王侯之家生活的温玉,如今竟要自己勤劳求生,不由有些唏嘘。抬眼间,见温玉端了茶点出来。三年不见,温玉的身材拔高了些,体态却较当年清瘦了些,可见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不过身量窈窕,纤细娇弱,却是分外地惹人怜爱。
“玉儿,当年我……”刘宜光回眸看了看在对面座上坐下的温玉,见提起当年之事,温玉脸上并没有特别怨怼的神情,便徐声解释起来。“当初情势所迫,我到定风原与舅舅相会之后,必须马上离开。在离开琛城之前,宋懿行也找我说过一些话……后来他陪你一路追到陈渠,那时候,我已经没办法与你相认了。宋懿行知道我们的行踪,若是我认了你,他就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我们就走不了了……若只是我一个,倒还无妨,只是怕会连累舅舅……”
刘宜光看看温玉,叹声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将当年的责任推到宋懿行身上,主要问题还是在我……我以为我时日无多,他对你也还好,就想着你与他在一起比较好……没想到现在弄成这样。”
“……玉儿,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刘宜光时不时地抬眸打量着温玉,细看她脸上的表情,唯恐引起她的反感。“……若是不愿回京的话,要不要去胡卢国住上一阵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愤怒
宋懿行从来不曾这样郁闷过。先是被妻子设计,被迫和离,又被琼姬公主强行扣留在瑞王府,有了“留府过夜”之名,他只能将婚事应承下来,心里却是窝了一团的火。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痛恨一个人,回府后,便命人将府中一切与温玉有关的东西悉数丢出去销毁掉。全府上下谁再提温玉一句,便逐出府去。平日里遇上温如韬,远远地看到就绕道走了。温如韬到侯府造访,也是宋华坤接待,宋懿行总以各种理由回避见面。
渐渐地,温如韬心里也明白了,是自家女儿单方面强行和离了,两家今后怕是要断了往来了。暗自叹叹气,不过这倒也还在其次,他最担心的当然是不知在何处落脚的温玉。虽说是刘朝绪一路陪着她去的,还有刘传耀的朋友同城照应着,但她与紫菱毕竟只是两个小姑娘家家,在外面让他如何安心。但是刘朝绪如何也不肯说出温玉现在究竟在哪,他也莫可奈何,只是隔个十天半月的,便托刘朝绪送些银两、衣物、书信之类的过去,劝她早些回来。
在宋懿行与琼姬公主的婚礼前一月,刘宜光闻讯及时赶到,暂且拦下了这桩亲事。他以为是琼姬公主为了帮他出气,硬是拆散了宋懿行与温玉,使得温玉伤心离京,心中很是惶恐和担忧。将婚事拦下之后,从琼姬公主处探听到温玉的下落,便匆匆寻了过来,想要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其实也是再给温玉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她选择与宋懿行继续过下去,那么琼姬公主那边就由他去出面,另择驸马,让温玉与宋懿行复合。倘若她不想,那就试试能不能劝她随他一同回胡卢国。
本来为了准备婚事,宋懿行告了三个月的长假。如今婚事搁浅了,他也没去销假,赋闲在家,每天搬了睡榻到花园里,懒洋洋地在树荫下吹风晒太阳。
“侯爷。”宋静从院门外闪入,快速来到宋懿行面前,小声禀报。“刘宜光去洛城了。”瑞王世子刘宜光在这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自然不能明示身份,所以,如今他是以胡卢国二皇子的身份进京的。
宋懿行眼睛抬都没抬下,侧躺在榻上,将手里的书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
宋静看了看,也不再说什么,闪身又出去了。虽然在外人看来,宋懿行是恨透了温玉,提都不想提她,但宋静却是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的。因为他每次探了温玉的消息回来私下向他禀报,也没见得宋懿行将他逐出府去,更加没说下回不要再探了。既然没说“不探”,那就是继续了。所以这几个月来,虽然宋懿行都没有出过京,更没有派人去找回温玉,但是温玉的一举一动,他还是都了若指掌的。
第二天,宋懿行躺在花园里,将书本盖在脸上午睡时,宋静再次闪进院来,小声禀报道:“侯爷,刘宜光与夫人见面了。”
禀报完后,宋静等了一阵,还是没见宋懿行有任何反应和吩咐,便倏地一闪身,又出去了。
隔了两日,又是午后,宋懿行蹲在花园里浇花。宋静再一次倏地闪现,低声说道:“侯爷,刘宜光在洛城租了个民舍住下了,租了半个月,跟夫人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
宋懿行继续淡定自若地浇水,还是没有任何指示。
又过几日,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染白了整个京城。侯府花园里因为有引了温泉进来,所以不冷,也积不下雪。宋懿行终于不去花园了,改蹲在书房外的回廊下堆雪人。宋静再度鬼魅一般地飘落在他身后,以一贯的口吻禀报道:“侯爷,夫人最近经常与刘宜光见面,而且他们还一起上街,置办了许多东西。”
“年货?”宋懿行终于停下手头的事情,开口问了。
宋静说道:“看买的东西,不像是在置办年货。从买的干粮和食物看来,像是要启程去很远的地方。”宋静很想加上一句:譬如胡卢国。但是他知道不必加,宋懿行会知道的。
果然,宋懿行听闻了之后,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啪”地一下,将手中的雪球砸在堆好的雪人身上,那圆圆的脑袋顿时塌掉了半边。过了半晌,才听得宋懿行忿然骂道:“这对奸夫**!真当我是死人?!”
听到“准备马车”的吩咐后,宋静一直平静无波的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应了声“是”,便快速闪身出去了。
这场雪,整整下了两天一夜才消停。清晨起来,推开窗子,见外面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有屋顶上还有些白茫茫的。灶房间传来淡淡的米香,看来早餐又是杨婆子最擅长的五谷杂粮粥。温玉洗漱好,上街买热豆浆和油条的回来了,一进门便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世子来了!”
温玉心中一惊,连忙奔出去“嘘”了一声。这丫头,跟她说了多少遍了,还是改不了口,总是“世子”、“世子”地喊,被街坊邻居听到,估计要生不少事。紫菱吐吐舌头,连忙改口说道:“是刘公子!刘公子来了!”然后引着刘宜光入内。
杨婆子在院子里摆好桌子,见刘宜光来了,便招呼道:“公子吃过早饭没,要不要一起?”
刘宜光看看温玉,然后点点头,轻声说道:“没吃过。”
这几日,刘宜光也是家中的常客了,杨婆子也见怪不怪,回灶房盛了粥出来,又加了双筷子,摆了几碟下粥的小菜。等温玉和刘宜光坐下之后,紫菱便拉了杨婆子到灶房间窃窃私语,无非是让杨婆子以这么多年看人的经历看看刘宜光好不好,若是温玉再嫁,再嫁如何如何的。
刘宜光喝了口粥,抬眸看看温玉,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今天启程,可以么?”
温玉微微迟疑,然后点点头。二人最近虽然又经常在一处,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相对沉默。
“你在那边,怎么样?”温玉找了些话问。
“挺好的。”刘宜光轻声说道。“那边是以女子的关系建立家庭的,所以对他们而言,我就是本家的人,不是外人。”迟疑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说道。“……我已经改姓卢了。”
温玉微微诧异,再怎么说,他也是受这边的文化熏陶长大的,就算出走胡卢国,应该也不致于改姓吧?虽然心中有疑虑,但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嗯。”
刘宜光却看出了温玉的疑惑:“当年的事……”顿了顿,说道。“其实主要是……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所以还是从母姓吧。”
温玉一惊,脱口说道:“不是皇……”惊觉过来,连忙收了音。
刘宜光的脸色快速地晦暗下来,低低摇摇头:“我母亲过来和亲的时候,才十四岁……而且她天生视力不太好,有一只眼睛几乎看不见,被……他们、耍着玩……”
“当时的太子让……皇伯伯娶我母亲,皇伯伯不愿意,就骗我父王做个游戏,冒充他……他们是亲兄弟,年轻时候长得极像,母亲远远地、没有认出来……”见他的声音渐渐低徊,温玉知道让他重提这件事情,他心里必定非常难受。想要劝慰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拊在了他的手背上。
“玉儿……”刘宜光方自抬眼看向温玉,忽而听得门外有异响,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温玉回眸一看,不如变了脸色,那强盗似的破门而入的家伙,不是宋懿行又是何人?!可是,他怎么会来的这里?这几个月,他讯息全无,为什么刘宜光一来,他也来了?!
宋懿行快步奔了进来,那模样活像是前来捉奸的丈夫。他一眼就看到温玉的手与刘宜光握在一起,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冷冷地嘲讽道:“光天化日地关着大门,我道是做什么呢,果然有猫腻!”
这一会儿功夫,温玉已经从乍然见到他的震动中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说道:“敢情侯爷家吃饭,是开着大门、当着风口吃的?”
宋懿行冷声道:“至少我家吃饭,是绝对不会摸来摸去的!”
“你……”温玉被呛了一句,不想再理他。放下碗筷,不吃了,拉了刘宜光准备进屋,然后叫了紫菱他们出来送客。但宋懿行带来的人明显比刘宜光带的人多,而且双方其实并不敢真的起冲突。便干脆都退到门外,让主子们自己去解决自己的“家务事”。
宋懿行一闪身,便挡到了门口,拦下两人,却是看着刘宜光问道:“刘宜光,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人口托管所了?你想走,就让我帮着照顾着;你要来,就直接领回去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宋懿行!”温玉被他的咄咄逼人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刘宜光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说道:“你们已经和离了,玉儿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和离?”宋懿行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和离?我不同意,就不叫和离!就算我们没关系了,玉儿还有父亲在,她父亲不同意,你也不能带走她!”
“宋懿行……”刘宜光似乎也被气到了,握紧温玉的手,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声说道。“玉儿拒绝了与我一起回胡卢国……但是她也不想再与你在一起了,请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醒悟
咦,拒绝了?
宋懿行的表情明显滞了滞,隐约有些不相信,目光往门外瞟了瞟,迟疑着问道:“那些车马和货物……”
刘宜光明白过来,原来宋懿行是误会了温玉要随他一起去胡卢国,所以才气势汹汹地追过来,兴师问罪。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自乱阵脚的模样,看来他对温玉,确实也是出自一片真心。于是,便好心地向他解释道:“马上是年关了,玉儿准备回京过年,所以顺道买了些洛城特产,准备回去送给亲戚朋友。”
呃,不是去胡卢国,是回京?那他气冲冲地连夜赶来,是所为何来?宋懿行眨了两下眼,微微挪开了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温玉瞪了他一眼,进屋去了。刘宜光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去,掩上门后,与宋懿行说道:“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启程回京城。以免玉儿改变主意,还请盛阳侯爷先行一步,凡事我们回京再议。”
宋懿行觉得有理,他方才不由分说地带人闯进来,是太失礼了。强行要求同行的话,只怕温玉会改变行程。当即点点头,朝刘宜光一拱手,便大步出门去了。一出门,宋懿行便喝了一声:“宋静!”
宋静倏地从道旁的墙头飘落,应了声:“侯爷。”
宋懿行一挑眉,不满地责难道:“怎么回报的?”买送礼的东西,和买远行所需的东西,他不信以宋静的眼力,连这都区别不出来?
宋静平静地回答道:“属下只是说夫人他们买了干粮,有启程赶远路的准备,并没有说他们要前往胡卢国。”言外之意,从洛城到京城也算是远路啊,今天启程,也至少要明天正午才能到,路上也需要备些干粮。所以说啊,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太好,一不小心,就将话里的意思领会得更加深远了。
“你是故意的?!”宋懿行的眉心动了动,有生气的迹象。真是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缝。他已经够郁闷了,宋静还要来搀一脚。
“侯爷。”这个时候,宋静倒是比宋懿行冷静。“属下认为,现在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侯爷应当藏拙,万事以劝回夫人为重。”
“劝她回来干什么?谁说我想劝她回来了?”宋懿行冷冷地说道。“我倒想看看,她一个下堂妇,还想嫁谁?”
“夫人不回来,侯爷就要成为琼姬公主的驸马,不,驸马之一。”
听到“之一”这两字,宋懿行的眉头不由地拧了拧。他堂堂男儿大丈夫,岂能与他人共妻?当初胡姬公主纵然美貎无双,却没有皇子皇孙愿意娶,大抵也是这个理由。公主再好,需要散尽妻妾去娶,还要承着再招驸马的压力,实在是有些承受不起。
不过,宋懿行冷静下来想想,宋静提醒得也没错,现在并不是他与刘宜光硬磕的时候。温玉既然拒绝了去胡卢国,而以刘宜光的情况,是绝无可能留下的,那么他们二人之间,基本就没戏唱。他没必要把刘宜光放在自己的对立面来针对,相反的,他应当拉拢刘宜光。毕竟,他和琼姬公主的婚事还搁在那里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决这件婚事,少不得还得靠刘宜光去出面。
另外,看他们“眉来眼去”的,分明还有几分情意在,但温玉拒绝了与刘宜光同去胡卢国,应该是念在父亲孤身一人的份上。所以,温如韬就是这个时候,他第二个应当拉拢的人。随即想到这些天自己都在刻意回避着温如韬,不由懊悔地真想给自己一拳,居然给一时之气给气昏头了,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情来!刚才还跟温玉他们硬碰,倘若真把她气得狠心之下,说不定还真会跟刘宜光跑了!那个女人,从和离那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平时闷声不吭,像个小绵羊一般。其实早就留有一手准备,真把她惹急了,发起狠来,做的事情还真够他受的。
好!好!先劝回来再说!等他们复了婚,刘宜光也回了胡卢国,看他怎么收拾她!
宋懿行停下脚步,略作思忖,一挥手,说道:“回京城。”于是,又披星戴月地连夜赶回了京城。一到京,宋懿行便直接去了温家新置的安平侯府,跟温如韬说温玉马上就要回来了,有些东西可以准备起来了。若是人手不足的话,他从盛阳侯府调过来。还有以前温玉常用的、用惯的,他也让人从侯府送过来。念叨着温玉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回京后,一定要让她吃得好、住得舒服、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之类的。一番话说得温如韬心酸不已,直拍着宋懿行的肩膀,说道:“贤婿……唉,是玉儿不懂事,苦了你了……”
宋懿行神色惨淡地摇摇头:“岳父大人不怪责我这些天……主要是,我瞧见岳父大人,就会想到玉儿……”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温如韬想说等温玉回来,看能不能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但是想到宋懿行已经被琼姬公主看中招为了驸马,复婚是没什么指望了的。只能收回手来,暗暗叹气。
宋懿行见状,明白温如韬是站在自己的这边,无奈地说道:“岳父大人,我先回去了……等玉儿回来,不要告诉她我曾经来过……我怕她会生气……”
这话说得温如韬心里更是难受,多好的女婿啊,可惜那个傻丫头不珍惜,没有福气啊!
宋懿行回到盛阳侯府,本想做戏做到底,将温玉平时惯用的东西整理几样出来送些过去,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回到卧房里一看,才蓦地想起来,之前自己一气之下,已经命人将所有与温玉有关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丢掉了……
丢掉了……宋懿行感觉到一滴汗从脑门上流了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忽而停下脚步,唤道:“宋静!”
“侯爷。”宋静又幽灵一般地出现了。
“夫人的东西呢?”他既然这么热衷于他们复合,那丢温玉东西的时候,他肯定也留着神了。
“侯爷不是下令丢掉了么?”
“丢去哪了?”
“柴房。”
这算丢吗?宋懿行却是吁出一口气,挥挥手说道:“全部搬回来。”
“是,侯爷。”
宋静转身出门的时候,宋懿行好似想到了什么,叫住他,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宋静停下脚步,说道:“是侯爷自己当局者迷而已。”说完,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身出去了。
宋懿行在屋子里坐下,看着夫妻二人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屋子,往日的一点一滴在眼前慢慢地浮现出来,一边细细地寻思自己到底是哪里当局者迷了。
在丫环们将温玉的东西一件一件搬进来,摆回原位时,宋懿行倏地站了起来,他想明白了!
温玉既然早就留了一手,却一直没有用,应该是要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用。他之前设计强迫过她两次同房,她都没有与他翻脸。后面几回,半推半就之下,她也是愿意的。对于女子来说,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应该就是与不喜欢的人发生关系,她既然接受了,那也就是说……她是喜欢他的!
那后来与他彻底翻脸,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但是孩子本来就没有的啊,她用得着那么生气么,她想要孩子,他们再生就是,又不是生不出来?想来想去,问题应当是在于他欺骗了她吧,他瞒着孩子的事情,没与她说,让她对孩子抱了那么大的期待。不过,她对他们的孩子投注了那么多的感情,不也正说明,她对他也并不是无感的嘛!
宋懿行叹叹气,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以前,他还是那么笃定地认为温玉喜欢的人是他,成亲后倒是踌躇了,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理清头绪之后,宋懿行便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温如韬那边,很轻松就打点妥当了。剩下问题最大的,就是琼姬公主那边。于是便约请刘宜光到侯府一叙,然后席间装作喝得酩酊大醉,对着他酒后吐真言。无非是说自己对温玉一片真心,之所以欺瞒她,也是不想她背负太多东西。正因为他太在意她了,反而用错了方法,惹得她生气了。现在弄成这个局面,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宜光本便是心地善良之人,加之自身的病情,在温玉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不敢多加坚持。如今更是明白了温玉的心迹,他也是希望能有个人好好地照顾她。回去便劝琼姬公主不要强人所难,还是另择驸马吧。
琼姬公主却不是良善软弱之辈,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琼姬选定的驸马,没有拱手相让于人的道理!”
“小琼儿!”胡卢王不悦地唤了一声。
琼姬公主皱皱小巧的鼻子,说道:“好吧,我不欺负人。她要和我争,那就与我堂堂正正地比一比,谁输了谁就乖乖地退出!”
“你这还不叫不欺负人啊……”
胡卢王却缓悠悠地点着头说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就这么办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迹
宋懿行与琼姬公主的婚礼原定在十二月十八,所以琼姬公主便将比赛之日定在十二月十五,谁赢了,谁就是接下来那场婚礼的新娘子!此消息一出,一日之间轰动了整个京城。只听过争妻的,这竞艺争夫倒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这才刚进十二月,离比赛之日还有半月之遥,早已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瑞王府和安平侯府,等着看热闹了。
琼姬公主正式下了战书到安平侯府。温如韬之前便听说了这个消息,就问了温玉的意思,温玉对此表示毫无兴趣。虽然他劝了很久,但温玉态度坚决,所以这会儿他也不好随便帮她接下,便让丫环去内堂请她出来。
温玉看了一眼胡卢族少女手里的战书,便抬了抬手示意她收回去,淡然说道:“我无意与公主争驸马,这战书自是不必了。”
“玉儿……”当着外人的面,温如韬也不好说什么。
那送战书的少女略一迟疑,心想不战而自败,对公主来说是好事。虽说没有完成公主交付的任务,但是料想也不会因此而怪罪于她。当即便也不再坚持,收了战书,向温如韬和温玉行了告辞之礼,便在小厮的带领下出门。
一出门,那送信的少女便被宋静拦了下来,低声说道:“把战帖交给我吧。”那少女认得宋静是经常跟在宋懿行身后的那个男子,但对于要不要把战帖交给他,还是有几分犹豫。宋静见状,加了一句说道:“就说是侯爷代温小姐接下了。”
那少女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将战帖递上。宋静接过战帖收好,道了声谢,便转身快步回了盛阳侯府,将战帖交给了宋懿行。
宋懿行自打听说了比赛这事,心里便大叫不妙。温玉正生他的气,别着劲要跟他一刀两断呢,他使使力、用点小聪明,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还是有几分希望可以连哄带骗地将她哄回来。但这下好了,竟然是要让温玉主动地站出去跟琼姬公主争夺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就算是把他换成刘宜光,以温玉的性子,也是不会这样轰轰烈烈地去争、去抢的。果然,直接拒收了啊,拒收!
宋懿行斜眼看了眼那封血红的战书,心里无比的烦躁,迈着步子在屋子里踱过来、踱过去。
宋静从旁说道:“侯爷要抓紧时间,只有半个月了。”
宋懿行瞪了眼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宋静:“这个不用你提醒。”
宋静笑了笑,问道:“侯爷为什么不敢去见夫人?”这些天,宋懿行找温如韬、找刘宜光、找刘朝绪,连郭家那边都走动过,托苏叶帮他劝劝温玉,就是没去温玉面前露过脸。
“什么‘不敢’?”宋懿行不悦地扬眉。“我是不想见她!见到她就烦!”
“那侯爷还是直接娶琼姬公主吧,何必非要每天对着一个让自己烦心的人?”
“去!去!去!”宋懿行烦着呢,他还打趣他。“出不了好主意,就赶紧回安平侯府盯着,有什么新的情况,立刻回报。”
“是,侯爷。”
等宋静出去之后,宋懿行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在窗前的位置上坐下,想了想,差了丫环去宋夫人那边说一声,然后在房中取了几样东西揣在怀里,便出门去了。
温玉这几日都窝在家里,清清这几个月玩具店的帐,再做些新的小布偶,日子过得还是非常充实的,也懒得出门去听那些见风就是雨的传言。紫菱却听来了许多版本,温玉不听,她便说给小钗听。
说外面在传琼姬公主硬要夺人之夫,拆散人家小夫妻。温玉伤心绝望离京,与宋懿行两地相思,数月之后,终于明白对方是今生挚爱,谁也离不开谁。所以夫妻俩决定不再向皇权盲目低头,联手保护二人的婚姻,排尽万难,才争取到这一次的比赛机会。
另还有传言说,之前琼姬公主就要求过小夫妻俩离婚,但是温玉有孕在身,无法和离。不想,没过多久,温玉的孩子就被琼姬公主暗中下黑手给弄没了。温玉本是温恭本份、逆来顺受的女子,实在是被琼姬公主欺负得狠了、逼得急了,才跳出来争这一口气,誓要把宋懿行给抢回来!
传言五花八门,什么样离奇的说法都有,但是无一例外的,琼姬公主都扮演了棒打鸳鸯、抢人夫君的恶人角色,而温玉则成了万千京城百姓深深同情的含冤受屈的小媳妇。有时候紫菱故意在温玉看得见、听得见的地方说,温玉自然也有所听闻,只是她觉得她没办法再与宋懿行那样的人过下去。有时候夜深人静之中,望着漆黑冷清的屋子沉思,隐约觉得有些明白了当初梁玳雯与她说的话。
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了。
的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京城里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更是复杂,平日里要应付这个应付那个,端着样子做人,累得慌。出去了,摆脱了这一切,自然轻松快活。要重新回来,套上这一层一层的枷锁,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了。梁大小姐怯弱了,选择了用出家来逃避这一切。她虽然还是选择了入世,却是只想陪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活,再也不想与那一个男人有任何的瓜葛了。但很显然,宋懿行不是那样觉得的。
温玉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像往常一样放下手中的活,带着紫菱到花厅与温如韬一起吃晚饭。刚踏进厅门,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连忙收了脚,转身往回走。
“玉儿!”温如韬已然看到了温玉,连忙出声唤了住。
温玉回过身,完全无视旁边那个人,朝着温如韬盈盈施了一礼,说道:“爹爹有客人在,女儿先行回房了。”
温如韬叹声说道:“这里没有旁人在……懿行又不是外人。”
“爹爹糊涂了,女儿与他已经和离了,怎么不是外人了?”说完,转身要走的时候,宋懿行却快步跟了上来,终在花园里追上温玉,唤了声“玉儿”,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腕。
温玉急忙甩开,背向一侧,冷冷地说道:“你要说什么就说,不要拉拉扯扯。”
宋懿行回眸瞅了紫菱一眼,紫菱便知情识趣地回避了。等四下一无人,宋懿行便挨近身去,柔声唤道:“娘子,我知道错了……”
“别乱叫,谁是你娘子?!”温玉横了他一眼。
“当然是你了!我只有你一个娘子,一直都是。”
温玉心中微微一滞,随即又冷冷地驳斥他说道:“若不是宜光赶来,你恐怕早就娶了琼姬公主了吧?”
“没有,没有。”宋懿行连声否认道。“婚礼本来就是定在年底的……娘子是怪我没有去寻你么?”
温玉侧过身不理他。
“其实娘子一走,我就派人去追查了。只是当时我也很生气,我自认自成亲之后,我对娘子一心一意。只要娘子能在我身边,就算总是对我冷冷淡淡的,我也不介意,总想着,总有一天,娘子会发现我的好的。”
“琼姬公主的这件事情,发生得有些让我措手不及。我以前,为了能让我们在一起,确实是做了不太光明的事情。你与刘宜光分开,多多少少也有一点我的原因在里面。或许是心虚吧,总想着尽快解决、尽量不惊动娘子,但是事情却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娘子是气我不与你商量,欺瞒了你孩子的事情吧,我知道那是我做得不对……但娘子也不该那样决绝,总得给一次改过的机会。我若真娶了琼姬公主,那我们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温玉说道:“是……知错了,是可以改正,可以原谅。但是我介意的是你内心深处的冷酷,连自己孩子的事情都可以拿来设计、都可以若无其事地拿来谈笑。我现在每想一次你说‘阿福’时的情景,我心里就一阵阵地发寒……”
“你对我的好,我看得见,但是我真不知道这里头你的真心有几分。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别有所谋,我真怕某一天梦醒过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你布的局里的某一个环节,而我只是你达成某一目的过程中的一个棋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想有那么一天……所以,我必须及早抽身。”
宋懿行怔怔地看着温玉,猜来猜去,他终究还是没有猜对温玉的心意。原来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就是在于对彼此的不信任。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但正因为这份聪明,在将心中的爱表达出来的时候,便多加了一重又一重的掩饰和屏障。在自己的爱有所保留的同时,想方设法地去刺探对方的心意,疏不知,对方也正抱着这样的想法。宋懿行不由地苦笑一声,问道:“那么……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
温玉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出声。
“无论如何,你都不相信么?”宋懿行顿时觉得有些无奈。
温玉沉默,其实她是不知道该如何来测试他的真心。宋懿行看着她的表情,等待了半晌,似乎有些放弃了。低低叹了声,从怀中取出以前冬天里温玉经常抱在怀里的小暖炉,交到温玉手里,然后默然地往外面走去。
温玉轻抚着光滑的炉面,指尖感受到残留在上面的丝丝暖意,想起了两人共同生活的那一年多时间里的点点滴滴。在宋懿行即将跨出院门的那一刻,温玉终于开口说道:“看天意。”
宋懿行闻言,停下脚步。
“如果明天早上寅时到卯时之间下雪的话,我就信你。”
宋懿行不由愣了愣。心机重重的二人之间,最要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来鉴别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意
温玉在自己房里吃了晚饭,晚饭期间紫菱便一直在旁边念叨:“小姐,你这到底是想要原谅姑爷,还是故意为难姑爷呀?现在是寒冬腊月,寅时到卯时之间又是最冷的时候,极容易下雪。”
“但是今年却是旱年,入冬以来,只下了一场雪。往年在这个日子,天已经极冷了,今年我的厚棉袄都还没出箱笼呢!而且这两天还比前些天暖了些,下雪的可能性也很低啦!”
见温玉一直沉默不语,紫菱不由轻轻推推她的肩膀,说道:“嗳,小姐,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呀?其实姑爷挺好的,虽然有时候心思重了一点,但是对小姐、对温家都好得没得说,而且老爷也很欣赏他。小姐与姑爷和离后,老爷每天都唉声叹气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紫菱不厌其烦地劝说着,之前温玉大出血,脸色惨白如纸,恨声说一定要离开宋懿行。紫菱被吓到了,只当是宋懿行害她成了这样,再呆下去怕是要被害死了,所以才帮着温玉离开京城。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虽然也觉得宋懿行不应该不与温玉商量就拿她的身体以及孩子的事情做设计,但是想到无论如何,宋懿行的初衷也是想要使两人在一起,所以一切又显得不那么恶劣、而值得原谅。
温玉原本是打定主意和离之后,就不再嫁人,常伴温如韬膝下,侍奉他终老的。但是温如韬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无法接受女儿孤独终老,而且他对宋懿行这个女婿非常满意,在和离这件事情上,俨然已经站到宋懿行那边去。每回都是帮他说话,劝温玉不要任性,夫妻之间总会有些摩擦,不可一吵架就闹着分要离的,要多些包容。温玉原本坚定的决心,在温如韬期盼的目光下,终还是渐渐地有所软化。想着若是他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能够有所改变,那便试着再原谅他一次吧……
清完最后一笔帐,紫菱打了热水给温玉洗漱的时候,站在旁边说道:“小姐,姑爷没走呢,在外边院子里等着……等天上下雪呢!”
温玉只“唔”了一声。紫菱抬眼看看温玉,又说道:“小姐,外面挺冷的,侯爷白天过来的时候穿得也不多,要不要……”
温玉冷冷淡淡地说道:“他自找的。”
紫菱小声嘀咕着说道:“小姐对侯爷也太冷淡了,以前对世子明明很好的……”
温玉闻言,瞪了她一眼说道:“这么多废话。知道天气冷,就赶紧做完事去休息。”
“是,小姐。”紫菱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收了洗漱工具出去了。
温玉在灯下看了会书,温如韬过来了,也是为宋懿行求情的。说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他半夜三更在外面等下雪,实在让人于心不忍。温玉不想逆了温如韬的意思,便让紫菱去劝他不要等,先回侯府去,明天早晨起来看结果便是。
等紫菱出去后,温如韬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真不知你们二人命中犯了什么冲,分明是脾性都极好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却有这么多矛盾。玉儿,若是果真无法接受懿行,那便直接回绝掉吧,不用顾忌到爹爹。爹爹我虽然是对懿行这孩子非常满意,但毕竟爹爹最希望的,还是玉儿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爹爹……”温玉心中隐隐动容,抿抿唇,说道。“是女儿不孝,让爹爹担忧了。只是此事,女儿心中自有计较,一切明日可见分晓。”
温如韬神色微微滞了滞:“玉儿,难道真的要让老天爷来抉择?”
温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看天意吧。”
温如韬见温玉执意如此,也不再劝,低低叹着气,出门回房去了。紫菱过来回报说宋懿行已经被她劝回去了,温玉心中微微顿了顿。坐在灯下,却也再看不进书,便吹了灯上床去睡觉。辗转反侧到深夜方才睡着,半夜里,被几声异响吵醒。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子,倾耳分辩了片刻,察觉出仿佛是冷雨敲窗的声音。
“是下雨了,还是下雪子了?”温玉略一沉吟,翻身坐起来,离开温暖的被窝,趿着鞋子来到窗前,轻轻地将紧合的窗打开一条缝隙。淅淅沥沥的,竟是下起一场雨来。已经是丑时三刻了,马上就到寅时,看来是不会下雪了。
温玉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便合窗,睡回了床上。心中思绪烦多,一直在半醒半睡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紫菱轻声唤醒:“小姐,姑爷在外面……”
温玉定了定神,看向窗外,发现天已经亮了,略作沉吟,问道:“没下雪吧?”
紫菱摇头:“没下,下雨了,姑爷他……”
“他、怎么了……”温玉微微怔了怔。
紫菱一拉温玉的手,说道:“小姐,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温玉迟疑着下床,也没顾上整理妆容,直接推了门出去,却见向来注重仪表的宋懿行如同落汤鸡一般地站在门外。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蜿蜒而下,一副狼狈的模样,若不说是他,谁还认得出眼前这人就是那风华绝代、被琼姬公主看中硬要选为驸马的盛阳侯爷。
温玉凝了凝眸,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宋懿行苦笑一声,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娘子,没有下雪,是不是……”
温玉以为他是因为没有下雨,失望之下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跑去淋雨了。心里颇不是滋味,侧身进屋,说道:“还不快进来,淋成这样,难道不觉得冷么?”
“娘子……”宋懿行有些怔怔地看温玉。见她进屋之后,便吩咐紫菱去温如韬那儿取套宋懿行可以穿的衣服过来,又让其他丫环打热水的打热水,添碳火的添碳火……看这架势,难不成是相信他了?
“娘子……”宋懿行站在门外,踌躇着不肯迈步进来,犹犹豫豫地问道。“娘子是相信我了吗?”不是说下雪了,才相信他么,难道他昨天晚上听岔了?!
温玉并不作答,只是继续做着为他祛寒的准备工作。宋懿行隐约觉得有希望,提步快速进来,从怀里摸书那封皱巴巴、湿漉漉的战书递到温玉面前,轻声问道:“娘子,那这个……”
取了衣服回来的紫菱见状,生怕温玉再次拒绝,连忙抢上两步接了过来,说道:“这个……小姐自然是要接下的了。”
宋懿行见温玉只是回眸瞪了紫菱一眼,却并没有说“不接”之类的话,心头不由狂喜,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温玉,激动地说道:“多谢娘子!”
他身上湿漉漉的,温玉又是刚起床,被他这么一抱,顿时冻得一个机伶,打了个喷嚏。宋懿行见状,连忙松开,连声向温玉道了歉,称自己一时太兴奋了:“我先去沐浴更衣……娘子等我,我有好多话要与娘子说!”
“快去吧。”温玉催了声,他这身湿衣服再穿下去,不生病才怪!
“嗯!嗯!”宋懿行点点头,兴冲冲地去了。
等他走后,紫菱笑盈盈地将战帖递给温玉,说道:“小姐,真的原谅姑爷了?”
温玉并不作答,只是接过战帖审视了起来。战帖上并没有写怎么比,只是写了时间与地点,看来如何个比法,还是要到时候临时作约定的。
紫菱从旁说道:“小姐,其实姑爷也真不容易!这两天正遇上天气回暖,下雪的可能性很低。姑爷怕万一不下,就连夜骑马赶去了北边的滨城,运了一车子回来。没想到,倒霉事情凑一块了,快到京的时候下起雨天,更倒霉的是七封镇外面的土坡被雨水冲塌了,滑下来的泥土堵了路,马车被阻……等好不容易挖开了泥石,那一车子的雪,已经在大雨的冲刷下化得差不得……”
温玉闻言不由变了脸色,虽然对于他冒雨夜行、又遇到山体滑波而感到心有后怕,但是更多的是对他的所作所为的又气又恨。她最是不喜宋懿行在他们二人的感情问题也使计动小聪明,所以才故意说由天意来定。明里的意思是由老天爷来决定,倘若下雪,便相信他。其实她真正想看的,却是宋懿行到底有没有明白她在气什么,愿不愿意改正?她昨天与他约定时说的话,有许多漏洞和空子可以钻,就是看宋懿行会不会以此来设计。本来看并没有下雪,还以为他已经大彻大悟了,不想,他动的还是设计的念头,只是天公不作美,运气不好,半路上雪化掉了而已!
“娘子,我回来了!”
等宋懿行沐浴完毕,兴冲冲地回屋,温玉便将战帖拍回到他怀里,愤然说道:“宋懿行!你很聪明是不是?你点子很多,是不是?那这个,你也大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来找我做什么?!”
“娘、娘子……”宋懿行连忙抱住那封战书,使之不致于落到地上,一面怔怔地看着温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就洗一个澡的功夫,这天又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齐心
虽然说女人心海底针,出了名的难捉摸,但宋懿行也没见过变得这么快的。“被送客”送出来之后,一边走一边琢磨,明明之前温玉看到一身狼狈的他,眼中颇有担忧之色,还急急地吩咐人下去准备热水……观其言其行,应该是原谅他了,为什么洗个澡的功夫,就又翻脸了?
“紫菱。”宋懿行朝紫菱招招手,示意她靠近前来。“我去沐浴这段时间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家小姐又生气了?”
紫菱回想了一下,说道:“我只是与小姐说了姑爷昨晚去滨城取雪的事情……小姐是不是生气姑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冒雨连夜赶路,还险些遭了危险?”
宋懿行苦笑道:“你何时见过你家小姐这么心疼过我?”
“我也不明白小姐在想什么,不过……姑爷,小姐也是很担心您的。昨天夜里,小姐起了好多次,还悄悄开窗往外边看,估计是看姑爷是不是做傻事,等在外边院子里呢!”
宋懿行不置可否地笑了声。回房后又琢磨了一阵,想到温玉将战帖丢回来时说的话,心中忽然有所顿悟,她说他主意多,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是在气他主意多,连她说的事情,也都想方设法地来应付?
午后,宋懿行算准温玉午憩完的时间过来请见。温玉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了。宋懿行在温玉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作严肃状,沉声说道:“娘子,离比赛之日只有差不多十日了,我们必须早作准备了……”
温玉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还不快去想办法,来我这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宋懿行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底,便软声说道:“我想的法子,娘子都不喜欢,所以来问问娘子的考虑……”
见他终于开窍了,温玉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宋懿行见状,连忙起身转而坐到温玉身旁,慨声说道:“娘子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独自生气,也不要兜兜转转的……为夫虽然很聪明,但是猜娘子的心思,实在是很费力啊!我这几天,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温玉瞪了他一眼:“我前些天就明示过你,我们之间的问题在于,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偏你就是不当一回事。倘若不是我们夫妻之间自己有嫌隙,又岂会让他人介入其中。你不寻思这根本源头上的解决方法,却只想着用诡计混过眼前的难关。这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就算这次我原谅了你,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将来还是会出问题的!”
“我提出以是否下雪来决断我是否原谅你,揣测天意是假,实为看你是否相信我对你有情……结果,你还是走这旁门左道!下那么大的雨,还半夜三更地跑去滨城运雪,亏你想得出来!那泥石流……怎么不把你埋了才好!”
宋懿行知道温玉这是心疼他,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我这也是太紧张了……我不敢拿这件事情来赌娘子的心意,现在是非常时刻,万一娘子在气头上,一时不肯原谅我,错过这一次,今后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听他说得恳切,温玉心中也隐约动容。这个男人,对于认定的人和事,就会从各方面、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努力到最后,不死不休。说好听一点是执着、不屈不挠,说难听点就是不择手段……虽然有时候觉得他非常可恶,但是论起对她的这一份心思,这世上却是再没有人可以及得上他了。
见得温玉沉默,宋懿行便倾身揽了她过去,轻声说道:“娘子,剩下的时间不多,我们该好好地讨论下比赛的事情了。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输不起,必须要赢!”
温玉心里的气没顺,还想堵他几句,忽然感觉到紧挨着她的身体热得有些不寻常。以为他又动了什么歪心思,伸手轻推了他一下,却发觉他的脸色也呈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温玉自然不信他会纯情到因为碰到她的身子而脸红,当即抬手附到他的额头,果然手心处滚烫一片,连忙问道:“怎么这么烫,早上不是让人煮了祛寒汤么,你没喝?”
宋懿行讪讪笑笑:“没来得及喝。”他沐浴完,想到没下雪,温玉竟也原谅他了,喜出望外的,换了衣服就急匆匆地奔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喝什么汤。这会儿倒也没觉得什么不适,就是脑袋沉沉的,有些犯困。
温玉责了他一声,连忙吩咐紫菱去请大夫,自己则扶了他躺去床上。“你躺着睡一会,我去看看有没有热水可以泡茶。”说着,起身要走的时候,却发觉袖子被床上那人给捉住了。
“娘子……娘子是原谅我了吧?”
温玉回眸看着他满脸的期待,心中隐约有一丝波动,闷声说道:“我原谅你也没用,要比赛能赢才行。”
宋懿行闻言,终于释然地笑了:“只要我们夫妻齐心,就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我们一定能赢的!”
温玉不由轻骂了声,不过这家伙倒真是明白了她的心意,现在每一句都切中要点,将话说得无比中听。
宋懿行极少生病,一生起病来,似乎就格外严重。这一病就病了十来天,直到比赛当日方才好转。这十天里,他自然就窝在温家,对外称是商议比赛的对策,事实上却是卧病在床,享受着温玉的伺候。若不是知道每日吃的那药奇苦无比,温玉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恹恹地装病没好,赖在这里不走了。
琼姬公主似乎是想要更多的观众,将比赛的地点从宫里改到了京学府,最后又改到了香江畔。温如韬便一直与温玉念叨,说琼姬公主此举看来是胜券在握,想要当众让温玉难看。又抱憾说当初温玉不该避着比赛之事,应该出面与琼姬公主共商比赛事宜。如今所有事项都由琼姬公主来决定,这也太吃亏了。宋懿行听说后,笑着宽慰道:“岳父大人莫急,比赛的时间与地点都是次要的,随她定。比什么、怎么比才是关键,但这两点却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必须要双方都同意的。岳父大人放心,我与娘子齐心对外,绝对不会输的!”
温如韬自然也是信得过这个女婿的本事了,临行鼓励了他们一番。等他们走后,温如韬也准备去任上,但终是抵不过心头的忧虑,遣了随从去吏部告假,自己则坐了马车,一路出城,往香江之畔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赛事
一大早,香江之畔就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胡卢国的公主来朝和亲并不多见,这公主自选驸马,偏还选中有妇之夫,还要设台比人比赛、抢人夫君,这样的事情更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怎么可以不来看个热闹?
宋懿行掀开车帘,露了个小脸,温家的马车终于在御林军的开道下,无比艰难地驶进了赛场,停在了围观人群最里侧。看到这驾势,人们大概也能猜到估计是正主到场了,纷攮之声一时之间高了几个八度。温玉不由地在宋懿行臂上拧了一把,责道:“托你的福,这下要出名了!”
宋懿行不客气地回捏温玉的脸蛋,不满地哼声说道:“若不是娘子那天在紧要关头‘临阵倒戈’,我们又岂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的意思,这全是我的不是了?”
宋懿行连忙说道:“当然怪不得娘子!倘若不是我当初做得太过份,如今也就不会有琼姬公主这件事情。又假如不是我过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琼姬公主也不会在刘宜光出面阻止之后,还不肯罢休……这些都是为夫的不是啊!”
温玉忍不住笑道:“你就臭美吧!不过,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武斗,拳脚功夫,我可是不会的。”
“放心,不太可能武试。”宋懿行解释道。“你见过有哪个公主会武功的?”
温玉摇摇头。
“胡卢国的公主,比咱们的还要金贵许多。拳脚功夫肯定是不会的,骑马射箭么,就难说了。”
“那我也不会。”
宋懿行笑着说道:“不会比这些的,而且真要比,娘子估计还会略胜一筹……娘子早时为了对付我,不是跟着刘朝绪学过一阵子拳脚功夫么,这时候就可以用了。”
温玉闻言不由吃了一惊:“你连这个也知道?”
“嘿嘿。”宋懿行得意地笑而不语,怕温玉深究,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娘子,一般而言,这种比赛都是采取的三局二胜制。呆会不管是比三样,还是一样比三场,可以让琼姬公主选择挑什么比,但是怎么来比,一定要咬紧了,要由你来决定。”
温玉点头:“她决定比什么,我决定怎么比,倒也公平,但要是她选了由她来拟定规则……”
“那就更好了。娘子就挑绘画与女工与她比,三局两胜,还没比娘子就赢了!”
“被你说得我好像赢定了似的,万一我轻敌输了,可都是你的错。”
宋懿行一想也是,不过温玉既然如此说了,说明她肯定也是留了心眼,不会输在“轻敌”上,便继续鼓励道:“娘子放心去吧,有为夫在这里坐镇,为娘子出谋划策,想输也难。娘子先过去,等到定了比什么,为夫再帮娘子想比赛规则。”
温玉点点头,说道:“到时候你派宋静过来说。”
宋懿行点头,今天这情形,他还是不要露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琢磨了一下,又说道:“我若有什么话,必是让宋静带去,娘子勿信他人。”
温玉会意:“我若有事,也会遣紫菱过来说。”
比赛的场地是在香江之畔新搭起的一个台子,铺着腥红的地毡,台下有两几层御林军森严地守卫着,将围观群众控制在一丈开外。台上搭了个棚子,算是看台,里面除琼姬公主之外,还坐了好几个人,温玉认出了胡卢王和礼部尚书大人,八成是来做评委加见证人的。
温玉上台之后,琼姬公主打量了她一番,又盯着她坐着过来的马车看了好一阵,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盛阳侯爷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温玉微微一笑,说道:“侯爷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有失体统,还是低调些好。”
琼姬公主看着温玉的目光猛然一利,冷声说道:“温玉,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当初将和离书送到我处,让我助你出城的是你,如今坚决要与我相争的又是你,你这女人如此反复,真是太可恨了!”
温玉说道:“这多半还是公主的原因。侯爷不想娶公主,公主却再三逼迫,侯爷无奈之下,只能以复婚来躲再婚,所以就不得不逼迫于我。我为了平静的生活,又不得不站出来与公主相争。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我不复婚,公主也不招他做驸马,大家相安无事,如何?”
琼姬公主还没说话,马车里的宋懿行脸色先变了,虽然知道琼姬公主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他还是恨恨地捶了下垫子,心里暗骂道:“好你个温玉,刚刚说得好好的,一转头就给我换词,回头有你好看的!”
琼姬公主自然是不答应了,不然她也就不会设今天这个比赛擂台了。“事到如今,如果各退一步,就此作罢,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既然温小姐也接了战帖了,那今天就不要再萌生退意。我们好好地来比一比,让天下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
“既然公主坚持,那就只能如此了,不知公主想要比什么?”
琼姬公主说道:“我们既是争夫,自然是比贤惠。而且入乡随俗,我既入朝和亲,自然是要遵循你们这边的风俗,那就从妇德、妇容、妇言、妇工中挑三样来比。”
“行。”温玉一口应下,随即又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样,由我来挑比哪三样,然后由公主来拟比赛规则,如何?”
琼姬公主自然不会把决定比什么的权利放给温玉,毕竟温玉有几项的优势太明显,她绝对是比不过的。但是又不好把所有的决定权都握在自己手中,那样不公平得太明显了。所以,沉吟片刻之后,琼姬公主说道:“那还是这样吧,你我各选一样,最后一样由礼部尚书上官大人来决定,可好?”
温玉又不傻,这最后一样说是交由上官大人来决定,到底还不是由琼姬公主说了算?所以按这个方法来的话,也即是说这场比赛中,琼姬公主有着三分之二的绝对决定权。温玉说道:“我没意见,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我选定的两样,规则都由对方来决定,如何?”
琼姬公主一想,不就是交换一下自己所选项目的比法么,无伤大雅。只要第三样的绝对决定权在上官朗那里,她就比温玉多一半的胜算。议定之后,双方各自归席,一柱香后公布自己所选的项目。温玉刚回了座,便让紫菱回马车那看看。紫菱去了不多时,便带了话回来:“小姐,侯爷让小姐选妇工,比赛描龙绣凤。”
温玉轻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四德之中,她也就是这一项占有绝对优势。
“另外,侯爷还说,琼姬公主所选必是早有准备,有意为难小姐的。小姐拟规则时不妨从严。”
“嗯。”温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柱香的时间转瞬即到,二人再度聚首。琼姬公主选的是妇言,温玉选的自然是妇工。温玉问道:“先比哪一样?”
“先比我选的。”琼姬公主也不傻,温玉既然特意提出规则由对方拟定,必定是要在规则上动手脚,她当然要探探虚实。
“昔有才女子作《女诫》,为后人引为经典,为女子修身行止之准则,身为女子自当时刻谨记心中。所以第一样,我们就来比一比对于《女诫》的熟悉程度吧!”
温玉闻言,心里闷哼了一声。在前朝,《女诫》确实风行一时,但在本朝,已经少有家族还奉行那一套。尤其是京城里的贵族女子,有哪一个是如《女诫》中那般谦卑、谨慎立世的。京城里的大学堂,除了武科,女学生学的东西与男学生,都是一般无二的。只有在家里,有些治家严谨的老夫人会要求女孩儿背《女诫》。但温玉祖母、母亲都早亡,自小只有一个父亲在身边,自然是没有背过这个东西的。琼姬公主提出要比赛对《女诫》的了解,乍然听起来,像是她在迁就温玉,其实她还是占大便宜的,因为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比这个,必定是早早地将全文背了起来。而温玉却是毫无准备,被来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比赛规则的制定权,在温玉这儿呢!温玉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公主说得是。《女诫》为女四书之首,为女子修身之典范。我朝女子自会识字,便会读《女诫》。《女诫》一文,不过两千一百七十四字,早已经烂熟于胸。倘若光是比赛背诵,怕是难决胜负。”
琼姬公主闻言,脸色不由紧了紧。她本以为温玉就算读过《女诫》,也是背不熟的,但温玉这会儿说得言之凿凿,连全文多少个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不成,她估算错了?!
“那你要怎么比?”
温玉抿嘴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倒背如流’。若是文之内容时刻铭记于心,谨付于行,自然能够倒背如流。今日我们就来比一比,倒着背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输赢
“谁能够倒背如流,就谁胜!有一柱香的预备时间。”
“好!”琼姬公主终还是应了下来。她自下战书伊始,就打定主意要与温玉比赛背《女诫》,半个月以来,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而温玉那边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她不信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她都还能输?假如温玉真的能在这样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倒背如流,那她也甘愿认输!
当然,温玉也不可能倒背如流,她方才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在京学时,她在书楼泡了那么久,自然是见过《女诫》之书,却没有背过,只是随手翻了两下,粗粗看了两眼。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对于书中对女性所作的条条规范和约束,是相当排斥、并且敬而远之的。她方才谎报的字数,也只是估摸着以那本书的厚度而言,大抵上就是两千多字。但既然要打肿脸充胖子了,自然要充得像一点,就随口报了个精确到个位的数字。这个年代又没有电脑统计字数,她不信琼姬公主会那么无聊数过全文的字数……果然,琼姬公主被唬住了,以为她真的对《女诫》一书了若指掌,从而忽悠到了一柱香的温习时间。一柱香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对于应试教育制度下长大的温玉来说,却也能速记很多东西了。
尚书大人遣人送了《女诫》一书过来,温玉赶紧翻到最后一页默背,不论如何,她得背个几句下来先。琼姬公主那边也在抓紧时间背,这书又不是回体诗,倒背起来拗口得很。宋静招了招手唤了紫菱过去说悄悄话,紫菱会意过去,然后回来拊到温玉耳边传话:“小姐,侯爷说,虽然是说谁背得出来谁胜,但是到时候若是两人都背不出来的话,怕是要以谁背对的句子多少来分胜负。这样后背的就占优势,琼姬公主十之八九会让先。不如将计就计,我们先背,然后在第二或第三句开始……”
温玉听完之后,不由地暗自慨叹,论起心眼之多来,真是完全得比不过宋懿行啊!
一柱香过后,尚书大人派来的人将书收了回去。琼姬公主问道:“谁先背?”
她这么问,自然是想让温玉先。倒着背,必定背不了几句,这种情况下,必是后背的一人占优势。前一人在背时,后一人可以跟着背一遍,然后在其后多加一句,就能稳操胜券。岂料,宋懿行就是算准了这点,建议温玉先背,在背的时候,却故意将倒数第二句的“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背成了“矣和以足,者二凡斯”,悄悄地将“凡”字与“斯”字换了个位置。温玉还装作思索下一句的样子,将这一句重复背了三遍。温玉磕磕绊绊地将第四句背出来之后,就不会背了。
琼姬公主不由嗤笑了一声,她还真当温玉能够倒背如流呢,却原来也不过于此,倒是将她看得高了。如此一来,琼姬公主自然觉得这一场自己已是胜券在握。不想,当她背到“者二凡斯”之时,温玉忽然出声说道:“错了,该是者二斯凡!”
琼姬公主被打断后,与她理论了几句,发现确实是错了,但是想继续往下背时,却已是没了头绪。琼姬公主不由气恼,斥责温玉是故意下套子绊她。但温玉却称她也是自己背了之后,才想起背错了的……谁让她非要跟着她背呢!
两人都没背出来,又都错在相同的地方,所以这一场只能判了个平局。第二场比的是温玉选的刺绣,她提出要绣凤凰,由琼姬公主来定规则。经了上面一场,琼姬公主自然也洞察到了温玉的作战计划。别人的场子里,尽量造平局,自己的场子里,则全力取胜。既然第一场,温玉自知背不过她,便严苛规则,使两人都完不成,弄了个平局。那么这一场,她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也赢不了谁,再造一个平局,等到第三场,还不是她说了算。二平一胜,赢的还是她!
“书上说:飞针走线时人会,两边绣过却还稀。说的便是刺绣技艺到精湛之处,能够飞针走线,针线如同自己长了眼睛、生了脚一般地在布面上跑,速度极其之快。今天我们就来比一比谁的技艺比较精湛,以一柱香为限,谁能绣出完整的凤凰,就谁胜。”
温玉心中念头一动,已经有了主张,便复问道:“只要是完整的、是凤凰就成?”
“对!”
“好!”温玉一口应下。
琼姬公主却嘴角轻扬,仿佛已经看到温玉落进了她的套子里。侍从们搬了两个绣架上来,温玉过去坐定之后,方才看到有人在前方的香案上点起了两枝细香。一般而言,用来计时的香都是那种细细长长的香,一枝烧完,估计是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就是刚才那一场,一柱香的准备时间,用来计时的也是十五分钟的香。而现在点起的,却是宫中用的小细香,一枝就只有五分钟左右!五分钟绣凤凰,除非是神仙,不然连个凤凰爪子都绣不出来,怪不得琼姬公主会露出那样的笑意。不过,对于温玉来说,五分钟,加加速,也可以了!
小细香烧得很快,刚闻了起些香味,便已经烧尽了。琼姬公主似乎一早就放弃了这一场,只要白色的绸布随便扎了两针,时间一到,便奔过来看温玉的。一看,却是傻了眼。只见温玉的缎子上龙飞凤舞地绣了“凤凰”二字,绣的时候还是用的三股金线夹着一股红线并一股蓝线绣的,乍一看,还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感觉。温玉近来一得闲,就为玩具店做小布偶。几年下来,她的绣工虽然称不上精湛,却也是中规中矩,在针脚上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的。
见琼姬公主不说话,温玉扬扬眉,呼着气说道:“时间真够紧的,还好我将线抽掉了两股,险险完成。”
“完成?你绣的这算是哪门子的凤凰?”琼姬公主自然不承认。
温玉轻声笑着说道:“这……只要识字的人,都会认得这是凤凰吧。”
“你……”琼姬公主被她暗中嘲讽不识字,更是气上心来。
“好了,这一场,温小姐胜。”胡卢王开口了。
“父王!”琼姬公主对于胡卢王在这个时候却偏着外人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她这个不能算!按照规则,这一场,顶多也只能算是个平局!”
胡卢王说道:“这次比的是刺绣,你看你绣了些什么?”虽说这次琼姬公主也是想为难温玉,造第二个平局以待第三场,但是她却疏忽了,这两场看着相似,实质上却是大相径庭。上一场比的是背书,你横着背竖着背,都是背,无非是你的声音大一点,她声音好听一些,这些都无关紧要,与“背书”的实质并不相干。但这一场是比刺绣,就算两人在规定时间里都没有完成,却还可以比绣工、比针脚、比构图……琼姬公主的瞎绣几针,完全就是不战而自败啊!
琼姬公主无言反驳,尚书大人便也起身宣布了温玉胜,然后说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他来拟第三场的比试。三场比了两场,温玉一平一胜,基本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温玉一身轻松,借着喝茶的机会,回到马车里向宋懿行汇报战绩。
宋懿行记着前仇,不满地拧了一把温玉的脸,故作“恶狠狠”状,警告说道:“什么叫作‘各退一步’,就算琼姬公主真的答应了,你也别想逍遥快活!”想到她在洛城过的那逍遥快活的日子,丢下他在京城里独自懊恼郁闷,他心中就有一股“暗恨”。
温玉推开他的手,说道:“这是心理战术,叫作‘置以死地而后生’。先表明我对这场比赛并不在意,输赢都无所谓,在乎的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冥冥之中,我没了心理包袱,她却要背负双重的,我的胜算自然大一点。”
宋懿行自然知道她是临时胡诌,却也不去戳破她,只叮嘱说道:“第三场,好好比,别掉以轻心。若是输掉了,成了平局,怕还是会出什么妖蛾子!你总也想过个安乐年吧!”
温玉轻轻“哼哼”地两声,应诺中带着缕缕的不情愿。宋懿行知道自家娘子这是赢了一场而处于傲娇状态,便将车帘起了一条小缝,往人群外围指了指。温玉看了一眼,不由失声唤了声:“爹爹!”
“岳父大人特意告了假过来,娘子可别让他失望而归。”
“就知道用我爹来拿捏我!”温玉有些生气地在他臂上拍了下,掀帘跳下车去。宋懿行却一下子拉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娘子,三日后的婚礼,只能是属于我们的。一定要赢。”
这话落在温玉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起了些涟漪。唉,这个男人,总是如此恳切……她分辨不出这是假的,那就权且当作是真的吧!应了声“知道了”,便抽回手,匆匆回了台上。
温玉刚走一会儿,便有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来到了车前,恭敬地说道:“侯爷,上官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宋懿行不由抬了抬眼,心中暗道:“不是吧,难道这第三试,与他有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安心
宋懿行被请上了台,进了看席之后,看席上的帘子便全部垂了下来,将里面隔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而宋静则被要求等在看席之外,宋静远远地看了温玉一眼,温玉便觉出不妙了。看来这第三场,又要难了。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座席上起了一道帘子,出来的是礼部尚书上官朗。“虽然说,娶妻当娶贤,但是夫妻之间,最难得的是心意相通。第三场的比试,就由盛阳侯爷弹琴,琼姬公主与温小姐来听曲辨意。若是哪一位所叙的曲中涵义与盛阳侯爷事先写下的一致,那么谁便是他的知音之人,也即是这一场的赢家。”
闻言,温玉不由抬眼看了琼姬公主一眼。心想虽然她也没怎么听过宋懿行弹琴,但是再怎么说她与宋懿行在一起的时间比琼姬公主要长久得多,而且她也更了解他一些。上官朗出的这题倒是没有为难她,反而让她在一定程度了占了绝对的优势。
正待应下,却听得琼姬公主问道:“温小姐,你方才说你无意与我相争,之所以接下战帖,是因为盛阳侯爷逼迫施压于你?”
温玉想了想,应道:“是说过。”
琼姬公主点点头,说道:“前面两场,我一平一负,这一场就算是赢了你,也是个平局。所以,这场我就不比了,我与盛阳侯爷的婚事直接作罢。至于你们的婚事,就由这第三场来决定吧。你若分辨得出来,那么三日后,你们重新举行婚礼。若是分辨不出来,那准备好的婚礼,就取消了罢!”
温玉闻言,有些惊异地看看琼姬公主,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主动退出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琼姬公主的考量。照此情形硬磕下去,温玉是赢定了。不如以退为进,赌一赌温玉的心思。倘若温玉真的不愿与宋懿行复合,那么婚礼取消。虽然她与宋懿行成不了,但宋懿行也娶不成温玉。而且此番也算是温玉当众拒绝了他,他也不好再缠着不放,今后他们就各走各的,各不相干了。而她与宋懿行呢,男未婚,女未嫁,总还是有可能的。
上官朗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一场,就只考验温小姐一个人,要么平,要么胜,结果直接关系到三日后的婚礼是否取消。温小姐可有意见?”
“没有。”温玉回答得很干脆,但是心底却是一片彷徨。没想今日之势峰回路转,决定权竟然完全落在了她的手上。倘若胜了,她与宋懿行“破镜重圆”,在民间是传为佳话一桩。但是对于这一段她自己“争夺”回来的婚姻,将来若是再有什么不顺心,她就无法再提和离之事了。倘若负了,那她与宋懿行之间,也算是到此为止,大家分道扬镳了。
到底是要胜呢,还是要负?
温玉心里踌躇着,忽然看到人群外围马车上神色焦虑的温如韬,心中隐隐有了决定。继而又哂然而笑,宋懿行的琴都还没弹呢,她在这里纠结什么?她可不是精通音律的主,说不定是对牛弹琴,她完全听不懂呢!
温玉自嘲地笑笑,对上官朗说道:“大人,可以开始了。”
上官朗点了下头,便回了看席。在他的身影没入后不久,帘子后面便悠悠地响起了一阵琴声,悠扬婉转,如清风拂面,又如渔歌唱晚,格外动听。温玉倾耳听着,心里不禁一阵苦笑。果然,还真是对牛弹琴啊,她连这首曲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悲摧。心想,宋懿行啊宋懿行,可不是我不想我们在一起,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你说你平日里偶尔也会抚琴,弹首《江南春晓》或《春江月夜》之类的曲子,今天你不挑熟悉的弹,弹个我没听过的做什么?
转念一想,温玉忽而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是不是宋懿行也不想与她复合,他只是需要她来帮他平脱琼姬公主?现在琼姬公主自动退出了,那作为“棋子”的她,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所以他才弹首她没听过的曲子,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她答对。想到这里,温玉心中不由一苦,她还真是相信有这种可能性的。
这时,曲调一转,清清淙淙,如泉水叮咚。细细潺潺地,轻绵不绝。温玉忽而觉得这个曲调有一点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在哪里呢?
宋懿行弹过?不,他绝对没有弹过。宋懿行并不是那种风雅之士,弹琴的次数寥寥可数,他的消闲活动,多半是看书和下棋。那是谁弹过的?温玉将认识的、身边会弹琴的人一个一个地排查,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了!这首曲子,是那一年在西山猎场时,谢雨涵弹过的!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宋懿行找她说话,有狼从她的背后袭击,是站在对面的宋懿行救了她!他带着她滚到了一边,狼被及时赶来的侍卫射杀。他被吓得脸色发白,她却因为没有正面看到狼,而无知无觉。刘朝绪他们都说他最胆小了,肯定被吓坏了,所以大家公推了琴弹得最好的谢雨涵到他的院子里弹琴给他听,帮他缓神压惊。当时弹的正是这首曲子!
宋懿行为什么不选平时弹的,反而选这首?难道是想让她想起当初他救她的事情?他是想说明在危险的时刻,保护她、救她,是他本能的反应,他对她是不同寻常的?
论起来,宋懿行确实救过她一命。但是这件事情,之后他几乎没有再提起。甚至于救她之后,没过几天,他就过来说了许多欠揍的话,让她对他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反而平添了许多对他的厌恶之情……这个家伙,是不是太习惯于伪装自己、脸上戴了太多的面具,反而别扭得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了?
“温小姐。”上官朗的声音将温玉从神游天外中唤了回来。“一曲已毕,温小姐可曾听出盛阳侯爷的曲中之意?”
温玉望着那隔开二人的帘子出了会神,在上官朗的再次提醒下,方才醒过神来,定定神,缓声说道:“曲中之意,唯有二字,是为——安心。”
是的,安心。
当初在西山猎场,他为救她受了惊。他们公推谢雨涵去弹琴,是为了帮他压惊,让他安心。如今时隔多年,旧事重提,是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意,让她安心,让她相信,他真的是一片真心。
若是猜错了,也即是说明他待她并非真心,那也无话可说。
上官朗看着温玉,微微颔首。从袖管中摸出一张卷好的纸,当着众人的面徐徐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安心”两个大字。
“温小姐胜了,恭喜。”
温玉定定地看着那白底黑字,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宋懿行欣喜地掀帘,大步奔走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方才幽幽地醒过神来。
对了……竟然猜对了!
“玉儿!”宋懿行伏在她耳侧低低地唤,显然也激动异常。天可怜见,方才琼姬公主的突然退出,可把他吓了个半死。怕温玉会一时想差,故意输掉。后来又怕温玉想不起这首曲子,辨不出意思。暗恨自己为什么一直将当初下意识之下的救人行为引以为耻,这些年来一直刻意地回避着这首曲子。若是温玉真的想不起来,那情况可真有够糟糕的。不过,幸好,幸好。
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围观群众们不由拍起手来,为二人道贺祝福。上官朗也从席上下来,说道:“恭喜二位了。本官这就进宫去向圣上回话,二位也请回府等候圣旨吧。”
“多谢尚书大人。”
“温玉,你!”琼姬公主这才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忿忿不平。
胡卢王让人拦下她,说道:“输了就是输了,胡卢国的女儿没有纠缠不清的道理。回去了。”
温玉总觉得胡卢王最后说的“回去了”是与她说的,不由跟上一句,唤道:“胡卢王、舅舅……”这熟悉的称呼,如今唤来,却是如此生涩。
胡卢王回过头,看着她,伸出手指了指前方笑道:“往前看,不要回头。”然后淡然一笑,转身带着琼姬公主下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往前看,不要回头。”温玉在心底喃喃念着胡卢王说的这句话。
宋懿行见温玉望着胡卢王离去的方向久久地出神,料她又想起刘宜光了,不由心生不悦,不冷不热地说道:“看什么呢,人都走远了!”
温玉回眸瞥了他一眼,说道:“回去了。”便径自下了台,却没有回他们乘来的马车,而是去了温如韬那一辆。
温如韬以为温玉是来报喜的,高兴得合不拢嘴。父女俩高高兴兴地说了一番话,然后,温如韬便发现宋懿行没有跟过来,而且温玉上了车便不动了。心想这两个冤家,不知道又闹什么矛盾了!当即便称自己这车是准备去任上的,将温玉遣回了宋懿行的马车。
二人同坐车里,相顾一眼,同时“哼”了一声,背向而坐,谁也不复理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终章 狗狗一家亲
马车辘辘地行驶在回城的路上,刚刚获得比赛胜利的夫妻俩却不但没有因此而欢欣庆幸,反而相背而坐,谁也不理谁。温玉横了宋懿行一眼,心里不免忿忿。这家伙,需要她帮他解围之时,便甜言蜜语,如今大局定了,倒又与她计较起来了?
温玉轻哼了一声,倾身过去,伸手将车帘起了一条缝,柔声说道:“张叔,先去下瑞王府。”话音刚落,宋懿行果然立即掀了另一边的帘子,说道:“直接回家。”
温玉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宋懿行自然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心中暗暗不爽。现在她倒是明白他的心意了,却也知道用刘宜光的事来堵他了。不过,这里的事情告了一段落,刘宜光也呆不了多久了。他暂且再忍几天,等刘宜光回去了,就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了,看她怎么“嚣张”!
暗暗打定主意,便欺近身去,揽过温玉柔软的腰肢,软声说道:“娘子,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今后我们真心相对、好好相处,就别再故意给对方添堵了。”
温玉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
“呃,难道被看穿了?”宋懿行虽然心里起了嘀咕,但面上却是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温玉想了想,勉强答应道:“那好吧。”
宋懿行温香软玉在抱,又想到她听完琴后说出“安心”二字那一刻自己心中的动容,不由心头一热,便想温存一番。温玉拍开他的手,责道:“注意场合,别乱来。现在我们还没成亲呢,这是不合法的!”
于是,宋懿行也只能亲两下解解馋了。见温玉一副淡定的模样,心中不免郁闷:“娘子就不想么……我们都这么久都没有温存过了……”
“一点都不想。”温玉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宋懿行大受打击。温玉回眸看看他,看他的神情,估摸着他是误会她一点也不想着他,便解释说道:“谁让你一点都不温柔,痛死人了!我又不是受虐狂,当然不想!”
温玉这么一解释,宋懿行却是更受打击了,暗暗咬着牙下决定,回头的新婚之夜,一定要好好表现,找回自己的场子!
婚礼的一切准备是事先做好的,只是新娘换了人。而温家方面,由于是再婚,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特别准备的,只是将之前从宋家退回来的东西,悉数再度送了过去。由于原本是按照皇家婚礼准备的,格外盛大。因为新娘的更换,去除了一些祭祀之类的繁缛礼节,倒是与第一次成婚时要省心省力一些。
外面宾客满堂,宋懿行还在外面接待客人,温玉独自坐在熟悉的新房里,啃着一早就藏在袖袋里的糕点。这成婚,她可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自然不会让自己被饿到。只是没想到,两次成婚,居然嫁的是同一个人,这也是挺囧的一件事情。不过所谓事不过三,既然还是决定了这一个人,今后便好好过日子,不再想其他了。
夜到中宵,宋懿行才回得房来,带着一身的酒气,步履也有些不稳。温玉咕囔了一声:“酒量差,就不要喝那么多。”宋懿行“呵呵”笑笑,说道:“大喜之日,别人的敬酒总是要喝的。”
宋懿行摇摇晃晃的过来,掀了温玉的喜帕。温玉见他躬着身子,来回摇摆,不由“噗哧”笑了一声。作为新嫁娘的温玉,今天自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笑之下,自是百媚横生。宋懿行看得心中一荡,便欺身抱了过来。温玉连忙拦住他,说道:“脸上的妆还没卸呢,你想吃胭脂啊?!”
“呃……”宋懿行微微一顿,继而笑着说。“尝尝也好。”
“没正经!交杯酒还没喝呢!”温玉轻责一声,率先起身坐去桌前。宋懿行乖乖地跟过去喝了交杯酒,酒杯还没放下,却见自己的小妻子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几张纸,推到了他的面前,顺道将笔墨也挪了过来,温声说道:“先把这个签了。”
宋懿行低眉一看,好啊,竟然又是一份婚姻协议。不过内容上,与之前那一份完全不同。第一条,真心相待,诚信婚姻。要忠于对方,不得有任何欺瞒。第二条,女士优先,做丈夫的要多让着妻子一点,不得与妻子吵架,若是冷战了,要主动做先道歉的那一方。第三条,妻妾不共存,要纳妾,先休妻。倘若有了孩子,孩子悉数归女方所有……
看到这里,宋懿行不由蹙了蹙眉:“娘子,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虽然他有些初醉微醺,但脑子还清醒着呢!“前面两条就不说了,第三条,如果两个孩子的话,至少也应该是一人一个吧?”
“我生的,当然全是我的。”温玉轻哼了一声。“有本事,你生一个,我不跟你抢。”
在这件事上,宋懿行辨不过她,干脆借酒装疯。温玉抿着嘴笑笑,说道:“不签啊,也行。”说着,她便提笔醮墨,模仿着宋懿行的笔迹在落款处徐徐地写上了他的大名。然后还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取出一方小巧的印鉴,呵了两下气,盖上,赫然正是她假造的那枚盛阳侯的印。
“你……”宋懿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见她笑盈盈地将和约折起来,准备收好。“给我!”宋懿行连忙扑过去要抢,温玉自然躲着藏着不肯给他,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在新房里你追我赶地打闹了起来。闹着闹着,便闹到床上去了。红绡帐下,洞房一夜春暖。
婚后,不几日,便是新年。因为知道刘宜光他们尚未回国,在准备年礼的时候,温玉还特地往瑞王府送了一份。宋懿行得知后,虽然没有阻止,但温玉却也看得出来,他盯着分明紧了些,连送了些什么东西,都一一探查过。瑞王府的回礼很快就回来了,除了一些胡卢国的特产之外,还有一封信,是刘宜光写给温玉的。
信上说他们正月初五就启程回国,琼姬公主也会一并回国,会换一位公主前来和亲。和亲对象也已经议定了,是为福安王世子刘宜清。还有就是,这两年间,他的病,已经基本上治好了。
在旁边偷看的宋懿行顿时变了脸色,温玉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看他,说道:“既然这样,应该多送一份礼,庆贺宜光身体早日康健。不过宜光现在身份绝密,此事不能走漏风声,还是得亲自走一趟才行。”
宋懿行连忙说道:“娘子去瑞王府有些不太合理,还是由为夫去吧。”
温玉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点点头说道:“我再写封信,一道儿送去。”
宋懿行迟疑了一下,应了。
温玉准备了些礼物,大多是本地的特产,还有些自己制的玩偶和游戏道具,胡卢王、刘宜光、琼姬公主三人都有,另外还写了封信,交给宋懿行,嘱咐他亲手交给刘宜光。
宋懿行义不容辞地应了,坐上车,驶出一段路后,便毫不犹豫摸了信出来,拆了开偷看。却只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小狗,去五福楼买些水晶肘花,早些回来。
看着清秀端丽的一行字,宋懿行不由地哂然失笑。或许他与她之间情份,从他当初拿到那封写着“偷看是小狗”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只是谁也没有觉察到。
盛阳侯府里,温玉坐在窗前,看着宋懿行拎着五福楼的油袋子进来,不由抿嘴轻笑。果然啊,这生性多疑的家伙还是偷看了。这可是违反了他们之间的“婚姻法”的,是不是该罚他去跪搓板呢?
正月初五,胡卢国一众人离京回国。温玉坐在五福楼三楼的雅间里,目送着那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出城。那车队里,有着她曾经深深喜欢着的人,只是如果却是越离越远了。这不能怪天意弄人,怪只怪她不够爱他。若是当初她可以为了他抛下这边的一切,追去胡卢国的话,或许,他们也能很好在一起吧?
只是,她抛不下。而他,也回不来。
见温玉出神,宋懿行揽上她的腰,仿佛在昭告他的所有权。温玉回过头,看着他笑,说道:“小狗,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了!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撮合绪哥哥和小凝?”
“嗯……”宋懿行指指自己的脸颊,温玉会意在他手指之处轻啄了一下,宋懿行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方法多的是,比如……”
“比如什么?”温玉问道。
宋懿行扬扬下巴,用手轻点自己的唇,示意温玉献上香吻,他才肯继续往下说。温玉见他得逞一次,居然还得寸进尺了,便一下子扑过去,咬住他的下唇一顿啃。
“有这么咬人的么,你才是小狗!”宋懿行虽然这么叫着,但很显然他还是很受用的,很快就将主动权掌握了过来。
“喂,窗没关。”
“关上!”
温玉挣出身来,朝着车队远去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然后退回身,将窗关上。“吱”的一声轻响,格外悠远绵长……
(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