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寄生虫》 第1页 [悬疑惊悚] 《活人寄生虫》作者:细胞分裂【完结】 ☆、楔子 楔子 “烧了他!烧了他!!!” 黄昏惝恍,一个衣冠褴褛的男人被捆绑在石柱上,头髮凌乱,面容憔悴,身上皮开肉绽,伤痕累累,残破的衣裳血迹斑斑,脚下是堆积散满灯油的干燥柴薪,周围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旁边是一小堆篝火,冉冉的火焰在人们的脸上跳跃,在瞳仁里焚烧,在篝火不远的轱辘后,蜷缩着一个刚谙人世的小孩,一双惊慌的小眼睛瞪大着,瑟瑟发抖,眼前即将发生的惨景看得一清二楚。 诅咒,谩骂,唾弃,不堪入耳的攻击谰言充斥着这个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没有能再吭一声,一滴鲜血和汗水掺杂从黝黑的脸颊上滑落,滴到脚下的柴薪里,他重重地喘了口气,知道死期已近,垂丧着脑袋,乱发里是一双臆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 夕阳匿迹,遥远的天际沉重阴霾,没有一丝风。 杀戮的戾气凝结掉附近的空间,一条生命即将随夜幕降临而消逝。 一个穿着背心的汉子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熊熊燃烧的柴干,周围人顿时欢唿雀跃,统一的口号喊得山谷音绕,躲在轱辘后面的孩子瞳孔放大,他害怕到了极点,黑瞳里映出汉子魁梧的身影,走动了几步,将火把丢到干燥的柴薪下,浸有灯油的地方勐然腾起一团火焰,很快就把石柱上的男人半个身子湮没掉。 随着男人竭斯底里地叫喊,脚上的裤子急遽被烧掉,紧接着皮肤变得焦黑干瘪,下半身撕心裂肺的剧痛灌入神经,他连喊的声音都颤抖了。溅上来的火焰瞬间烧没了他覆盖在脸上的发梢,一张狰狞的脸如挣脱出茧的怪物抬起,疯狂摇摆着,但是身上的铁链将他绑得无法动弹,他把牙齿扣住,没有再叫喊,而是死死地瞪着血红的双目扫视周围的每一个人,咬牙切齿忍受巨大的痛感。 嘈杂的人群顿时噤言,目不敢直视。 火蔓过男人的眼睑,睫毛被烧掉,眼睛里面的液体被蒸干,直到瞳仁像烤鱼眼一样灼热发白,他还是这么怒气腾腾地瞪着瞎眼俯视众人。三分钟后,他突然爆发出一声震摄人心的怒吼:“你们都不得好死!!!”随即头一垂,死在了大火中。 “耿泰,耿泰呀……”一个抱着刚刚生下的还带着血水和羊水婴儿的妇女撞撞跌跌地沖入人群,喊着男人的名字,想要看一眼被烧死的丈夫,便有人朝着她大喊:“快看,他的家属,肯定也感染麻风病啦!” 人群里又骚动起来。 女人下身沾满了血,婴儿的脐带竟然是自己挣扎着扯断的,算是自己为自己接了生…… “打死她!”又有人吆喝。 不用多少句怂恿,立即有人举起木棍砸在妇女的头上,登时血流如注。妇女很快被打倒,她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婴儿,不让棍棒落到婴儿的身上,婴儿在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不要打我妈妈!”躲在的牛车轱辘后的孩子突然也沖了出来,朝殴打妇女的人群撕咬。 “这里还有个怪胎,都打死他们!”随即人们发现了那个小孩,一半的棍棒如雨点般倾泻到小孩的身上,他直接倒地。 “翔儿,翔儿……”妇女看到孩子被打倒在地,顾不得满身伤痕,挣扎着想过去也把孩子揽到自己的怀里。一棒子砸在她的左耳边上,骨膜都破碎了,殷红的血从耳膜里涌出来,脑袋嗡嗡响。 妇女开始癫狂起来,她趴在地上,拼命地朝众人的脚张嘴就咬,人群躲闪连连。她抱着婴儿滚到篝火旁边,抓起一根已经烧到根部的柴火攒在手里,手掌的虎口处都触到了通红的炭上,闻得一股皮肉的烧焦味,但是她已经没了痛觉。她挥舞着火棍沖向殴打孩子的人群,人群敞开一个空地。 地上的孩子抱着头,身上红肿,许多地方发青泛白,黯黑色的棍印比比皆是。 “翔儿!”妇女喊着孩子的名字叫他赶紧起来。小孩差点被打成脑震盪,站都站不稳,抓着母亲的裤腿缓缓撑起来,红肿得恍惚了的眼睛里是人们赶尽杀绝的憎恨,还有母亲在生死徘徊间拼命做出的反抗。 妇女一边用火棍驱赶人群,一边与孩子逃命,踉踉跄跄地没走几步远,凶神恶煞的人群很快就赶上来了,妇女一看路边一甘蔗地,她便揽着孩子往地里跑去,同时把火棍点燃了田里的的甘蔗叶。 燃烧的地方隔绝了追赶的人群,还是有不少人从甘蔗地的另一个钻进来对他们穷追死打。 剧痛的耳膜边只感觉耳边隐约都是怒吼的人,妇女把火棍攥得死紧,接触炭火的地方都被皮肉盖灭了,烫焦的筋肉黏在木棍上。她疯狂地到处点火,连自己都分不清逃跑的方向,烟燻得她眼泪直流。 “妈妈,这边跑……”孩子带头朝一个方向趔趄地窜去。 妇女转身想跟着孩子跑,突然,她力竭倒地,手中的火棍落在地上,把头附近的甘蔗叶点燃了起来,火焰很快把三人隔开来。灼人的火焰烫得小孩一直往后缩。 “翔儿……”妇女坚持到现在算是极限爆发力量了,她肺里吸进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此时她仍然做出最后一把努力,将怀中的婴儿朝孩子伸去,想让孩子把婴儿带走,却是头一歪,永远地保持着这个寻求生机的姿势倒在了地里。 第2页 “妈!”噼里啪啦的火焰很快吞没了她,小孩子哭喊着叫妈妈,但是他已经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湮没在了大火之中。 夜幕降临,阴翳的天际边火光沖天,蔓延的火舌延伸到了一个山麓边,直到夜里才逐渐熄灭…… ☆、第一章 亡魂攫命传言(1) 第一章 亡魂攫命传言 几十年后。 青甾村,一个人口兴旺,香火鼎盛的村寨,一百多户人家,上八九百号人口,虽然地理位置极其偏僻,属于群山环绕的偏僻村寨,交通不便,多山路,但是人们自古以来与世无争,安居乐业,有自己的独特的风俗习惯,可以农耕渔牧,自给自足,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可是,这个昔日热闹的村庄悄然缄默在一场突如其来的亡魂攫命传言里。 六月一天的傍晚时分。 夕阳浑浊,晚霞如鱼鳞。 许傅生把渔网朝肩膀上一甩,未干透的水珠们在他后背散出一片水雾,他耸了耸肩,俯身提起装着几只鲶鱼的水桶朝岸上走去,今天的收穫颇算满意。 映在水面上的天空被盪起的涟漪切割出一片片潺潺晃动的线条,宛如一副精緻的水墨画。 回家的路上,能闻到傍晚时分村寨飘着一股农家特色菜餚的香味,许傅生低头看了看水桶里的鱼,他可以为家人做上好几道菜了。 “阿生,阿生!” 照面走来一村民,见到他后直嚷:“还不快点回去,你儿子出事了!” 许傅生头一抬,是一起租鱼塘的洪乃实,洪乃实朝他做出赶快回去的手势,又补上一句:“你媳妇等急了!” 许傅生心一凉,揽紧了肩上的渔网,抬起脚跟哒哒哒快速朝家里奔去。手上提着的水桶跟着脚步的倥偬溅出了一路的水。 跑到通往自家的青石板小巷,路边有几个大婶谈话,隐约听到有自己孩子的名字,许傅生急得耳边唿唿生风,内心更是忐忑不安,儿子真是出事了! 刚进院子门口,就看到好些个村民围在自家门口,朝门内远远看着,面色沉重,翘首期待的妻子何玉红看到他就急哭了,直喊:“孩子他爸,快去看看小昱,他,他……”妻子急得语无伦次,亟亟地要过去拉住丈夫的手带他去屋里看儿子。 许傅生见此情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匡地丢下水桶,把渔网朝院子的篱笆一搁,光着脚板跟妻子朝屋内跑去。 “小昱,小昱……”许傅生喊着儿子的名字跑进屋里,第一眼就惊呆了! 屋子里,老村医吴博新正为孩子诊断,而儿子满身是血,手脚被麻皮捆绑住,但是手肘处和手腕处伤痕累累,被利器切得皮肉外翻,深及筋骨。孩子被困住无法动弹,脖子和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半眯着翻白,不时痉挛抽搐,在脖子和腮帮间,看出儿子曾用手上的麻皮绳子使劲地摩挲,粗糙的绳子把皮肤磨得红红的,有好多处都擦破皮了,溢出来的血迹在床单和衣服留下鲜红的斑斑点点,而身上其他地方,孩子本来粉嫩的皮肤上布满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带着血迹的刮痕…… 早上出门时,六岁大的儿子还淘气地去拔自己的的鬍鬚,还嫌自己两天没有刮掉的隐约长出稀疏的坚硬鬍鬚亲热时会扎着他的脸。而现在看到的哪还是儿子活泼可爱的面容? ☆、第一章 亡魂攫命传言(2) 许傅生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双腿发软地趴到儿子身边,双手手都颤抖着,看着儿子满身伤痕,都不知道碰哪里好。 “谁干的?谁?!我的儿呀……”许傅生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明显都嘶哑了。 “这是孩子自己弄伤的。”有人轻声告诉他。 许傅生一怔,看到儿子的指甲上确实塞着带血的肉屑,自己就犯煳涂了。 刚触碰到孩子额头上,便感觉孩子肌肤烫热,像是被火烤一般,他边细心地解开绳子边问安慰儿子:“儿子,别怕,爸爸来了,爸爸在这……” 许傅生解开绳子,把小昱的脸颊缓缓抱在胸口,扭头问村医:“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老村医吴博新摇了摇头,又把脸扭向了何玉红。 何玉红已经是涕泪交加,抽泣着说:“今早……” 原来,上午许傅生出去不久,小昱就跑去玩了,后来听有见到他的人说他跑去跟别家的小孩子们玩,直到午后时分,何玉红做好午餐准备叫回儿子时,整个屯里都没有发现儿子的身影,一遍遍找见了,都还是没有踪影,正是焦急的不知所措,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从天而降,有人告诉她,说:小昱疯了!小昱疯了!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呢?还没仔细问那小孩具体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小孩又急匆匆地跑来说:小昱正在用玻璃碎片去切自己的身体! 何玉红当时就吓坏了,即刻跟着小孩寻觅而去。 好在赶来及时,儿子只是划破了表面的皮肤,何玉红夺过了儿子手中的玻璃碎片,把玻璃碎片扔去好远。孩子没有割破大动脉,蜷缩在一墙角浑身突发性抽搐,又汗流浃背,语无伦次。此时儿子根本认不出自己的母亲,何玉红刚把儿子抱住,儿子便朝她身上乱咬…… 把孩子抱回家后,小昱开始咳嗽,痰带血丝,唿吸急促,不停地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尤其在脖子和腮帮那两块地方,差不多都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一道道鲜红的挠痕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第3页 何玉红拼命阻止儿子的行为,然后自己弄了些止血的草药,还有其他消炎的药膏涂抹上,又央人叫来了村里唯一的一个私人医生吴博新。老村医吴博新来看后,也是一直找不到最原始的伤口,孩子整个身体大半部分都红肿而皮肤溃烂,血迹斑点模煳,被玻璃划伤的皮肤上更是鲜血淋漓,他用水清洗了伤口,用了半斤的棉花才把伤口都清理干净,但是不久又有血液涌出…… 最后村医吴博新的初步诊断说是孩子只是被一种毒草或一种毛毛虫触碰到,孩子抓挠感染了全身,引起皮肤过敏。 吴博新用了消炎药加皮康圣液浓缩液涂擦受感染的皮肤,喷涂完药水后半个小时,孩子陷入了安静之中,只是嘴里开始说着胡话,发起了高烧,显然药水是起到了止痒的作用。 ☆、第一章 亡魂攫命传言(3) 一个小时后,孩子的病症又再次復发,而且来得疯狂,吴博新给的内服外敷药物全失去了作用,孩子变得更加暴躁与不可理喻,他首先用镰刀割伤了自己的手,又嗜血地把手上的血甩得满屋都是。 被何永红髮现的时候,孩子正在用一根筷子往自己的喉咙处用力戳着,这般极端的举动何玉红哪里见得?吓得她只好用一根绳子把儿子的手脚绑了起来。 听完爱人的讲诉,许傅生为儿子的病症心如刀割,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素日好端端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患上了这种怪症呢? 从孩子发病到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半天。小昱上午的轻微受伤的伤疤有些都已经结痂,但是由于是夏天,一些较深的伤口还是不断地流出水来。外面的村民都不忍心看,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不断地在外面摇头,为孩子的遭遇感到怜悯。 吴博新把许傅生拉到门外,两人嘀咕着什么,何玉红赶紧俯下身去安慰孩子,此时孩子已经是高烧近乎昏迷状态。 “吴大夫,你是我们村唯一精通治病的人,你告诉我,我儿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老村医吴博新脸色略带沉重,他只是轻轻嘆了口气作为回答许傅生的答案。吴博新是在村里当过三十年医生的人,其父亲曾经在镇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内科医生,后来下岗后他的父亲也就把一套医学技术传授给了儿子,父子俩在村里经常为村民治疗疾病,甚至家畜患病后也能一解一二,因此,吴博新在村里的名誉还是挺德高望重的。 此时他却是嘆了口气,许傅生能明显地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平时这个村医就如他们的活菩萨,医术高明,救死扶伤,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现在这个神仙却嘆气了…… “吴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啊?”许傅生宁愿他吭一个字总比嘆口气要强上百倍。 老村医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下声音来:“老许,不瞒您说,我在村里医治各种病症多年,我也是没见过这种类似癫狂的病症,孩子的思维现在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我不敢说孩子是得了什么病,但是有一点可能的是,孩子不是在今天发病的,而是在前些天,他就已经患上了这病症!” 许傅生大惑不解,蹙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可是,这些天我并没有发现孩子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 吴博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屋里高烧昏迷的孩子,继续说道:“刚才我重新仔细检查了孩子的身体,发现了一些异于平常的伤口,而且这些伤口已经是留下多时,多则半月,少则也有一周时间左右,伤口已经癒合,但是发现癒合的地方皮下组织呈酱紫色。外面新鲜的伤口都是孩子的抓痕,把旧伤口都刨开了,我差点没能发现。其他新伤口的血是红色的,血小板凝结得比较快,而那个旧伤口一直流出黯黑的血迹。” 这话听得许傅生大惊失色,他赶紧跑回屋里,根据吴博新说的状况看了看孩子的伤口,果真有几处极深的外伤下,看到被用棉花抹过伤口时留下的黑色血迹。 “吴大夫,你直接跟我说,孩子这……到底是什么伤口,能治好么?”许傅生忧心忡忡地问道。 “现在诊所的药物很有限……所以,我尽量吧……”吴博新即使这么说,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村里人听到许家孩子发怪病的事情不胫而走,不少人连晚饭都不吃,从四面八方挤到许傅生的院子里看究竟,然后三三两两站在一隅议论纷纷,没过多时,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许家孩子的怪事。 “听说许家孩子莫名得了一种怪病,翻着白眼,自己切自己的皮肤!” “那孩子失去了思维与意识,六亲不认,砍人都不知道!” “怎么突然有这种事?昨天我还见那孩子好好的。” “刚才我看见了那孩子,那个惨啊,浑身烂烂的,都是血!” …… 各种揣测以及好奇,担忧,添油加醋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小小的村落,这个突如其来的怪病的消息就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了,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越来越多的村民闻声赶来,将许家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第二章 怪病(1) 第二章 怪病 慈淙镇的中心医院里。 邢俞臻教授戴上橡胶手套,把口罩繫上。 头顶上没有手术灯,他打开了病床边上的窗口,一颗枯萎的菊花蔫蔫的插在一个可乐玻璃瓶子里,里面的水早已干涸。 第4页 □□的男人瘫痪多时,四肢瘦骨如柴,右手的血管上插着针管,头顶的点滴瓶沿着透明的输管缓缓流入一滴又一滴的药水。男人并没闭上眼,而是双目空洞地看着走在床头的医生,然后微微地翕合嘴唇,左眼的眼睑跳动了几下。 邢教授能看到患者的胸前上被衣服印出一排胸骨,打开的窗口射进来一些阳光,把男人胸口的病号牌照得清晰:龚明良,47岁,住院时间,六个月。 这个男人的旁边还有另一张床,墙壁的阴影完全笼罩在那张□□,看不清□□的人,但是每次有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总有一些飞虫从这个□□嗡嗡飞起,然后盘旋一番,重新落下。 这里的空气很浑浊,消毒了好多次,都不奏效。 邢教授想靠近一点看看这张床的患者,门开了,进来了一位助手,他便缓缓挺直了身子,回头看他。 “教授,咱们医院又多了一名患上怪病的人。”助手说。 “病症是怎么样的?”邢教授把手交叉放到身后,问道。 “眼眶发黑,双目赤红,口腔溃疡腐烂,□□都被排泄物感染而□□融化掉了……”助手低头看着手中记载的一本登记册说道。 邢教授朝他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这个描述让他一阵反胃,他的目光瞥到一张笼罩在黑暗阴影下的病床,随即移开。 “这段时间镇上患上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了。”邢教授说罢走了几步把打开的窗口关掉,拉紧,并把窗口上的插销插上。 “教授,你看咱们医院还能坚持多久……”助手深感最近医院承受的压力,他有必要听听教授的箴言。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邢教授抖了抖身上的大褂,走出了这间病房。助手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里面两张病□□的人,门把手一拉,门关了,在病房里面瘫痪躺着的男人突然目光朝着逐渐关去的门缝睁大了瞳孔,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缝隙里,病房里又覆盖上了黑暗。 在通往大厅的走道里。 “医生,医生,救救我儿子!”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医院门口传进来,医院里所有人都朝他看去。来人正是许傅生。 “快,快,送到急诊室里!”有护士指着一条走道向他喊。 许傅生抱着孩子便朝里面跑,走道上的人们纷纷避让,几滴血液从他们父子俩上身掉落,砸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扩散出一小滩扁扁的血槽。 “慢着!”邢教授伸手拦住许傅生。 “医生,我儿子他……”许傅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 邢教授隔着口罩,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来人,便吩咐道:“你,把孩子放下,衣服,脱了,去一趟消毒室。” ☆、第二章 怪病(2) 许傅生低头一看,自己伸手沾满了孩子的斑斑血迹,一时间手足无措。 “快去!”邢教授朝他挥挥手,口罩里吐出两个音量很大的字。 急诊室里。 邢教授把孩子身上的衣服解开,眉头上便蹙起一大团肉来——看来又是一例棘手的病症。 邢教授一直看一直摇头,助手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症。”助手说,“孩子的皮下组织都是酱紫色的,他的肌肉表层已经完成变成了死皮,死皮根本没有透气功能,那只能说明,他皮下的肉正在慢慢腐烂!” “这种病症的伤口永远不能癒合。”邢教授伸手按了按孩子的皮肤,表层立即陷进几个青白的指印,周围暗黑色的淤血被挤到一边。隔着超薄的橡胶手套,邢教授也能感到孩子皮肤的灼热,像是体内被焚烧融化掉了,连血肉都是烫热的。 收回手来,手套上沾了一些暗黑色的血迹,是孩子伤口上染上的。 邢教授目光落在沾着血迹的手套尖儿上,眸光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许傅生在门外满脸愁容等候多时,突然看见急诊室门开了,走出两人来,他急忙奔上前去:“医生,我孩子还有救吗?他得了什么病?” 助手刚想开口,但随即邢教授瞥了他一眼,他没再吭声。 “孩子腹部有汩汩的响动,你儿子平时是否有间断性绞痛?”邢教授开口问道。 “对对对……” “孩子得了阑尾蛔虫病,他皮下组织有败死迹象,最不理想的结果可能是肠道已经穿孔,造成腹膜炎,而且体内的虫体已经穿出肠道,钻入体腔内!” 许傅生听得不寒而慄,急问道:“医生,那我孩子……” “这只是初步判断。”邢教授打断了他的话,“还有,你孩子皮肤上横横竖竖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哦,听说是孩子自己划伤的。”许傅生道,“送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让村医给清理过伤口了,不过,有些伤口太深,还是溢出很多血来……” “自己划伤?”邢教授皱了皱眉。 许傅生点点头,又补充道:“村医说孩子是被毒虫咬到,引起皮肤感染了……”说到这里,他胸口莫名地一股浊气冲上喉咙,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他赶紧用手遮住了嘴巴。但是还是忍不住,打出一个瘪气的咳音。 第5页 助手朝他瞟了一眼异样的目光。 “先去挂个号吧。”邢教授对他说,“我会好好检查的。”同时把头扭到一边,然后亟亟走了。 私人办公室里。 “教授,这孩子真是一般人体寄生虫病吗?”助手把另外一些患者的病歷递给他,忍不住又问。 邢教授坐在软椅上,接过病歷,没看,昂头反问助手:“你给我分析一下人体寄生虫的病症。” “普通孩子都会伴有寄生虫病,而虫体一般有蛔虫,钩虫,蛲虫以及鞭虫,尤其是钩虫,钩虫有发达的口囊,吸附在肠壁内,对药物抵抗能力极强,也许孩子体内兼容着以钩虫为主的几种虫体。” ☆、第二章 怪病(3) “你学得不懒嘛,继续说下去。”邢教授微微一笑。 “一般寄生蚴虫引起的症状也就是过敏症状与蛔蚴性肺炎,不过,孩子身体的过敏反应我觉得不是由死亡虫体的异性蛋白引起的,他的病症也没有出现如荨麻疹、鼻或喉黏膜刺激的症状,从孩子的皮肤灼热,唿吸气喘,嘴里有痰且带血丝,那应该是异于一般人体寄生虫的病症。” “很好。”邢教授挺满意助手的分析,“那你说,患者得的是什么病?” “这个我说不准。”助手想了想,说道,“按常人看法,肯定会把注意力和突破点放到孩子划伤的皮肤上,但是情况却恰恰相反,孩子的问题不在外科,而出自内科,孩子的病症很可能是由自身神经质精神问题引起……不过咱们医院里还没见过这样的患者吧?” 邢教授没有说话,微微点头,审视手上的一叠病歷和报告,上面一些过于潦草的字体让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教授,你是不是诊断出了这孩子得的什么病?”助手忍不住又问。 邢教授缄默一会,把手中的病歷一折,皆数放到左手,然后改用一种低沉的口气说道:“如果我跟你说,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病症,这也不是世间该存在的病症,这更不是医学能治好的病症,你信么?” “这……怎么说?”助手茫然的表情。 “听说过‘活人死魄’吗?”邢教授的口气稍稍沉重。 “活人死魄?您说的是植物人吗?”助手眉头一皱。 邢教授摇摇头,把病歷放下,十指交叉,缓缓道:“患鬼病!” “教授,我们是医生,这种迷信的说法……” “哦,你误会了,这个说法只是镇里一个村落对怪病的定义,它叫死人镊魄,亡魂攫命。其实,这个小孩是感染上了血液寄生虫病,日后的症状就跟……就跟你刚才报告的眼眶发黑,双目赤红,口腔溃疡腐烂,□□都被排泄物感染而□□融化掉了的病症一样!” “可怜还是个孩子……”助手惋惜地摇摇头,“那还有救么?教授……” “要救人,先去查清病症的感染源吧。”邢教授站起来,“我们医院的医疗与药物设备极其有限,而且住院部的病床已经不够用了,也许,只能等一批人死了,才会换上另一批人躺下去……继续等死!” 两人的目光对视。 私人办公室里的空气凝结在浑浊的氛围里,一丝风从缝隙插进来,在空气中撞击出透明的涟漪。两人的髮髻都微微动了一下。 “教授,您是从市里被调到慈淙镇的最有医学成就的人,你也没有办法治癒么?” 邢教授把目光移到桌旁的一株喜阴植物,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回答。 青甾村里。 “小昱不是患虫病,他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个小邋遢的小男孩抱着一只跟他一样邋遢的小黑猫,朝几个低声议论的大人仰头大声地说。 ☆、第三章 孩子失踪了(1) 第三章 孩子失踪了 一棵遮天榕树下,所有谈论的人都认都不约而同地朝小男孩看去。自从许家孩子患怪病后,青甾村里一直笼罩在诡异的舆论里,村民茶余饭后说得最多的莫过于那孩子的突发怪症。 听到有人插话,所有人都惊得一怔,见得一小孩衣衫褴褛,鼻涕横流,怀里的猫儿皮毛粗糙但是纯黑,鼻子被其他动物咬掉了,在猫嘴上凹陷了一个小洞,畸形得诡异,男孩一本正经的对着大伙说:“我亲眼看见的,是有鬼附他身上了!” “小孩子别乱说!”有大人批评了他。 小男孩怀里的小黑猫吓得一缩,眼珠警醒地瞪着几个大人,两只后脚挣扎出了男孩的怀里,但是没能挣出来,悬挂在空中。 “我没有乱说,看见的又不止我一个!”小男孩极力维护自己说话的权威性,又重新抱好了小黑猫,把猫儿的两只后腿搭在自己的手上。 “这是谁家的孩子?”“小孩子嘛,胡思乱想总是理所当然的。”“要是真的,能附身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胡说八道,估计是他们看到什么东西吓怕了,瞎掰的。”“也许不像他所说的,但看他样子,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了。 …… 村民们又聒噪起来,纷纷揣摩这个小男孩的话。 第6页 一只大手放到男孩的天灵盖上抚了抚,又朝男孩怀里的黑猫摸去,男孩一怔,昂头看来人,是老村医吴博新。 吴博新蹲到小男孩面前,用手揩掉了他上嘴唇的鼻涕,很认真地问:“孩子,你们到底看见什么了?在哪里看见的?” 周围安静了下来,小男孩四顾了一下村民,没有人对他再抱鄙夷的目光,他便说道:“那天,我们和小昱几个去弃窨玩了……” “弃窨?!” 提起这两个字,周围人又一阵喧譁,村民都不约而同地掩鼻撅嘴,表情惊骇,而吴博新亦是大惊失色。 周围的骚动,让小男孩怀里的猫儿感到不安,它愤怒地朝大人们尖叫出声来,而且毛髮耸立,双目瞪圆,两根獠牙外露,使得缺了鼻子的猫脸更是狰狞。 小男孩低头用沾满污秽的黑手抚了抚黑猫头上的毛髮,让它镇定下来。 弃窨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村里人都谈其色变? 在该村,弃窨是村里四十多年前一个旧时烧窑子留下的唯一深井,坐落在村尾一方山麓下,该地方被赋予各种诡异而邪恶的说法。窑地下层入土深达三米多,做窑灶膛,窑顶部有四米多高,面积宽阔,算个中型焙窑,建成当年即投入使用,第三个月烧窑子的时候有一家子莫名跌落里面,被活活焚烧致死,据有关看到的人说,当时这家子掉下去的时候,时间竟然是白天,当时浓烟也不多,视线清晰可见,却偏偏有人跌入窑中,当时人们扒开窑盖子添火时,突然,搁在上层的砖窑塌下,有几个人的身影掉入红彤彤的焙窑里,蔓起的火焰有三层楼高,人掉下去后听得几揪心撕肺的叫喊,接着里面的火焰就烧得噼里啪啦的。 ☆、第三章 孩子失踪了(2) 等人们把火扑灭时,人已经烧得连腹腔都空了,头盖骨闪着星星点点的冒烟,全身骷髅骨架清晰可辨,是夫妇俩和一婴儿。婴儿找到时,被伤得跟一块砖头一样大小,黑煳煳的,几乎都认不出,是用铁钩一块块红砖扒出来不小心勾中了婴儿的头颅才发现的。 于是,这个焙窑成了冤魂重地,孽鬼归宿,村里人当即废弃了这个焙窑,焙窑开始杂草丛生,鼠径横生,一年后,一个砍柴的老汉不幸跌入窑子底部,摔断两只大腿,捡回一条命,但是烙下终身残疾。三年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经过时,又失足跌入窑中,时间竟然也都是白天,于是,村里传言出窑子附近有“鬼蒙眼”的说法,说窑子是挖到孽鬼重地的阴宅地段,厉鬼们要找人垫平这个窑子呢。 窑子被遗弃后,长年的雨水沖刷,三米多深的窑灶膛在一个倾斜端的底部被意外沖刷出一个贯通了地下超级深的暗穴,从此,再无积水,那个暗穴周围杂草重生,潮湿阴暗,洞口有小孩身子大小,有沖刷出水缸大小,像是塌陷了一个无底洞。 就在沖刷出这个暗穴不久,一匹家养的马驹失蹄掉入暗穴里,村里人用绳子往暗穴里悬吊下去找了许久,没见到暗穴到底通往哪里,更别说找了,马驹连尸骸都不见,此后有人说见到有大蛇等动物进出,甚至有人说看到了一些村里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出没! 因为窑子地选靠近山麓,人们一直以为山底下有很多贯通的地道沉在地底,长年下大雨后的流水从来没有在焙窑中里形成积水,而是全部排到了那个暗穴里,暗穴也从未见满过,皆数把所有的积水吸得一干二净。这成了很多故弄玄虚的人编造各种谣言的载体,多年来各种古怪可怖的说法瀰漫整个村里各个角落,人人有目共睹,实在是神秘莫测,匪夷所思,不久焙窑便多了个绰号——弃窨。一块无人敢轻易涉足的禁地。 久而久之,弃窨在自然的变化里形成一个类似天然的小型谭谷,看似窑底更深了,到处都是覆盖的苔藓类与喜阴的蕨类植物,孢子植物茂盛,潮湿而溽热,有一家村民在老人死后,衣服被子等遗物无地方可放置,便丢到弃窨里。这个做法成了例子,以后村里要是有什么处理不掉的东西,便在夜间偷偷地拿到此处丢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死人遗物的,香炉牌匾,换婴儿与老人尿布屎裤的,妇女卫生巾的,各种吊瓶针管的,包扎换药的绷带,甚至病死的家畜都会丢弃到这个地方来。 于是这个几米深的弃窨成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垃圾谷,长年的自然变化,弃窨附近杂草茂盛,灌木横生,瘴气十足,靠近了都隐约有股霉味。有动物死尸时滋生的蝇蛆蚊虫整天乱窜,各种蘑菇如雨后春笋冒起,几乎是覆盖了原来焙窑的人工建造痕迹。 ☆、第三章 孩子失踪了(3) 谈论起这个弃窨的环境,加上十多年来鬼蒙眼杀人攫命等诡异说法,以及村里人丢弃的各种神秘不可告人的东西,这个地方成了妇孺皆知的禁地,大人们都告诫孩子,别轻易靠近弃窨。 不过依旧有些叛逆的小孩子们则不会信那套,他们的天真无知与天性好奇则成了这些个地方的常客,有第一个顽皮与淘气的孩子走进来过,就会有不计其数的小孩子蜂拥而至,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证明勇气,相互比犟。 弃窨底部有路径通过,即是当年添薪必经之道,即使被植物覆盖,孩子们还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钻了进去。 “我们偷偷去了好多次了。”小男孩说这句话时,口气很铿锵,表情洋溢着很豪迈的成就感。 第7页 “你们在那里都看见了什么?”老村医感觉是找到了小昱病症来源的突破口。 “我们看见……”小男孩张嘴刚要说,身后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叫道:“贾娃,回家!” 众人都朝男孩身后看去,一名蹒跚的老妪拄着拐杖,身躯佝偻,头髮黑白杂半,脸上硃砂般的大痣斑斑点点,赫然醒目,而且皮肤皱褶深陷,嘴角一边口腔肌肉萎缩,露出空空的黑色牙龈,即便耄耋之年,目光却是精神烁矍,毫无普通老人呆木之气,此人是村里的老女巫,姓胥,俗称胥婆仙。 村民们见状,人人敬而远之。 胥婆仙走上前来,瞪了村医吴博新一眼,便伸出一边长满黑色素斑点的手把小男孩揽在怀里,缓缓转身走开。 慈淙镇的中心医院里。 “教授,教授!” 邢俞臻私人办公室门外,自己的助手正用力敲着门。 邢教授抬起头,看到半透明的玻璃外面,助手一脸焦急,叫喊声被门墙阻拦,助手的嘴大张着,听到的声音却很小。 “出什么事了?”邢教授打开门问道。 “那个,那个孩子,他,他失踪了!”助手说罢使劲地咽了口气,伸手指着一侧继续道,“我们刚刚去了104病房检测,可是打开门后,原本躺在□□的小孩子不见了!” “什么?!”邢教授一惊,在医院里凭空失踪一名患者那可是大事,“没人见着那小孩么,马上通知医院里所有医生护士,留意一个六岁小孩,头髮微卷,脸色白里透紫,眼眶黯黑,身上有乱七八糟的伤疤,最主要的是留意他的行为,如果发现有不正常举动的孩童,立即送到我急诊室来!” 医院里响起了警戒声,广播室里重复着邢教授的话,所有人忙作一团。 “事情太糟糕了,这小孩一出来,所有人都得遭到感染的威胁!”邢教授心急如焚,“快,马上让医院保安们好好把整个医院翻遍了,务必要把孩子给我找出来!” 邢教授吩咐完,重新去104号病房检查。 刚推开门,一股怪味就扑鼻而来。 “是这里么?”邢教授走进房间,看到一张特制的小孩子床铺,床铺上的枕头两边都滴有血迹,中间却是干净的! “正是,今早我进来还见孩子躺在这的。”助手还为这事迷惑不解。 邢教授戴上手套,拿起枕头掂量了一会,道:“看血迹,血从孩子的脸颊边留下,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些血是从孩子的眼睛或者耳膜里流出来的。” “教授,你说孩子五官出血吗?” “很有这个可能。”邢教授把枕头朝□□缓缓放下,突然手中一滞,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然后伸出食指在嘴边竖起,“嘘——” ☆、第四章 最奇怪的病症(1) 第四章 最奇怪的病症 助手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邢教授朝整个房间巡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他用手摸了摸□□白色的床单,看到床檐被床单几乎完全覆盖,他一拉开床单,然后勐然蹲下身子,朝床底看去,一张五官流着鲜血的脸与他打了个照面,这一霎,他吓得往后踉跄了一下,一边手撑住了地上。 那失踪的孩子此时蜷缩在床底,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血液从他的泪泉里流淌出来,悬在脸颊上,满脸是血,实然可怖。 “把孩子转入重病住院区!”邢教授示意助手把孩子从漆黑的床底弄出来。 “是,教授!”助手趴下身来,伸手朝床底的孩子伸去。 “啊——”助手陡然缩回自己的手,只觉得手背上一股咬痛,待细看果真有一口极深的牙印,他被孩子咬伤了! “你快去包扎一下!”邢教授见状赶紧让助手去消毒清理伤口。 助手吓得直嚷:“坏了,我被感染了!” “你还啰嗦什么废话,还不快去!”邢教授大嚷道。 助手夺门而出,邢教授回头看了一眼床底的孩子,竟然发现其原本呆滞的双目炯炯有神,而且在稍稍昏暗的床底闪烁着淡淡的绿光! “该死!”邢教授啐了一口,他开始发觉情况不受控制了。 不久,医院里响起了警报声。 在邢教授的私人办公室里,几位医院里具有权威性的医疗专家与医生教授围桌而坐,这算是个临时性会议诊所,事情的紧迫性逼迫他们在短时间内展开探讨并得出结论。 “看吧,这是几天来小孩的病症发展。”邢教授把一叠文件拆开丢在桌上,文件倾斜着散开,露出很多ct照片以及各种检测数据,周围人纷纷传阅。 “这是我们医院开办这么久以来遇到的最奇怪的病症,我已经诊断出孩子体内已经感染一种不明菌体,这不是一般的病毒,它们寄生在人体的血液里,以破坏血细胞与皮下肌肉组织,内脏为目的,尤其在人的神经中区受感染后,人便失去正常意识,不受大脑控制,我的一名助手已经被咬伤了……”邢教授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郑重地看着众人,口气严厉,“在座的各位都是有着极其丰富的医疗经验与临床经验的人,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病症,医治过不计其数的患者,今天这个病症算是把我难住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全力配合,征服这个不治之症。” 第8页 一位年纪较老的专家把血液扫描照片用放大镜观察了好久,终于站了起发言:“我年轻时,在市里的微科生物系研究所当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人员,接触过一种人体血液寄生虫,它是由一种携带寄生虫的猴子所感染的,患病的在一周里七窍流血,皮下组织称酱紫色,很类似于这孩子的病症。” 邢教授神色凝重起来:“继续说下去。” “患者的血液被溢出皮肤表面后,过些天,皮肤表面由于没有得到有效治疗,伤口生疮化脓,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体内孵化出肉虫,后来得知,这人患上此症时,体内的皮下组织早已腐烂,不过表面还是好好的。” ☆、第四章 最奇怪的病症(2) “最关键的,此患者在临死前几个小时,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就如迴光返照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在病□□把自己的身体一块块撕裂,用指甲把皮肤抓破,弄得然后又把抠开抓破的皮肤,一片片地往下撕,鲜血淋漓却毫无痛觉,直到自己把自己的内脏全部掏出才气绝身亡。” 此话一出,在座的话都不免有些震惊,一般人体藏有的十大寄生虫包括钩虫,疥虫,蛔虫,血吸虫,跳虫,蛲虫,班氏吴策线虫,弓形虫,以及蓝氏贾第虫,和痢疾阿米巴虫。而这些寄生虫能紊乱人的思维甚至控制人的思维,那似乎没有。因此可以大概断定,孩子的感染源应该来自外界。 “教授,这是最新的检查数据。”一名医护人员朝他递来一份崭新的报告。 邢教授拿到手里,一看,顿时大感意外。拿着数据报告就往内科检查室跑去。 检查室里,几名医护人员正在校对检测仪器得出的数据。 “教授。” “教授。”……所有人都朝他打招唿,邢教授摆摆手,走过一台显示器前朝屏幕上的画面凝视起来。 “这是什么?”邢教授让操作人员调清晰了屏幕上的画面, “这是从小孩的体内看到的东西,在阑尾肠,胃部,食道,脾肺等地方都发现极其微小的破洞痕迹。” “患者体内有东西?!”邢教授一惊。 “但是还没看清是什么物体,我们还得取样检查,教授,您看,这一组图片是从孩子身上划破的伤口中取出的,所有伤口全在一夜之间,就生长满了腐肉葡萄球菌,如果患者本身的免疫系统失效,那么所有药物都无法起到抑制作用。” “而你看这里,这是孩子的颈部,下额下淋巴结,颈内静脉,还有颈外侧与颈前淋巴结,发现这几处地方血液里的不明微生物比其他地方的密集得多。” 邢教授眉头紧蹙,他推测,颈部是人体大脑与身体灵活的一个接连处,供食物入胃,唿吸空气循环的通道,以及脑部血液供给都离不开颈部,这是人体的一个运动活跃中介载体,孩子血液的微生物分部结构在颈部之所以密集亦由此推论得出。 “到底是什么菌体让人体□□如此之快,你赶快继续检查!”邢教授走出门外,朝医院里医学图书馆跑去。 两个小时后,邢教授接到报告:检查得出,孩子的血液类似如败血症,心脏供给的血液远远无法更换坏旧了的血液,血液里面的血小板严重缺失,白细胞作用大面积失效,体内败坏的血液已经接近百分之三十,这已经危及到了生命。 最可怖的是,在扫描到患者血液里的病菌时,又有个发现,里面的菌体繁衍了近一倍的数量在里面活动,而且还有好些菌体身体发生膨胀,不断分裂出两个单细胞体。 这种情况是十分罕见的,换句话说,即使孩子有足够的抵抗力抵御疼痛,但是仅仅这些活着的菌体能把其血管里的血液吸干,让他成为一个活生生地木乃伊。 “时间时间时间!”邢教授一本一本地把书籍从书架上抠下,一目十行地翻阅,自言自语道,“到底是感染了什么菌体?” 从皮肤感染,进入血液,在进入五脏六腑,进入脑神经中区,紧接着出现肠道脾肺穿孔,出现溶血症,精神紊乱,继而七窍流血…… “难道是寄生虫变异?!”邢教授一筹不展时,翻到一页书面上,大惊失色地喊起来。 “立即实施手术!”邢教授把一本《血液与人体》放下,跑出图书室,边跑边下达命令,“马上给患者做换血手术!” “教授,这方法行得通么?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材料与数据……” “时间等不及了,立即即行手术!” “是,教授。护士,马上给患者提取血型。”医护人员赶紧忙开。 “不好,患者体内血液呈溶血症!换血手术有很大的危险性!” 目前,孩子体内的菌体正属于虫体抗原性的改变,虫体由发育到成熟所用的时间与手术成为对比,因此换血手术刻不容缓。 “危险也得做,不做那就是直接等死!马上检查血液库,没有的话,求助县中心血液库,不然到镇上现场求取!”邢教授披上自己的大褂,“把孩子送入手术室!” 孩子被推到手术室,手术开始后,邢教授亲自操作,他抽空了患者的胃内容物,开始进行静脉输液。 “插管!”邢教授戴上橡胶手套和口罩,吩咐医护人员,“随时做好心电数据报告。” 第9页 护士将硅胶管插入脐静脉,接上三通管,抽血测定了胆红素以及生化项目,做下详细笔录。 邢教授又测量了静脉压,发现一切正常,开启了仪器,开始换血,很快,鲜红的血液就沿着透明的输管快速移动。 “现在是患者血液每分钟保持十到二十毫升的量流动。”身边的医护人员说道。 一个小时的时间,孩子的身体血液流动量保持着平稳趋势,心电图也稳定,护士们都仔细记录下每次换血一定量后的数据。 邢教授观察着孩子身体上的变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过程里发生任何一个差错,他们的工作将会功亏一篑,患者也会凶多吉少。 手术室里是心电监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还有听不到的血液在输管里流动的声音,以及室内所有人紧张的心跳声,交织成一场生与死的争夺声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时针指向了第四个小时,孩子还在昏迷中保持着安静,在心电仪器屏幕上也显示一切正常,就在大家以为事情都按照着之前所预定的顺利进行时,意外发生了! ☆、第五章 青甾村?!(1) 第五章 青甾村?! “紧急情况!”监控心电数据的人员突然大声报导,空气一下子紧绷起来。 时间第四个小时三十七分,孩子开始突然发现唿吸变慢,心跳下降,检测仪上同时显示出体温急遽下降。 邢教授摸了摸孩子的手脚,发现其身体冰凉,当即嘱咐:“所有人准备好突发性症状急救!” 一个女护士惊叫起来:孩子的针口出现反渗血! 众人都朝小昱被插着针管的地方看去,一些很淡的血清竟然从贴着的胶带缝隙里喷射出来。 “患者的心脏呈收缩状,开始排斥循环造血!” 正是祸不单行,邢教授突然发现孩子的五官竟然也开始往外流血! “加速放血量!”邢教授叫起来。 调节了开关,此时仪器显示的的换血量每分钟变成了二十毫升以上。 众人开始进入紧张状态,五分钟后,又有报告:“患者体内出现严重局部血细胞桔梗,溶血状况加剧!” “患者的胆红素升高!”护士看着检测仪说道。 “新鲜血液里的免疫抗体失去功效!” “患者脉搏急遽跳动,心跳加速!” “静脉压出现异常!” 病情失去控制了!身边的助手着急道:“教授,停止输血吧,患者体内出现加剧的溶血状态已经无法接纳外来血液了……”所有人都朝邢教授看去。 一边是放血,一边是输血,邢教授双目映着两条输管,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在瞳孔里传输。他陷入无头绪状态,头疼欲裂,一时间犹豫着无法定夺。 “快看,孩子的五官!”有人惊叫道。 手术台上,孩子的眼珠在短时间内深深干瘪凹陷,里面稀化变得淡红色的血清就如一瓶红色墨水里放入一颗卵石,卵石沉进去了,红色的墨水从瓶子里溢出来。而且他的鼻腔也大量出血,嘴巴和和耳洞也溢出血来,把手术台都染红了,护士都不知道是堵的好还是擦的好,她用一块消毒过的吸血棉布擦拭了一下,发现擦拭过的地方有很微小的东西在扭动,她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条细如蛛丝的线虫! “患者体内早已经腐烂了!”该护士大叫。 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慌了,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看到这个场面时,吓得手中的盘子都掉到了地上。此时小昱身上所有的伤口与孔洞开始不断向外溢血,殷红的血里竟然蕴含着大批的不明细微生物!他在痛苦中睁开了眼睛! “为他注射镇静剂!快!”刘苏忆教授焦急地指挥道。 一剂镇定剂插入孩子的颈椎。 孩子却没任何反应,他缓缓弓起身体,浑身在手术台上颤抖起来,他惊悚地看着自己身上各个伤口不断溢出来的血,他自己也惊呆了。 “啊——”这声音从孩子的口中叫出,却是如陶瓷碰撞般发出的沙沙声,干涸无力的叫声。随即他睁大着瞳孔勐然脑袋落在手术台上,手脚痉挛,喉咙里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气管或心脏里堵着,他进入了垂死挣扎状态。 ☆、第五章 青甾村?!(2) 护士在他的血管里又注射入了一剂镇静剂,孩子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此时有针口的地方皮肤开始发紫,宛如一颗重磅炸弹落在水泥板上,中心碎裂,裂缝朝四面八方延伸。 “患者神志不清,心率高达140次/分!”监控人员再次警告。 “全面停止输血!”邢教授下达了命令,“这血液里颤动的到底他妈都是什么些生物,马上去给我检测出来!” 整个手术过程在后面进展得并不顺利,在六个多小时后,孩子枕部、鼻腔,口腔,耳道、下颌部皆出现出血,身体机能无任何反应,全部瘫痪,面色由蜡黄色转为青灰色又逐渐呈酱紫色,皮肤几乎都黯黑一片。紧接着患者无唿吸、大动脉搏动无法搏动,听诊无心音、血压下降为0,瞳孔散大固定约0.6厘米,对光反射消失…… 滴——心电图显示出平衡的电位线,宣布了生命的截止。孩子在换血手术台上停止了唿吸。 第10页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集聚到孩子的身上。 孩子此时成了一个血人,他所有有漏洞的地方都在溢血,手术台成了一个盛满血液的容器,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细如丝线的不明微小生物仍扭动在血泊里,发出阵阵恶臭,隔着厚厚的口罩依旧闻之欲呕。 邢教授目瞪口呆,他看着手术台上自己一手造成的惨不忍睹的,史无前例的‘作品’,成了一个雕塑。 “教授,医院又送来了一个感染此类病症的患者!”一个洪亮的声音惊醒了邢教授,他惘然若失地看着外面,一个满身是血的患者被家属们背着走过走廊…… 几年后。 八月金秋,秋高气爽。 慈淙镇中心医院里,却是死气沉沉。 在化验室里,几条一毫米左右的线虫在玻璃片上扭动,从显微镜下看出,半透明,肉红色,一端有发达的口囊,腹侧前缘有钩齿,由坚韧的角质构成,另一端带着尖锐的尾刺。 而桌面上有关这只小虫子的数据报导与研究印刷成的材料高高叠起,背后的书架上的材料亦是全部有关于这只寄生虫的介绍,照片重竟达几十公斤。 邢教授焦头烂额地把笔砸在桌上,把显微镜下的玻璃瓶拿出,泡到一个装满了液体的小瓶子里,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瓶子里的液体,几只小虫子就像是人掉入一个装满汽油的游泳池,被烧得灰飞烟灭。 在冷藏室里,冷藏这些虫子的瓶瓶罐罐就占了三分之二,每天都有大量的福马林去装进各种各样被感染的器官,这些都是拿来研究的。而在实验室里,装着这些寄生虫活体的样品亦是琳琅满目。 “教授……”一位助手进来递过一份文件,“这是从市里研究出的最新变异寄生虫报告。” 邢教授结果一看,上面写着: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病原体可以无孔不入,由不明动物携带,进入血液变异,形成幼虫,幼虫在人的内脏里生长,它们附着在寄主内脏壁上,吸寄主的血,使患者患上类似如肠虫病的贫血症; ☆、第五章 青甾村?!(3) 感染渠道:食道,血液,唾液,交配等,菌体在体内繁殖成虫后,主动控制人体的脑神经中区,使患者进入瘫痪状态,破坏痛觉神经,然后食蚀人体皮下所有组织,让人体腔内融化成一滩血水,失去生理机能而死。 症状:引起热带病,有时还会引起象皮病,发烧、寒战、皮肤感染、淋巴痛、皮肤增厚、体内液体化,肿胀直到体内血水盛满后流出…… 啪—— 还没看完,邢教授把研究报告扔到桌上,愤愤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了,问题是如何找到病原体,如何找到疫苗才是当务之急,净是写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教授,我们现在医院里的药物已经捉襟见肘了,上层又不能分发一批药物设备下来。”助手向他反映最近的窘境。 这几年里,从医疗那孩子到现在,每天都不断有类似病症患者送来,医院储备的药物几乎被用光,医用酒精,止痛片,消炎药,绷带,针管,吗啡等等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又是无法根治,全部是抑制,一拖再拖。在住院部里也是人满为患,有些大的病床都被拆成两张小床供患者使用,而医护人员也是供不应求,忙得团团转,很多医生都染上了痢疾。 最为棘手的是,大量的尸体被囤积在停尸房里,冷冻室都不够用了,而且每具尸体都得重新消毒过才能让家属带回家或火化。医院里的用水用电也是难以得到正常,在处理垃圾与排污系统上,更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逐一消毒,力求避免有病毒扩散。这种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镇中心医院上空,任何人都喘不过起来。 在住院部,到处都是瘦骨嶙峋的患者,每张床下都放着一个脸盆或小水桶,防止血水乱滴,而且大多患者的手脚被绑住,以免发生失去理智虐待自己或撕咬他人。很少有呻吟声,都是一双双鼓鼓的带着血丝的眼睛,他们的睁大着瞳孔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里就像是一个死亡的地域。 “如果是通过空气感染,我们估计早就死在医院里了!大爷的!”邢教授嘆了口气,出于发泄也出于无奈,“去,通知大伙召开个临时全体医生护士紧急会议,我有话要说。” 十分钟后,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站到了医院门口。 邢教授看着大伙,不想再说其他的客套话,直接表明道:“我需要两个助手。” 所有人都没有明白他的话,面面相觑又骚动起来。 “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把生命置之度外,我需要的两个助手是可以为医学献身的!”邢教授大声说道。 底下顿时舆论一片,有喊声叫道:“邢教授,你这是在拿医生的身体做实验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更是噤若寒蝉,没见多少人再吭声。 邢教授扫了一眼大伙,冷笑道:“放心吧,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那还谈什么救人?我只想需要两个帮手,跟我一起去青甾村探个究竟!” “青甾村?!” ☆、第六章 ‘鬼村’(1) 第六章 ‘鬼村’ 毋庸置疑,医院怪病第一个患者就是来自青甾村,而且病源肯定就在青甾村里面,只是该村传言着致命瘟疫的说法,进入者必死!死状也如那些可怜的患者一样浑身腐烂,内脏化为血水而亡。 第11页 一时间人心惶惶,无人敢吭声。 “有木有?!”邢教授大声吼道。 底下鸦雀无声,忽有一声女士镇静说道:“我!”同时一只白嫩的纤细的手举了起来。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邢教授也朝声源望去,倏尔一笑,挖苦道:“我以为第一个敢于说话的是位男医生,现在却是一个刚进来实习的女护士,咱们医院都阴盛阳衰啦,哈哈!” 这话说得大伙都无地自容,缅怀愧色。 “还有我!”一个洪亮的男声在人群中炸开,人们的目光再次集聚,是个斯文的眼睛男生。 “行了,够了,就你们俩吧。”邢教授点点头,手一挥,“其他人都散了吧,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我也去!”又有一个男声叫道。 邢教授转身回头一看,自己有些忍俊不禁,把三人叫道跟前,看得出三人眉清目秀,女孩子还稚气未脱,竟然都是刚刚进来实习不久的实习生。这三个初涉医坛的小生与那些‘老江湖’对比起来却是多了一份热血与激情。 “你们叫什么名字?”邢教授看了三人问道。 “陈宇!” “苏玥莹!” “许钟崟!” “很好,回去好好准备吧,明天出发!” 尾夏依旧暑气熏蒸。 青甾村里,旱威为虐,田里禾苗枯藁,埂上更是干巴毗裂,溽热灼人。 村头的石磙边上停下一辆救护车,走下几个面孔严肃的人,一个是邢俞臻教授,还有三名实习的医护人员,陈宇,许钟崟,苏玥莹。 刚下车,几人就被头顶的烈日烤得眉头紧蹙。 一只晒蔫了的蚂蚱缓缓爬上被杂草湮没了大半的石磙,趴在村字的寸字边上不动了,许钟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框,看看石磙上人工凿刻的‘青甾村’三个字体,又朝石磙后面蜿蜒得似乎无止境的小道巡视一番,点了点头:“是这里了,教授,我们徒步进去吧,这是一段山路。” 身后三人转身从车子里拿出背囊,水壶,挎包以及各种防病药品,黄连素,六神丸,驱蚊剂,十滴水等,还有一些便易携带的简单医疗设备和摄像机,准备徒步,此外他们还带了两斤大蒜。相互分摊到肩膀上,每人的肩膀都被紧绷的肩带勒陷进去了。 四人身上背负得鼓鼓囊囊,满满当当的,朝司机挥挥手,两边便分道扬镳。 青甾村在地图上并不大,原标明人口仅有941人,123户人家。交通不便,经济滞后,信息壅塞,位置十分偏僻。他们此次来的目的十分明确,而且事关重大。 邢教授把加上的背带拉了拉,抬脚跨过石磙界限:“走吧!” 几人鱼贯迈脚相继踏过石磙,那只晒蔫的蚂蚱惊吓得从石磙上跃下,瞬间钻进身边的草丛里匿迹了。 ☆、第六章 ‘鬼村’(2) 一股杂着烫热的风袭过,杂草压低了腰杆,原本草丛掩盖了的半根石磙上露出不知谁用木炭写下的两个字:‘鬼村’! 因为怕午阳灼人,他们乘车赶来时晨露未晞,但是到了村口也是烈日当空了,沿着小径踏进村内时,又熬过几段崎岖山路,几人被晒得如蔫了的蚂蚱,盛夏的太阳似乎能燋金烁石,整片村长被笼罩在极其酷暑难耐的气氛里。 “跟上,跟上!”邢教授朝三人喊话。 几人重负旅途,行走多时,此时各个汗流浃背,挥汗如雨。 苏玥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她的嘴唇被晒得干裂,脸颊两边烤得通红,而头顶上倾泻下来的勐烈光线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走不动了!”苏玥莹喘着气,被背囊的肩带勒得坚挺的胸部急促起伏着,汗水把她的衣领和肩带附近全部湿透,压着行囊的后背更是香汗淋漓。 “再朝前边走一会,估计就看见人烟了。”陈宇停下来接过苏玥莹的话,看到身边一颗矮小的植物上竟然长着肥厚的叶子,便伸手摺了这颗植物的叶子扇了扇风,被折断叶子的植物断头滴下几滴乳白色的粘稠汁液来。 许钟崟也停下脚步来,蹙着眉头回头看他们俩。 苏玥莹索性把肩上的行囊拿下,放到地上,伸出手遮在眉骨上,前方热浪蒸腾,俨然如荒漠,便嘟囔一句:“实在是不想走了!” 邢教授走在最前端,听到后面苏玥莹的抱怨,他也回过头来,看到几人的距离都拉出了十多米。而走在最后面的苏玥莹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地站在原地。 许钟崟走到苏玥莹旁边,一把提起她的行李,说道:“我帮你背!” “那就先休息一会吧,反正目的地不远了。”邢教授突然宣布了休息的口令。 身后三个人都朝他看去,五十多岁的邢教授司似乎毫无疲乏之意,精神抖擞,气色红润,但是几个年轻人此时都差不多身心俱疲,听到可以休息后如释负重,纷纷找庇荫地方休息。 邢教授咽了咽口中干咳的嘴,喉咙里没有进入一点唾液,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他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下一口润喉,看了看前方,最远处山川逶迤,巍峨壮观,整个青竹村坐落于山麓脚下,算是群山怀抱,一个绝好的风水宝地。刚入正午的村落还没完全驱散清晨雾霭的笼罩,但是也是依稀看到裊裊炊烟了。 第12页 他心里一振,行程不过半个小时即到。 “啊——”身后苏玥莹竭斯底里地叫起来,由于被什么东西惊吓到,她连跑路都不稳,直接瘫倒滚了几滚,几乎是连滚带爬尖叫着。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几个男人都一惊,纷纷朝苏玥莹惊叫的地方跑过去。 “看,看……那,那里……”苏玥莹惊魂未定,说话语无伦次,但是表情极度惊骇,看是受到的极大的震惊。 在苏玥莹附近,腾起一股看不清的濛雾,邢教授边跑边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六章 ‘鬼村’(3) “死、死人……”苏玥莹瞳孔一直放大。 几人刚靠近苏玥莹所指的地方,忽地轰一声,腾起一股‘黑烟’并无规则地朝四方蔓延出去。几人都没敢上前,蹲下细看究竟。 待细看所谓‘黑烟’,竟然是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 绿头苍蝇见四周没了动静,又重新覆盖回原来的地方,几人终于看清,原来一块庇荫下,是一只死去多时的家狗,天气炎热,尸体腐烂发臭,招引来无数绿头苍蝇饕餮吃食,由于苍蝇太多,几乎密密麻麻地包裹了整只狗的头部和脖子,不仔细看还真像个人的尸体。看来狗尸已经死有十天有余,苍蝇覆盖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而且已经布满蝇蛆,极其噁心。 “没事,是只死狗。”邢教授松了口气,对苏玥莹说道,所有人都虚惊一场,苏玥莹依旧是心有余悸,其实自己只是一名大学毕业刚刚进入医院实习的护士,虽然在学院课程上看多了尸体标本,但是突然在现实里看到这么个恶臭的布满蝇蛆的怪物,还是禁不住被吓得魂飞魄散。 “玥莹,我记得你是徒手去抓过狂犬的,今天看到只死狗也能怕成这样。”陈宇调侃她说,许钟崟也对着她哈哈地笑。 现在大白天的,气温灼热,苏玥莹却发觉自己冷汗涔涔,听到邢教授对自己的安慰,还有两个男学员的嬉笑,自己也有些尴尬,拿出相机给死狗拍了一张写真,自我解嘲道:“估计我真的是累坏了……” 本来慵懒的情绪被这么一吓,几人像是无意中打了鸡血,疲意毫无,邢教授重新背起行囊,指着前方不远处说道:“再过半里小路,就应该看到民宅了,趁着还有气力,赶紧走吧,要再被这么狠毒的太阳烤到下午,咱们连走路的胃口都没有了。” 几人发出笑声,都重新背好了行囊,缓缓朝不远的村寨走去。 “该死!”没走几步,陈宇也抱怨起来。他踩中了田埂下一团噁心的东西,把鞋抬了起来,竟然是一坨半干不干的屎…… 哇——陈宇大为噁心,差点就当地呕吐了,急忙边用脚使劲地踏着土地上,想把鞋上的粪便蹭掉。 许钟崟见后幸灾乐祸道:“哈,陈同志,你也中招了?” 苏玥莹则是蹙着眉头看,胸口隐约感到有噁心的气流乱窜。邢教授见了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这村寨的人素质怎么这么低,到处排泄的?”陈宇使劲蹭着干燥的泥土上,只是似乎鞋上的粪便越蹭越牢,分明没有要掉下的意思。陈宇还低下头朝自己的鞋底瞅了瞅,又嗅了嗅,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他本能地把嘴唇往往鼻孔下翘去,眉头蹙起一大团。 “好臭,这,这是人拉出来的嘛?”陈宇差点没被薰晕,保持着半点清醒推断,“好歹也是露天的粪便,几天了,应该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竟然比许钟崟拉出来的还要臭……” 许钟崟直喊冤枉:“喂,你能不能找另一个人做个比较?” 陈宇又把鞋子朝干巴的泥土下蹭去:“你说,我还能找谁作比较?” 许钟崟把脸朝邢教授,见到其一脸紧绷,神情严肃,又把脸转过苏玥莹,苏玥莹背后的汗水把下身的三角地带湿成一个几何图形,他目光一黯,最终只好低下头。 几人打情骂俏般边损人边赶路,倒是省去了路途上的干枯与无聊,没走多久听得邢教授大喊:“快看,前面有人!” ☆、第七章 长满了鳞甲(1) 第七章 长满了鳞甲 几人顺眼看去,一间不大的房子,前边院子还搭着一间毛胚房,貌似做五谷轮迴之所。这是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所见到的第一件人住宅子,大家都为之精神一振。 “终于见到个人了。”陈宇把肩上的行囊抖了抖,现在他急需有一口凉水井,来个醍醐灌顶。 邢教授说的没错,是有个人从毛胚房里走出来,然后又折回到瓦房里去了。不过他们发现的那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此人离他们大概五十米左右,下身走路的腿笔直,上身却佝偻着身躯,走路动作严重畸形,另外身材很瘦弱,衣褶单薄,头髮垂肩,貌似是位老奶奶。 “走,咱们上那瞧瞧去!”邢教授带头直奔那件民宅。后面三人脚步急促,几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短了。 几分钟,便到了毛胚房面前,他们这才发现,这间毛胚房是间牛棚,但是牛棚里竟然躺着一只腐烂的死牛,只有少量的石灰敷在表面,掩盖了点气味。没有石灰的地方无数的蛆虫在死牛身上蠕动,死牛的五官被剜去,舌头离鼻子不到半米的地方。最触目惊心的地方是死牛的肚子似乎被人工挖空了,在隆起的侧腹,被剜开一个锅口大的洞,里面的五脏六腑已经皆数掏出,还有根半青半黑的肠子挂在外面,里面未消化的杂草食物还蠕动着一些甲虫。 第13页 这情形看得几人一阵狂恶,苏玥莹又对着死牛拍了一张相片,对焦的时候都皱着眉头,邢教授看得这场景有些蹊跷,却又看不出半点眉目,观察着死牛,没有说话。 笃笃笃—— 苏玥莹敲了敲瓦房的门,门内空旷地迴响着笃笃笃的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家吗?”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是镇里来的医生,是在青甾村做医务调查的……”苏玥莹不耐烦的敲了好久,却是没见屋里有半点动静。 “该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吧,怎么会没人呢?”许钟崟把手遮挡在眼眉上,太阳光的肆虐让他忍不住朝屋檐下的一小块阴影挤去。 “不可能,明明我们都看见了!”陈宇也趴到门口,眼睛贴着门缝,顺着缝隙往里偷窥。 吱呀,门突然瞬间大开,陈宇一下子扑空,踉跄着把脸朝门内探进去。一张长满黑痣与硃砂的狰狞面孔与自己撞个正着! 一名耄耋老妪拄着拐杖,身躯佝偻,头髮黑白杂半,硃砂痣斑斑点点,上嘴唇肌肉萎缩,黑色牙龈往外露着,她抬眼看了来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也就这么一瞬间,陈宇这个风华正茂器宇轩昂的大好青年的初吻就这么被意外夺去了。 陈宇惊得目瞪如鸡蛋,往后匆忙一缩,转过身勐一阵‘呸呸呸——’不断用手背上的衣袖擦着自己的嘴。 而许钟崟亦是看呆了,不过心里直暗庆贴到老妪脸上的不是自己。 “老奶奶,我们是从镇中心医院来的医生,想跟你打听个事。”苏玥莹满怀善意说道。 ☆、第七章 长满了鳞甲(2) 老妪没什么反应,面颊皱纹横生,深如沟壑,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两只眼睛像是镶嵌在这沟壑的两个篝火,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四人。 “老奶奶,听得出我们说什么话吗?”苏玥莹微笑着问。 陈宇有些性急,刚才被无缘无故夺去初吻甚是不爽,抬头看看似火骄阳,自己被烤得心脾浮躁,便接口道:“这老不死……哦,老大娘估计是老态龙钟了,耳背,不然就是听不懂镇里的话,得找个会翻译本地方言的人说说。” 许钟崟附和着点点头,眼睛瞥了一眼陈宇的嘴唇,发现他已经被用衣袖擦得通红。 “让我来跟她说。”身后的邢教授突然走上前来,叽里哌啦几句,对着老妪说了三个年轻人没听过的方言。 几人都大为惊奇,想不到邢教授学术渊博,而且还见多识广,竟然精通四方口语,谙熟这个村寨的方言,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教授。此时一直板着纵深沟壑地图脸的老妪也是面带惊诧,昂起头来打量这个年纪稍大的来人。 邢教授又说了几句方言,三个年轻依旧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老妪却开口说话了,两人客气地攀谈了几句,她便把木门插销都拉开,打开半边门,示意几人进去。 邢教授第一个踏了进去,身后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走呗,看什么看?”苏玥莹拉了拉肩上的行囊,也跟着邢教授走了进去。 最后一只脚踏入,老妪‘唔呀’地扳扣了木门,把门闩插上,几人都回头一怔,对老妪的举动不免感到疑惑。 老妪面部肌肉如败死的的组织,黑白相斑的髮髻下一张死气沉沉的脸,髮肤边沿贫瘠,像是假髮套在了光秃秃的头颅上。她对几人的诧异没有丝毫反应,转身就蹒跚往屋里走。 过道是天井,天井进入即是内屋,屋子里不大,屋檐较低,光线与空气奇差,阴翳而霉馊,不过里面简陋摆设的东西却让几人都大感意外,没有他们原先想到的墙壁上挂着农家特色的筛子,玉米辣椒什么的,一些箕簸扫帚也不见,而在大厅神龛前一面雕着太极八卦阴阳图的镜子却是赫然醒目。供桌上摆有香炉和灵牌,没有相片,空白一片。 整个空间压抑异常,厅堂里空寥寥的,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装粮食的器皿,还有捻药用的白臼,一只常见的短嘴熬药提壶,悬吊在一根折弯的铁钩下,犹似摇摆。在四角供桌下一个破旧的小孩木马雕木被丢弃在那里,上面骑着一只用玉米杆结成的草娃娃,草娃娃的脖颈处马蔺草凌乱,像极了被掏空了喉管…… 饶是这老妪独自居住,换常人呆一段时间,准能疯掉。 老妪倒也好心,拿出几个小矮凳给几人坐下,几人连声感谢。邢教授开始与老妪攀谈。他问得极为小心翼翼,几个年轻人能看得出来,老妪的话并不多,而且本身有对外来人有排斥感,能让他们进门坐坐已经很不错了,因此说话时面容僵硬,不久两人就发生一些龃龉,邢教授问到一些敏感的话时,她再三缄口,或者冷言冷语,而且面色极其不好看。 ☆、第七章 长满了鳞甲(3) 许钟崟不时打量着屋子,这种氛围让他总感到十分异常。恍惚发觉在这个房子里视觉有些模煳,他站起身来,摘下眼镜,撩起肚脐眼的衣服擦了擦,发现镜片上残留很多汗液的模煳痕迹,刚才的一段曝晒确实难熬,现在走进这个阴暗的屋子里,虽然空气中有股霉味,但也是清爽了许多,正擦着,无意间余光看到一间房间的门裂开个缝隙,似乎里面有东西晃动,他急忙戴上了眼镜。 这一看不要紧,那间房门的缝隙里竟然有两双眼睛!而且有一双竟然在黑暗里能发光! 第14页 他吓得忙用手指指着那门缝嚷道:“快看,什么东西?!” 众人都朝那方向看去,缝隙却不见了,房门里关得好好的。 老妪也转过脸看去,然后缓缓站直身子,用方言喝道:“岙嘛,稚能躲嘛……” 老妪浑浊的声音迴绕在这个窄小的阴暗空间里,听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森然感。 门内没有动静,许钟崟走过去,敲了敲门,缝隙终于又打开了,漆黑一团的房间里传出一声猫叫,他吓得一闪,一只鼻子露出深深白骨的黑猫从门缝里跃出,紧接着,一个邋遢的小男孩,伸出一个脑袋来,双手抓在门框上,不敢出来。 “是个孩子。”许钟崟心有余悸,手背差点被猫爪刮到。看到是个小男孩在房间里面,便松懈下来地准备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脑袋。 “别碰他!”邢教授一声喝道。 许钟崟惊得一缩,回头看着教授。 老妪朝着小男孩招手,示意小男孩到她身边去。小男孩看了看几个外地人,尤其看到邢教授身上时,他脸上呈出警惕与惊骇感,但还是匆忙熘到老妪的身边去了。 小男孩躲在老妪的背后,跟猫儿一样露出他的瞳仁,不断地巡视着这四人。 “小孩的下腮帮长满了鳞甲……”陈宇凑过许钟崟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跟他说道。 许钟崟目光立即落到小男孩的颈部淋巴地带,骇然发现下面竟然覆盖着一层肉色的外露网状结缔组织鳞甲,而且鳞甲间似乎还张着黑绒绒的寒毛,像是一种动物的唿吸道翕合鼓动,每隔十几秒钟,鳞甲便随着唿吸膨胀起来,喉咙里传来凝噎含煳的声状。 其状极为渗人,鳞甲一直蔓延到衣领下,孩子的衣领高高竖起,并扣上了最上边的纽扣。饶是光线足够,外人才能看清这孩子的异状,许钟崟隐约觉得孩子的喉管外肌肤已经皲裂,气管外露,悬空,估计就是那些鳞甲包裹着,才看不到里面的器官。不过他看不出这是天生畸形病症,抑或是身体变异不久。 苏玥莹看着小男孩虽然患处骇人,衣着邋遢,但脸上一抹红酡,两只眼睛清澈精明,天真无邪,感到挺可爱,一股母性的仁爱与怜悯表现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化奶油姜糖来,朝小男孩递去,示意小男孩吃这个。 小男孩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种糖,眸光隐约闪现出极大的渴望,喉结处的鳞甲蠕动了一下,只是他偷偷瞥了一眼老妪,看到老妪脸上僵硬如姜糖,他便始终没敢上前去接过这块糖。 苏玥莹耸了耸肩,看得出孩子是很想吃的,但是老妪不允许,她便想把糖块放回口袋里,手一滞,想了想,又改放到旁边一只小矮凳上。 邢教授与老妪交涉了半小时有余,小男孩的眼睛则一直停留在那小矮凳上半小时。 陈宇与许钟崟则窃窃私语,目光凝聚在小男孩的鳞甲上,探讨着究竟是何种病症。 时间进入下午三时多,终于,邢教授站起身来,朝老妪恭维了几句话,便转身对三人道:“咱们走吧。” 几人本还在陷入无限长时间的等待里,突听得教授发话,总算结束了等待,便都起身,抓起身边的行囊套在肩上。邢教授又朝老妪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的意思,随即带头迈出了门槛,几人便鱼贯出了这阴暗的屋子。 老妪坐在坐榻上没有动,目送着几人走出屋子,穿过天井,把外门的门闩拉开往外走再关上,她没有任何表情。小男孩趁着老妪不注意,飞快地走过抓起小矮凳上的姜糖,然后朝房间里钻去,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黑猫突然又跑出来,跟着小男孩钻进房间里去。小男孩把糖裹纸拆了,把姜糖放入嘴里用力咬下一小块,然后放到黑猫的嘴里,黑猫咀嚼了几下,又吐了出来。小男孩气得佯装要打黑猫,猫儿跐熘逃跑不见,他便又捡起那小块姜糖,腮帮一股,直接塞进了撑开的鳞甲里…… 出了门,外面的灼热又重新笼罩下来。几人如煮熟的米饭继续进入保温状态,热得抓狂。 陈宇抬头看了看天,对太阳的诅咒与憎恶影响了他的情绪,连时不时飘来的几朵云都看成是一坨的…… 院子里牛棚的死牛依旧保持着极度噁心的状态,蝇蛆忙碌,无人问津。 “教授,我们这是准备去哪?”苏玥莹瞟了死牛一眼问道。 “去找一个叫吴博新的村医。”邢教授道。 ☆、第八章 活人禁地(1) 第八章 活人禁地 看似时间紧迫,邢教授脚步稍稍快了些,余下几人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了些眉目。边都跟着教授加快了脚步赶路。 这是村头的第一间宅子,再往里走便是内村,他们可以看到一些未修葺完整的房子,用塑胶袋绑在棍尖儿上,插在地里,不知道做什么用。还有三三两两的野狗觅食,见到几人就跑开了,路上很多丢弃的垃圾,马粪牛粪很多,一些死了的家畜腹部隆起,直接丢在路边,恶臭难闻,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病症而死。关键的是,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村寨里的宅门似乎都关得死死的,大白天所有的大门都是那样,看得几人诡异得很。 偶尔有一两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开门看了个究竟,又碰地赶紧关上门。 视线的荒芜与死寂形成宛如一个真空世界,他们伶俜地走动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域里,没人预感到将要看到什么,发生什么。 第15页 走了半小时有余,越来越浓的的灼热感、压抑感还有莫名的恐惧逐渐笼罩几人。 “教授,你来过青甾村么?”陈宇打破了沉寂忍不住问道。 “来过。”邢教授口气低沉。 “怪不得……刚才你都和那老妪谈些什么呀?感觉咱们的到来似乎很不受欢迎。”陈宇来了兴致,走到邢教授并肩道。 苏玥莹也接过话茬:“我总觉得那间屋子不对劲。” “那孩子实在……实在是太诡异了!”许钟崟还在为刚才的诧异耿耿于怀。 邢教授停下脚来,回头看了看远去的一些景物,喘了口气,道:“那老妪是村里的胥婆仙。” “婆仙?”几人一怔。 “嗯,她说村里几年前突然出现了个活人禁地,靠近的人都会身染怪病,浑身体腔内化为脓水而亡,连动物都难以倖免,侥倖存活下来的人也是被一些怪症折磨终身。” “你说的是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么?” “他们认为不是。” “那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上长出那种类似鱼鳞片的东西真是噁心……但是那鳞甲似乎又对他的影响不大。”许钟崟细细回想刚才心有余悸的一幕,不禁问道。 “这是一种罕见的皮肤鳞病,但是我还不敢肯定他具体得的是什么鳞病,也许是鱼鳞病,蛇鳞病,他的四肢枯燥得厉害,我仔细看了,他的脖颈有灰褐色鳞屑和深重斑纹,白皮脱落严重,根本没有水分,这是动物才有的症状!”邢教授严谨道,“这种症状对他之所以没有什么影响,也许他已经发育出了鳞囊。” “鳞囊?这是什么东西?” “它是与皮下组织相接共生的系统,一旦皮下组织接纳了鳞囊,与身体共存,形成痼疾,那他便成了一个怪胎,也就是说,他已经是人兽合成体了!”邢教授一字一句地酝酿道,“最可怕的不是这些长在皮肤里的鳞囊,而是隐藏在鳞囊里面的东西!” “什么?你说,那孩子鳞甲覆盖下面有异物?!”几人都大惊失色。 ☆、第八章 活人禁地(2) “没错,也许是一种寄生体。”邢教授突然岔开话题,“但是我们现在要找的东西不是在这里。” “这老妪倒是对孙子无关痛痒啊,孩子都那样了,看她那稳如泰山的姿势,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苏玥莹心头莫名的一股愤懑。 “也许那孩子是捡来的,没看她至始至终都拉拢着脸嘛。”陈宇道,“不过,那老妪是搞迷信的,对孙子这种病症肯定是想到歪门邪道去了,指不定又说什么中邪蛊毒什么的。” “你没听说过有些走火入魔的巫婆会拿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做实验的么?”苏玥莹道。 “我倒觉得那老妪虽然面目狰狞,冷淡拘束,但是她的身份很独特,看起来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了,毕竟是看见过几十个春秋过来的人,对村里的情况肯定熟稔,也许我们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许钟崟思忖一会说道。 邢教授点点头:“村里的人都很迷信,胥婆仙是村里的萨满,威信很好。” “对了,教授,那村寨里的人又是怎么解释这些事情的?” 邢教授脸色一沉,声音抑扬顿挫道:“亡——魂——攫——命!” “这是什么谣言?”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许钟崟鄙夷一笑:“村里人总是把无法解释的东西说成鬼神,等咱们找出根源来,他们就真相大白了。” 苏玥莹倒是对活人禁地感到好奇,想起刚才邢教授的话,便问道:“他们所说的活人禁地在哪?” 邢教授摇了摇头:“她没说,估计也不想说给我们听,怕我们平白无故断送了性命吧。” 许钟崟乐道:“这么说我都早点想见识见识这个活人禁地。” 邢教授严肃起来:“没看到刚才牛棚的死牛吗?这不是自然死的,死牛瘤胃有稀释的分泌液体,而蝇蛆在那个瘤胃部覆盖得最为密集,这很可能是中毒而死,瘤胃最先腐烂的。但是眼球是先凹陷后来时久尸腐才凸出,身体其他地方有凹塌痕迹,在牛耳朵有严重腐烂创伤,甲虫进出,这很可能是有异物撕咬引起牛的骚动,乱撞造成的致命伤。不管是那种死法都十分蹊跷,如果这头死牛和那个活人禁地有关联,我们都得倍加警惕才是。” 三人都点点头,教授的洞察力就是明察秋毫,看得如此仔细,不过他们都是无神论者,对于妖魔鬼怪的存在是持否定态度的,有果便有因,用唯物辩证法来讲,村寨发生奇谈怪闻必是空穴来风,因此这头死牛的死因绝非魑魅魍魉之事。 “看,那里!”陈宇朝不远处一指。几人都顺势望去,路边不远,两座坟冢并列着,一大一小,泥土较新,看得出刚埋葬不久,坟前狼藉的香烛瓜果散了一地,水果已经干瘪,一根蜡烛未烧尽,蜡柱倾斜一边,悬挂着凝结的融蜡。坟头尖紧插上的纸钱还未完全腐蚀,但已发黄,残旧地紧贴在一根插着的细木条上。 微风拂过,细木条上的纸钱微微颤动,周边成片的马蔺草和狗尾草随风摇摆,生机勃勃与旁边的阒然坟冢形成鲜明对照,生与死都演绎在了这黑黝黝的泥土里。 第16页 “哎,一家子……”苏玥莹心一酸,“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第九章 不祥的预感(1) 第九章 不祥的预感 苏玥莹从小体弱多病,母亲患上绝症而早逝,她为了能让患者早日脱离病魔挽救生命,决心从医,此时突然看到这两座坟冢,沉积心里深处的伤痛被触碰出来,难免不触景生情,眼眶一热,她赶紧转过脸去,快速赶路。 一路上又多看到了几个新坟冢,很多都是直接埋葬在自家田地里,田里已经没发现人去干活了,里面的庄稼与杂草相互覆盖,宛如丢荒。 几人行色匆匆,几经波折,等到下午四时,终于找到村医吴博新私邸,结果不出所料,宅前亦是家门紧闭,唯有门前挂着一块木匾题词:吴博新诊所。 一颗开满了粉色的蔷薇树遮盖了半个屋宅,还有几颗竹子穿插在嫣然的蔷薇树里,如针的绿叶与花儿相称,煞是好看。 “这里竟然有蔷薇树!”苏玥莹立即被开满的蔷薇花迷住了,她踮起脚尖,抓起最低的一根树枝拼命往下拽,蔷薇花跟着树枝下沉,她摘下一朵,发现花瓣颜色不是很理想,脸色有些不甘。貌似一路走来的空旷与死寂被这颗花树阐释得十分惨澹。 “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花。”许钟崟看着被苏玥莹拉下来的蔷薇树说道。 “这村里的人到底都怎么了,怎么感觉都在故意躲着我们啊?搞得神秘兮兮的,大白天在这种地方我都发毛。”陈宇发了个牢骚,左顾右盼,四周空空荡荡,萧索冷然,就他们几个人游荡。 阳光在蔷薇树上留下镂空的图案,阴影如刻画般陷入地表。偶尔一声知了长长的尾音拖着,一遍遍划破这灼热的天气。 “他会在家么?”许钟崟也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可能性不大。 苏玥莹找到一朵较完好的蔷薇花,吹掉上面的花粉,放入行囊里,依旧第一个过去敲门。 笃笃笃—— 笃笃笃—— …… 陈宇在一边毛毛地看着那门缝,想起不久刚与老妪失去的初吻,再不敢冒然偷窥。 说来也怪,没了陈宇偷窥,苏玥莹敲了五分钟有余,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难道真的不在家?”许钟崟狐疑道。 “这个村医……该不会……已经埋了吧?”陈宇一语惊人,一路来净是接连不断的新坟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几人朝他瞪了瞪眼,邢教授故意咳嗽了一声。 许钟崟也道:“好歹都是医生,你说他能死在别人前面不成?要死,他也是村里最后一个死的!” 陈宇眉头一蹙,默认许钟崟这话在理。 苏玥莹反驳道:“医生救死扶伤是第一职责,是在第一时间接触患者,这种村寨的条件下,死在前面的很可能就是医生。” 这话说得两个男青年一阵心寒,未免不想到自己的职责,现在的他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或者已经是踏进前线作战,进退两难了。 敲门无应,几人等得正是不耐烦之时,在房子右侧一个邻居却开门了,门里露出一条缝隙,一张童稚的脸横着伸出来,瞪着大眼睛打量他们。 ☆、第九章 不祥的预感(2) “还是孩子们有亲切感。”苏玥莹一笑,看着歪脑袋的小女孩,习惯地朝口袋里掏出姜糖。 苏玥莹走到她跟前,朝她递过姜糖,示意她出来拿。这招屡试不爽,小孩子们总是难挡诱惑,一双极度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苏玥莹,看得出她已经做好了要拿到这颗姜糖的意思。 苏玥莹微微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小女孩看得出几个人从镇里来,长得皮肤白皙,衣服也很独特,袖子和领口干净而时髦,指甲透明没有半点污秽,脚不穿劳动鞋,尤其这大姐姐,耳边上还有玉坠,似乎还有一股香水味,这是在村里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了,而村里的女人都极少去打耳洞打扮的。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便从门缝里冲出来,在苏玥莹的手心上抓起姜糖就往回跑。只是冲出来的剎那,这个小孩实在…… 小女孩跑出门缝里的时候,整个身体竟然是歪的!上半身横着,她的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折了,脑袋倾到一边,肩膀也倾到一边,她的腰椎几乎是侧面摺叠成九十度的形状‘站立’着,为什么从门缝里看到她的脸是横着的,本来就是她的腰椎导致她的脸是横着看人的! 小女孩的畸形吓了苏玥莹一大跳,随即明白了大概。 这是先天性嵴椎胚胎发育不全,出现楔形椎体的身体,一般多发生在胸腰段或者腰骶段,没想到一个几岁的小孩畸形得如此严重,看得常人触目惊心。 “哎,小妹妹……”苏玥莹撇开内心的惊恐与反胃,朝她和蔼地做了个手势问道,“这家子的人还在么?” 小女孩扭动着畸形的身体艰难地回头看着她,大概也明白他们是来找村医的,她便摆了摆手,然后伸手指着道路的远处。 “村医出门了,不在家。”许钟崟把脸转过邢教授说道。邢教授点了点头。 “好嘛,咱们今天算是来着了,损失了两颗糖不说,什么消息都没得到。”陈宇调侃着,把目光放到小女孩的腮帮上,表现出怜悯与无奈,小女孩已经把糖放到了嘴里,然后贪婪地吸吮。 第17页 “这可咋办,过一阵天黑了,咱们该住哪?”许钟崟面带忧色。 “挨家挨户的敲门,看谁能收留咱们。”苏玥莹道。 “别妄想了,看这村里人谨慎得很,感觉来人都是扫把星一样,肯定是害怕什么东西给他们带来厄运,咱们还是几个外地人呢,铁定拒不接客。”陈宇看着小女孩禁不住添了一下嘴唇,貌似是他在吃糖,小女孩发现有个大哥哥盯着她看,一下子从门缝里消失了。 “去找个庙宇暂时呆着!”陈宇建议。在书上各种绿林豪杰身无住所时,都是破庙免去了他们的后顾之忧,省得被风颳雨淋,因此他觉得在太阳落山之前寻找破旧祠堂是上乘之举,当务之急。 许钟崟则环顾四方最近的山麓,看看哪个洞穴能给他们容身之所。 “去找学校。”邢教授突然发话。 邢教授的话自然举足轻重,既然教授发言,他们没有理由不听。 好在村落不大,找个学校不算费劲,村落方圆几里都是群山环抱,居民分布是集居,因此爬上一处高处便可一览全貌。不过学校建地却很偏僻,远离居民区,毕竟育人之地,如此择地自有它的道理,落个清幽雅静。 学校很宽敞,是八间瓦房围起来的扇形建筑,类似典型的四合院形状,围墙的石灰粉已经发霉变黑,斑驳片片,背后是几颗大榕树,茂密的树叶覆盖到屋子的瓦楞上,看起来很阴凉。中间是操场,也兼做篮球场,却仅有一边篮筐,场边三个用门板搭起来的桌球檯,倒塌了一个。窗牖好多都破了,被报纸和割破的布袋拦着,在第一间房子门前悬挂着一截铁轨,做敲钟用。不过通往校内的铁栏门却是被一把大铜锁锁着,门顶上焊有几个生锈的大字“青甾村小学”。 陈宇隔着铁栏门朝里面观察了一番,貌似还有朗朗读书声传来,转头道:“看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师生去上课了,里面看起来还不错,教授,你说,咱们是爬进去,还是破门而入?” “你强盗呢?鬼子进村啊?”苏玥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说。 许钟崟看了看大门,发现大门的两侧都有一米长左右较低的围墙,上面插满了玻璃碴,玻璃渣很多都是酒瓶和农药瓶敲碎的,还留着很多瓶底碎片,阳光凝聚在玻璃碴尖儿上,反射出耀眼的星光,便对陈宇道:“你这什么想法,咱们这是来造访,不是来大兴土木的,依我看……我把那墙弄平了!” 陈宇:“……” 苏玥莹:“……” 邢教授:“……” 其实许钟崟是把上面的玻璃碴给刮平了,然后几人轮流垫着相扶爬上去。 这个法子最符合现实,因为围墙不高,倒也好爬,如果不进校内,今晚他们可能风餐露宿,村里野狗又多,保不定不出什么意外,而且这夏季又是雨季多发季节,谁晓得今晚会不会瓢泼大雨呢?所带的物品多为医疗用品,并不是旅游露营器材,因此邢教授虽知形象不好,但也是将就着了,没几下几人都相持着翻进了校内。 陈宇最后一个跳下去,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了看,还好,手没有被刮伤。 许钟崟挨个瓦房地看了遍,回来面带喜悦说道:“里面都是书桌,没啥的。八间房子,正好一人住两间!” 苏玥莹也走了过来道:“我仔细看了,六间房是六个年级,还有两间分别是老师办公室和放置杂物的房间。” 陈宇道:“那么开门的事情留给我了。” 稍许,听得桌球一阵嘈杂声,陈宇拎着一根木棍回来,往地上一丢,大气凛然道:“搞定!” ☆、第十章 匪夷所思的含义(1) 第十章 匪夷所思的含义 “开了多少扇门?”苏玥莹问道。 陈宇狡黠地伸出拇指和小指晃了晃。 “六间?!你这是拆迁啊?!”苏玥莹喝斥道。 “嘿,我说的是剩下的六间没打开,教室挺大的,我们三个男的就住一间好了,你是女士,在隔壁一间。” “搞定就好,这么个大热的天,我得去好好躺一会儿,累死我了。”许钟崟被晒了一天,这两个小时他滴水未进,整个人的精神都被透支了,睏乏异常,背起行囊便朝一间教室走去。 两间教室,也不用什么分配,为了照应方便一些,他们选择了两间相连的教室。 教室里学生们都打扫得挺干净,虽然那些桌子很多都是用木板或门板临时做成的课桌,椅子也没有统一的样式,但是学生们还是把椅子统一地倒扣在桌子上,黑板也被擦干净了,看起来像是放假所做的清洁工作。在桌子上能看到一些顽皮学生用小刀或笔刻画的一些图案或文字。 “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邢教授说道,他没有立即去教室里,而是放下行囊,走去教师办公室的房子里。 刚到门口就看到锁头的扣板被陈宇用暴力拆开了。 “这小子,还骗我只开了两间。”邢教授摇摇头,觉得年轻人做事就是鲁莽。 推开门,里面的物品很整洁,还有很多教材和资料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在墙壁后,还有一块用黑色墨水涂成的黑板,上面潦草地写着“恐慌,病毒,感染,邪门”等字样,尤其邪门两字用了厚重的粉笔涂成,似乎写字的人更注重这两个字的含义。 第18页 连教书育人的地方也都写有邪门这些字眼,实在匪夷所思。指不定村寨里真有一种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一下子被吸引住,走过一个办公桌前,上面仍留有一些学生的作业,其中有几本作业本被放到一边,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布满灰尘,他抖了抖,一册册从左手移到右手,几本作业本的名字分别是:贺东明,李剑,朱胜强,许小昱。 小昱?他略有一惊,这个小学生的名字似曾听过。这几本作业本放在一边,感觉是放了很久,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人去动了。 他拉开一个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凌乱地放着各种文件夹和教材工具,无意中看到一本用塑料皮包成的册子,打开一看,首页赫然写着“已亡学生名单:贺东明,李剑,朱胜强,许小昱……” 邢教授抬头看了一眼附近桌上的那几本作业,上面的名字就是与这已亡学生名单相照应,一字不差,这几个孩子已经不幸殒命! 他急忙又打开所有的抽屉,把一大堆文件材料都搬了出来,一张张一本本地翻看,甚至连垃圾篓都没有放过,终于找到一些有用的材料。 有一本册子明确地记载着学校学生死亡的内容,尤其对许小昱记载得极其详细: ☆、第十章 匪夷所思的含义(2) 19xx年x月x日,一年级甲班学生许小昱连续几天在课堂咳嗽,问其原因并不是感冒。一周后又呈间断性咳嗽,但肤色与其他学生并无异样,班主任发现其颈部有两处细微的血槽和黯黑色斑点,疑为异物叮咬。又有学生反映,许小昱的肚脐眼呈酱紫色,十三日,许小昱旷课,得知被送往镇中心医院检查病症。十三日后,该生再没来学校上课。 这是建校以来发生的第一例学生意外患病死亡事件,一个月后,学生三年级乙班的贺东明,四年级乙班的李剑,六年级丙班的朱胜强同学都陆续患上了该生一样的病症,同时,村里不仅仅小孩患病,大人一样被患上该病症,得知患者患病后七窍流血,体腔内五脏六腑融化成血水,人仍然有意识,痛觉不深,直到体内所有血水从人的漏洞里倾泄而出,生理系统破坏殆尽而亡。 7月,四年级甲班数学老师吴宏金患病,当场在课堂上鼻孔流血而不知,直到学生骚乱,他才跑出教室,最后跌倒在操场。两周后,该数学老师吴宏金再没能来学校教书…… 同月,村里有亡魂攫命一说,不知真假,但是接二连三死人。 10月,学校宣布停课。告诫所有学生回家后尽量不要外出。 …… 这素材倒给了邢教授极其有用的第一手资料,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班主任发现其颈部有两处细微的血槽和黯黑色斑点,疑为异物叮咬”这句话上。如果真是有异物袭人,那么这异物到底为何物?这种生物在书籍上记载过吗? 邢教授年轻时涉猎视野极其广泛,可以说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在研究原生体引发病症的例子里可以旁徵引博,病原体治疗原理亦是真知灼见,野生微小生物研究上也是略知一二,因此,他把目光转向了该村很有可能存在的身形比较小生物上,比如:猫,蛇,蜱虫,蝇蚊,蜘蛛,跳蚤,虱子,牛虻,甚至生活在水里的水蛭,马鳖,蚂蟥等等。 虽然要排查所有可能引起病因的动物种类量极大,但是只要发现了一丝线索,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此外,他们还有个任务,就是把病原体载体的标本送往动物检疫中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危言耸听一点,此时他们已经完全踏入这个怪病死亡高发区域,所有遇到的一切很可能就是夺去他们生命的致命因素,所以他们只能小心再小心,在调查出病因时保全好自己的生命,活着走出这个死亡村寨。 而外面的几个年轻人想得并不复杂,情绪也并不是那么压抑,年轻就是好,他们总有挥霍不完的激情,说累的许钟崟其实并不想休息,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已经瘪了气的皮球一遍遍地朝朝那个用人工铁圈扭成的篮筐投去,在空旷的校园里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陈宇则很耐心又好奇地去看小学生们在桌面上刻画的所有图案和文字,发现一句天真的某某某我爱你便会如发现新大陆般笑颜眉开,然后很怀旧地想起自己小学的生活。 ☆、第十章 匪夷所思的含义(3) 苏玥莹回到一间教室,便很腼腆地用所有能找得到的报纸或布片,把透明的和有漏洞的窗口都遮拦了起来,好歹也就是一个孤单的女孩,黄花闺女,所有的事情都得是隐私的。以前在无所不见无所不摸的课堂上表现的是一回事,但是在现实生活里又是一回事。 时间很快进入了傍晚六点。青甾村四面环山,夕阳落得早,本来七点多天才会暗下来的,此时六点多钟,整个村寨就笼罩在了山峦的阴影里,名副其实的山旮旯村寨。庆幸的是,在学校第三间教室还留有一角阳光,顺眼看去,夕阳像是被两边的高山所挤碎,光线沿着缝隙倾泻下来,这是正是整个青甾村最后的一缕光线。 “教授,学生教室里都没有安装灯管,就只在在杂物房里有一根,估计是烧坏了,我怎么弄都不亮,可能开关也损坏了吧,我去看看其他的地方有没有供照明的设备。”许钟崟拿着一条两边凝结了黑色残渣的灯管,还有一个失去弹性的镇流器,无奈地看了看,就丢到一边。 第19页 邢教授点点头,又补充道:“你去苏玥莹教室那先帮她提供好照明设备,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 许钟崟道:“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带了一把微型防爆强光手电筒,还带了六节干电池,省着能用很久。” 这时,苏玥莹正从教室里走出来,刚靠近打完球不久的许钟崟身边时,她眉头一蹙,不满道:“喂,是男人一定要很臭吗?你这身汗衣实在……都馊了!” 许钟崟不以为然,低头拎起胸前衣襟嗅了嗅,没闻出什么,耸耸肩道:“我有两个星期不洗澡的记录,而且还是在夏天。” “都什么人啊?”苏玥莹听得两边的嘴唇直往腮边下沉。 “不奇怪,当时他打球四肢都崴了,我帮他包的扎。”陈宇不知道从那钻出来,接着他们的话茬。 “学校里有水么,我想洗把脸。”苏玥莹朝陈宇问道。 “喏,那边有个司马光砸破的缸,里面的水有很多小动物在那沉浮得不亦乐乎,你去那边洗吧。”陈宇调侃道。 苏玥莹抡起拳头就他身上擂。 “这个村寨的村民都是饮用池塘边挖的井水,反正我们现在也需要清水,陈宇,许钟崟,你们俩先去解决用水问题,到校外去找找有水井的地方,带一些能用的清水来。在杂物房有塑胶水桶和水壶,你们去拿吧。”邢教授也感觉到没有水的窘境比没电还要糟糕, 两人点点头,奔去杂物房拿了塑胶水桶,原来是搅拌水泥的那种小桶,两只,把里面凝结的水泥块都敲掉,用一把刷子刷干净了,将就着能接水。另外还有一只十公斤制的白色水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都发霉了,找了些沙砾和细土,灌入壶里,盖上盖,使劲摇晃一阵,再把沙土倒出来时里面便干净了许多。 出去时,他们又找来一个桌子垫在攀爬的围墙下,省去了不少麻烦,跨过去时方便多了。 此时停驻在校内的最后一缕太阳光线消失,村寨开始逐渐沉入雾霭迷濛的黄昏,天空上偶尔一声乌鸦啼鸣。 夕阳的余光像是被折断在了山的另一头。饶有一些巍峨的山峦尖上,镀有一层金黄,俯瞰剩余的世界如同拓印在復古的胶片里。 陈宇与许钟崟不敢怠慢,两人急匆匆各提着两只水桶朝可能有水的地方奔去,打算在天完全黑之前赶回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在有水的地方洗个爽身澡。 苏玥莹回到自己的住处,回想白天的所见所闻,趁着天黑前用笔记载到一本日记上,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这里有些蜡烛,如果天黑前,他们俩还没回来修好灯管,那就先用这将就着。”邢教授走进来给苏玥莹递了几根蜡烛,“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有什么可用的物品。” “谢谢,教授。”苏玥莹接过蜡烛,对邢教授笑了笑。邢教授没有什么表情,从白天到现在,他似乎一直古板着面孔,当上教授的人总是这般态度。苏玥莹想。 ☆、第十一章:白色幽灵(1) 第十一章:白色幽灵 七时,山麓下的青甾村很快被另一种氛围笼罩起来,即便在华灯初上之时,也不见村落里有多少盏灯光从宅内映出。幸亏是夏季,冷天时,这个村落早就漆黑一片了。时间的流逝,仅有苍穹氤氲的云雾映出浑浊不清的光线,而重峦叠嶂下的青甾村,错综复杂的一层层山峦,影影绰绰,已经让人几乎失掉了视线,能见度也就十几米了。 陈宇与许钟崟两人倒是逐渐适应了夜幕降临时的视觉,此时眼前的的光线还足够用,寻觅了周围半里多的地方,总算发现一隅有水光反射的池塘。 “看,那边!”许钟崟只觉得眼镜片有幽幽暗光晃动,果然,在附近发现了一处池塘。 两人大为振奋,拎着水桶风驰电掣而至。 来到近处却是大失所望,本就光线不足,此时看得池塘里的水黯黑一片,看不出有多骯脏,而且靠近池边似乎还能隐约闻到一股腥臭味,不知这池水能用不能用。 忽地听得‘砸啦’一声,陈宇只感觉下身一沉,一个趔趄,他赶紧把水桶扣在地上,按住作支撑,好不容易站稳了才发现自己的两脚陷入了泥淖。 “你说我今天怎么这么狗屎运呢?这臭脚什么都能踩到!”陈宇自我解嘲,苦笑了一下,尝试着把脚往回缩。 “没,我注意到了,你今天踩中的都是右脚,还有一边脚好好的呢。”许钟崟在身后幸灾乐祸。 “还在废话什么,赶紧拉我一把,臭死了!”陈宇似乎能感觉陷入淤泥的地方还有一些气泡冒出,淤泥下指不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腐烂,发出的恶臭闻得自己是七晕八素,恨不得有离开此地逃到天涯海角的冲动。 “噗!”一声活塞运动,陈宇总算抽出自己的泥脚。 “快把鞋抖抖,看看有什么黄鳝螃蟹的没,做今晚的美味。”许钟崟继续挖苦。 陈宇没有理会,悻悻地赶紧又找地方蹭鞋。 两人环顾四周,这池塘不大,但地势较低,也许只是个洼地而已,夏季雨水多而积成,池边高高地长着蒿草,低垂在水面上,有风拂过,整片蒿草如一把梳子梳篦得柔柔顺顺,一排黑色的影子发出簌簌声响。 第20页 “看来这池塘的水不用讨论能不能喝了,洗你的泥脚都嫌脏。”许钟崟说道。 现在打口井更不可能,一没工具而没时间,当务之急是找找附近有没有旧井。如果这池水曾有村民使用过,肯定挖过一些井水。 果不出所料,两人没寻觅多久,便发现了一个用泥沙和石块围成的土井,垒砌的井沿不算高,主要是防止一些脏物落入,不过按两人看来,这口井里面的水其实用不用拦,效果都差不多,黑不熘秋的。 陈宇摸来一颗小石砾朝井下投去,很快就听到了轻微的回声,井水挖得不深,最多两三米深。 “让开,我手比较长。”许钟崟提着水桶放到井里使劲往下摁,竟发现手中的桶无法够着,便继续加大俯身的难度,头拼命地往上昂,差不多都贴到地面了,肩膀一侧努力伸到井里,臀部翘的老高,又加长了一些手臂下沉的距离。 ☆、第十一章:白色幽灵(2) 陈宇刚蹭完鞋,看到许钟崟销魂的打水姿势,莫名的脚痒痒…… “怎么,还没够到吗?”陈宇等得不耐烦,见许钟崟踮着脚尖翘着屁股颤颤发抖,百般使劲仍不见井下有水声,便道,“要不我从后面抓住你的裤腰,你把头伸到井里面试试?” “就快了,我感觉水桶已经贴到水面了。”许钟崟极力昂起的脑袋让他说话都感到无比困难,声音甚比便秘。 听得井下有水声,许钟崟感觉有水灌入了横在水面的桶内,提手一沉,他便放开了提手,整只桶往下陷去,一会,提上井口总算装了点水。 “闻闻,这是池塘水的臭味还是井水的臭味?”许钟崟抱着水桶往里嗅了嗅道。 “你觉得我的能闻得出吗,附近都是这池塘的腥臭味。”陈宇的鼻孔贯通的都是一股腥臭味,指不定池塘里有多少死鱼死虾呢。 许钟崟看了看水桶里的水,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异常,又朝井里看了看。 “怎么有股尸臭的味道?”许钟崟嘟着嘴,人中鼓起一团肉,特意做出嗅的声音。 “你不说还真有。”陈宇也感觉到了,似乎是什么动物掉入井里淹死腐烂了。 许钟崟把手朝水桶里面捞了捞,什么都没有,便道:“天都要黑死了,不管怎么样,先提点回去再说。” 一人按稳了水壶,一人缓缓把水桶里的水往水壶里倒。稍许,都装满了,两人便急匆匆往回赶。 两只小水泥桶并不能装多少水,就好比垃圾篓那么深,那个十公斤制的水壶还有点分量。因此提在手上没什么累赘,两人走得飞快。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面的路几乎看不见了,幸好陈宇记得来时的路,不然在这个黑不隆冬的村寨里迷路是天经地义的事。 “哎哎,停,停下来……”走在前面的陈宇突然低声对许钟崟说道,“快看,前面是人是鬼?” 这一话说得许钟崟毛骨悚然,手中的水桶都溢出了不少水,急忙道:“哪、哪?” 陈宇拉着许钟崟躲入路边的障碍物,压低声音道:“前面二十米的榕树下……” 许钟崟放下水桶,扶了扶眼镜框,确实是发现前方有白色的人形物体晃动,若隐若现。 “人,肯定是人,这村里人白天都不出来的,晚上才出来觅食的。”许钟崟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没能甄别出来,但是为了壮胆,压了压神盖棺定论道。 “觅食?你说那是耗子。”陈宇按下许钟崟的头颅,“嘘——别出声,它朝咱们走过来了……” 对面的白色物体晃晃悠悠,没有觉察到前边有两个外地人躲在路边,它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这东西在他的手里发出尖锐的金属物品摩擦声。 “妈呀,白衣幽灵!”许钟崟目瞪如鸡蛋,陈宇也是目瞪口呆,半分钟,对面走来的竟然是一团白布! 这,这村寨里竟然还有这等诡异奇事,好歹两人学多了好多年的医学理论和科学发展观,现恪守多年的无神论信仰此刻间就在这团挪动的白布轰然瓦解,他们不由不信,因为这种鬼神传言、第五维空间、灵异现象竟然都是确有其事,它就货真价实地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第十一章:白色幽灵(3) 信或不信,鬼就在那里。 两人屏住唿吸,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陈宇则机械地把许钟崟的脑袋深深掐入地面,许钟崟紧闭双眼,眼镜框贴在地上歪了一边,他用力掐着陈宇的大腿,保持僵硬了两分钟,等到那团白布远去,两人这才猴急跃起,脚下生风,凌波微步奔回校内。 “教授,教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校园大门外两人的吶喊,邢教授和苏玥莹都慌忙跑了出来,看得陈宇许钟崟两人动作敏捷,亡命奔逃,左顾右盼身后却是空无一物,两人未免满面困惑。 陈宇和许钟崟以特种兵的身份出现,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围墙,又以百米短跑冠军速度奔到邢教授面前,桶里的水都洒了,上气不接下气道:“村,村里,有有……” 苏玥莹低头一看他们手中的水桶和水壶,接过话:“哦,有水。” “不,不是,是有……”许钟崟两眼一闭,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终于憋出那个字,“鬼!” 第21页 邢教授和苏玥莹都一怔,但看得两人表情惊骇,口气严谨,不像玩笑话,邢教授赶紧问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我们在打水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团能移动的白布,千真万确,真的是一团能在路上移动的布!”陈宇的声音依旧是惊魂未定。 “白布?能动的?”苏玥莹满腹狐疑道。 “是真的,村里有鬼的传言是真的!”许钟崟看到教室里有蜡烛,两眼放光,慌忙奔到教室里趴在蜡烛前死死盯着蜡烛。 “他,这是怎么了?”苏玥莹觉得许钟崟的态度未免夸张了些。 “哦,受够了黑暗而已,他想见到一点真实的光。”陈宇解释道,接着他把如何见到白色幽灵的原原委委详细地跟两人说了出来。 两人听完面面相觑,这话不像一个学医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陈宇急躁起来,看得两人还在半信半疑之中,心里已经捣腾出数十个超毒的誓言来发誓他的所见所闻无半点虚言。 “也许就是有人在村里装神弄鬼罢了。”邢教授抬头看看天际,隐约有一点月光从山谷映出,但是月亮要爬上峰峦,还得等一阵子,便继续道,“现在是晚上,视线不是很好,想必在这种情况下,心里作用还是挺大的。” 听到邢教授的话,陈宇情绪大泄:“我发誓,我见到的真的是一团白布在飘……” 苏玥莹岔开话题,道:“好了好了,你们不是打来水了么,来,拿来给我。” “等等!”教授看了一眼陈宇的水壶道,“让我来看看。” 邢教授一把自己的白色长袖从肩部使劲一扯,整只袖子就被扯断了,继而把袖子的一段拧死,撑开另一端,打开水壶的盖子,然后翻起水壶把水壶里面的水朝袖子里灌。 袖子的布料还是挺结实的,一会儿就撑满了,但是露出的水还没能流出多少。邢教授放下水壶,把袖子的另一端也拧实了,就像是灌血肠一样,使劲把里面的水都挤了出来,有布片的遮拦,水溢出得很慢,好一阵,衣袖里面的水终于被挤干。 邢教授缓缓解开袖子的一端,把袖子往外翻,用手电筒一照,余下的残渣都过滤到了衣袖上,用手指拨动了一下,散开的滤渣里竟然什么都有,动物的毛髮,淤泥,红线虫,□□的叶梗,甲虫的翅膀…… ☆、第十二章:村中教师(1) 第十二章:村中教师 在异地留宿确实是有感水土不服,几个年轻人睡得并不踏实,陈宇与许钟崟不断辗转反侧,邢教授则是过来人了,他能将就着过去,而苏玥莹最难以忍受,一遍遍地朝自己身上擦驱蚊剂,而且听到半点风吹草动便睁大眼睛看究竟,最后连黑暗也接受不了,便把蜡烛点燃,睡了一夜,燃掉了四根蜡烛。 幽幽的烛光晃动在闷热的房子里,总算熬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她发现睡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汗印。 苏玥莹两眼惺忪,而且一夜之间竟然浮肿出了黯黑的眼袋,看是昨夜的一觉折磨得异常渗人。刚打开门,就见邢教授和陈宇几人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了清洁的水源,而且把能装水的器皿都盛满了,大感好奇:“嗨,你们怎么起床这么早。” 许钟崟瞥了她一眼,竖起中指朝天上的太阳指了指,示意现在已经上午九点钟了。后又发现竖起中指不合适,又改为食指。 苏玥莹白了他一眼,兀自去拿清水洗漱。 “这是去村民家里借来的水。”邢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温度计摩擦了一番,又放回去。 苏玥莹把抹在脸上的毛巾往下一沉,露出一双大眼睛,朝着教授惊诧道:“村民?他们肯见咱们?昨天……” 陈宇也用了一捧水洒在脸上,舌头舔了舔唇边清凉的水道:“那是个是小学老师,知识分子呢。” 苏玥莹暗喜,看来村里有文化的人还是挺容易接触的,能有不拘束或者不排斥的人就行,如果有人肯帮忙或者哪怕提供点线索也好,那么他们的任务就能达到事半功倍。她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脑袋一闪而过,刚要说话,陈宇就朝着大门指了指:“已经开了,他给的钥匙……” 苏玥莹朝校门口看去,果然,那个铁门已经掰向两边,大敞开着呢。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叉腰的中年男子站在铁门旁边,正等着她发神,苏玥莹一怔,心思忖这应该是那个教师,看着对方凝视自己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对着陈宇没好气道:“你就知道我要说这句话啊?” “那不是?来回攀爬几次,我都累得慌。”陈宇伸了伸懒腰,今天的情绪大好。 “大家都准备准备吧,今天我们得好好走访这个村寨。”邢教授把几节干电池放入相机里,啪地扣上盖。 “嗨,我是青甾村的小学老师,我叫訇磊。”站在门口的男子突然朝苏玥莹打了声招唿。 苏玥莹赶紧转过脸去,对着他微笑:“您好,今天有劳你了。”同时莫名的脸上一抹绯红。 许钟崟则是斜视着訇磊老师,心里盘算着这傢伙估计对苏玥莹怎么样,肯定是看见苏玥莹小家碧玉,细皮嫩肉的闺秀一个,另有企图地搭讪她的。 其实訇磊年纪并不大,也最多长陈宇他们几岁,只是在青甾村土生土长,后来去城里读了进修,回来做了支教,村里环境恶劣,一面务农,一面教书,还没到三十岁,就皮肤偏红,手茧粗糙,声音粗犷,看起来才有错觉成中年男人模样。 第22页 ☆、第十二章:村中教师(2) 昨天是听说有几个镇上的人特地走了好几里山路进入青甾村做医务调查,平时难得有个外地人伫足到这个偏僻的村落里,自己又是一名知识分子,想来村里发生了不少怪病,人家要是特意来勘察,为村民排忧解难的,自己也许能帮得上忙,又听说几人昨晚留宿到了学校里,便一大清早来探望。 另外在几人看来,有个当地人自愿作为嚮导,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至少会少走一些弯路,訇磊的出现也是几人可遇不可求的,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大为宽敞便捷起来。 都收拾好了,几人从学校往外走了半里路,才看到内村,走入小巷子几人接踵着脚步,第一个理所当然是看看村医回来了没有,然后熟稔村里错综复杂的路径,给需要治疗或者有必要医疗的患者一些帮助,同时了解村里怪病的传言,拍摄有价值的照片,捃摭一些有用的线索,最主要的,知道活人禁地也就是弃窨的具体位置。 一路上,訇磊对邢教授侃侃而谈,好像邢教授还是他班上的一名学生,悉心教导,从好几年前村里发病的第一例起,村里每年就接二连三地死人,包括老师学生,甚至有时一个月内同时死去好几个人。那些死在村里的人,病因无一例外是中了‘鬼病’而死。这正是青甾村所传言的‘亡魂攫命’一说。 几人都听得眉头紧蹙,不断地臆测事情的来龙去脉。正说着,不觉已经来到了村医的门口,訇磊抬头看了看那块匾,一下子便有了眉目,道:“村医是前天出的门,每次他出去一趟都要两三天,他出门的时候在牌匾上都会楔有一棵夜茉草作为标志,最多也就是四五天回来,这颗夜茉草枯萎得很有规律,折断一截一般能放五天,第一天它会先枯萎掉末梢,第二天枯叶梗,第三天枯梗心,第四天就全部脆了,第五天它会自动断裂。现在村医把夜茉草从末梢第四个桔梗掐断,代表他要出门四天,而夜茉草已经枯掉了叶梗,后天他便回来了。” 几人一听,觉得大为有趣,抬头看到牌匾上确实是插着一截夜茉草,不明就里的一般都会误认为这是村寨里流行的用灵草驱邪而楔上去的。 訇磊又道:“其实你们执意要找村医是对的,这些年来,村里的疑难杂症都是他一个人接触的,对于病症,也许就他一个人最清楚,至于发生什么,他是最了解的,也许你们要的答案,村医会给你们一二。” 邢教授点点头:“这几年青甾村以及附近村落患上怪病的人接连不断,这种病即使是送到市里救治依旧是治不了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是我们此次来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出第一个携带病原体的生物,也许只有找到那种生物,才能找到能够抵抗病毒的疫苗。” 邢教授说道这,转头问道:“这些年,村民们到底是如何染上怪病的?就是说,这类怪病的具体徵兆如何?” ☆、第十二章:村中教师(3) 此话问得訇磊脸色阴骛,他极不情愿地回忆起那些患病的村民与濒临死亡的状态,道:“感染上怪病的村民几乎没什么徵兆的,就这么莫名地染上了,即便是家畜也难逃魔掌,他们都是平素好端端的,然后就这么突然地上吐下泻,而从体内排出来的都是暗黑色的液体,分不清是血是还是融化了的内脏,而且患病的日子,这些人不吃不喝,还能保持着新陈代谢,有些人疼痛异常,有些人却麻痹一般,过了些日子,人的体内就腐烂了,里面爬满了蛆虫……” 邢教授从背带后拿出一小沓相片,递给訇磊:“这些是在医院里一些患者的写照,你对比一下,和你见到的有什么不同?” 訇磊接过相片,一张张地交换到右手,看到了一半,便说道:“嗯,没错,大多都是那样子。” “其实,在医院里的患者更痛苦,不管早期的晚期的,医院都无法医治,我们只能用药物抑制,根本就是让患者撑着,延长痛苦的时间罢了……”邢教授嘆了口气。也许作为一名医生,他本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也是爱莫能助了。 “我也知道,不幸患上怪病的人就只能死路一条。”訇磊说这句话时,隐约含着一些无奈与听天由命,如果要治好,早就能治了,反正这些年死的人一直在逐年增加,像是死神降临,随机地收割生命。几年光景,青甾村成为远近闻名的死村,外来的脚印已经匿迹了,他们甚至背负了外来对他们侮辱的声音,说他们这里是个死亡源头,青甾村的人都是苟活在□□上的活死人罢了。 这话倒不假,原来近千口人的村寨如今家破人亡,人口消减了一大半,几乎每家每户都死过人。 按照计划,今天尽量把村民们都集中起来,一是做个大概的体检,二是可以为他们一些较为轻的病症给予药物治疗,三是徵集有用的信息,以及给他们讲解有关防范患病的可能性措施,宣传一下医学的科普知识。 有了訇磊这个知识分子的解说,原本还对于这几个外来人有些排斥的村民们都相互搀扶着出来,訇磊从家里拿出‘二八’自行车,拼了命地踩着,车轱辘飞也似地转,挨家挨户敲门,把能走动和通知到的,都叫了个遍,青甾村里的宅门终于一扇扇被缓缓打开,锈化了的腐朽了的门轴终于有了一次大碾转。 第23页 訇磊为人敦厚热情,心直口快,受到苏玥莹的极大欢迎,她索性就坐在訇磊二八自行车后面吆喝,解说,再给訇磊翻译,好歹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对村民们来说不会有什么恶意,加上村里的一个知识分子小学教师都加入了外地人的行列,他们也就放下了内心的一些犹豫的包袱和担忧的束缚,三三两两地赶来。 看来这些年青甾村的村民被外界鄙夷的祸害不浅,他们从被疏远,诅咒,詈骂,到不敢面对外人到被绝对地排斥直到后来的憎恶外来人,一条连锁反应的情绪使得他们性情多变,而且极其富有警惕心理。 不过,许钟崟与陈宇就不爽了,看到苏玥莹坐在訇磊的自行车后面,总感觉像是自己的女人被一个陌生人拐走了,看着苏玥莹与訇磊带着自行车消失在径尾,有了滚滚长江东逝水,一去不復返的感觉。饶是在做任务呢,也就强忍着,估计在其他时间,两人能揪出訇磊一顿海扁。 ☆、第十三章:排忧解难(1) 第十三章:排忧解难 其实年轻人的思想也差不多,要说两人对苏玥莹到底有没有什么微妙的感情,两人也没能说个明白,总之,他们觉得本来这个女孩子是和他们一路的,那就得向着他们,怎么能允许跟一个陌生人东奔西跑呢?再怎么说,自己的文化水平也比訇磊强吧,好歹脸都比他白多了…… 苏玥莹可不那么想,她思维比较单纯,既然人家为咱们做了那么多事情,确实不应该抱有什么不良心态,打眼里看到两个同行对訇磊有歧义,时不时眉来眼去,甚至还有威胁的举动,自己也不便说明,要现在对两人来个理性上的教诲,估计没人能听进去。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能叫上的村民都叫上了,拄拐的,蹬轮的,搀扶的,背负的,蹦跳的,人来的人不少,邢教授很欣慰。 其实小孩子们到来了不少,显然这些日子家长们都把孩子盯得死死的,免得一个不小心孩子熘出去玩了,回来就是一具尸体了。 也弄不清村民们的表情,他们的面色极为复杂,表里不一,也说不上表里不一,反正就是各个形色迥异,疑惑的,呆滞的,迷惘的,好奇的,期待的,看热闹的,都有,来得也差不多两百人吧,家家户户都派了个‘代表’来。 众位围成一个扇形,集中在村中心一个旧的戏堂口,邢教授站到一隅高地,朝大伙讲话,他尽量把方言讲得极其地慢,訇磊要是发现群众有不理解的,他便一字一句地重新讲解。 陈宇几人看了看村民,发现很多人瘦骨如柴,形销骨立,有的甚至眼眶黯黑,活像一群难民窟里出来的人群。这些年的瘟疫感染,着实让村民们吃了不少骨头。 “乡亲们,大家别担心,这几位是镇上来的善良医生,是来救助咱们的,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让患病的人早日摆脱病魔,恢復健康,你们要是谁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可给几位医生检查检查,全部免费,如果家里还有来不了的家属,大家可以慢慢报上名来,随后我们登门检查……” 訇磊粗着脖子一遍遍朝群众阐释,不过眼前的村民们似乎仍心有余虑,这些年来,患上怪病的人还没听说有谁死里逃生呢,早死晚死都是死,这都只是时间问题,冷不防灾难临头了,那就是数日子过了。眼前外来的几个人,带来的也就是一点医疗设备和药品,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他们还有个潜意识,既然有人免费检查治疗,不看白不看,即使是真患上怪症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 “有谁先上来?”訇磊看着众人依旧犹豫不前的神色,继续怂恿,“没关系的,难得有医生进村啊,他们是好人吶……” 许钟崟和陈宇听得嵴背发凉,越听越觉得他们几人进村来有召集村民逼出□□的嫌疑,而訇磊就是一个翻译的汉奸。也不知道他一个知识分子怎么解释的这活,听着实在别扭。 ☆、第十三章:排忧解难(2) 怂恿许久,终于有了点奏效,一个带着帽子的半秃头老汉走上前来,跟着訇磊说了几句,訇磊连连点头,然后回身跟邢教授说道:“这位说他头上出了点问题,您看……” 邢教授摆摆手,其实他也听出来这位秃头老汉要说什么,示意着老汉走到他这边来。老汉回头看了一眼村民,个个都在注视着他,大有第一个实验者送上刑场的气势。 老汉舔了一下舌头,定了定神,踏出几步,走到邢教授跟前就指着脑袋说了句:“斯匹,斯匹……” 邢教授点点头,对着他道:“捲毛斯匹。” 陈宇在旁边跟许钟崟商议,觉得他们是在说,‘我这里有问题’、‘我知道’。这对话简单明了,确实是猜得八九不离十,邢教授戴上了橡胶手套,老汉便把头顶上的帽子摘下,这这一摘,身后的村民们都发出一声惊叫。 邢教授也是看得倒吸了口气,这老汉头顶上的皮肤严重破损,长满了盘状黄豆大小的黄癣痂,很多已经流脓,在流脓的水痘中心,长出的毛髮贯穿,形成像是成萎缩性的疤痕。长时间没有得到药物治疗,已经秃顶。 “癞痢!”訇磊惊悚道,想不到一个人患上严重的头癣能恐怖到这等地步,此时被脓水浸湿的头髮干瘪地贴着脑顶,老汉本就是个秃头,现在看着就像是带了一顶邋遢的假髮。 第24页 这种病症最严重的时候,整个头颅顶端的皮肉就像是白蚁刨开的一堆土。 邢教授从佩带的医疗设备里掏出一小袋棉签,然后轻轻按压着流脓,把表层的赃物都擦拭干净,又叫苏玥莹拿来一些涂擦的药水,先进行消毒…… 癞痢其实并不是一种恐怖的病症,只是一种发内菌丝,黄癣痂内关节孢子或鹿角菌丝,感染成黄癣菌罢了,只要及时地得要医药的治疗,是能够早日痊癒的。 邢教授边施药便对老汉安慰,眼前的群众听得这位中老年医生口语诚恳,动作谨慎,很是有一名医生该有的道德与风范,而且老汉一施完药,竟然还好好地活着,后面的人群就如崩溃的河堤,卸下所有防备,争先恐后朝邢教授几人涌来,苏玥莹拼命安抚众人:“乡亲们,慢慢来,一个一个来,哎呀……你踩我脚了……” 村里人并没有排队的规矩,熙熙攘攘地都朝那个临时摆放的检查桌子挤来,苏玥莹都怕村民们把药物都抢去了,慌忙用身体抱着几个行囊包。而许钟崟和陈宇他们无论如何极力劝阻,还是没能让村民们好好地排成一个队伍,最后,众人则围成一个环形的圈子,把邢教授几人围在里面,按着病情严重到轻的顺序来。 安抚好群众情绪,几人的血压比真正的患者还要高,各个气喘吁吁,脸色红润,好在平息了众人,检查工作便得到了有条不紊地进行。其实,这也是邢教授来青甾村所要做出的第一步,那就是跟村民们打好关系,赢得民心,接下去的工作才会更加顺利。 ☆、第十三章:排忧解难(3) 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偏僻村寨,要是该村寨素质不高,蛮横而且落后,误入村寨的人很可能死于非命的都有,邢教授对套近乎民心比较有经验,毕竟是见了许多世面的人,因此打好交道就是一块垫脚石。不然,意外惹火了村民,几人能被乱棍板砖砸死。而被野蛮村民板砖拍死的外地人在新闻报导上并不鲜见。 就在几年前,邢教授和一堆医疗勘察小组去到一个外地里,在一项开棺验尸的工作中,一群失去理智的村民不闻不问地一上来就是对着勘察小组一顿噼头盖脸的打,等到弄清缘由时,已经有几人当场被打得头破血流,原因竟然是勘察小组没有跟村民打招唿。 有了这个铺垫,检查工作在和谐有序的氛围中进行,邢教授等人嘘寒问暖,以实际行动尽职尽责,村民们也是极力配合,对几人表示肯定与极高的称赞。 等到检查到第十三名患者时,邢教授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前的是一名孕妇,是由娘家人搀扶来的,此时孕妇腹部鼓胀如缸,下身一裘宽松的自制松紧裤,而且气血异常,这是要临时分娩? 其母解释道:“我闺女怀孕已经两年零六多个月了,却是一直没有临盆的徵兆,去过县里检查一次,证明为胎儿正常,可是拖到了现在还是没能分娩出婴儿。” 经教师訇磊这么一翻译,陈宇几年轻人都直嘆不可思议,只听说怀胎十月,还没听说过怀孕了两年多的,这腹中的婴儿还是活的么?要么即使不生下来,子宫内也得被撑破。 邢教授示意訇磊找来一些帷帐搭出个临时诊所,做个半密封的空间,在敏感检查中有必要迴避一下。訇磊领会,而下面的群众已经有人自荐地及时送来一些帷帐,不多时,就大略地做了个露天的篷。 篷内,孕妇躺在一块用一层软布铺盖的门板上,邢教授按了按孕妇的肚皮,发现有几处坚硬如钟,几处却是软如棉絮,当即叫了苏玥莹进来。 “教授,她怎么样?”苏玥莹看了一眼孕妇,朝邢教授问道。 “我怀疑她腹中的婴儿是个石婴!”邢教授压低声音道。 “石婴?!”苏玥莹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概念,难道婴儿早就死在腹中多时,无法排出后,在里面钙化,肌肉组织硬如石头? “石婴的例子并不是没有,在河南曾有一例孕妇怀孕三年的,是医生人工解剖取出的婴儿,也许这位孕妇的症状也可能类似于这种。”邢教授从行囊中掏出一盒针灸针,递给苏玥莹,“你仔细按女性的穴位进行定位,然后在足三里,和谷,百会穴各刺一针,深度半寸,三阴交穴,天枢,配关元穴各一针,深度一寸!” 这是苏玥莹拿手的专业知识,平时对人体穴位较为熟悉,而且同为女性,她更能够熟稔穴位的准确性,在针灸上她有过足够的实践经歷,她曾多次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所以找到这些穴位并不难,捏好了针柄,一手摸索着穴位,旋转轻轻扎入。 孕妇先是听到两人嘀咕着什么,虽然没听懂,但是看到两人脸色并不是那么自然,心里就犯毛了,思忖着腹中婴儿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此时,苏玥莹又用一针扎到自己的皮肤上,吓得她大叫起来。 ☆、第十四章:不速之客(1) 第十四章:不速之客 帷帐外面听得一声孕妇的惨叫,众人都伸脖子观望,纷纷揣摩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更有几个大妈大婶的以为邢教授妙手回春,这孕妇现在是接近临盆,在挣扎着要产子呢,还有人在安慰孕妇的家人,说准备要道喜了,你家闺女这真是要生了。 孕妇的母亲也是焦急万状,听到周围人的讨论,更多是又惊又喜,轻轻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不时地把目光搜寻到帷帐的各个角落与缝隙,希望能看到里面的一丁点情况。 第25页 帷帐外最近的是陈宇和许钟崟,就几步远,听到叫声两人都同时回头看着帷帐,许钟崟已经莫名听成苏玥莹在叫,但是隔着帷帐也没能看出个一二,只好转过身来,又发现有些村民正翘首期待他们的解释,好让教师做个翻译,不过,就这一声惨叫,他们真是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只好冷冷看着村民们,有些尴尬。 帷帐里,苏玥莹已经扎好了几个穴位,总共换了八种针体,提,捻,旋,压,都扎好了,孕妇也没觉得多少疼痛,平时干粗活的女人皮肤肯定厚实多了,痛感比较弱,加上苏玥莹娴熟的手法,她也没再叫喊,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姑娘一针针地扎,等苏玥莹把最后一根螺纹针柄的针扎入第十五个穴位,孕妇痉挛了一会,下身突然发现殷红一片,这是下体流血水了。 孕妇低头一看,眼珠子都瞪傻了,撕开喉咙再次惨叫起来。 苏玥莹也是一怔,想不到针扎这些穴位还有这效果,赶紧抬头看邢教授示意怎么做。 邢教授道:“刚才的针灸是催产,你现在就担当接生护士……” 苏玥莹慌忙道:“教授,我还没有这个方面的经验……” 邢教授严肃道:“别说这么多,现在没人能接替这个位置,只有你行!” 孕妇开始更大声地叫喊起来,邢教授走到她头部附近,用一个行李袋和一些软绵的东西塞满,作为一个套枕,垫在孕妇的头下,用方言鼓励与安慰她。 外面的村民们听到孕妇叫喊出产子的声音,都觉得这医生真是华佗在世,神了!甚至有人忍不住地拍起掌来,这真是一场震惊人心的表演,对,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而孕妇的母亲多半还是忐忑的心情,她紧紧攥着五指,揽在手心,都要攥出汗了,捏的湿漉漉的,一面做出侧耳姿势,全神贯注地探听里面的一举一动。 孕妇的喘气和叫喊声一次比一次来得强烈,持续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在一声叫喊中戛然而止。外面的村民们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到帷帐口,等待着一个抱着婴儿的护士与释然的医生出现,但是他们也都有个疑惑,至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一声婴啼。 帷帐里,苏玥莹与教授面面相觑。 孕妇重重地躺在门板上喘气,眼睛都累得眯成了一条线,汗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嘴里哼哼地发出含煳的声音。 ☆、第十四章:不速之客(2) “教授,真是一具石婴!”苏玥莹把接生的婴儿用一块布料包裹起来,她实在不忍心让这位本来要当上妈妈的孕妇难过。这具婴儿实在难看,连苏玥莹都看得反胃了,孩子已经大概成型,看出一个人样,四肢如火柴棍,没有明显的指头,蜷缩着,没有五官,就像是用羊水和血水涂抹的一具蜡质仿真婴儿,它的全身已经被分泌的钙质包裹,并且在子宫如河蚌含珠一样隔离母体,连脐带早就不连接在一块了…… 从产道里露出的第一截器官,苏玥莹就断定了结局,一直到接触到手心,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残忍。她都不忍看了。 孕妇喘了一会,想要看自己的孩子,便憋足了一口气,艰难地转过头来问教授:“医生,拿孩子来给我抱抱……” 这个……如果当场给她个蜡质婴儿玩具她估计能信,但是就把这个坚硬如石的婴儿放到她怀里,并且告诉她,这就是你刚刚产出的孩子,先不要说信不信了,就光看了,那得先受个晴天霹雳的打击。 怎么说?怎么解释?这只是个蛋?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而且她终归要接受这个现实,邢教授把手插到产妇的两边腋下,缓缓将她身体抬起,又把她脑后的垫子放高了些,产妇倾斜着躺稳了,手就朝着苏玥莹怀中的裹布伸去。 苏玥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裹布走到了孕妇跟前,把裹布放到她怀里。 邢教授不想看到她掀开裹布后脸上出现的样子,还有那双眼睛。他赶紧走出了帷帐,拉开帷帐的剎那,外面鸦雀无声,同时听得背后的帷帐里又一声竭斯底里的叫喊…… 没人阅读得透彻邢教授的表情,陈宇和许钟崟也是一头雾水,没搞明白短短的时间里帷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孕妇的母亲看到邢教授出来后便匆忙走上前去握着他的双手直问女儿如何了。 邢教授只是轻声说了几个字,那母亲就匆匆地走进帷帐里,一会又传来叫声…… 村民们变得迷茫了,这教授出来怎么是这幅表情,而且那老婆婆进去怎么也叫喊了,訇磊多嘴地问了一句:“孩子,生下来了?” 邢教授看了看訇磊,稍有那么一会的缄默,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孩子生了,孩子生了!”訇磊赶紧跟大伙解释。 村民们又欢唿起来,这时苏玥莹也从帷帐里出来,她满手是污秽,不知道往哪里擦才好,看到邢教授,便道:“她们已经从帷帐后面离开了。” 邢教授点点头。 訇磊又大声道:“下一位患者是谁?” 村民们赶紧又把邢教授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一群操着镇上方言的人不知从哪个方向沖了过来,朝着老弱病残的村民进行驱赶。还没等邢教授几人明白怎么回事,临时会诊的桌子就被掀翻了,很多摆放的药品都掉到了地上。连帷帐也未能倖免。 第26页 ☆、第十四章:不速之客(3) “你们在干嘛,我们这是为村民们治病,你们……怎能这样子……”苏玥莹一看就恼火了,很快那些有病的村民们就被驱散到一边,都在怯怯地看着这帮来人。 訇磊一看便对邢教授道:“他们是村里的‘摸壁鬼队’,以前很多驱邪祛魔法事他们都在场……” 邢教授一听脸色阴骛起来,走到这些人跟前,大声呵斥道:“现在是为村民们科学医疗,给村民们接触痛苦的,有病就得治!你们身强体壮的不为村里排忧解难,反而伺机作乱,妖惑民心,这是有何企图?!” “企图?”一个穿着米黄色霉烂背心的兇悍男子马上拉来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老汉,这人正是第一个上前来检查医治的秃头老汉,兇悍男子把老汉头上的绷带一扯,老汉疼得大叫,跌坐在地上,头上的癞痢顿时连流脓和血水一起喷涌出来,众人发现,原来老汉还留有些许头髮的脑门竟然在极端的时间都掉光了,而且脑门后面莫名地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看似药品过了敏。 看得老汉一脸的痛苦,几人都疑惑不解,邢教授更是肯定自己的用药是对症下药,而且自己多年来的医术经验对付这种小病一贯是诊断毫釐不差,药到病除,怎么一来到这个村落治的第一个人就治坏了呢?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八成是这帮人从中作梗,为了找到个驱赶这几个外地人的藉口,把老汉抓来做了手脚了。 姑且先不管这些人来的目的,邢教授赶忙过去扶起老汉,仔细看了看他头顶上的情况,突然发现原来他用棉签浸泡药水涂抹的地方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放了四五天的鱼胆汁突然破裂开来,熏人的腥臭味,难不成老汉之前涂抹了一些与邢教授相冲突的药物起到了的相斥的副作用? 即便是这样,那么刚才检查的时候肯定能看得出他是否涂抹了药物,自己也不可能粗心到这种地步。未等邢教授再仔细检查,兇悍男子就一把把老汉拉到身后,继而转身对大伙说了一些振振有词的话。 苏玥莹陈宇几人也看得出,该男子在为村民们洗脑,一定是在诋毁他们,说庸医草菅人命的话罢了。 经男子这么一说,原本还对邢教授他们有点好感的村民们开始动摇起来,一些被检查施药的人更是喘喘不安,生怕这医生给自己荼毒,有的甚至开始用地上一些泥土和一些草叶擦拭身上的药水了。 许钟崟一见,慌忙阻止他们的行为,只不过话刚一出口,就有两个人对他推搡了起来。 陈宇一看这些人动手了,赶紧上前帮许钟崟一把,也过去准备干架。 “别打,别打!”苏玥莹发现情况控制不住,这样下去对他们几人根本不利,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又是地头蛇,惹火了他们,估计自己没人能逃出村寨。 而訇磊劝也不是,拦也不是,只好站在他们中间,用身体将他们隔开来。 “陈宇,许钟崟,回来!”邢教授突然大喝。 ☆、第十五章:祸不单行(1) 第十五章:祸不单行 许钟崟眼镜歪到一边,袖子都在推搡中扯破了,听到教授的呵斥,还是不愤懑不平,陈宇则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邢教授身后。 “野蛮,他们就是野蛮!”许钟崟嘴里碎碎念,看着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思忖要是对方一起上,自己该如何去应付。主要是邢教授和苏玥莹的安危,要是打起来,他们俩麻烦可就大了。 訇磊看到僵局有点缓解,赶紧站到两拨人中间上课,做思想工作:“大家有话好好商量是吧,都是为群众好,如果有什么意外咱们可以慢慢解决,非要动手才能解决么,这几个人是镇上的医生,他们不可能有意去伤害村民的嘛,你们相信我……” 訇磊的话还没翻译给对方完,就被他们打断了,对着訇磊破口大骂,估计是骂他一个知识分子跟外地人同流合污了,吃里扒外,这些年教学生真是误人子弟,肯定是外地人给了他什么好处,在偏袒着这几个人。 訇磊拼命做着让众人平息的手势,然后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苏玥莹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这个人民教师在村里的威信如何,好歹他也教过这些人的孩子吧,怎么说也得给他点面子,不过事实正好相反,这帮人的孩子以前在学校里被老师责骂,他们可不能作为家长还要和孩子一起被一个年轻的老师教育,而且这个老师也没有什么资格教育他们。 訇磊噼里啪啦地讲,没什么奏效,两拨人形成了对峙,稍有点不对劲,估计又得打起来。而本来前来检查会诊的其他老弱病残的村民们这时充当了观众,个个麻木不仁地站在,袖手旁观。 就在两方对峙的不远处,却是有个人微微抿着阴邪的笑意站在一处暗隅,一名耄耋老妪拄着拐杖,身躯佝偻,头髮黑白杂半,硃砂痣斑斑点点,上嘴唇肌肉萎缩,黑色牙龈往外露着,露出如鬼魅般的笑脸,而她身边一个邋遢的小男孩目光空洞站着,怀里抱有一只露出了黑糁糁鼻骨孔的黑猫…… 傍晚六点,在青甾村小学里,邢教授坐在长椅上,看着榕树的枯叶从屋檐上掉落,又被风吹到自己的脚下。空荡荡的校园里,让他像是回到了某种遥远的回忆当中,只是在重峦叠嶂的村寨里,回忆被遗落在某个旮旯里,风,没能带上来。 第27页 “教授,教授,不好了!”苏玥莹突然跑来,“訇磊老师的家里被人砸了!” 邢教授思绪勐然被打断,霍地站起来,懊恼道:“怎么会是这样子,今天不是谈得好好的么?” 白天时,两方对峙时,訇磊为了给邢教授他们迴旋的余地,发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一个人承担,众人才退了回去,没想到,訇磊回去不久,就有人带着木棍与铁钎等工具到了他家里打砸,估计是报復来了。 “訇磊怎么样了?” “他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刚才我和陈宇去他家的时候,狼藉一片,很多家具都打坏了。”苏玥莹说着,头绪也是很乱,她没能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这实在是没人想看到的,她更觉得这是他们连累了这个小学老师,深觉愧疚,很是过意不去。 ☆、第十五章:祸不单行(2) 不多时,却看到陈宇搀扶着訇磊踉踉跄跄地朝学校里走来,邢教授几人赶紧上前:“訇老师,怎么样了?” 訇磊低着头,用牙齿轻轻咬着脸颊内壁的肉,感觉很愤懑的样子,缓缓道:“他们这些人,其实,是受了胥婆仙的指使。” “胥婆仙?!”几人都大惊,想不到这个老妪怎么这么善变,刚见面还是说得好好的,至少让他们进屋坐着,怎么突然就翻脸,叫人来打场子来了呢?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胥婆仙果然在村里名望大。”邢教授思忖着。 “你们不知道,这老婆婆身份十分诡异,村里很多人都认为她是邪恶的入身,不但不能驱邪,还不能碰!” “她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苏玥莹道。 訇磊摇摇头:“这个秘密村里知道的不多,而且知道的人也不会外传,都怕她施法报復,而且要知道,今天这些来找茬的村民们,他们家里很多条性命就掌握在胥婆仙手里。” 听得实然觳觫,胥婆仙竟然如此阴邪歹毒,她干嘛好端端地就走火入魔成那样了呢。 “我就说当初进她家里就感觉不对劲,果然邪门!”苏玥莹道。 “家?你们进了她的哪个家?”訇磊一怔。 “就是村头第一个闾舍啊,旁边还有个牛棚呢。”苏玥莹道。 訇磊听完摇头如拨浪鼓,忧虑道:“这不是她的家,村头的第一间屋子本来就没有人住过!空无一人已经好几年了……” “什么?!”陈宇和许钟崟都同时惊唿,“这大白天的还能看错,我们当时可是看到了一个老妪和一个小孩在里面住着呢!” “小孩……哦,你是不是说那个整天邋里邋遢的小孩,还经常抱着一只黑猫的那个小男孩?”訇磊回忆了一下。 “对对对!”陈宇道,“那个小孩很诡异。”现在想起来还是冷气直上后嵴樑。 “据我所知,这个小孩子才是村头那间宅子的主人,不过他的父母都早逝了,听说是因为屋宅闹鬼,丈夫用噼镰割断了妻子的喉咙,而那小孩子在门缝里偷窥到了一切,结果,这个男人杀了妻子后,夺门而出,今天后,有村民发现他的尸体,死的模样渗人异常,他把自己的眼珠子用一根尖锐的蔺草叶梗穿起来,叶梗一段绑到自己的舌头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而喉咙处有一处致命的伤口,但是看不出是什么伤的,伤口化脓腐烂,蛆虫都把伤口腐蚀掉了。就看到一根喉管外露出来……” “对了,当初我们还在四角供桌下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小孩木马雕木,上面骑着一只用玉米杆结成的草娃娃,草娃娃的脖颈处是用马蔺草凌乱编织的,像极了被掏空了喉管……”许钟崟也回忆道。 “这个……”訇磊也解释不出一二,“这些年,那间宅子的主人离奇死亡后,也就成了传闻的凶宅,已经没人去住了,那个孩子后来被胥婆仙养,听说是胥婆仙第一个人进到那间宅子的,发现了还活着的小孩。” ☆、第十五章:祸不单行(3) 那邢教授几人进到屋子看到的一切摆设都是幻觉?还是胥婆仙早就算好了他们要来青甾村,提前让人做了大概摆设,给他们一个预兆? 苏玥莹彻底乱了,此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能闻到那间屋子的霉味,的确是像极了好些年没人住的地方。 “訇老师,你还知道什么细节,尽管跟我们说。”邢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 訇磊突然嘆了口气,道:“哎,不瞒您说,青甾村里真是个鬼村,几乎每家每户都闹过异闻,这是村里人妇孺皆知的,只不过家丑不外传,各个心知肚明,不外言罢了。” 訇磊说了这话,突然又补充道:“吴博新村医估计是知道真相最多的人,等他回来了,你们好好问他吧。” 訇磊这话在理,如果一个家庭莫名有了血光之灾,那么村医必定是在场的一个人,其后才是胥婆仙。那么吴博新到底掌握了多少真相,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此行的目的貌似被这些个奇闻异事鬼怪谣言给岔开了,他们来可不是为了解鬼村现象的真相,而是为寻觅携带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的病原体载体,得到可以抵御与治癒病毒的抗体疫苗。但是转念一想,这其中的异闻会不会跟这些年突发的怪病有所关联? 第28页 所有的推测交叉在一起更是迷雾重重,如果要是有关联,那么整个事件就完全扩大化了,它变得更加复杂而且具有兇险性,所有未知的背后将是更加血腥与残忍。 也许这不是他们所想见到的,但是也许这就是真相。 邢教授把两件事情折合这么一想,觉得很有必要先从村寨闹异闻的事件作为突破口,也许每件事都会是怪病的导火索。 “教授。”訇磊突然顿了一下,道,“其实在青甾村里,我们这些人是说不上什么话的,能讲话的是胥婆仙他们。” 邢教授似有所悟,突然把许钟崟叫来,贴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耳语,许钟崟点点头,快步离开了此地。嘱咐完了,邢教授转身对訇磊道:“訇老师,我们此行来青甾村,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们又是没能给你什么实际性的帮助,实在抱歉,现在搞得你跟村民们起了摩擦,不如跟我们在一起安全点。我想,我们这几天就是在村里逗留几天而已,不会再接触其他村民,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 訇磊一听,连忙道:“哦,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能帮得上的忙很少,但是要是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好了。”说罢,訇磊便亟亟离开了。 此时时间靠近华灯初上,在一处山峦裂缝里,一绺光线缓缓地把投射到校园的最后温度收起,这个地方,周而復始。 “教授,你说,訇磊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人么?”看着訇磊逐渐远去的背影,陈宇突然来了一句,空气似乎一下子沉寂而阴寒起来。 ☆、第十六章:子夜魅声(1) 第十六章:子夜魅声 苏玥莹一听,大概揣摩出陈宇臆测的梗概,慌忙道:“这里的村民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我觉得他真是真心帮助我们!” 苏玥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底,仔细一想,訇磊老师确实也有可疑之处,他的出现解释为听到传闻,可是他们来的时候很多村民都是家门紧闭,这个传闻从哪里得到的呢,他这么及时地出现在校门口,而且一开口之就知道他们来青甾村的目的,并且在一天之内就忘我地听从指挥,在通知与宣传,以及对峙的时候,他都是一马当先,给双方调解,如果发生了纠纷,要打起来,自己一方绝对一边倒,却是訇磊的话就这么有效地瓦解了对方的怒气。再后来,訇磊的家里突然又遭到对方的报復,这又怎么解释呢,难道他们都是在演戏? “教授,教授……”远去訇磊突然又折返回来,这时,陈宇已经用有色眼镜看待他了。 “教授……”訇磊跑到几人跟前,突然从自己宽大的裤袋里掏出两个灯泡递到邢教授手里,“这是我家里还剩下完好的东西,刚才来的时候从灯罩上拆下来的,忘了给你了,在学校里的杂物房有花线和绝缘胶,杂物房的墙壁有一根是接到外面的电线的线,是能正常通电的,你们看着办吧……”说罢,扭头走了。 陈宇怔怔地没有说话,邢教授看着手里的两个灯泡,灯泡外面的灰尘已经被擦拭干净了,透明铮亮,一个是15瓦的,一个是四十瓦的灯泡。 夜景阑珊,青甾村已入二更。 村里一片静谧,夜里的鸣虫赳赳不止,苏玥莹几个年轻人都徜徉梦乡里,时有嘤咛一声,辗转动了一下。 窗外氤氲的月光笼罩出榕树婆娑的暗影,静谧在窄小的村寨里被无形地拓印出广袤的死寂,四周都在无限地放大沉寂,觅食动物窸窣作响更是衬托出令人窒息的、离谱的静。 “嗾!嗾嗾……”几声狗吠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嘤嘤嘤嘤……’ 啪!也不知道谁抽的谁,那一巴掌打中了蚊子没有,陈宇在朦胧里甦醒,感觉膀胱撑得发慌,迷煳地挠了挠皮肤,隐约想起今天从早上到夜里,自己就解了一次小手。然后,喝进肚子里的水都被分泌成汗液蒸发了。 抬眼一看,窗外的月光极其黯淡。惺忪地摸索着爬起来,想往外解手。 “嘘——” 旁边一声压低的虚拟音让他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发现一缕黑影正盘坐在桌子上,侧耳倾听。原来是教授,他差点把邢教授看成那团幽灵。听到教授的示意,他赶紧鼻息一滞,双目缓缓流转,终于隐约听得校外远处有人声传来,像是喊着‘碴玛,碴玛’的声音。一波一波地跟着,在山谷里重重回盪。 “教授,他们这是在干嘛?”陈宇压低了声带问道。 邢教授看了一眼已经进入植物状态的沉睡的许钟崟,声音有所提高道:“我听了好久了,他们像是在搞一种什么仪式。” ☆、第十六章:子夜魅声(2) 陈宇又细听了一会,不解道:“这个‘喳玛喳玛’是在叫什么?” “在村里所说的‘碴玛’就是会通灵的萨满,入殓师和婆仙一类的人。”邢教授道。 陈宇思忖半刻,急忙道:“那么,你说那胥婆仙不就是他们的萨满么?” “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她也在其中。” “我说昨天看到这老妪神秘兮兮的呢,果然有蹊跷。” 咂咂咂……许钟崟梦里砸了咂嘴。 第29页 陈宇鄙夷了他一眼,把那只昨天天踩过粪便晚上又踩过臭淤泥过了两天都没洗的脚放到他鼻子附近,继续道:“教授,你对这个村寨挺了解的嘛?” 邢教授缓缓把脸转到外面,如墓碑伫立不动,黑漆漆的空间里看不到他任何表情,他缄默许久才发话:“我当然了解!” “那也是。”陈宇只是一怔,转念想,有个教授头衔的人能是浪得虚名的么? 邢教授突然掏出了一根烟来,朝陈宇递过,陈宇道:“什么?” “烟。” “嗯?教授,平时都不见你抽菸的。你这烟从哪里来?”陈宇摆摆手,示意不抽菸。 “出行的时候,我一个助手塞给我的……如果药物不够用了,这个菸丝可以止血,消毒,甚至可以提神,除异味。”邢教授用打火机点燃,一撮凝聚的亮光在黑暗里游动。 夜里有凉风拂来,教室后的榕树枝叶簌簌作响,,一些枯叶坠落在瓦楞顶上,发出微小而清脆的撞击声。 苏玥莹开始在睡梦里闷热得慌,房顶瓦片的隔热层根本没有效果,到了晚上,屋内简直就是一筐蒸笼,涂在身上的驱蚊液被汗液沖刷得已经失去了作用,开始不断有蚊虫骚扰。 她懵懵懂懂的摸来一件薄衣覆盖在裸露的皮肤上和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眼睑有微微的亮光晃在面前,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的衣服乱爬,拉开脸上的衣服,一束柔和的越过穿过榕树,穿过瓦楞,直射到教室里,这屋顶的瓦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扒开了好几片,上面有细细的黑色的物体掉落,她努力地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在掉落下来,突然,那个漏洞赫然出现一张腐烂的脸,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呕吐下来,一团黑黝黝的异物倾斜下来,她惊得双手一遮,顿时觉得身上痒痒,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服落满了蠕动的黑色的虫子,她吓得尖叫起来,勐地腾起身来,不断地拍掉身上的东西。 这时她张嘴想喊隔壁的几个男人,一些虫子很快就钻进了她的喉咙,咬住了声带,她无法发出声来,只好不断地用手使劲往喉咙里抠,她使劲地挣扎,此时已经有虫子爬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头髮里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子,痒得要死,一抓头髮,一绺一绺的髮丝和虫子纷纷掉落,又有虫子爬进了她的鼻腔内,她彻底抓狂了,打着滚,虫子沿着鼻腔钻进了肺部,她无法唿吸,心脏急遽地跳动,她慌得抓住一根尖锐的物体就往自己的喉管戳穿,极力想得到一丝空气,就那么一戳,一柱黯黑色的血液喷涌了出来,把屋顶上的漏洞都遮满了…… ☆、第十六章:子夜魅声(3) ‘唿赫唿赫……’苏玥莹一个激灵,坐立起来,大口地喘着气,此时满身冷汗淋漓,原来是个梦魇,低头一看,窗口照进来的月光看到胸口斜盖着一件衣服,原来是衣服盖住了鼻腔,唿吸不畅引发的噩梦罢了。 不过这个梦魇如此逼真,恍如身临其境,她赶紧拉开了傍晚用花线接亮的电灯,,教室里真切地映出了实物的轮廓,她终于稍稍有了安全感,无论谁,做这种梦魇醒来,都会惊骇得魂飞魄散的,现在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赶紧抓起桌子旁边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心率跳动平稳了许多。 这么几口水喝下去,只觉得嘴巴有些黏煳,她下意识地咀嚼了一下,确实是有异物咯噔在牙齿上,便用舌头捣鼓了口腔,发现口腔里还有些残渣,奇怪,矿泉水哪来的残渣? 用舌尖将口中的残渣推到牙尖,伸手从嘴里揪了出来,放到灯光下一看,天哪! 竟然是梦里的那种虫子!已经被咀嚼得只剩下一个坚硬头颅的小虫子! 这不是梦! 苏玥莹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整个校园里都是她划破夜空的分贝。 “教授!陈宇!许钟崟!” 苏玥莹破门而出,抓狂地喊着几人的名字跑出了屋子,她吓得瘫倒在操场中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教授!教授!!!” 空旷的校内除了簌簌的榕树枝叶摩擦声,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空寥寥的死寂。她的哭声逐渐转为啜泣,目光盯着隔壁的那间房子,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 “教授?陈宇?许钟崟……”苏玥莹带着颤抖的声音,爬了起来,缓缓靠近那间教室的门口。 “你们不要吓我……”苏玥莹抽泣着颤颤地把手伸到木门上,直到触碰到了门板上,她指头一伸直,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一具爬满了蛆虫的尸体倒了下来,直接压在了苏玥莹的身上,眼珠子都滚下来了,掉入了她大叫的嘴里的…… 啊!!! 苏玥莹的声音再次划破夜空。 “苏玥莹,你醒醒?!” 陈宇拍着她的脸颊,苏玥莹一睁眼,一个黑色的轮廓在上方俯瞰,轮廓背后是刺眼的灯光,她吓得又惊叫了起来。 “有鬼呀……” 陈宇慌忙往后看了看,道:“鬼?哪来的鬼?” 苏玥莹一怔,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两层梦境! 她把手压在额头上,释然地吐了一口气,发觉额头的汗已经沾湿发梢,手心亦是冷汗涔涔。 第30页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苏玥莹胸口急遽起伏,喃喃道,“做了个噩梦,都搞不清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了。” “嚼块山楂糖,压压惊。”一只手朝她伸过来,苏玥莹抬头一看,是邢教授。 “如果睡不着,跟我去看看村里搞什么仪式。”陈宇一手放到耳后跟做出偷听的样子道,“今夜村寨里似乎很热闹。” “我不去!”苏玥莹还在为刚才的噩梦心有余悸,不过静心一听也发现外面有嘈杂的骚动,便问:“现在多少点了?” 邢教授把手抬起,低头看了看手錶:“正值三更。” “他们这是在干嘛?”苏玥莹疑惑道。 “去了就知道了。”邢教授已经把微型防爆强光电筒揣在了怀里。 “我也去!”苏玥莹看到两人转身要离开,突然顿感伶俜,刚才的一吓,睡意已经全无,一个激灵从桌子上翻下来,快速穿好了鞋,尾随两人而去。 在隔壁的屋子里,依旧传来许钟崟宛如推土机的唿噜声。 ☆、第十七章:悄声尾随(1) 第十七章:悄声尾随 几人蹑手蹑脚,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们先是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弱,但是还是不放心,索性就关着手电筒摸黑赶路。 村里几乎是四面密封,仅有露天的空间,四周高山环绕,听到远处的吶喊声,回声跌宕,像是仅仅相隔半里路,走起来其实不然,几人疾速赶路,只觉得声音总是越来越靠近,但是却总走不到。 陈宇抬头看了看天,今晚并不是镰刀月,圆圆的光碟悬挂在天际,周边星光璀璨,映出的光线能大概看清前方的道路。 “今晚的月亮很配合。”陈宇说。 “不对啊,今天是旧历十五,农历七月,已经到了中元节了!”苏玥莹突然想起来。 “鬼节?”陈宇一怔。 “对,在很多村落里一般在三更半夜这个时侯是不能外出的,十分忌讳。”苏玥莹道。 邢教授道:“不要紧,咱们尽管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便是。” 正说着,前方一团不明物体晃动,在视线所能及的地方若隐若现。 “看,看,是白色幽灵!”陈宇禁不住心头的震惊,眼前正是一团晃动的白布,“我说是吧,我说是吧,真的有……” “嘘——”邢教授眉头一蹙,示意他们别出声。 此时苏玥莹也是吓得欲惊叫,又担心别人发现,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邢教授叫两人缓缓蹲下,待看究竟,月光下,那团白影幽幽晃动,随风摇曳,又像是裹着什么物体,朝一条小径飘去,实为诡异,夜里谁看到这般情形,都会下个魂飞魄散。 “不可能的……”苏玥莹把捂在眼睛上的手掌裂开个缝隙,又不忍住好奇地看了几眼。 陈宇这时激动异常,像是自己发现的新大洲终于被证实,忍不住指手画脚,嘴里都语无伦次地含在喉咙里念念碎,喉咙已经干得很。 “教授,你用手电筒照它看看……”陈宇实在对那团白影的真容有一睹为快的强烈欲望。 “不行——”邢教授又朝两人作出安静的手势,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不管那团白影是什么,咱们先跟着它走。” 说话间,白影已经缓缓朝前方有火光幢幢的地方挪去。几人抬头一看,远处喧譁的声音正是从着火影幢幢的地方传来。 “白色幽灵也会参加晚会?”陈宇惊诧道。 “不知道,走,别跟丢了,靠近了看看他们再说。”邢教授带头走悄悄地跟在幽灵后头,绕开大道,悄然利用一些障碍物作为屏障缓缓躲避,一直跟了二十分钟有余,才靠近了前方发着巨大火光的场地,这时,有光源的地方发来的喧杂聒噪声越来越大,应该是很靠近了。 邢教授突然一滞,伸手朝后面做了个手势,让两人停了下来。 “往那边。”邢教授看到一处隆起的土坡,土坡长高的蒿草正好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那团幽灵的确是朝这里赶来,几人趴到蒿草后,轻轻伸手把密集的蒿草撩几个小缝隙,朝火光的地方看去。 ☆、第十七章:悄声尾随(2) 前方不远,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看得出一大堆人围着一堆巨大的篝火,从背后看,很多人都用着极其厚重的衣服或布条包裹自己,这种天气,光是穿着一件背心都感觉闷热难当,更不要说他们包裹着厚重的布匹了。而陈宇之前所见的和刚才跟踪的所谓白色幽灵就是这些人伪装的。 篝火前没有包裹上布匹的人们表情复杂,更多是庄严而肃穆,一个佝偻的老妪来回围绕着篝火走动,嘴里念念有词。 “那不是胥婆仙么?”陈宇眼力在夜里还是不错的,一眼就看出那老妪的轮廓来,“教授,你猜得没错,她在里面。” 邢教授点点头,继续趴着,伸手把视线前面的蒿草扒开更大空间,好能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也许,这些人就是白天訇磊所说的摸壁鬼队,你们看人群中的那十几个人。”邢教授猜摸道,大概数了数,摸壁鬼队由十六个人组成,有八个人身上披着一大团白布,手执钢叉,竹板,另外八个头戴绘有符咒的‘无常’帽,脸戴有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面具,肩上有叶状的披肩,颈佩还缀有六枚铜铃的项圈,最为诡异的是,他们脚上都穿着黑色布鞋,尤其几个披着白布的人,在夜里就好像没有腿或物体支撑的移动的白布。 第31页 一个穿戴狰狞而花哨的□□男人做着一些古怪的动作吆喝起来,他的手腕和脚踝也都套有六只铜铃的铜圈,不时飞叉使棍,口唿哼哼哈嘿或者吹响哨子,做出噼砍,打,等驱赶的动作,令围观的男女纷纷避开让道。 “看,那个篓子!”苏玥莹突然道。 眼前的胥婆仙煞有其事地指手画脚一阵,便让人抬来一个水缸大的篓子,听得几声狗吠,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一只家狗。 胥婆仙让人把狗抱出来,又从一人手里拿过人穿的衣服,然后给狗穿上,继而把穿着衣服的家狗诠在篝火旁。这只狗已经被饿了好几天,它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不停地用鼻子嗅到地上,想找点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只是铁链很短,它想极力把脑袋伸到更远的地方,脖子上的铁链就会把的它的肉勒得发紧。 “这是要干嘛?”苏玥莹疑惑道,其余两人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胥婆仙从怀里掏出一包类似牛肉的肉片,丢到狗的前面,饿狗已经是连续被饿了好几天,见到有肉香味顿时双目放光,囫囵吞枣地饕餮掉了眼前的肉陀,胥婆仙又继续给它丢了不少肉干,直到狗儿吃得肚皮圆圆滚滚的,几乎都站不直了。 这时,胥婆仙突然把一个活绳套扣在狗儿的脖子上,然后勐然一勒,狗儿来不及发出一声狗吠,便被勒得四脚翻腾。胥婆仙见状,赶紧对周围人说了几句话,一个男的便冲上前来,抓住那条活绳套,一脚踩到狗的后嵴背上,然后使劲勒着绳子。 苏玥莹看得用手捂住了眼睛。 ☆、第十七章:悄声尾随(3) 狗儿想唿吸到一些空气,但是脖子的绳子勒得十分紧,它就是抽搐了几下,两只眼珠便鼓鼓地突兀了出来,没了气息。 接着,胥婆仙用一碗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的液体朝狗儿身上一喷,嘴里继续念着类似咒语的□□,然后叫人把狗儿往篝火一架,烤起了狗肉。 看到至此,邢教授终于看出了点眉目,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一种偏方的治疗方法,刚才给狗餵的是用一些药物浸泡的肉干。” 果然,没过多久,架在铁条上的烤狗发出阵阵肉香味,一个男人将烤狗从篝火提挈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一戳,狗皮表面的一层焦黑的物状便被剥了下来。周围人都熙攘着朝狗肉围过去。 一人用钝厚的铁片切割下狗头,插在一把三岔叉上,又把叉子的手把顶端朝地上扽,扽了几下,狗头的脑尖儿上终于露出的尖锐的铁锋。此人把叉子郑重地递给胥婆仙,然后慢慢把狗肉凌迟般一片片切下,递给周围的人,周围接过后,都纷纷把包裹在脸上的布匹拆开,然后迫不及待地放入嘴里咀嚼。 “走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苏玥莹矍然失容,她从来没吃过狗肉,而且她养过一条宠物狗,那只狗狗意外死了,她埋葬时还哭了好一阵子。 眼前的情景对于她来说未免过于残忍。 远处的一间闾舍传来第一声鸡啼,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喧杂,邢教授费了好大劲才看得见手錶的时针指在了四点多钟。 这个吞噬狗肉的情景一直延续到了清晨五点,人群才散去。 “教授,教授?”许钟崟睁开眼睑时,已经有一缕晨曦射进了窗寮的缝隙里,他惺忪着双眼,发现教室里陈宇与邢教授已经不见了,就他孤身躺着。 “奇怪,都去哪里了呢?”许钟崟伸了一下懒腰,走出门口,外面已经阳光明媚。 “昨晚的蚊子真多……”许钟崟突然注意到手脚的血管处都布满了斑斑点点,到处都是蚊子叮咬的痕迹,不由得发起了牢骚。 “苏玥莹也不见了……”许钟崟从苏玥莹屋子的窗口看进去,发现她也没了踪影,虽有疑惑,但手不停地拍在张大的嘴上,打着哈欠,似乎睡得未够。 直到晌午,邢教授几人才出现在校门口。许钟崟看到几人回来,心安了一半:“你们都,一大清早的,哪去熘达了?” 陈宇一身泥泞,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我们这身衣服,这是去熘达么?倒是你,一夜梦里熘达到现在。” “那怎么不叫醒我呢,要我在,非能给你们发现个大线索不可!” “得了吧,我们还没能研究出能把你从梦中叫醒的方法。”苏玥莹笑着道。 “教授,你们……”被两人调侃,许钟崟只感没趣,便转身问邢教授,没想到邢教授一摆手。 “没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几人无聊地度过一天。 第二晚准备睡觉时,只觉得的闷热难当,估计一场大雨将至。果然,在半夜听得雷声隆隆,不多久瓦片上便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打声。 苏玥莹辗转了一下身子,嘤咛了一声,继续沉睡,一声炸雷,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下,便继续蒙头而睡。 风杂着雨雾从没关的窗口吹进来,又一闪电,照得无内无外亮如白昼,持续了两三秒钟,便重新被黑暗覆盖。 轰…… ☆、第十八章:探访村医(1) 第十八章:探访村医 外面是瓢泼大雨,淅沥沥的嘈杂声,随着闪电的撕裂,紧接着震人耳聩的雷声接踵而至。倏尔,一个急速的黑影晾过窗口,朝房间里飞了进来。仅仅是一个瞬间的闪动,但是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整只异物的轮廓。 第32页 隆隆……连续几次闪电雷鸣,在苏玥莹的蚊帐外趴着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里两只如篝火般幽幽闪烁的眼睛在注视着蚊帐里的一举一动。 唿唿,又飞进来两只,其中一只身形尤其大,趴在蚊帐顶部几乎像是一个罩子扣住了,整张蚊帐一直往下压。 苏玥莹没有什么反应,她伸了一下手,这只白皙的手腕就几乎贴到了蚊帐。外面的几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嫩肉着急。它们拼命用獠牙和尖锐的爪子拔着蚊帐…… 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一直到黎明五点多才停,屋檐下急遽的节奏逐渐转为单一的旋律,哒,哒,哒……喧杂了一夜的敲打在黎明前疲倦,外面到处是蜿蜒而错综交叉的小溪,露珠悬挂在马蔺草下,一串串晶莹剔透。 陈宇起床的时候,看到屋檐下昨晚用一个器皿接着的水已经满了,自己兴奋得无与伦比:“哈哈,终于有最清澈的水用了!” 这些天来,用的水给几层纱布都滤不干净,而且水还有股异味,实在是迫不得已才用的,那些水洗衣服,越洗越脏,因此,能接到这点水很吝啬,对这些水的用途得斟酌再三,充分利用,现在还是有点后悔昨夜没有多找几个能接水的器皿来装水了。 人就是那样,没得到的很懊恼,得到了又嫌不够。 “陈宇,刚起床啊?”许钟崟惺忪着双眼走出来,看到陈宇在从行囊里掏牙膏。 “是啊,这些天,刷牙挤的牙膏都不敢多挤,怕挤多了没水漱泡沫呢。”陈宇兀自挤完了,旋转上了牙膏盖子。 许钟崟冷冷一笑:“咱们都成了马尔他年人了。”这话说得不错,世界最缺水的国家,马尔他名列前茅,人均年可用水量仅仅数十立方米。 待看陈宇眼前一盆清澈的淡水,许钟崟惺忪的双眼立即发亮,左顾右看,从一旮旯里找来一个口盅模样的器皿,朝手掌上倒扣着敲了敲,把里面的灰尘敲落,就要往盆里揩。 “哎哎哎——”看到许钟崟‘魔爪’入侵,陈宇顾不得刷牙,连忙俯着身拦住,满嘴泡沫道,“这可是我昨夜一夜未眠才接到的一点水,你想用去找找其他地方。” “你这也太吝啬了吧?”许钟崟看着口吐白沫的陈宇,身子趴在器皿上,嘴边的泡沫都要滴到水里去了,“好歹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这么绝情啊?” “既然都是蚂蚱,你就不会多找跟绳子啊,非要爬我这根。”陈宇说着话,就差点把满嘴的泡沫咽下去了。 “切,不用就不用。”许钟崟鄙夷道,“肯定还有其他地方藏有水的。”说罢举目四周,发现地上坑洼摊摊点点,却是浅得过头了,总不能趴在地面上边嘬着一小滩水边刷牙。 ☆、第十八章:探访村医(2) “喏,你们两个都起得这么早。”苏玥莹也走了出来,头髮草率地结在脑后,髮髻往后整齐地翻着,无半点胭脂俗粉,却是有着少女清晨慵黛的美感。 “玥莹,早啊!”陈宇见到苏玥莹,便刷着牙的嘴边上都能挤出个笑脸,然后拔出牙刷,口吐白沫道,“这里有干净的水,随便用。” “谢啦。”苏玥莹微笑着去找装水的容器。 许钟崟此时天灵盖差点冒烟,此时有抓起一团马粪丢到水桶里的冲动。抓狂道:“严重重色轻友,做人□□道啊你,你,你等着瞧……” 正说着,邢教授也来了,看到两人发生龃龉,便道:“用我这吧。 到了下午时分,陈宇突然来了报告。 “教授,我看到村医门匾上的夜茉草不见了!他应该是回来了。” “走,去看看。”邢教授道。几人听着,也忙收拾了包袱。 来到村医家门口,几天门前无人打扫,貌似蔷薇花和竹叶都掉落了许多。门匾上的夜茉草被摘下,訇磊说得没错,村医确实在第四天回来了。苏玥莹笃笃笃敲了敲门,没一会,就听到里面有声响,是几声狗吠,不过紧接着就有呵斥狗吠的声音,然后不久就听到门闩有拉动的声响。 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村医,但是在容貌上似乎更老,鬍鬚拉渣,髮鬓斑白,皱纹趋多,看起来虽然羸弱,但是清癯而精明硬朗。他的衣着搭配很独特,上身穿着很粗的布衣,下身竟然搭着一条宽松的旧西裤,脚穿一双沾满泥浆的褶皱皮鞋。 而他的身后,用锁链拴着一条肥壮的家狗。 “你们是……”看到是几个外地人,老村医用生硬的镇上方言问道。身后的家狗见到陌生人,又吠了起来,拉着铁链只想朝几人扑上来,不过好在铁链锁得紧,每次攒动都拉得撒啊萨拉地响。 苏玥莹本能躲到许钟崟身后,目光注视着这条肥壮的家狗,生怕冷不丁它就会挣掉枷锁,朝她扑来。老村医回头对着大狗说了声:“番薯!町下,町下!”大狗立即低声呜呜地趴下。 没想到一直强壮的大狗叫‘番薯’,听起来有些滑稽。 “你是吴博新医生吧?”邢教授大概说明了来意,老村医脸听后上一惊,即便又点点头,赶紧让几人进了屋子。 “您出去都是带着这只,番,番薯去?”陈宇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大狗问道。 第33页 “哦,这只狗是我在几年前从一场火灾里捡来的,本来有一窝嘞,但是在火灾里都烧得差不多了,烧掉皮肉烧瞎了眼的,几只带回来后,没过多久都死掉了,就剩它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养它,就用一些草药敷了他的伤口,用番薯煮熟,然后碾碎了餵它,他最爱吃我搅拌的番薯,他身上的伤好后,我就叫它番薯了。” 想不到一只皮毛光泽健实的壮狗竟然有这么个悲惨的经歷,实在令人扼腕,几人立即对眼前的番薯改变了看法。 ☆、第十八章:探访村医(3) 屋里闻不到霉馊的味道,倒是有刺鼻的熬药味。 “你有多年的咳痰哮喘病。”刚踏进内屋,邢教授突然道。 老村医一怔,随即咧嘴一笑,道:“确实是嘞,不过,我想,再高明的医师,也不可能从人的面色看得出如此准确的病症来嘞。” 邢教授笑着摆摆手道:“您误会了,你在砂壶里熬有荸荠和百合茎,加有雪梨和冰糖,在搪瓷器皿里放了紫苏,生姜,还有杏仁,也许还加了点黄芩,这些草药熬出来的药都是治疗咳嗽与哮喘的,我只是根据器皿里飘出的药味来断定你的病症罢了。” 老村医大惊,重新秉着严肃的眼神打量了邢教授许久,这才开口道:“你们究竟是……” “我们是慈淙镇的中心医院里来的医生,这位是邢俞臻教授,他原来是在市中心医院当过医师主任和教授的。”苏玥莹微笑着介绍道,“我叫苏玥莹,这两位分别是陈宇与许钟崟,我们都只是实习生,做邢教授的助手罢了。” 老村医点点头,稍有一滞,便说道:“说罢,你们这么大身份,来青甾村的目的是什么嘞。” “这个……”苏玥莹想直接把原意说出来,但是这两天发生的怪事接连不断,怕是说得太直接了又会出现什么意外。 未等几人酝酿如何委婉地表达,老村医突然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示意几人下坐,紧接着道:“你们不用说我也知道嘞,这些年村里是接二连三地死人,没死的都想方设法逃到外地去了,我这双老腿也不想走了,就在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等死嘞。”说罢,他把手臂上的袖子一捋,上面包裹着一层米黄色的纱布,纱布下敷着一滩难闻的草药,掀开纱布,皮肤上竟然覆盖了一层脓疮,脓水与血丝混杂,侵染在纱布上,黯黑一片。 几个年轻人看得噁心,怎么感觉青甾村‘完好无损’的人寥寥无几呢? “你已经感染上了链球菌。”邢教授道。 “我知道嘞,这黄水疮病是痼疾,好了又復发,我整只手臂都长满了红斑与丘疹。” “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苏玥莹感到很惋惜,患处已经恶化了。 “你们来时的山路也知道了吧,交通不便,我年轻时还参加过修路队,跟村民们一起用钢钎凿出一条山路的,一般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村民们是不愿受累这么远的路程的嘞,我们这里算是与世隔绝了,呵呵。”老村医一阵无奈感言,包涵了他许许多多难言之隐,听得让人潸然。 没等几人跟老村医套近乎,他倒是没有拘谨,先侃侃而谈,知道都是同行后,他的话语就更多了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接触村民们各种各样的尸体,都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嘞……男女老少的,这两只手就是因为接触太多的尸体感染出脓疮的,村里都出了很多疯子。”老村医继续道,“我不留余力地去拯救村民,他们却以为在发死人财,天地良心嘞,都是有血有肉的村里人,谁能干出这等事来呢嘞?” ☆、第十九章:骇人往事 第十九章:骇人往事 “后来,每当有人患上怪病后,就不会来找我了,直接去村头那个胥婆仙那里祈祷求神,她才是发死人财嘞!”老村医说起胥婆仙来,不停地摇着头。 一连串无法澄清的疑惑缠成杂乱的死结,从刚进入青甾村的第一天起,邢教授他们每天都在见证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看到死狗死牛,粪便,长满硃砂痣的婆仙,腮边长有鳞甲的小男孩,没鼻子的黑猫,畸形的小女孩,生下石婴的孕妇,各种角落写下的诅咒,裹得如木乃伊的村民,夜里三更诡异的仪式,甚至做梦都梦到那些古怪异常的画面,这不得不说,实在是十分的匪夷所思。 “照您这么说,我倒觉得胥婆仙真有问题。”苏玥莹道。 “我们听说村里有一处活人禁地,据说叫弃窨,我们的目的就是去勘察一下所谓的引发怪病的弃窨。”邢教授撇开了胥婆仙的话题,跟村医摆明了意图。 教授的金口一开,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村医的面色上,就等他表态了。村医看着几人灼灼的目光,一下子陷入了窘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得好,看得出,他也是面有难色。 “哎,你们,别急……”村医突然缓缓站起来,走到一悬吊的篓子掏东西。原来是一包菸丝,“可能你听完我说的话,你们就不回去走这趟浑水了。” “我实话跟你们说吧,这个弃窨村里人已经不允许进入了。”老村医把一团菸丝放到白纸里,一卷,用口水舔了舔粘边。 第34页 “不允许进入?他们不进入,我们自己进去啊。”陈宇拍了拍胸脯。 “不是这样的嘞……”老村医拨动着他的脑袋,嘆了好几口气,道,“前几年怪病爆发,村里人刚刚知道是弃窨引发的祸端,大伙就想烧掉那个禁地了,有胆大的村民就收集了许多干蒿草,没想到,丢到弃窨里烧了半天,烧不着就罢了,第二天很多人同时染上了怪病,这是魔鬼的报復嘞!” “打那起,村里人在没有敢去靠近那禁地了,请来村里的胥婆仙做法,胥婆仙说,村里人亵渎了鬼神才遭如此报应的,因此,这个地方要维护起来,就像是一个庙堂一样供着,要是哪个偷偷闯进了哪地方,给村里人知道了,那下场很惨吶……”老村医说着,眼神里似乎回忆起曾有过犯戒的人被惩罚的下场,仍是心悸。 “怎么惨了?”陈宇道。 老村医严肃道:“烧死!” “什么?就进弃窨被烧死?!” “这是对鬼神不敬,里面邪气太浓。” “老先生,你也是个医生啊,你也信这套?”许钟崟道。 老村医歇了口浊气,摆摆头道:“其实我哪算个医生啊,药品缺这短那的,用的都是山里采的草药,村里人很多病我都治不好,做个兽医还差不多。” 邢教授看了看老村医家境,一个救死扶伤的善良老头却是家徒四壁,贫困潦倒,真是好心没好报,便从行囊里掏出一大袋物品,递到老村医面前道:“这些都是镇上的医疗药品,很管用,一般的病药到病除。” 老村医见到这袋药品,两眼放光,这些年他一直是採药捉襟见肘,大多为中药偏方,採集点草药不容易,而且现在也一把年纪了,难得去赶一次集也没能多拿点回来,这些药品能解许多村民们的燃眉之急。登时饥渴地伸手相接过。 “但是这是我们需要的条件。”邢教授突然一缩,伸出手来拦住,“你必须带我们去一趟弃窨。” 老村医一怔,接着头一颓,道:“你们怎么不死心呢,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活人禁地嘞,人进去了是要死的嘞。” “正是如此严肃,我们才这么正经。”邢教授双目瞪着老村医,开导道,“你知道,如果不弄清真相,村里一样要继续死人。” 老村医昂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坚毅的面孔,缄默了好一阵,才说道:“好吧,你们真想去,我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我带你们去看一个人。”村医道。 “谁?”大伙都问。 “刍瞎子。” 几人都面面相觑,不清楚老村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邢教授亟亟道。 老村医一听,没有回答,兀自抽完手里的捲菸,又从腰间抽出一小袋土菸丝,放在一张方形白纸上包好了,然后卷上,涂点口水黏在卷末,算是包紧了,点着,悠悠吸入一口,喷出的烟雾几个年轻人都觉得刺鼻。 想不到老村医是个老菸鬼,到处都藏有菸丝,在家里的时候专抽口劲大的土烟。 ☆、第二十章:初探弃窨(1) 第二十章:初探弃窨 “他说呀,弃窨的水没有满过,都是流进了这个暗穴里,他当时是拿着一截从轮胎切割下来的胎胶点燃,然后进入暗穴的。里面的通道那个长啊,他走了很久都没见尽头,越到里面越是空旷,到处都是水洼,走到最深处,竟然是个湖泊,他刚用脚踩到水里,在湖泊的另一边就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一下子把他的火把给吹灭了……” “到现在,他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他说,这火把一灭了以后,到处都是鬼叫的声音,那个恐怖呀……而且人家一提到这事,他就要发疯嘞。”老村医说完,手里的土烟也燃了一大半,周围都是缭绕的白雾。 “这里面真有鬼怪么?”苏玥莹想了想,道,“也许在里面生存着什么世上罕见的生物,或者……我觉得我们可以亲自去一趟看看。” “千万别去嘞,你们这不是去送死么?”老村医连忙阻止。 “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去见见刍瞎子。”邢教授道,“也许只有他才会给我们第一手真正的线索。” “我觉得,刍瞎子可以做我们的嚮导……”陈宇道。 几人:“……” 当晚,几人就留在了在老村医家里吃饭,老村医也就当家里来了贵客,把放到米缸的陈面和鸡蛋拿了出来,算是待客。不过村医做的晚餐没人敢吃,几个年轻人看着碗里灰不熘秋的疙瘩面,各个大眼瞪小眼,邢教授也是形式性地扒了几口。 而吃得最欢的当然是老村医和番薯,老村医把疙瘩面一搅拌到用真正的晾干的番薯片里,碾成的碎末饭,番薯便狼吞虎咽起番薯来。 这么描述未免有些拗口,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番薯简直就如老村医亲生的,一个人一只狗共用一锅饭,吃得不亦乐乎。 “今晚就委屈你们了。”老村医吃完晚餐后,估计只能让他们打地铺。 “没事,我们回学校住。”苏玥莹说道。 第35页 “学校?!”老村医听到这个词,突然面容愕然,“你们怎么能去那个地方嘞!” “怎么了?”邢教授眉头一皱。 “哎,没事,今晚就别去那了,睡我这里安全。”老村医欲言又止,没有解释为何,强调了一句,“总之别问那么多,睡这里就是了。” “好吧。”邢教授点头答应,看得老村医面有难色,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便过问,既然他执意要留宿几人,也是为大伙好。 村医的宅子还算宽敞,晚上,村医把番薯绑到门外看门,番薯很听话,它竟然充当了看门猫,竟然夜里不睡觉的。 苏玥莹几人也睡得比较安稳,像是心头没了牵挂和顾虑,躺下不久就徜徉梦乡了。 夜里三更,不知在那里传来几声‘嗾嗾’的狗吠,门外的番薯也不禁跟着吠起来。狗吠声在群山环绕的村寨里迴荡,更显得死寂。 在柴房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一个身影姗姗地走进去,又俯身似乎在摸索什么东西,好一阵,那个身影从柴房里走出,从墙壁的影子看,人影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把稍弯的物品,像是一把镰刀。 ☆、第二十章:初探弃窨(2) 陈宇辗转了一下,继续沉睡,而许钟崟开始了他的推土机式唿噜演奏。 人影蹑手蹑脚地来到客房,轻轻推开房门,看到里面几个人睡得特死,又轻轻关上了门,去到一根石柱旁摸来一块磨刀石,拉开大门门闩,走到院子里霍霍地磨起了柴刀…… 沙哑的磨刀声喳喳地响。 “老村医,你这是干嘛?” 身后一声问话,那个人影勐然转过身来,看到是陈宇,便笑道:“怎么,睡不着吗,我这,磨刀不误砍柴工,有用!” 这句话让陈宇保持着清醒撑了一夜。 翌日,几人整装待发,首先找到刍瞎子,看看他是否能提供一些更详细的线索,然后妥定后找几个信赖的村民前往弃窨。 有了老村医地带路,找到刍瞎子的私宅不费吹灰,而老村医每次出门,番薯都会跟在身后,不亦乐乎,实在是一条好狗。 没想到见到刍瞎子时都令几人大感惊讶,刍瞎子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却不见有太多的累赘,还能自己把家里的玉米梗搬出院子晾晒,跨过门槛和一些障碍物,刍瞎子都熟烂于心,竟然没有一次意外磕碰。 几人刚到院子,刍瞎子就听到是有人来访了,他停下手中的翻耙,把脸转到几人来的方向,然后像是雕塑般固定住,看似在仔细听声响。 老村医吴博新先跟打了个招唿,刍瞎子一听是老村医来了,便放下翻耙,嘴里发出答应的声音,示意老村医进家里去坐坐。 “走吧。”老村医示意几人跟着进去。 没太多废话,老村医就把话题摆明了,刍瞎子刚一听完,就骂骂咧咧地冲着老村医发脾气。 苏玥莹几人也猜到刍瞎子迟早会翻脸,没想到翻脸这么快,便对老村医道:“你就跟他说,我们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村里人,或者外地,我们向他发誓,要是说出去了,就诅咒我们走不出弃窨。” 也不知苏玥莹怎么想的,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发了个毒誓,听得陈宇许钟崟嵴背直冒冷气。 老村医一听这毒誓够狠辣,自己想都没想过,便把苏玥莹的意思翻译了,刍瞎子眯着眼,看表情还是很不自然。 邢教授亲自用方言道:“刍良五,你放心好了,既然我们有勇气进去,就有能力出来,现在就是让你说一下暗穴下面的具体情况,我们好有个准备。如果真查处病原体,那就不枉此途了,也算给了你家人和村里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至少不会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对刍瞎子的思想工作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陈宇都听得不耐烦了,几次预想把刍瞎子背起来就往弃窨那赶。 时间又消耗掉了半个小时,刍瞎子口气才有了点半松动,说道:“暗穴深处还有很多处隘口,稍有不慎走错了,就永远出不来了。” 刍瞎子又道:“你们要准备好照明工具,还有火摺子,煤油之类的,里面过于潮湿。” “这一点我们早准备好了。” ☆、第二十章:初探弃窨(3) “我说你们是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兇险,进去的人一辈子都不想去第二次了。” “也许刍瞎子的意思是说,进去的人这辈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进去了。”陈宇对许钟崟说。 第二天天一大早,几人就准备好麻绳,柴刀,铁钩子,纱布,煤油灯,微型防爆强光手电筒,还有一些皮外创伤的消毒药物,便出了门。 一路蜿蜒左弯右拐,几人沿着阡陌小道一直走到后山的山麓尽头,才隐约看到弃窨的轮廓,不过长年衍生的植物青葱一片,郁郁葱葱的杂草和树木错综复杂,想要找到一条小径直通到弃窨中央,还真不是易事。在灌木稀疏的地方看到几个很小的缝隙,通往里面,估计是几年前小孩子们进去玩耍的,但是现在长满了荆棘,为防止有人或家畜误入,通往弃窨的道路都被村民们用龙骨,皂荚,苏铁等带刺的植物围种了个遍。 一种叫白花蛇藤皮刺的植物最多,而且生长得极快,把缝隙都挤满了,枝叶上长出的短倒钩刺密密麻麻,要是强行进入,那就是自投罗网的苍蝇。 第36页 “这路是行不通了。”陈宇脱下外衣,朝里面一甩,再往回拉时,只听到噗噗的倒钩刺卡住棉质纤维被强行拉开的声音,衣服到处都勾满了长刺短刺。 如果想要把这些障碍植物剷除出一个通道,那至少要花掉好几天时间。 “你们看那。”苏玥莹突然朝众人嚷道。 目光集聚而去,竟然离谱地发现好几处地方有高香蜡烛的痕迹,一些贡品和纸钱都腐烂到了土里。 “哎,村里死人太多了,这里成了冤家重地啊,当时很多村民都是来这里祭拜,祈祷鬼神放过他们嘞……”老村医摇了摇头道。 几人没再理会这些,目前是进入弃窨成了棘手的事情。 确切地说,这块地还不叫山麓,它是一片土坡连着后边山麓的,只能称为‘次山麓’。因此真在山脚下挖凿建筑的焙窑就有烧山的可能。也许当时这里较为贫瘠,地势还算颀平,不远则是小型盆地,长年有浅层积水,附近地下层的泥土肥沃而黏稠,少有杂质,有精泥可取,便是以近为点,就地取材了。 老村医伸手指着弃窨顶端说道:“这里行不通,还有一条绕道嘞。”毕竟这个是次山麓,绕开正面,走到如葫芦地形的中央,从那里攀爬上弃窨后背,在上面有一条途径,以前是人们走当上面去,然后把垃圾往下扔的。 邢教授看了看眼前的天然障碍,道:“咱们也从上面滑下来。” 几人都贊同,跟着村医这个嚮导,没走多久,顺着较低的杂草,拗开错综复杂的植物,磕磕碰碰便爬到了弃窨背地的边沿高处,从这位置往下俯瞰,整个弃窨的形状完全改变了,弃窨看不到底部,都被四周的延伸出来的植物所遮挡,宛如一个漩涡吸着一切往里翻转,踩在上面隐约有被吸进去的感觉,虽然目测来看,最多有八到十米深左右,但是枝叶长出的形状实在像极了被晾干的面条,什么东西都往下垂,底下漆黑一团,容易产生深不可测的错觉。 陈宇踩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伸头往下张望。 “你站的那个位置嘞……”老村医突然对陈宇道,“在二十多年前,有一家子就是从那里跌落到焙窑里活活烧死的嘞……” ☆、第二十一章:恶劣环境(1) 第二十一章:恶劣环境 这话惊得陈宇连连退却,不爽道:“这,这没这么巧合吧?” 许钟崟趁机落井下石,调侃道:“你的运气一直不错。” “而你的位置也曾有过一名寡妇从这里摔进去死掉嘞。”老村医也指着许钟崟的脚下,许钟崟直接风化…… 苏玥莹感觉脚无立锥,不知往哪站好。 “看看绳子够么?”邢教授让老村医从口袋里抽出一扎麻绳,大概丈量了一下,二十米有余。 “不够这里还有两扎嘛。”老村医又从袋子里拿出两捆,这些为备用。 “把绳子的两端都繫上了,越长越好。”邢教授道。 如果仅仅悬吊到弃窨底部,那么二十米的麻绳绰绰有余,但是听说弃窨底部还有个深不可测的暗穴,这几人都没底,也不知道到底六十米的绳子够了没有。 “我得亲自下去,老村医,你和苏玥莹就留在这里吧。”邢教授吩咐道,感觉上面留着一女一弱不放心,突然又改口,“许钟崟,你也留在这里,我跟陈宇两人下去就行,你在这里注意点,如果我们有什么差错,你们赶紧拉绳子。” 许钟崟点点头,接过绳子一端,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绑牢了。回头便把所带的行李都给了两人。 “我先下去开路,教授你随后。”陈宇心里念叨着这话,确实方才的一吓,出口便说成,“我先走一步了,教授你随后再……” 几人都听得疙瘩一身,邢教授也不满道:“能不能拣点好听的?你要隽永不朽,没人拦你!” 陈宇吐了吐舌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第一个吊下去。 几人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往下放绳子,峭壁边缘的一些酥松泥土与杂物纷纷跟着陈宇下落,还有一些稍落在后面的,洒了他一脑袋。 陈宇甩了甩脑袋,头顶上杂物四处纷飞,还有一些直接掉进入了后颈衣服里,扎痒难当,牙咬切齿一声大吼:“继续放绳子!” 刚到三分之一的深度,他便被周边的植物颳得满身痒痒。幸好这些都不是带刺植物,他从身后的背带里抽出柴刀,拼命抓住一些枝叶削砍,这半空中作业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眼前还挂着一根绳子呢,着实影响效率,他把腰间的绳子转了一下,让吊绳放到背后,整个人活动空间大大舒畅。足足折腾了十多分钟,陈宇才把中间砍出一个空隙来,他低头看着纷纷掉落的枝叶,较粗的枝叶掉到底部,发出很沉闷的声响,似乎底下是一些松软的□□层。 “放吧,继续放,没事!”陈宇挥舞着手中的柴刀,方才的一阵横砍竖噼,显示出极其视死如归的气魄,见到障碍物已经清除,头脑一短路,便像电影里引刀入鞘般插到背后的背带里。 于是悲剧发生了,他忘了背后还有一根绳子…… 没想到昨晚老村医半夜磨刀成了祸害,极其锋利的柴刀顷刻间割掉了三分之一的绳子,仅剩的一点点粘连很快就发出吱吱呀呀地响。未等陈宇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如折翅的肥鸟笔直下坠,听得‘噗’一声,便听到了弃窨底下物体的撞击声。 第37页 ☆、第二十一章:恶劣环境(2) 半空的绳子被骤然断开后,惯性地朝上甩了一个弧度,然后又抖抖地悬吊下去。 “这个笨蛋!”邢教授郁闷得直骂,“这孙子,还没开始呢,先挂掉一个!” 说罢一边吩咐着几人赶紧把自己绑好了,又从背带里套出备用的手套和一只类似如摩托帽的头套,往脑袋一套,一边抓着绳子像井上辘轳打水般一边往下滑。 邢教授缓缓进入被陈宇噼开的‘漩涡’中心,一边手抓着绳子,一边手抓住一些植物,好缓冲上面几人的压力,一个五十多的男人竟然伸手还如此利索,村医也是啧啧赞嘆,自己从小在村里长大,打小爬山窜树,身体倒是不错,但是到了这把年纪,他已经没了这年轻时的勇气。 这次以防又出了什么意外,悬吊下来大伙都十分小心,耽搁了不少时间。邢教授徐徐下落,降到差不多底部时,周边竟然如黑夜一般,光线都被厚厚实实的枝叶拦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多少缕光线能够射得进来,到处是如丝丝绺绺的根须与藤条,几十年的自然环境演化确实恐怖,后边人工砌成的石墙覆盖了一层幽绿,盘亘满了各种植物根系,抬头顶上就一个簸箕大的亮口,四周乱七八糟的植物,而且常年蕴育的□□枝叶发酵出的味道简直和溷圊的味道无异。 邢教授嗅了嗅,坏了,底部瘴气浓烈,闻之欲吐,人不能在这环境下撑得太久,这年轻人要是一头倒立着栽倒窑底,即使不摔死了,也得吸入瘴气中毒而死。 当下大喊着叫上面的人快速放绳子,救人要紧! 绳子放了一半,邢教授的鞋就触碰到底部了,感觉流沙一般,刚踩着地,脚就唧唧地往下沉,像是踩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芦苇丛,骯脏的污水湮没到了脚踝,旁边冒着泡。 他摸了摸了背带,好在防爆手电筒在里面,便赶紧掏了出来照明。 这一照,眼前倏地几个极大的影子稍纵即逝,邢教授赶紧四处巡视,手中的电筒在四周晃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饶是窑底空旷,整个环境如一个漏斗空间,上面狭窄,下面别有洞天,不过虽说下面宽敞空旷,却是四周黑暗笼罩,无形中形成极大的逼仄感。 “教授——陈宇怎么样了——”顶上苏玥莹拉长着嗓音焦急地问。 邢教授抬头回应道:“再找——”当下放低了电筒的光束,亟亟搜寻,却是在整个窑子底部没有发现陈宇的影子。 “这么个大活人,难道沉下去了?”邢教授使劲踩了踩脚下的□□物,发现原来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垃圾,而垃圾底下估计是一滩坑洼地,残留有些水,把枯枝败叶都泡得腐蚀掉了。 邢教授看到一根枯枝,便抓来大概折掉了几根枝桠,作为撬杆,不断地拨弄着陈宇可能掉陷进去的地方,每次撬起一团湿漉漉的东西都会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 ☆、第二十一章:恶劣环境(3) 上面有些东西绿莹莹的覆盖上了污泥和苔藓,黏熘熘的,这些东西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发出淡淡柔光,撬开的一团缫丝般的腐物,竟然还能发现一条极其肥硕的蚯蚓,这蚯蚓长年生长在潮湿黑暗的弃窨下,竟然是白色的。邢教授在一次野地勘察中也发现有一种鱼类长期生活在阴暗水底,终年不见阳光,这些鱼的瞳仁都是白色的。不过这白色蚯蚓比较鲜见。 换句话说,看到蚯蚓还是幸运的,就怕是见到蚯蚓的干爹……蛰伏在这种地方的蛇不是没有,现在上面是艷阳高照,下面沆瀣阴翳,到了下午可能是溽热难当,这正是蝎子毒蛇最好的藏身之所,因此在拨开每一团杂物时都必须得小心翼翼。 这弃窨里果然什么都有,邢教授把电筒咬在嘴里,手中的撬杆快速拨弄着,竟然翻出动物的骷髅头颅,已经被浸泡得如一团粘稠的鼻屎般的棉被,没有完全散掉的箩筐,等等。 正拨着,身后石墙一隅有咂砸的声响,他慌忙疾速转了个身,手中的光束直指声音来源处,发现前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异物骚动,似乎还有亮光。他赶紧把手电筒从嘴里拿开,关掉了开关,四周一黯,对面的光亮却愈发明显,像是从一个地下暗坑里传来。 邢教授一抬脚,正想往光源处走,那点氤氲的光却巧合般的熄灭了。 “陈宇?是你吗?”邢教授大喝了一声,边说着便缓缓朝那边挪动,脚踩在淤泥般的垃圾里发出唧唧的声响。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估摸着踩了十多步,也靠近那地方了,邢教授把手电筒一开,快速地照明周围,竟发现脚下几步远还有个倾斜着贯通到地底的漆黑通道。难道这就是村里传言的暗穴? 幸好及时伫足,不然一个趔趄都滚到暗穴里去了,正在此时,一个可怕的场景出现了,那个黑不隆冬的暗穴里竟然伸出一个裹满淤泥的头颅,这是只什么动物啊,头顶上好比裹着一团粘稠的分泌液,而在头颅中央,还有类似人的鼻腔唿吸空气,两个小泥槽凹凸翕动,人模人样。 正看得懵然,对方却说话了:“教授,是我!” 这怪物竟然是陈宇,邢教授也是一愣,接着骂道:“你这孙子,怎么滚到里面去了呢?” 陈宇连滚带爬,一身腐臭和烂泥,穿着气道:“我带了打火机和蜡烛呢,没想到在进入暗穴里蜡烛自己就熄灭了,这里几乎是密封的,都没风……” 第38页 “你是不是被摔傻了?没闻到这么重的瘴气吗?这蜡烛在里面能点得着才怪,赶紧,先上窑顶再说。” 一阵折腾,好不容易都把两人吊上去了,不过,陈宇的‘洗心革面’的确让所有人都大为惊诧,好歹捡回一条命,又惊又喜就是了。 陈宇将上衣脱掉,露出上身白皙的皮肤,跟这污泥实在鲜明对比,就好比一根插在淤泥上的莲藕,不过,这层泥皮却有隔绝蚊虫叮咬的功效,虽然臭味是招惹了不少昆虫,但是它们已经无从下口。 ☆、第二十二章:从长计议(1) 第二十二章:从长计议 “怎么样,弃窨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苏玥莹和许钟崟都亟亟问道。 “到处是搁放久了的垃圾,整个一垃圾中转站。”陈宇抱怨着,闻着身上的臭味,很是期待现在立马瓢泼大雨,来个自然澡。不过目前头顶晴空万里,烈阳高照,看是绝望了,用不了多时,他这层污秽就会被烤干,就如黄泥烤鸡一样,想清洁身体时,用硬物敲碎泥壳即是。 邢教授突然对村医说道:“我在下面看到有石墙和一些粗大的植物被焚烧的痕迹,但是这不像是几十年前烧窑子的时候……” “哦,在两年前,村里曾有人搬了很多晒干的蒿草点着了丢到弃窨里,说是驱魔出洞,但是总是烧不着。”老村医回应道。 邢教授点点头,怪不得刚才翻出很多类似缫丝的杂物,原来是桔梗,便道:“底下湿气很重,而且中央是凹进去的一个谷地,藏有一摊黑水,地形不利于空气流通,很难烧着。” “但是,虽然暗穴口瘴气很浓,里面深处的空气是新鲜的!”陈宇突然说道,“我发现暗穴的时候俯身用打火机照明时,感觉到有股轻微的凉风汩汩拂面,里面像是贯通着什么别的甬道。” 邢教授眉头一皱:“刚才也不跟我说!” 陈宇耸耸肩:“因为刚才我看到暗穴里确实有异物,一时间忘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大为好奇,急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其实并没看清,我把蜡烛往里照明,那些东西像是见着了光,便蜂拥往里面窜,唿噜唿噜的响,那点烛光我根本看不远,这么一吓,慌忙中把蜡烛弄灭了。” “难道是蛇吗?”许钟崟思忖了一会道,“按照下面的环境,在暗穴里有蛇肯定不假。” 苏玥莹也点点头。 老村医却否定了这个说法:“我看不是蛇嘞,这些年来,村里有过接触弃窨的人都说,里面确实有异物,但是真的不是蛇嘞,那是一只只庞然大物。”老村医举起两手做出一个簸箕大的形状比划着名。 “很大只,但是是扁的,光熘熘的,会盘旋。”老村医继续补充道。 “这不是蝙蝠么?”许钟崟道。 “我也觉得是蝙蝠。”陈宇赶紧道,“怪不得刚才我在里面听到有类似翅膀振动的声音。” “不是嘞,那些人说,这种东西不像是蝙蝠,蝙蝠在村里每人都见过,但是没人同意这是蝙蝠,它虽然长得像,但是这比一般蝙蝠大多了,而且脑袋跟猪脸一样大!。” 老村医比划着名:“确切地说嘞,就像是一把锄头,哦,不对,锤头。” “那么如果是这种异物,它会不会就是引发怪病的病原体?”苏玥莹转头问邢教授。 邢教授把手撑到下巴,摩擦了几下粗短的鬍鬚,道:“也许有可能。” “我觉得,村里人有些已经知道了怪病的来源,但是故意装神弄鬼了罢了。”陈宇道。 ☆、第二十二章:从长计议(2) “你说胥婆仙?”苏玥莹道。 “可能是她,也可能有幕后操纵者。”陈宇道。 “所有事情得将根据,凭猜忌那是不行的。”邢教授道。 “邢教授,让我下去看看!”许钟崟有些不甘。 “不!”邢教授阻止道,“今天不下去了,打道回府!” “还没弄清点眉目呢,怎么就回去呢?” “我说回去就回去!” 邢教授的话就是命令,他说打道回府一定有他的道理,一来对环境一点都不熟稔,而来也不知道携带的物品够不够用,最主要的,他们还没有做好预备与暗穴里不明怪物打交道的准备。 回来时,陈宇把目光放到了胥婆仙身上。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老太婆有问题哦?”陈宇挠了挠头,道,“我有个可怕的猜测,也是村里的怪病和其他诡异的传闻都是老太婆一手造谣的。她才是毁灭村寨的始作俑者!” “没搞错吧,就她一老妪?”许钟崟不以为然,“她一老太婆能做得出什么来,而且她这种做法的动机是什么?” “再说了,她哪来这么杀人手段啊……”苏玥莹道。 “你们就是太仁慈了,要是她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呢?”陈宇坚持他的观点,掰着手指道,“比如啊,村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啊。” “要是说到胥婆仙的背景,我倒能给你说说一二嘞。”老村医插嘴道,“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胥婆仙跟她年轻时候一点也不像嘞。” 第39页 胥婆仙从小是个孤儿,她名也不姓胥,村里有个叫胥谢成的人收养了她,后来才把的名给改过来的。这个胥谢成在村里是做入殓师的活儿,因为身份特殊,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姑娘肯嫁给他。有一次,胥谢成做了一件轰动村里的事,有人亲眼看到他在为一个年轻女孩尸体入殓时,偷偷掀开了她的衣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话一传出来,胥谢成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臭名昭着,他很快丢掉了他的饭碗,而且到处受人唾弃。当时,胥婆仙在胥谢成家里已经生活了三年,当时,她十二岁。 胥谢成被流言蜚语逼得走投无路,他积忧成疾,几年光景,一个好端端的汉子就这么病倒了。其实他说这一辈子活得不值,连个女人都没碰过。而胥义女知道这件事后,在胥谢成最后的日子里,说,这辈子没什么可报答胥谢成,名义上是干父女,但是她欠他太多,这辈子是无法偿还了,胥女便偷偷爬上了胥谢成的□□…… 村里人都说他们父女是乱伦,过一段时间后,像是受到报应一样,胥谢成很快就死掉了,而胥婆仙本来好端端的一张女孩俏脸莫名地就长出很多硃砂痣来,她说她不会嫁人,因为她有个爱她的男人。至于她的那套道法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有时候她能准确地预知到村里哪一家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甚至口气铿锵地告诉村里人,她能预言。久而久之,她成了村里的婆仙,很多人都会去找她算卦。 ☆、第二十二章:从长计议(3) 老村医这么大概的一说,几人都很是唏嘘,感觉胥婆仙的身世还是很悲悯的,活到这把年纪不容易,也不嫁人,一个人养活自己一辈子,实在难得。不过他们来之前还看到了一个小孩,这不由得让人疑惑,这小孩是哪来的?他跟胥婆仙又是什么关系? 带着疑问几人向老村医一打听,没想到老村医一听到这个小孩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哎,你们有所不知,这个小孩子叫贾娃,他也是很可怜啊,他刚在贾家生下来的时候,都没断奶,母亲就感染上了怪病,挤出的乳汁都是黑色的,孩子他妈就没敢给孩子再餵奶,他刚谙人世时父亲在外面跟一个野女人私奔了,没再回来,这孩子就给他妈养着,他妈是从外村嫁过来的,花了六千块钱买的媳妇。她打小就有点神经病,脑子不好使,家里经常对她打骂,她从小就属于一种极其委屈的气氛中长大,人家打骂她很少吭声的。 她那个丈夫离弃她后,她哪会生活啊,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说养孩子了。两年后,她喝了一瓶毒药中毒死了,这个孩子变成了孤儿,胥婆仙好心收留了他。 “老村医的版本怎么跟訇磊的不一样?”许钟崟听罢就疑惑起来。 邢教授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这些事情也许是各自道听途说,也没有个固定的准头。 等老村医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说完,虽觉得胥婆仙的行径有些古怪,但几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又把探讨的方向转入弃窨里。 为了得到更全面的意识,几人和刍瞎子訇磊他们重新商议,进入弃窨必须准备好很多必要的设备,还有防身的武器,绳子,炮竹(作为联繫时用到),火摺子,每人一把手电筒,一些简单的消毒药品,自救药品,提神和防蚊虫液。许钟崟还用一把小型十字锄拗成临时的登山镐。 为了能大概得知整个地下暗穴的长度,刍瞎子让訇磊能够找来的所有绳子把端头都绑在一块,然后两只手臂的长度为一个单位,一丈一丈地量,两臂翕合至少有三百次,也就是说,这根绳子长有好五六百米。 刍瞎子还让村医找来一箩筐的温亘革子,加了一些料子,放到锅里煮好了,把锅上面漂浮的一层白沫滤在绳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陈宇看着一大锅翻腾的蒸汽问道。 “温亘革子。”村医眯着眼搅拌,看到一米一米地滤绳子挺麻烦,便用绳子整捆地放到锅里煮。 “这做什么用的?”陈宇依旧不解。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嘞。”村医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顾不上回答,看来是被滚烫的气水熏到手了。 “温亘革子就是文冠果,这里的别名而已。”邢教授看了看,便道,“用文冠果煮出来的抹油是作为润滑剂用的,如果用来滤悬吊绳,那么作用只有一个,防止放绳子的时候被意外卡住。这文冠果本来就是用来制作肥皂和润滑油的原料的,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村医嘴边裂开个口子,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没有回答,但是看得出他已经是默认对了。 陈宇惊奇地点点头,用手抓在已经滤好了的一段绳子上,发现绳子还烫得很,不过表层一层滑熘熘的油脂感,但是松手一看,手还是干燥的。 “文冠果果然好东西!像是沥青一样。”陈宇震惊道,“原汁原味滤出来的东西这么优质!”说罢,他赶紧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没有需要抹油的地方…… 一切就绪后,几人沿着原来的小路赶到弃窨,这次带来的设备十分辎重,尤其几百米长的绳子,陈宇和许钟崟成了登山的驮工,这绳子缠到一块少说也得有五六十斤。因为刍瞎子眼睛问题,为了避免他在下面出什么麻烦,他被留在了弃窨口上。 “刍良五,你坐在这里千万别动,这周围三米都是斜坡,在我们上来之前,你别出这个圈子。”村医用了一些能摸得出的石头大概把刍瞎子的四周都围成一个石圈,让他坐在中间,然后把绳子的一端交给他,“你拿着这根绳子的端头,我们下去的时候你就慢慢朝下送绳子,千万别弄死结了。” 第40页 后来邢教授又担心刍瞎子眼睛问题,怕是几人超过了这绳子的距离,他一个不小心,就把绳子的端头给往下送。那么几人就成了冤鬼了,或者由于惯性地送绳子,把绳子送光了都没能反应过来,也许反应过来又有可能把刍瞎子拉入近十米深的弃窨里。 ☆、第二十三章:铤而走险(1) 第二十三章:铤而走险 邢教授边用一截木棍绑到绳子的一段,然后卡到一块壑石上,避免出什么意外,这样,刍瞎子一碰到木棍就能知道绳子已经送完了。 “绳子一送完,你就拉一下绳子,好让我们知道。”村医交待完,刍瞎子点了点头。 “你们放心吧,我刍瞎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我这点活儿还是不在话下的。”刍瞎子说罢把一大捆绳子抱在旁边。 “我先下去!”陈宇依旧当排头兵,“这地方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去了。”其实也就是第二次。 “我比你们有经验。”说罢,陈宇把绳子绑成三角围绕死结,像是穿裤子一样,把两腿一套,又把腰间的绳子和腋下的绳子揽在一块,看起来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空降兵,准备!”许钟崟笑道。 绳子徐徐下降,之前被陈宇削砍出的一条垂直通道,现在感觉宽敞了许多。吊着往下,一到底部,下面漆黑不见五指,陈宇赶紧打开了微型防爆强光手电筒,四处照明了一番,发现底部只有一条巨大的甬道,而且甬道前方深不见尾,而四壁竟然是沉积岩和变质岩扩成的,像是一座山脉下主要的一条大动脉。 陈宇把手压在岩石壁上,感觉到石壁融化一般,赶紧缩回手,发现手上一层淡淡的绿,仔细一看,原来是靠近穴口的石壁长满了一层绿茵茵的苔藓,也许是常年雨水沖刷,尘垢在石壁上残留堆积而发酵出来的。 几人在上面降下了十米长的绳子有余,这个洞口其实并不是九十度垂直的,呈一个倾斜的弧度,往下七八米后,才陡然进入一个逼仄豁口,垂直往下。人进入三四米的深度就完全黑了,空气十分阴湿。 几人缓缓降下,等到村医最后一个进入时,番薯也被套入一个袋子里随着村医背负降下来。 下面又是令人烦恶的沆瀣水汽和淤泥。 集合好了,除了苏玥莹意外有点擦伤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尤其番薯一下来,看到这个黑暗的豁口,不由得大声吠了起来,声音远远地没入这条深不可测的甬道。一会儿回声传回来,几人听得震耳欲聋,邢教授赶紧示意村医看好番薯,而番薯听到更大的回声传来,以为豁口里面存活有巨大的同类,它竟然一下子被镇住了,竖起耳朵尽可能地睁大眼睛朝里面张望。 不知道村医的番薯作用如何,如果是一只猫倒好,猫在黑夜里仅需要六分之一的光线就能分辨出物体的形状和运动,猫眼里面有层反光的透明层,由多大十五次的特殊细胞组成,起到了镜子的作用,把任何未吸收到的的光线都反射到视网膜上,所以视黑夜如白昼,而番薯是一只狗,狗看什么东西都是黑白的,只能靠它敏锐的听觉了。 而村医说,番薯很有灵性,必要时它能救人。 老村医说这番话言外之意其实番薯是他唯一可信任的生物。 ☆、第二十三章:铤而走险(2) 打着几束强光,几人都抓着绳子,像是过吊桥一样,磕磕碰碰地走进豁口,里面到处都是未干的水洼,石膏与岩盐等易溶性岩石到处都是,表面都敷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尤其脚下膨胀性的泥岩和湿陷性砂岩踩下去发出喳喳声,前端的甬道还比较好走,因为干净,日久的流水沖刷,让前段的通道都翻出了一层细沙和砂岩。 不过稍稍往里一点情况就很糟糕了,越往里的地方淤泥没过脚踝,举步维艰,坑坑洼洼,没走几步,鞋上满是泥淖。 邢教授弯着腰一马当先,把绳子的端头拿在手心,他另一只手里拿着强光电筒往里能照射出上百米的距离,因此这把手电筒极为有好处。不过,甬道并不是笔直的,光束没射多远,就折射到蜿蜒的石壁上了,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挤。 行速不快,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许钟崟揣摩道:“现在咱们应该进入山洞里面来了。” “我说,怎么咱们走了这么远,什么都没见到呢?”苏玥莹刚说完话,番薯就冲着里面吠了起来。 “嘘——”邢教授突然停了下来,示意大伙别出声,里面似乎有东西。邢教授这么一说,几人的电筒都朝里面照去,前方三十米处,是一个拐弯的隘口,光线像是折断在隘口端头,不知道隘口里面有什么东西。 “难道是到了刍瞎子所说的地下湖了吗?”陈宇道。 “你们仔细听……”苏玥莹轻轻把耳朵贴在石壁上,道,“确实是有声音在里面传来!” “好像是水晃动的声音。许钟崟听了一会,断定道。 “不对,像是有东西淌在水面上的声音。”訇磊刚想再确定一下,声音却没有了,甬道里死寂一片。 村医下意识地把腰间的噼镰抽了出来。 “难道是蛇?”苏玥莹轻声道。 邢教授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你们停在这里,我去看看,如果里面要是有什么东西,你们就赶紧往外跑,我来堵住隘口!” 第41页 “教授,要怎么说在这种地方,我总比你反应来得强。”村医慌忙拦住了邢教授。 “你们二老就别争了,我去!”陈宇把袖口一捋,贴着石壁就往里塌。 快到拐弯的隘口,陈宇蹲下身来,然后朝脚下摸了摸,捡到一块光滑的卵石,朝拐弯的隘口里投去,卵石发出几声清脆的弹跳声,貌似还有掉入水和泥的声音。登时原来有不明声源一下子变得更大声。 这时,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里面发出‘嚼沽嚼沽’的声音,耳朵贴到石壁上更为清晰。 “有东西在里面!”訇磊急了,手里的电筒都颤抖起来。 “别慌,有什么东西咱们这么多人还制服不了它么?”许钟崟把自制的‘登山镐’握在手里,跨到苏玥莹的前面。 訇磊见状,也赶紧赤手空拳站到苏玥莹前面。许钟崟一下子不爽了:“你这练的是铁拳啊,有我的登山镐硬么,你还是趁早让开点,免得有什么东西窜出来我误伤了你。” ☆、第二十三章:铤而走险(3) 此时陈宇最靠近隘口,如果里面真有什么东西,那么肯定是习惯了黑暗,一般动物都有怕火的习惯,因此用火最为保险,一来可以看清对方模样,而来可以逼退对方,避免被突袭。陈宇把自己的袖口撕开,拿出一小瓶酒精,大概一泡,又从脚下拿出一团半干的淤泥,裹住了碎布的一脚,用打火机点着…… 身后几人都微微躬下身子,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陈宇的每个动作。 陈宇一点燃,就跟丢土手雷一样,赶紧起身朝漆黑的隘口里一丢,火光映着绿茵茵的石壁朝里面滚去,同时,他半趴身子把脑袋朝里一探,随着火光的照耀,几个黑色的影子瞬间缩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火团朝里面飞了七八米,掉到一处水洼上,滚了几滚,究竟把粘上的淤泥和水分烧得噼啪响。 “有东西!”陈宇大嚷道。 “是什么?!”教授也摸了摸身上,看看有什么可以自卫的物品。同时,几人的神经一下子都绷紧了起来。 “看不清楚,但是这东西不是走在地面上的,它是攀爬在石壁上,速度极快!”陈宇还特意伸着脖子朝里面看去,但是那团火光被大量的淤泥粘到,酒精溢在水面上,烧了几秒,一下子就熄灭了。 “哎呀,我都忘了我手里还拿着个电筒。”陈宇一掏出来,快速朝里面射去,耀眼的光束打入黑暗里不到十米,又发现一个拐弯的隘口。 “糟糕,里面还有弯曲的甬道。”陈宇大拍大腿,把目光放到自己的另一边袖子上。 “得了,你就别往里面抛火球了,倒是还没看见什么,你就没衣服穿了。”许钟崟蔑视了一下陈宇的伎俩,“你退回来,我打头阵。” “我敢说,那东西在监视我们,他肯定就隐藏在我们看不见它的地方!”陈宇没有理会许钟崟的挖苦,抽起踩在淤泥上的脚朝里面有走了几步。 “这里的甬道到底有多长?”苏玥莹疑惑道。 “刍瞎子说他就走了十多分钟,发现了一个地下湖。”村医道,转而又思忖,“咱们走的路程已经超过了十多分钟了!” “訇磊,你看看绳子还够用么?”邢教授转身对訇磊道。 訇磊拉了拉绳子,没有感觉到刍瞎子绷紧绳子,便道:“应该还有足够长的距离。” 邢教授点点头。 “这地方寒气极重,阴冷潮湿,可以会蛰伏一些喜阴的有毒生物,大家得多加小心。”村医把手伏在番薯上,不知道是在提醒大家还是在提醒番薯。番薯此时也是镇定得出奇,如果要说有任何稍微的声响,最先觉察得到的肯定是番薯,不过现在它似乎陷入了茫然,不断地抬头看着村医,也许也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情绪,它只是把两只耳朵竖起来,没有吠。 “陈宇,你和许钟崟并排在前面,有什么好照应一下。”邢教授向他抛过一把锋利的柴刀。貌似就是上次逞能割断绳子的那把。 陈宇一把接过,感觉对这把柴刀很自信。 “哎,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村医突然道。 ☆、第二十四章:别有洞天(1) 第二十四章:别有洞天 “什么?”几人都一怔。 村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团用几层干燥的塑胶袋包好的包裹:“这是炮竹,大地雷公的!” “我的妈呀,这就是咱们的匣子炮啊,管用!”陈宇高兴道,“快拿过来,我朝里面扔它几个!” “不行!”邢教授制止道,如果里面的生物真是病原体载体,那么我们只能生擒,才有可能难道活体血清抗体。你这么一扔,鬼都吓跑了,哪去找的见它呢?况且这里空间逼仄,一个炮竹产生的分贝是正常空间的几百倍,你想震聋自己啊?” “这倒也是。”陈宇一颓,又嘱咐道,“村医,你得好好看管这匣子炮,千万别让它湿了,必要的时候你得让它们发出原始的威力来!” “这不用你交代嘞,我自己都不忍心点它。”村医说罢,把目光放到番薯身上。 陈宇不再理会身后的人,跟着许钟崟,一个拿着柴刀,一个拿着登山镐,照着两束强光往里挪动。 第42页 “停停!”刚走两步,许钟崟突然叫起来。 “你又怎么了,走两步也这么胆怯的。”陈宇不耐烦道。 “不是,你看这!”许钟崟朝地上一指,惊诧道,“这里有脚印!” 确实是脚印,因为整条甬道长年成了排水沟,难得能发现还有印记的,一般来说,只要下一场雨,这里的印记就得全部湮灭掉。但是这里分明是有着几个连贯的脚印,只是过于模煳,连动物或者人的脚印都无法分辨出。 “不可能啊,刚才我觉得那只生物不碰地面的。”陈宇眉头一皱,回头道,“大家看看脚下,有没有发现其他的脚印。” 这么一说,几人都把电筒朝自己的脚下照去,结果除了大伙踩得乱七八糟的淤泥坑坑洼洼,那还能看得出有他人的脚印呢? “奇怪,这脚印分明是走在我们前头的!”陈宇把电筒朝前一照,脚印有四五个连贯着,像是一个成人踩下的距离,但是有无法断定是人人为的,它仅仅是一个有规律的一串凹槽。 “里面有人住着?!”訇磊突然窜出一句,这话听起来阴寒无比,要真有这么一个野人长期生活在这黑不隆冬的暗穴里,那摸样还不跟古墓里爬出来的一样? “这里还有衣服碎片!”陈宇用柴刀撩了撩淤泥表面,勾起一团骯脏的布条。 “也许是从弃窨口流下来的。”邢教授说道,示意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拐到了第二个隘口,许钟崟踯躅了一下,便大胆地朝里面踏了进去。同时手中的手电筒笔直朝里一伸,光束像是一把圆柱形长条的利剑朝黑暗里刺去。 里面什么都没有,石壁上长的已经不是苔藓了,仅仅是像青苔一样的滑熘熘又湿漉漉的一层污垢。顶上还有下垂的石钟乳,时而滴下一滴水来。 陈宇看到地上,一洼水槽盪起很小的涟漪,不禁道:“刚才我们听到的水声难道是这个?” ☆、第二十四章:别有洞天(2) 这猜测很有可能,虽然从不到一人高的石钟乳滴下一滴水发出的声音微不足道,但是在这种侷促而狭窄的空间里,如此死寂而压抑,发出的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很可能被放大,然后传播。 “刚才我是觉得有东西淌在水面上了。”苏玥莹纠正道。 “你别老瞎说,没有就没有,你这叫蛊惑人心,当扰乱军心处理!”陈宇批评道。 须臾,一声‘嚼沽’从甬道深处传来,众人都一惊,这次叫声极其刺耳,清晰明亮,后面还延长了尾音。 登时番薯一声狗吠,一下子挣开村医的束缚,蹚蹚蹚地踩着水洼朝里面跑去。 “这狗怎么了?”许钟崟和陈宇都大吃一惊,番薯冲着两人单刀直入,两人赶紧贴着石壁露出一条缝隙,番薯便从缝隙里朝里面一钻,一下子没了踪影。 “哎呀,你们拦住它拦住它啊,糟嘞糟嘞……”老村医嘟囔着,神情失措地也朝里面挤去。 “这,这,我们能拦得住么?”陈宇无辜道,“你也不看看它那样子,我还以为它把我当做那只‘嚼沽嚼沽’叫的东西呢,谁知道它会不会咬我……” 许钟崟颳了刮身上被番薯溅到的淤泥,便跟着番薯的方向用电筒照去,那还见它的踪影? “番薯!番薯?!”村医双手笼嘴,朝里面召唤,却是没人番薯的任何回声,急得他用手直拍石壁。 “刚才应该用绳子把狗拴住。”訇磊觉得有些失措了。 “难道它把嚼沽嚼沽听成番薯番薯?”陈宇突然觉得村医的叫声跟嚼沽很类似。 “胡说,我这番薯养了多少年我不知道嘛,它只认准我的声音嘞。”老村医愤懑道,他早已放开了绳子,一面扶着石壁朝里面走去。 众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老村医,您慢点!”陈宇和许钟崟在后面赶,他们几乎都跟不上了。 老村医拎着手提电筒,哪还能听得别人的劝阻?这环境下,番薯的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这么多年的感情,两条腿的老婆不好找,四条腿的伙伴还是有的,番薯就如他的老伴一样,同舟共济了这么长时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他能提前进入晚年时期。 苏玥莹和訇磊在后面拉着绳子,发现刚几分钟时间,前面的人就没了踪影,苏玥莹不由道:“不是说好了,进来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抓着绳子么,这倒好,等会要有几个岔口,都能走散了。” 邢教授把绳子的端头朝訇磊手上一放,道:“你拿着,我赶上去看看情况。” 此时,一条不知道有多深的甬道里,番薯消失在前段,村医则抓狂地在后面追赶,陈宇和许钟崟离村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邢教授正朝陈宇方向靠近,而苏玥莹和訇磊殿后,保证绳子和刍瞎子有联繫。不过,在进入几个隘口后,苏玥莹就发现绳子不好拉了,绳子表层滤上去的润滑层被拖到地面上的淤泥和脏水褪掉,时不时绳子会卡在一些缝隙里,拉扯的时候越来越费劲,但是文冠果的润滑效果不是吹的,在很多被卡住的地方,她和訇磊两个人的力气还是能把绳子拽出来。 ☆、第二十四章:别有洞天(3) “老村医哪去了?”邢教授拼命赶上了陈宇他们。 第43页 陈宇用手电筒指着前面道:“没想到这老村医手脚这么灵活,脚下全是撂脚的淤泥和岩石,他竟然能跑这么快,都跟番薯一个身手了!” 电筒出去的地方,隐约看到村医崴着脚似的发疯往前赶。 “没想到这老傢伙对狗的感情真深,这这,敢情像是老婆被人拐走了一样。”许钟崟也道。 邢教授跟着陈宇的光束看了看远处的村医,不禁眉头一蹙:“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在逃命呢?” 两人都一怔:“逃命?” 这么一说,两人确实也感觉有些蹊跷,没见过去追赶一只失踪的狗这么拼命的,像个聋子一样,脑袋跟被吸了磁铁往前远远伸着,屁股远远地落在后方,难道狗的身上藏有不为人知的重要的物品不成,不过也没理由啊,逃命怎么可能朝着兇险的地方逃窜呢? “不好,咱们快跟上他,别让他消失了!”邢教授突然道。 陈宇深有领悟,其中肯定有什么出入,未待细想,跟着许钟崟转身赶紧朝村医方向追去。 几人的脚步在淤泥里发出咂砸的声响,陈宇与许钟崟对这条甬道都不熟悉,说它像城市里的排水系统只是像,现实里却是四壁怪石嶙峋,脚下石笋突兀,稍有不慎就撞个头破血流,不然能扎倒个狗啃泥。 “我说这老村医对这路这么娴熟呢,就不见他摔倒过。”许钟崟喘着气一手撑着光熘熘的石壁,一手用电筒照着脚下的路。 “妈的,估计咱们中计了,连老村医也是站在胥婆仙一边的!”陈宇骂骂咧咧道。 “快跟上,他就快要消失在咱们的视线里了。”许钟崟又跨过一块隆起的沉积岩。 追了有两百多米,两人花掉了近十分钟,这甬道着实难走,到处是撂跤的淤泥,还有一些狭小的缝隙,幸好两人平时热爱活动,筋骨还算游刃有余,不然脚尖塞到这些缝隙里,一般人很快被扭伤了。 “老村医呢?”许钟崟突然停了下来。 陈宇只顾着脚下的障碍物,听到许钟崟狐疑,不禁抬头一看,眼前电筒所能及的地方,空无一人,难道有拐弯的隘口?两人赶紧朝前赶去,走了估摸三十米由于,确实是发现有隘口,但不是一处,而是几处,就像一个十字路口的交通枢纽,不过几个隘口都极其狭窄,半米多高,仅能容纳一人佝偻着身体匍匐进入。 两人弯下腰来,朝里面照了照,光束所达到的地方都是石壁。 人却不见了! “老村医!老村医!”两人朝每个隘口里面吶喊。 喊了半分钟有余不见任何回声。 “该不会是被那东西叼去了吧?”陈宇不禁道。 “你说什么?”许钟崟一惊。 陈宇思忖起来,刚才见到那不明生物第一眼的时候,发现那黑影覆盖在石壁上,仅仅一瞬间就没了影子,但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看到的黑影有仅有人的半身大小,不可能这么轻易把村医这么大块肉叼去,抑或,这只是自己看到的冰山一角? “那老村医指不定之前患有精神病,偏偏在这时发作!不然就是上辈子他和番薯的投世主投错胎了,把他们俩对换!”许钟崟气不打一处来,“别追了,咱们在这儿等邢教授赶到了再说。” “如果老村医是个叛徒,那咱们不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了吗?”陈宇突然道。 许钟崟一愣:“有道理。”登时两人赶紧回头张望,发现拐弯隘口处,后面人的电筒光线都没能照进来。 “糟了,咱们相隔太远了!”陈宇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回去接应邢教授他们。”说罢转身就朝后面退去。 “我在这里干嘛?”许钟崟左顾右盼了一下,想到老村医的无缘无故失踪,孤零一人未免太寒酸。 “当路牌!”陈宇头也不回道。 大伙的路线被拉长,陈宇返回走了好久,才看到邢教授的光束,他便用手电筒朝他示意。 “看见老村医了没有?”邢教授看到前方的光束,粗着脖子喊道。 “不见——!”陈宇拉长了尾音回应道,“前方好像没路了!” “怎么会这样?”邢教授回头看了看苏玥莹訇磊他们,已经看到他们颤巍巍晃动的光了,便对陈宇道,“你等着,我马上赶过去!” 刚要迈步,后面苏玥莹和訇磊就朝他吶喊了起来:“教授!教授!不好了!!!” 他们俩的和声穿着狭长的甬道都传到了许钟崟那里,他们少说也有两百米的距离。这两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到处是拐弯的隘口,像是一条可以联繫的通道被断断续续的拗弯或者隔绝,即使听得到远处的声音,但又可闻不可及。 许钟崟听到她们的声音时,竟然发现有好几个回声,感觉苏玥莹和訇磊能分别同时从四面八方朝他跑来,耳膜灌满了重叠的声音,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就他一个站牌。 “怎么了?”邢教授发现赶来的两人神色凝重,稍感不妙。 “您看……”苏玥莹把手中的绳子一递。 “这……”邢教授把绳子攥到手里,看了看后尾松散的绳子,大概明白了意思,“什么时候断的?” 第44页 “不知道,我们一直不知不觉地往前拉着,刚才才突然发现不对劲,我说绳子怎么那么松呢,抹了油的绳子也不可能在这么狭窄和这么多的豁口滑得这么轻松啊,原来是断了。” “难道卡在什么地方被拉断了?”邢教授快速把所有的绳子都拉了回来,直到看到尾部才看出端倪:“是被人为地用刀子割断的。” ☆、第二十五章:身陷囹圄(1) 第二十五章:身陷囹圄 截断的一端,上面有整齐地刀切口,很明显,绳子是被一种利器平齐斩断。 邢教授估摸了一下,从暗穴口到这里,可能有四百米左右的距离,也就是说,绳子在放了四百米,便被人用刀砍断了。看管绳子的只有刍瞎子一人,最为可能的是刍瞎子干的。 想到这,苏玥莹道:“我说他们怎么用那种油去滤绳子呢,原来是把我们的注意力给分散了,我至始至终都没想过绳子这么容易拉,还以为是润滑的作用。” “我们发现绳子断了的时候已经走了好些时间,估计我们离洞口不止四百米了。”訇磊补充道。 “我们都中计了。”邢教授嘆了口气道,他也没想到这么多,从见到訇磊,先是怀疑訇磊,又见到村医,仅仅是有那么一念的狐疑闪过,但是随即又被他的朴实和善良矇骗了,最后见到刍瞎子,看到他们俩的对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朴实。这谁能怀疑得上他们呢?村里那么多人,也就这几人能够接近,还以为村医的不拘谨对他们是好事呢,原来是早就策划好了的。 “最好的情况是上面的刍瞎子被人发现了,然后他被绑架,随即被砍断了绳子,而那批人则是胥婆仙的人。”邢教授希冀道。不过刍瞎子被抓也不能说是好情况,况且村医和番薯的莫名失踪,这两人的情况一联繫起来,十有八九是前面的揣摩对头了。 一个宠物莫名抽风,追赶得跟逃命似的,一个负责看绳子跟猫看小鸡一样,怎么一到今天,这些人全都犯抽呢? “怎么了?”陈宇已经赶了过来。 “许钟崟呢?”苏玥莹把手电筒指到切断了的绳子上。 “在前面等。”陈宇答完看得脸色一僵,“这根绳子不是上次我切断的吧?” “屁话,这是刚才有人故意切断的!”苏玥莹气得脸色白里透红。 “混蛋!”陈宇牙咬切齿,“怎么这村寨里一个老实的都没有,什么玩意,都是滚犊子,瘪犊子!”此话说完,有个人在旁边逐渐风化…… 陈宇瞪了訇磊一眼,骂也不是气也不是,把头扭向一边。用舌头捣鼓着自己口腔的内壁。 “教授,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撤回去吗?”苏玥莹昂起头来问。 “老实说,老村医是不是胥婆仙的人,我现在还没能肯定,要是我们误会他了,他和番薯真的就葬身在里面了。我想咱们还是找到他再说。”邢教授把手肘做成垂直姿势,一圈圈把重新把绳子绕着手肘和手掌的虎口处捲起来。 陈宇点点头:“许钟崟在那边久等了。咱们先过去会个头。” 几人搀扶着,踏着淤泥,贴着石壁摸摸索索地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由于,才赶到许钟崟这个站牌。 许钟崟正撅着屁股往一处隘口里面勘察究竟,陈宇一见没好气道:“我说,你能不能换个姿势,老这个招牌动作。” 没想到许钟崟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二十五章:身陷囹圄(2) “许钟崟,许钟崟?”苏玥莹稍稍低头叫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故弄什么玄虚?”陈宇睥睨道,“跟村医这装聋呢?” “他,有些不对劲。”訇磊把电筒的光照在许钟崟的臀部上,这傢伙就像是冻馁的腊肉。 刚说罢,许钟崟突然一个回头,吓得几人魂飞魄散,陈宇刚要诘责他,他赶忙把食指竖在嘴唇中央,轻声道:“我听到村医好像就在里面附近。” 几人屏住唿吸,确实是听到附近有声响,不过这回竟然是嚼沽嚼沽和番薯番薯的和音。 “这村医在叫唤番薯。”许钟崟道,“那只嚼沽嚼沽的怪物就在他旁边……” “刚才不是没有路了么,怎么,里面还有通道?”陈宇张大了嘴。 “这是一个人朝下的甬道,我差点没发现。”许钟崟点点头。 “这怎么办?”苏玥莹彻底被今天的遭遇弄迷惘了,像是所有的凑巧都透支出现在了此刻。 “还能怎么办,让他给那只怪物弄死呗,他死有余辜!”陈宇撇了撇嘴,有些解气道。 “不,如果村医真是对面人,那么他肯定有活下来的可能,怎么可能把自己困死在里面呢?”邢教授道,“咱们先进去,看情况再说,如果不是我们所想,咱们有必要先把他弄出来。” “弄出来我再整死他!”陈宇一边嘀咕着,第一个猫腰进去。 这甬道十分逼仄,陈宇只能双手朝前伸着,把手电筒朝前供,一边用手肘撑着匍匐而入,必要时双膝盖微微一缩,然后作为推助力,把身体往前推,就跟一只蠕虫爬行一样。 因为是朝下的甬道,陈宇一身的泥浆,他极力把下巴昂起来,不让自己的嘴贴到淤泥上,这个姿势实在痛苦。 第45页 边爬边疑惑,这种通道是人能用这姿势通过,不过要是换做一只狗呢? 这狗有那么现代化?也懂得匍匐前进? 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此时,他很是怀疑番薯不仅仅是一只狗。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乱窜,而且还能分辩各种交通要道,无孔不入,实在不符合逻辑。 而那村医一样有当过特种兵混入青甾村的嫌疑。 想至此,陈宇手头突然一滞,原来是撞到岩石上了,幸好是双手在前,不然换做脑袋非得撞出一个大包不可。 倏地,一股阴森的寒风从头顶灌入,陈宇慌忙抬头一看,感到到风从甬道的下埠朝上涌来,这个现象极其罕见,那么只能推断,这甬道的另一埠还有通往地面的豁口。 “陈宇,陈宇!”忽听得身后许钟崟和他人叫唤自己,“快出来,错了错了!” “什么错了?”陈宇一怔,停止了蠕动。 “这条通道才是!”邢教授弯下腰朝一个隘口勘察,发现这个隘口里面几米深的地方好像又被拓宽了,里面似乎别有洞天。 “不早说!”陈宇只觉得万分冤枉,如果自己是一只牛蛙,那么他今天是出不了这个甬道了,因为他的肚子已经被气鼓到极限。 ☆、第二十五章:身陷囹圄(3) 后面几乎是苏玥莹和訇磊各抓陈宇一边腿拔出来的。陈宇除了脸部还保持点清洁外,浑身被涂上了一层泥浆。 “下次你得勘察好了再让我上。”陈宇把两手的泥淖朝许钟崟伸了伸,许钟崟直点点头。 邢教授把带来的一段绳子递给几人,严肃道:“这回进去,你们都不许轻易放开绳子,知道吗?” “知道了。”几人答应,便鱼贯着猫腰进了那个隘口。 邢教授说得果然没错,走出狭窄的甬道里面竟然豁然开朗,宛如在瓶颈进入了空瓶内。 “小心,这里很滑!”陈宇刚说完一个趔趄直接熘了出去,脸搓在一些沙砾上,火辣辣地疼。原来这个豁口长年成了排水口,把弃窨上面的水都集中到了这里,洞口的石壁光滑异常,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粘液状。 “倒霉!”陈宇抱怨着,把手电筒往里面一照,天啊,不过,眼前勐然地空旷出一大片幽谷,这不仅仅是个空旷的空间,里面竟然是一个湖泊!确切地说,是一大潭潭水,电筒往里照去,隐约才看得见另一边彼岸的轮廓。敢情弃窨从不积水,原来都是排到了这个地下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出弃窨下还有这么个磅礴的排水天然系统呢? 几人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但是石壁和脚下的实在光滑,全都是滑倒而出。各个身上湿漉漉的。站直了才发现脚下凹去一个大坑,看是常年流水沖刷而成的。 “刍良五没骗我们,总算说了一句真话。”苏玥莹感慨道。 邢教授把光束晃荡在湖面上,光线插进水面下面,被折射出一个角度,看不到湖底。不过黑漆漆的空间里总感觉眼前像是一潭死水,黑水。 众人四顾,却不见村医和番薯的影子,奇怪,明明刚才有他们俩的声响,怎么一进来,他们就消失了? “村医?!”陈宇朝着空旷的湖面嚷了一声,没发现任何回应,看到这一大潭水,亟亟淌进去用水清理身上的污垢。后又发现浑身已经邋遢得面目全非,索性高举着手电筒把身子朝湖水深处走去,直到淹到了胸口,感觉爽快异常。 “你也不先观察观察环境,这么唐突跑到水里,不怕有怪物咬了你。”许钟崟乌鸦嘴道。 “我这一身臭泥,它有胃口才怪。”陈宇边清理着身上的污秽,边思忖,这要是正常的湖泊里,身上搓出的这些数十年泥垢肯定能把周围数米方圆的虾兵蟹将薰浮起来,忽地,自己发出一声惊叫,“咦?” “怎么了?”许钟崟赶紧把光束找到陈宇的后脑勺,发现他固定在水里,不忘调侃道,“被螃蟹咬到哪了?” 邢教授也紧张:“别弄了,快回来。” 陈宇愣了那么几秒钟,回过神来,边往回淌边是若有所思道:“哦,没事,脚撂到石头了。” “大家沿着这湖边找找。”邢教授把绳子的两端分别给几人,陈宇和许钟崟一组,苏玥莹和訇磊一组,“如果超过了这绳子的距离,你们就赶紧退回来。” 几人点点头,各拿着绳子朝两边走去。邢教授走到湖边,蹲下来用手插到水里,发现岸边的水极其冰凉,像是长年接着石钟乳滴下来的琼露。 此时整个空间里晃荡着五根光束,不断地投射到石壁和水面上,除了他们脚下发出的声响,这里实然死寂。 “看,我发现了什么?”苏玥莹突然蹲下来,看到脚附近的湖水里漂浮着一团异物。 ☆、第二十六章:进退维艰(1) 第二十六章:进退维艰 訇磊见状,也蹲下来用手瓢水,引导异物朝岸边漂过来。 两人瓢了一阵,异物终于飘到跟前,苏玥莹伸手一抓,把异物捞上了水面。 这一看不要紧,在漆黑的空间里用手电筒的光一照,眼前竟然是一个腐烂了的只剩下皮包骨的一个动物骷髅头颅,惨白的光线和骷髅诡异的轮廓相照应,骇人异常,吓得苏玥莹尖叫一声,把头颅朝水里扔得远远的,扑到訇磊的怀里。 第46页 女孩子竭斯底里地尖叫在这几乎密封的空间里迴荡,所增加的分贝可想而知,平静的水面上似乎被声音震得皱起了微微的涟漪,而某个黯黑的角落,窸窣地引发一些声响,像是一些动物被惊悚到了。 邢教授赶紧把人都叫回来,这环境幽寒异常,在他们还没有完全了解之前,大伙得集中在一块,保证有足够的自卫力量。 这个空间也许能有一个一个多的标准足球场大小,也许湖波的水还不止这些,在另一端的边缘估计还会有别的通道连接这湖水,可见环境‘广袤’。 因此分散了众人的力量实在不是上乘之举。 窸窸窣窣…… 像是有什么细微的声响从四面八方的阴翳的角落里远远传来。 许钟崟先是注意了一下水面,看看有没有可能从水底冒出来的异物,不过水面出了刚才几人破坏过平静,它就如一面黑镜一样保持着静谧。 訇磊把耳朵贴到石壁上,稍稍凝神:“你们听,这石壁有声音。” 这么一说,几人都急忙把身子贴到了石壁边上,的确,好像是哪个位置的石壁都传出生源。这是固体传声,传播范围极广,难道石壁附近都是四通八达的甬道,把所有方圆毗邻的声源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我们是不是被误导了,这些声音到底从哪里来的?”许钟崟神经都被崩坏了,依旧看不出半点眉目。 “嘘——”陈宇侧耳倾听,感觉脚下陷入了一滩松软的泥淖,伸手一摸,原来不是淤泥,竟然是一颗颗椭圆形的黑色颗粒,一捏,都松散了。他下意识地缓缓把目光朝头顶上看了看。头顶上磐石般的盖顶离地面有四五米高度,它形成一个环拱弧形草帽般扣在地下湖上,在湖中央的盖顶可能更高,不过在边沿上,就这点高度,几条手电筒的余光应当能照出个大概轮廓,不过现在顶部漆黑如墨,看不到任何轮廓,反是黑黢黢的像是什么东西覆盖下来。 当是疑惑,陈宇把手电筒一抬,朝头顶照去,登时见到的情景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头顶上五米高的岩顶盖,竟然密密麻麻地陈列着一裹裹黑不熘秋的团状物,整个地下湖的顶端,就像是地球五大洲七大洋地图分布一样,一笼笼一撮撮地粘着不明黑色团状物。 未待看清怎么回事,突然头顶上的黑色地图移动了!它一被电筒的光束照到后,像是被烤融化了的巧克力硬壳,朝地面分解低垂下来。 ☆、第二十六章:进退维艰(2) “这,这,什么电筒?还能做烧烤用的?”陈宇不禁一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皮五号电池的普通手电,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是蝙蝠!”邢教授勐然大喊,说时迟那时快,无数的形状诡异的蝙蝠转瞬就到达了几人跟前,张着狰狞地血盆大口便肆虐撕咬。 原来刚才陈宇发现的黑色颗粒状物竟然是蝙蝠的粪便。而且这些蝙蝠边俯冲下来边发出‘嚼沽嚼沽’的唿啸声。 “别让它们咬到了!”邢教授率先抓起一个背囊朝头顶甩去,刚刚靠近的蝙蝠立即腾起一个弧度朝一边闪躲。 仅仅电光火石的剎那,几人都被打乱了,各自用身上能驱赶与遮挡的物品朝头顶覆盖下来的蝙蝠使劲挥舞,拼命不让蝙蝠接近。 “许钟崟,酒精,酒精!”陈宇说罢直接扑到了许钟崟的身上。许钟崟意会,低头慌慌忙忙地从一个背囊里迅速掏出一瓶备用消毒酒精和分解好的小小团棉花,一拧下盖子就把棉花朝酒精瓶口捂住,使劲把酒精甩倒出来,又从口袋里摸出火摺子,大力一吹,这么一点,火苗忽的腾了起来。 这一连贯动作也就是十来秒钟,陈宇遮挡在许钟崟身上可算是捨生取义之举,扑到许钟崟身上,便感到肩膀一痛,一只蝙蝠覆盖到了他的后背上。他咬着牙用电筒朝身后驱赶…… 许钟崟从陈宇遮挡下的掩体冲出来,把燃着蓝色火焰的棉花朝空中用力一甩,天上像是下了火雨,同时对陈宇大喊:“让开!”随即把手中的酒精瓶往上方一洒,酒精从瓶颈惯性而出,一接触到空中落下的火雨,顿时,染成一小片火海,乱舞撞中的蝙蝠带着火苗儿纷纷逃窜,有些被酒精沾到,瞬间局部被燃烧起来,像是一团团火灯在空中飞舞,给了其他蝙蝠杀鸡儆猴的活gg作用。 那些带火的蝙蝠一飞窜,把其他的蝙蝠都打乱了,它们纷纷避让这些着了火苗的‘战机’。两人附近的兇险环境一下子被撑开了,获得了一个宝贵的安全区域和时间。 许钟崟正是暗喜这方法有效,没想到有福有祸,这些带着火苗的蝙蝠一飞到远处,竟然把更远地方的休憩的蝙蝠给吓了出来,这倒好,它们刚睡醒便发现几个细皮嫩肉的活物自投罗网,都争先恐后朝他们赶来。 “你这是坑死我们了!”陈宇大唿。 无疑是捅了马蜂窝,许钟崟为失策懊恼不已,转头一看邢教授他们,原来苏玥莹和訇磊离刚才进来的隘口最近,他们已经缩回隘口里,并叫着陈宇和许钟崟往后撤。 “快点!”邢教授便用手电筒挥舞着的靠近的蝙蝠,边朝两人叫喊。 陈宇许钟崟正想往他们方向赶,苏玥莹和訇磊却突然大叫起来:“外面下大雨了!” 第47页 话音刚落,两人被被巨大的水流给沖了出来。 实在祸不单行,刚才进来的时候,天空还是明媚蔚蓝的,怎么说变就变呢?外面大雨,暗穴里就不是暴雨那么简单了,所有的溪流和水路全部集中到了一块,这无疑就是一根巨大的水龙头,而且把开关拧了最大化,很快水流就把甬道湮没了三分之一,在斜坡的路径下更是湍急。 姑且不谈怎么从原来进来的甬道钻出去了,这回连这个最近的隘口都不能进去,石壁和脚下的路带着水流变得光滑无比,连踩脚的地方都站不稳,即使能钻的出去,在一些逼仄的甬道,他们变成了人墙,流水无法保持通畅,肯定能把甬道都堵满了,而且几百米的甬道汇集的流水速度和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所有的速度和力量集中在一点上一直增加附加速度,激流而下,你就是用一头大象在这最后的末端隘口堵住也能被沖走。 想要逆流而上,根本就是抵挡在溃堤下的蚂蚁,要么几人重新被沖回去,要么直接淹死在甬道里。 几人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不异于瓮中之鳖,身陷囹圄被一个个绞杀是迟早的事。眼看新一波的攻击又覆盖下来,陈宇已经无暇顾及了,朝众人道:“往水里躲!” 这只能是暂时之计,但是情况危急,躲得一时一时,先稳定了再说。 陈宇蹚蹚蹚第一个踩着水面就奔到湖里。 “大家一边把口袋里的干燥物放到防水背包里!”邢教授一边跑一边吩咐,不愧是成熟稳重的男人,在这等危急关头还能顾及那么多,邢教授在危险当中还是十分清醒镇定的。 几人带来的背囊本来就是防水袋,双层保险,放干燥药品的,意外时还可以当救生圈和热气球或者水袋用,不过訇磊的背包就不那么幸运了,他那个是布料的,琳琅满目的杂物也是塞得满满的,这款式还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不求雅观,只求实用,不幸的是现在是用来防水,只能作为捆尸沉湖底的石块了。 问题又来了,这泡入水里身体是保住了,脑袋呢?顾一彼失一此,这根神经错乱了的鸵鸟有何区别? 几人来不及在头顶上点盏灯驱蝙蝠,匆匆忙忙就往水里淹。 如果身体全部暴露在空气中,想要没几张抓破的图案是不可能的,不过保护一个脑袋的能力还是有的,大伙尽量把脑袋缩到水里,用背囊扣在脑袋顶上当钢盔,为了避免手被咬到,他们都努力把背囊朝耳朵两边折弯,头陷到背囊中央,手藏在水里,黑暗里就像是几朵蘑菇长在水面上,而鼻孔几乎就贴着水面,谁要是动弹一下,非有几人呛一鼻子水不可。 蝙蝠一下子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些猎物一下子都消失在水里,就剩下个背包漂浮在水面上。一些蝙蝠被顺利矇骗,悻悻飞回原来的地方倒悬着,饶是这样,还是有不少蝙蝠盘旋在背囊上,有些甚至停在了背囊上,寻找突破口。 ☆、第二十七章:险象环生(1) 第二十七章:险象环生 许钟崟两只眼珠几乎就要掉下来,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尖都蘸到水面了,每次唿吸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气流碰撞到水面的呋吁呋吁声,跟牛喘差不多,额头和眉毛前面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视线里能隐约看到外面一点点的范围。 而陈宇更绝,他竟然是仰面漂浮着脑袋,鼻子朝上,把背囊像是一本书一样扣在脸上,悠然自得。 “现在好了,咱们暂时安全,没想到那个嚼沽竟然是这些蝙蝠发出的声音,哎,你说,咱们得保持这个姿势多久?”许钟崟用一只脚在水里朝陈宇踢了踢。 陈宇马上道:“别乱动,我鼻子进水了……哎——擦黑儿……”就那么一丁点的波动,一淌涟漪便没入了他的鼻孔,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喷嚏的气流把水面振起一团水雾。 稍作休整,能唿吸顺畅后,道:“没看到我正在想么?” 不过在许钟崟看来,陈宇这悠然的姿势不像是在酝酿良策,要不仔细看,他那状态要么像是睡着了,要么真是沉到水里了。 “都别动,蝙蝠的习性在黑暗里视线最弱,它们是靠发出的超声波和敏锐的听觉感觉猎物的。”邢教授也是深感棘手,他把目光投到排水的隘口上,发现水一直远远不断的流出来,如果这里是密封的,那么过一些时间后,水位必定有所上涨,但是如果水位几乎保持不变,那么,铁定还有其他的通道可循。 倏尔,一只蝙蝠落到许钟崟的头顶,在仅仅露出一点点缝隙的‘帽檐’下伸出了一个脑袋。许钟崟能清楚地看到,其前肢十分发达,上臂、前臂、掌骨、指骨都特别长,并由它们支撑起一层薄而多毛的,从指骨末端至肱骨、体侧、后肢及尾巴之间的柔软而坚韧的皮膜,这是蝙蝠独特的飞行器官—翼手。 饶是蝙蝠体型比较大,没能轻易钻进他们的通气孔里。不过貌似关键并不是这些蝙蝠的体型,它们的脑袋根本就没能钻得进来。 许钟崟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只蝙蝠,五官并没有其他蝙蝠种类如此狰狞,除了獠牙外,而且它的头部特大,脑袋像是一个巨大的肿瘤,实在诡异。 许钟崟看得毛骨悚然,这只蝙蝠企图把脑袋挤进许钟崟背囊的缝隙里,许钟崟赶紧头一低,把脑袋和背囊都潜入了水里。 第48页 这只蝙蝠只感觉停驻在了一架潜水艇上,突然地没入水中,它的脑袋一碰到水,便发出嚼沽一声,忽的抖动着翅膀飞走了。 好一阵许钟崟才徐徐从水里浮起来,发现头顶上没了蝙蝠才松了口气。 “糟糕,这手电筒不防水!”苏玥莹道,由于手一直放到水里,手中的电筒是铁皮制作,虽然电池处拧实了,但是在开关推拉的地方,还是有一些水流进去了,不一会,电筒发出昏黄的光线,在水里如逐渐油枯的煤油灯,最终完全失去了光线。 ☆、第二十七章:险象环生(2) 其他人都赶紧检查自己的手电筒,却发现除了许钟崟之前带来的微型防爆强光手电筒是防水的以外,其他人的手电筒都逐渐暗淡了下来。 “我的也是。”“我的也是。”陈宇和訇磊都萎靡道。 “我的手电筒在岸上。”刚才的一阵慌乱,邢教授手中的电筒丢到了地上。邢教授道,“即使没有手电筒,咱们行囊里的物品还是有东西可以照明和利用的。” “匣子炮和煤油灯都在村医手上,如果他的背包在这里,估计咱们能顶上一阵。”陈宇刚说完,从岸边流入的排水盪起的涟漪又靠近了他鼻孔几分。 “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等我几分钟!”陈宇勐一把夺过许钟崟手中的防水电筒,然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沉入水底。 “哎,哎——”许钟崟直愣。 “陈宇,陈宇?”苏玥莹看着水底冒出的几颗水泡,陈宇随即没了踪影。 “这傢伙这个时侯是要潜到哪?”许钟崟看着从岸边沖刷下来的水流,疑惑道,“他该不会是要遁土出去吧?” 到现在,几人从弃窨进来老半天了,整个甬道里又是寒气沁骨,现在又要泡到着冰冷的地下湖里,身体都要抗不住了,尤其苏玥莹,她身体没男人的强壮,此时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怎么跑那边去了?”訇磊发现湖水远处突然冒出陈宇的一个脑袋又重新钻入了水底下。 几人都朝陈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正急速往湖水的深处游去。足足过了三分钟,陈宇的声音才从那边传来:“大家往这边潜过来,有出口!” “陈宇说有出口!”许钟崟面有喜色,“大家赶紧跟过去!” “可是,可是……”苏玥莹突然焦急道,“我不会游泳!” “你抓在我后背上,我载你过去!”訇磊道。訇磊打小在山村里长大,对水性还是十分谙熟的,只要苏玥莹在他后面保护好他不被袭击,那么完全有能力带苏玥莹过去。 “行,就这么样,大家赶紧行动!”邢教授咕咚一声便潜了水。 也不知是真是假,听到陈宇说得亢奋无比,几人拼了命地往前潜游,不时头顶着行囊伸出水面缓口气,两脚拨动得水浪扑通响。 苏玥莹一手抓着訇磊一手还得拿着背囊,着实不好控制,而且訇磊一游到了超过她身高的水深,她边急得抓狂地叫,一个不小心,把一个背囊弄掉了。 “袋子,袋子,掉了!”苏玥莹直喊。 “别管了,先游过去再说。”许钟崟又换了口气。 这么一□□,悬挂在岩盖顶上的蝙蝠立即吸收到了信息,纷纷都朝移动的背囊扑上来,寻找可以袭击的机会。就他们游泳的速度,跟蝙蝠的飞行速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好比一只乌龟在躲避老鹰的追击,一首没了护卫舰的航母遭受地方超音速战机的蹂躏。 “快,快!”陈宇打着手势,几人拼死拼活,终于赶到了陈宇面前,陡然发觉陈宇停留的地方竟然是凸起的一块大岩石,边都纷纷伸脚踩了一下,以便稍有喘息机会。 ☆、第二十七章:险象环生(3) “哪里,前面十米远的地方,快游过去!”陈宇引导几人,拿着手电筒做移动的灯塔,游在了前面。 陈宇所指的地方原来是一拱天然的岩盖,电筒照去,宛如一张微微张着嘴巴的口子,几人一游过去,登时感到头顶安全了许多,现在五人完全进入了这张天然的大嘴里。下面竟然还有突兀的岩石触到脚尖,实在天无绝人之路。 为了防止蝙蝠从岩石裂口钻进来袭击人,他们用背包把豁口堵了个遍,终于几人都暂时松了口气。 现在几个人中就唯有陈宇的那把微型防爆强光手电筒还能使用,他实在是爱死这把手电筒了。 “陈宇,难道你就仅仅找了这个水上坟墓给我们呆着?”许钟崟突然道。 这话不假,虽然说他们暂时获得了安全,但是老呆着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要想等到外面的雨停了,那么甬道里的水至少还要半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流完,而且这外面到底要下多久没人能晓得,要是三五个小时,还没等得上,几人早就在这冰冷的地下水里失去生理机能冻死了。 “当然不是!”陈宇乐观道,“幸好刚才我一进来就去泡地下水。” 原来陈宇往湖里淌水的时候,走到可以淹到胸口的湖面,突然感觉到脚底有温热的感觉,这不像是长年沉积的老水,而像是从哪个地方冒进来的新鲜活水,那么,整个空间里,他们进来的并不是唯一的隘口。这么一想,他才惊诧地发出‘咦’的叫声。 第49页 几人这才发现真的脚下有轻微的温热水流泡着,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相对比胸口的这些上层的水要高出几度,想必刚才也是惊吓过度,太紧张了,泡在水里都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我敢断定,咱们脚下不远处就有一个流通活水的豁口,也许咱们能从那通道里寻求一线生机。”陈宇咬咬牙道,“能能不逃出去,也算是孤注一掷了,咱们赌一把!” 邢教授没有做声,估计是在考虑整套方案的可行性。 许钟崟微微颔首,虽说保不定这计划会出什么意外,但是对陈宇这次的表现给予很大的肯定:“好嘛,难得你有一次好的运气,要么,咱们两先进去瞧瞧,如果真有通口,我们马上回来通知你们。” 两人说罢,把手电筒一沉入水底,光束在水底缓缓移动,最终进入一个豁口里,没了光线。 “苏玥莹,你看看许钟崟的背包里还有什么可用的东西。”两人走后,邢教授先保证他们目前的安全状态。 苏玥莹把许钟崟的防水袋打开,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根蜡烛和一瓶消毒酒精。 “是蜡烛,但是没发现打火机。”苏玥莹道。 “我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湿透了。”訇磊颓唐道。 “没关系,我这里有,邢教授把自己的行囊解开,拿出打火机,使劲甩甩手,把手上的水珠都弄干了,打开了打火机,把蜡烛点燃,漆黑的空间里又映出了周围真实的轮廓。 一些晃动的水波在头顶处的岩石映出绰绰的影子,光线从堵住的裂口泄露出一些光明,犹有几个黑色的影子在外面闪烁,一现即逝。看是蝙蝠们仍等待着最佳时间把猎物绞杀。 苏玥莹拿着蜡烛,看到一滴融化的白蜡滴到水面上,立即凝结出一小块扁扁的冷蜡,她突然抽泣起来。 “怎了,玥莹?”邢教授发现苏玥莹的情绪不对劲。 訇磊也是把手放到她肩膀上轻轻地拍,给她鼓励。 “教授,你说,咱们今天是不是得困死在这里了?”苏玥莹忧虑道。 “傻丫头,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怎么可能死在这。”邢教授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现在感觉好冷。”苏玥莹唏嘘停了一会,又抽噎起来。 ☆、第二十八章:命不该绝(1) 第二十八章:命不该绝 “自信点,陈宇他们一定能找到出口的,咱们一定能走出去的。”邢教授坚定地抿了抿嘴唇。苏玥莹看着邢教授烛光下坚毅的面容,想起从进入青甾村以来,都是邢教授给予的不断鼓励,帮助,他就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像是父亲对待女儿一样给她温暖,内心不由得一阵热流上涌,信念增强了不少。 “快看,这是陈宇他们的方向!”訇磊突然指着水面的气泡道。 说也怪,刚才还是平静的死水,此时却见水下突然翻腾出大颗大颗的气泡,就像是一股泉水往上涌,水里还参杂着许多沙砾或不明残渣。 “陈宇他们出事了?!”苏玥莹越看这些水泡越大,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发生什么了?” 邢教授猜测道:“也许这就像是一个槓桿原理,外面的水不断排进来,这个地下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容器,等装到一定重量了,它便朝一个通往另一处的豁口流去。” 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性,好比马桶就是一个很好模拟例子。 “那陈宇他们……”訇磊有所悟道,“估计他们早被带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现在是孤注一掷的最好机会!”如果这个推测正确,那么不用拼死拼活地水下游就能被流动的巨大水流带出通道口,但是里面的兇险指数可想而知,邢教授踯躅了一下道,“这个是有规律性的排水,等这次排水过后,又要等很长时间这里才会再次出现落差了,咱们得趁早跟着这水流往下游……” “可是,咱们这里只有蜡烛。”苏玥莹道,“这一沉到水底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蜡烛根本就不可能能带入水底。” “你不是带了摄像机么?”邢教授道,“用透明袋罩住摄像机,闪光灯能坚持一会。” 邢教授其实对摄像机的功能还是有所不了解,一般闪光的工作原理是利用电晶体振盪电路将低压直流电转换成高压(160v-300v)交流电再整流变成高压直流电储存在电容器里且此高压加在闪光管的两端;同样再产生另一高压(800v左右),当照像时,此(800v)高压加在闪光管的触发端,使闪光管内气体被击穿从而能导电,其两端(160v-300v电压的)电容里的电能通过闪光管放电使闪光管发光。因其所储存的电能有限,所以只能维持闪光管在很短时间(1000分之一秒左右)内发光。 这是一般相机的原理,所以闪光灯是不能当做照明灯用的.即使能使用,也只能看到一瞬间的光线。 更为糟糕的是,苏玥莹刚才在訇磊的背上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防水袋给弄掉了。要想游回去找,这可没那么多命可以选择。 “别管了,先下去再说。”邢教授第一个沉入了翻滚的水泡中。 “苏玥莹,你捏住鼻子,我没把你带上水面千万别唿吸。”訇磊交待完,把苏玥莹揽在身后,两人都同时唿了一大口气,便一头扎入了水中。 第50页 ☆、第二十八章:命不该绝(2) 苏玥莹手中的蜡烛随着一声轻微地‘嘶——’,整个地下湖上再次陷入了黑暗。 一沉到水底,苏玥莹和訇磊就感觉地底下像是无形中出现了个一个巨大的缺口,所有的物质都隆隆不断地朝缺口里陷进去,缺口此时变成了可怕的贪得无厌的黑洞,吞噬着所有靠近它的一切。 缺口造成的漩涡越来越大,咕咚一大声,整个地下湖的空间都都迴荡起来,蝙蝠们哗啦地都沸腾在半空中,好一阵子才飞回去重新悬挂。 随着缺口的声响,巨大的缺口大面积地吞噬了一大口湖水,湖水先是朝上面涌了一下,迭迭推动,紧接着,又突然坍塌了,大量的湖水接踵着没入深不见底的缺口里,这么一大口,整个湖面都下降了一大半水位,然后逐渐趋于平静,重新慢慢接纳各个甬道里排进来的水,如此反覆。 在水里,苏玥莹只觉得天旋地转,又无法叫出声来,她咬着牙,拼了命地揪紧了訇磊,两人七晕八素地被搅拌着,沉入大漩涡里,幸好是訇磊让她抱紧他的腋下,不然苏玥莹在这等环境里能把他勒死。 世界在颠覆,宛如一切都垝垣了,所有的黑暗都湮没在了天荒地老,时光进入停滞的空间里,像是被抽离掉了所有生机,垂死挣扎的慾念,演绎在深泓的水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玥莹缓缓睁开眼睑,发现自己竟然还浸泡在水里,她的胸口胀得欲裂,她不由鼓动了一下,嘴里冒出一串气泡。前方不知道从哪里射进来的一束光线镶嵌在水里,晶莹透亮,她不顾一切地朝光线挣扎着游去,耳膜边灌进沉闷的咕噜噜声。 正往光线挣扎而去,突然,她脚下勾到了一个身躯,她低头一看,自己脚尖搭着一个黑黪黪地物体,像是一具刚溺了水的软绵绵的尸体。是訇磊么? 她奋力往下伸手摸索,感觉手指尖有异物潺潺游动,是头髮!她赶紧抓住那人的头颅就往上提,勐然间,那个软绵绵的尸体赫然一个抖动,一张苍白的五官贴到她面前,竟然是跟胥婆仙身边的那个诡异的小男孩,村医口中所说的贾娃! 贾娃面如冰霜,瞳孔泛白,像是泡在冰水里千年不化的古尸,更为离谱的是,他腮帮边上鳞甲此时悉数翕动,像是一条变异了的小人鱼。 贾娃在水里打了一个激灵,瞳孔里恢復了生机,看到是苏玥莹将他提携了上来,便勐然张开如蟒蛇硕大的嘴朝苏玥莹就咬去。 苏玥莹惊得在水中大叫,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大量的水灌进她的喉咙里,只看到眼前不断勇气的水泡朦胧了前方的视线。她窒息了,在最后的挣扎里,她徒劳地把手朝前推去…… “苏玥莹,你醒醒,醒醒……”訇磊把苏玥莹放到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苏玥莹已经严重昏迷,嘴里不时有水涌出来。 他便把膝盖踮起,抱起苏玥莹把她的腹部放到膝盖部有节奏地压,苏玥莹咳嗽了几声,一些浊水和泥沙从鼻孔嘴巴处溢出,她抽搐了几下,又大声地咳嗽了一声,这才终于缓回了气。 ☆、第二十八章:命不该绝(3) 苏玥莹微微开阖眼睑,周围昏黄一片,隐约能看到是訇磊的影子。 “这是哪?”苏玥莹极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也许又只是个噩梦,但是噩梦里贾娃的诡异的身影总让她挥之不去。 “咱们被地下河带到了岩洞溶沟的边沿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长距离能通往豁口。”訇磊看到苏玥莹醒了,心里有些亢奋,不过马上又忧心忡忡道,“就这么一倒腾个,你都孱弱成这样子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出去。” 苏玥莹咽了口气,发现就訇磊一人,不禁问道:“邢教授他们呢?” 訇磊摇摇头,嘆了口气道:“都没见,一进入水里都冲散了,大家都是生死未卜。” 苏玥莹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发现这里像是一大堆岩石坍塌下来意外笼成的一小块空间,周围都是孔隙,隐约有氤氲的光线透进来,天然的一个地下岩洞,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种溶沟或者溶槽,脚下不远处是浑浊地下河流。这也许就是他们跟着这条岩洞的水流被搁浅到边缘上的。 苏玥莹想站起来,不过发现身上到处有痛感传来,原来是在沖刷漂流过程中磕碰到了石壁上。 其实訇磊也是一身的伤痛,不过,毕竟他一个男子汉,所承受的疼痛要远远比苏玥莹强。 “我们现在也许是停留在伏溶洞的溶蚀裂隙里,不然就是暗河中的岩溶裂隙水沟里,要想再出去,必须再等一次大流量排水的到来。”訇磊说罢,努力地松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发现很多地方也是隐隐作痛。 “糟了,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苏玥莹五官拧在一块,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腿,发现左腿小腿下几乎没了知觉。 “我看看。”訇磊正蹲下身子,捏了捏苏玥莹的左脚,发现她的脚踝由粗又肿,在膝盖部位的关节部位也是肿出一大片,他不由得担忧道,“你左腿肿得厉害。” 苏玥莹道:“估计是骨折了,我感觉我的脚都变形了,这里又没有能固定的木板或树枝,我希望不是开放性的骨折。” 苏玥莹说到这,转过脸去跟訇磊道:“你先把我的袖子撕下来,帮我把两边脚固定在一块……”但是她转念又想,在这种环境下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这绑了双脚的人不就成了累赘了么,便又道,“算了,我想不是很碍事。” 第51页 苏玥莹是护士,她自然明白自己伤势的轻重,訇磊看得出她也是不想连累他而为之,这么强行忍着多半不是好事,突然看到自己的脚下,便来了主意。他把自己的鞋子都脱了下来,又把鞋带扯出,然后把两边鞋固定在苏玥莹的小腿上,用鞋带绑紧了。 虽然效果很差,但总比没有任何东西固定住伤腿得好,由于他的脚板很大,鞋很宽,而且关键的是这双鞋是硬胶平底,坚韧硬度甚比木板鞋,正好当两块木板用。 没有足够条件下只能靠投机取巧了, “你现在这里呆着,我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出路。”訇磊帮苏玥莹固定完她的左腿,便沿着石壁往他处摸索而去。 ☆、第二十九章:冤家对头(1) 第二十九章:冤家对头 而在另一处溶槽里,陈宇和许钟崟正企图尝试第三次寻找能够逃出去的溶洞,但每次遇到都是狭窄得仅仅能将脑袋伸过去的裂隙,并没有发现大口径的洞口。 来回捣腾几次,两人都累得筋疲力尽,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飢肠辘辘,他们粒米未进,身上所带的背囊都留给身后的人,没想到被间歇性的流水沖走后就失去了方向,不说去找能够逃出生天的出口,连退回去的路也找不见了。 “没想到,这个地下岩洞那么发达,到处都是连通的豁口,要一个一个地排查,估计得半个月。”许钟崟喘着气道,“那时候咱们估计得啃石头上的残渣过日子了吧?” “喂,你说话能不能把手电筒关了,这可是咱们唯一能够看到对方遗容的照明工具了。”陈宇抛下一句沮丧的话,不过调侃都没了情绪,说得有气无力。 这手电筒连续用到现在,光线已经明显发暗,真不知能撑到何时。 “我实在饿……”许钟崟摸着汩汩蠕动的胃部,四顾寻觅有没有可以充飢的食物。 “如果还搁在那地下湖下,咱们还可以吃蝙蝠的粪便过日子,哎,你听说过有个老头砍柴掉入溶洞的事件么?”许钟崟想起一件报纸上的新闻来,“那老头在溶洞里活了一年多,什么食物都没有,就是靠吃蝙蝠粪便和雨水活下来的,咱们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望么?” 陈宇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听说蝙蝠粪便还可以治夜盲症呢,要是有机会,你得多吃一点,省得这手电筒一没电,你能当夜猫,还有啊,蝙蝠粪便煮成夜明砂粥最好喝,,很有散瘀止痛的药效喔。”见陈宇有反感的神色,许钟崟继续添油加醋。 “去你的,我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些东西的粪便。”没等许钟崟说完,陈宇打断道,“要吃,我先咬你大腿的肉!” 正说着,眼前的水面竟然咕咚咕咚地冒起了水泡,许钟崟赶紧把刚关掉的手电筒打开,发现水底下一个乌黑的椭圆型物体往上升,两人都看得吓一大跳。 随着水波往四周倾斜,一个头颅露出了水面,而这个脑袋不是别人,竟然是之前失踪的老村医吴博新! 老村医似乎没发觉这里会有两个守株待兔的人,一看到是陈宇和许钟崟打着手电筒,这一对照,登时双方都没能及时反映过来。村医突然‘喝’地抖索了一下,勐然朝水下重新沉去,这两人哪能再放得过他? “别拿他弄丢了!”陈宇大喊一声,即朝水里扑了进去。许钟崟也跟着朝水里钻去。 老村医在水里一下子没了退路,被两人夹在中间,他乖乖地被拎出水面。 陈宇爬上岩石上,把手电筒打开,像是审查犯人一样,对着村医的五官就照去,村医眯着眼把脸扭向一边,又用手遮着脸颊。 “我就说,那晚看到你半夜起床磨刀就没什么好事,果然是个内奸!”陈宇气急气败道,“说!” ☆、第二十九章:冤家对头(2) 老村医一怔,颤颤道:“说什么?” 许钟崟已经没了审问的兴趣,直接道:“我觉得咱们直接把他溺死在这里得了,也算找个垫背的。” 老村医顿时脸色大变,两腿都软了,慌忙道:“别别别,其实我是冤枉的嘞……” “编,继续编!”陈宇冷笑道。 “我真的在找我的番薯嘞……”村医一脸窘相。 许钟崟正值肚子饿得倒贴后背,听到村医提起番薯,把牙齿咬得咯吱响:“我也在找它!” “是嘞,它怎么一朝里面钻就没影儿了呢?叫它也不应。”老村医还不忘伪装个彻头彻尾。 “行了!”陈宇大喝,“为什么要害我们?!” 老村医一听声音都发颤了:“没有嘞,我怎么有心去害你们呢?” 陈宇已经没了半点耐心,这时候发现村医还在搪塞,索性就一把抓起村医的衣领直往水里拖。 “哎哎哎——”老村医吓得魂不附体,死命揪着陈宇的手,“我说,我说……” 陈宇这才手一松,双手插在腰间上,怒髮冲冠道:“别说太多啰嗦话。” “哎哎……”村医被陈宇放过一马,立即瘫软在地上,不断拍着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嘞……” 第52页 原来,老村医是被胥婆仙的人强行了左右,如果一个村寨要存在一个耆宿,那么这个耆宿要么是个医师,要么是个萨满,不过,青甾村村民文化水平普遍低下,不轻易接受被矇骗后背后简单的现实,在接连一串怪事发生后,他们更趋向一种神秘的莫测的阐释,仿佛只有超自然的阐释才能迎合得内心的忐忑不安。这无疑把胥婆仙推上了耆宿的位置,她理所当然的充当了萨满的角色,那就是巫婆。 当一种怪病侵袭青甾村后,医术落后的村医吴博新再也不能给村民们任何希冀,他的医疗水平远远低于这种病症的认知,更不谈手头里能用上场面的医疗药物,治谁谁死。 那么,时间延宕,村民的潜意识里,老医术并不是挽救生命的唯一途径,而胥婆仙此时只要从中作梗,来些无中生有,粗制滥造的理由都能吸引村民们的目光。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相信一些离谱的奇蹟,他们希望这种奇蹟会发生。 救死扶伤的老村医成了兽医,他丢掉了饭碗,甚至只能屈服于有悖医学道德的歪门邪道,他被迫加入了迷信行列里。 胥婆仙说,镇上来的这几个人需要消失,但是不是强制性的消失,而是‘理所当然’地消失。 陈宇道:“什么是理所当然地消失?” “理所当然那就是有根有据的消失嘞。你们来的目的是寻找怪病的根源,而村里最有鬼神色彩的弃窨,当初第一个人染上怪病的时候,正是在这这个弃窨里被染上的。”村医道,“你们的到来肯定把村寨里的观念颠覆,失去平衡,那就威胁了胥婆仙的萨满地位,因此,你们必须消失。” ☆、第二十九章:冤家对头(3) 胥婆仙正是利用了他们此行的目的,用自己身边人的特殊身份,把他们带入危机四伏的弃窨里。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地认识见到了第一个人,胥婆仙,理所当然地认识了村医,理所当然地见到訇磊,理所当然地找到了刍瞎子,理所当然地被带入弃窨里,理所当然地在弃窨里永远地消失掉。 “难道弃窨只是一个幌子?”许钟崟有点不敢相信。 “不,它真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地狱嘞。”村医道,“里面的那些蝙蝠就是你们的侩子手。” “被咬到了会怎么样?”陈宇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些伤口,那时的情形,不被咬是不可能的。 村医突然噎住没有说话。 陈宇和许钟崟面面相觑,不用问,肯定是凶多吉少,便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通道退回到地下湖那里?” 老村医马上抬起头来:“你们还想回那个地狱啊?去不得嘞……” “我们的人还有在里面!”许钟崟用力地指着邢教授的方向。 “不可能退得回去的嘞……”老村医一脸的无奈,“这是一个地下岩洞,不要说你们一口气能往回游多久,就怕游到了一半就会被一波水流给沖回来。” 陈宇打量一番村医,脸色呈出一丝诧异:“你怎么一点都没有被蝙蝠咬伤?” 老村医连忙道:“我来的时候涂擦了一些药水,蝙蝠是不轻易靠近我的。” “混蛋!”许钟崟嘴角抽搐着,“先带我们离开这里!” “其实……”老村医面有难色。 “怎么,这时候还想坑害我们吶?”陈宇怒眉竖立。 “不是嘞……”老村医好一会才憋出几个字,“其实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嘞……那番薯跑得太快了……”、 敢情老村医说跟番薯一直都是寸步不离,执拗地要把番薯带入弃窨里,搞了半天原来是用来带路的,不过番薯这次敏捷过头了,把主人都落在了后面,村医自己身体发挥不好,没能赶上。 不知道如今的村医是年老记忆衰退,还是紧张时头脑短路,没了番薯的带路自己也是如无头苍蝇乱撞,这个地下岩洞交叉的甬道错综复杂,而且下面含水丰富,只要水位湮过了豁口,那么找到一条正确的甬道就没那么简单了。 “找不见也得找!”陈宇示意许钟崟事不宜迟,先沉入水底找到豁口再说,现在手中的电筒发出的光线已经愈来愈弱,要不了多久,他们的轮廓便会完全消失在黑暗里。 再次进水下后,几人的唿吸时间只有半分多钟,好在水流并没有完全充满岩洞,在必要时可以浮到水面换气。水面下到处是狭窄的溶槽,溶沟,人不能进入。为了防止村医又临时逃命,两人至始至终把他夹在了中间,如果需要指点方向,水里拉扯他的衣服便是。 一路顿顿踬踬,手中的光线更加黯淡,看是时间所剩无几,陈宇一个急遽地再次扎入水底,这次他是卯足了劲,手脚飞快的摆动他们进入了一个蜿蜒的岩洞里,没想到村医一进这个岩洞,便抓了狂似的往里游,两人见状,赶紧跟上。 这一游过了岩洞,里面竟然是一个葫芦般空间构造,几人赶紧把脑袋浮出水面,急促地换气。而村医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是这里,是,是这里嘞……” ☆、第三十章:逃出生天(1) 第三十章:逃出生天 陈宇靠到石壁边上,把电筒朝四周照去,这葫芦构造的空间里竟然有人用硬物在石壁镌刻了一些标志图案。 第53页 村医果然老奸巨猾,如果常人不注意这些标志,会分身术都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出通口。不过,刚才一路寻觅,两人却不见任何类似这里的标志呢。 陈宇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标志上就划下了几笔粗糙杂乱的痕迹,既不见有方向标,又没有什么注释说明,这,搞破解密码呢? “哎,你们这标志怎么看?”陈宇喘了口气,发现情况已经有了转机,口气已经有些漫不经心了。 “哪?咦?”村医一回头,看到陈宇手指的地方也是发出一声疑惑,“这个,不是我刻上去的嘞……” 现在两人对村医的话已经是深疑不信了,这傢伙在关键时候最会耍滑头,保不准等会又被他忽悠了回去。 “这不是你刻的,难道是鬼刻的么?”陈宇用电筒敲了敲水面,又把光束直指照向村医的脸,村医边用手遮拦边求饶:“别别别……” 待村医游弋过去,他眉宇紧锁,似乎也是搞不清这标志如何而来:“奇怪了,我以前就没见过这个标志呢?” 估计村医说的以前就是几年前。 “别理会他。”许钟崟瞟了村医一眼,觉得他就是在故弄玄虚。 “真的嘞,这个可真是奇怪!”村医说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如果村医这话是真的,那就蹊跷万分了,这种鬼地方除了他们几人,难道还有不怕死的旅游观光者来这里送命?从弃窨口进来的路途就可想而知了,简直是举步维艰。陈宇突然想起他们刚进来的甬道里看到几处连贯的脚印,越发觉得这脚印跟这标志有关。 流水没能冲掉这些脚印,看来也是冥冥中註定要有什么新发现给他们。 “管它是人是鬼画上去的,咱们先出去再说。”许钟崟不耐烦道,“村医,指路!” 这次意外找到了通道的正确豁口,村医像是番薯附身,活灵活现,一路拐弯抹角,扬长避短,很快就将两人带入了安全境域,直到走出了水面。 “这里终于干燥了!”许钟崟佝偻着腰踉踉跄跄从水面往外走,是一条通往外界的岩洞。陈宇也是亢奋异常,从后面一步步朝前迈去,身上的水珠拉扯着他的衣服直往下垂,几人都狼狈不堪。 一踏出水面,陈宇就双手压在膝盖上,头往下垂着喘气。 “前面不远就能看到洞口了,村医也是疲惫极致,这次的意外差点让他丢掉了性命,不知道他找到番薯后会怎么折磨它。 此时手电筒的光线已经降到最低,连十五瓦的电灯泡都不如了。照射出去,昏黄一片,几人不敢怠慢,都晃晃悠悠地朝洞口外赶。 走了几分钟,前方终于有一绺光线映射进来,大家都简直连滚带爬,欣喜欲狂,忭跃如童稚。 “妈呀,这是哪?”出了洞口,眼前是一大片宽阔的河流,而他们的位置竟然在河流边上的山麓下。 ☆、第三十章:逃出生天(2) “这里已经不是青甾村的地域了。”村医抖了抖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道,“这是青垭村,毗邻在青甾村的连绵后山。” “快看那。”许钟崟突然手指一处道。 陈宇看去,原来是在洞口附近竟然有一处外人临时搭成的露营帐篷,帐篷前面还简陋地用铁线箍成的三角木叉,做悬吊烹调炊具用。但是帐篷已经残破不堪了,被腐蚀掉的尼龙制防雨篷布已经仅露出几根拱形的支撑骨架。 陈宇走过去,把隐约剩下的遮雨棚布撕下,发现帐篷里有一个旅行包。便俯身提携起来,这是一个防水背囊,这背囊做工极其精细,到现在还保存得不错。 不用说,里面岩洞里看到的标志多半就是这个人的杰作。但是估计已经罹难在里面了。 陈宇好奇地打开行囊,发现有一些已经硬化了的压缩饼干和其他干粮,便丢给许钟崟,许钟崟接过先是用牙齿啃了啃,又放到膝盖处嗑掰,最后又找石头来跟吃桃仁一样砸,可见他的飢饿程度。 “别费劲了,不知道多少久的食物,早过期了。”陈宇道,勐然发现行囊里竟然有相机和一本日记本。 “也许是一年前的。”陈宇兀自道。 “老村医,你快坦白,这又是不是你的陷阱?”许钟崟对压缩饼干失去了兴趣,把愤懑转到村医身上。 “天地良心嘞,这我真的不知道嘛,我已经好久没有来这里嘞。”村医一脸窘相,直嚷无辜,看着眼前的汯汩的河水,连跳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我都搭帐篷在这了,我还进入找你们干嘛嘞?” 陈宇把相机的开关打开,由于封存得严密,相机还完好无损,不过里面的电池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按了开关后,相机进入了菜单,闪烁了一下,便自动关机。陈宇的眉头紧蹙了起来:“先回青甾村!” 不过,眼前一片碧水微波粼粼,这个山麓就如被孤立的弹丸之地,要涉水游过对岸,估计连游过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没有力气了,当了河底鱼虾的饵。 老村医比较有经验,去翻找了几根大的枯死木根做竹筏,用蒯草拧成草绳,绑实了,几人就跟蚂蚁过河一样,抱着木筏朝对岸漂流去。 到了青甾村里,已经是夜里九点了。几人又冷又饿,许钟崟可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陈宇只好让他搭着自己的一边肩膀,晃悠悠赶路。 第54页 进入了内村,越发觉得冷冷清清,村医发现情况不是很妙。听得从某处传来乱七八糟的和声,吃惊道:“村里人又再做什么仪式呢?” 许钟崟艰难地把脸摆向他:“不是鬼节刚过么?” 老村医喘喘不安道:“不是的嘞,这肯定是村里出了什么急变,才会集中去做事的了。” 老村医所说的做事那就是一些迷信的聚集活动,陈宇略思忖道:“我的预感一贯很灵验,我敢打赌,你的番薯正被做成烤鸡,搁在烘烤架上。”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悽惨的狗吠,尾声被延宕着长长的,像是在狼嗥,不过距离太远,听得模煳不清。 ☆、第三十章:逃出生天(3) 也不知道是不是番薯在吠,老村医一听到陈宇说番薯要做烤番薯,加上那一声模煳不清的狗吠,就急了,连连道:“不许胡诌,番薯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们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吃了它。” 嘴上是说着,几人就蹒跚着朝举行仪式的宿地赶去。路上老村医满面忧郁,急得都要哭出声来。 赶到了聚集地,果然验证了陈宇的乌鸦嘴,这块地方是村里的豆坊口,番薯被捆绑着四肢,脑袋被套着一个大黑袋子,像是杀猪一样被搁在半空中,而胥婆仙坐在一块石磙上,面无表情,周围是围得密密麻麻的村民。 老村医一看心都碎了,不禁要想发出一声叫喊,陈宇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对他警告道:“你疯了,就你们和訇磊跟我进弃窨去,结果他们就发现了逃出来的番薯,还要杀掉他,你这一出现不是被说成妖魔上身把你搁到烧烤架上不可。” 老村医使劲挣扎着,把嘴唇从陈宇的手里露出,道:“他们要是吃掉了番薯,我,我……”村医吱唔着,一下子也说不下去。 “你能干嘛,就凭你要去掐死这帮村民么?”陈宇没好气道,“他们人多势众,你要上去,我们俩可救不了你,咱们还是好好地静观其变,先看看想怎么样再说。” 老村医瘪了气,不过一想自己确实是没能怎么样,只好忍着,几人趴在一隅窥视。 不出几分钟,人群聒噪,走出来一人,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在弃窨口失踪了的刍瞎子。刍瞎子拐着拐杖,在跟村民游说。村医仔细聆听,解释道:“这,这番薯养的,怎么能这么说。” 估计老村医是想骂句狗娘养的,不过番薯就是狗,也就骂成番薯养的了。村医解释说咱们都被出卖了。刍瞎子这是在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他把他们进入弃窨的事情是说成冒天下之大不韪,故意去亵渎鬼神,青甾村又要遭受报復了。因此,他们活活死在里面是罪有应得,得到了该有的下场,这只畜生逃出来就是要给村民一个警示,弃窨是阴神重地,不可冒犯的,今天要杀狗敬阴神,以此谢罪。 “狗日的刍瞎子,我吴博新真是看错了他了。他该千刀万剐,遭雷噼报应!”村医切齿拊心地诅咒道。 “看来绳子被割断,果然是他干的,当初咱们还担心他被胥婆仙的人给整了呢,没想到他就是咱们的内奸!”许钟崟发指眦裂道。 刍瞎子在那里胡诌一通,把所有的罪孽都堆放到了邢教授他们身上,还说有两个村里人充当了帮凶,那就是指訇磊和村医了。现在便示意着几个壮汉要屠杀番薯。 老村医一看那架势,腾地跃起来:“不行,我必须去救番薯!”未等陈宇两人阻拦,村医已经拔腿朝众人沖了过去。 陈宇望尘莫及,老村医抓狂起来的确是活灵活现,毫无拖泥带水,不出半分钟,他一路烟尘滚滚,很快就爬到了聚集地。那样子,真是比逃命还逃命。 ☆、第三十一章:以牙还牙(1) 第三十一章:以牙还牙 “町,町——”老村医大声嚷着,这个词是陈宇他们唯一能听得出的话,当时是老村医跟番薯说的,估计喊停下、住手的意思。 陈宇两人没有追出去,趴在障碍物里,看村医跑过去能发生什么奇蹟。 老村医跑过去后,所有的村民都看过来了,并且发出很大的喧杂声。胥婆仙也是有所惊诧,从石磙上站了起来。 刍瞎子竖着耳朵左顾右盼,听得出是老村医的声音,一下子噤言了。村医不顾一切地冲到番薯面前给它解下四肢,番薯听到主人的声音,在裹着黑袋子发出了很大声的狗吠声。 从陈宇和许钟崟的视线里,村医在和众人交涉,指手画脚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其他人也没有去阻止他救番薯,这挺是奇蹟。 番薯一被解下,立即朝着围观的众人怒吠,龇牙咧嘴的,村民们都纷纷后退,村村医赶紧叫住了番薯,别让它胡来。刍瞎子幡然醒悟,立即把他们俩作为攻击对象,怂恿村民们严惩他们。 不过老村医毕竟也是村里一个知名人物了,他奋力解释着,把几人进入弃窨的原原委委跟村民们坦白,其中说到一些细节上,刍瞎子便恶语抨击,极力不让他说下去。但是显然,村民们刚听完刍瞎子的版本,此时更想听到老村医吴博新的版本,因此都支持村医先说下去。 刍瞎子没看到村民们不满的脸上,但是听得出他们都在议论纷纷,自讨无趣,悄然退去。 “快看,刍瞎子要跑了!”陈宇指着刍瞎子退出的路径,看得出他要离场。许钟崟一听,顾不得飢饿与疲惫,赶紧起身悄然尾随。 第55页 差点就要了他的命的人怎么能轻易如此放过他呢,不管他是不是幕后兇手,先把他抓来海扁一顿再说。登时一身的积劳被愤懑的力量所代替,两人怒气沖沖,勒紧了拳头,分两个方向把刍瞎子包抄而去。 刍瞎子离场后,并没走远,拄着拐杖,磕磕碰碰地走在巷道里,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走到一个逼仄地段,刍瞎子感觉到拐杖磕碰到一个硬物,便又朝另个方向探索去,没想到,还是磕碰到了。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用拐杖探路。怪了,这条路径按平常是有通道的呢,怎么今晚两面都东西封堵住了呢?他又转了一个方向,没想到还是磕碰到障碍物,结果转了一圈,他懵了,思忖自己是不是莫名地走到了一个猪圈里,这四周一下子没了通道。 他还以为自己的拐杖粘住了什么东西,横到跟前摸了摸,还是圆形的棍子。这下他不得不好奇地伸手去摸摸这四周到底怎么回事。 手刚一探,就摸到了一个人的五官,但是感觉眼前这人皮肤比细嫩,并不像村里人粗糙的皮肤。刍瞎子一怔,赶紧把手一缩,用方言问道:“谁啊?” 陈宇把眼睛朝天上撇去,双手叉腰,一脚脚尖悠闲地点着地,没做声。 ☆、第三十一章:以牙还牙(2) 刍瞎子叫对方不应声,便想朝反方向走去,没想到又撞到了一人,这回他已经不敢用手去摸索了,心里隐约的惴惴不安。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空洞着眼睛把脑袋朝前探去。像是在观察不明物体。 陈宇和许钟崟相互交换了眼色,一会,在巷道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一颗石钟乳滴下一颗剔透的水珠掉到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苏玥莹从噩梦中再次醒来,她嘴唇发干,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身体羸弱得像是一张被泡得要融化的纸,訇磊在她身边睡着了。他已经用尽了所有方法去寻找豁口,但是全部失败告终。此时的他筋疲力尽,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酸痛,倒在了苏玥莹的身边。 而最为糟糕的是,他手脚隐约发生了抽筋,而且越来越频繁。 “訇磊……”苏玥莹发现身上好几处地方奇痛无比,被水浸泡后,并没有及时的结成血痂,反而更加恶化,而且,她开始咳嗽起来。 这里的水能喝几辈子,就是没有一颗粮食,人没水还能坚持活七天,但是现在估计三天撑不住,她身上的伤口已经严重侵袭了她的免疫力,受伤后也没有医疗设备进行包扎。就一直逃命到现在。能支撑的身体机能都被透支殆尽,现在唯有躺着等死了。 她微弱地叫唤了几声,没听到訇磊的回应,便艰难地用手撑着岩石,把身子拖到溶沟边上,用手捧水喝,就那么一小口,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冷水从喉咙缓缓进入胃里。 “如果邢教授他们在就好了。”苏玥莹兀自道,几人在一块,估计还有足够的力量寻找出路,但是他们都杳无音讯,陈宇和许钟崟一去不回,怕是凶多吉少,地下溶洞星罗棋布,估计他们可能也被沖刷到一些溶槽边上。 人在黑暗里久了,眼睛自动会适应黑暗的情况,此时,苏玥莹能够大约地看到一些物体的轮廓,但是还是模煳不清。他们没了照明工具,只能到处用手摸索。 苏玥莹把手朝着岩石边上逐渐摸去,希望能看到一颗田螺或者其他的水下生物。 脚下是溶沟,也算是一条地下河,通往弃窨方向的地下湖,如果地下河同外面的河流贯通,那么这里必定生存有水生生物,这条地下河不是固定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流动一次,那么它便携带大量的氧气,即使光线不足,龟类和鱼类还是有的,不过,如何捕捉到而已。 现在他们能做的是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邢教授他们成功逃出去了,那么他们必定会折返回来救他们出去。 苏玥莹想到一个办法,她咬着牙,从伤口里挤出淤血与异物,撕下一些碎小的皮屑,再用指甲把粘附在岩石上的污垢刮开,与淤血搅拌,用身上的衣服包裹好,然后放到岩石边上晾着。这是邢教授曾经给她讲过的方法,在一些地下河里寻找食物,曾有一名妇女用自己例假期的卫生巾放在水里引诱田螺和作为食物。 ☆、第三十一章:以牙还牙(3) 有血腥的味道一定会招来异物,苏玥莹把手放到水里不久,就发现有异物往她的手指触了触,她忍住没有动弹,一会便感觉有东西朝她的手指往上攀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爬到了手背时,她勐然一拍,然后使劲一搓,一小撮东西被捏到了手心,感觉还有些硬。 苏玥莹生怕是种不明生存在地下暗河的甲虫,听说有种虫断了头还能咬人的,便匆忙把异物放到了自己的衣服里包起来,然后把脑袋捏碎了。才慢慢摸索,感觉是有两只钳脚,后面长着一根尾刺,通体像是蟑螂,背部较硬,她便猜测得出,这只虫子是蝎蝽,没想到在这种地下河里,还是有蝎蝽这种虫子存活。 蝎蝽其实没有多大毒素,尽管把尾刺拔掉可以食用,蝎蝽跟补充热量蛋白质一样,在外地会成为人们的美食,越南和泰国就经常有油炸蝎蝽卖,不过苏玥莹还没有生吃过蝎蝽,拿到鼻子附近一闻,浓烈的腥臭味闻之欲呕,她实在没有勇气把这只长得跟蟑螂一样的蝎蝽放到嘴里。 第56页 但是如果再没有任何能量补充,她将会失去制造体温的能量,生理系统也将停滞,衰竭死去。 苏玥莹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把捏碎了的蝎蝽往嘴里抛去,闭上眼睛快速地咀嚼了几下,登时一口噁心的味道冲上味蕾,她没敢再咀嚼,使劲地往下咽。 感觉像是一小团腥臭的内脏物进入喉咙里,她再也忍受不了这股味道,哇的一声,伸长了脖子就往脚下狂吐。 苏玥莹双手撑在地上,胃部像是痉挛了,紧紧地搅在腹部里,像是一支拧干墨水的笔管,胶肚旋转得干瘪,进入不了任何液体。 这一吐,苏玥莹连双手撑地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瘫软了下来,她努力捧了一点水,放到嘴巴里洗漱了一下,远远地喷了出来。 看来能强行吃下去是一回事,能不能顶得住身体的反胃又是另一回事。 “苏玥莹,你醒了?”訇磊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刚才听到她的呕吐声,他赶紧起身来。 “訇磊,在这地下河附近你都能找到什么?”苏玥莹喘了口气问道。 “到处都是光滑的石钟乳和冰凉的地下水,实在没能找到什么。”訇磊有些沮丧,“我已经尽我能力游到可以到达的地方,但是除了岩石上有些光滑的青苔外,什么都没有。” “你说有些岩石那有青苔?”苏玥莹不由一震。 訇磊点点头:“嗯,不过我怕不上去,太滑了。” 苏玥莹摇摇头:“我不是让你爬上去,你再去一遍,把那些青苔尽量给刮回来。” “你要来干什么,敷脚么?” “不,我要尝尝!” 訇磊一怔,但随即明白了苏玥莹的用途,便起身扎入了水里。 訇磊游到那块长有青苔的岩石,发现自己的指甲根本不能颳得下来,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当做刨子的器材,无意中摸到自己的皮带,对了,皮带头是金属的,它可以用来当做刨子! 皮带头果然好用,訇磊一边用皮带头刮一遍用衣兜兜住,不一会儿,便刮下一小包青苔,随即绑好了皮带,带着一小包青苔往回赶。 ☆、第三十二章:调虎离山(1) 第三十二章:调虎离山 “苏玥莹,你看看!”訇磊把衣兜的苔藓抓起一撮放到她的手心,苏玥莹拿起来放入嘴巴里咀嚼了一下,发现青苔味道略有苦涩,但是并不辣嘴,她闻了闻,生涩的植物茎秆味道。 “怎么样?”訇磊问道。 “这苔藓有苦杏仁的味道,但是很弱,我不能确定它的毒素有多少,我得先挤出一些汁涂到我的皮肤上等等。如果起疹或者麻痒肿胀的话,这是不能吃的。” “如果是试毒,让我来。”訇磊道。 “我在这方面比你清楚,你就别争了。”苏玥莹说罢已经把嘴里咀嚼出的碎物吐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又道,“我中毒了不要紧,你要是也倒下了,我们就真的困死在这里了。” 等了半个钟,苏玥莹感觉皮肤并没有什么不适,心里直忭跃,激动道:“这苔藓能吃!” 如果在北方冷天,很多野生动物就是靠刨开表层的积雪找地下的苔藓作粮食的。现在为了生存,什么都得尝试,关键是,苔藓的味道比蝎蝽好多了。 确认补充能量的粮食,两人求生的欲望增强了不少。也不必演绎那种割肉餵对方的惨剧了。 一间漆黑的瓦房里,刍瞎子被五花大绑,并且被抽得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哀怨声,就差点叫陈宇许钟崟他们爷爷了。 陈宇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嘱咐许钟崟道:“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他,我去看看村医怎么样了。”刚要转身又郑重强调道,“他要是敢摸索着爬出这间屋子,你就把他丢到河里去!” “你就放心吧,对付一个瞎子,我抽他的力气还是有的。”说罢,拧着刍瞎子的耳朵骂道,“如果邢教授他们真在里面死了,你也得进去餵蝙蝠!” 陈宇点点头,巡视四周,找到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朝外面跑去。 没想到重新赶到豆坊口,陈宇就傻眼了,满以为方才老村医一席铿锵有力的解词并没有赢得胥婆仙他们的信任,此时却跟番薯两个并排着,同时绑在一根电线桿上,背对背,而胥婆仙手下的那帮‘摸壁鬼队’已经觅来了许多干燥的柴薪,看架势是要来个非洲刚果金式烤羊肉。 老村医口吃黄连,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番薯也为倖免,估计是进行过反抗,被制服了。对面一个穿戴花哨的非洲土着人般的赤裸上身男子,正是手舞足蹈,嘴里念着一些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台词,也不知是在洗礼村医和番薯生前的祈祷还是准备入地狱的告诫,就这么抽风地乱舞一番,另一个男子便用一碗清水递给土着人,土着人仰脖把清水灌入嘴巴里,摇头晃脑,又忽地把口里的水都喷到了村医的身上。 番薯大声地吠,以表示□□,不过刚吠了几声,发现有清水流到它的嘴巴里,它赶紧伸舌头舔了舔。 陈宇眉头一蹙,心道这如何是好,孑身一人鲁莽冲进去肯定在电线桿上多一只烤羊肉而已。 ☆、第三十二章:调虎离山(2) 对方人多势众,来不能硬取,只能智取。不过手中就一根木棍,实在没有什么上乘之策。眼看又一傢伙拎着火把晃悠在村医面前,陈宇急了,把手中的木棍就朝众人的中央丢去。 第57页 木棍在空中旋转好几百度没砸中一个人,意外地一个弧度掉入篝火里,篝火立即腾出一大团火焰,很多星星点点的灰烬飘到空中,而四周像是砸了锅,一些被砸中的木炭四处飞溅,村民们一下子都闪开了。 那个拿着火把的土着人也是不由得一愣,一时没弄清楚背后这篝火怎么就腾出一大团火焰的。 刚发怔,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就朝他飞驰了下来,土着人头一低,躲过这次偷袭,不过周围的人群都乱套了,都纷纷往后四处张望,‘摸壁鬼队’的队员都不知所措,土着人更是急得哇哇叫,让下属们四处寻觅,找出元兇来。 陈宇又摸到一块大石砾,特意瞄准了那个头儿掷去的。 “去死吧你!”陈宇诅咒着,石砾载着愤懑朝四十米外的土着人再次掷去。 “哎呀,不好!”陈宇惊唿,石砾竟然偏离轨道直直朝村医脑袋飞去,不过准备到了他跟前,石砾就如强弩之末,朝下斜着掉去。还没等陈宇松口气,更糟糕的意外来了! 石块往下掉落时竟然砸到了篝火的边缘上,并砸中一块带着火焰的木炭,木炭一个反弹,腾到空中,竟然就掉落在了村医面前的柴薪里…… 这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么?自己就帮了土着人一个大忙。 老村医一瞧,眼珠子都瞪掉了,丧心病狂般哇哇直挣扎,这都哪跟哪啊,在熙攘的人群外,黑不隆冬的角落里还有个等不及嘞的,更能快点吃到烤羊肉的? 老村医面前的柴薪外面是包有淋着鱼油的秸秆的,这一烧,火焰在最快的速度蔓延,把围在四周的柴薪都成了火烧赤壁。 柴薪里浓重的烟味直往他鼻腔里灌,老村医不由得泪眼模煳,大声咳嗽起来,身后的番薯四肢捣腾,汪个不停。 “这是哪个天煞的啊?”村医只觉得的自己的报应来了,世界里昏天暗地的朝自己崩塌来,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 陈宇则是惊呆了,没想到自己成了直接祸害村医的兇手,眼看几个寻觅的‘摸壁鬼队’人员就要走到他跟前,他却忘了逃了。 就在此时,一件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胥婆仙发现村医着火后,竟然亟亟叫回所有的摸壁鬼队人员,对老村医进行抢救。听到胥婆仙的口令,刚靠近陈宇的几个人都如收到了十二块金牌飞速往回赶,陈宇还一脸茫然。 几人跑到村医跟前,顾不得手烫,都生死置之度外般抱着燃烧的火堆往外拨。 土着人可是把自己身上的饰物都烧掉了,还是那么的尽职尽责,不顾一切地用手抽薪。有人还临时找到了一些水,就朝村医头上泼去。大伙七手八脚,烫得连蹦带跳,但好歹火势还不够勐烈,一会就把烧着的柴火都拨到了外面,火势灭了一大半,而村医死里逃生,眼睛被烟燻得都睁不开了,咳嗽都喘着气。 ☆、第三十二章:调虎离山(3) 直到现在,他和番薯,还有陈宇一直在莫名其妙。 胥婆仙见把柴火弄出来以后,对着土着人说了几句话,没想到接下来的情形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土着人听完胥婆仙的吩咐,马上叫来所有的摸壁鬼队队员,赤脚要把所有燃着的柴薪都踏灭了,这个场景很滑稽,队员们没有任何异议,各个争先恐后地使劲踩着还带有些火苗的木炭。踩到火苗里,各个发出嘶嘶的叫痛声。 踩灭了柴薪,大伙儿又把没了炭火的零散柴薪都重新捃摭起来,捆成一捆捆,再一次整齐地排列到村医的跟前…… 姑且不说村医和陈宇两个灵长动物,连番薯都看傻了,一时间都忘了吠,这帮人到底肿么了,犯抽了?这是要他们感受水深火热的体验呢,还是这些人都集体神经了?刚救完就又要烧。 接下来土着人稍稍平静,他颇有满意地看着安然无恙的村医,并对他露出微笑。村医大惑不解,但是感觉土着人这么一笑,似乎怀有恻隐之心,连忙嬉笑着套近乎,没想到土着人脸色一僵,突然又口吐一大串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的天经来,并不断重新表演他之前没完成的舞蹈…… 天啊,地啊,神啊,鬼啊,该叫什么好呢?他们居然是嫌弃刚才的烧羊肉祷告仪式还不够完整,现在再来一次完美的! 村医登时欲哭无泪,只想求求土着人别再在他眼前表演他曼妙的舞蹈了,不带这么涮人的,没被烧死,都给活活折腾吓死了。 看来他们也是迷信蛊毒深入骨髓了,迷惑得不轻,务必要把神圣的仪式进行得有循序渐进有条不紊才行,如果中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对鬼神的亵渎,不敬,是要遭报应的。 在这同时,其余的摸壁鬼队队员又重新朝刚才凭空飞来的木棍石块方向寻觅而去。而且动作迅速,估计是不能再给捣乱仪式的人可乘之机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有人特意围在村医和土着人身边,昂着头仔细注意观察天空,并且做好了伸手接住飞来板砖木棍的准备。一切都万无一失。 要么怎么评价他们呢,机械呆板愚昧还是忠贞,这都无所谓了。陈宇与他们的距离仅仅三四十米左右,摸壁鬼队队员很快就把他们的距离拉短,如果陈宇一走,那么村医铁定成为烤羊肉不可,这该怎么办才好。 正是他焦头烂额之际,番薯竟然挣脱了! 它疯狂地汪吠着从柴薪中央跃起,第一个就朝手舞足蹈的土着人扑了上去。 第58页 这怎么回事呢?原来方才的柴薪一着,竟然有一些火焰溅到了捆绑他们的绳子上,绳子是用蒯草纤维拧成,被火焰烧到后,很快被烧焦了一些外层纤维,而番薯极力挣扎,本来勒在喉咙处的绳子被它撑出一个微小的空间来,但是就是这点空间,它足够了把脖子伸出来扭动了,能扭动,它便本能地撕咬绳子。 ☆、第三十三章:弃暗投明(1) 第三十三章:弃暗投明 这不,土着人还是粗心大意了,没意料到还有这等事发生,柴薪太高把狗都遮挡住了,也没检查绳子到底完好没有,给番薯钻了个空挡,这下他只能自食其果的份。 番薯跳出来后,村医跟前的绳子也如迎刃而解,他瘫软在电桿下,看到番薯撕咬土着人,赶紧把前方的柴薪推翻了,夺路而逃。 胥婆仙拄着拐杖又喊起了口号,刚刚执行命令的摸壁鬼队都不禁回头看究竟,这一回头,都看到自己的队长被一条大狗扑在地下,惨叫连连。 番薯怒火中烧,对这个人是恨透了顶,看到对方欺负主人,龇牙咧嘴地狂啃报復,土着人的臀部和手肘部很快就多出了很多血窟窿。他不顾一切地在地上翻滚起来,惨叫声在整个青甾村里迴荡萦绕。 在离他最近的几个下属惊呆了,但是眼前这条大狗可不是吃醋的,没一个人轻易敢靠近,胥婆仙又对他们吶喊,他们这才清醒起来,都纷纷去柴薪堆里抽取木棍准备砸狗。 番薯不解恨,看来是要把对方咬个四肢瘫痪才肯罢休。本来土着人身上就没几片碎布包裹,现在连裤裆都捉襟见肘了,不知道用手护哪里好。 一个摸壁鬼队队员憋足气了,奋不顾身地朝番薯冲上来,举起棍子要往下砸,番薯在夜里虽然视觉不太好,但是附近有篝火,而且耳朵灵敏异常,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靠近它的人,未等对方木棍砸下,番薯转身就朝那人的手腕处咬去 看来刚才的折磨是把这只狗的野性彻底激发了,它目眦迸裂,兇勐异常,都说狗急跳墙,可是现在可是人急跳墙。 其他人见着这只狗的疯劲儿,各个胆战心惊,此狗提醒半人多高,而且身强体壮,五六十斤的体重,外形类似川东猎犬,生性兇悍暴烈,这一发起疯来,谁能制止得住?番薯每朝一处扑去,一处的人便连滚带爬而逃。 好一个摸壁鬼队,在村民们眼里这回可是丢尽了颜面,平时连鬼都不怕,就这么一个能跟鬼神平起平坐与鬼神共同探讨交易问题的‘超自然’人物,怎么这时连一只狗都制止不住呢? 胥婆仙见手下们颜面尽失,惨不忍睹,只好黯然逃跑。 番薯越战越勐,它现在像是藏獒附身,完全把‘番薯’这个外号掀开,应该说是一只为捍卫自由与生命而奋斗的战犬。 周围还零零散散地围观着一些村民,看到这只疯狗后,都感觉局势无法控制,他们开始溃散,免得引火烧身。平时也没见这群摸壁鬼队能为村里做出点有实际的东□□,这回患难见人心,对可怜的土着人也不管不顾了。咬死便罢,估计又冒出一个队长继续担任。 人群一散,陈宇便趁机隐匿众人里,朝村医逃跑的方向追去。 老村医最有可能的是先逃回家里,大概收拾一番,然后趁着黑夜逃离青甾村。不然逃过了今晚,明晚又免不了继续烤没熟的非洲刚果金石烤羊肉。 ☆、第三十三章:弃暗投明(2) 陈宇预料的果然没错,老村医连灯都不敢开,兀自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忙活。家里是没有可带走的,本就家徒四壁,更不谈什么软金细银了,匆忙笼统地拿上一些吃穿的与药物,照明工具等,还不忘带上土菸丝,都亟亟塞到一个布包里,但是布包太小,他便摸索到房间的床铺上,把床单扯了下来,用来做裹包袱用。 刚他出门,他就撞上了陈宇,不过屋子里没有开灯,看到的是一个魁梧的身影。陈宇‘嘘——’了一声,道:“是我!” 老村医一悚:“你想怎么样嘞?” “先跟我走。” “开什么玩笑嘞?你没看到么,刚才我就要被烧死啦,幸亏我的番薯狗够激灵,救了我一命,要是现在我不逃,今晚就永远逃不出去嘞。” “腿是长在你身上的,什么时候逃还不是你决定?你现在一逃,你就永远背着这个祸害青甾村的罪名被立碑在村口,然后世世代代被村民诅咒!” 老村医听得骇然:“你现在是不是就在诅咒我嘞?” “没没没,我不信这套。但是你务必得相信我……”陈宇怕在和他对话时,他一熘烟消失掉,便一手摁住他肩上的包袱,边劝诫道,“我还有几个同行被困在弃窨下面,生死未卜,你也看明白了,你愚昧地帮他们,他们一样要将你置于死地,难道你就忍下这口气,窝囊地做黑锅逃掉?” 老村医一思忖也对,不过又道:“可是我现在不逃我能怎么样?他们那么多人嘞,要是再抓到我,铁定被烧死嘞。” “你个老不死的!”陈宇都没了耐性,粗口道,“你真是连番薯都不如!” “你在骂我嘞。”老村医倒还清醒。 “我还想揍你呢!”陈宇牙咬切齿道,“你要逃,我不拦你,但是你不是说,番薯是你的另一半么,它现在在外面帮你拖住那么多人,给你创造一条活路,你就忍心看着它被人活活打死,然后继续晾在电线桿上烧死,烧得焦黑焦黑的!” 第59页 为了把村医给说服,陈宇使劲把番薯的处境说得悬乎,而且又把它的最终结局说得惨无人道:“你想啊,番薯上辈子要么是你的兄弟,要么是你媳妇,对方那么多人,它迟早得被抓住,被抓住后你想怎么着?他们肯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来解恨,来报復,最少先打断它的四条腿,知道浇驴肉么?有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把一头壮实毛驴,牵到火炉旁,在嵴背处洗净;锅在炉上烧热,倒入菜油,等油热,放入大葱、生姜、大蒜、大料等香料,注入高汤,用利刀割开毛驴嵴背上的那块净处,剥开皮,露出了鲜红嵴里肉。此时锅中的汤已是滚开了,然后人们便迅速把滚开的汤用勺子浇在那块此时还流着驴血的嵴里肉上,每浇一次,驴便发出一声悽惨的叫,那叫声真的能叫人心裂肠断啊……” ☆、第三十三章:弃暗投明(3) 老村医听得头皮发麻,黑夜里的五官已经彻底变形,陈宇继续往死里描述:“你说,要把驴嵴背上的那一大块里嵴肉活生生地浇熟,那得浇上多少次啊!但驴的那声声惨叫,却使终不能唤醒人类的那点良知,等到锅内的汤完了,驴背上的那块肉也熟了,厨子便用锋利的刀,快速割下那块熟肉,切成薄片,然后放入嘴里大嚼,可是那头驴却被折腾死去活来了,当然驴是死不了的,他们故意给它包扎好伤口,过几天癒合了,又可以继续给人们填肚子。行了,你自己想想你那可怜的番薯吧……” 老村医立即把那驴替换成番薯,一想到番薯被用高汤浇瘦肉,那惨绝人寰的叫声,实在是不堪设想,他颤颤道:“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不肯能做出这等事来吧?” “我说你这老头刚才是不是被烧傻了?我跑回来的时候你的番薯把那土着人咬得正欢呢,估计捞下个终身残废最少。我想,这么一来,他们肯定被激怒,你那番薯一被逮到,估计受到的折磨还要比刚才我说的浇驴肉要惨一千倍!你信不信?” 老村医眼角抽搐了一下,没敢说话。 “肯定的啦!”陈宇大声强调,村医都吓得一怔,“要知道一个被咬得瘫痪残废的人报復一条狗有多少种方法么,丧尽天良,惨无人道,极尽人类想像啊!你的兄弟、媳妇就这么被眼睁睁的,活生生地折磨、蹂躏致死,你于心何忍,它在天之灵,肯定会诅咒你下辈子投错胎做那头用高汤浇肉的驴!” 老村医听得后嵴背凉凉的,神情甚于中风。 “怎么,还要让我再说一个更残忍的手段吗?”陈宇瞪了一眼老村医。 老村医一激灵,骇然道:“别,别说嘞……”同时手里冷汗涔涔,他下意识地把手心在裤腿上搓了搓。 陈宇看得出村医已经有了些动摇,他在接受着良心的拷问,便继续顺水推舟:“所以,你必须留下,留在青甾村,做你应当做的事,这也是对番薯的交代了,现在,你已经成为了胥婆仙的敌人,加入我们是你的唯一选择,我们可以尽一切努力帮你赎罪,帮你报仇,帮你浇驴肉,哦,不对,帮你救出番薯,咱们都各有所需,何乐不为呢?我救我的人,你救你的狗。大家彼此帮个忙,也算扯平了吧?这不,你这一走,什么都没得到了。” 老村医把肩上的包袱拉了拉,脑袋稍稍低下,他进入最激烈的思想斗争。陈宇一眼看穿,村医正在面临最后一道思想防线,便掏出最后一张王牌,再接再厉道:“毛主席告诉我们,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所做的是正义之举,一定能够克服万难,取得胜利的。而且最关键的!” 陈宇突然一滞,老村医正听得激昂,他却不说了,便忍不住昂头问:“怎么嘞?” “最关键的!你有一个想要见到的,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仇人已经在我们手里!”陈宇狡黠一笑。 “谁嘞?” “就是刚才怂恿村民要烧死你和番薯那人!” “刍瞎子!”老村医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土崩瓦解,一听到刍瞎子,便恨得牙痒痒,疾首蹙额道,“他在哪?快走,我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第三十四章:再次走险(1) 第三十四章:再次走险 陈宇终于释然,听到村医这话,应该是把一个内奸,又变成中立的人拉拢到了自己的身边,这费口舌的工作果然需要技巧,但是得到的效果确是斐然的。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个有力的助手,一个站在共同战线上的战友。 黑屋里。 刍瞎子被许钟崟用一团看不清是布块还是尼龙袋的异物塞到了嘴巴了。为了警告他再出声,他没发出一声冷哼,许钟崟都要对他拳打脚踢。 现在刍瞎子脑地抢地,已经毫无动弹的能力了。 许钟崟冷冷地看着刍瞎子,突然想起一句话:有的人心里亮着,但是眼睛已经瞎了,有的心里瞎了,但是眼睛还亮着。 后仔细一琢磨,这话怎么捣腾都没能对刍瞎子对号入座,便发牢骚地朝他又踢了一脚,刍瞎子无缘无故挨了一脚,思忖着安静也挨揍吵闹也挨揍,这实然委屈。 忽听得门外有人路过的脚步声,刍瞎子顿时大感救星来临,命不该绝,竭尽全力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钟崟一听,这下糟了,这间黑屋子本来是个堆放秸秆的泥闾舍,空间比较小,刍瞎子这一骚动,外面的人必定知晓,他勐然扑到刍瞎子跟前掐住他的脖子。 第60页 但是已经迟了,刍瞎子能听到门外的脚步停驻了下来,并且还不止一人,虽然他眼瞎,但是耳朵还好使,很快又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刍瞎子大喜,而许钟崟不禁一怔。 刍瞎子喉咙的手逐渐松了开来,他一得到喘气,便不顾一切地发出更大的呜呜声,示意来人拯救。 脚步声到了他跟前停了下来,刍瞎子脑袋贴着地,感到对方已经很靠近他了,便挣扎着坐立了起来。对方打开了照明工具,刍瞎子能感觉到眼眶神经一热,大概感应得出是手电筒之类找出的光。 “呜,呜,呜——”刍瞎子口里一大团碎物慢慢的塞着,但激动万分,瞪着空洞的双目‘仰望’站在跟前的人,不过刚唔叫完,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紧接着一个大包袱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刍瞎子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子空白了起来,然后对方就朝自己攻击了下来。这哪说理去?还没弄清个头又招来一顿毒打,而且这顿打比刚才来的更勐烈,刍瞎子只感觉全身拳脚硬物什么的擂得面目全非,连给口气喘的机会都没有,好像对方跟自己不同戴天般的杀父之仇,要在此时把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到他的身上。 黑屋里噼里啪啦,不绝于耳,似有绕樑三日之势。殴打持续了五分钟,黑屋里才又返回了平静。 刍瞎子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不知对方何人,就发出几声唔叫,外面的人听到进来就对他一顿毒打,喘着气的一头雾水。 “行了,老村医,再打下去,他估计就活不成了。”陈宇示意村医先休息休息。 “呜呜……”刍瞎子这才恍然大悟,立马瘫软得如一团烂泥,我说谁这么狠心,一进来就往死里打呢,冤家路窄,这时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第三十四章:再次走险(2) 老村医发泄完仍不解恨,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这个番薯养的嘞,眼睛瞎了活该,被打死了活该,我,我……”老村医越说越气,抡起手中的包袱又朝刍瞎子的后背上砸了下去,这次的力量非同小可,床单里面包裹的东西都破裂滚了出来。刍瞎子一个抽搐,这痛苦啊,眼泪都流了出来。 许钟崟眼尖,看到包袱里有晾干的疙瘩面和馒头滚了出来,双目放光,他和陈宇已经两天一夜不吃东西了,看到这能填饱肚子的粮食,他比餵食的番薯还激动,急遽地扑上去,把馒头就往嘴里使劲塞。 前几天刚来村医家里,可是一点东西都吃不进,什么疙瘩面什么糌粑粑的,现在看这味同嚼蜡的食物甚比山珍海味,鲍鱼鸡翅,几乎嚼都不嚼,下巴晃动几下便亟亟往下咽。 而刍瞎子听得许钟崟叽里咕噜地吞咽只担心这傢伙吃完来了力气又要揍人。 “你也吃点吧。”许钟崟头也不抬地跟陈宇说道。 “瞧你那没出息样,去年没吃饭吗?”陈宇还不忘调侃一句。 许钟崟不理他了,继续咀嚼吞咽食物,陈宇也忍不住捡起一个馒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匆匆放到了嘴里。 老村医一看两人丧家犬的吃相,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感慨异常,有些过意不去,看到刍瞎子,又忍不住一拳头擂到他脑门上,已表示自己已经弃暗投明,放戎从良。 “你们慢慢吃嘞,我再慢慢收拾他……”村医丢下一句。 刍瞎子:“……” 解决好填饱肚子的问题,他们临时商议了一番,当务之急是确认邢教授他们的下落,因此陈宇他们只能再进入一次弃窨。虽然里面兇险诡异,但是毕竟已经有了一次深入的经验,对里面的环境和路线大抵有了梗概,因此,再次进入时至少自己能有所防备,而且知道该带入什么必要的设备。 几人连夜收拾,先是把村医家里能够搬来的都弄出来了,然后又去刍瞎子家里洗劫了一番,再去訇磊的屋内收集,虽然这种举动有点盗贼破门而入勒索盗窃财物的不良形象,但是这也是逼不得已,村医已经从良,而且成了村里的通缉犯,要他家里的东西,他不会反对,反正现在不要白不要,过后别人也会收刮光的,而且他也没敢住了;訇磊虽然没有办法通知,但是这是拿他的东西去救他自己的性命,想必情有可原,他知道后也会默许的;而刍瞎子,就不用忏悔了,能拿多少拿多少。他活该! 这一重新收拾,把该带的都带好了,手电筒裹在透明塑胶袋里,还有煤油,渔网,月牙型弯式砍柴刀,一盒鞭炮,用袖子挖出两眼洞的‘帽子’,等等,几人趁着黑黢黢的夜色匆忙朝弃窨奔去。 经过青甾村小学的岔道,陈宇突然停住惊唿:“忘了一件事了,你们等我一下!” “干嘛?”许钟崟脚一滞,不禁问道。 ☆、第三十四章:再次走险(3) “等我就行!”陈宇把身上的背囊都放下,从里面掏出一团用裹布包好的东西,便拎着电筒独自朝学校跑去。 “都时候了,还往那跑干嘛?”许钟崟在后面疑惑。 “等等吧,他估计是去拿什么东西嘞?”村医正用一根绳子牵着刍瞎子,漫不经心道。刍瞎子浑身酸痛,刚才就差点没打虚脱,现在又被强行拉壮丁般带去弃窨,实在是苦不堪言。也不知道他一个瞎子被他强行带去那里有什么作为,心里思忖该怎么才能摆脱村医的束缚。 第61页 此时,时间已是夜里三更,村里已经看不到电灯的光了,路上到处是虫鸣譁然,整个青甾村冷飕飕的,沉寂在漫天的黑暗里。 等了十来分钟,陈宇气喘吁吁回来,拿起地上的背囊:“走吧!” 许钟崟也不想再过问,他知道陈宇的脾气,再问也是被调侃打发掉,便拎起背囊,继续赶路。 正当迈步,几声熟悉的狗吠声从远处传来,村医一听,激动得两眼泛光,这正是番薯的声音! 想不到番薯竟然成功吓退了那帮自欺欺人的‘摸壁鬼队’,咬伤了几人后成功逃离作案现场!一会去便四处找主人,不过,村医和陈宇几人已经是打好包袱出发了,但是番薯的嗅觉十分灵敏,凭着跟在村医好些年熟悉的药味,不多久就追上来了。 “番薯,番薯,我的番薯哎……”村医已经禁不住老泪纵横,好像是多年失散的家人重新团聚,万分欣喜,他一把迎面扑来的番薯就搂在怀里,不断地用手摩挲它的皮毛,这才发现,番薯身上很多块地方的皮毛都被烧焦了,凹进去一洼一洼的,而它的头部也有明显的伤痕,电筒照去,有些伤口都深入白骨了,外面殷红的血凝结成一块块。 村医心都碎了,嘴里唠叨着,而番薯见到自己的主人也异常兴奋,把两只前肢搭在村医的手上,欢快地摇着尾巴。 “如果番薯要是知道,几个小时前,它的主人弃它不管,独自带着行囊为了自己的性命逃离青甾村,不知道它会怎么想。”陈宇看到这两口子团聚,打心里也是稍有感动,抛下其他不说,这主人都从良了,下属也应该跟随主人吧?番薯在弃窨里寻找豁口甬道可是个老手,人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岩洞可能逃不出来,但是一条狗倒十分有可能。 如此一来,番薯站到他们身边,他们的力量便增强了不少,在寻求蹊径中也能如虎添翼,省去不少麻烦。 “是我对不起你嘞……”村医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抒情了,他边说着,边从背囊里掏出一些草药,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便吐出来,敷到番薯的伤口上。番薯眯着眼没做声。 从出门时,陈宇对他讲述的浇驴肉后,村医就崩溃了,看到番薯失而復得,还能奇蹟般回到自己身边,这次他已经彻底醍醐灌顶,都同吃一锅饭,就差没同穿一条裤子(如果番薯也穿裤子的话)了,还有什么不能一起同舟共济的呢,番薯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自己在患难之际却是如此贪生怕死,寡情寡义,实在不配做人,哎,有时候啊,狗永远是狗,它永远是忠诚的,可是呢,人有时候却不是人,登时心里发誓这余生决不让番薯离开自己。 “行了,咱们快点赶路吧,你们这两口子就别再厮磨了,我都肉麻的不行。”陈宇看着这两动物缠绵的样子笑道。 村医抽泣了几声,帮番薯敷好了药,又狠狠地抱着番薯的脸朝它的嘴巴亲了几口,这才起身来拿背囊。 而番薯突然间又愤怒地吠起来,几人都大惊,待看番薯反常地钻过村医腿下,朝一个黑影扑过去…… 呜哇—— ☆、第三十五章:洞窟异物(1) 第三十五章:洞窟异物 刍瞎子只觉得臀部一个刺骨的疼痛,就差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了。这帮人,还有那狗,对自己有这么憎恶吗?见了面都不忘用这独特的方式打招唿的。 “哎哎,町町……”老村医拼命过去阻拦,不过一贯对村医服服帖帖的番薯此时却是谁也听不进,它发狂地扑在刍瞎子身上,牙齿跟订书机一样啃个狗血淋头。 陈宇和许钟崟看架势,敢情狗愤怒起来真比人还狠啊,他们都不禁也过去阻拦,再过一会,刍瞎子估计就跟那土着人一起残废了。 于是,几人最后把几个行囊都挂在刍瞎子的身上,堆得像只骆驼,然后把绑着他手上的绳子系在了番薯的脖子上,这让刍瞎子有两双眼睛四条腿也不敢逃了。 大伙照着手电筒,缓缓往弃窨方向赶。 赶了一个多小时,想必青甾村里已经有两次鸡啼了,在夏季里,五点半时间就是黎明,那时便可隐约看到氤氲的光线。现在离目的地不到半里路,由于夜间行路,速度慢了不少,但是好在有个刍瞎子做驮工,他们赶得也不是很累,刍瞎子就惨了,就剩没口吐白沫,直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我说他们硬要带一个瞎子拉上山,这是干嘛呢,原来是要当他们的驮工。 到了山麓,几人从刍瞎子身上卸下背囊,刍瞎子像是孙猴子被移开了背上的五指山,如释负重,但是浑身的伤痛和酸痛让他差点骨骼散架,一拿开了重物,他便彻底瘫软在地上,这回,想要再催促他,他也动弹不得半分了。 老村医把系在番薯脖子上的绳子解开,拖着软成橡皮胶的刍瞎子拉到一处绑好了,又踢了两脚,发现他已经没了反应:“如果他能醒来,自己能解开绳子,摸索着下山,这就让他捡回一条命。”村医又朝他啐了一口,便跟陈宇两人往弃窨下面掉绳子。 这次避免再出什么差错,他们准备了两条长绳子。 都降到了弃窨底部后,他们在暗穴口点燃了煤油灯,用铁铲把暗穴口的污水和杂物都堆得高高的,想方设法捡来一些石块,垒成结实的一个井沿,又在外面扩出了较浅的一条人工沟渠,这是为了防止再意外下大雨后,不让所有的雨水都集聚到这个暗穴口,避免重演上次水漫金山的覆辙。 第62页 干完这些活儿,时间已经靠近黎明,从远处的山峦隐约能看到朦胧的光线了。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呷呷地叫,在空旷的山谷下迴荡。 “咱们下去吧。”陈宇拉了拉绑在一快凸起的岩石上,感到挺结实。 许钟崟点点头,把手中的铁锹,钢钎,镐锸等工具朝暗穴里扔去,几人便陆陆续续悬着绳子往下吊,直到番薯也进到了暗穴下面。 几人在按暗穴里打开电筒,村医还怕带来的电筒光不够用,因此他还带了一盏双用型手提桅灯,这种桅灯由玻璃罩笼住灯芯,中间有箔片分开,一面是火,一面是小灯泡,焊接处和螺纹拧合处很严实,在灯盏下面装有半斤的煤油,用摩火石摩擦点燃,能烧好几个小时。而且它一个好处是可以泡到水里去,把玻璃罩里的灯芯熄灭,拧实了通风口,打开由电池导电的小灯泡,便可不怕沁水,还有一个就是不怕风吹,就跟手电筒一样,必要时还可以拿来生火。 ☆、第三十五章:洞窟异物(2) 在暗穴空气并不是静止的,在暗穴深处地下湖要是有什么响动,所有的甬道的空气都会被牵扯到,那个地下湖就跟一个心脏一样,四通八达的甬道就如支管血脉,可谓触一发而动全身。 正在暗道里前行,突然番薯吠了一声,几人都立即谨慎起来,几秒钟后,一团黑影从他们身后稍纵即逝,在他们的脑袋上流过一股气流。 难不成是那些蝙蝠?按蝙蝠的作息时间,黎明之前回巢,这的确有可能。 “大家把头套戴上,准备好防备武器,现在还是算是在黑夜时间,蝙蝠们很有可能在这条甬道穿梭。”陈宇警惕道。 这是,弃窨洞口外面响起‘哌咯哌咯’的声音,又有几只蝙蝠飞速地朝外面疾去。 “这是蛤蚧在叫嘞。”村医仔细听了听,在夏季,蛤蚧多栖息在悬崖峭壁的洞缝里,现在是交配繁忙时节,多多少少总能听到它们在叫春。 “这蝙蝠难道也会去捕食蛤蚧?”许钟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太有可能,估计是听到声响,有几只飞出去站岗巡逻的。”陈宇道。 “照你说法,咱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走,早就被蝙蝠盯上了!”许钟崟拼命瞪着眼,把目光朝光线能及的地方看去,里面依然黑洞洞的。 “是不是进去再说,估计它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正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陈宇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又把带来的粗厚外靠披上,虽然是热天,但是进入这地下深泓的岩洞,还是能感觉到寒气袭人,尤其脚踏在地下的淤泥里,一直冰飕飕的,脚丫就没暖过。 几人也都穿戴好装备,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迈步。走到了第三个拐弯隘口,陈宇突然觉得甬道有些不对劲。 “哎,你们看,这地下岩洞会有短时间内发生地壳运动的么?” “这可能么,这个暗穴才多深啊,地壳运动这么大功率的转动,不把咱们震个七晕八素才怪嘞。”村医都不敢相信。 “这个运动你以为就是拧螺丝还是转门轴咋的?那都是特例,一般都是日积月累地每天发生一丁点变化,后来才慢慢变形的。”许钟崟道,“哎,干嘛问这个。” 陈宇突然停住不前,指着一处石壁道:“我第一次进洞里,我悄悄做过暗号的,就在这里,你看,这里,我曾用噼镰磕掉过一小块痕迹,但是现在,已经被一层淤泥给覆盖掉了。” “难道是那场大雨引发的洪水沖没了?”村医道。 “这个可能性很小。”陈宇道,“我这个标准刻得很高,而且很用力,我才不相信半天流水的沖刷就把他给抹去呢。” “那你认为……”许钟崟把目光转向陈宇。 “有人来过!” “怎么可能,这几天就咱们几人来过一趟,村里人对弃窨一贯敬而远之,他们还有谁敢赶来看戏啊,而且那该死的刍瞎子更不可跟踪来。”许钟崟不屑道。 “信不信由你。”陈宇道,“我有个预感,有么有人进去过,要么有人出来过!” ☆、第三十五章:洞窟异物(3) 陈宇的推测都另两人毛骨悚然,村医不解道:“你说进入都没人了,怎么可能还有人从来里面出来,难不成这地下岩洞里住着野人?” 陈宇见两人不信,蹲下身来,把电筒朝地上一步一步照去,果然发现有人的脚印,他不由兴奋道:“你们快看,这就是证据。” “这不咱们第一次进来留下的脚印么?”许钟崟看都没看。 “你这一根筋的傢伙。”陈宇强调道,“咱们进来是一大串脚印,而且咱们一进入地下湖,后面的水流才来的,那么咱们的痕迹绝对被覆盖了。可是咱们和村医都是从另一端游出去的,这个脚印从何而来?” 这话说得有理,村医和许钟崟都愣住了。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又惊又喜的推测呈现在脑海中。 “先让番薯带路吧,这往里都是暗道,别走错了。”许钟崟道。 村医点点头,用手拍了拍番薯的嵴背,番薯摇了一下尾巴,很快就朝前带路去了。 “咱们快跟上。”陈宇加快了脚步。 第63页 番薯这次走在前面并不像上次那么顺顺利利地往前走,而是没走几步,就要往里面竖耳朵探究竟,时不时又往后头看几眼,番薯的异常举动让几人都疑惑不解,如果它要是能说人话,那就最好不过,好歹能知道它这前顾后盼的什么意思。 对番薯最为熟稔的当然是老村医,他观察了一阵,说道:“番薯是感觉这里的景物发生了变化,它在对比前后的差距。” 许钟崟和陈宇挺吃惊,想不到番薯还真细心,这点都能侦查一遍,看来这些年的番薯不是白吃的,尤其陈宇正中下怀,不断炫耀道:“我说吧,刚才我就看得出这里跟上次不一样了,我跟番薯的差距就是输在嗅觉上,其实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几人跟着番薯又走了两百米,这时,弃窨外面已经真正进入黎明,村里公鸡齐鸣。 “番薯今天是不是带对路了?我怎么总觉得它不太正常呢?”陈宇忍不住问道。 “它那脑袋没被敲晕过吧?”许钟崟也附和道。 “你们在说啥嘞?”村医听到两人说番薯的不好,辩解道,“番薯的反常自然有它的原因,人还有发疯的时候嘞。” “我觉得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得重新做些标志。”陈宇提议道。 “有道理。”许钟崟摸了摸身后的背囊,想拿出一把能在石壁上做标志的,但是发现里面并没有适合的工具。 老村医突然从自己的背囊里掏出一物,朝他递过去:“喏,拿着。” 许钟崟仔细一看,村医递过来的工具很是奇特,一个圆柄,狭长而锋利的如三菱锥一样的利刃,而且三面凹槽,在圆柄尾端还刻有复杂的图腾,煞是好看。他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老村医拿着三稜锥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解释道:“剞劂,我用来做刻镂的刀具。” 许钟崟没听说过,陈宇也是没听说过,刻镂的刀具还能长成这样。村医递给他又嘱咐道:“别用得用费力了,刀尖很容易断掉的嘞,但是你得小心点,很锋利的,要是一不小心,你的身体上就会它制作出来的图案嘞。” 许钟崟兴奋地接过剞劂,攥在手里掂量一番,发现果然拿手,看到光滑的石壁,不知道要刻点什么标志好。 “做个简单的,能辨认的就行,别费太多时间。”陈宇道。 许钟崟答应,用剞劂朝一面石壁刺去,一条清晰的纹路显赫出来,剞劂锋利如斯! “不愧是拿来镂刻的。”许钟崟赞许道。 路途靠近了地下湖,村医示意几人停了下来:“先别往里走,我给你们涂擦点驱蝙蝠的药。” ☆、第三十六章:蝙蝠老巢(1) 第三十六章:蝙蝠老巢 陈宇拉住了番薯,村医从背囊里一扯,拿出一包堇色布料包裹的东西,解开了出来,是一瓶如碗大的陶瓷椭圆钵体。还没等村医打开,两人就隐约闻到了一股异味。 “什么东西,怎么一股,一股糌粑粑泡在水放了半个月发馊的味道?”许钟崟人中部位的肉团都隆到了鼻腔里。 “我倒觉得是一团路边被苍蝇吸吮的黏煳鼻涕。”陈宇发表自己的见解。 “别嫌弃嘞。”村医捧着陶瓷椭圆钵体如获至宝,十分爱惜般地缓缓打开,钵体顶部还覆盖着一层黄色鲛绡纱,“没有这种等神仙妙药,你们能过得蝙蝠老巢那是奇蹟。” 老村医不紧不慢,把黄色鲛绡纱掀开,一股刚才两人形容的味道搅拌后又加重了十倍的浓烈扑鼻而来,陈宇和许钟崟不禁用捂住了鼻子。 “当初我还以为你们都被咬死在蝙蝠老巢里了呢。”老村医边说着,又拿出一粒箔纸包的药丸捏碎,然后放到里面搅拌。完了,便用食指往陶钵里抠出一大团药渣,就像是在抠出一大团狗屎。老村医把脸上的帽子扯掉,把药渣抹在脸上,很享受的样子。 “打死我都不抹那玩意。”许钟崟一看就想呕吐,这不是满脸沾了狗屎么? “不抹白不抹,来给我。”陈宇一鼓作气,把一根手指戳入陶钵中抠出一团来,两眼一闭,就朝自己的额头涂了上去。 “哇,实在是,是……”陈宇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那股味道,就像是一个病房里公用的一个痰盂,发臭滋生了的蛆虫的一大团粘稠的浓痰和异物,在倒进溷圊里三天的感觉。 “我的妈呀,就这味道,我还没见到几只蝙蝠,我能活活先被自己熏死。”陈宇有些晕眩,一手伏在许钟崟的身上喘了口气,稍作回神。 “你们就先忍忍吧,总比被蝙蝠咬死来得好嘞。”村医幸灾乐祸,“这药味要是不那么独特,能轻易驱赶那些嗜血的蝙蝠么?”说罢又抠出一团药渣大概地涂到了番薯的身上,显然番薯也不喜欢这股药味,它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身体,不想让药物进到自己的皮毛里。不过村医制止了它,而且还不断地朝它身上的皮毛来回抹动。 看到番薯都忍了,许钟崟咬咬牙,也伸出手指从陶钵里抠出一团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大嘴巴,把那团狗屎一样的药渣就往嘴里送。 “喂,你疯了!”陈宇赶紧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从嘴里往外拔,“你犯什么抽啊,这玩意是拿来涂抹的,不是拿来吃的!” 第64页 老村医也莫名其妙,这娃到底还是有点不正常。不过许钟崟哇哇地伸长了脖子,没能吐出什么来,便呸呸呸地往外吐出药物和口水,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下能抹上了。” 敢情这娃为了能承受后面狗屎涂遍周身的噁心,竟然先来做个极限的大噁心,然后后面的噁心就微不足道了。也不知这是什么小巫见大巫的逻辑想到的。 ☆、第三十六章:蝙蝠老巢(2) 都抹好了,几人都熏晕了一半,来到了一个通往地下湖的岔口,走在前面的番薯突然凭空消失了。 陈宇还是一愣:“这,这,番薯又要搞魔术吗?” “不是的嘞,你们在这里等下,我去看看。”村医提着桅灯赶上前去,在一块石壁上摸索了一番,便也突然地消失了。 两人都大惑不解,许钟崟更是大骂:“妈的,又被他们骗了,这番薯养的,咱们可真是……” 话没说完,村医一个脑袋从石壁里伸出:“说什么话,我这不是在给你们找捷径么,这边走!” 两人赶上前,这才发现这块石壁其实是一条熔岩裂缝,表层覆盖上了如石壁一般颜色的地衣,几乎把整个缝隙都遮拦住了,一路走来都是类似这种狭窄的缝隙,实在不会注意到这条缝隙里别有洞天。 两人赶紧朝缝隙钻了进去。 “这里是绕过地下湖的通道,走这条甬道才能避开大多数的蝙蝠。”村医看两人进了缝隙,便又跟着番薯朝赶去。 拐弯抹角地走了五分钟有余,两人只听得石壁里到处都是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许钟崟不由得发慌了起来:“这蝙蝠不是就在附近么,听得这么清晰,好像就跟咱们隔了一面壁了吧?” “嘘——”老村医示意他们别出声,又压低声音道,“蝙蝠的耳朵很灵的,它们听到说话声,会找到咱们这里来。” 没想到,越往里石壁越湿,电筒照去,都是琳琅满目地往下悬吊的各种形状各异的石钟乳,稍有不慎,便能磕个头破血流。 到了一逼仄处,几人都佝偻着身体,跟番薯一样四肢撑地,缓缓挪动。最窄的地方竟然刚好只能容纳一个成人加后背一个包袱的宽度,番薯在前方匍匐着,村医手脚不太灵活,挪动得有些慢,陈宇几次磕碰到他的脚底,而身后的许钟崟没头没脑地钻,只觉得前面一挪动,自己赶紧跟着往前挪动便是。 “这是……”陈宇不觉勐然发现与脸庞近在咫尺地距离,一个小漏洞里竟然出现一张瞪圆了夜里发光的眼睛。 这不是那些蝙蝠么?此时陈宇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正处身于整个地下湖上方的岩顶层上面,而岩顶部并不是实心的,中间出现了熔岩裂隙,也就是他们所处的地方,熔岩裂隙长年受地下湖沆瀣的侵袭,一些组织有瑕疵的岩石层便开始腐蚀,蜕化,水汽进入缝隙里,加大了腐蚀的力度,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镂空。 通过镂空的岩层,几人可以用照明工具清楚地看到好几米深的地下湖,地下湖还是死寂一片,偶尔他们不小心把一些石砾齑粉刮掉,通过漏洞里掉到湖面,水上才有了点生气。 不过那些倒立着悬吊的蝙蝠竟然就是跟他们相隔着一层薄薄的岩层,而且还能透过那些薄得已经有了镂空的地方四目对峙,这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场面。 陈宇眼睛瞪得比蝙蝠的还圆,那个漏洞有拳头大小,甚至可以看到蝙蝠的两只小脚丫扣在岩石上的样子,收缩着翅膀,但是眼珠子还是睁开的。陈宇下意识地想摸出四目防备的器材敲它一下,但是发现这只蝙蝠似乎并无恶意,显然它夜愣住了,自己脚下的漏洞里竟然有东西穿过,它极其不情愿地往旁边挪了挪,挤到另一只蝙蝠的身边,不想看到陈宇的脸。 虽然蝙蝠是倒立的,但是现在这个情景给陈宇一个错觉,那就是蝙蝠正直立着站在他们的脸上。陈宇看着它们没什么动静,心里稍稍安定,继续在岩层的缝隙夹层里攀爬。 “停下。”老村医突然在前方发布号令,但是陈宇只顾着刚才对蝙蝠的注意,一下子天灵盖再次撞到了他的脚板,于是他的脑袋经常成为村医的剎车器。 “怎么了?”许钟崟在后面问。 “这里有个大漏洞,已经有蝙蝠上来占巢了,你们小心别从那掉到下面去,而且,只管爬,别触碰那些蝙蝠!”村医说罢,脚下一推,脚板离开了陈宇脑袋的剎车板,继续朝前移动。 陈宇闷声道:“早知道,咱们得找来几个钢盔,不然饭锅也行,戴在头上好保险。” “别啰嗦了,快走,这里的空气很骚,都是蝙蝠身上的味道,都集聚成一个沼气池了。”许钟崟在后面督促。 老村医所说的大漏洞,就像是被翘掉了一大块有簸箕大的岩层,如果不没头没脑钻,很可能就一头栽进漏洞里,来个自由落体。好比后面的许钟崟。 番薯的动作灵敏,它几个小技巧就越过去了,老村医把手中的桅灯从大漏洞里往下一照,原来密密麻麻聚集的蝙蝠零零散散,估计是出外面觅食未归,剩下的蝙蝠发现漏洞里出现了光线,都纷纷发出嚼沽嚼沽的叫声,靠在最附近的几只匆忙离去。 老村医道:“这个漏洞还是挺宽的,你们侧着身子从边上撑过去。” 第65页 陈宇在后头朝村医看了看。老村医头顶上竟然是陈列着密密麻麻的小蝙蝠,而且还掺杂有几只大蝙蝠哺乳,而在另一边一个凹槽里,里面竟然是一对对母子悬挂着哺乳,小蝙蝠们都缩在大蝙蝠的胸口,一大一小悬挂着,像是表演杂技一样。 “原来蝙蝠哺乳还挺好玩。”陈宇觉得挺有趣味。村医刚刚从漏洞挪过去,听到陈宇漫不经心的话,在前面大幅度地做着手势:“千万别惹它们,那些大蝙蝠可凶了。” 陈宇一怔:“哦。”便用电筒朝下面照去,从这个大漏洞,正好能俯瞰下面的全貌,所谓连边缘处的环境都一览无余,陈宇大概地用手电筒照了照湖面的四周,水面上浮着苏玥莹的一个防水背囊,在湖岸边上,一些许钟崟烧掉的纱布还在,还有几样他们慌忙中遗落的物品。看到这些狼藉的东西,不禁又回想起当天兇险万分的一幕。 没发现其他异常后,正要侧着身子从漏洞的边缘爬过,没想到,几只一大一小的蝙蝠一下子飞到他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停顿在那里,大有螳臂当车的味道。 ☆、第三十七章:搜寻踪迹(1) 第三十七章:搜寻踪迹 “老村医,我的路被它们给挡住了。”陈宇用电筒照着那几只停驻在眼前的蝙蝠,心想,这是什么蝙蝠,怎么不怕光呢? 正思忖之际,更多的蝙蝠飞了回来,把空余的石壁都围满了。 “别担心,用手去轻轻拨开它们,只管朝前挪。”老村医回头道。 陈宇轻轻用手电筒的边缘撬了撬一只蝙蝠,这只蝙蝠没动,它竟然懒洋洋地趴在电筒上,而且眼睛盯着里面小电灯泡发出的刺眼的光。 “这怎么回事?”陈宇心道,这虽然是普通的手电筒,但是五号电池里发出的光芒足以让小动物们的眼睛发生暂盲了,不过眼前的蝙蝠像是获得了某种免疫力,就趴在电筒前跟陈宇耗。 陈宇想用手把这些搁在道上的蝙蝠推开,又怕它们反咬一口,登时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会,只感觉手心冷汗涔涔。 “你们怎么还在磨磨蹭蹭嘞?”老村医回头看,还发现两人没爬过漏洞,督促道,“尽管拨开它们,你手上沾有药物,它们绝不会轻易咬你。” 听到老村医的开导,陈宇像是吃了定心丸,果断伸手缓缓一拨,几只停驻的蝙蝠便东倒西歪的掉到了漏洞下,又突然展翅来个滑翔,朝另一个方向停驻去了。 嘿,简直神了,陈宇怎么都没想到,还能与蝙蝠来个和谐共处,他只觉得刺激不够,又伸手把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小蝙蝠轻轻地拨动,那些一大一小的蝙蝠都像是没睡醒一样,都缓缓向另一边移动,继续保持静止悬吊。 “我成了养蜂人了”陈宇乐此不疲。 “这大概就是它们生育儿女的老巢了,天哪,头顶那么多。”许钟崟把电筒朝前方的顶部照去,一条长长的甬道,陈列的一大一小的蝙蝠竟然有好几米深,少说也有上千只吧,黑压压一片。跻身处在这环境里没有足够的勇气,早就从漏洞里栽下去了。 “老村医真他妈牛,这种地方都敢来,我看兇险的情形不比在下面好多少,咱们这是在进虎穴呢。”陈宇说罢,已经挪过了大漏洞。 爬过这段甬道,前方的环境再次空旷起来,几人可以稍稍弯着腰行走了,陈宇看了看手掌,发现全是乌黑一片,又低头检查身体,浑身像是被拖在沼泽地里,一身污秽。 “这怎么回事?”陈宇发现三人都是这样邋遢不堪。 老村医俯身从番薯下身摸索了一下,从皮毛里掏出一小颗黑色的颗粒,陈宇一看便瞭然了,这是蝙蝠们的粪便。他们这姿势爬行过来,就如碾粪机开过,蝙蝠的粪便都成了齑粉。 “要知道,上次我爬过来时候嘞,蝙蝠粪多得差不多把甬道都封住了,我还一边用手推开一堆堆的蝙蝠粪便才有空隙爬过去的。”村医咧嘴笑着,吸了一下鼻子,“走吧,前面就是一条通往青甾村后山的捷径了。” 几人走了不远,老村医停下来一手指着乱七八糟的一些甬道:“上次我就是这里跟丢番薯的,番薯腿脚灵活,我老啦,跟跟不上。” ☆、第三十七章:搜寻踪迹(2) “你不是也懂得那些甬道怎么走么?”陈宇道。 “不是的嘞。”老村医摇摇头,“你不知道这里的环境,这个地方已经跟地下湖平齐了,咱们已经从那个岩盖顶爬下来了,这里就是地下湖的另一个边缘,你看这些豁口,很低的,其实比地下湖最上层的水面还要低,地下湖要是有什么动静,这些豁口就会被其他的缝隙和甬道排出的水所淹没,那么人在这里就很难找到正确的豁口了。” 陈宇点了点头,用电筒照到那些豁口的边缘上,确实发现有水溢过的痕迹。 许钟崟道:“当初咱们发现活水的地方不就是这里的脚下么?” 陈宇踩了踩脚下的地方,道:“没错,就是有一层岩石拦住了,这附近肯定有那个巨大的漩涡。” 老村医道:“如果这里不涨水嘞,咱们的衣服可以不用沾湿半点,直接顺着四通八达的地下岩道走到后山。” 看来上次是极其不巧,村医差点就丢掉了性命。不过现在他们的猜测,自己在进入流通活水的大漩涡里失去了方向,没能回去给几人通知,刚才在地下湖那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随后跟着进入了大漩涡。 第66页 “看来,这次,咱们的衣服得再湿一次不可了。”许钟崟说道。 “先别急,在这里马上进水你们不要命嘞?”村医道,“这附近的水流最急,你们以为只有弃窨口那个排水道才能让地下湖发生排水么,这座山是水山,四周都是贯通所有沟壑谭谷水流的通道,如果不下雨,那么它会两三天换一次水,如果下暴雨,那么它半个小时就能换一次水。” “如果这里不是兇险异常,这地方绝对是天然的宏观景色,绝了!”许钟崟不禁感嘆。 “上次我被你们逮到的地方也就离这里三四十丈而已,那边都是溶槽,地下河流动的时候并不是直直流的,旁边到处都是岩洞和溶槽,水流经过后会分散成个个水涡,人进入漩涡很容易被冲到溶槽边缘上。”村医说到被陈宇他们逮到时,口气似乎还有些不甘。 边说边往里走,到了村医所说三四十丈远的地方,果然发现四处有通到地下河的豁口,人要是一被沖晕,根本就找不到方向了。不过村医能一个不小心在一个溶槽里跟陈宇他们见面,这实在是巧合。 几人把背包放下,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里的已经趋向静止了,不知道过多久才会出现一次大排水。 “邢教授他们估计也就在这里附近。如果他们还活着,肯定能听到咱们的吶喊。”陈宇道。 “邢教授!!!” “苏玥莹!!!” “訇磊!!!” …… 几人一起吶喊的声音在地下岩洞迴荡,番薯都被吓着了。这里回声十分巨大,他们几乎是捂着耳朵叫喊的,不过就怕要是有声音回应,又怕听不到,因此大声喊的时候赶紧捂住耳朵,一叫完便把手从耳朵拿开,停顿一下听动静。 ☆、第三十七章:搜寻踪迹(3) “你听到什么了吗?”陈宇突然停下来。 老村医和许钟崟都一怔,陈宇缓和了一下,赶紧是自己误觉了,也许是担忧过度,他感觉耳边都是几人的唿救声。 番薯吠了一声,几人都赶紧回头看它,番薯踱了几步,走到一个豁口边上,对着外面的水不断吠了起来。 “番薯是发现什么东西嘞……”村医面有喜色。 “难道是闻到他们几人的味道?”许钟崟眉头一皱。 “不可能,这里像是山涧一样,两边隔着水,狗的鼻子再怎么灵,也不可能嗅到河流对面的味道去。”陈宇说罢,提着手电筒来到番薯身边,发现它正对面一块大岩石狂吠。 “估计番薯真是发现什么嘞。”老村医也过来道,“狗的耳朵比人灵敏,它能听到咱们听不到的细微声嘞。” 说罢,老村医又抚了抚番薯,番薯便用一只脚伸到水里捣腾。 “它这是要干嘛?”许钟崟问道。 陈宇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岩石,光束照过,这块大岩石十分完整,并没有发现任何缝隙或裂口。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嚷道:“我知道了!” 两人一愣,番薯已经纵身一跃,扑到了水里,快速地游到了对面的岩石上。陈宇见状,把所有的东西都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扯下背带,拿出一个透明的塑胶袋把电筒裹紧了,连鞋都不脱,便一头扎入了水里。番薯见状,自己竟然也扎入了水里。 “这是……”老村医一看番薯都钻水了,勐然一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嘞?” 许钟崟转头一怔:“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番薯果然非比寻常,一般狗能潜水那是百中有一,普通都是会游泳,不过这次番薯的伸手可是非比寻常,它使劲用前爪往前拨弄,不过后肢却被漂浮在了水面上,看到陈宇往下面沉去,它竟然一把咬住陈宇的后腰带,跟着陈宇往下沉。 “快看,番薯咬陈宇屁股呢!”许钟崟也不怎么看,就急了。 “胡说,我的番薯认人后都不会乱咬人的。”老村医解释道,“教授他们很可能就在对面那块岩石里嘞!” 许钟崟彻底迷煳了:“哪?这,这怎么钻进去?” 老村医嘆了一大口气道:“你真是被药物熏得无药可救嘞,那个入口在岩石地下,也就是在水底下嘞!” 话音刚落,陈宇和番薯已经彻底沉入了水下,水下的光束看得到一人一狗朝岩石底部移动。许钟崟赶紧也把东西都丢给村医:“你先拿着,我也下去看看。” 水里面咕噜噜地水泡从陈宇的嘴边冒出来,他使劲忍了忍,继续往下面寻觅。这块大岩石竟然如裸露在海面上的冰山,上尖下粗,下面宛如一个大蒜头。沉到了地下,用手中的电筒朝四处寻觅,到处都是细小的缝隙,难以见到一个能钻到里面去的豁口。 此时他已经撑足了气,肺部和耳膜胀痛得厉害,正想往上换口气,结果番薯竟然在他身拽着,不让他往上浮。陈宇懵了,这狗该不会又在在这个时候抽风了吧?正要回头拽开番薯,突然发现一隅有一个像眼睛一样的豁口。原来番薯是示意让他从那里进入。 ☆、第三十八章:奄奄一息(1) 第三十八章:奄奄一息 他赶紧使劲朝豁口游去,这个豁口被水流携带的沙泥和石砾埋掉了一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一个能融入身体的豁口。陈宇一边用用手扒了扒,另一束光也从身后移动过来,抬头一看是许钟崟赶过来了。 第67页 陈宇朝他示意了一下刨开这个豁口便匆忙带着番薯往水面上浮去。村医正在水边上焦急的顾盼,看到陈宇和番薯都浮出了水面,登时稍稍松了口气,急问道:“发现水面了吗?” 陈宇狠狠吸了一口气,对他嚷道:“把你手里的桅灯丢过来给我!” 老村医立即领会陈宇的意思,把手里桅灯通风口一拧实了,便打开电池导电的小灯泡,凭空着丢到陈宇面前,陈宇没有接住,等桅灯慢慢沉入水底,他便一口气朝着水下的桅灯游去。 桅灯不偏不倚,落到许钟崟身后,此时许钟崟已经把掩埋的豁口扒出了一半,陈宇示意让他浮上水去换口气,自己接着继续工作。有了桅灯照明,比手电筒好多了,桅灯发出的光是呈放射性的,把周围几米的地方都亮腾出了一个大水光,这倒像是水底爆炸出一大团光芒。 捣腾出了豁口,陈宇拎着桅灯朝里面钻去,发现里面竟然又是一条跟身后一样宽宏的地下河,而且这边的熔岩裂隙更多,没有经验的人一旦误入一些缝隙里,八成给窒息在里面了。 陈宇提着桅灯缓缓撑出水面,一把把脸上的水珠抹干,四顾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忽地,自己脚下水冒着泡翻滚,一个狗头从他胸口窜了出来,着实吓了一跳。 原来是番薯也过来,随即许钟崟的脑袋也出现在水面上。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许钟崟道。 陈宇摇摇头,把桅灯举过头顶:“咱们先向岸边游去,上了岸再说。” 两人对话间,番薯吠了一声,朝一个方向便狗刨式游了过去。 “快跟上。”陈宇见状,赶紧一手举着桅灯紧跟在番薯后面。番薯成了他们的指北针,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下岩洞里,动物往往走过一遍它们便不再迷过路,换他人早晕头转向了。 一条狗在前两人垫后,两束光跟着番薯的后腿移动,倒像是一个水面的火箭。很快两人就跟着番薯上了岸,番薯一踏上岩石便一路跳跃着攀到最高处左顾右盼。 陈宇跟着爬上岩石,让许钟崟丢上来直光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番薯便呜咽着朝光线跑了过去。陈宇眼前只觉得神经一痛,心里像是揉进了一把玻璃渣,他窒息在那里,完全怔住了。 “拉我一把!”许钟崟艰难地攀爬到陈宇的脚下,几次岩石太滑都没有撑上去,却不见陈宇有半点动静,看到其目光停驻在手电筒的远处,番薯和苏玥莹訇磊他们正静静的笼罩在电筒的光线里。 他们俩身上褴褛不堪,訇磊把苏玥莹紧紧搂在身前依靠在一块岩石上,两人相互借取着彼此的一点体温。 ☆、第三十八章:奄奄一息(2) “玥莹!訇老师!”许钟崟大喊一声,又惊又喜,转头对陈宇道,“还愣着干什么?” 两人到了苏玥莹訇磊跟前,发现他们脸色苍白如雪,尤其手指处,被浸泡和水汽侵袭后,皮肤深深地收缩成一片片如沟壑般的皱褶,毫无血色。在他们的手心还紧紧地攥在一些捨不得吃掉的苔藓…… 整整两天两夜,两人在伤痕累累的处境顽强地撑了下来,四十八个小时里在几乎不见光的环境里苦苦支撑,他们终于见到了陈宇带来的光。 苏玥莹看着陈宇和许钟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邢教授呢?” 陈宇缓缓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见到他。” 苏玥莹听完目光一黯,没有再开口。 老村医在水边焦急地等待着,迟迟没见到有光线从水底游弋过来,有些不妥,又粗着脖子朝水里嚷了几声,仍是没见动静,不由忧心忡忡道:“怎么这次潜进去的时间这么长,难道是误入一些溶洞里出不来了?” 刚说罢,水底总算有了点动静,在几米的水下,出现两团氤氲的光线,一会番薯第一个浮出水面,老村医喜出望外召唤着番薯往他怀里跑来,番薯越到岩石上,不断地甩动身上的皮毛,抖得水珠四处飞溅。 “是不是找到他们了?”老村医用袖子给番薯搓湿毛。番薯兴奋地吠了几声,朝身后的水面看去。 水下的光线越来越亮,直到腾出了水面,陈宇抱着孱弱的苏玥莹,许钟崟拉着羸弱的訇磊,几人一出水面便拼命地唿吸。 “老村医,快,把桅灯里的倒到绷带上,先给他们烘干身体!”陈宇边说着已经把苏玥莹拉出了水面。 老村医接过桅灯,把底座的油闸拧开,这是桅灯的多功能用上场了,里面装置的火石有玻璃罩的防护,带出水面还是干燥的,重新打开空气贯通口,拿出火石擦燃了灯芯,便可以作为便捷的火种使用。 苏玥莹和訇磊颤颤发抖在阴寒的地下河里衣履单薄地撑了两天两夜,而且一身伤痛,她已经严重发高烧,她额头髮烫得厉害,四肢却冰冷异常。而訇磊四肢则是完全抽筋,整个人像是个木头一样。村医点燃了绷带,阴暗的空间里熊熊燃起了火苗,把四周的石壁照得堂堂发亮。 陈宇抱着苏玥莹靠近火堆,苏玥莹身上终于有了些暖意,她身上的衣褶不断地下水来,有些流到粘着煤油的绷带低下,立即被烧沸了。 “还冷吗?”陈宇轻轻用手撩开她额头凌乱的发梢,关心问道。 苏玥莹没有说话她下意识抓住陈宇的衣袖,蜷缩成一团,陈宇甚至能感觉到浑身骨骼的颤动。 第68页 “哎呦!”许钟崟突然大喊,慌忙把裤腿往上挽起来,竟然发现有几只极小的水蛭攀附在小腿上。 “糟糕,这地下河里生存有小水蛭!”陈宇惊嘆一声。 许钟崟看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地伸手就抓住一条小水蛭往下捋,没想到,这只牙籤大小的小水蛭通身润滑,拔了两下竟然没拔出来。许钟崟急了,拿起刻镂用的剞劂就往皮肤上刮。这一刮,像是把自己的皮肤切开了一个小口,肉和小水蛭同时掉下,登时小腿上鲜血淋漓。 ☆、第三十八章:奄奄一息(3) “别这么削嘞。”村医阻止道,“水蛭要用盐和口水抹它,它就会松口。” 听完村医告诫,许钟崟呸呸呸朝腿上直吐,没想到并不起作用,村医赶紧抢过那把剞劂,放到火焰上烤了几秒钟,然后贴到一直小水蛭后背上,小水蛭立马缩成一团,把吸盘松开,捲成一个球掉到了地上。 “该死!”许钟崟用脚尖使劲地碾死,竟发现吸了半饱鲜血的水蛭并没有完全能踩爆,而是发现所有的液体都被推倒了另一端,挤得鼓鼓的。许钟崟抬脚一看,被踩到的地方,水蛭的身体一半已经踩扁了,一边粗,一边遍,这看起来倒像是一只很小的拖鞋。他赶紧用摩擦的方法,碾碎了这些小水蛭,登时脚底有斑斑血迹,看是被吸走了不少血。 “怎会有水蛭呢……坏了!”陈宇掀开苏玥莹的裤脚,竟然也发现苏玥莹腿爬满了那些噁心的小水蛭! 而苏玥莹目光黯淡,像是身体麻痹了一样,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訇磊更是毫无直觉,那些吸饱了血的水蛭就像是一串串辣椒一样鼓起来,密集地悬吊着,看得几人都魂飞魄散。 很多小水蛭都攀附到了衣服里面,隐蔽得极好,刚才竟然瞒过了他们。 老村医慌忙从背囊里寻觅,翻出一小瓶药水,拧开了便抹到他们俩的身上。一会,稍稍抖动衣服,就有好多水蛭从衣服里捲成一小小团血球掉在地上。许钟崟大惊失色,一直胡乱地踩着。竟然踩死了几十只水蛭。 “还好我带了碘酒。”老村医道。碘酒很奏效,水蛭被沾到或是熏到的,它们都会自动纷纷脱落下来。待检查好了两人身上没再藏有水蛭,便又拿出一些消毒的药水给两人抹上,在水蛭叮咬地方,鼓起一个个小肉瘤,中间还隐约渗着血。 “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许钟崟道。 汪汪汪! 番薯突然对着石壁吼叫了起来,陈宇捡起电筒朝墙壁一照,天啊,石壁上竟然什么时候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如苔藓般的水蛭层!水蛭循序渐进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像是整个岩洞里被逐渐烧焦,黑糁糁的阴影蔓延得越来越快,而头顶上已经几乎要合拢了。 “村医,这是怎么回事?!”许钟崟急得大嚷。 “这,这……”老村医语无伦次,自己也是看呆了,“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的水蛭嘞!” 转眼间,头顶上水蛭纷纷弹落,像是得到了统一指令,朝着下面四人覆盖了下来。如果是大条的水蛭,能轻易抓住甩掉,可是那些只是一只只牙籤一样的瘦弱的丝虫,一掉入身上,便飞快地朝衣服缝隙里蠕动,拍也拍不掉,实在防不胜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头顶黑黪黪一大片水蛭落下来的同时,陈宇反身一侧,把自己的身体遮拦在了苏玥莹的身上,顿时,只看到肩膀四处的弹落的水蛭像是剪髮一样纷然降落。陈宇赶紧用手使劲朝身后拍去。 掉到还燃着火苗的绷带的水蛭立即盘旋成一团,灼热死去,然后又被烧得浑身发鼓,像根绷直了的筷子,突然嘶地一声,在吸盘或尾部一端烧焦漏了气,终究烧扁了。不过,一大堆的水蛭落到火焰上,登时绷带的火苗被压制了不少,火焰很快就发黄,甚至带有些血色,幸亏是用煤油蘸湿的绷带,不然这一下子,火焰定给扑灭了。 其余幸运没掉到火焰上的水蛭纷纷离开火葬场,争先恐后朝几人爬去,这些小水蛭一离开水面,就像是长期生活在旱地的蚂蝗一样,一粘住人,便使劲弓着身体朝有缝隙的地方弹去,这已经不是蠕动的方式了。 老村医边拍着身上的水蛭,边把瓶子里剩下的碘酒全部朝苏玥莹和訇磊的身上洒去,这两个人的身体最弱,他们肯定无法保障自己安全。苏玥莹被高浓度地碘酒浸透到伤口,顿时浑身像是燃烧了一样,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叫痛声。 ☆、第三十九章:致命水蛭(1) 第三十九章:致命水蛭 “你疯了!”许钟崟直道,一边拿着带来的柴刀朝水蛭群里使劲砍,一条条水蛭顷刻拦腰折断,不过,柴刀对付水蛭并不是特别地有效,好比大炮轰蚊子,还是丢掉了柴刀用手上。 “只能暂时用这个方法了,咱们都照顾不了自己嘞!”老村医边喊,便一脚踢开绷带火苗,不让它靠近苏玥莹,不然她很快就能成为一个火人。 被水蛭咬到确实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但是一大批粘附在皮肤上同时开口肆虐,那打多少麻药都不顶用了。就像蚊子叮咬一样,在最初摄入麻醉剂,但是等它们快要吸饱血的时候,麻醉就过了,那时候人便发觉了它,但是此时它已经逃之夭夭了。 最惨的估计是番薯,小水蛭们一掉到它的身上,就像是进入了它的体内,番薯只能把掉到它嘴里的水蛭使劲嚼碎,然后用脚扣着皮毛,但是水蛭虽然在一层厚厚的狗毛外面不容易侵入,一旦进入后,就根本抠不出来了,水蛭们就死死地吸附在毛囊根部,拼命汲血。番薯也没有人的手脚灵活,抓狂地挠了一会,估计是无济于事,竟然扑通一声朝水面下跳去。 第69页 “这是想淹死水蛭呢?这傻狗!”陈宇边说边拖着苏玥莹往安全地域移动。不过从他后嵴背掉入的一些水蛭已经开始张开一撮撮小吸盘,在他身后兇悍地撕咬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后背是钻心的痛。 “我说咱们发现它们的时候咬人怎么这么疼,平时都是悄悄然地咬得不痛不痒,靠,现在怎么像马蜂一般?!”许钟崟忍不住粗口骂着,大概拍掉身上的水蛭,跑过去过去拖拉訇磊。訇磊目前仍是四肢抽筋,严重痉挛,眼睁睁看着水蛭们从脚底往上蠕动,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老村医正使劲儿撬开桅灯的底部,慌得手都发抖了,吸饱了血的水蛭失去了麻醉作用,浑身像是被无数箭矢刺到,这使他根本无法安下心来拧开油匣。看到旁边的剞劂,一把抓来朝桅灯底部勐戳,一下子便戳穿了好几个漏洞,剩余的煤油汩汩往外溢出来,流到快耗完燃料的绷带上,顿时又腾起了高高的火焰。 他忍着灼烫,直接伸手抓起绷带的一端就拉着朝几人的四周拖动,绷带就如一条火舌在几人的后方围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障碍,靠近火舌的水蛭纷纷往后撤去。 不过绷带仅仅是拦住了一边水蛭的进攻,而且还是不断地有水蛭攀爬到他们头顶上,直接绕过火舌,作为空投朝他们头顶掉了下来。 这当初牛顿要是也看到这么水蛭往头上搁,这万有引力那得往后拖延好几年了。 正是七手八脚都不够使之时,番薯突然又从水里狂往上奔,众人一看,水下竟然什么时候又游弋来一大批黑幽幽的水蛭,番薯身上都爬满了,绒毛被湿水后干瘪瘪地贴在皮肤上,而外面又覆盖了一层像是绒毛一样的黑压压的水蛭,像是给它披上了一件外套。 ☆、第三十九章:致命水蛭(2) 这回可真是海陆空三军围剿了。 可怜的番薯一上来便使劲儿地打滚,狂吠个不停。 这阴翳的地下河什么时候藏匿了这么些比大头蝙蝠还恐怖的嗜血水蛭呢,该不会是这么多年没猎物都集体饿成牙籤状,这回见到几人都凑齐了,要开荤呢。难道苏玥莹訇磊他们呆了两天两夜就几十只侦探兵洗他们的血,现在几人一来,便一网打尽呢? 什么都无暇顾及了,陈宇此时发觉头髮根部直痒痒,伸手一抓,竟然连发跟和几只小水蛭一起往下拔了出来,髮根还粘连着血迹。这一看登时傻了,他像是在洗头一样拼命搓着,没吸附到头皮的水蛭纷然如头屑般往下掉。 传闻在一村有一女经常莫名其妙地洗头,一天到晚洗五六次,周而復始,一日丈夫忍无可忍,抓起妻子的头髮就往外拉,没想到这一抓,把该女的头皮盖都给揭下来了,其骇然地发现,妻子的脑颅里竟然密密麻麻地繁殖着黑黝黝的水蛭。原来是此女在一池水里不小心喝进水蛭,在体内繁殖导致,想来陈宇不想继承该女惨状的第二人,他竭尽了自己的说所,能拔得下的水蛭一条不剩,不过大多都是拔断了身子,留下整个吸盘脑袋蠕动着,还一直旋转着想要进入皮下组织。拔出来的地方皮肤直接出现了一个个小血坑。 可是小水蛭无孔不入,陈宇只是弄掉了能看到吸附在皮肤上的水蛭,没看到的地方都觉得隐隐作痛,无疑伸手捋了一下大腿的裤子,赫然感觉裤腿里面一个个隆起的疙瘩,八成是水蛭在里面吸饱了血了。 “去死吧,你们这些饿鬼!”陈宇诅咒着,狠狠挥舞着巴掌抽在自己的大腿上,藏匿在裤腿里面的水蛭一瘪,估计已经血肉模煳了。 “老村医,快看看背囊里还有什么可以燃烧的,都掏出来!”许钟崟一边给自己和訇磊拍水蛭一边吶喊道。 “我在找嘞!”老村医眼前的背囊狼藉一片,慌忙中掏出一盒炮仗子,这本来是拿来预防没辙时吓唬蝙蝠用的,这下子倒有了作为,拿出后一把撕掉外包装,把捻子放到火舌上一点,抛到后面的通道估计能杀开一条血路。 “让开嘞!”村医拎着噼里啪啦的炮仗子朝火舌的另一方便甩了过去,一大串炮仗子像是战机带着密集的炸弹,在水蛭群里炸开了花,无数地水蛭被炮仗子炸到,血肉横飞,整个情形像是剁肉馅一般,不过一些没炸死炸飞的水蛭巧合飞到几人身上,又沸腾着咬开了锅。 “老村医,你这法子不行啊,这炮仗子不点我身上的水蛭还没这么多呢?!”许钟崟只觉得漫天的飞舞水蛭扑面而来,直掉得他措手不及。 不过地面被炸死的‘陆军’确实是损失惨重,在水里和岩顶上的就安然无事了,依然前赴后继而至。 陈宇看了看前方的通道,水蛭在石壁四周覆盖有好长一段距离,思忖着人在跑过去时能否撑得住这段路程的侵袭,如果在中途倒下,肯定直接成了一具吸光血液的干尸!最担忧的还有苏玥莹和訇磊他们,两人根本无法站立行走,更不用说奔跑着逃过这段生死线,要背负他们跑过去,这无疑是拖延了速度。 ☆、第三十九章:致命水蛭(3) “老村医,来的时候咱们不是带了一张渔网了吗?先罩上这些炮仗子!”陈宇回头大喊。 “对嘞,我怎么忘了这茬呢?”村医翻腾一会,掏出一团乱如缫丝的渔网来,也不怎么做捋顺便朝空中一甩,渔网散开一个巨大的笼罩,顷刻把四处飞散的水蛭和炮灰子压制了下来,不过,毕竟渔网的网口比较粗大,还是不有不少水蛭被炸飞出来,但是总比刚才的情形好多了。 第70页 “许钟崟,你照看訇老师,看来咱们得搏一搏了!”陈宇揽起苏玥莹,朝许钟崟大喊,看似他已经做出了强行突破这条死亡通道的决定。 “你说你怎么在这时候抽筋了呢?”听到陈宇的吶喊,许钟崟也拼命扛起了訇磊,发觉他身体尤其沉重,自己看来无法能轻易扛他出去,不由得抱怨道。 訇磊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啊……” “老村医,快过来帮忙!”许钟崟吆喝道。 老村医还是有勤俭持家的好习惯,看到很多物品被狼藉地掏出来,捨不得就这么逃了,赶紧三下两下抓起来塞入内囊里,往身后一背,匆忙过去扶訇磊。 此时,在渔网下的炮仗子已经接近尾声,陈宇一咬牙:“豁出去了,跑!” 双腿霎时生风,他揽紧了苏玥莹,嘴里一咬电筒,蹚蹚蹚地踏着一路的水蛭尸体朝前方甬道奔去。 “振作点,訇磊!咱们不许倒下!”许钟崟和村医同时撑起訇磊的两边腋下,三人也咬牙切齿地朝前奔了过去。 这算是时间与速度的较量,陈宇刚刚越过渔网朝前跑了几步,头顶上的水蛭就像下雨了一般,纷纷掉落。而在腿上每磕碰到一些石壁,裤腿上边粘附了不少水蛭。 三人从后面看的毛骨悚然,四周的水蛭们就宛如脱落的墙壁,噼里啪啦地朝他身上掉。 “陈宇,你可别倒下嘞!”村医忍不住叮嘱。 “奶奶的,这些水蛭是长了眼睛了吗?还是它们都磁化了?”许钟崟爆着粗口,三个人同时奔跑的速度跟不快,几人就跟磁铁吸铁钉一样,所到之处,水蛭们自动凭空吸附过来,不过这意外获得的吸星□□他们可是受够了,什么都不吸,就吸引水蛭…… 老村医边跑便喘气道:“你们看好自己的耳朵,别让它们钻到耳膜里去嘞!” 老村医刚说完,许钟崟在余光里,就发现几只水蛭正往村医耳朵里爬,估计村医人老皮厚,他都几乎感觉到不到这些小水蛭的蠕动,登时朝他喊:“你先看好自己的,你耳朵已经有首饰啦!” 老村医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脸颊边几条蠕动的水蛭,赶紧想用手拍掉,不过不知是急过头了,他忘了手里还拿着手电筒,这简直是拿着手电筒往脸上砸,这一砸,村医一个踉跄,头都懵了。 老村医只觉得脑袋空白一片,但是还不忘怒驳许钟崟:“你,你,你这时候……打,打什么比喻嘞?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嘛……”刚说罢,又一个趔趄。 许钟崟没好气道:“你这老头,我扛一个已经很重了,你要摔在这里,就没有能救得了你了!” 老村医四处晕星环绕,连续好几步跟螃蟹一般,一边搭着訇磊的肩膀都歪了,訇磊脚下一崴,痛得他大叫。好不容易走正了的村医才缓过一口气来,答道:“老嘞,健忘……” 由于陈宇冲锋在前,他把很多水蛭从石壁上吸引了下来,三人在后面虽然速度有些慢,但是却减少了不少压力和危险悉数,四周吸附下来的水蛭已经减少了一大半。 这算是一个奇蹟,陈宇屏住唿吸连续跑了半分钟,终于完全甩掉了那些疯狂的水蛭,跑到一段安全的甬道,他忙不迭地把苏玥莹从肩膀上放下来,给她摘除水蛭,不过,苏玥莹身上被淋了很多碘酒,好多水蛭掉到了她身上,却没有吸附到皮肉,都被熏跑掉落了。 ☆、第四十章:再次逃生(1) 第四十章:再次逃生 “碘酒果然有用!”陈宇清理完苏玥莹头髮上的一些水蛭,赶紧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在裤腿和腹部处的水蛭最多,他直接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狂甩。这时看到后面三人并驾齐驱地赶来,赶紧又过去搀扶。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算祖宗保佑嘞……”老村医喘的厉害,一放下訇磊,也不断地清理身上的水蛭。 “奶奶的,估计我身体一半的血都被它们吸光了!许钟崟几乎是把訇磊像烫手的香芋丢到地上,只顾忙着清理身体上的水蛭。 陈宇则照着手电筒,检查訇磊身上状况,訇磊被碘酒浇的范围不大,因此,身上有很多水蛭吸附,不过他手脚抽筋,没能灵活地用手去掰水蛭,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兔般张大着嘴巴,等哪只意外爬到嘴边的水蛭咬碎,抑或是鸡琢米样地使劲扭动脑袋,狂啃肩膀两边的水蛭。 “这不行啊,水蛭弄不下来!”许钟崟发现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很多水蛭的吸盘都陷进皮肤里了,连用指甲刮,但是强行一刮,连肉带血地一块皮就掉了下来。 “等会儿……”村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把带来的背囊里掏了一下,拿出一个用很精緻的布料包裹的小馕袋,从里一抓,那出一大把‘缫丝’,仔细一看,原来是菸丝。没想到,老村医对菸丝这么爱护,竟然用这么好的烟馕包裹他的土菸丝。 老村医掏出菸丝后,用火摺子吹燃了,一大团菸丝便熏腾腾地冒出浓烈的烟味来。 “快,把你们的身体靠过来,用烟燻它们。”村医说道,先把自己的一只胳膊伸过熏烟,须臾,很快有好几只小水蛭掉了下来。 许钟崟见状,干净把自己的脑袋往熏烟下像洗头般抓了抓,一会,那些隐匿在头髮根部里吸血的水蛭都被熏下来了。 第71页 这团菸丝成了观音菩萨手中玉净瓶里的仙脂露,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而老村医薰完,又有些心疼这菸丝,嘀咕道:“这可是我最好的菸丝嘞,没想到是用来熏水蛭的……”说罢又不甘浪费,贪婪地把鼻子靠在熏烟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花了十多分钟,几人都把水蛭从身上弄掉,菸丝刚烧掉一大半。许钟崟不解恨,把所有的水蛭都踩了个稀巴烂。 “咦?番薯呢?”訇磊突然问出一句。 这时几人才勐然巡视四周,番薯的确没了影子。村医的心一下子拔凉了,又哀怨出一些令人涕泪横流的话来:“哎呦,我的番薯啊,怎么你刚回来,咱们又要阴阳两隔了嘞?是我对不住你啊,刚才又没看好你,我发誓都是屁嘞,不中用啊,你到底去哪了捏……” 许钟崟听得鸡皮疙瘩阵阵,劝解道:“老村医,番薯怎么说都比你灵活多了,它估计有自己的方法逃脱出去了。” “逃出去又有什么用嘞?它毕竟是一条狗呢,水蛭掉到皮毛里是抠不出来的嘞,这个时候水蛭肯定又在吸它的血了,我可怜的番薯啊……”老村医说得内牛满面。 ☆、第四十章:再次逃生(2) 陈宇也是听不下去了,等会老村医估计要在这里举行哭丧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仪式几个小时,看到苏玥莹訇磊他们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便对许钟崟道:“你跟村医先把两带回去,我得留下来。” “你说什么?!” 老村医听得也忘了哭丧,目光怔怔地看着陈宇。 陈宇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苏玥莹,感慨道:“当初我们是四个人一起来的,邢教授很可能就困在这里,咱们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苏玥莹和訇老师必须得到及时的医治,这靠你和村医了。”陈宇从背囊里收拾好该拿的,有道,“而且,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做。” “可是咱们刚从水蛭的嘴里逃出,你这是又要去无偿献血吗?”许钟崟不解道。 “正是因为里面兇险万分,邢教授的处境才是真正令我担忧的,反正苏玥莹和訇老师已经找到了,那我们不应该就这时候回去,也许邢教授正等着咱们及时地援救呢。” 许钟崟拗不过,却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又摇头又点头地道:“随你了,小心点为是!”便把身材比较重的訇磊背在后背上,村医背起苏玥莹,鱼贯跟着走出去。 此时天外已经大亮,四人没有沿着原路返回,直接朝后山的岩洞里撤去。 陈宇目送几人离开,那好了背囊和一些剩下的器材,朝原路走回去。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村医从外面拿了些草药回来,许钟崟正在为苏玥莹餵煎熬的第二服药,此时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得到了抑制,訇磊的四肢也有所舒畅了。 “陈宇他还没回来吗?”村医把採撷的马齿苋和一些药草放嘴里咀嚼,又敷在訇磊的伤口上。马齿苋的药效对水蛭,蜈蚣,蜱虫和马蜂等叮咬的伤口最有效。 “没见,都一天了!”许钟崟说着,把一勺黑色的药汤缓缓倒入苏玥莹的嘴里苏玥莹嘴唇翕合了一下,闭着眼艰难地咽进喉咙里。 许钟崟餵完药,他又打了一哈欠,这几天精神的严重透支和身体的酸痛让他憔悴不少,加上今早黎明的狂放血,身体也是弱得很,他突然想起陈宇自从进入弃窨那一天起,他几乎就没有睡觉过! 他就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劳作着,像是有着什么巨大的压力与动力让他乐此不疲,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披荆斩棘。他会不会在这时栽倒在弃窨里面? 许钟崟平时虽然和陈宇乐于抬槓调侃,但是毕竟是同道中人,出生入死一遍无论谁对谁的生命友谊都会倍加珍惜,此时他很是担忧陈宇来了。 现在他们暂时住在訇磊的家里,而村医的家早就被胥婆仙的人洗了劫打了封条,还以为他已经连夜逃出了青甾村,也以为邢教授訇磊他们已经葬身弃窨,现在他们反而安心了。 华灯初上之时,陈宇还没有回来,几人都隐约感到不妥。到了将要夜幕降临之时,一个嵬嵬颤颤的黑色影子出现在了訇磊家门口。 ☆、第四十章:再次逃生(3) 苏玥莹第一个看到这个影子,她只感觉到头脑骤然间的膨胀,然后就缩紧了眉头,凝视着外面晃悠悠走来的影子。 噗、噗、噗……一声声沉重的步伐缓缓从外面走来,村医和许钟崟都走到门口看究竟。 一个浑身是泥淖的男人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终于停驻在灯光外面,与几人对峙。来人实在邋遢,脸上满是污秽,在朦胧的将要夜幕来临的光线里根本看不清。 苏玥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陈宇?”訇磊也挣扎着起来走到门口。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像一块丰碑伫立着僵化。 “是邢教授!”许钟崟突然亢奋起来。 果真是邢教授!此时的邢教授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就像一个几十年从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野兽,一身褴褛,比发现的苏玥莹訇磊他们还要恐怖,他完全就如一个泥人,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活着逃了出来。 听到是邢教授,苏玥莹整个人浑身一震,心里所一直咯噔的忡忡此时一下子都有了着落,她终于踏实了起来。 第72页 “邢教授,您……”许钟崟惊诧得语无伦次,赶紧出门去搀扶,村医就蒙了的样子。 “快,先让邢教授去那边沖洗一下!”訇磊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口指着院子一个水缸,示意让邢教授把身上的污秽都沖刷掉了。 “教授,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几人都喜极而泣,村医忙着去煎熬一碗热的草药汤,訇磊去衣橱里翻找一些能让邢教授换上的干净衣服。 十几分钟后,邢教授对着镜子梳篦了一下头髮,换了一身衣服的他又演变回了当初正常的样子。 “喝点吧,缓缓身体。”村医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端到他面前。 邢教授没有接过瓷碗,而是用另一种一样的目光看了看老村医。 “教授,放心吧,老村医已经完全站在咱们这边了。”许钟崟笑着说道。苏玥莹和訇磊也是微笑了起来,老村医貌似还有些尴尬,见几人都在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像是皲裂的泥巴。 “陈宇呢?”邢教授这才接过瓷碗,稍稍抿了一小口老村医熬的药汤,却没发现陈宇的身影。 “陈宇还在弃窨里寻找你的下落呢,没想到,你,你竟然好端端地活着回来了……”许钟崟说着都有点惋惜,早知道邢教授安然无事,陈宇就不必又冒着生命危险再次进入那该死的弃窨。 “这孩子……”邢教授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为自己而留在弃窨里,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已经无法承受了。 “没事的,陈宇他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的。”苏玥莹道。 “苏玥莹,你憔悴了。”邢教授看着躺在病□□的苏玥莹,她还是面无血色,身体羸弱得很。 “我最关心的就是教授您的安危,没想到,咱们真的都能活着逃出弃窨。”苏玥莹说罢,脸上稍稍有些激动,不过一股浊气从胸口冲上喉咙,她不禁地咳嗽了几声。 “你身体很虚弱,必须好好休息。”邢教授关心道。 “对了,教授,您是怎么走出弃窨的?”许钟崟这话问道了点子上,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 “呵……”邢教授笑了一下,缓缓道,“其实陈宇说得对,当时咱们的脚下确实是一条活动的地下河,咱们就站在了地下河和地下湖相接的豁口上,我进去的时候就被漩涡给卷晕了,醒来的时候竟然是搁浅在了一个岩洞口附近,我是在黑暗中摸索着逃出来的。” “最终的出口是不是走到了后山的山麓里?”村医激动道,“后山还有条河流嘞。” “对对对,没错。”邢教授匆忙答应,但是突然又觉得答应快了些,便口气一转,道,“哎,早知道后山还有一条捷径进入弃窨,咱们就不必冒这么大的险了。” “你很幸运嘞。”老村医坐在矮凳上,又忍不住拿出土菸丝来抽了几口,“后山那条通道,整个青甾村没有多少人知道。” “的确很幸运!”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第四十一章:生擒病原体(1) 第四十一章:生擒病原体 “陈宇?!”苏玥莹惊呆了。 陈宇一手拎着一个网袋,肩上还挎着背囊。一身疲惫地站在他们的身后。而且,又要村医涕泪滂沱的番薯也回来了,他从陈宇身后钻出来,一看到老村医便吠吼着乐滋滋地朝他怀里扑。 老村医激动得菸头都拿反了,把燃着的菸头往嘴里一叼就想伸手去抱番薯,没想到烫得直呸呸呸。 “我的番薯哎,哎呦喂……我以为又见不到你了……”往下是村医千般一律呜唿哀哉的一阵抒情,一塌煳涂。 “陈宇!”邢教授表情稍有激动,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表现不错!” 陈宇微笑了一下,把身上的物品都放到了地上:“我说我花了一天找遍了整个地下岩洞都没见教授您,原来是早回来了。” 几人听得这话,似乎觉得陈宇的口气不对,但是毕竟算是双喜临门,都跟着干笑起来,好歹几人都活着捡回一条命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蹟。仅仅几天时间,几人都经歷大起大落,在险象环生中死里逃生,可谓皆大欢喜了。 “番薯啊,你的身上怎么样了?哎呀,都是血瘤子嘞……”村医摸到番薯身上,发现它浑身被叮咬,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很多毛都掉了,很多地方还红肿着,一只狗遭受道这境遇实在惨不忍睹,老村医都觉得番薯的血快要被吸光了,周身邋邋遢遢的,指定是受了不受苦,登时老泪纵横下来,赶紧找些吃的犒劳番薯。 “我在一处熔岩裂隙地看到它,它很幸运。”陈宇道,“当时都差点站不起来了。” “谢谢你救了番薯。”老村医感激涕零道。 “是你的菸丝救了它。”陈宇道,“要不是有你的土菸丝熏水蛭,我估计也无能为力,它的身体上都爬满了,而且还有一些已经爬进它耳朵和□□里去了,我只是帮它熏掉了它皮毛里面的,你去弄点药,治治它身体里面的水蛭。” 听到这,老村医的眼泪又下来了,开始继续他没完没了的抒情。番薯舔着老村医脸颊上的浊泪,发出很轻微的呜呜声。 第73页 “哦,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陈宇突然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把背囊的拉链打开,里面竟然嚼沽嚼沽地发出几声蝙蝠鸣叫。陈宇抓起网袋的束口处,把一只蝙蝠提携了起来,一只形状诡异的蝙蝠不断的抓挠着包裹它的网袋。 陈宇把它慢慢放到桌子上,用一根木棍压住它的脑袋和翅膀,在灯光下,几人终于完整地看到了这种蝙蝠的外貌特徵。这只蝙蝠的皮毛为棕色,从肩膀到肩膀有一条白色的条纹。皮翼也是棕色的,耳朵是深棕色的,在耳朵的根部有一簇白毛。面部深棕色,嘴边有几根长的、坚硬的须。它的前磨牙和磨牙分瓣,这在普通的蝙蝠种类中别具一格。 最为独特的是它的头部,整个脑袋就像是被榔头砸肿了的,眼珠子高高地隆起,像是踩扁时的老鼠眼。 ☆、第四十一章:生擒病原体(2) “这是什么种类的蝙蝠?”许钟崟把眼镜框一抬,朝教授问道。 邢教授观察了一会,也是摇了摇头,道:“这种蝙蝠我也是第一次见过。” “我想,村寨里引发的怪病多半由这种蝙蝠感染而成,也许那个什么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就是它携带的。”陈宇道,“在青甾村里,能够袭击人和动物的,这种蝙蝠最有可能成为兇手。” “你别危言耸听,咱们那天除了村医,每个人都被咬到过。”许钟崟道。 “我没有危言耸听,如果要说感染了,我们几个人都逃不掉。”陈宇严肃道。 邢教授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村医却是摇了摇头:“我曾经被这种蝙蝠咬过,但是我好好的。” 苏玥莹突然又咳嗽了一声,訇磊轻轻拍她的后背。几人都沉默不语。 空气里瀰漫着老村医呛鼻的烟味,但是谁再没有兴趣去阻止他。足足僵了半刻钟,邢教授开口道:“明天咱们先离开青甾村,把蝙蝠送去动物检疫中心。” 陈宇点点头,转身对许钟崟道:“老兄,跟我去青甾村小学拿一样东西。” “有这么重么,要两人去?”许钟崟还是觉得一身酸痛,懒得动弹。 “当然重,并且对于整个勘察工作举足轻重!”陈宇一字一顿地道。 几人都听得陈宇这话里似乎藏着什么不便说明的,许钟崟更是有些蹊跷,看了陈宇一眼,发现他眼光里有些异样,但是又说不上来他想表达什么,刚想再说一句,陈宇的手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半推半就般把他揽出了门外。 直到把许钟崟拉到了外面很远,许钟崟才把他的手臂拉开,摆明道:“说罢,你发现了什么?” 陈宇笑了笑道:“也许,我说出来你们不会有人信,但是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 许钟崟瞥了他一眼,道:“得,别拐弯抹角,说来我听听。” 陈宇把电筒朝前方照去,光束放得很低,道:“邢教授想让我们死!” “你说什么?!”许钟崟如雷轰顶,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开什么玩笑,咱们都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窟。” “我没有在开玩笑。”陈宇冷冷道,“你听我慢慢说,其实我也不想怀疑邢教授,但是这几天发生的所有疑惑都指向了他。先说第一天在村头遇到的胥婆仙吧,他们的见面时的表情,我从胥婆仙脸色看,她那瞬间并不是感到惊诧,而是被惊吓。像是多年不见的老相识突然又见面了,或是邢教授是胥婆仙不太愿意见的人。” 许钟崟放缓了脚步,细细回想当天的情况,确实是有点怪异,便道:“嗯,继续说下去。” “我对胥婆仙其实没多大研究,她老是板着那张看不透任何表情的死脸,他们的关系我只是猜测,但是邢教授对他谙熟青甾村的方言始终讳莫如深,贾娃看到邢教授后有警惕感,接着他说给我们讲解村里那些奇闻异事,带我们去找老村医,直到咱们进入了弃窨。”陈宇说到进入弃窨时,他语速逐渐慢了起来,像是在酝酿所有能回忆起的琐碎情节,“弃窨里邢教授的一个貌似情有可原的举动却成了我开始怀疑他的端倪,那就是他的手电筒。” ☆、第四十一章:生擒病原体(3) “这,有什么不妥么?” “极大的不妥!”陈宇口气一硬,“村医失踪后,我们在躲避蝙蝠的攻击时,慌乱中,除了你带的微型防爆强光电筒没有沁水外,还有一个人的手电筒没有沁水!” “这也许是巧合啊,能说明什么呢?” “慢着……”陈宇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直到后面第二次再进入弃窨时,我在地下湖岩顶盖的漏洞往下窥探时,我发现除了咱们当时遗弃的杂物外,邢教授所说的掉落在岸上那个手电筒不见了!在这里我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被豁口排进来的污水所沖走,但是后来我记得我看到邢教授手电筒的位置时其实离排水口很远,根本无法被沖走,那么这个手电筒是如何消失的呢?第二个猜测不言而喻。”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是邢教授拿走的啊,当时,他正和我们躲在那个像张嘴巴的岩石下呢,而且外面蝙蝠发了疯一样袭击我们,看到你们往水下沉去后,我们在其后不久也都钻到了水里,而我是亲眼看到邢教授第一个先沉下去的。”许钟崟道。 第74页 “他往下沉水时你们等了多久?要是如果他等你们沉到水底后他再浮上来呢?然后直接折回岸边拿回电筒,伺机逃回。这里你可以这么联繫起来,邢教授早就知道在地下湖这空间里受到蝙蝠攻击时,只有往水躲避是最逼不得已的手段,但是他好像是有所准备一样,把手电筒遗落在了岸边,如果他想返回,那么也只有这支手电筒能给他足够的照明,因此他佯装做出意外掉落手电筒的假象,然后跟着咱们一起潜逃,直到后面摆脱咱们,便又折返回去。” 许钟崟越听越是觉得煞有其事,但是还是无法肯定道:“可是,他要想从水里退回去拿手电筒,那么他必定会受到蝙蝠的围攻,你知道,那些蝙蝠的兇悍,这回去不是直接送了命了么?” “你说的我有想过,当时我没有注意到邢教授的身体状况,反正是我背部被咬着了,但是在刚才我突然发现回来的邢教授,除了一裘丢在外面的邋遢衣服外,他露在外面的手,颈部,脸,竟然没有蝙蝠的抓伤,你想,在那种环境,人用手臂遮拦是条件反射的选择,那么理应有几道伤痕才符合逻辑。而他却安然无恙,那么有可能,他已经涂抹上了防蝙蝠抓咬的药了。” “这……”许钟崟有些无言以对,但是心里却像是被无形的压抑感挤得想窒息。 “咱们在第二次弃窨里面,我意外发现,有一串脚印,脚印的脚尖是往回方向的,而咱们跟邢教授相处也不是一两天了,他鞋子的型号你也知道大小,跟那脚印几乎吻合……” 许钟崟陷入了缄默,突然又想起一些不妥:“如果邢教授想置我们于死地,他也许是胥婆仙那边的人,但是村医的身份又怎么解释呢?既然是一伙,咱们看他们的神情,理应有所觉察才是,可他们真的就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的样子。”许钟崟说道这,口气又强硬了一点,“如果还在佯装,那就说不过去了,好歹村医差点被摸壁鬼队烧死的情况是真的,他弃暗投明和番薯竭尽所能和我们救出苏玥莹訇老师他们也是真的,这说明,老村医和邢教授本就毫无瓜葛。” “哎,是啊,这一点我也想不通。”陈宇缓缓嘆出一口气,把光束朝远方照去,“咱们先去看样东西再说吧。” 来到小学的杂物房里,原来陈宇所说的举足轻重的东西是他们在后山意外发现的照相机。 ☆、第四十二章:珍贵线索(1) 第四十二章:珍贵线索 “哦,今早你跑去学校就是为这事。”许钟崟若有所思道。 “没错。” 陈宇把充好电的照相机打开,屏幕转换着几个动画便进入了菜单,他找到相册,逐一打开,是一张张山水花鸟的嫣然照片,直到看到最后,屏幕的画面大多是闪光灯在黑暗里拍摄的岩洞内景,昏暗一片,不过看似相机的曝光度很差,后面几乎看不到什么了,模煳浑浊。 “这相机有什么?”许钟崟把头靠过去。 “你先仔细看这本日记本。”陈宇把那天从精緻防水背带里拿到的小册子递给许钟崟。 许钟崟接到手里,这是迷你版的巴掌记录册子,像小人书大小。他拿到灯光下,翻阅了几张,依旧是没能看出什么眉目。 “到底有什么,说啊。”许钟崟不耐烦。 “自己看!”陈宇不理会他,不断地翻阅摄像机里的相片。 许钟崟无奈又翻了几页,这是一本旅游笔记。前面的记录都是一些在外地的见闻,直到翻阅到后面几张页码,他走马观花的浏览开始放慢了速度,又变成一字一句的阅读。 这后面几则日记的时间是去年十月份: 今天情绪不错,我在青垭村的碧黑河里游弋,中午时分在一片山麓下登岸。时间十一点整,我在这片山麓里发现了一个天然岩洞,里面到处是石钟乳和石笋,并在里面发现了一条地下河。 十二点半钟,我在外面搭棚用午餐,稍作休息,下午两点我带着led手电筒和一些简单的设备以及摄像机再次进入了岩洞内。这是一个绝美的风景宝地,岩洞里甬道四通八达,到处都是豁口,我还发现了流动的地下河,为避免出什么意外,我临时做了些标志,以便能找出回来的路。 十月十四号,天气阴雨。 昨天的拍摄用掉了一半多的电池,今天得适当节约,呵呵,不过天公不作美,这次进入岩洞里,发现很多甬道被湮了,昨天还好好的,很奇怪,甬道行不通,我只好回去,出了洞口,才发现是下了一场大雨,估计是雨水沉积到地下河去了,把溶沟的地下水位上涨了不少。 看来只有等水位下降,才能有机会进去了。 十月十五号,天气晴朗。 我得把这个见闻记录下来,因为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看起来不像是旅游者,也不像是本地人,从他穿的衣服看得出来。他绕过碧黑河,爬上我侧面的山麓上,似乎是寻找什么东西。 下午三时,我又在我的ts1025d旅游望远镜范围里看到了他。他手里似乎带着一个铁笼,但是铁笼里有纱布裹着,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感觉他提携的样子不算重。我猜想他是一名动物保护协会成员。 果然我猜得八九不离十,在四点钟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笼子是空的,估计是放生了什么野生动物。四点钟,我用手动调焦拍摄到了这名动物保护协会成员的背影。 第75页 ☆、第四十二章:珍贵线索(2) 十月十六号 这几天天气很闷热,看来又准备要下几天的雨,我得赶紧把这个岩洞的风光拍摄完,手工离开这里,食物准备使用光了,电池也没多少了。 (省略一些见闻记录……)中午,我在黑暗的岩洞里被异物叮咬了,出来才注意到,我裤腿上有好些只小水蛭,这些小水蛭什么时候攀附我腿上我都毫无直觉,估计是在叮咬我的时候注入了致局部麻醉的毒液,我没能及时发现,然后我用手捏扁了他们。 十月十七号 我打算这两天回去。 今天我再次进入岩洞,摄像机已经没什么电池了。闪光灯都用不了。 下午五点半钟,我在岩洞里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我竟然在一个甬道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水蛭,就像一个大巢,原来,每次下大雨过后,这些小水蛭便会被流动的地下河带出甬道外,怪不得我的腿被叮咬呢。 回来我才发现自己看到这水蛭老巢太畏葸,慌慌忙忙跑回来连镜头盖都弄丢了。 哎,虽然里面有些可怕,但是我决定还是明天回去把盖子找回来,然后回家。 十月十八号 (空白) 许钟崟翻了翻后面的页码,白刷刷的,都是完好的横槓,没有写下一个字。便把册子放下,脑袋靠到陈宇后面,一起重新把摄像机里面的相片看了一遍,这次看得十分仔细,翻到了后面,根据日记里记载的几个特定环境,果然他看到了一张调过近焦的人物背影相片,但是距离实在遥远,人物背面被很多繁茂枝叶遮拦,就看到上半身的背影。 这个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连帽衣,不注意看,在山色环境里不轻易辨认得出是个人影,后脑被帽子扣上,像是防止杂草枝叶或飞虫触到皮肤,包裹得严实。 许钟崟凝视在这张照片上,里面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提着笼子,为什么穿着这么怪异的衣服,为什么会在这崇山峻岭里出现,为什么又是孑然一身? 就是这么一张照片,能够串联得起所有扑朔迷离的疑惑么? “怎么那册子后面没了下文?”许钟崟问道。 “你也看完日记了?还记得我们从后山回来的道上吗?那些标志是他刻上去不假了。”陈宇道,“这个摄像机的主人已经在岩洞里也就是弃窨的地下暗穴后面丢掉了性命。” “为了一个镜头盖……哎……”许钟崟略有惋惜道,“他估计是在进入岩洞的深处遇到了暴涨的地下暗河,然后成了水蛭的美餐了。” 陈宇点点头:“不过,他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张相片里的背影,这到底是谁?!” “你可别跟我盖棺定论这就是邢教授的背影。”许钟崟道。 “我没有说啊,况且,这身打扮根本分辨不出,也无法成为有力的证据,我只想……”陈宇突然把脸转过许钟崟,转过话题道,“反正他不会自己说出来的,所有,我们只有做最坏的推测,假如相片里的人就是邢教授,那咱们该怎么办?”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邢教授,他对我们关爱如子,怎么会是这种人!”许钟崟把手中的册子一丢。 “但是如果是呢?!”陈宇凛然道,“什么事情都得做个最坏打算,如果邢教授和胥婆仙对我们有阴谋,那么苏玥莹和訇老师他们就会有危险,而我们是绝对走不出青甾村的!” 许钟崟头乱如麻:“不行,我再仔细想想。” “所有的疑惑你串联起来,就已经是一个有力的证据了!”陈宇道。 “这……”许钟崟没能再想出什么词来。 两人回到訇磊老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除了老村医还和番薯唠叨着没完没了的话,其余几人都已经休息了。看到是陈宇许钟崟回来,村医很勤快地让他们去碗柜里拿点食物吃:“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都吃过了,先吃点垫垫肚子。” 陈宇接过馒头,四顾了一下,问道:“邢教授他们呢?” “都睡了。”老村医道,“你知道这几天把大伙儿折磨得……算了,不谈了,你也早点睡吧,教授说了,明天带苏玥莹訇老师他们离开青甾村。” 陈宇点点头,把馒头放到嘴里嚼了一口。 深夜阑珊,屋外远处又传来‘嗾嗾’的狗吠声,但是番薯都打不起精神了,它跟老村医趴在一块,勾肩搭背,睡得死死的。 青甾村静穆如斯。 “咳咳咳……” 苏玥莹房间里突然又想起了咳嗽声。陈宇在睡梦里惊醒,摸索着起来朝苏玥莹房间走去。 “咳咳咳……”房间里还有床铺吱呀的声音。 “玥莹?”陈宇摸着黑,朝她的房间走去。里面不知道电灯的拉闸绳子在哪,他撵着碎步缓缓往里摸去。 “咳咳咳……”苏玥莹的咳嗽声更大,陈宇深感不妥,亟亟道:“苏玥莹,你怎么了?” “陈宇……”黑暗里传来苏玥莹微弱的声音。 “是我,你在哪边,怎么了?灯闸在哪?”陈宇接着道。 “窗牖左边……”苏玥莹呻吟着道。 第76页 陈宇慌忙沿着木门摸索到木制的窗牖边上,一根小拉绳碰到他的手背,晃悠了几下,他反手一抓,把电灯拉亮了。 不过,接下来一幕让陈宇矍然失色,只见苏玥莹□□一大滩殷红的血,粘稠的血丝悬吊在床头的枕边上,她脸色惨白,浑身一直在微微抽搐,两只眼睛里的瞳仁放大,嘴边都是刚刚吐出的血迹,把前襟都染红了。 “苏玥莹!”陈宇吓坏了,他赶紧跑过去扶起奄奄一息的苏玥莹,“你怎么了?!” 苏玥莹把手指抓到他的衣褶下,颤抖着道:“我,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陈宇这时才发觉她手脚冰凉,像是被放入冰窖里的一具尸体,怎么晚上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子?陈宇把苏玥莹的手指攥到自己的手心,朝着门外大嚷:“邢教授,村医,许钟崟,你们快点出来,苏玥莹不行了!” ☆、第四十三章:不幸感染(1) 第四十三章:不幸感染 须臾,几人都在沉睡中被惊醒,带着腥松的眼匆忙跑来,进门一幕也都惊呆了。 “这怎么回事?”邢教授一探苏玥莹的脉搏,发现她的动脉紊乱无序,杂乱无章,再捂心口,更是心率急遽,像是恶症发作一样。 “糟糕,她中枢神经系统麻痹,脉搏很乱,盗汗严重,意识迷乱,这是有毒性在血液里破坏掉了血细胞!她发生休克了!”邢教授心急道。 “这怎么办,咱们身边都没什么急救的药物……”许钟崟心急如焚。 “村医,上次我给你的医药包里面有肾上腺素,快拿来!”邢教授朝老村医喊。村医听罢赶紧回去寻找包裹里的药品。 这肾上腺素算是强心剂,能支撑一阵子的作用。 老村医拿来后,邢教授给她注射了一支。 訇磊也拖着刚刚恢復知觉不久的双腿走了进来,看到□□的惨剧,登时慌了手脚,失声叫道:“玥莹……” “该不会是昨天的水蛭咬到造成的吧?”村医检查了一下白天她亲自为苏玥莹敷药的伤口,发现那些水蛭叮咬到的血口子不但不癒合,还莫名被撑大了好几倍,苏玥莹的皮肤上就像是一个个小血坑,有些还溢出了血来。 番薯跑到床尾去舔着苏玥莹的脚,看着周围慌乱的人,也发出了呜呜地低吠声。 一个不祥的预感摆在了几人面前,苏玥莹是被感染上了村里所谓的鬼病——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 “不可能,不可能的!!!”陈宇用力攥着拳头砸在床头的砖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手上的皮都被蹭掉了。 苏玥莹嘴唇苍白,目光空洞地看着邢教授。邢教授缓缓吸了一口气,声音潸然宣布道:“玥莹,被感染了……” “没有,不是的!她不会是感染病毒了,这只是其他病症而已!”陈宇徒劳地咆哮,不过他已经逐渐噤声了。 “苏玥莹还有救吗?”訇磊看着与自己在地下岩洞里撑过两天两夜女孩子,她已经没有太多的生气,脸色糟糕得可怕。他实在无法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就这么死去。 “不行,我得连夜把玥莹送出青甾村,我一定要把她送到大医院里!”陈宇留着眼泪,内心绞痛道,“我不许让你死,你不许死……”他抱着苏玥莹就要往外跑去。 “别……”苏玥莹突然揪住他,陈宇的一动唤,她又吐出了一大口黯黑的血。 “玥莹,玥莹,你怎么样了?”陈宇惊得用手捋她的后背。 此时要将苏玥莹徒步连夜走几公里山路,背出青甾村,无法保证她在途中有任何闪失,而且苏玥莹现在就无法动弹,只要她一过于动弹,她就会流出血来。 “活不了多久的,一旦感染了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所有的努力都会是徒劳……”邢教授摇了摇头。 这一句话就像是宣判了一个人的末日,苏玥莹的生命将永远留在青甾村里。 ☆、第四十三章:不幸感染(2) “你胡说!”陈宇听罢突然懊恼起来,“凭什么是你定的结论,苏玥莹一定还有救的!” “没希望了……”邢教授摇摇头,“咱们这些年来,送到慈淙镇中心医院的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患者,没有一个能救活……” 这是事实! 这么久以来,患上伊波拉症的人,那就是患上了绝症,用不了多久,苏玥莹也会像那些患者一样,体内被缓缓融化掉,然后口腔溃疡腐烂,□□都被排泄物感染而□□融化…… 陈宇头脑里乱轰轰的,尽是那些在慈淙镇中心医院里的病例,那些触目惊喜的电脑字体报告: 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病原体可以无孔不入,由不明动物携带,进入血液变异,形成幼虫,病毒幼虫在人的内脏里生长,它们附着在寄主内脏壁上,吸寄主的血,使患者患上类似如肠虫病的贫血症; 感染渠道:食道,血液,唾液,交配等,菌体在体内繁殖成虫后,主动控制人体的脑神经中区,使患者进入瘫痪状态,破坏痛觉神经,然后食蚀人体皮下所有组织,让人体腔内融化成一滩血水,失去生理机能而死。 第77页 症状:引起热带病,有时还会引起象皮病,发烧、寒战、皮肤感染、淋巴痛、皮肤增厚、体内液体化,肿胀直到体内血水盛满后流出…… 患者患病后七窍流血,体腔内五脏六腑融化成血水,人仍然有意识,痛觉不深,直到体内所有血水从人的漏洞里倾泄而出,生理系统破坏殆尽而亡。 …… 所有的病症文字介绍像是无数的病毒在他头脑里翻腾撕咬,他头疼欲裂。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陈宇痛苦地抱头痛哭,一个几天来坚忍不拔的大男孩什么都承受过来了,但是现在他确是不堪一击的泪流满面起来,因为他们苦心积虑歷尽艰辛地把自己的人救回来,如今确是又要被死神夺去生命。这怎么不让人痛哭泪流? 明明是把人夺回来了,活生生地夺回来了呀。 陈宇不甘心,他突然双目赤红,发狂起来:“如果苏玥莹真的感染伊波拉病毒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还没有病症?这是为什么?!” 这句话一针见血。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而邢教授冷冷地看着他。 “这一定是其他原因,或者,蝙蝠根本就是个幌子,真正携带病原体的肯定是另有他物,肯定是!”陈宇一个在咆哮。 “陈宇……”邢教授想说点什么。 “你住嘴!”陈宇突然用手指着他道,“邢俞臻,你明知道这种病症还有救药的对不对,患上伊波拉病毒的人还是有生机治好的对不对,你说话啊?!” 这话说得众人都怔住了,许钟崟则揽住他指着邢教授的手,抱着他劝道:“陈宇,你冷静点!” 邢教授也怔住了,他脸色掠过一丝看不透的愕然,不过他没想到陈宇会对他说这番话,不由懊恼道:“你这是在跟我说的什么话,苏玥莹是慈淙镇中心医院里的实习护士,她是跟我们一起勘察医务事宜的,我作为你们的教授,也算是一个监护人,我有义务保障她的安全,你说我有救治的能力,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而这些年来的患者,你来的时候不是也亲眼看到那些人了吗?我们实在是能力有限,而且连市里中心医院以及病毒研究所,甚至病毒检疫中心根本就没能研制出有效克服伊波拉病毒的抗体来!” 两人莫名地对槓,空气里像是凝固在沉重异常的氛围里,其余几人都把注意移到了陈宇和邢教授身上,他们两个好像突然间本相互尊重的同行就变成了反目成仇的对峙者。而苏玥莹已经逐渐进入半昏迷状态,恍惚间,她感觉鼻子被什么塞住了,突然又通畅起来,开阖眼睑一看,自己的鼻腔正缓缓溢出鲜血出来,她其实已经进入七窍流血的严重状态!也就是说,她血管里的血液呈溶血性状态! “苏玥莹!”訇磊看到她的脸上又溢出血来,赶紧过去。几人回头发现苏玥莹又陷入危险之中,不得都围到了她身边。 苏玥莹此时处境十分危险,她只感觉体内熊熊烈火焚烧,身体外面却是冰冷异常,而且痉挛,不时出现幻觉,视线里发生严重模煳,随时都有可能失掉生命。 苏玥莹努力收集自己尚存的意识,微微开口道:“不管我感染上与否……我希望你们别发生离间,如果真是感染了,我就不想拖累你们了……那也算是为医学献身吧,我,我……”苏玥莹咽了口气道,“我只希望,你们能找出真正的病原体载体,然后带出青甾村,送到病毒检疫中心,研制出病毒抗体……” 陈宇和许钟崟都抓住她的手劝她一定要撑下去。 苏玥莹咧开嘴笑了笑:“你们一定要协助邢教授……完成自己的使命……” 等苏玥莹说完了这番话,陈宇突然发现她身体出现了更加剧烈的抽搐,他赶紧把她搂在了怀里,用手擦掉她脸上的血迹,对着村医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止血的,止痛的,辅助兴奋神经中枢的药?” “血余炭、棕榈、蒲黄、三七、艾叶……”邢教授突然说出几种草药的名字。 村医领会道:“等着……”说罢往厨房忙着找到能够凑到的草药,便塞到陶壶里煎药。 黎明五点,青甾村已经有氤氲的光线铺满天际,再过半个小时,已经也天亮了。 老村医拿着一碗药汤从苏玥莹房间里出来,黑色的药汤里还几乎是满的,苏玥莹根本就无法喝下去。许钟崟几人都无精打采地坐在门外。从半夜被苏玥莹的事情弄醒来,就再没人能睡得着觉。 “老村医,玥莹她怎么样了?”陈宇从外面进来,碰到了他便问道。 老村医抬头看了看陈宇,没说话,只是嘆了口气摇摇头,把手里的剩着药剂晃了晃,表情很凝重。 陈宇看了一眼几乎没有动过的药汤,了解了梗概,撇开老村医,朝苏玥莹床头走去,发现她仍是面如白纸,在眼眶处已经有些许酱紫色的痕迹和血丝。 “玥莹……”陈宇轻声唿唤着她的名字,不过她并没有任何反应。 村医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摇了摇头。 ☆、第四十四章:病入膏肓(1) 第四十四章:病入膏肓 门外。 许钟崟和邢教授都看在眼里。 第78页 事情正在逐渐朝着几人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发展下去。 许钟崟看着邢教授:“现在苏玥莹无法动弹,她已经快不行了。” 邢教授点点头,爱莫能助地嘆了口气道:“感染伊波拉病毒,我实在无能为力。” “如果能换过来的话,我希望感染的人是我。”许钟崟说。 “你们都很勇敢。”邢教授听到许钟崟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鼓励了一下。 “可是我无法接受苏玥莹的现实,她,她就这么……”许钟崟哽咽着说不下去。 “许钟崟。”陈宇突然出现在门口。 许钟崟昂起头来,两人对视时,眸光里都是布满血丝。 “等会天一亮,你就离开青甾村,我希望你能尽最快地速度让医护人员来接走玥莹,她情况已经很不妙了。”陈宇道。 “嗯,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 “青甾村的山路崎岖,道路兇险,注意安全便是,而且……”陈宇说到这,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村里很多人都对我们不怀好意,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你尽量避开他们。” “我会的。”许钟崟点点头,又看了看天际,发现山峦一角腾出的光线越来越亮,便道,“一会天就亮了,我现在就动身。” “记得,把那只网袋带上,送到检疫局。”陈宇指了指那只蝙蝠。 许钟崟临走时还特意到了苏玥莹床头,看了她一眼,心道:玥莹,撑住! 陈宇目送许钟崟远去,他没有跟邢教授说任何一句话,径直回到了苏玥莹的房间里,邢教授感到气氛十分尴尬,他掏出一支烟来,点着了闷闷地吸了一口,嘴边深深低凹陷进去,然后吐出一团白雾来。 訇磊毫无兴致把一根蒯草捲成一团,朝远处丢去,番薯便飞快地跑去,又把把蒯草叼回訇磊的手里。 第一缕朝曦终于在山峰顶上绽放,青甾村迎来了它一贯死寂的黎明。 邢教授吸完三根烟,他没再朝烟盒里抽,因为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他把烟盒揉扁了,丢到了地上。 “老村医,这里留给你照顾了,我出去走走。”邢教授跟老村医道。 “有心事憋在心里不好,想散散心就尽管去,我会照顾好这几个孩子的。”老村医答应着,又进到厨房里熬药。 邢教授一怔,看着老村医的背影没有说话。 这一天除了给苏玥莹熬药,餵药,换药,敷药,老村医和陈宇几乎都是寸步不离,床头的苏玥莹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昏迷状态,她几度出现了,幻觉,说着胡话,有时候会伸手去抓着自己溢血的伤口。陈宇得一刻不能松懈地防止她虐待自己。 訇磊也是不断地跟她说话,尽可能地鼓励她。苏玥莹每次听完都在默默流泪,她答应他们,一定要坚强地撑下去。 太阳在苍穹上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线,苏玥莹撑过了一个白昼,现在又夜幕降临了,天际换上了璀璨的晚装,整个天空出现了一盏弯月。 ☆、第四十四章:病入膏肓(2) 蛐蛐沉鸣,牛蛙聒噪。 “苏玥莹怎么样了?”邢教授走进了她的房间,陈宇正一些棕榈叶包的药给她敷脚。苏玥莹闭着眼,脸色已经憔悴无比。 “她还好么?”邢教授又问。 “许钟崟已经去了一天了,也许他已经赶到了镇上,在找医院派车赶来的途中。”陈宇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岔到了许钟崟的话题。 邢教授没在意,接过话茬道:“从这里走出村口的需要半天时间,赶到镇上时也是傍晚了,估计现在是刚到镇上不久。” “我觉得有些人不应该感染上的,却感染上了。”陈宇又道。 邢教授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可是苏玥莹现在的病症,即使换做国内最顶尖的医师估计也是无济于事,我也不想,但是我们得面对现实。” “玥莹,你一定要撑过今晚,可能夜里许钟崟他们就来了,不然最多明天早上就可以接咱们离开青甾村。”陈宇依旧没理会邢教授,他俯身牵起苏玥莹冰冷的手,轻声对她说。 邢教授嘆了口气,转身离开。 伴着陈宇的鼓励,苏玥莹又撑过了一夜。不过翌日早晨,她脸色骇人极致,陈宇都无法忍心仔细看她。苏玥莹的皮肤上严重皲裂,被村医用很多绷带和其他草叶包裹,但是还是无法控制恶变,她甚至有些皮肤脱落了,头髮掉得严重,枕头上一大把掉发盘旋着。 “她的肚脐眼已经变成了酱紫色,体内的血水已经融化到了她的脾肺肾。”村医说。 陈宇则痛苦地把头轻轻贴在苏玥莹的脸颊上,滚烫的泪水迷煳了他的双眼。 可是许钟崟还是没有来。 中午,下午,傍晚,直到夜幕降临。许钟崟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这是第二个白昼。 老村医採撷回来的药基本失去的作用,他熬出来的药汤苏玥莹再也喝不下半滴,全部吐到了床单上。她身上都是敷着厚厚的中草药。 夜里,苏玥莹这两天来第一次排泄,而老村医端着一个木桶往外一处草丛里倒,几人都看出,那片草丛尽是一片黯黑色的血。 第79页 苏玥莹晕迷着撑过了这个夜晚,在第三天的黎明看到了曙光。她微笑着对陈宇和邢教授道:“我的意志力很坚强……”陈宇则对她心如刀绞地微笑。 老村医说苏玥莹的整个身体里面已经全部溶血,溃烂,她的下体已经失禁了,到处排血…… 但是许钟崟还是没有出现! 又到了第三个夜里。 时间凌晨两点。苏玥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含噎着一股股血脂,双目能见度不到十米,几乎失明。她浑身像个血人,身体到处渗血,她已经撑到了极限! “陈宇……”苏玥莹喘着最后几口气道,“我准备不行了……” 陈宇几人都围在床头。 “我,我……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看?”苏玥莹胸口急遽起伏。 “怎么会呢,玥莹是最漂亮的。”陈宇说。 ☆、第四十四章:病入膏肓(3) “呵呵……你和许钟崟都喜欢……调侃我,可是,我……将不再成为你们调侃的对象了,你们,你们可以换一个女孩子……” “哪能呢,换别人不好玩,就你可乐。” “有镜子吗?我想看现在的自己……”苏玥莹的声音如蚊嘤。 “訇老师,麻烦拿一面镜子来。”陈宇把脸稍稍侧了一点,朝訇磊说道。 訇磊看着苏玥莹一身狰狞邋遢的血迹,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受一次打击,因此他没有动。 “一——面——镜——子——!”陈宇再次提示道。 老村医朝他点了点头。訇磊转身去拿来了一面镜子,递给陈宇。 陈宇拿起苏玥莹的手放到镜框上,然后叫她拿紧了。苏玥莹微微地睁大了眼睛,道:“陈宇,我手连拿镜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帮我照着……” 陈宇点点头答应,又回头跟訇磊道:“訇老师,房间里的灯泡太暗,玥莹她估计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你多给她点几根蜡烛吧。” 訇磊再次怔住。 “多——点——几——根——蜡——烛!”陈宇一字一顿道。 訇磊踌躇了一下,但还是照办了。 一会,床头几根蜡烛的火光幽幽颤动,电灯下像是打开了手术台的灯,少了很多影子。 “行了……把镜子移到我眼前吧,给我看看我自己……”苏玥莹说道,又咳了一声,胸口里听到肺部被咳碎的声音。 陈宇把镜子的反面移到苏玥莹的脸上,问她:“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好得很,脸色还是这么红润。” 苏玥莹长大了眼睛,其实现在她已经完全失明了,不过她咧开嘴笑了:“果然……我还是很漂亮的……呵呵……” 旁边几人都哽咽起来,眼眶里闪烁着异样。 镜子的一面发射着几个大老爷们潸然的窘态。 “这,这不是,许钟崟吗……”苏玥莹突然对着反面的镜子自言自语道,“是他……我看见他了……他就在门口……门口里有曙光……我,我已经成功撑到了第三天……呵呵……许钟崟他们带着医疗队员来了……我,我有救了……” 她的每个字,每个音都好像在含着巨大地痛苦从喉咙里说出。 “对,许钟崟,刚刚赶来呢,他要让我们一起离开青甾村。”陈宇笑着说。 苏玥莹缄默了好一阵,瞪着失去了焦距和生机的目光面对镜子道:“他们……他们怎么又走回去了呢……没带我走……” 苏玥莹的精神透支,生理紊乱,已经进入了幻觉。 “算,算了,我知道我没力气,力气跟你们走了……”苏玥莹突然胸口抽搐了一下,她的锁骨陷入极深,像是攒足最后一口气道,“我死了……你们,你们……就把我埋在,在青甾村里吧……这里真的……很漂亮……” 苏玥莹的手腕从镜子框上无声滑落,掉到床单上,她失去了能开口讲话的权利,失去了再看自己美丽容颜的眸光,失去了心口翕动的起伏,失去了身体里所有的温度。 没有人说话。 烛光冉冉。 夜霜茫茫。 陈宇闭上眼睛,把她冰冷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訇磊像是木头人一样,老村医转身遗憾地离开这见房间,邢教授昂起头,把眼中唏嘘的所有痛楚朝心里淌去。 而门外,许钟崟没有来…… 第四天清晨,几人把苏玥莹的尸体用白布覆盖着,没有棺椁,她由老村医和訇磊抬去一个长满鸢尾草和蔷薇花的地方埋葬,算是了解她临终的夙愿。 陈宇和邢教授站在门口,都没有跟去。番薯在老村医的身后走一阵,停一阵…… 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了阡陌小道上。陈宇才缓缓对邢教授开口:“我知道,再怎么等下去,许钟崟都不会再出现了,是吧?” 第80页 邢教授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四天前,你跟老村医一句‘我想出去走走’后不久,许钟崟已经落在胥婆仙人的手里了吧。”陈宇冷冷道,他嘴里说着这个猜测时,却是自己十分镇静,好像他已经完全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回事。 “许钟崟在几天前离开的时候,我想,他连村口都没有走出去,就被抓住了。”陈宇悠悠道,“我给他带走的那只蝙蝠估计已经被放走了或是杀了剐了,然后,下一个被逮的就是我了,反正我们几人是走不出青甾村的。” 邢教授的面容没有太多表情,风吹过他的脸颊,有些痒痒。 ☆、第四十五章:真相大白(1) 第四十五章:真相大白 “你不必表态,也不必惊讶。”陈宇把目光撇到远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曾经喜欢摄影。捕捉瞬间,捕捉时间,捕捉灵感,我都喜欢。曾经,我在一座山上看到一个旅游者,我说他是旅游者,因为我被欺骗了,那个人的行径像是去旅游的,但是其实不是。他另有目的,他为了避免别人注意他的行踪,记住他的容貌,他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旅游者的身份,但是他觉得这个身份还不够弥补他对心虚的恐惧,因此他还多伪装了另一个身份,动物保护协会会员。” 邢教授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那天,他穿着那件有动物保护协会标志的衣服,提着一个鸟笼上山,鸟笼里覆盖着一块纱布,我没有看到里面关着什么小动物,也许在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普普通通的路人,也许是去遛鸟的,也许是去放生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于是他顺利爬上了那座山,把笼子里的鸟儿打开,放入一个小岩洞里。他完成了他的工作,然后带着空的鸟笼折返回去。然而,我也完成了我的工作,我捕捉到了他的背影。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带着扣帽遮住自己容貌的人。” 邢教授把视线移到陈宇的侧脸上。 “忘了跟你说那件事的时间了。时间正是去年十月,十五号!” 邢教授脸上莫名露出一丝微笑,他缓缓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我现在还一直疑惑,这位旅游者暨动物保护协会还是研究协会者的人,他为什么要穿着这么严实,鸟笼里到底有什么,他带着这个鸟笼这么神神秘秘地上山,这到底是为什么,邢教授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邢教授终于开口:“这也许不是想要问的,我也不用回答你,你把你真正没弄明白的问题提出来吧。” 陈宇一笑:“也罢,你所做掩饰的一切手段都恰到好处,让我们开始怀疑胥婆仙,怀疑訇老师,怀疑老村医,但是就是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来。其他的端倪你知我知,我真正弄不懂的是,既然你跟胥婆仙是一伙的,为什么你们却不认识彼此?” “噢噢,我懂了,他们都只是一些无名小卒,而一个真正的大阴谋家怎么可能去认识这些小喽啰呢?胥婆仙其实不是整个事件的幕后使者,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二把手,真正能见到整个大阴谋家的,也只有胥婆仙一个人。”陈宇自问自答。 “还有一个问题,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荼毒这帮无辜的村民,我想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陈宇把目光转向了邢教授。 邢教授终于笑出了声音,他拍了拍手道:“很好。我总以为,你们三个都只是初涉世俗的泥娃子,想不到还有一个值得斡旋的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让我把所有的疑惑都给你解答吧。” “我是骗了你们所有人,许钟崟的确也在我的手里,当初是我布置好计划让你们进入弃窨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还能侥倖逃出,这是我的疏漏,村民们感染的不治之症的确是我一手造成的,不过他们从来没见过我,也许有一些年长的,老不死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小孩,在五十年前,他们的祖辈们活生生聚众烧死一对无辜的父母,而且还对他们两个可怜的孩子赶尽杀绝,可是那个大点儿的孩子命不该绝,他成功地逃出了他们的魔掌。” ☆、第四十五章:真相大白(2)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应该有罪?但是如果他们当时把那个逃脱的孩子也杀掉了,那么,就没有现在的惨剧了。”邢教授说这话,面色竟然呈有扼腕之色,“倘若,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杀掉你的父母,还整死了你的姊妹,你会怎么样?” “可是苏玥莹和许钟崟是无辜的!” “很多人都很无辜,但是我不得不付出几个无辜的生命去掩盖它的真相,只有这样,所有的事情才会顺理成章。” “原来如此,多绝妙的一个布局。青甾村里莫名引发怪病,而且患者即死,无药可救,最终村落像瘟疫般遍布演变为死村,村里的人都感染上疾病。医院无法医治,只要创造点条件,比如说村中闹鬼,把源头指向带有鬼神色彩的弃窨,宣传是长年阴气聚众虐鬼太多,亡魂攫命,便成功转移了一大部分吸引力。为了保障这个权威的谣言,胥婆仙成了你的傀儡,她为权势接受了这一保护谣言的使命。可是医院面对就诊的人是络绎不绝,同属一种病症,皆是不治身亡,那么势必会引起上层的重视,上层肯定会派遣一队医护人员前往勘察,为了不使事情败露,那么幕后主使者便与几个医生护士亲自入村调查,如果几个调查人员活着回去,很可能会得到调查的结果,使恶行败露,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能消除这个隐患,那就是剷除掉几个调查人员,然后向上层报告,几人都被感染,以身殉职。谣言便又多保障延长了一段时间,继续荼毒更多的生命。也许只有无休无止的死亡,这才能弥补这个幕后主使的痛楚,让他感到平衡。不知道,我捋顺了没有?”陈宇缓缓道。 第81页 “确实是可造之材。”邢教授笑道,“如果先除掉你,也许情况会更顺利有些,但是现在看来不必了,事情一样进展得很顺利。” “除掉我不要紧,但是苏玥莹他们的死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么?” “医生行事,不会有任何感情。” “那么你用的是屠刀,而不是手术刀。” “杀掉该杀的人,用什么刀都无所谓,不过你们三个人本来可以不用死在这里的,就是你们当初的一时冲动与热血,自告奋勇地来当替死鬼。” “看来我们死得还真是其所。” “我只能说声抱歉了,不过,你在临死之前,还能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也算死得瞑目了。” “呵,死得瞑目……既然让我死得瞑目,你现在可以把病原体的所有细节说出来了吧。” “可以。真正携带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的就是那些蝙蝠——狐蝠科锤头果蝠,这的确不是本地所有,它不是一般普通的蝙蝠,在国外病毒研究组织曾经从近千种病毒宿主身体里汲取出来,狂犬病毒、立百病毒(nipah)、横得拉病毒(hendra)和sars病毒,而伊波拉病毒它的毒性名列前茅,而且是绝症,无药可救,患病的人是无法得到抗体疫苗的。我在十年前就成功培育出伊波拉病毒的活体,用过许多动物做携带病菌的载体,几乎都失败了,直到我发现了这种狐蝠科锤头果蝠。” “既然这样,我和许钟崟他们也被咬到了,怎么就没感染上呢?” “狐蝠科锤头果蝠携带的病毒感染率仅仅只为百分之五,那是你幸运。” “你想要试验,没必要在这个地方。” “错!制造瘟疫效果的不二地点那就是我出生的地方,青甾村,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可以为父母还有我弟弟报仇的机会,我本命就不叫邢俞臻,我姓耿,我父亲耿泰!” “一直以来我隐姓埋名,奋发图强,终于在医学界里有了一席之地,现在正是完成我夙愿的时候,那么那些当年残忍烧死我父母的人该得到的下场就应该如此,现在我才找他们算帐,让他们苟活这么多年,也算他们幸运了,死了不要紧,还有他们的子孙偿还,我就是要他们为当年的罪过付出代价和教训!” “杀戮可以停止了,已经逝去的生命足够弥补当年的过错了!” “不够!远远不够!”邢教授咆哮道,“我要是整个村子的毁灭!我让他们自食其果,我让他们后悔不及!” “也许等到毁灭了整个青甾村,你还是觉得不够,你想让青甾村成为你巨大的活体病毒实验室,不断地培植大量伊波拉病毒,扩大感染,让更多地方成为一个个人间地狱,对吧?” 邢教授眸光阴骛,冷冷道:“没错!” “行了,我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真相了,接下来,我会准备怎么死去?”陈宇耸耸肩。 “你的下场就是那晚村医被抓取豆坊焚烧,而訇磊是,村医也是。你们被烧死的理由很简单,村民很相信你们真的是受弃窨邪气所控制,必须处以极刑,胥婆仙的话他们都是深信不疑的。” “这么说来,胥婆仙的摸壁鬼队已经潜伏在这屋子附近很久了吧?”陈宇冷笑道。 “你很有自知之明。”邢教授道,“如果訇磊和老村医都跟你一样,现在直接跑掉了,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但是,他们埋掉苏玥莹总会回来的。”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陈宇道。 “呵呵,过奖。”邢教授手一挥,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围了上来…… 傍晚时分,晚霞如红酡。 一个老妪和怀里抱着黑猫的小男孩站在一棵寄生斛树下,面朝弃窨的方向,沉默不语。 昏黄的剪影把这一老一小的背影刻画得很有鲜明特色,只不过背景在一棵庞然大物的寄生斛树下却显得凄惘而诡异。 这两人便是胥婆仙和贾娃。 “你该出现了。”胥婆仙把拐杖放到跟前,两只手搭在刻着廻纹的杖柄上。 一个中老年男人缓缓出现在牛车轱辘后面,看似已经久等了。 “当年你也是这么看你父亲被活活烧死的,就这么躲在牛车的轱辘后面。”胥婆仙嘴里说着话,却是没有看那男人一眼。 ☆、第四十六章:鹿死谁手(大结局)(1) 第四十六章:鹿死谁手(大结局) “我已经记不起来了。”男人走到胥婆仙身边,把眸光抬到茂密的寄生斛树上面,黄昏下,黑糁糁的树荫与背后的天空形成一幅天然的剪纸图案。 “我已经不想再做青甾村的萨满了。”胥婆仙冷冷道。小男孩看到男人朝树荫上面看去,自己也昂起头来好奇的打量大树,思忖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这是一棵寄生斛。”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岔开话题,“很多人都不知道寄生斛生长时的痛苦,只会看到它盛开的美丽。你看,这些恶性的菟丝子,锁阳和肉苁蓉老是喜欢长在这不属于它们的地盘上,春天,这些寄生的种子萌芽后,又得继续新一轮地剥蚀这颗树干,将寄主紧紧缠住,然后顺着寄主茎干向上爬,并从茎中长出一个个小吸盘,伸入到寄主茎内,吮吸里面的养分。多么可恶!” 第82页 “你想说什么?”胥婆仙缓缓把爬满皱纹的脸庞转向男人。 “虽然,它们就和寄主长到一块了,咋看是那么的美丽,五彩缤纷,丰富多彩……”男人没有理会她,继续他的记叙,“一棵树干上能同时长出那么多的寄生植物,你说不神奇吗?不久,菟丝子们的根就退化消失,叶子则退化成一些半透明的小鳞片,而主茎却生长迅速,一个劲儿地抽生出许多‘小白蛇’似的新茎,密密缠住寄主。寄主渐渐凋萎夭折,成为菟丝子的牺牲品。而菟丝子却长出一串串花蕾,陆续开放出粉红色的小花,结出大量种子,撒落在地下。要知道,一株菟丝子,可以结出几万颗种子呢!” 男人说罢用手拍了拍坚硬如铁的树干,嘆息道:“这么强壮的一棵树,迟早要被这些种子吸成一棵腹中空的树皮。” “寄生在青甾村里的病毒才是最残忍的。”胥婆仙接过了男人的话茬。 “你也这样认为吗?”男人若有所思,俯身去摸了摸贾娃的头部,贾娃瞪着惊骇地眼神看着男人。 “我是这样认为。”胥婆仙道。 “哈哈哈,你也这么认同了。”男子似乎很高兴。 “什么时候给贾娃治病?”胥婆仙口气里带有点乞求的味道。 “他这个病我治不好。” “你在用这个威胁我。”胥婆仙懊恼道。 “先办好你的事情再说。男子扬长而去。 两天后的傍晚。 在豆坊空旷的地方站满了围观的村民,人们脸上表情麻木,目光呆滞。 前面穿戴着奇装异服的摸壁鬼队又在表演着他们的舞蹈,土着人已经不见了,换上了一个新的头儿,相继赤裸着上身,肩负‘土着二代’,拿着一碗水朝每个人脑袋上狂喷,喷完一个,嘴里便念着叨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 人群中间,一大堆熊熊的篝火爆发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在火堆附近捆绑着几个表情沮丧的人,他们是陈宇,许钟崟,老村医吴博新,还有小学教师訇磊。还有那只可怜的番薯也被逮了来,倒立着绑在铁杵上。 ☆、第四十六章:鹿死谁手(大结局)(2) 在这个焚烧仪式不远处,邢俞臻教师冷冷看着场上的一切,没有说话。那几个被火光映得堂堂亮的人此时如此熟悉又陌生,可是没能代表什么。 “陈宇,我早该听你的。”许钟崟把脑袋往身后的木头靠去,像是顺从了这安排的命运。 “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訇磊一脸苦相。 “我的番薯哎,咱们又在这里相见嘞,我没好好待你……”老村医继而涕泪滂沱。 “你们这是在发表感言么?”陈宇冷笑一声。 “你挺豁达的嘛,这时候还来跟我们调侃,谁不知道咱们现在每说的一句话都是遗言啊?”许钟崟挖苦道。 “这次他们从头绑到脚,把我们勒个半死,想发生什么奇蹟逃出去,那是不再可能的了。”老村医发表完,又开始转过脸去跟番薯哭丧。 “许钟崟,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陈宇道。 “我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什么时候都这么漫不经心的。”许钟崟只想仰天长嘆,他挪了挪被勒得发痛的肩膀,“咱们就是见苏玥莹了,她只是早走了一步,我们很快就见到她了,真的……”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苏玥莹看到你了还不得鄙夷死你,信不信,人家在暗处看着你发笑呢。”陈宇乐呵呵道。 “你说什么,她在哪呢?”许钟崟抬头四处瞭望天空,只有一点点火焰腾起的星光在往上游弋。 ‘土着二代’终于念完他佶屈聱牙的□□,很快有喽啰抱着干燥的柴薪围到他们每个人的周围。胥婆仙站在石磙上示意焚烧仪式开始!几个拿着火把的喽啰站到几堆柴薪前。‘土着二代’又做完一个仪式后,便开始下令众人点火。 “苏玥莹,我来啦!”许钟崟仰天长啸。 “苏玥莹,再不出现,我们就要成烤乳猪啦!”陈宇也大喊。 登时在围观的人群里冲出一大批的手执盾牌和警棍的民警,飞速冲到那些拿着火把的喽啰,三下五除二反身按住了他们,‘土着二代’还没弄清咋回事也被火速摁到了地上。其余的摸壁鬼队队员大乱,胥婆仙赶紧抓狂地指令众人反抗,但是这些只会装神弄鬼的喽啰那是民警们的对手,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被逮得一干二净,而周围村民们都四处逃散开去。 许钟崟完全懵了,只感觉这些民警从天而降,威风凛凛,足足怔住了一分钟,才转头问陈宇:“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宇吹着口哨道:“你还是去问苏玥莹吧,她现在成指挥官了。” “你说什么,苏、苏……”许钟崟话没说完,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衣着整洁,面容姣好地站在她面前,没好气对他鄙夷道:“瞧你刚才那不争气的窘态,真是丢死人了。” 说话人竟然是已经死掉并且埋葬了两天的苏玥莹! “你,你,你……”许钟崟严重结巴。 “你什么你,都盼着我死咋的?”苏玥莹边笑着边给他解绳子。 第83页 ☆、第四十六章:鹿死谁手(大结局)(3) 其他民警也过来帮忙解绳子,番薯最为亢奋,也知道自己得救了,兴奋地直汪汪吠个不停。 也许这个计划只有许钟崟蒙在鼓里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伤心得涕泪滂沱的事情竟然变成了喜剧,尤其在苏玥莹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可以跟我解析一下么?”身后几个民警押着一个表情一样和许钟崟惊诧的人。 邢教授很是不甘,这种扭转干坤的局势竟然就宛如剎那间,全盘颠倒了。 “你们可以放开他。”陈宇对着押他的两个民警说道。两民警挺配合,松开了手。 “很简单,其实最初我仅仅是怀疑你,但是即使把所有的证据和疑惑加起来都不足以指定你是幕后主使。当我把我怀疑你猜测第一时间告诉苏玥莹,她也不信,但是为了证明与揭穿你的真面目,我们只有演一场戏,让你不知不觉套入其中,那有可能知道真相。苏玥莹掩饰出来的病症就是伊波拉症变异体病毒,她逼真的功劳在于老村医,老村医虽然无法治癒该病,但是他接触这类患者很多,因此病症能处理得很逼真。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必须有一个人活着走出青甾村才有可能获救,如果明目张胆的回去,那么我们就是赤裸裸地在你眼皮底下活动,因此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你不会去怀疑一个死去的人。” “我们所做的病症加剧效果只要给你过目就行,你只要一信,那么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也许你太过于高估自己的预测能力,你知道,患上伊波拉病毒的人是不会有奇蹟活下去的,而我们不能老在你眼皮底下,我们必须有一个人要高于你的眼皮上。所以,隐藏一个人是必须的。出演死亡,是最好的隐藏。訇磊和村医抬着苏玥莹出去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暗地里跟踪他们,但是你过于自信,而后来变得自负,你会预料到訇磊和老村医埋葬完苏玥莹后肯定会退回来,那么我们只有将计就计,让苏玥莹一个‘死人’逃出即可,訇磊他们回来,正好打掉了你的介虑,我们故意被你抓住,但是却有了更大的生机。” 邢教授听完,仅是微微一笑。然后跟着民警扭头离开。 而许钟崟听完一直是亢奋无比:“陈宇,没想到你还能这么折腾,我说我许钟崟已经死掉了好几次了呢!” “我一个人折腾不行,咱们一起折腾,那就有望了。”陈宇轻松道。 几人都愉悦地闹笑起来。 两个月后,青甾村的所有村民被迁徙,有关部门派遣专门的医务人员对弃窨底下的蝙蝠群进行了清理,并在里面洒下了厚厚的一层的消毒药,又用雷管炸掉了通往后山的地下岩洞,第二年,青甾村在地图上被标为危险区,立有骷髅的牌子,禁止人畜进入,又过一年后,该村被改称为林区,彻底在地图失去了村名。 又好些年过后,一个旅游者经过曾经有石磙标註有青甾村字样的路口,他停了下来,拿出一张地图朝前方郁郁葱葱的林区看去,像是有条小道进入。 他收起地图,好奇地朝林区里面看了几眼,发现里面有窸窣声响,在浓密的深林里似乎有猿猴悠荡,旅游者拿出摄像机想拍下这只动物的样子,随着镜头的移动,突然,一个浑身赤裸的怪物他扑了过来…… 他的摄像机掉到了地上,在身旁打出几个滚,而镜头里,拍摄到一个腮帮长满了密密麻麻鳞甲的‘半兽人’,在脖子上,悬吊着一只没有鼻子的猫头骨…… 他叫贾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