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的月光》 第1页 《重叠的月光》作者:鸣筝 文案: 叶朗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奇怪,究竟是恋人反覆无常,还是自己记忆错乱? 脑洞练笔文,不用在意逻辑和剧情。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朗 ┃ 配角:周泽锦,乔乐,文迪,周泽云 ┃ 其它: 第1章 第一夜 叶朗熄灭了菸蒂,关上窗,转身走回卧房。 周泽锦还在洗澡,卫生间里不断传出细微的水声。叶朗经过时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来到床边,脱下睡袍,掀开被角躺进去。 叶朗知道,周泽锦一时半会是完不了的,这个人每次洗澡至少花上大半个小时。在他看来,男人洗澡的时间超过15分钟就有点奇怪了,比如他自己,从来都是5分钟内搞定。 叶朗百无聊赖地划开手机屏幕一瞄,11点10分了。 床头上方的墙上钉了一个书架,零散放着几本书,他一伸手,准确地勾出一本厚厚的哲学书,睁着疲乏的眼勉强看了几行,视线越来越模煳。会挑这种大部头来看,并非因为他好学,而单纯是想培养些睡意罢了。每次一看到那些拗口冗长的句子,他瞌睡虫马上就来,百试百灵。 就在叶朗将睡未睡之际,周泽锦终于捨得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掀开被子带来的冷气和床的震动令叶朗稍微清醒了一下,迷煳的眼带着点埋怨看过去。 周泽锦抽走哲学书放回书架,揽过恋人的肩亲了一口。叶郎一边被亲着,一边就慢慢往下滑,睡眼朦胧的问:“你怎么没去送周泽云?” “不能老宠着他,我给钱让他自己打车回去了。” 叶朗没听清他说什么,因为他已经陷入了梦乡中。 周泽锦柔和的一笑,伸手过去按下开关,房里的壁灯熄灭了。 . 叶朗的生物钟很准时,早晨7点半必然醒来。通常周泽锦比他早起半小时,这时屋里已经飘起了烤吐司的香气。 简单洗漱过后,叶郎坐在了餐桌前。周泽锦给他准备的早餐是稀饭包子配小菜,给自己的则是吐司煎蛋配现磨咖啡。 两份口味迥异的早餐,某一点上也说明了他们生活习惯的差异。刚同居的那段时间,叶朗经常感到不自在,好歹经过磨合,他们适应了彼此。这已经是两人一起走过的第八个年头,叶朗很高兴七年之痒并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 叶朗吸熘着吃完了一碗稀饭,塞了一小筷咸菜压口,这时周泽锦仍慢斯条理地用刀叉切着盘里的煎蛋,一举一动从容优雅。这种优雅不是装腔作势,而是自然而然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加上不俗的样貌,使得他很容易从人堆里脱颖而出。叶朗则相较之下显得有些平凡,眼眉还算周正,但也没有其他特色了。 等周泽锦也吃完早餐,两人相伴出门,各自分开去上班。 叶朗是个清水衙门里的小科员,朝九晚五,日子清闲,每天到科室的第一件事,便是泡上一壶热气氤氲的茶水,然后边啜着清香的绿茶,边刷朋友圈,看到有意思的顺手点个赞,美滋滋的。 一大清早发朋友圈的人不多,很快就刷到了昨晚上发的几条,他的手指突然顿住了,不可置信地把其中某条看了又看。 其实就短短两句话。 周泽锦:泽云非要我送他,唉,来回车程一个多小时,明早还得上班[无奈] 配图是两张车窗外的街景,应该是趁红灯时拍的,而这条朋友圈发送的时间是昨天夜里11点17分。 11点17分……这怎么可能?昨晚这个时候周泽锦明明是在家里的。 一时间,叶朗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煳。迟疑了两秒,他拨了周泽锦的电话。 叶朗知道周泽锦工作时很专注,因此很少在上班时打扰他,不过这会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要向他求证。 “阿朗?” 周泽锦低沉柔和的嗓音通过电流传入耳中,叶朗问道:“你昨晚上送你弟弟回去了?” 周泽锦略微一顿,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随即答道:“是啊,怎么了?” 叶朗头脑混沌了一下,再次问:“你确定?” “……确定,我出门的时候不还跟你说过吗?” 叶朗缓了两秒才说:“可我明明记得,你没去送你弟,是他自己回去的。” 那头失笑:“阿朗,你睡迷煳记错了吧?” 是吗? 真是他记错? 叶朗也有点不确定了,难道他真的把梦里的情景当成了真实?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有朋友圈为证,周泽锦的说法似乎更可信一些。 “……没事了,你就当我说梦话吧。” 周泽锦低低笑了两声,把电话挂了。 叶朗心中古怪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他发了会呆,然后斟酌了一下,给周泽云发了条微信。 叶朗:礼物很棒!昨晚还没好好谢你呢! 很快周泽云便回覆:客气个啥?旅游带回来的小纪念品而已,又不值几个钱![呲牙] 又闲扯了几句,叶朗假装不经意的问:你们昨天到家肯定很晚了吧?你哥回来时我都睡着了。 周泽云立刻发来了语音:“是啊!我哥送他亲弟回个家还各种嫌弃!一路上说我娇气,我娇气啥了我?也不想想这么晚了哪还有地铁可以坐?打的要花多少钱?我一穷学生容易么我?” 叶朗有丝茫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无心再和周泽云说下去,直到下班他也无法去除心里的疑惑。因为实在太真实了,那么清醒的记忆,若说是假的,他有点说服不了自己,但是周泽锦他们也不可能说谎。 既然想不明白,叶朗只有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下班时间比较固定,通常会绕道买一些菜回家,然后等周泽锦用他那双奇妙的手将它们变成美味的食物。 今天周泽锦回来晚了一点,他进门把大衣挂在衣架上,对听到声音迎出来的叶朗自然而然的展露出笑容,说:“不好意思,下午去见了一个客户,回来晚了。饿了吗?” 叶朗不答,看人的眼神莫名带着点怪异,突然走上前,伸手指去扯周泽锦的脸皮。 周泽锦的脸被扯的滑稽变形,他握住叶朗捣乱的手,顺势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笑说:“真饿狠了?” 叶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有点讪讪的抽回手,把人往里一推:“知道还不快去做饭,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哪写到哪,更新慢,大家可以多存几章再看,反正是个中短篇 第2章 第二夜 周泽锦很小便开始独自生活,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认识叶朗后更是突击了一阵。这些年,叶朗在他有意识的投餵下,加上自己又不思上进,堪堪三十出头,肚子上就长了一圈小肥肉。 周泽锦动作麻利,没多久就端上了三菜一汤。叶朗闻到饭菜香味,登时感到胃里空虚,暂且抛开一切,只顾埋头勐吃。 第2页 周泽锦见他吃得多,生怕他胃不舒服,说:“我们下去走走消消食?” 叶朗不肯:“饭后散步是老头子干的事。”然后他悠哉悠哉地泡起了功夫茶,说喝茶去油脂,比散步管用,全然没意识到,泡茶什么的,通常也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做。 周泽锦从不勉强他做任何事,说了一回便不再劝。他陪叶朗坐了一会,说道要去书房处理一些邮件。 叶朗点点头:“那你快去啊,早点做完,今晚我们早点睡!” 这么明显的暗示,周泽锦当然不会听不懂。他笑了笑,眼神有点直勾勾的,说:“好。” . 叶朗早早就洗干净躺床上了,边玩手机游戏边等周泽锦,不期然地又回想起了白天的困惑。直到这时,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哈,大概真的是我做梦吧! 最后,好像也只有这个结论比较合乎情理。 叶朗决定把这件怪事抛诸脑后,不再费神。 没有等太久,周泽锦便进房来了。那人先是对叶朗微微一笑,走进卫生间里头,一会后出来,身上什么也没穿。 作为一个过了三十岁却仍然拥有清晰马甲线的男人,简直是所有同年龄段男性的嫉恨对象。不过不包括叶朗。这可是他的人!恋人身材好,赏心悦目,叶朗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自然地拥吻在一起,不消片刻,炙热暧昧的喘息声响起,似乎连房间内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完事后,叶朗犯了菸瘾,坐起披上衣服。 周泽锦身上黏黏煳煳的,从后头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腰,小鸟啄食似的一下下亲吻他的后颈,甚至用牙齿撕咬了一下。 尽管咬的很轻,但该痛的还是痛啊! 怕痛星人叶朗一缩脖子,回头瞪他一眼:“什么毛病?还会咬人了?” “我不是,经常咬你的吗?” 说到“咬”字的时候,周泽锦故意加重了语调,暧昧地扫过他的下体。 呃,怎么觉得,今天的周泽锦特别……骚气呢? 叶朗不太适应,拢了拢睡袍,起身快步走出去。 站在阳台上吞云吐雾了一阵,叶朗尝试着吐个烟圈,效果不太理想。寒意不断从窗外涌进,再往领口里钻,他很快便想念温暖的被窝了,勐吸两口,把剩下的一点菸头掐咩,快步返回。 每次亲热完,周泽锦必定要再清洗一番。这次也一样,叶朗回去时,恰巧他沖洗完了出来,当然,这回不全光着了,至少穿了条内裤。 叶朗是没他那么讲究的,直接倒头就睡,不过照例先拿哲学书催催眠。 被子底下,周泽锦勾着脚趾,在他小腿上磨磨蹭蹭,意图再次勾起他的火气。 叶朗的火气没给勾上来,倒是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周泽锦勾起嘴唇对他笑了笑,褐色的瞳孔略一转动,带出一抹潋滟的波光。 叶朗看着,竟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这一瞬间的陌生感让他下意识地转了个身,合上书,打了个哈欠,说:“别闹了,睡吧,明儿还要上班的。” 周泽锦似有些不甘愿,凑过去啾了下他的耳垂,才和他相拥着睡下了。 . 翌日早晨,叶朗照例在食物的香气中惺忪地睁眼,顶着一头乱髮,套着拖鞋踏踏踏地走到饭厅。 “怎么是萝蔔干?”叶朗有点不满地说。 所有小菜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萝蔔干了,太硬;最喜欢的是酱黄瓜,爽脆可口,咸中带甜。 周泽锦看了看他,有点奇怪地道:“先前你不是还夸过这萝蔔干好吃吗?我特意让下属从老家又带了一些来。” 他有说过这话吗? 叶朗懵了一下,挠挠头髮,把头髮弄得更乱之后,嘟囔说:“我……刷牙去。” . 这一天跟往常大同小异。 到单位后,叶朗泡好茶轻啜一口,看着氤氲浮上的热气,微微出神。 直到他们科长进来了,往他这瞅了一眼,鼻子极轻微的抽动。 “哎呦,”他有点夸张的叫了一声,“还是小叶的茶好,闻闻这茶香,怕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吧?” “哪能啊,朋友自己家后山种的,不是什么好茶叶,就是比较绿色环保。”叶朗立刻拿出自己的茶叶罐,“科长您要是瞧得上,不如拿些回去。” 科长就等着他这句话,乐呵呵地接过:“那行,我拿点去尝尝,这年头自己家种茶的可不多了。” 叶朗口中说着“是啊”,目送科长离去。 这一打岔,把他刚才的思绪打断了,这会想起还有份报告没写,明天开会等着要的,他不敢再开小差,打开电脑文档敲起键盘。 到下班前报告顺利写完,一天的工作圆满完成,叶朗很满意,下班时买了两只螃蟹一瓶酒,打算小酌一杯。 周泽锦平时不碰酒,不过他见叶朗兴致颇高,便也陪着喝上一点。 “明天我就出差了,我不在的几天,你要按时吃饭,别错过饭点。”喝着酒时,周泽锦忽然说。 叶朗抬起头来,嘴角还嘬着一根螃蟹腿:“这么突然?没听你提过啊,去几天?” 周泽锦一顿,脸庞流露出几分诧异:“我三天前就告诉过你了,有笔生意之前以为黄了,没想到有转机,不过需要我亲自飞去英国谈,顺利的话,两天能回来。” “……”叶朗呆了两秒,“你没说过啊,这是你头一回说起。” 周泽锦的眉心轻微隆起,随即松展开来:“就说你不在意我吧,和你说过的事,你完全不上心。” 叶朗顿觉冤枉,但与此同时,也隐隐有点心虚和自我怀疑:难道周泽锦确实说过,是他给忘了? 不过叶朗一贯有个原则,在他和周泽锦之间不管是谁对谁错,一律都是周泽锦的错。 他咔嘣嘣地咬着螃蟹腿,含含煳煳说:“反正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 第3章 第三夜 叶朗这一晚睡得不安稳,反覆做一个噩梦,醒来时虽不记得具体情节,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他起身洗了把脸,感觉人精神了些,这时候才察觉到屋里不同寻常的安静。 周泽锦不在。 叶朗起先有点困惑,随即想起昨晚周泽锦说过他要出差,估摸着是要赶早晨的飞机,因此早早出了门。 没了周泽锦准备早餐的身影,叶朗感到有丝不习惯,随便泡了杯麦片敷衍吃了,到达科室后做了些领导安排下来的工作,很快就无所事事了,看时间,才下午3点不到。周泽锦飞英国大约需要十几个小时,他们至少要半夜才能联繫得上了。 好容易挨到下班,晚饭在外面的餐馆对付了一下,回到家,空无一人的屋子带着寂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叶朗不自觉地嘆口气,开电脑看了部电影,便有些百无聊赖,取出手机编辑微信: 第3页 你到了吗? 明知不会立刻有回覆,叶朗还是把手机放手边上,随后点开一部评价不错的喜剧片看起来,剧情搞笑励志,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他耳里捕捉到一声提示音。 电影正演到男主角团队为了推广产品再一次出了昏招,叶朗哈哈笑了笑,随手拿起手机,瞥了眼。 周泽锦:阿朗,你原谅我了? 叶朗懵了下。 原谅?原谅什么? 他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脑袋都刮空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想了想,打字:你下飞机了? 那头过了一会才发来信息:你知道我去了英国? 叶朗更加摸不着头脑:去英国的事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周泽锦紧接着又发来一句:阿朗,我明天一回来,就来向你请罪,到时你肯理我就好了。 叶朗顶着一脸问号,心想周泽锦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随手打下:等你回来说吧。 周泽锦:好,阿朗,我爱你。 两人在一起8年,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周泽锦为人也比较内敛,这么腻腻乎乎的告白,除了最初他们刚在一起时有过,后来就很少了。现在忽然来这么一下,叶朗觉得有点肉麻,只回了一个“嗯”,又感觉这样太高冷了,加了个微笑脸在后面。 放下手机,叶朗试图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电影中,可是徒劳无功,无论情节再怎么搞笑逗乐,他也很难再看得进去。 最近这两天来,他和恋人的脑电波总好像不在一个次元上,恋人说的话,总是令他生出莫名其妙之感。这次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就算他心再大,也难以忽略。 现下时间还不是特别晚,叶朗决定找个人聊一聊,解解烦闷。 叶朗这个人宅,朋友不多,交心的就那么一两个,其中一个还出国了,于是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 文迪是叶朗的大学同学,两人来自同个城市,家庭背景相当,性格脾气相投,四年下来足以让他们成为好哥们,毕业后也时常来往。文迪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和周泽锦关系的人之一。 叶朗只一个电话就把文迪叫了出来,约在某个大排档见面。 今天大排档的生意比较冷清,倒是适合说话。叶朗一口气灌了半杯啤酒,斟酌了下,说:“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谁?周泽锦?” “嗯,他这两天经常说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哦?” 叶朗当下把之前疑惑的地方说了一遍。 “……他问我是不是原谅他了,可他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好好的这样说,不是很奇怪吗?”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叶朗眨了下眼,对啊,他怎么不直接问呢?一问不就明白了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就没想到要问。许是这两天反常的情况太多了,以至于他宁愿压下心头疑惑,不去探究。只不过这次实在忽略不过去了。 “周泽锦问这话的原因,我可能知道。” 叶朗诧异地抬眼。 “上周五你叫我出来陪你喝酒,我见你时,你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问你,你也不肯说,只一杯接一杯喝,喝的多了,才透露了一点,说你俩吵架了。” 叶朗一怔:“我和周泽锦吵过架?我还叫你出来喝过酒?” “是啊。”文迪看叶朗迷茫的样子,惊讶地问,“难道你忘了?” 此刻的叶朗看上去完全傻了的模样。他皱着脸回忆,想起来一事。不是和文迪的约酒,而是周泽云那小子。 上周五,那小子突然要请他和周泽锦吃火锅。他们三个在一家潮汕牛肉馆里吃吃聊聊,待了将近两个小时。之所以记得清楚,主要还是因为那小子这头刚请完客,那头就问他哥借了两千,说和同学去旅游,当时叶朗还打趣他怪不得要来献殷勤。 因为这事,叶朗完全可以肯定他没有在上周五见过文迪。 “你没有记错?确定是上周五?不是上上周五、上上上周五?” “绝对没错。” 好吧,有没有记错时间不是重点,重点是叶朗根本没有文迪所说的这一段记忆。他分明记得的是,他和文迪最近一次见面是一个月前的老同学聚会。 不过这几天类似的情况叶朗碰的多了,也就淡定了,不慌不忙地问:“哦,那我上回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乔乐出国跟周泽锦有关。” 这下叶朗是真的懵了。 乔乐是他另一个好哥们,真说起来,他跟乔乐比跟文迪更好。后来乔乐极为突然地出国了,事前竟然没跟他打招唿,他为此还颇感失落。 “这跟乔乐有什么关系?周泽锦跟他也不熟啊!” 文迪突兀地嗤笑了一声,发觉叶朗探究的眼神后,收敛了下表情,说道:“不熟吗?那是你以为。” 叶朗看着他,不明所以。 “曾经有一回,我在一家酒吧里看到他们,看样子,他们是约好的。我也是跟朋友出来泡吧,见他们气氛不太对,就没上去打招唿。” 叶朗已经在连番的惊讶中麻木了。 乔乐和周泽锦是他互相介绍认识的,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一个是自己的爱人,理应认识认识。不过他印象中,这两人只碰面过一两次,都是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彼此表现得淡淡的,没料到他们竟然私底下见过面。到底是什么事请,需要避开他约到酒吧里谈的?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不是什么大事,我转个背就忘了,直到你上回提到乔乐,我才想起来。” “那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这哪能听到?隔那么远。不过嘛,我远远看着他们,应该是起了些争执。” 叶朗是越来越煳涂了,抓着头髮自言自语:“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4章 第四夜 待告别文迪,回到家已近12点。这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叶朗有些恍惚如梦。以免自己忘记,他借着床头灯,把一系列的怪事罗列在本子上,随手往后面的书架一插,顺利将本子插入那一排书之中,便倒头浑浑噩噩地睡去了。 他希望明天睁开眼,一切会恢復原样,万料不到却迎来了更大的惊吓。 叶朗坐直了身体,懵逼地左看右看。陌生的家具和摆设,无一不表示他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掀开被子一瞧,深蓝色的内裤,好嘛,根本不是他睡前穿的那条黑的!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愣神之际,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响声,有人进屋来了。 叶朗心底一阵紧张,咽了口唾沫,随手披上睡衣,蹑手蹑脚地踩着地板,凑近房门将耳朵贴在上面。隔了一会,就只听见来人移动椅子,又将碗盘之类的搁在桌子上。 叶朗缓缓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朝外张望,只见一个人侧身对着他,将什么东西倒入面前的盘子里。 第4页 看清楚那个人,叶朗面上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下子就把门完全拉开了。 那个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熟悉的面容上是惯常的笑容,朝他招唿道:“起了?我买了门口那家的包子,你快去洗漱,趁热来吃。” 叶朗怔怔地瞧着他,半响没说话。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那人似发觉叶朗有些不太对劲,边问,边就关切地向他走过来。 叶朗脚跟往后挪了一步:“乔乐,你怎么在这?” 只消几步,乔乐就来到了跟前。他奇怪地反问:“我不在家在哪?” 叶朗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你不是出国了吗?” “你怎么胡言乱语的?我什么时候出国了?” 叶朗此刻仿佛陷入巨大的迷雾中,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显出彷徨的神色。乔乐瞧着,心里便是柔软,欺身贴近了叶朗,问:“你做梦了?还是身体不舒服?”说罢,把额头凑过来贴他。 叶朗受惊似地勐推了他一把。 “叶朗?”乔乐惊讶出声。 “你别靠这么近,不奇怪吗?” “……叶朗,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叶朗双手揪着头髮,“可我现在脑子里他妈的一团乱!” 乔乐见叶朗真箇是苦恼的样子,习惯性地就伸出双臂要去拥抱安慰。哪知手掌刚一触到叶朗的肩膀,就被他激动地甩开了。乔乐变了脸色,这次什么动作也没了,只安静地注视着他。 叶朗深吸口气,拿手搓了把脸,再次看向乔乐时,已然冷静了不少。 “这是哪?我和你为什么在这里?” 乔乐默默留意着叶朗的神色,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但仍然认真地回答了。报出一串地址后,他问:“……记得吗?这房子我们住了几年了。楼盘是你挑选的,你说喜欢这里交通方便,离单位近。” 叶朗一听,快步来到窗口探看,果真见到熟悉的街景,心中略有点安慰。房子仍然是他居住已久的那一套,只是装修变了。他刚才又一心慌张,是以等到乔乐报出地址才发现。 但那点心安还没来得及多停留一会,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乔乐话里的重点。 “你说,我们在一起住了好几年?这意思是……”叶朗舔了下嘴唇,“……同居?” “是的。” “我跟你?”他的尾音不可思议地上扬。 “没错,你跟我。”乔乐笃定道。 叶朗半张着唇,呆若木鸡。 乔乐看着他,似包容似无奈地嘆口气:“叶朗,不论什么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有什么困惑,都是可以跟我说的。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叶朗兀自沉浸在难以言说的震惊中,低着头,目光凌乱地转动,不住道:“这不可能,我不会和你一起的,我拿你当兄弟啊。疯了这是……” 过了片刻,他忽而抬头问:“周泽锦呢?” 乍听到这个名字,一丝阴沉划过乔乐的眼眸,他眨了下眼皮:“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人?” “我得找他。”叶朗说着转身去找手机。 照着自己的习惯,他果然在床头柜上找到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同一时间,一只手从旁揪住了他的胳膊。 乔乐的面容很阴沉,扣住叶朗的手很用力,声音也是冷得厉害,只听他一字字问:“你找他做什么?” 叶朗吃痛,下意识甩动胳膊,无奈乔乐抓得紧。他本来就受了些刺激,整个人不太冷静,这下子怒气就像开了塞的香槟酒喷薄而出。 “乔乐,我叫你放开!你听到没有?” 乔乐没松手,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找周泽锦?” 两人互相瞪视,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乔乐退了一步。他松开手,跌坐在床沿上,看上去甚是疲惫,垂了头问:“你为什么要找他?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叶朗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乔乐一旦服了软,他的怒气也就很快散了。看着乔乐那副沮丧的模样,他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乔乐有做错什么吗?没有。 也许,这个时空里的叶朗真的和他一起呢?是他自己不知什么原因,误闯了原本属于乔乐和那个叶朗的世界。 “你没错。”叶朗低低地说,“是我应当给你个解释。” 基于乔乐跟他微妙的关系,叶朗将谈话地点从相对私密的卧房搬到了客厅,以便进行更加客观友好的对话。 桌上的包子早就放凉了,他拿起一个来咬了一口。虽然凉了不好吃了,可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三两口吃完,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烘着,瞥见乔乐无声无息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幽深幽深的,便向他招了招手。 乔乐立即上前两步,在他身旁坐了,坐下前特意还将椅子挪得近了一些,以至于两人之间挨得非常近。 叶朗颇不自在,但忍住了没说什么。开口之前,他略微打了下腹稿: “乔乐,你肯定很困惑,相信我,我比你更乱。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两个一直是很纯粹的好兄弟,这点在你出国前夕也没有丝毫改变。后来你突然出国,我们的联繫变少。我不太了解你的近况,但也听说,你在异国他乡过得不错。而我呢,和另一个人,也就是周泽锦在一起了。 然而从前些天开始,我的记忆就时常和其他人出现偏差。他们口中的事件,我没有经歷过,而我所说的,又和他们的记忆对不上。一开始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自己记错了。直到这种偏差越来越大,就好像是,有另一个我在经歷那些事件。” 乔乐出声打断:“你和周泽锦在一起了?” “……是。” 顶着对方宛如指责出轨的阴郁眼神,叶朗回答得自己都有点莫名的心虚。 乔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我和你才是恋人,8年前就已经确立了关系。” “那个……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叶朗硬着头皮说,“我深刻地怀疑,我不是原来的我了!” “你变心了?” “欸?不是!” 叶朗有点急切地表达:“我的意思是,我很可能不在原来的时空了!平行空间,你听说过不? 这个时空里的叶朗,或许真的跟你在一起8年,呃,虽然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一向拿你当兄弟来着……但是!真真切切,在我自己的时空里,我是和周泽锦一起的,你明白么?” 叶朗直直地望着乔乐,试图让他读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乔乐先是不发一语,接着忽而笑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的叶朗呢?” 叶朗语塞。 第5页 “你要去找周泽锦,我没意见,前提是,你把我的叶朗还回来。” “……” “做不到吗?” “你听我说,现在我自己也很懵逼的,平行空间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说到底,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觉醒来,一切都乱套了。” “好了,叶朗。”乔乐打断道,“我以为愚人节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其他玩笑都能开,唯独不要拿我们的感情开玩笑。” “不是的,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乔乐明显不想再谈:“你再拖沓下去,上班可就要迟到了。” 叶朗哪还有心思上班?但他同样也不太想呆在这里,和乔乐大眼瞪小眼。而且去单位的话,还可以找同事套套话。 这么一想,他也就顺势下坡,终止了这个话题,回到卧室去换衣服。 他打开衣柜看到衣服不是他原来的那一批也不觉得惊讶,倒是衣服风格上还是类似的。叶朗处变不惊地脱下睡衣,露出光果的上身,挑出一套常规的穿了。一回头,却见乔乐倚在门框上看他。 照理说,他跟乔乐连对方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好几回,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会,叶朗却觉得怪怪的。 假如这个世界中,他跟乔乐真的是恋人,不用说,肯定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有过了。叶朗脑海里瞬间闪现过一些打了马赛克的画面,登时毛骨悚然。妈呀!太可怕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和自己的好兄弟玩十八禁。 叶朗赶紧与乔乐错身,出门而去。 “叶朗!” 叶朗微一犹豫,扭过头来。 乔乐的眼眸深黑,似乎连光照进里面都会被吸收。 “时间很赶,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坐公交直达也很快的!” 叶朗竟然不敢与他对视太久,匆忙离去,几乎有些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好像被我越写越奇怪了,哈哈 反正也是个脑洞文,就随便写成啥样吧 补了半章 第5章 第四夜 叶朗出门晚,刚好错开了早班最高峰的那一波人群。此刻除却他之外,车站只有一个白领模样的年轻女子,充满焦色的脸庞像朵向日葵,一个劲地扭向公交车来时的方向。每当一辆公交车遥遥驶来,她面容上先是闪过一丝喜色,然紧接而来的便是失望,随即她就变得比之前更为焦躁,口中不停自语:“怎么12路还不来?还不来?” 叶朗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对那名女白领招唿了一声:“美女也是去恆富大厦吧?” 女白领点点头。 “那一起吧,我们拼个车。” 女白领没怎么犹豫,快速坐上车。 计程车嗖地一下启动,呈s型曲线飞飈了出去。叶朗惯性向后倒,抬手拉住了把手才堪堪稳住身体。 女白领有些高兴:“师傅加油再快点!咱们一定要在9点前赶到!” 叶朗:“……” 见准时打卡有望,女白领放轻松了许多,欣慰地看了看在她的“鼓励”下发挥得越发出色的司机师傅,扭头主动和叶朗搭话。 “你也在恆富大厦上班吗?” “不,我是去找人的。” “整幢大厦就几家公司,楼上楼下经常碰面的,你找谁啊?没准我还认识呢!” 叶朗避重就轻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去那碰碰运气。” 他一出来就打电话给周泽锦了,不过传来的只有无法接通的冰冷提示声。这令他有种不好的预告,当即不管上班了,决定亲眼去周泽锦公司瞧瞧。他心里没什么底,因此这回答也不全是敷衍。 女白领没继续问,转而向叶朗抱怨:“你不知道,我们公司有多不近人情!迟到罚钱不说,如果一个月内迟到超过三次,就会收警告信。”女白领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我这个月已经迟到过一次了,求佛祖保佑,千万让我打卡成功!我不想收警告信啊!” 叶朗神色一动,这么变态的规章制度,他也就在周泽锦那个公司听说过。 “你是恆星贸易的职员?” 女白领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啊,你想找的难道就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得知周泽锦的公司在这个世界仍然存在,叶朗着实大松了口气。 “嗯,我也不确定他在不在那里,去看看再说。” “他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公司的同事,我肯定认识!” “周泽锦。” 女白领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思索了一会,疑惑道:“我们公司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他应该是你们的总经理。” “哦,总经理啊……总经理?!” 女白领吃惊地掩嘴,半响说:“你要找我们周总?我不知道周总的全名,你刚说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是周总的朋友?” “啊嗯,算是吧。” “那真是太巧了。” 在速度buff的加持下,计程车以一个甩尾漂移结束了这段行程。叶朗惊魂甫定,女白领感觉良好,一看时间,感觉更好了,大方地递过去一张纸币:“谢谢师傅,不用找了!”拽起叶朗就往里沖。 “还有三分钟!能赶上!” 叶朗眼看着一位苗条的女性脚踩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跑在他前头,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敬佩之情。 他跟着女白领冲出电梯,一路以百米跑的速度沖入公司大门,再目睹她变魔术似地掏出一张卡片往打卡机上一晃。 “8点59分46秒,完美!”女白领得意洋洋,对他说,“走,我领你去周总的办公室。” 哒、哒、哒 高跟鞋底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有节奏的敲击声。 不知什么时候,叶朗一抬头,发现已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女白领曲起手指,在棕色的木门上轻叩了两下。 里面当即传出分外耳熟的嗓音:“进来。” 叶朗心里一跳,女白领应声推开门,说道:“周总,有人找。” 叶朗还愣着,那个人便已起身向他走来,轻握住他的手,说:“阿朗?” “周泽锦……”叶朗的眼珠子转动了下,想说什么,张开口却又忘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周泽锦轻笑一声,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了,又递了杯热茶到他手心里。 叶朗低头啜了口,氤氲的热气迷煳了视线,他恍惚间抬起头,发现女白领不知何时已离去了。 “你等我一会,我把文件处理完。” “好。” 叶朗随即无聊地四下打量起来。周泽锦的办公室他也只来过几回,整体装修是极简的风格,除了办公桌、沙发、书柜这类必要物件,其余该省的装饰摆设一应省了。 第6页 书柜里大多是财经类的书籍,要不就是公司的报表文件,叶朗完全不感兴趣,只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玩了几局游戏,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睏的,慢慢地眼皮变得沉重。 炽白的灯光、白色的墙壁、厚重的书柜、伏案工作的身影,所有的画面像不断倒退的街景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煳暗淡,直至全然陷入黑暗。 叶朗的意识再次甦醒,入眼便是刺目的灯光,他拿手挡住眼睛,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衣服随之掉落下来。 “醒了?”头顶上有个声音响起,“我工作到一半,发现你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叫人送了午饭来,本来想等你醒过来吃的,没想你一觉睡这么久,饭已经凉了,我叫人重新送。” 周泽锦的话语听在叶朗耳里,就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飘缥缈渺,听不真切,只到最后半句才听清了。叶朗撸了把头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想吃,你叫自己那份就行。” “你胃又不舒服了?” “不,就是没胃口。”顿了顿,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睏得很,大概昨天没睡好。” “那我先送你回去,我这边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 叶朗“嗯”了声。 周泽锦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他让叶朗先去大厦门口等,他去取车。 叶朗就坐在大厦门口的花坛边沿等他,过了一会,不见周泽锦来,倒是见证着黑压压的乌云把本来青碧的天空越压越低,低到仿佛要掉下来一般。叶朗估摸着该不是要下雨吧,看这样子架势还不小。 想什么便来什么。 先是鼻尖一凉,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丝飘扬而下,转瞬间雨滴就变得如黄豆大小。叶朗的衣服很快湿了一块。他看了眼大厦的方向,正打算回去避避雨。 这时候,左前方滴”的一下鸣喇叭穿透了落雨声。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周泽锦的别克车。叶朗大步奔跑,钻进副驾驶,舒了一口气。 “你要是再慢点,我就成落汤鸡了!这雨下得真突然,说下就下。” “这次车停得比较远,走过去多费了点时间。”周泽锦解释道。 虽下着雨,但这会儿街上车流不多,他们开得十分顺畅。 叶朗原本看着车窗外,忽然叫道:“停车!” 周泽锦不明所以,但还是慢慢将车停靠在了马路边上。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文迪了!” 叶朗把头探出窗外,目光在左右两旁搜索,最后定格在一个匆忙奔跑的背影上。 “喂,文迪!看这边!”叶朗大喊一声。 那人闻言转身过来,果然是文迪。 “你去哪?送你吧!” 文迪就这么淋在雨中,定定地望了他一会,然后把视线移向他身旁的周泽锦,略微停留后转回来,对他摇了摇头。 叶朗以为文迪跟他客气,便说:“没事!你看你都淋成这样了,快上车,送你一程。” 文迪再一次摇头,指了指周泽锦,深深看了他一眼,竟转身跑了,在白茫茫的雨幕里很快消失了踪影。 叶朗怔愣了下,他直觉文迪似乎有话对他说,却不知干嘛要藏着掖着,奇奇怪怪。他想了想,骂了句:“有病。”扭头沖周泽锦说,“这货越来越不正常了。” 周泽锦没有搭话,后视镜里,他的表情有些莫测。 因为糟糕的天气,两人回去后就一直窝在家里,冰箱里有些剩余的青菜和鸡蛋,周泽锦拿它们下了面条,撒了一把葱花和一点小米椒。叶朗吸熘了一碗,咕嘟嘟喝了热的面汤,觉得全身从里到外都暖暖的,舒服得毛孔都张开了。 吃过了饭,又洗过了澡,睏意不期然又浮上来了的叶朗早早躺入了被窝里。被子好暖和,他一躺下就舒服地眯起了眼。 有人把他连人带被抱住,叶朗挣了一下,不满地嘟囔:“你抱太紧了。” “你刚才真的看到文迪了?” 叶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代表回答。 片刻后,一声低微的嘆息响起:“可是我没有看到。” 而这时,叶朗早已沉入了睡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很乱吧,不过我自己不乱……攻不是绿自己惹 第6章 第五夜 叶朗迷迷煳煳地感觉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压力,他往旁边偏了偏头,想躲开骚扰。那人转而亲了他的脸,又将他扶起来。露出被窝的身体部分感应到空气里的冷意,叶朗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开眼睛,拽着被子往上一提,眼看着身体又要往下滑去了。那人低声“呵呵”地笑,倒没有再强迫他。 叶朗其实清醒了,只不过人不是太精神,又不愿意脱离暖和的被窝,直面寒冷的空气,因此就一直赖着不起。周泽锦过一会回来,对他说了声,便离开去公司了。之后叶朗又赖了会功夫,才伸个懒腰,勉强起来了。 下地走了一圈,看到桌上留了早饭,他心里一暖,拿微波炉叮了下,正吃着,不知怎地就记起昨日大雨中,文迪对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想还好,一想就记挂上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挺在意。 他跟文迪之间也不需要客套,直接就约了在离家不太远的星巴克里碰面。 一见到人,叶朗单刀直入便问:“你昨天稀奇古怪的,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废话!你那挤眉弄眼的样子谁看不出来?想说什么直说,是不是跟周泽锦有关?” “没错,不仅跟周泽锦有关,还跟乔乐有关呢。” “……乔乐?”叶朗呆了呆。 “嗯,你还记得他吧?”文迪认真盯着叶朗的双眼,试图向他传递某种情绪,语调缓慢而低沉地道,“好好想一想,你跟乔乐,曾经是最好的兄弟,你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混在一起,半辈子了……” 叶朗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快得来不及抓住,只嘴上无意识地重复:“乔乐、乔乐,他……” 哒、哒、哒 连续的高跟鞋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同时也鼓动着叶朗的耳膜。 他觉得这脚步声莫名有种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肩膀就被人拍打了一下。扭过脖子,先是看到一只白皙细小的女人的手搁在他肩上,再往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进入视线内。 “是你?”叶朗惊讶说。 “真巧,你也在?”女白领唇边带笑。 “……” “碰到你太好了,正好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女白领示意了下她手里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刚在商场买东西,一不小心就买多了,重的够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提两只?” 女白领的目光似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被她直视着,叶朗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有点儿眼熟的棕色木门竖立在眼前,女白领在上面轻扣两下,说:“周总,有人找。”等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女白领就将它推开了。 第7页 叶朗隐隐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细想之下,却没有头绪。而且他隐约记得,他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好像还约了什么人……嗯,他约了谁来着?现在怎么又来周泽锦的办公室了? 没来得及琢磨这点疑惑,他就被面露惊喜之色的周泽锦带入里面,塞进柔软的沙发里,再给他沏了杯热茶。 叶朗捧着茶慢慢喝着,水汽氤氲而上,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周泽锦在一旁半拥着他,温热的吐息往他耳蜗里钻,含着几分诱哄说:“累了就躺会吧。” 叶朗今天却犯了执拗,立志要与自己的瞌睡虫作斗争。这两天他睡得已经够多了,再睡下去,可不就要变成猪了吗? 他揉了揉眼,说道:“我洗把脸去。”推开周泽锦,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到了外面走廊上才想起来他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刚记得问一声就好了。不过左右那么大点地方,倒也不怕找不到。 嗯,往哪边呢? 叶朗左右看看,马上做了决定,往左边走去。 笔直走了一阵,没看到洗手间,也没看到其他办公室,貌似整一条走廊上就只周泽锦这间总经理办公室。 他说不上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走廊一直往前延伸着,尽头处灯光照射不到,黑漆漆的一片。 叶朗凝视着那片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他的脚步有些迟缓,却是一步接一步地走了过去。每迈出一步,眼前的黑暗便浓重一分,像有人一层一层地往上刷黑色的涂料。 叶朗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黑暗中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他必须把它找出来! 他义无反顾地踏入更深的黑暗里。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看不见,听不到,摸不到,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唯一感受到的只有黑,令人绝望的黑。黑暗像是泥泞的沼泽将他一点一点吞噬。 没有哪个正常人抵得住这种恐惧。 叶朗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了,在继续往前和转身后退中他选择了后者,现在他只想赶快摆脱这种状况! 靠着大致的感觉转了个身,他不确定方向是否完全确定,也没办法确定,只能凭着直觉迈步,希望可以返回来路。 下一刻他发现比这更糟糕的事发生了,那就是他连自己是否真的在行走也无法确定。 这一切实在太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叶朗从未感到如此惶恐,而心里某个角落却无缘无故地明白,他只有努力冲破这黑暗的桎梏,才能回归到正常的世界。 怎么算是正常的世界?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本能般地知道。 当叶朗几乎失去了所有感知的时候,后肩上倏忽传来一记拍打,令他浑身一个激灵,立时清醒过来。 哪来的挣脱不了的黑暗?呈现眼前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走廊,头顶灯光炽白明亮,照的令墙壁反光。 叶朗茫然而立。 实在无法想像,难道刚才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你傻站着干什么?”拍他肩膀的那个人——女白领问。 叶朗不言不语地瞧她,双目迷茫。 “是不是在找洗手间啊?我带你去吧。”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叶朗的手腕。 叶朗心底升起一股抗拒,觉得女白领似乎太过自来熟了些。 两人穿过员工办公区。偌大一个地方,一个员工的影子也没见到。 叶朗不由感到怪异:“其他人呢?” “他们啊,出去吃午饭了。要不是我有封紧急的邮件要给客户发过去,也不会留下来。” “是吗?”他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几点了?” “12点吧。你饿了?要不要我叫餐送去周总办公室?” “不用,谢谢。” 叶朗说着,稍微用点力挣脱女白领的手,说道:“我要走了。” 女白领怔了怔:“哦,那跟周总说声再走吧。” “不必了,你替我交代一声就行。” 叶朗出了恆富大厦,天气晴朗,日头当空。摸出手机来瞅了眼,12点03分,和女白领所说无误。可是叶朗没来由地有些不安,急于回到一个令他更熟悉更安心的地方去。 同时他拨了一个电话。 “文迪,你现在过来我家一趟,我有话问你。” 是的,他已然记起,来这里之前他正跟谁碰面。 第7章 第五夜 叶朗没有想到,甫一进家,就看到了周泽锦——照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也许他离开后,周泽锦也前后脚出来了吧,叶朗猜想。 周泽锦坐在桌子后面,抱着双臂,目光深沉。 “阿朗,我们谈谈。” 叶朗看了看他,慢慢点头。 周泽锦的面容松动了一些,但当他看到叶朗没有坐在他身旁,而是选择对面的位置,眼神便又黯了黯。 待叶朗坐定后,他缓缓开口:“阿朗,你最近不大对劲。” “我也觉得自己挺不对劲的。”叶朗认同地扯了下嘴角。 “到底有什么困扰你的,可以跟我说吗?” 叶朗抓抓头髮,隔了一阵,说:“很复杂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明白。” 他本来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平行空间,可是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他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某个地方,不记得上一刻在哪,在干什么,这比平行空间的猜测更令他惶惑不安。 他不清楚箇中原因,如果情况恶化下去,假如有一天,他忘了自己是谁呢? 这个假设霎时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阿朗,你怎么了?”周泽锦见他面色忽然煞白,关切地问。 “我没事。”叶朗揉了下眼睛,强自抛开那个可怕的念头。 周泽锦兀自不太放心:“真的没事吗?阿朗,无论你有什么困扰,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他凝视着叶朗,认真道,“我的话你总该相信的。” 叶朗忽地心念一动,“我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对了,我再把所有的事告诉你。” 周泽锦的目光闪了闪:“好,你问。” “我们第一回见面是在哪里?” “长风路中段,我们的车刮擦了,因为你忽然变道还不打转向灯。” “……”叶朗有点尴尬,他的车技十年如一日的没有长进,这也是他不爱自己开车的原因。 “嗯,第一个问题通过,那么第二个。”叶朗想了想,说,“你跟我表白那会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周泽锦嘴唇一勾:“阿朗,你这是要我重复一遍吗?” ……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怎么破。 “算了,换下一个……” “我爱你,你如此时此刻就能回应我,我感恩不尽。如果不能,我会不计一切、不惜代价地叫你也爱上我。”周泽锦语气忽而一变,黑眸专注,无比认真地说道,“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爱上我吧,不然我不保证不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喻的事。” 第8页 叶朗觉得嘴唇干燥,忍不住伸舌尖舔了一下:“比如?” “比如……”周泽锦拖了下长音,带着一丝笑意说,“偷偷潜入你家里,给你当田螺姑娘啊。” 叶朗干笑两声。 周泽锦的这番话,正是对他表白时所说的,时隔多年,他仍记得很清楚。这样中二的爱情宣言如果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他顶多一笑置之,可是周泽锦说的,不知为什么,他直觉这人真的会言出必行。 而接下来的问题和回答,也是当时他俩的对话。周泽锦笑着说要给他当田螺姑娘,他却分不清这人是玩笑还是当真。而当时自己的心情又是怎样,如今去回忆,也有些模煳不清了。 周泽锦趁叶朗怔愣时,执起他放在桌上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叶朗缩回手,不自在道:“干嘛这么腻歪?” “你还想问什么吗?” “有!”叶朗定了定神,又抛出一个问题,“去年圣诞节,我们解锁了哪个姿势?” 一抹戏嚯的浅笑爬上周泽锦的脸庞,他漆黑的眼珠在叶朗脸上打转了一圈,身体前倾,手肘支撑着桌面,用暧昧的口气说:“我倒是还记得一些细节,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详细说一说?嗯……那天我把你按到在床上,迫不及待地脱你的衣服……” “打住!”叶朗急忙喊停。 “咳,这题略过,换下一题!” 周泽锦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说了?我记得接下来……” 叶朗不容他继续往下,立即打断道:“上个月我们吵过一次架,你没忘吧?” 周泽锦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即道:“这不可能。阿朗,我怎么会跟你吵架?哪一件事我没让着你?” 叶朗盯着他的双眸,从里面只能看到笃定和包容。 然而在叶朗印象中并不是这样。 他记得两人是发生过争执的,周泽锦甚至气到把花瓶推到地上,虽然事后马上道歉,弯下腰一声不吭地收拾一地残片。 叶朗依稀记得周泽锦背对他半蹲着,整个人散发着沉默凝重的气息。 而那次争执的起因是…… 起因是…… 叶朗隐隐约约抓住了某些片段,遥远模煳的质问声、焦急暴躁的人影……但始终无法将它们拼凑成型。很快地,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再次从他指缝里熘走了。他仍然无法清晰地回忆起什么。 他直觉那次争吵的原因非常关键,但一他自己记不清楚,二周泽锦说他们没吵过,究竟是怎么回事,经歷过这些天大大小小各种莫名的事件,他对自己的记忆,已经不是那么笃信。 叶朗沉默得有点久,直到周泽锦唤了他一声后才回神。 周泽锦心思敏锐,见叶怔愣的模样,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叶朗忽然站起身:“肯定是文迪那小子来了。”他推开椅子走向玄关,被周泽一把拉住。 “文迪?他来干什么?”周泽锦问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叶朗狐疑地反问:“当然是听到门铃响了啊,你没听到吗?是我叫他来的,有点事要问他。” 周泽锦的表情有些惊奇,不觉松了手。 叶朗继续往外走,冷不丁又被回过神的周泽锦紧紧握住手臂。 “阿朗,没有门铃声。”周泽锦沉凝地说。 叶朗古怪地看他一眼,这门铃按了这么多下,聋子才听不到吧? 他摆脱掉周泽锦,走到玄关口,打开门。 文迪站在门外,第一句话就沖他抱怨:“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不在家。” 叶朗侧身让他进来。文迪却探身往里面瞅了一眼:“周泽锦也在?” “是啊。” “那我不进去了。” “你有病啊,来都来了!” “总之我不要。” 叶朗见文迪是打定了主意,也拿他无可奈何,便道:“那我俩出去说吧。”随即扭头,“周泽锦,我跟文迪……!” 原来周泽锦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倒是把叶朗吓一跳。 此刻的周泽锦面容冷峻,眉心蹙起,看着有些吓人。 叶朗见他一动不动地杵着,只好又说一遍:“我和文迪出去一下,你别等我们。” “阿朗。”周泽锦深深瞧着他,嗓音低沉,“根本没有人。” “什么?” “没有文迪——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你开玩笑。” 叶朗回过头,重新望向门口,那儿空空荡荡。 怎、怎么会? 叶朗怔怔站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穿越了”手工(ge)笔记(zhi)本 1.27~2.28预售,嗯,新写了3个番外,主副cp都有。感兴趣的亲可以去我的微博瞅一眼@jj鸣筝 (づ ̄ 3 ̄)づ 第8章 第五夜 叶朗回过头,重新望向门口,那儿空空荡荡。 怎、怎么会? 他怔怔站立,后背蹿上一阵寒意。 不,文迪那个傢伙,肯定趁他刚才转身说话时,偷摸开熘了! 叶朗仿佛想明白了关节,拔腿冲到外面。 这栋楼每一层有两户,对门而立,右转便是电梯,一目了然。他一眼扫过去,一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是从消防通道走的? 这个猜测刚一起就被叶朗自己否定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15层,电梯没坏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走楼梯的。 “文迪?”他叫了一声。 自然是没有回应。 叶朗此时有点恍惚。 消防通道在他的左手边,两扇门板严丝合缝,不像被人动过。他却像受到蛊惑一般,缓缓伸出一只手,抓住不锈钢门把,往里面推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被阻挡在楼梯间里的黑暗,像有了生命一样,涌动着,如有实质般地,从慢慢扩大的缝隙里奋勇而出,涌到他的脚下,盖没了他的脚背,随后又抬升到膝盖,影子似地顺着他的大腿向上攀爬,转眼间淹没了腰部。那“影子”尤不肯停止,很快又来到他胸口处,沿着脖颈而上,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向他铺开,誓要将他整个人罩入其中。 叶朗瞳孔勐然收缩,浑身僵直不动,眼睁睁瞧着这黑暗的潮水,将他这个人,将周围的一切,墙、地、电梯,凡视线所及的东西全都席捲进去。 叶朗狠狠闭了闭眼,忽然间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叫喊,听在耳里虚虚幻幻,是某个人在唿唤他的名字。那声音不属于周泽锦,却也分外耳熟。 叶朗凝神倾听。 “叶朗,叶朗……” 一声接着一声的唿唤像闪电噼进叶朗的脑袋里,撕开了漆黑的夜幕。 乔乐!是乔乐! 他张口想做回应,感到背后贴近了一具温热厚实的身躯,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腰,另一条则横亘过他的胸膛。那人的下巴抵住他的肩头,脸颊紧贴在他的颈侧,两人吐息间相互交缠。 第9页 “阿朗。”周泽锦低声轻唤,宛如呢喃。 叶朗抖了抖嘴唇。 黑暗有一些褪去的趋势。那墙、那地,那天花板再一次稍微显出了原貌。而与此同时,那一声继一声的唿唤也越来越清晰响亮了,近的好像就在耳旁。 周泽锦从身后箍住他,轻咬他的耳垂,发出低低沉沉的絮语:“阿朗,我比任何人都爱你,留下来,和我一起……” 叶朗僵硬着身体,缓缓将手掌覆上周泽锦扣在他腰间的手背:“周泽锦,我们……” “叶朗,你醒醒!” 乔乐的嗓音在耳边乍响,叶朗只觉头皮一麻,浑身颤了颤。霎时间,无数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在他大脑里如烟花一样炸开。 他痛苦地捧住像要裂成两半的头颅,隐约中感觉到周泽锦仍然没有松开手,仿佛一个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不断地叫喊他的名字,祈求他留下。 叶朗从喉间发出一声嘶吼,蓦地一切具都如泡影般消失,黑暗也好,周泽锦也好。他的意识被无限拉远,又从缥缈的虚空瞬间落回。刚开始他的视线模煳成一团,只感到有人在用力摇晃他。他拼命眨了几下眼,过了会,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入目的是乳白色的圆弧形吊顶和一张焦灼的脸庞。 “乔……乐。”叶朗叫出他的名字,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喉咙沙哑得厉害。 “你先别说话,我待会再给你解释。周泽锦他根本是个疯子!” 叶朗转动眼珠子,把目光投向不远之处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 准确地说,是文迪单方面压制住了周泽锦,正在将他胖揍,他望过去时,正巧看到他对准周泽锦的眼窝捣了一拳。 啧,光看就知道很痛。 屋内除了他们几个,另有一个斯文的女子在一旁冷静地看着他们,面目依稀有些眼熟。 “是你?”叶朗认出了她,惊讶道。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莫测高深的意味。 “为什么你会……”叶朗扶着额头,艰难地理着思绪。奈何他脑子里浆煳一样,太阳穴更是别别地跳。 乔乐拽住叶朗的一条胳膊扛在肩上,将他半扶起来,后脑勺沖文迪招唿道:“走了,今天暂且放过这个人,先带叶朗离开!” 文迪闻言稍有分神,被周泽锦寻到空隙,勐一下掀翻,形势立转。然后就见周泽锦急切地朝叶朗冲过来,不过很快又被文迪从后面扳住了脖子。 叶朗的脚步略一停顿,扭头后看。 周泽锦瞧上去很是狼狈,衣裤皱皱巴巴,眼白布满血丝,左眼眶还有被人捣出来的乌青,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他一时挣脱不掉文迪,只能用眼无声地凝视着叶朗,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求和眷恋。 叶朗的心脏抽搐了下,传来令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疼痛。他垂下眼帘,掩盖住复杂至极的情绪。 乔乐眼底一暗,强忍下翻滚的怒意,扶着叶朗的手紧了紧,脚底加快了速度。 “……事情就是这样的。周泽锦把我骗出国,趁机将你软禁起来,找人催眠你,让你爱上他。并且他还想方设法篡改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这些年和你一起的人是他,不是我。他妄想这样将我取而代之。 我到国外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立刻赶了回来。他软禁你的那房子不是他自己名下的,而是借了其他人的,我花了一些功夫才查到那里,耽误了一些时间。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个心理学博士,同时是催眠领域的专家,姓唐,是周泽锦专门找来对你进行催眠的。” 叶朗听着乔乐说前因后果,全过程无声无息,直到他说完都还是低着头,脸上维持一种刻意的淡漠的表情,乔乐不禁心里沉了沉。 “叶朗,无论这几天他们对你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那都不是真的!你知道吗?” “知道。”叶朗淡淡说,“放心,我分得清现实和催眠。” 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你一定很累了,去休息吧。”隔了会,乔乐说。 “嗯。”随后加了句,“我想一个人待会。” 乔乐脸色微沉,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 第9章 第六夜 “为什么要和那个人见面?你难道不清楚他对你的心思吗?”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叶朗惊讶于对方的大惊小怪。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确定他对你没半点心思了?” “我说你够了没有?没错,他当初是有那意思,但我不是拒绝了?这么多年没见,他回来一趟不容易,作为老朋友聚一聚很正常,我要是避而不见,才是心里有鬼。” “你不懂,他这个人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他在你面前那些都是装的,你别信他说的话,离他远点!” 叶朗开始不耐烦:“好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宝贝,值得别人表白被拒时隔多年后还惦记着?以他的条件,不管男的女的,只要说一句,不排着队随他挑?没准人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当初怎么眼瞎的看上我呢!” 他们争执不休,对方又急又怒,试图说服叶朗,而叶朗认为他杞人忧天、被害妄想,到头来两人鸡同鸭讲。终于,对方急切之下,一把摔砸了花瓶。 叶朗看了看脚下的碎片,不可思议地抬头瞧他。 “……对不起。”那人抹了把脸,蹲下身收拾碎片。 他的背影沉默而凝重,叶朗看的心头髮闷,走近把手搭在他的肩头,低唤道:“乔乐……” 那人身体微微一颤,回过头沖他笑了笑:“没事。” 叶朗蓦地从床上弹坐而起,黑夜里响起他粗重的喘息声。伸手一摸,额头尽是冷汗。 刚才他梦到有次他和乔乐吵架的场景,可最后那人的脸,却从乔乐的变成了周泽锦的。他无法解释那一瞬间的恐慌,一下惊醒过来。 半响后,叶朗双手搓搓脸,也不开灯,两脚在地上胡乱划拉着找到拖鞋,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气喝了大半杯。 头顶的吸顶灯忽然亮了起来,橘黄的灯光洒下,驱逐了黑暗。 “叶朗,你在这做什么?” “啊。”叶朗不知在出什么神,茫然地应了一声,手里杯子没握紧滑了下来,摔在地砖上四分五裂。 恍惚间与梦中的场景重合了。叶朗呆呆地低头瞧着。 乔乐取来扫把将碎片清扫干净,至于其他的没再多问。只在叶朗回房时问了句:“要我陪你吗?” 叶朗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乔乐有些失望,却也并没有勉强,他知道此刻不能逼得太紧,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这次的后遗症迟早会过去的。 这是叶朗第三次来找这位赵医生。前两次他们只是看似随意地聊了会天,赵医生从他这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但并没有详细说些什么,今天总算是提到了重点。 第10页 不知不觉间谈话已进行了大半。 “所以,我那时看到的文迪和乔乐都不是真实的,是我自己制造出的幻觉?” “是的。人对催眠的抵抗力,依据年龄、身体状态、意志力等因素各有不同。根据我之前对你做的测试,你的意志力很强,一般很难对你进行深度催眠,所以他们除了对你使用常规的手段外,应该还藉助了药物和仪器的辅助。这方面唐博士是专家,我自愧不如,对于她的手法,我只能做一些大致的推测。 你是不是曾感觉喝了他们递给你的茶,就头脑昏沉想睡觉?我猜测是茶水里放了安定成分的药物,用来降低你的注意力,增大催眠成功的机率。不过你的意志力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你在潜意识里制造出了‘文迪’对你进行提示,说明你已经产生了怀疑。随着你在他们构建的虚假世界发现的违和之处越多,心中的怀疑越深,‘文迪’作为你意志抵抗的表象,出现的也越加频繁。 而当‘乔乐’这个更深层次更具代表性的抵抗符号出现,意味着你潜意识里的疑虑已经积累到一个零界点,你随时可能清醒。这时候,唐博士不得不加强了催眠力度,她以那位先生公司职员的身份出现,当你的意志出现抗拒时,随时随地进行干预。 例如,你说你约了文迪见面没多久,女白领就出现了,随后你差点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那是唐博士及时意识到了你的抵抗,加强了对你记忆的干扰。” “那么,我所看到的周泽锦,是真的?” “我想是的。”赵医生说道,“那位周先生作为在你催眠过程里最重要的一环,他是真实参与到其中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你与他的互动,都是真实的。” 叶朗轻微眨了下眼。 赵医生在手边的记录本上草草写下“精神状态尚可,但仍需观察”几个字。 告别赵医生,在诊疗室外的过道里,叶朗看到了等待他的乔乐。 “怎么样?”乔乐见他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赵医生很专业,差不多解开了我的困惑。” 乔乐闻言有些高兴:“是吗?那下次复诊也是一星期后?” “嗯。” 叶朗感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取出来看了眼,是个陌生来电。他心里有种预感,指尖稍微一顿,滑下接听键。 “阿朗。”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叶朗心尖微微一颤,仿佛被电流麻了一下。 “我要走了,这次离开后,再也不回来了。我能最后见你一面吗?至少,让我当面对你道个歉。” “……” “阿朗,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叶朗的手机被夺了下来。 “是他?”乔乐问。 叶朗无声嘆息,点头。 “别见他。” “嗯,不见。” 叶朗又恢復了睡前阅读哲学书培养瞌睡虫的习惯,以前百试百灵的一招,现在却不太灵光。他嘆了口气,无奈地将书放回后面的书架。眼角一瞥之际,瞧见一个棕色的记事本。 什么时候这里放了个记事本的?叶朗有点疑惑,将本子从摆放得甚是紧密的书籍中扣出一个角,正要抽出来看看。 房门被推开,乔乐走进来,拿了杯水给他,还有一颗药。 “这是什么?” “褪黑素。你不是说睡不好吗?这东西听说管用,买回来给你试试。” 叶朗无所谓地吞了,尽管压根不相信这玩意儿管用。 “睡吧。”乔乐替他掖了下被角,顺手熄了灯。 叶朗闭上眼,感觉黑暗包围了他,就像黑色的海水淹没了一颗石子。他知道,今夜又会是很难入眠的一个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大概还是会有一些没解释清楚的地方吧,bug肯定有,第一次尝试写这样类型的,已经尽力了,逻辑已死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