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异闻录》 第1页 《伦敦异闻录》作者：jevons_j 文案 在英国留学的小道士苏睿新学期伊始就捲入了一场神秘的谋杀案中，在这个案件里，他结识了一位叫杰瑞米的巫师，道士与巫师的生活因为这场意外交集在一起，他们的奇幻冒险生活也由此展开…… cp：道士苏睿(jevons/杰文斯)×巫师杰瑞米(jeremy) 内容标籤： 奇幻魔幻 异国奇缘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睿 ┃ 配角： ┃ 其它：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独家首发于长佩文学网.gongzicp 二零一七年十月四日晚，英国伦敦。 闪烁的红蓝光与皇家节日音乐厅灯火辉煌的装饰交错在一起，落在眼里模煳成色彩迷幻的一片。若是过路的行人看到这刺眼的警灯，就会皱起眉头，心中闪过几分疑惑、好奇与唏嘘的情绪，然后继续向着自己的方向匆匆远去。今晚的伦敦南岸中心一如既往地灯红酒绿着，在现场的一片嘈杂中，斯卡德警督和带着下属的侦查警员跨步走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警督额头前的几寸银髮被夜风吹了起来，消瘦干练的中年男人伸出手压了压，精明的黑灰色眼睛向一旁的属下投来问询的目光。 “是云霄堡餐厅。”女警员一边介绍着情况，一边陪同斯卡德警督走进已经被封锁清场的皇家节日音乐厅里，“被害人的尸体从天花板坠下，疑似谋杀，情况不明。” “天花板?”斯卡德警督蹙了蹙眉，“目击者呢?” “很多。”女警员回答，“整个餐厅的人都看到了，不过大都看得不清楚。但有两桌客人，就在被害人尸体掉下来的位置左右，他们一共有六个人目睹了全过程。” “好。”电梯上到顶层的同时，警督简短地点了点头，“我们先去看看现场情况，那关键的两桌离被害人尸体最近的客人，你负责一桌，我负责一桌，请他们回局里做一下详细的口供。其他餐厅的客人让莫里斯去负责问话。” “明白，头儿。” 斯卡德警督和下属走进云霄堡餐厅里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初步清理过，被害人的尸体被送去了尸检，鑑证科的人于他们先一步到来，正在搜集现场的物证。警督进一步检视着案发现场，抬起头惊诧地扬了扬眉： “老天。” 让警督都感到讶异的，是天花板的隔断被砸穿的缺口。“你说的从天花板‘坠’下来，原来是以这种方式坠下来的。” “这一块的隔断灯是中空的结构，并不是特别坚固。”女警员和斯卡德警督一起看着天花板，补充道。 “即便这样，上面还有一层地板呢，是什么力量让他从上一层掉到了这一层下来?”警督皱了皱眉，“我们的关键目击证人呢?” “在那边等候着呢，头儿。” 三十分钟后。伦敦警察厅。 “那么…杰文斯?” “是。”警督对面的年轻人拘谨地点了点头。 斯卡德警督审视着这个英文名字叫“杰文斯”的异国来客，这个住在象堡区的中国年轻人真正的名字叫苏睿，根据签证记录显示，苏睿来伦敦已经一年了。他穿着一件清爽的白底衬衫，上面的印花是绿色的艺术旋纹，修长的双腿则包裹在深蓝色的牛仔裤里，短寸黑髮，目光如炬，看起来，倒的确像是会在伦敦艺术大学就读的国际学生，带着一派文艺温和的艺术家气质。但警督却觉得这孩子身上还有一些特别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是什么来。 “你是伦敦艺术大学的学生?”斯卡德警督例行确认身份，“哪个学院的?” “伦敦传媒学院，我主修杂志、新闻学与出版学。”苏睿老实地回答。 “案发当时，和你一起另外就餐的两位是?” “艾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专业同学。”因为紧张的缘故，苏睿讲话的语速有点慢了下来，“另一位杰瑞米是艾丽的哥哥，他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 “请你把案发当时的详细经过具体地讲一遍，从你们三个人为什么去了云霄堡餐厅，到被害人的尸体从天花板掉下来，这之间发生的所有细节，请完整告诉我。” “我们来吃饭之前的事也要说吗?”苏睿有些错愕。 “这个不是重点，简单说明一下就好。” 斯卡德警督继续用审视但并不严厉的目光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他注意到苏睿顿了一下，鼻尖微微颤动，做了个不太明显的深唿吸。放松了一些后，苏睿的话语流畅起来： “今天是开学日，我和艾丽一起成了我们专业的新生，我们上完课打算一起去吃晚餐庆祝一下。” “所以你之前待在伦敦是上了一年的语言课还是预科?” “那要祝贺你了，”斯卡德警督和颜悦色地看着苏睿说，试图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一些，“通过考核也不容易啊。” “谢谢。” 苏睿略带讶异地笑了笑，再度放松了不少。“原本我和艾丽说好要一起吃晚餐的，但艾丽的哥哥杰瑞米突然联繫她，说要过来看望她，”他侃侃而谈起来，“艾丽坚持邀请我加入，最终我们三个人就决定一起去云霄堡餐厅吃饭了。这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第 2 章 二零一七年十月四日早晨，伦敦传媒学院。 艾丽站在学院大厦的入口处张望着，在看到从远处骑自行车过来的苏睿后微笑着招了招手： “嘿~”艾丽整理了一下身上米白色薄纱的袖带褶饰连衣裙，将齐肩的栗色捲髮拨到身后，向苏睿走了过去。“总算来了。”她假意责怪道 “不好意思，我昨晚看书的时候直接睡着了，没订闹钟。”苏睿锁好车，看了一眼手錶，“还有点时间，我们走吧。” “我们今天上完课一起去找个好点的地方吃晚餐吧。”一天的课程尚未开始，艾丽在苏睿的陪同下，在走廊里一边闲逛着，一边欣赏着挂在墙上的各种艺术装饰品，“庆祝一下我第一天正式入学和你通过预科升级到本科怎么样?”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们得提前预约一下…”苏睿爽快地答应下来。 “啊，等一下，”艾丽的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她点亮了屏幕查看消息，“…是我哥，他说他下午要来看我。” “你的那位亲兄长吗?” “是啊，杰瑞米，他就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我们的对岸，他比我们高一级，开着车过来的话十分钟就到了。”艾丽再次提议，“既然这样，那就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晚餐吧!” 第2页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苏睿犹豫了一下，觉得情况可能会尴尬，“毕竟他是你的家人…” “没事，来嘛。”艾丽大手一挥，“再说，我哥啊…”她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哥怎么了?”苏睿笑了笑，追问道。 艾丽耸了耸肩，说起杰瑞米威尔逊，那可就有话聊了。 “我和我哥从小打到大，每次见面就吵架，可他在我爸妈和亲戚朋友面前又装得像个乖宝宝一样。” “其实?”苏睿饶有兴趣地抱住了双臂，听艾丽回首当年的“峥嵘岁月”。 “其实?其实他就是个横冲直撞的大祸害，”艾丽边说边翻了个白眼，“小时候我们上同一个幼儿园和小学他就整天和一帮男孩子到处捣乱，每次出什么事都有‘小弟’帮他顶着，后来我爸妈送他去伊顿公学，他和那帮公子哥更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到处招摇欺骗女孩子，这还不是最气人的，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他受欢迎又学习好最后进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这件事吗?”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苏睿忍俊不禁地接茬道。 “他还修双学位!”艾丽瞪大眼睛强调，“我知道，他是我亲哥，我当然也爱他啦，但你想想从小有他在我的压力有多大…” “这么厉害是你亲哥吗?”苏睿开了个玩笑。 “唉，反正他就是让人很气，”艾丽插着腰嘆了口气，“有你在也正好可以在我们之间中和一下。” “那你想去哪里吃晚餐?”苏睿换了个话题，\"得提前订位子啊。\" “我再看看，我们就找一个风景好的餐厅。” …… “你说杰文斯啊，他是我朋友，大概半年多以前…等一下，对，是半年多以前，我们是在咖啡馆认识的。” “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他的一些详细情况。”斯卡德警督拿着原子笔在纸上划了几个勾。 “呃…他之前上的是预科，然后现在是我们专业的新生。”艾丽对斯卡德警督回忆道，“我们本来是一起去吃晚饭的，结果就…” 少女显然还尚未从惊吓中完全缓过来，想到那个画面，艾丽威尔逊仍然心有余悸，冰蓝色的眼珠闪过一缕惊魂未定，“抱歉。”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了，这个案子现在是我们警察在负责。”斯卡德警督十分冷静地安慰道，“你只需要尽可能地把你想得到的细节告诉我，剩下的交给我们去担心就行了。” “不好意思，那我重新说一下吧。”艾丽拘谨地整理了一下额头前的碎发，正色道，“今天不是开学日嘛?我和杰文斯打算一起庆祝一下，结果我哥突然发简讯说他也要来看我，我们就决定了三个人一起去云霄堡餐厅。然后关于杰文斯的情况…他告诉过我，他在中国的高中毕业之后直接申请了我们学院的国际预科项目，然后到伦敦学习了一年，我在他打工的咖啡馆认识了他，现在的话，他和我都是大学新生，我们既是朋友也是同学。” “那么案发当时的情况呢?”警督继续问道。 “当时…我哥还有杰文斯他们俩都挺护着我，我哥直接用手挡住了我的眼睛，把我转了过去，所以我并没有看到尸体怎么样。” “也就是说，在案发当时，你被及时地挡在了苏先生对面的威尔逊先生的身后，而他们详细地目睹了尸体从天花板突然坠落到地上以及之后的整个过程。”斯卡德警督有条不紊展开分析。“是这样吗?” “对。”艾丽稍微回想了一下便肯定地回答，“老实说，我真没想到他们那么冷静，这事挺吓人的，我以为我哥会比我吓得更深呢。当时…他们两个人就站在横着的尸体两边，有那么一会儿我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好像杰文斯对我哥做了什么动作。” 警督确认地点点头。“根据餐厅录像，苏先生是抽走了你哥哥西装胸前口袋里的方巾，盖在了被害人尸体的脸上。” ☆、第 3 章 二零一七年十月五日下午，伦敦象堡区。 最后一节课结束，苏睿和艾丽就下了楼，一起等待艾丽的哥哥杰瑞米过来。艾丽最终决定去南岸中心的云霄堡餐厅，因为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伦敦美丽的夜景。 “啊，来了~”提到自己的亲哥，艾丽立马切换无奈的口气。 “在哪里啊?”苏睿问。 艾丽歪了歪头，仿佛有点不忍开口，“看到那辆车没?” “喔，”苏睿顺着艾丽的目光方向看过去，“看到了。” 那是…阿斯顿马丁?苏睿一眼就认出了那种托马里红——那是这个歷史悠久的豪车品牌私人专属定制的漆面颜色之一。 苏睿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艾丽，这个家境优渥的少女犹如迪士尼真人通话电影里走出来的公主，却像个邻家女孩一样，大大咧咧地和他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参观美术馆，共同分享同一个星巴克的三明治，偶尔还会讲几个带点颜色的笑话，笑起来爽朗又畅快。“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哥他有虹膜异色症，你见到他别太惊讶了。”艾丽凑到他耳边补充道。 苏睿看着这辆优雅却绝不低调的超级跑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车窗降下，坐在驾驶座上的杰瑞米摘掉在他挺拔的鼻樑前架着的汤姆福特復古款墨镜，微卷的棕发从额头前耷拉下来，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十月伦敦难得一见的阳光闪耀在他蓝绿相间的眼眸里，电力十足。 “艾丽~”杰瑞米的嗓音也十分好听，带着一股慵懒与磁性。 有意思。苏睿看着这俩兄妹默默地心想。 “哥，这是杰文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也是同专业的同学。”艾丽向杰瑞米介绍他。 “你好。”苏睿伸出一只手。 杰瑞米毫不掩饰地直接打量着苏睿，苏睿也大方地直视着他，两人的目光交接了三秒，杰瑞米这才从车里伸出一只手简短地回握，算作一种平静的回应。“你好。” 看样子这个杰瑞米不太喜欢他啊。苏睿心想。 杰瑞米短暂的目光接触似乎有那么点威慑的意思，不过苏睿并不介意，他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杰瑞米会对他有些戒备的原因。这俩兄妹的行事风格简直天差地别，苏睿倒是对艾丽的这位哥哥多了一分好奇心。 “上车吧，我已经订好位子了。”杰瑞米沖他们勾了勾手指。 艾丽和苏睿走到了车的另一边，杰瑞米注意到苏睿很自然地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本着女士优先的绅士原则让艾丽先上了车，随后才自己坐到了后面。 这小子。 杰瑞米心里哼了一声。 “老实说，我不喜欢那个杰文斯。”杰瑞米毫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对面的警督抛问。 第3页 和那个中国年轻人相反，斯卡德警督眼前这个重要的目击证人气质更加张扬。杰瑞米威尔逊就像那些镜头下性感又帅气的电影明星，他穿着一套白色的格纹休闲西装，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凸显出高大结实的身形，看起来一点都不因为身在苏格兰场而紧张，但最让斯卡德警督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 在杰瑞米如同雕塑般分明的轮廓中，那双眼睛最为引人注目：他拥有两只颜色不同的深邃虹膜，左眼是孔雀绿，右眼则是和他的妹妹艾丽一样的冰蓝色。 “不为什么，”杰瑞米撇了撇嘴，“我妹妹说她是在咖啡馆认识他的，所以，他是个我妹妹在咖啡馆认识的男人。” “怎么，这个地点有什么问题吗?”斯卡德警督抱起双臂看着他，“你是更希望你妹妹在酒吧认识男人是吗?” “不，问题不是咖啡馆…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听起来可能有点种族歧视的意味，但我没这个意思...我承认他长得是还算帅吧，看起来也像那些亚洲来的乖乖好学生一样，但是——他和我妹妹也就认识了半年多时间，关系也太近了吧?艾丽去年的时候还在准备大学考试，这个叫杰文斯的年龄和我一样大，就这么和她交换了号码，又是简讯来往又是出去约会的，到现在还和我妹妹同一个专业，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思。” “所以案发当时…” “还有他的眉毛，”杰瑞米的抱怨还没有说完，“我就总感觉他那里不对劲，就是他的眉毛，又直又锋利，和他对视一眼就好像在宣誓他不是好惹的一样，我觉得他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所以案发当时你和苏先生都观察了被害人的尸体很长时间，”斯卡德警督在心里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果断把被杰瑞米越拐越偏的谈话方向拉了回来，“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血。”杰瑞米回忆道，“我们三个人那个位置的过道上，血最先从天花板上渗了下来，滴到了地板上。” “我和他都注意到了这个，我们再抬起头的时候，天花板的那个隔断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紧接是破碎的声音，下一刻尸体就‘咚’地坠落了下来，就掉在我们的桌子旁，杰文斯的身侧。” ☆、第 4 章 云霄堡餐厅的装饰带有着强烈的五十年代后现代主义先锋风格，拥有着柔和的色彩和颇具时代特色的椅子，巨大的落地窗外还可以欣赏到泰晤士河和伦敦市的壮阔景色，不过因为客人很多的缘故，略显吵闹。 餐厅被吧檯划分为了烧烤区和精品餐厅两个部分，杰瑞米已经替他们预约好了餐厅的位置。三人在侍者的引导下落座，苏睿点了单，便站起身表示要去一趟洗手间，离开了座位。而杰瑞米抓住机会，立刻开始质问艾丽： “那个杰文斯是怎么回事?”杰瑞米拧着眉头看着她。 “什么怎么回事?”艾丽一脸莫名。 “你是在和他约会吗?你怎么认识他的?” “没有啊，”艾丽有点不悦，“他之前在星巴克做服务生，那天我来的很早，他赶过来店里上班，换制服的时候学生卡掉在了地上，我注意到他是伦敦艺术大学的，正好我也有考虑申请这个学校，就在点单的时候和他聊了几句，然后就这么认识了啊。” 很好，在工作场合勾搭陌生女性。杰瑞米默默地在心中掏出小笔记本为苏睿记了一笔。 “…所以你就随随便便和一个在咖啡馆认识的人打电话发简讯聊了大半年?你该不会是为了他选了伦敦传媒学院的吧?” “当然不是!我有我自己的考量!”艾丽真的生气了，“我们还出去了很多次呢，去美术馆、博物馆、野餐…” 投其所好的伪君子。杰瑞米的内心继续记录。 “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啊，我又不用每交一个朋友都得向他们报备。你每次出去浪都会带不同的女孩回你公寓你告诉他们了?”艾丽反呛了杰瑞米一句，“你在发什么神经，杰文斯人很好的，你不准种族歧视啊!” “我才没有……” “你别看他又瘦又比较温和的样子，”艾丽试图向自己的哥哥多讲讲苏睿的好话，“他其实很厉害的。有一次我们走在一条比较空旷的街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抢走了我的包，杰文斯他二话没说就追了上去，他当时直接跳起来冲着那人来了一脚，然后把小偷压在了地上揍了好几拳。他拿回了我的包还把小偷直接交给了警察。我觉得他跳上去踹小偷的那一脚就像电影里的中国功夫一样，特别酷。” 哈，看来自己得研究一下中国人的犯罪记录应该怎么查了?杰瑞米为苏睿又添了一笔，回去得问问留学生同学才行了。 “你不觉得…” 杰瑞米的话并没有说完就因为苏睿的归来而被打断。“怎么了?”他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 “没什么，”艾丽说，“我和我哥每次见面的例行吵架。” 苏睿温和地笑了笑，“我也有个哥哥，不过我们有什么事从来不吵，能动手绝不动口。” “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艾丽突然想起来。 “是啊，不过她太小了，她还在中国上小学呢。” “所以杰文斯你是中国人了，你是中国哪里的?”杰瑞米问。 “西安。”苏睿歪了歪头，“你知道中国的地方?” “不。”杰瑞米冷硬地回答，“随便问问。” 杰瑞米不太客套的态度让气氛有点尴尬，不过苏睿并不介意，“你的眼睛，”他对杰瑞米说，“你们知道吗，在中国的传说里，这是通灵的象徵呢。” “啊~我懂，”杰瑞米拖长音调耸了耸肩，略带夸张地说，“在我们这儿，我，就是传说中的先知，神的旨意~” 说到这个艾丽就笑了起来，“原来中国也有这种说法啊。” “阴阳眼。”苏睿继续说，“据说，阴阳眼的主人大多是心灵纯净，始终如一的人。所以可以通感，驱邪，甚至长生不老什么的。” “心灵纯净?他就算了吧。”艾丽开损自己的亲哥，“我哥小的时候就因为他的眼睛，有一次差点被一群奇奇怪怪的人抓去膜拜呢。” “是吗?”苏睿饶有兴趣地看着俩兄妹。 “其实感觉还不错，”杰瑞米表示，“他们可要是把我供起来，当时要是没拦住的话，我现在走到哪里说不定都会有一大群信徒等着服务我，连带着你也能沾点光…” “别做白日梦了。”艾丽白了杰瑞米一眼，“他们没把你叉烧了你就感谢上帝吧。” 晚餐的氛围开始好转起来，三个人开始一边就着杯中的红酒，一边聊起大学里的事，艾丽和杰瑞米这对兄妹的互动还真如苏睿预想的那样，像地球两端的南极与北极一样极端，却又紧密地联繫着。不知道是哪一个瞬间，杰瑞米和苏睿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看到杰瑞米细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迷人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细小的惊讶与困惑，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4页 怎么了? 苏睿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直觉。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低下了头，看到了地板上的那滴发暗的红色。苏睿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气，嵴背开始发凉。像是心电感应一般，他和杰瑞米同时抬起了下巴，看向了天花板。 “天花板的隔断灯，里面的结构是中空的。”杰瑞米对斯卡德警督描述道，“尸体透过那块矩形的玻璃板，连同断掉的横樑与灯管直接砸穿了下来。” 苏睿看着隔断灯之上的那个黑影越来越明显，直到玻璃碎片哗哗地砸了下来，伴随着高速坠落的尸体，“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脚下。 他瞬间紧绷地站了起来。 “啊——————” 不知道是餐厅里的谁先发出了刺耳的尖叫，随之而来的各种惊吓的声音和客人们惊慌而起的脚步声交杂在一起，餐厅里的场面顿时变得一片狼藉。“艾丽!”杰瑞米急急地叫了一声。 “啊?!”震惊中的艾丽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哥哥。 “别看!”杰瑞米一个跨步走到对面的艾丽身边，将她的身体转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先别乱想!\" 杰瑞米安抚地拍着艾丽的肩膀，突然感到了胸口的一阵异样的触感，他惊讶地看着苏睿突然间伸出手，抽掉了他胸前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就这么盖在了死者的脸上。杰瑞米再次注意起眼前的这个中国人：从尸体掉下来到现在，苏睿一直没有出声，他观察着死者，虽然惊讶，却并不惶恐，杰瑞米觉得，他太过镇静了。 像是感到了杰瑞米的探究，苏睿的注意力从尸体身上转移了出来，他再度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杰瑞米。今晚的第三次，两人的目光毫无障碍地碰撞在一起。 他们就这样互相打量着对方，周围的嘈杂与慌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杰瑞米捕捉到了苏睿行云墨色般的眼眸里闪过的狡黠。像是一种挑衅 他觉得苏睿好像在用眼神向他传达什么，可又好像没有。那个当下，杰瑞米的心里闪过自己从一开始就对苏睿抱有偏见的原因： 不知为何，他觉得，他们是同样的人。 “请再具体描述一下，你当时看到的被害人的尸体特徵。”斯卡德警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在杰文斯盖上死者的脸部之前，我看到了尸体死去后的表情，死不瞑目，双眼圆睁，死得很痛苦。”杰瑞米细细回忆。 “整具尸体血肉模煳，身上有很多很严重的咬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一样。” ☆、第 5 章 三人从伦敦警察厅走出来的时候夜色渐浓，也许是因为威斯敏斯特是行政中心的缘故，这里的街道略显清冷，行人寥寥。苏睿最先走了出来，随后是并肩而行的杰瑞米与艾丽。他们彼此看着对方，一时相对无言。 “你还好吗?”苏睿率先打破沉默关心艾丽的情绪。 “我没事啦。”艾丽平静地挤出一个笑容。她的心里的确没有留下太多阴影，但说到底，突然经歷了天花板掉下尸体这种骇人的事情，没一点影响也是不可能的。但艾丽是个坚强又独立的女孩，她一直自己默默地平復着情绪，再加上杰瑞米及时的阻挡让她没有看到太多血腥的画面，和警督倾诉完自己的见闻之后，她已经好了很多。“谢谢你的关心。” “我送你回去。”杰瑞米对艾丽说，“你今晚要不要回家里去住?” “不用。”艾丽坚定地摇了摇头，“你送我回宿舍就行，我还有室友呢。” “那你住哪里，我…”杰瑞米转头看向苏睿。 “不用，谢了。”苏睿十分果断地拒绝了杰瑞米的好意，“呃…我等一下想去对面那条街上的英佰瑞超市买东西，我可以自己打计程车回去。” “好吧，辛苦了老兄。”说完，杰瑞米拍了拍艾丽的肩膀，“走，我们去停车场。” “啊，等一下。”苏睿叫住艾丽，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 是一块碧色的玉符。 “这是什么?”杰瑞米替艾丽把关。 “这个有镇静精神的作用，”苏睿解释道，“把它放床边，绝对可以睡个好觉。” 对于苏睿真切的热心与慷慨，杰瑞米心里有些惊讶，再想到苏睿在案发后的一系列冷静又成熟的举动，杰瑞米开始放下一些对苏睿的戒备。 这个杰文斯似乎是个可靠的人。不过，也不简单。 “谢谢~”杰瑞米没有再说话，艾丽倒是开心地收下了玉符，“明天见，杰文斯。” “明天见。” 杰瑞米搂着艾丽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苏睿“你确定真的不用…” “我没事的。”苏睿笑着耸了耸肩，有点惊讶明显看他不太顺眼的杰瑞米居然还会关心自己。“去吧。” 夜风徐徐袭来，只剩苏睿一个人站在警察厅外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格兰场的总部，这里可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能进出的地方，苏睿自觉自己算是个“大大的良民”，上一次进警局还是刚来留学的时候去办理例行的居住註册，如今倒是以这样的方式进了一回传说中的“局子”。夜色的掩映下，这座方方正正的大厦显得低调了很多，看起来和平常的办公楼没什么两样，只有大楼前写着“新苏格兰场”的巨型三面体立牌昭示着应有的威严。苏睿就站在这立牌之下，从各个斜侧的对面望过去，是威斯敏斯特充满哥德式风格的街景：高耸消瘦的尖顶，轻盈修长的竖柱，曲线精緻的窗棂，还有相间的深色木樑与白墙，一一走进他的视野里，苏格兰场的现代感反而突兀又格格不入了。在这个安静的当下，苏睿觉得周遭的一切氛围都变得魔幻起来。 就像今晚发生的事情一样。 结束思考，苏睿拿起手机，点开屏幕上打车软体的图标，在进入软体的界面之后叫了一辆附近离他最近的黑色计程车。 三分钟后，他拉开计程车门的同时对司机说： “请送我去南岸中心的皇家节日音乐厅附近。” 显然，事情不太对劲。 苏睿坐在计程车里，回想起那场餐厅惊魂，便越发觉得奇怪。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尸体听起来就已经够惊悚了，云霄堡餐厅的位置在皇家节日音乐厅的最顶层，究竟是什么样的冲击力能让尸体砸穿天花板?除此之外，尸体的死状也让苏睿印象深刻，被害人血迹斑斑的身上伤痕累累，大块大块的咬痕看起来十分可怖，但苏睿还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尸体砸在地上的那一刻，被害人的头部在落地时被撞到了一侧，正好就朝向在苏睿脚下的这一边，死者痛苦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的眼里。虽然尸体的喉咙已经被咬破，但苏睿注意到了死者依然张大的嘴巴，以及脖颈处的淤红——这让他感觉到，也许这个被害人，并不是像看起来的那样，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在这些咬伤之前，这具尸体的主人也许已经没了命。 第5页 但最终让苏睿推断出这不绝对像一起人为的谋杀并决定再返回案发现场探个究竟的，是现场中只有他能察觉到的、最关键的那一点。 \"啊，就在这里停吧。\" 计程车已经开到了南岸中心附近，苏睿瞥见了车窗外的一家商场，赶忙吩咐司机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步履匆匆地走进了那家大型的商场大楼内，十分钟后苏睿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带帽兜的黑色夹克衫。他戴上帽兜，低下头，低调地隐匿于人群之中，向皇家节日音乐厅走去。 黑漆漆的大楼紧锁着，由于发生命案的缘故，整座大楼都被警方的警戒带暂时封了起来，苏睿镇定自若地站在大楼一百码之外的距离，观察了一下附近可见的摄像头分布，思考着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不留痕迹地回到犯罪现场。 那么，只能用自己的看家本领了。苏睿拿出手机，点开了屏幕界面中自己的符纸应用。符箓之术所用到的符纸分为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种，用不同的珍贵又特殊的材料制成，金色符纸威力最大，同时要求施法者的道行也最高，消耗的功力也最大，苏睿的水平尚且还用不了这个。银色次之，紫色、蓝色又次之，威力最低的，是黄色，这也是最普通的符箓。设立一道隐形的屏障结界不是什么难事，用蓝色的符纸就够了。 苏睿登陆自己的帐户，在他的符纸存档里选中了需要用到的蓝色符纸。这些符纸如今已经全部被电子化，以全息扫描的形式上传到数据网络中，通过这款特定的软体就可以下载保存到本地使用，最后通过手机本身的信号输出。 画符需要发动自身的灵场。苏睿闭上双眼，伸出右手，食指勾住无名指，指尖朝下。大拇指与小指指尖收入掌心，中指朝上。然后，他抬起手臂，将手指按在了右肩上一尺左右的地方，开始使用自己的修为凝聚能量。灵场发动完毕，苏睿再次睁开眼睛，将聚积了能量的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中显示出的空白蓝色符纸之上，心中回想着结界的画法，开始用手代笔进行画符。 这画符也是个技术活:符头、符胆、符脚，一笔一画，都需要恰到好处。苏睿练习符箓已经数十年之久，自然驾轻就熟。须臾数秒，一张蓝色的结界符已经画好。 苏睿默默念动口诀，手机屏幕上，黑色的符字慢慢变成了金色的颗粒开始挥发，直到符纸再度恢復一片空白的蓝色，这张符纸的效用也发挥完毕，变成一张普通的图片了。一道无形的结界包围了整座大楼的外围。苏睿这才把手机放回口袋，大大方方地向皇家节日音乐厅走去。 他来到楼下，站在大楼关闭的入口处向顶层望去，正好，有一扇开着的落地窗，省掉了不少麻烦。苏睿再次挥动手势施展御风之术，阵阵夜风汇聚在一起，在他的脚底围绕着形成了两圈小小的气流，下一秒，苏睿双脚离地，气流托着他笔直地开始上升到半空之中，将他送上了大楼最顶层的窗边，苏睿轻轻一跃，便从窗外跳了进去。 就这样，他轻轻松松地回到了餐厅的犯罪现场。 ☆、第 6 章 云霄堡餐厅里漆黑一片，为了不破坏犯罪现场，苏睿再次使用一只手开始运气，很快，餐厅地板与他手掌之间的空气之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反冲力，这让他的双脚微微离地，身体漂浮了起来。苏睿打开手电的光，开始四处移动着查看，试图找到更多不易察觉的细节。 犯罪现场保存得很完好，苏睿估计警方还会再做进一步的取证，他回到了尸体掉落的位置，低下头细细检视:虽然整具尸体自然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但地板上的其他残骸还在，破碎的灯管，隔断灯玻璃面板的碎片，断开的支架，还有厚度不小的、上一层的地面碎块，上一层...是楼顶吗? 苏睿抬头看向天花板，尸体掉下来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缺口，是因为那个隔断的位置刚好被设计成了一块内嵌的平面灯，里面是中空的结构并绑着发光的灯管进行控制。这点苏睿知道。不过，虽然云霄堡餐厅已经位于皇家节日音乐厅的最顶层，但在天花板之上到大楼顶端，还有一层不小的空间。 得再上去看看才行。 苏睿正做此打算，却只听到寂静的空气中\"嗖\"的一声，一簇明亮的蓝色火焰在黑暗中从他的身侧射了过来。 \"谁?!\"苏睿警觉地转过身，皱起眉头。 空荡荡的餐厅里空无一人。 苏睿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你用了屏障，我会看不出来?\" 他的周遭依然毫无动静。 苏睿别过头，嘆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动真格的来偷袭我，既然已经给了提醒，为什么又要藏在后面?\" 说出口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苏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个未知身份的来者不过是想看看他的水平。苏睿一只手仍旧保持着运气，另一只手五指用力收伏在掌心，心中默默掐了一道玄冰决出来。 \"哈——\"苏睿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餐厅里的温度骤降，对面的空气中立刻现出一道冻结而成的、薄薄的冰幕。下一秒，一道道裂缝出现在冰幕上，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后，这道空气凝结而成的冰幕分裂成了碎片，掉到地上，立刻消失不见了。 \"杰瑞米，\"苏睿勾了勾嘴角，\"又见面了。\" \"杰文斯，\"对面显现的笔挺身影正是艾丽的哥哥杰瑞米。他随意又轻松地站在那里，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用一种像看到多年未见的老熟人一样的眼光打量着苏睿，\"晚上好啊。\" \"所以，你是个巫师。\"答案显而易见。苏睿反问他，“你跟踪我?” “一半一半吧，我在你身上下了道追踪咒，别误会，只是想确认你安全地回了家。”杰瑞米耸了耸肩，“结果，你却来了这儿。这场谋杀案已经很古怪了，再加上你这号人物，我也忍不住想来凑凑热闹。” \"那你又是中国人...\"杰瑞米继续思索着，然后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你是个道士吗?!\" 苏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发出了一个邀请:\"既然来了，\"他对杰瑞米回以一个向上的眼神，\"一起去看看?\" 餐厅的上一层十分空荡也并不宽敞，看起来没怎么装修过，空气中还有一股难闻的灰尘味。\"应该是放杂物的地方。\"苏睿打着手电四处打量着得出推论。 他们走到了这一层脚下破裂的地方，苏睿蹲下身，发现这下面就是餐厅天花板的隔断层。和下面一层的天花板方方正正的矩形缺口不一样，这一层地上所断开的地方由歪歪扭扭的缝构成，显然是被砸出来的。 \"看这里。\" 苏睿转过身，循着杰瑞米的声音看过去，杰瑞米指着的地方是一滩水，就在裂缝的不远处。这滩水的旁边还倒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 \"这有什么?\" \"没什么，\"杰瑞米无谓地说，\"你有什么发现吗?\" 第6页 苏睿摇了摇头。 \"好了。\"杰瑞米拍了拍手，\"那么，我们俩个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谋杀现场，该回去睡觉了。\" “等一下，”苏睿叫住杰瑞米，“好，我们就别互相抬槓了，我说我发现的疑点交换你的，怎么样?” 杰瑞米停了下来，但没有说话。 “我就当你是个诚信的人，”苏睿继续说，“当时，尸体掉下来之后，我发现他身上的那些咬痕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杰瑞米问。 “他被咬得很惨烈，整个皮肉都翻了出来，而且伤口居然还带着一点锯齿状的痕迹，我也考虑过这些撕裂式的伤口可能是人为地、戴着铁爪子一类的东西制造出来的，但我还发现尸体的身上居然还有几处血洞，像是獠牙一样的东西插进去又□□造成的，最重要的是，我注意到死者的身上戴着一道黄色的镇邪符，这算是最低等的一种符咒了，它的作用只能让佩戴者产生一种令邪物反感、不愿接近的气场，但那道镇邪符被撕掉了一半，已经无用了。所以，我感觉到，这不会是普通人做出的谋杀。”苏睿解释完毕反问杰瑞米，“你呢?” “很简单，”杰瑞米说：“他用了法阵。” “法阵?” “是一种禁锢的法阵，我不知道他用在了哪里。但是尸体的手腕上有一圈黑色的环状纹身，其实那并不是纹身，是一种黑魔法的标记，使用了这个禁锢法阵，手腕上就会出现一圈像花纹一样的铭文，和你注意到的那个符咒一样，他的手腕上这一圈黑色铭文在中心处断开，说明法阵失效了，他应该是遭受到了被囚禁的那个东西的攻击。” 听了杰瑞米的话，苏睿走了过去，开始研究这滩浅浅的水坑，“会不会是这个?” “应该不是吧，这水估计就是从桶里流出来的，警方都没有把它当做证物收走。”杰瑞米也跟着苏睿蹲下`身，他凑近观察了一下这只倒在地上的红色塑料桶，又转过来看了看那滩水，“等一下，”杰瑞米皱了皱眉，“那个桶里一股鱼腥味。这滩水…”他仔细闻了闻，“一点异味都没有?” 苏睿则盯着他和杰瑞米在水中的倒影，若有所思。“你看，”苏睿拉了拉杰瑞米的胳膊，让他注意俩人在水面上映出的自己。 “怎么?”杰瑞米不太明白。 “看过来。”苏睿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把杰瑞米拉近自己。 这是要…自拍?杰瑞米愣了一下，这个杰文斯在搞什么? 不过杰瑞米还是配合地看向镜头，比了一个剪刀手，“咔嚓”一声，一阵快门的白光闪过，两人的第一张合影就这么记录了下来。 “看照片，”苏睿把手机递给杰瑞米，“再看这滩水上的我们。” 杰瑞米不明就里地仔细对照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苏睿的意思，“这滩水…” 手机前置摄像头拍出的照片是镜面成像，也就是说两个人的五官是相反的，照片上的左眼其实是本人的右眼，衣服上的花纹也会反过来，照镜子也是一样，理论上来说，一个人自己在照自己的时候，都是镜面成像，与别人眼中自己的形象正好相反。 而这滩水照出来的杰瑞米与苏睿，理应与自拍上的他们一致，然而苏睿与杰瑞米看到的，却是对方眼中看到的、真实的自己。 这滩水不对劲。 杰瑞米站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拿出一包口香糖举起来，然后松开手，朝这滩水中掉了下去。 “这是…”苏睿也随之惊讶地站了起来，“这下面还有空间!” 口香糖本应该掉在地上，溅出一点水花，但苏睿与杰瑞米却眼睁睁地见证着口香糖像是掉进湖底一般深深地被吸了进去，然后水面恢復了毫无波动的状态。 “这下面是有什么东西吗?”杰瑞米皱了皱眉。 “小心。”两人脚下的水坑突然开始冒起了咕噜噜的水泡，苏睿伸出手拦在了杰瑞米的身前，只见一股细细的水流从水面中央升起，如一股小小的喷泉喷涌而出，像吐出信子的蛇，仿佛在与他们对峙。 “好——吧——”杰瑞米心里有点发毛，他退后一步，“我觉得我们应该…” “先走为上，嗯，”感到不对劲的苏睿轻轻地拍了拍杰瑞米的肩膀，“那边有一扇小窗户。” 黑漆漆的杂物间里一片寂静，苏睿与杰瑞米互相对视了一眼，假装这滩似乎有“灵魂”的水并不存在，默默地向那扇小窗走去。 “跳下去吗?”杰瑞米小声问苏睿。 “是啊，”苏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想走下去?” “行吧，你跳，我跟着你跳。(okay,you jump,i jump.)”杰瑞米突兀地说。 “……” 苏睿打开这扇小窗，撑着两边窗檐，双脚踩上窗口，纵身一跃，便从大楼的高处跳了下去。他运用着风的力量，让自己轻飘飘地平稳落地。想了想，苏睿决定礼貌性地站在原地等一下杰瑞米下来。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站在原地的苏睿开始不耐烦起来。这傢伙在搞什么鬼啊，现在的巫师是都不会飞吗还是怎样……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上头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 ☆、第 7 章 “杰瑞米?” 苏睿吓了一跳，他抬头一看，杰瑞米居然从餐厅外的玻璃幕墙内被甩了出来。 “杰瑞米!” 苏睿慌忙驾起一阵风升到了半空中，抓住了杰瑞米的一条胳膊，“怎么回事?!”他注意到了缠在杰瑞米脚踝上的水流，从餐厅天花板的缺口伸下来，像一根绳索一样绑住了不知所措的巫师。 “我被缠…” 杰瑞米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脚踝上缠着的水流又把他狠狠地往回拽了一下，“嗷!” 杰瑞米的身躯“咚”的一声撞上了天花板，他吃痛地皱起了眉，大声问苏睿：“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苏睿急忙拉住了杰瑞米的手，在半空之中和这股试图将巫师从天花板的缺口拽回楼上的水链展开了拉锯战。“你…甩不开…吗…”他双手抱住杰瑞米的腰部使劲往外拉。 “这他妈的是条水!还带拉力的!我能怎么办?!”杰瑞米也用力甩动着双脚，挥着手射出一道道火花试图阻拦这条水链的纠缠，然而于事无补。 “好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带出去…”苏睿吃力地说着，干脆从背后圈住了杰瑞米的胸口，一边维持着御风之术一边试图抵抗水链把杰瑞米拉出窗外，“我们…有在…移动了…” 水链似乎在这时放弃了进攻，从杰瑞米的脚踝上缩了回去，不过这对两人来说似乎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7页 “它缩回去了!” “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反冲力让苏睿一个不留神乱了阵脚，两人一起从破碎的落地窗口掉了下去。 “啊——————” 杰瑞米眼疾手快地死死扒住了窗檐，这才让自己连同背后紧抱着他的苏睿没有掉下去。 “坚持一下!你还好吗?”杰瑞米用手臂的力量坚强地支撑在半空之中。 “我没事。”苏睿趴在杰瑞米的背上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重新聚拢起一阵风飞回了餐厅里。 “抓住我!”苏睿向杰瑞米伸出手。 “好了…我抓住你了!”杰瑞米借着苏睿的力量爬回了餐厅，巫师与道士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了餐厅的地板上。 “怎么办……”苏睿喘着粗气，“我们算是破坏了犯罪现场吧?” “去他妈的。”杰瑞米咒骂了一句，“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一开始为什么非得回来?” “我可没叫你跟踪我，”苏睿回敬道，“我有我作为…道士的责任。” “那么，我也有对我妹妹的责任。她只是个普通人，离她远点儿，你太危险了。” “哇~多么感人的兄妹情啊，出自一位隐瞒巫师身份、插手妹妹私人社交状况的控制狂哥哥。” 杰瑞米似乎被噎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他突然别扭地转移了话题。 “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 “这没什么，我们只是互相帮助彼此罢了。”苏睿恢復了些许精力后站起了身，对杰瑞米说，“这次我们真的该走了。” 杰瑞米也随之站了起来，今晚的第二次道出那句经典的电影台词。“好了，你先跳，我跟着你跳。” 嗤。苏睿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嘴角。 等等…脚下怎么突然有股冰凉的感觉?苏睿低下头一看，立刻倒抽了口凉气。 “杰文斯…” “我知道。”苏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道士与巫师扭过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脚上现在都被捲土重来的水链纠缠起来。 “抓住窗口!”杰瑞米迅速地发出指令。 霎时，强大的后拽力将两人吊了起来，他们立刻反应神速地双手扒住了落地窗窗口的边缘，靠着支撑力和水链展开了拉扯。 “现在怎么办?!” “撑住!我们先想办法冲到外面去!”苏睿大声说，“不要被吸进那个水坑里!” 道士与巫师的力量也不可小视，他们坚持着与水链展开了拔河比赛，拼命往外面的空气探头，然后，苏睿与杰瑞米突然感觉到拉扯着脚部的力量消失了。 “它又来了!” 两个倒霉蛋再次因为反冲力冲出了窗外。 “啊——————” 这一次的第二个回合巫师与道士并没有悲催地直捣地面，长长的水链从窗口伸出，在半空中绑住了他们各自的一只脚，于是他们被悬挂着，在皇家节日音乐厅大楼外的半空中盪了起来，像来回的钟摆被水链甩来甩去。 “握住我的手!”盪过来的杰瑞米抓住时机对盪过去的苏睿喊道。 “好!” 下一个交接的时刻，苏睿一把抓住了杰瑞米的胳膊，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巫师与道士一同发力，终于趴在了大楼的外表之上，不动了。 “我…有个…主意，”苏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得帮我们一把。” “什么主意?” “我可以用玄冰咒把水冻结住，然后击碎，但我无法同时用风的能力把我们托起来，所以一旦水结成冰碎掉我就会直接掉下去…” “我懂了，我负责保护我们不被摔死，你来解决水的问题，就这么办!” 苏睿认真地点了点头，他闭眼凝神，竖起手指，释放灵力，霎时水链立刻冻结成了长长的冰柱，伴随着咔嚓的声音开始碎裂。 就是现在。 没有了支撑的道士与巫师向下坠落，即将掉到地面的时刻，杰瑞米对着地面使出一道魔法，下一秒，“啪叽——”苏睿与杰瑞米脸朝下摔在了变得像海绵一样柔软的地面上。 “咳咳咳咳……” 灰头土脸的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这一通折腾之后，苏睿的白衬衫变成了土衬衫，杰瑞米的西装刮破了好几个口子，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他们却松了一口气。 “够了。”杰瑞米果断作出决定，“我们不该插手，涉及到超出人为力量的犯罪案件会引起当局的注意由专人负责调查的。” “你是说你们巫师会有负责这个的?” “当然，政府中有巫师组成的秘密部门，负责维护魔法界和普通人类社会之间的秩序，此类犯罪案件也在他们的职责之内。”杰瑞米回答，“我是个巫师，又是这案子的关键目击证人，应该还会有人来找我问话，我逃不掉的。倒是你，”杰瑞米扭过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回来，这里可是英国的地盘，不关你的事。” “是吗，难道这起案子就与你有关了?”苏睿讥诮地反驳，“你又为什么要回来?我想，我们回来的出发点，其实都是一样的吧。” 杰瑞米沉默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他说。 “真遗憾，”苏睿似笑非笑地看着杰瑞米，“我觉得我还挺喜欢你的。” “…想去喝一杯吗?”杰瑞米抬起手勾了勾大拇指。 “好啊。”苏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用塞缪尔皮普斯的话来说，酒吧就是英国的心脏。出色的美食酒吧遍布于伦敦的地图角落，成为伦敦夜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尽管如此，来伦敦已经一年了的苏睿却从来没有体验过这里的酒馆文化，事实上，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不怎么在晚上出来活动，直到这一次杰瑞米拉着他随便找了一家社区小超市旁的酒馆里坐下。 这个夜晚人声鼎沸，酒馆里的人们三五成群，随着几杯酒高谈阔论，嘈杂的喧嚣像是吵闹的羊群发出的咩咩声，苏睿也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还是第一次进英国的酒吧。”苏睿大声对杰瑞米说。 “是吗?”杰瑞米笑了笑，同样大声回应，“我请你喝一杯吧，随便点。” 苏睿看了一眼酒单，发现他们有提供调制的鸡尾酒，他抬起头，对酒保说，“我要一杯‘教父’。” “威士忌就好。”杰瑞米跟着说了自己的选择。他扭过头，细细地打量着苏睿，“那么…‘教父’?这就是你的口味啊。” “教父”，那部经典黑帮电影里的主角称号，这是用杏仁利口酒和威士忌加冰调制成的一款鸡尾酒，倒入酒杯后再加上橘子皮开喝。苦味、辛味与杏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口感硬朗又奇妙。杰瑞米有点意外苏睿会喜欢喝这一款，老实说，苏睿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会喜欢“教父”的人。 第8页 “我在北京的时候喜欢去一家私人电影院，他们会放一些经典的电影和话剧，放映厅很小，只有三十张坐席，”苏睿小啜了一口酒，随意地说，“那家影院还配有一个西餐厅和吧檯，你可以点一些甜点和调酒在看电影的时候享用，我经常会点这个。” “所以，你也看过《教父》系列了。” “嗯。”苏睿点点头，“不过我更喜欢原着小说…还有你该停止像这样看我了，”他放下酒杯，回望着视线一直在他脸上上下扫荡的杰瑞米，“你这样看起来很像种族歧视的。” “抱歉，”杰瑞米立刻低了一下头挪开不太礼貌的视线，“不过…我的面前可是个道士啊，传说中的，道士。”他终于说出了这个字眼，“你知道，你们算是这个地球上最神秘的生物了，你们就像是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人，绝大部分巫师这辈子都见不到一个真正的道士，这种稀有程度就像……熊猫一样。” 熊猫……苏睿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也许吧，你们巫师在世界史中的确老生常谈了些。至于熊猫可比我们珍贵多了，老实说，我长这么大也没机会见过真正的熊猫。” “托j.k.罗琳的福。”，杰瑞米自嘲地举起酒杯，“但其实，道士也好，巫师也好，我们所利用的能量其实都是一样的吧，只是方法和结果不太相同。你们道士的理论是什么?那些……阴阳什么的吗?” “这个嘛，”苏睿突然想逗一下杰瑞米。他凑近了杰瑞米的耳朵，这样就可以小点声说话了;“‘道’底内容及其复杂，往大了说是中国古代的那些着名的思想教育家，老子啊，或者庄子啊，这些人的高尚思想，往小了说的话，即使是说到房中术，都可以用这个名词概括它们。” “房中术”这三个字，苏睿是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表达的，杰瑞米试图学习苏睿的口音重复这个词，“坊种树?” “‘房中术’是古代中文的表述，用英语来解释的话，我得想想，就是…”苏睿整个人紧挨在了杰瑞米的身旁，换上了一口流畅的英语口语，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技巧。” 杰瑞米觉得一定是酒精的作用，他有点浮想联翩了。 对了，他还不知道杰文斯的中文名字是什么，杰瑞米突然想到。 “你本来的中国名字叫什么，杰文斯?” “我叫苏睿。” “苏瑞?(suri)”杰瑞米眯起眼睛，“和汤姆克鲁斯的女儿一样?” “是s-u-r-u-i,su rui。”苏睿一字一顿地纠正道，“‘苏’是姓氏，‘睿’是我的名字，在中文里是‘智慧’的意思。” “哦，所以你是个聪明先生。” 苏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现在对我感兴趣了。”他无情地揭穿杰瑞米，“你一开始看我很不爽吧，因为艾丽。然后你发现我是个道士之后，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想研究我了，是吗?” “我以为你挺喜欢我?”杰瑞米直勾勾地侧过身面对苏睿，“你不是也对我的眼睛印象很深刻，彼此彼此?” “而事实证明你果然是个巫师。” “你在和我妹妹约会吗?” “我的答案重要吗?”苏睿自顾自地转过身，又抿了一口酒，“艾丽…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英国的朋友，去年夏天她在星巴克捡到了我的学生卡，主动和我聊起了天，而我呢，只是在那个当下把握住了机会。你知道，要和你们这些英国人打交道也不是件轻松的事。”现在，苏睿也重新转过来直面杰瑞米，“也许我可以在名单的空白处增加一个名字?” “杰瑞米威尔逊。”杰瑞米最终说。 他们相视一笑。 ☆、第 8 章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伦敦还是照常运转，苏睿也还是照常去学校上课，看起来，一个意外逝去的异国陌生人并不能对他的留学生涯改变什么——除了休息太晚带来的阵阵困意。 先来教室坐好并帮苏睿占好位置的艾丽在看到苏睿出现在门口时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她注意到苏睿的脸上带着一点倦容，鞋底似乎沾了水，从门口开始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你昨晚没休息好吗”上课之前，艾丽看着身旁的苏睿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关切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哥。苏睿在心里说。 昨晚从苏格兰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晚了，苏睿又重新回去了一趟云霄堡餐厅的犯罪现场进行调查，发生了点“小意外”之后还和杰瑞米一起去酒吧喝酒从天南聊到地北，等回到公寓，把课程布置的几篇短文章写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苏睿当然不能告诉艾丽实话。“哦，我昨晚和我家人打电话聊天来着，你也知道因为时差关系我只能等到半夜打到中国去，聊了很长时间，睡得比较晚了一点。” “这样啊，”看到苏睿没怎么受到昨天谋杀案的影响，艾丽放了心，“还有这个还你。”她把昨晚分别时苏睿给她的玉符递给他，“你别说，我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昨晚睡得还真的挺好的。” 那当然，这可是有灵力的护身玉符。 其实苏睿昨晚把这玉符给艾丽的时候，也没说清楚这是送给她的还是借给她的，但艾丽主动归还的举动让苏睿对她的好印象更深了。 \"总之，昨天的事情就让它翻篇吧。\"苏睿对艾丽说，\"这的确是一般人不太容易遇到的事情，但没办法，就算概率再小，也还是让我们碰上了。我这样说听起来会很残忍，但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悲惨的事情，死亡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这是我们无法一一顾及的，对于昨天的事，我们也做不到更多了，就让它随着时间过去吧。\" \"嗯。\"艾丽严肃又贊同地点点头。 这事儿当然没完。苏睿心里很清楚。 他的思绪再次飘回昨晚。 \"说正经的，\"苏睿放下酒杯，\"这个案子，我需要了解内情。\" \"为什么?\"杰瑞米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据我所知，全伦敦也就只有我一个真正的道士。\"苏睿坚定地看着杰瑞米，继续说，\"而那个死者戴的那道黄色的镇邪符，和我一样货真价实，那可不是从唐人街的纪念品商店就能买来的东西。\" \"放松~\"杰瑞米勾住了苏睿的肩，\"你想一想，他为什么一定是从伦敦的某个地方得到你说的这个...镇邪符...老天这名字真拗口，他就不能是去中国旅个游得到的?或者是什么人送他的?退一万步讲，他就不能正好认识个道士吗?\" \"我们族人又没有满世界到处熘达的习惯，人各有志，你以为都像我一样来留学还能出去和外国人谈笑风生啊?\"苏睿正色道，\"他又是戴着镇邪符又用着黑魔法的法阵，这都算个国际问题了，我当然得搞清楚这背后是怎么一回事。\" 第9页 \"这个嘛，我们俩刚刚也都见识过了，那滩水下藏着的是什么怪物，还是个未知数，你想一想那具尸体的样子，以我们的能力，这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事，更何况有警方在那里调查。\"杰瑞米也严肃地回答他，\"按照标准程序，以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苏格兰场那边应该是解决不了这个案子的，警局方面的数据资料库会和军情六局的魔法犯罪调查部门对接，有专人负责监控这些案件资料，找到超出普通人类实施范围的案件，然后接手调查。他们会对案情进行排查，如果案件中有涉及到的巫师他们会特别去核实相关状况，在案件侦破后也有相关法律进行惩处，对外则会编造一个符合正常人类思维逻辑的真相版本公之于众。每年这类大大小小的犯罪案件也有上百起。所以，老大哥会负责这件事的，好吗?\" \"你可以把这些...就这么随便地告诉我吗?\"苏睿狐疑地发问。 \"你也不是普通人，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再说，来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过如果你泄露出去...\" \"会怎么样?\" “那按照协议规定你需要赔偿一百万英镑的违约金。”杰瑞米正襟危坐道。 苏睿：“……” \"开玩笑的，会发生厄运。\"杰瑞米挑了挑眉，说，\"按照规定，魔法部有对一些特定的表述下了诅咒，比如我刚才告诉你的内容，属于魔法界关于巫师犯罪法的通则部分，如果你泄露给普通人类或者非巫师的生物，就会厄运缠身，而因为我是告诉你这些的巫师，如果你触犯了这个禁忌，我也会收到惩罚，我遭受的厄运程度会是你的双倍。\" \"所以这个规定的意义就在于，只有巫师可以选择告知魔法相关秘密的对象，但这个被告知的对象不能随意泄露给任何非巫师的人或生物，否则两方都会受到厄运缠身的惩罚，这样巫师会谨慎地选择告知秘密的对象，而普通人类之间也无法互相讨论魔法的秘密。是这样吗?\" \"嗯哼。\" “这个谋杀案，我可以先放手。”有一件事杰瑞米是对的，这里是英国的地盘，苏睿就这么贸然插手的确会是种很草率的行径，“但这事和道士的东西有关，我必须警惕，这是我的责任。你说过他们会再次找你做调查?那么，你要告诉我你能了解到的所有这个案子的更多细节。” “好。” “我居然忘了!”杰瑞米放下手中的餐刀与叉子，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餐桌，“我还没有杰文斯的联繫方式…” “他不是你妹妹的朋友吗，”对面的凯文见怪不怪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损友，“伦敦传媒学院…离我们学校也不远，去展开你的攻势啊，眼神交流、肢体碰触、再调调情，拿出你百战不胜的经典招数。” 午餐时间，对面的这位杰瑞米·威尔逊先生放着这盘莳萝芦笋熏鲑义大利面不好好享用，反倒是花了十分钟时间去跟他讲一个中国来的道士，凯文对这道美食感到分外痛心。 虽然道士的确是这个地球上最神秘的异能人士之一，就像他们所在的国家一样，有着太多让人不可思议又感到神奇的歷史，这一点换作是凯文也会同样好奇。但是能让自己这位从公学时结识的损友印象如此深刻? 啧啧。 “原来你的癖好是道士，”凯文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我今天才知道。”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杰瑞米皱了皱眉，“这和他无关，那水下有什么东西。” “这事的确挺奇怪的，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尸体…按理说，这么轰动的事件，现在早该炸开锅了。但媒体和社交网络居然连一点报导都没有。”凯文回想了一下，“如果你没有告诉我的话，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包括我们周围的人，你也看到了，没有谁讨论起这个的。” 杰瑞米笃定地说，“不管是什么，有一个人已经死了，如果不搞清楚，那就会有更多的人要被死神叫到号码牌。总之，这事儿没完。” “好，说真的，”凯文顿了一下，颳了刮鼻尖，“让我引用一句名言：这他妈关你什么事?” “这是个国际事件啊，”杰瑞米插着腰，换上了一副莎士比亚式的肃穆腔调，“作为一名英国巫师，我有责任去维护我们大英帝国的荣耀。” 凯文：“……” “而你要协助我，凯文·西奥多·威廉士。”杰瑞米的戏还没有演完。 “…行行行，别演了，”同样作为巫师的凯文完全看不下去，“吃完了没?走了走了回学校去上课。” “站住，”杰瑞米瞪了他一眼，“我先走。” 行吧，毕竟都演了，自然要演足全套的。凯文站住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杰瑞米走在了前面。自己跟了上去。 凯文感觉到地上有点滑，低头一看，是杰瑞米的鞋印沾了水。奇怪了，餐厅里的地板明明很干燥啊。 凯文没有多想，大步跟上了杰瑞米的身影。 “啊，还有…”杰瑞米在餐厅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了?”凯文翻了个白眼。 “下午有什么课?”杰瑞米问他。 “有一场两小时的计量经济学讲座。”凯文回想了一下迅速回答。 “那么，我们恐怕得全部翘掉了。” ☆、第 9 章 “什么?!”凯文的表情像在看天方夜谭，“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在军情六处的人找上我之前，先想办法搞搞清楚苏格兰场那边的情况，等这案子的资料全部移交给魔法犯罪调查部那里可就不好再打听出什么东西了。” “我看你是疯了。”凯文倒抽了一口气，“你知道…” “我知道。”杰瑞米打断了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凯文。“我有计划，好吗?听我说。” 和杰瑞米·威尔逊认识了这么多年，有一件事凯文不得不承认：杰瑞米是个有点可怕的强大巫师。魔法的基础建立于这个世界中不易被普通人发掘的能量，但魔法的来源，却是头脑与心灵，对于巫师们来说，魔法之于他们就像飞行之于禽鸟，需要去体悟、成长——这是一个过程。而早在他们在伊顿公学认识的时候，杰瑞米的魔法已经有他自己如今的水平了。那时候，凯文尚且还需要靠念出咒语来帮助他集中注意力，提高施法的成功率。但其实，把咒语念出来是一种不安全也不稳定的做法，因为咒语发音虽然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标准，但总有因为发音错误导致的悲剧。 所以，无声咒成了一个真正合格的巫师的认证标准之一。而那时候的杰瑞米早就已经跳脱了这个阶段，他可以轻松地靠着强烈的目的性来集中精神，不靠张嘴也能施展出各种他想施展的魔法——那时候，凯文和杰瑞米也不过只有十四岁而已。 第10页 现在，凯文无法准确地评价杰瑞米的魔力有多强，但杰瑞米绝对是年轻巫师中的那位佼佼者。凯文也曾对这个问题思前想后，最后只能把这一切归功于天赋，不管是作为普通人还是巫师，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着像杰瑞米这样聪明又轻松的人吧。 “嘿，玛德琳，我是凯文。下午的讲座我有事去不了了，你帮我拷贝一份录音好吗…好的，谢谢，那就晚上酒吧见。” 没办法，不像某个变态，自己还是要靠学习才能进步的。凯文靠在杰瑞米房间的窗边安顿好学校的事情后挂掉电话，然后走到了杰瑞米身边，“所以?” “我有斯卡德警督的名片。”杰瑞米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敲打着什么，“这正好省掉了很多麻烦，我要先了解一下这位警官的个人资料。” “塞缪尔·斯卡德，”凯文低下腰，盯着屏幕念了出来，“哇哦，这是个探长?” “嗯哼。” “作为警察他会不会太过了一点，他更像是退役了的雨果博斯gg模特。”凯文对屏幕上帅气的中年面孔点评道。 “这个嘛，我们这位苏格兰场的‘裘德洛’先生住在乔治街马里波恩公寓，就在威斯敏斯特…有个女儿，看起来上小学，他在社交网络上晒了他女儿的照片，他还註册了约会网站?是位离异的单亲爸爸。” “所以你想对他干什么?所有政府机构和王宫全部设置了反魔法禁制，警察厅是最为严密的地方，就算你对他身上下了什么咒，只要他走进苏格兰场一步，就会立刻被监测到。” “没错。”杰瑞米贊同地点了点头，“但反魔法禁制，本身也是一种魔法不是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凯文看着杰瑞米不怀好意的目光有点后悔加入这个邪恶小组了。 “我需要你啊。”杰瑞米露出他招牌的迷人微笑。 如果你凑巧是个英国的巫师或者魔力使用者，那么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巫师刑法通则第十五条会这样告诫你： 任何巫师公民不得在普通人类行政机构和司法机构中使用任何魔法、魔法生物、魔法仪器以及魔法机关，场合包括但不限于政府、内阁及其直属机构、警局、枢密院、地方行政机关等，魔法犯罪仲裁委员会保留对上述场合的最终界定权。违者视情节严重性处以三年至二十年有期徒刑或终身剥夺魔法使用权。 “你在试图以巫师身份秘密介入人类的行政机关程序，这件事如果败露了我们俩也玩儿完了，你到底清不清楚法律的严重性啊?” “我知道，我们不会失败的。但我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者，斯卡德警督已经认识我了，所以这是我不得不把你牵扯进来的原因，凯文，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 “…行了，直接告诉我计划是什么吧。” 说到活力四射，伦敦西区就像一位时髦、优雅又娇气的女郎，她的现身总能让气氛轻快起来。但若是想约她，那就得付出不便宜的代价了。 无论住在伦敦的什么地方，前往西区都没什么难度，每一条地铁路线都会经过这里，而且这一片到处都有自行车停车点。鼻尖红红的年轻苏格兰巫师踩着巴克莱自行车从珀西瓦尔街出发，向考文特花园骑行——不像徒有虚名的“苏格兰场”，凯文·威廉士先生可是正宗的苏格兰制造，听他的口音就知道了。十四分钟后，凯文停下自行车，整了整身上旧绿色的博柏利风衣，走进古雅的老商店街里一家居然没有招牌的咖啡馆。 “您要喝点什么?”收银台的服务生问他。 “猫眼石咖啡。” 这个古怪的名字可不存在于咖啡馆的餐单上。 服务生瞭然，她问过凯文的名字后给出了价格，“三英镑。” 凯文接过列印出的小票。便径直走进收银台最右侧员工出入的木门里。 “在后厨的红棕色地板上找到颜色最深最突兀的那一块，蹲下来敲三下。” 凯文回想着杰瑞米的话照做。 叩叩叩。 效果立竿见影。凯文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软化，他一个趔趄倒了下来，地板越来越软，形成一个凹陷的坑，至于厨房里的其他人则见怪不怪，绕开陷下去的凯文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情。 凯文感到一股吸力正在往下拉着他，仿佛掉进了一个流沙般的漩涡中。吸力越来越强，像是在坐滑梯一般，凯文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周遭的一切唰唰地模煳而过，然后，他的脚碰到了地面。 周遭的一切景象清晰起来，凯文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花园内，像杰瑞米告诉过他的那样。 “到了花园，你就直接沿着面前的小路直走，前面有一座很小的方尖塔。” 好吧，又一个杰瑞米知道的古怪地方。凯文一边内心嘟囔着，一边向方尖塔走去。这个花园的幻境编织得倒是十分逼真，花朵繁茂，清新自然，还有古希腊风格的石雕与自然喷泉水景。看来自己改天也该再翻翻那本《幻境编织进阶魔法三级》了。 “塔楼里只有一个叫奥古斯都的老头，他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也不爱交际，所以你就直接告诉他你的要求就好了。” “您好奥古斯都先生，”凯文微微颔首，“我需要一只狮鹫。” “好。”奥古斯都先生鬍子花白，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但却精神矍铄。他挥了挥手，空气中显现出一本有些破旧的笔记本。“登记下你的姓名和联繫方式并出示人类身份证件，另外我要存档你的魔法师资格证书。租借费是五百英镑。” “他会要求你进行魔法生物的租借登记并缴纳费用，你就说…” “杰瑞米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这个老无赖肯定会装作不认识我。” “杰瑞米是谁?没听过这个名字。” 凯文从善如流。“他是个有点害羞但诚实可靠的年轻人，奥古斯都太太、柳德米尔女士和海瑟琳女士会很喜欢和他一起打打桥牌的。” “这老混蛋在赌局上欠了我不少钱，还背着自己的夫人在外面有两个情人，彼此都互相不认识，你只要善意地提醒下他这一点就好了。” 说完那番提点的话，凯文微笑着看着奥古斯都先生，就像见到一个遭到拳打脚踢或撞车之后鼻青眼肿、倾诉着倒霉经歷的朋友一样十分耐心。对面的老头涨红了脸，夸张的波斯鼻子缩了缩，最终无可奈何地说：“跟我来吧。” 凯文跟着奥古斯都从方尖塔的后门出来，眼前是一片更加广阔的草地。奥古斯都先生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凯文听到一声回应的嗥叫，紧接着，一头狮鹫便从远处朝他们飞了过来。 狮鹫兽长有狮子的躯体与利爪、鹰的头和翅膀，有着阳光一般的羽色和毛色。狮子般的后半身则长着黄棕色的兽毛，不过眼前这头狮鹫块头不大，大约四英尺那么长，看样子是头幼年狮鹫，不像成年狮鹫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这头幼年狮鹫的眼睛是宝石般的红色， 第11页 奥古斯都先生爱怜地摸了摸小狮鹫的头，向凯文介绍道：“她叫奥莉薇娅，还没成年，我这儿只剩这一头狮鹫能借给你们了。” “我们会在今天结束之前归还，不会苛待她的，杰瑞米说请您相信它。” 奥古斯都没有搭理凯文，他从自己的袍子内侧掏出一根魔杖，对准面前的狮鹫挥了挥，一阵青烟飘散后，原地的狮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银色的短毛猫。 奥古斯都把变成猫的奥莉薇娅抱起来，交给了凯文：“带走吧。” “谢谢。” “等一下，”奥古斯都叫住他，“请务必在午夜之前归还，这只没有登记过，我每天都要更新饲养记录和数据上交的，如果被查出来…” “我明白。”凯文迅速地点了点头。 ☆、第 10 章 凯文抱住奥莉薇娅变成的可爱小猫咪，在奥古斯都先生的幻境里施了个闪移咒，回到了杰瑞米的公寓。 “杰瑞米!”凯文站在门口大声喊道，“狮鹫弄回来了!” 杰瑞米咯噔咯噔地踩着楼走下来，“我看看。” 凯文把奥莉薇娅交给他，“你小心一点，她还是个宝宝。” “我知道了，”杰瑞米小心翼翼地抱过奥莉薇娅，“哦小可爱~” “所以我们入侵苏格兰场的邪恶计划和狮鹫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弄哭她。” “哈?” 凯文开始深刻地考量杰瑞米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试管、烧杯、量筒、锥形瓶、克氏蒸馏瓶……看着这摆满桌子的实验器材，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这是哪个化学实验室，至于懂行的，比如凯文，就会明白杰瑞米是打算制作魔药。 “你刚才出去的时候我也没闲着，”杰瑞米一边说着一边在案板上把搞来的魔药材料切碎。“那么，我不是说过反魔法禁制，其实也是一种魔法。” “是啊，不过是种咒语及，其，復，杂、只有最高阶的魔法师才能施展成功的魔法而，已。”凯文咬牙切齿地提醒他。 “没错，但你没注意到其中的悖论吗?反魔法禁制能够检测并预防各类魔力的发生效应，也正因为如此难度极高又极为消耗巫师的法力，但这禁制无法阻挡自身发挥效用，对吧?” “你在绕来绕去的胡扯什么啊，所以为什么又要做魔药?” “同类不会相互排斥，所以我们要再做一个禁制来监控斯卡德警督的调查。” 凯文怎么想都觉得杰瑞米的逻辑有问题。 “你这是什么歪理，同类不会互相排斥也不是这么解释的吧?” 杰瑞米翻了个无奈的白眼，“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因为你疯了而我还有点理智?”凯文理直气壮。 杰瑞米嘆了口气。 魔法最初起源于埃及，现代巫师们所学习到的魔法与咒语也全部来自于最古老的文明，当然了，这其中也免不了一些已经失传的咒语或禁术，千百年来，也不断有巫师在追寻着这些传说里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魔力。 “给我省掉这种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狗屁背景，说重点。” “行吧就是我研究过高阶反魔法禁制运作机制的同源性然后我可以根据我的魔药学知识搞出一个和禁制性质相同的一剂魔药出来这样就不会触发反魔法禁制的机制了再加上一点点改变就能为我们所用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这么优秀好吗?” “行吧。那你也欠我一个‘不可说’的帮忙。”凯文终于露出了他的底牌。 “……你真会做生意。” “嘿嘿嘿~”凯文奸笑了一声，越过忙活着制作魔药的杰瑞米抱起变成银色短毛猫的小狮鹫奥莉薇娅，“一定要弄哭这只小可爱吗?” “狮鹫的眼泪是最重要的材料。”杰瑞米说，“我们不能没有这个。” “我可是答应过奥古斯都先生不会伤害她的。” “我们不伤害她，就…想想办法收集两滴她的眼泪就行。” 你这不是废话。凯文咕哝了一声，把奥莉薇娅搂了起来，“走奥莉薇娅，我们远离这个怪叔叔。” 伦敦警察厅。 斯卡德警督手里拿着报告，跨步走在警察厅的走廊，突然脚下一滑，急忙扶住了墙壁。 哪来的水，差点就滑倒了。警督不悦地皱了皱眉，轻拍了一下大衣的边角，拐了个弯走进办公室。 “验尸报告出来了。” “情况如何?”办公室里等待着的女警员问道。 “结果显示，我们的这位被害人的死因是窒息而死，咬伤是在他已经断气后出现的。”斯卡德警督将文件甩在了桌面上。 “什么?老实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尸体了。”女警员撇了撇嘴，拿起尸检报告细细阅读： 尸表检查：男性尸体一具，尸长179cm，发育无异常，营养良好。尸僵已解除，项背部见暗紫红色尸斑，头皮及颅骨未见明显损伤，颜面青紫肿胀，上下眼睑合膜近弯窿部有点状出血，口鼻腔可见分泌物。 的确是窒息死亡的尸体徵象。那么那些咬伤是怎么回事? 女警员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结论： 尸检病理学诊断： 1 颈部有斑片状环形闭锁状勒沟，系机械性窒息死亡 2.有大面积咬伤 结论：未知机械作用引起的窒息死亡，伴随大量动物造成的撕裂性咬伤。死亡时间为2017年10月4日下午十八时许。 “动物的咬伤?这是什么啊…怪兽吗?” “什么东西都能伪造，我见得多了，咬伤也许只是个障眼法，但我们得查清楚才行。”斯卡德警督说。 “您还是认为这是谋杀?” “不然呢?难道还能是哥斯拉干的?”斯卡德问女警员，“你这边了解到的情况怎么样?” 女警员无奈地摇了摇头，“死者叫盖伊·费尼根，是云霄堡餐厅的副主厨。”她拉过办公桌旁的展示白板，指了指上面挂着的被害人照片。“白人男子，健康，工作体面，和他的同事沟通过，初步了解后我没有发现被害人有职场上的私人恩怨，也没有犯罪记录，他的妻子也表示他没有赌博的习惯，邻居们也说他人品不错。这么一个没有仇人的人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我们连个犯罪嫌疑人都锁定不了。” 真是棘手。 斯卡德警督嘆了口气，“行吧。我说服了一名实时犯罪监控中心的技术员，让他拷贝了一份昨天下午到晚上皇家节日音乐厅附近部分摄像头的录像，还有云霄堡餐厅的录像给我。我现在看看监控录像，你再联繫一下鑑证科，把目前我们手上的所以资料整理好，通知其他人两个半小时后我们开会。” “好。” 看录像是个枯燥却又必须专注的活儿，警督要了差不多长达五个小时时间的录像，这一会儿自然看不完，他先挑了云霄堡餐厅后厨内的监控录像，查看被害人盖伊死前的活动。 第12页 画面里的厨房一片忙碌却井井有条，斯卡德警督仔细盯着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的副主厨盖伊·费尼根的一举一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晚餐时段是餐厅最火爆的时段，不少预定早就下了单，厨房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跑来跑去、忙上忙下，被害人盖伊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录像里的他还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的制服，摆弄着每一道餐点。斯卡德看了一眼录像的时间： 十七点十五分。离死不远了。 很快，画面有了变化。这位副主厨似乎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他停下手，对周围的几个伙计吩咐了什么，便从一边走开了。斯卡德警督看着画面中的人穿过其他帮厨和手下，拉开了一旁冷藏室的门，顺手提起门旁的一只红色水桶，走了进去。 警督按下暂停，脑海的思绪飞速运转，这只桶…好像和餐厅上层的那一只倒在地上的桶，是同一只? 斯卡德警督切换到了同一时间餐厅的监控画面，电梯门拉开的那一刻，警督看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 苏睿、杰瑞米与艾丽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云霄堡餐厅。 被害人盖伊·费尼根离开后厨的时间，正是他们三个人来到餐厅的时间。从这里开始，被害人便从监控画面中彻底消失。 那么，他是去了餐厅的上一层吗?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卡德警督调出了皇家节日音乐厅大楼外的监控画面，死者盖伊的尸体穿着的是便装，而走进冷藏室的盖伊还穿着厨师制服，警督开始检查从他离开后厨到死去的这段时间是否离开过大楼，最终没有找到和死者穿着同一套服装的身影，看来，这一切都是在大楼里发生的了。 斯卡德警督随意地开始快进大楼外的监控录像，在命案发生、警察到来之后，皇家音乐厅及其周边的人流量开始骤减，伴随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大楼周围的监控画面几乎呈现静止状态。警督差点就错过了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怎么回事? 斯卡德警督把监控录像倒了回去，看了一眼画面上的时间：二十一点。空荡荡的皇家音乐厅大楼外，一个黑色的背影，站在离大楼大约一百码的距离之外，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了这人的头顶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斯卡德警督看不清这个人在干什么，也看不到这个背影的脸，画面上的人套着一件黑色的运动衫，帽兜盖住了头，他似乎拿出了手机，警督紧紧地盯着这个人影，两分钟之后，黑影刷地凭空消失了，画面恢復了平静。 不是自己眼花吧? 警督反覆确认了好几遍画面，确定了这个背影真的是突然一下子消失掉之后，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实时犯罪监控中心的恶作剧。他仔细地看着画面上这个背影的穿着，外套之下是一双包裹着深蓝色牛仔裤的修长双腿，运动鞋的后跟部分依稀可以看到耐克的勾号标志。 这个下半身的打扮好像有点眼熟…… 斯卡德警督敏锐的直觉让他迅速联想到了一个刚刚打过交道的中国年轻人身上。 算了。斯卡德警督摇了摇头。那孩子怎么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自己真是敏感过了头。 斯卡德警督看了一眼手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该开会了。 他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拿起案件的卷宗，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 11 章 说实话，伦敦的空气不比国内香甜，阳光更不见得比国内有多灿烂，即便这是一座毋庸置疑的神奇城市，可如果要列举留学生活的种种不便之处的话，苏睿都可以列个整整齐齐的清单出来。但在伦敦生活了一年，苏睿却越来越喜欢这种驾轻就熟的感觉，以及自己可以模仿得更加像样的英式口音(感谢艾丽) ，想想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操着一口半吊子英语，在异国的大街上晕头转向，苏睿暗戳戳地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嘛。 会产生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超市里经过的几个同样来自中国的留学新生，不经意间飘进耳朵的闲聊可以听出那股初来乍到的兴奋与迷煳劲儿。苏睿和艾丽推着购物车走过货架，一时沉默不语。 “怎么了?”艾丽也注意到了那群中国人，“想家了?” “那倒没有。”苏睿笑着摇了摇头，“我有讲过我第一天来英国的故事吗?” “没有。” “我第一天来伦敦的时候时差还没有倒过来，还得了风寒感冒。”苏睿回忆道，“这也就算了，我还因为饮食不规律来了胃痉挛。”是的，道士也是会胃痉挛的。 “但我还得收拾屋子添置物品什么的，明明整个人虚得不行，但还是忙碌了一天。”最主要的是也不好意思当场施法让桌子椅子飘起来，那样会吓坏室友同学的。“最后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一点了，我错过了中国留学生们组织的午餐会，手机里还有□□通未接来电，不过人倒是没事了。” “那还真够不顺的。”艾丽感嘆了一下，“不过瞧瞧你现在，”艾丽看着拿起货架上的一大盒牛奶仔细阅读着商品信息的苏睿，“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现在这幅处理得了一切的样子了。可话说回来，你那个时候的境遇也怪不了谁啊。” “是啊。我能怪谁呢?我都一个人手握着录取书怀揣着巨款大包小包地过来了。”苏睿在生鲜区停下来，拉开冰柜的玻璃挡板，拿了一盒速冻牛排放进购物车，“不过这个开头还是挺有仪式感的，我就这么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 “你晚餐就吃这个吗?” “嗯，我懒得做饭了。”苏睿说，“明天周末，我今晚的计划就是煎个牛排配点义大利面，然后看看录下的诺顿秀，再写会儿报告就睡觉。我真的需要一个平静的夜晚~” 可惜，苏睿这个简单地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购物完毕，苏睿和艾丽便道了别，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住处。他一个人步行回了公寓，便按照原本计划的那样，煎了牛排、煮了义大利面，打开电视机，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补上错过的脱口秀访谈节目。忙碌的两天下来，苏睿也难免疲倦，此刻，他只想安安静静在自己的公寓里享受一会儿一个人独处的惬意时光。 至于其他的事情……先放一边吧。 夜色渐浓，苏睿看了两集诺顿秀，便关掉了电视，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准备写一会儿布置的报告，却听到了窗户外嘈杂的声音。 哈，又来啊。苏睿听到这声音无奈地笑了笑。 苏睿住的老肯特街虽然离学院很近，生活设施也十分便利，周遭还有一个小公园，但却有一个不便之处：吵。 他是两个月前刚刚从学院的宿舍搬出来的，迈尔斯通公寓的对面住着一群牙买加人，一天到晚弄音乐出来，不管是日上三竿还是三更半夜，时时刻刻提醒着你被雷鬼音乐支配的恐惧。 不过苏睿还蛮喜欢雷鬼音乐的风格的，他干脆打开了窗户，透透新鲜空气，顺便让音乐声飘进来，然后抖着腿悠哉悠哉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第13页 整个公寓里只剩下了飘进来的音乐与键盘的敲击声。 直到房间里的所有灯光“滋——”地闪了一下。 怎么回事?跳闸了吗? 苏睿停止敲击键盘，从桌边站了起来，打算去检查一下。刚走了两步，他便觉得脚下好像有点湿滑，低头一看，地板上踩出了几个鞋印。 奇怪了。苏睿皱了皱眉，自己的公寓很干净，这是哪里来的水渍? 咔嚓—— 苏睿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整个屋子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是断电了? 苏睿静默站在原地警觉起来。 窗户外的雷鬼音乐还在响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嘉年华。黑暗里，只听“哐当”一声，房间的窗户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力量的驱使，像是被狠狠地闩了一道，紧紧地闭上了。 苏睿的心加速跳动了一下。 一片寂静的公寓里，只剩下隔着窗户传来的音乐依旧在顽强地传递着，如同隔了一层雾一样模煳。依稀飘进来的、像是被火炙烤过的男声伴着轻快的节奏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歌词： i can\t control myself around you/我无法在你身边控制自己 i can\t control myself around you/我无法在你身边控制自己 i can\t control myself around you，oh~/哦~我控制不了，在你的身边游走 倏忽间，苏睿感到了脚底的一股凉意。 是水。 须臾的功夫，地板上突然渗出了一层冰凉的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踝。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水流声，来自浴室的方向。苏睿跑过去一看，是淋雨蓬头和水龙头的开关，像是中了邪一样“嗖嗖”地旋转个不停，现在，公寓里的水已经上升到了苏睿的小腿处。 怎么办?苏睿有些慌张地思考着对策，可现在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公寓里的水面突然涌出两道水流围绕着他交缠在了一起，苏睿深吸了口气，挥手间施展出了一道玄冰决。 刷———— 霎时，空气中的温度降至冰点，已经蔓延到腰部的水面连同两道凌空的水流一起严严实实地被冻结了起来。随后，苏睿伸起左手，五指指尖朝上，中指与无名指收弯入掌心，掐了一个符水做法的三清指决，右手则握紧了拳头，发动力量，身躯一紧，只听一阵“啪啪啪啪”，冻结的冰面一寸一寸地开始爆炸，溅起的冰屑在屋子里到处飞跃，然后在掉落之前融化进了这一片冰冷的空气中。 成功了。 这一招耗费了苏睿的不少心神，他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掉了下来。 ☆、第 12 章 闹了这么一出，室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再加上房子被淹，今晚是没法住人了。 真倒霉。期望中的平静夜晚就这么毁了。 苏睿疲倦地走回房间，抓起书架上的手机，打算查查可订的酒店房间。先凑合住一晚上，明天得联繫上杰瑞米才行，自己已经遭到了攻击，恐怕他也在劫难逃。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间，一阵古怪的呜咽响彻寂静的黑暗，似婴儿大声啼哭，又像是妇人在叱骂。 这声音…… 苏睿愣住了，这不是…… 轰———— “操!”苏睿咒骂了一声，便再一次被捲入了水中。这一次更加汹涌的水流从四面墙上涌出，几秒钟便淹没了整个室内，公寓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 苏睿屏住气息，奋力向门口游去，在水中他没办法集中精神施法，也没办法使用符箓，他需要更大的空间。苏睿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门开了，水流却并没有涌出去，而是已经形成了一道屏障，苏睿被困在这个“水立方”里，甚至无法找到一个突破口。 糟糕，再这样下去，自己堂堂一个道士怕是要被淹死了。 客厅的中央形成了一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苏睿，试图将他拽进漩涡的中心。苏睿死死地抓住了门把手，不让吸力控制他。现在该怎么办? 苏睿的心里焦急得像烧了一团火。 对了，火! 他想到了一个冒险的方法，自己撑不了多久就要缺氧了，而施法需要一个集中的爆发力，与其抵抗，不如节省力气…… 苏睿闭上眼睛，松开了门把手。 强大的吸力立刻抓着他拽进了漩涡的中心，漩涡越来越小，试图包裹住他，就在这一刻，苏睿勐地睁开了眼睛，突然开始像溺水者一样开始挣扎。致烈的喘气和倒抽气使他吸入了更多的水，苏睿很清楚这意味着大幅增加的血压与心脏的应变能力。 一秒、两秒、三秒…就是现在! 在心脏骤停的前一秒，苏睿靠着爆发的生理机能将精力与修为集中于沉沉的脑海，用最后一丝神智，使出了一道聚火咒。 苏睿的周身立刻燃烧起三昧真火，火焰驱散了水流，这片坚不可摧的一隅汪洋节节败退，终于溃败下来，公寓里的水位越来低，最终一簇一簇哗啦啦地流出了门外。苏睿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唿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庆祝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这下，总算没事了吧。 十月的伦敦夜风湿冷，一波又一波地吹到他的身上，让苏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浑身湿透了的苏睿用\"落汤鸡\"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甚至有点过于保守了。像是较劲儿一样，他强硬地生声忍住寒颤的感觉，捏着手机疾步走在大街上，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艾丽的号码。 \"杰文斯?\"接通电话的艾丽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 \"艾丽，你哥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吗?\"苏睿开门见山。 \"啊?你要他电话号码做什么，都这么晚了...\" \"呃...\"苏睿一时语塞，艾丽只是个普通人，他不能告诉她她的哥哥是个巫师，更别提自己刚刚在家差点被水杀死而杰瑞米和他一起卷进了这个危险状况这种天方夜谭了，\"就是...\"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种族歧视的事?!\"艾丽义愤填膺，\"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教训他!\" \"没有，不是，\"苏睿咬了咬牙，\"呃...就是...我看上你哥了!\" \"啊?你说什么?\"艾丽愣了一下。 \"对，没错，我对你哥有种特别的感觉，我现在失眠一直想着他我一定要告诉他所以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哥的联繫方式，快快快!电话号码!\" \"呃...07425900580。\"艾丽茫然地报出这串数字。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周一见!\"苏睿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打给了杰瑞米。 \"你好?\" \"是我。杰文斯。\" \"哦，杰文斯!这是你...\" “你还好吗?” “呃…我很好?” “它没再找上你是吧?”苏睿再次确认。 “没有。”杰瑞米立刻明白了苏睿的意思，关切地补充了一句，“你没事吧?” 第14页 “我没事，”苏睿松了口气，一边疾步走在街头一边淡定地回答，“不过我有些事情现在要告诉你，你住在哪里?地址报上来。” “格里姆索普宅邸，在珀西瓦尔街。” “好，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等…” 没等杰瑞米话说完，苏睿已经挂了电话。 杰瑞米打开卧室的灯，从床上跳了下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么晚，苏睿是有什么急事吗? 下一秒门铃就响了起来。 也太快了吧?! 杰瑞米只穿了条短裤，便□□着跑去给苏睿开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杰瑞米又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头髮还滴着水、浑身湿漉漉的苏睿对上了杰瑞米的目光，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对自己“坦诚相见”的杰瑞米，然后对眼前的巫师挑选平角短裤的眼光提出了质疑：“这是用苏格兰小短裙剩下的布料做的吗?” “……”杰瑞米抱住双臂，“你现在站在我家门口浑身湿得和透视没有区别，而我相当于四分之三□□，你有意识到这个场景有多么惊悚又奇怪吗?” “我是个道士，你是个巫师，我们俩站一块本身就是个奇怪又惊悚的场景了。”苏睿歪了歪头，“我能进来吗?” “你怎么过来的?”杰瑞米请苏睿走进了自己的房子，“也太快了吧。” “我懒得打车了再说估计也没司机愿意载我，我就在街头找了个监控盲点做了个法穿越过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偷袭了，鑑于昨天晚上你和我是一伙儿的，我觉得你也有危险，我们得合作。”苏睿言简意赅，“不过现在暂时没事了。” “那你先去洗个澡吧，”杰瑞米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去拿套我的衣服给你，不过你穿可能会大一些。” “…我们俩明明差不多高。” “你是个瘦子啊，”杰瑞米想当然地说，“我比你壮两倍吧。” 苏睿没说话默默地走向浴室，然后在经过杰瑞米的身边时突然用左腿勾住了他的右腿。 “餵!” 杰瑞米的反应也不差，他迅速拉住苏睿的一条胳膊，通过一个旋转保持住了平衡，然后抓住了苏睿的双臂站到了他的背后。 “你…” 苏睿二话不说，用后背顶了杰瑞米一下，斜了斜身体拔出右腿，一记肘击袭向杰瑞米的胸口，杰瑞米躲开了攻击，但苏睿的腿再次勾住了他，回以一个旋转，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前一秒，苏睿拉住了杰瑞米，他把他扶好，轻快地拍了拍手，笑容可掬： “我记得，近身格斗术就是两位英国人发明的。”苏睿看着杰瑞米歪了歪头，“一位叫威廉·伊□□·费尔贝恩，另一位叫艾利克·安东尼·塞克斯，也许你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 说完，苏睿轻松地走进了浴室。 杰瑞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若有所思。 苏睿快速地沖了个澡换上杰瑞米的衣服出来的时候，杰瑞米已经换了件睡袍，还顺便泡了杯热可可给他，“给。”杰瑞米把瓷杯递给苏睿，“所以，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还好。”苏睿淡定地喝了一口飘着巧克力香气的热可可，“就是差点死掉，不过我暂时搞定了。”他简要地向杰瑞米讲了一遍自己在公寓中遭到袭击的经过。“你今天有没有注意到，不管你走到哪里，踩在地上的鞋印总是带着点水渍?” 杰瑞米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过我今天了解了一下苏格兰场那边的调查结果。” “你怎么了解的?” “这个嘛…我用了一点小手段。” 所以，如何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取得狮鹫的眼泪? “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办法?没看到我在忙吗?”杰瑞米捣鼓着瓶瓶罐罐，“这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凯文，我相信你一定能行我的好兄弟。” 凯文：“……” 奥莉薇娅：“喵嗷?” “狮鹫?我还从没见过真正的狮鹫呢，可惜。”苏睿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然后呢?” “最后凯文还真的想出了个办法。”杰瑞米说。 “我他妈能怎么办?给她放催泪爱情片吗?她还是个宝宝!”凯文咬牙切齿过后忽然灵光一现，“哦，催泪…” “没错，凯文把奥莉薇娅放到了客厅恢復原样，然后从我的冰箱里拿了一些生肉。他一边给奥莉薇娅投喂，一边在她的身边蹲下来，趁她低头啃的时候，在一旁拿来了案板和洋葱。” “咳咳咳——”苏睿差点一口热可可喷出来，“什么?” “我很抱歉奥莉薇娅，”凯文手握菜刀，把带着骨头的生肉放在地上，然后在狮鹫鼻尖对面的案板上开始噹噹当地把洋葱切片，“我们真的需要你哭出来才行，亲爱的。”没过多久，凯文便红了眼眶，“多吃点，你才能长成一头漂亮的大狮鹫…” “就这样，趁奥莉薇娅低下头吃肉的时候凯文在她的正前方切了会儿洋葱，她被气味刺激到之后有点生气地拨弄开了洋葱之后用爪子揉了揉眼睛，结果你也猜到了，我们成功收集到了两滴狮鹫的眼泪~”杰瑞米对苏睿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还真是，辣眼睛啊……苏睿心想。 “我调制好了和反魔法禁制同源的魔药，然后用魔法根据斯卡德警督名片上的气息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凯文把魔药混在了咖啡里‘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这种魔药进入警督的皮肤就会发生作用，持续时间为五个小时。我们在剩下的药水加入了颠茄滴到了我们身上，这样就可以感应到斯卡德警督在警局说的话。”杰瑞米解释道。 “根据我了解到的一些案件情况，死者叫盖伊·费尼根，是云霄堡餐厅的副主厨，尸检结果是非机械性窒息死亡，他在我们来到云霄堡餐厅时的时间点消失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死了。你还记得昨晚我说过那滩水旁边倒在地上的桶有一股鱼腥味吗?” “嗯，你是说…”苏睿蹙了蹙眉，“这个叫盖伊·费尼根的死者生前饲养着那滩水下的‘东西’?” “显而易见。”杰瑞米摊了摊手，“唯一的问题是，那滩水下是什么怪物?我的认知里暂且还找不到相对应的…” “我有个想法。”苏睿忧心忡忡地又自顾自摇了摇头，“算了，有点扯，我得再确认一下。总之，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就是事实，那滩水…也许不是下面藏着什么的问题。如果它在我的身上做了标记，追踪到了我的公寓袭击我，那么鑑于昨晚我们俩是一起的，我不认为你可以幸运地躲掉这一劫，它应该是先挑了我上门的。” 第15页 “不管怎么说你狠狠地打击了它不是吗。” “过程可不容易，不过它暂时应该是没什么精力去攻击其他人了，所以我们可以喘口气。”说到这里，苏睿打了个睏倦的哈欠，他站起身向杰瑞米告别，“这么晚了，明天再详细说吧，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酒店吗?” 杰瑞米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家的地板，“住什么酒店啊，你就先住我这里吧，反正客房空着也是空着。你的公寓现在什么情况?” “被水淹了。我估计排水系统也出了问题还得找人维修，不过重要的东西我都贴了各种符所以没出什么事，只是公寓是暂时住不了了，下个月我也得找个新住处…” “既然这样，你就先搬来我这里待一段时间好了，新的公寓可以不急着找。”杰瑞米说。 “你确定?”苏睿挑了挑眉，被杰瑞米的慷慨惊讶到了。 “我没关系啊，我的房子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这倒是。杰瑞米一人住在一个两层的独栋公寓里，有一个宽敞的客厅和豪华的厨房，房间数也不少，多一个自己也不会太麻烦。而且杰瑞米还是艾丽的哥哥，虽然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不过相处也算融洽，在租到新房子前在这里暂住一两周的确很省钱也很方便。 苏睿也不打算忸怩作态，这个提议怎么看都十分划算，他又不傻，便爽快地答应下来。“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杰瑞米。” “没什么，客房在楼上，我们上去睡吧。” 杰瑞米关掉客厅的灯，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 13 章 即使是周末，苏睿也没有睡懒觉的打算，休息了六个小时后，他便睁开了眼睛，从杰瑞米宅邸客房的床上醒了过来。苏睿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已经八点半了。 苏睿换上杰瑞米借他穿的衣服，麻利地收拾好了床铺，走进了客房里的浴室，然后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跑到隔壁杰瑞米的卧室，房间的门没关，苏睿一眼就看到了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的杰瑞米，好吧，先暂时放弃洗漱好了。 现在该干什么…早知道不起这么早了。苏睿想了想，最后决定做点早餐，作为杰瑞米热心收留他的答谢。反正他们都确定要一起住一段时间了，用一下厨房也不是什么太过冒犯的事。 然而苏睿还是高估了杰瑞米的冰箱储量丰富程度。 “我去……” 站在打开的冰箱前，苏睿皱着眉眯起眼睛，抱住双臂感嘆了一声。 “行吧。”他最终只好接受现实。看来只能做煎蛋、培根再烤几片面包了。 苏睿煎好第二片培根的时候，杰瑞米家的门铃响了。他扭头看了看楼上的方向，毫无动静。这傢伙睡得是有多死。 还得去代他开门。 苏睿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监视器的画面，门外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瘦高的年轻白人男子，红褐色的头髮打理得服服帖帖，高挺的鼻尖泛着红晕，一身轻便的运动打扮，看样子像是刚刚进行过晨间锻鍊。 “请问你是?” 来人愣了一下，“凯文·威廉士，杰瑞米在吗?” “哦，请稍等。”苏睿开了门，“所以你就是凯文啊，杰瑞米和我提过你，我是杰文斯。” 于是映入凯文眼帘的，是繫着围裙、拿着锅铲、面带微笑的苏睿。凯文瞪大了焦糖色的眼珠，表情像是活见了鬼：“你…好?” “杰瑞米他还在睡觉，”苏睿侧过身让凯文进来，“听你的口音，你是个苏格兰巫师啊，要来点早餐吗?” 凯文本来就是打算叫杰瑞米去吃早餐的，他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谢谢。” \"有什么喝的东西吗?\"从餐桌边坐下的凯文咬了一口煎蛋问道。 \"只有水，我没找到什么可以喝的。\"苏睿没怎么乱翻杰瑞米的厨房。 \"那边不是有咖啡机吗?\"凯文站起来，\"我记得咖啡胶囊就在橱柜里...\"说着，他拉开了水槽上方的吊柜，\"啊，找到了。我给你也泡一杯吧?\" \"可以吗?要不等他醒了...\" \"没事他不会介意的，\"凯文大手一挥，心想何况你们这么快就...... \"也是，我是没想到他那么热心，\"苏睿解了围裙，在餐桌边坐下，\"也顺便谢谢你了，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吧?\" \"算是，我们是在公学的时候认识的，一起长大。\"凯文也端好咖啡坐下，\"杰瑞米...他总是对神秘的事物感到着迷，比如你...\" \"...这样的道士?\"苏睿犹疑着接了个茬。 \"比如你这样的道士。\"凯文抿了口咖啡，\"他就喜欢挑战。\" \"我们互相识破身份的那天晚上，他的确抓住我问了一大堆问题。\"苏睿若有所思地说，\"\"对了，那只狮鹫怎么样?我也好想看看真正的狮鹫是什么样子啊。\" \"奥莉薇娅?她很可爱。她被驯服得很好，一般来说狮鹫宝宝会比较调皮，但她是我见过的最乖巧的狮鹫了。\"凯文不舍地说，\"把她还回去的时候我真的很不情愿。\" \"狮鹫好养吗?\"苏睿继续好奇地问。 \"挺好养的，它要吃很多肉，然后你需要一个比较大的场地提过给它，不过有了幻境魔法开闢一个空间并不是什么问题，另外就是它比较喜欢玩儿珠宝。\"凯文回答，\"不过办手续很麻烦，要通过审查才能养，还需要考魔法生物饲养执照。\" \"有意思。\" \"那傢伙还不起来?\"凯文瞟了一晚楼上，\"现在都九点了。\" \"我的错，\"苏睿表示，\"是我昨天半夜跑来折腾他，他有点累了吧。\" \"哦，这样...\"凯文有点尴尬，\"你不用说这么细节的......\" \"哈?\" \"走吧我们上去叫他。\"凯文站起身，转移话题。 凯文和苏睿一前一后地上了楼，静悄悄地走进了杰瑞米的卧室。只见杰瑞米睡得四仰八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凯文给了苏睿一个眼神示意，苏睿心领神会，两个人默默爬上杰瑞米床上的两侧，然后一起对着他的耳边大喊: \"杰瑞米!\" \"啊!\"杰瑞米冷不丁地瞬间被吓醒，\"你们搞什么?!\" \"挪挪你的屁股，老兄。\"凯文拍了拍杰瑞米结实的后背，\"该了。\" \"我做了早餐。\"苏睿说。 “行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出去出去~”杰瑞米带着起床气睡眼惺忪地说。 “好吧，”凯文对苏睿扭了扭头，“我们得给这位小姐一点空间才行。” “…快滚!” 第16页 周六的早上，塞缪尔·斯卡德警督是被督查的一通电话叫到警局的。 “是急事吗，头儿?”彼时，斯卡德正在为刚上小学的女儿凯特做三明治，“我正在，享受一些父女时光，你懂的…” “我需要你现在就过来，斯卡德，不过不会占用太长时间。” “好的，我现在去警察厅。”挂掉电话，斯卡德对客厅里的女儿喊道：“凯特?亲爱的，我等一下要去警察厅一趟。” 穿着粉色连衣裙的金髮小女孩跑进厨房，“可是我们说好要去游乐园的。” “我很抱歉，”斯卡德蹲下`身，“是急事，我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去游乐园的好吗?如果我抽不开身我会找别人带你去的。” “好吧。”乖巧的小女孩接受了事实，但还是有点不开心。 斯卡德摸了摸女儿的头，“去餐桌坐下吧，三明治马上就好。” 凯特小跑了几步，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上去，然后发现餐桌的底下有一滩干净透明的水。 她歪了歪头，盯着那个小水坑，这滩水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圆圆的一团，和地板分离开来。 像是圆润的水晶表面一样。 十五分钟后，斯卡德警督推开了高级督察办公室的门，“早上好，头儿。” “早上好。”警督的上司略微点头，向斯卡德介绍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这位是军情六处的莱纳德特工，莱纳德，这位是斯卡德警督。” “你好。”斯卡德有些错愕，军情六处的人来苏格兰场和他有什么关系? “斯卡德，你的那个云霄堡餐厅的案子，现在正式转移交与军情六处进行调查，你整理一下你手上的案件资料，和莱纳德特工做个交接吧，顺便向他介绍一下案子的情况。” “…好的。” “那么，这些就是案子的全部卷宗了，”斯卡德警督将一摞厚厚的文件交给这位军情六处的莱纳德特工，“鑑证科那边我也已经打过了招唿，你直接去拿证物箱吧。”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这案子牵扯到了什么需要军情六处处理呢?”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探员冷漠地回答。 “行吧。”斯卡德警督耸了耸肩。 送走了特工，斯卡德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中抽出一张a4纸大小的照片，转身便去了趟技术科。 “查理，那段监控录像的画面修復得如何了?” “哦，我已经弄好了。”叫做查理的技术人员坐在电脑前扶了扶眼镜，挪动滑鼠打开警督拜託他做的视频，“这个程度是画面修復可以达到的最清晰的程度了。” “好的，谢谢你。” “我去喝杯水，你可以坐我这里看看。”查理站起身，拿起电脑旁的茶杯便离开了。 斯卡德警督坐在了技术员的位子上，把手中的照片放下来，这张照片也是一张监控的截图，来自警察厅内部，站在画面的中央的年轻男子正是那一天来做笔录的苏睿。警督将拜託技术人员进行修復的那段皇家节日音乐厅外的监控录像快进到了令他起疑的部分，然后按下了暂停。 他盯着监控录像上清晰了很多的那个背影，又对比着看了看照片上的苏睿，若有所思。 ☆、第 14 章 “那么，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我就不用介绍了。”杰瑞米在餐桌的主位上正襟危坐，对两侧的凯文和苏睿说，“我们租一辆卡车吧。” “租卡车干什么?”凯文奇怪地问。 “搬家。”杰瑞米指了指苏睿，“他会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我其实没多少东西，所以租辆小卡车就好了。”苏睿补充了一句。 “什么…怎么回事?!”凯文惊悚地瞪大了眼睛，“进度也太快了吧?” “我们可以告诉他吗?”苏睿扭头问杰瑞米? “嗯，”杰瑞米耸了耸肩，“他也算是我们邪恶联盟的成员吧。” “好吧。所以你已经知道我和杰瑞米是怎么认识的故事了，”苏睿对凯文说，“说回昨晚，我在我的公寓里遭到了袭击，那个东西——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在杀死了云霄堡餐厅的那个副主厨之后找上了我的门。”苏睿大致描述了一遍昨晚的经过，“所以我跑来提醒杰瑞米，另外我的公寓现在暂时住不了了。” “我就让他先搬来这里待一阵子。”杰瑞米替苏睿做了总结。 “哦~”凯文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俩不是…也没有…” “没有什么?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杰瑞丝毫不客气地捶了凯文的后背一拳，“你要不要帮我们搭把手?” “先等一下，”凯文倾斜着身子拖长了声调，“现在有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会化成水的东西就在伦敦的地下，这玩意儿的目标就是你们，现在搬家是首要任务吗?” “准确地说，目标是我。当然杰瑞米也牵扯了进来，”苏睿说，“不过我昨晚也算是给了它点颜色瞧瞧，它需要喘息，我们也争取到了时间。” “比较麻烦的是，我们现在对那东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它却知道杰文斯在哪里，它说不定也知道我在哪里，只是先上门找了他。”杰瑞米正色道。 “它是怎么找上你的?”凯文问苏睿。 “我的推断是，我和杰瑞米第一次认识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在云霄堡餐厅的楼上研究那滩水时，它记住了我们的样子，并且在我们的身上做了标记。我昨晚注意到的一个细节，就是我公寓的地板完全是干燥的，而我待在我自己的卧室里也完全没有接触过水，但却踩出了湿鞋印，这很可能就是一个迹象。” “湿鞋印……”凯文若有所思，“杰瑞米。” “怎么了?”杰瑞米诧异地扭过头。 “我们昨天吃午饭的时候，你也有那个，杰文斯说的那个迹象。餐厅的地板是干净的，可是只有你踩出了带水渍的鞋印。”凯文谨慎地说。 “好吧，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杰瑞米对苏睿说，“我们都以为是那滩水下藏着什么东西…” “也许那滩水就是本体，”苏睿立刻明白了杰瑞米的意思，“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水面上的映像不是反过来的…” “因为那就是它所见的、我们的样子，不是什么镜面反射。” “这倒是和我的想法越来越接近了。”苏睿喃喃道。 “好了，”杰瑞米“啪”地拍了一下手，站起了身，“我们现在就去象堡区杰文斯的公寓吧!邪恶联盟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搬家~走了走了…” 第17页 “我得看看公寓的设备有没有什么损坏，要先修好才能退租，唉…”苏睿紧跟着杰瑞米出动。 “为什么我们要叫‘邪恶联盟’?”凯文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表示嫌弃。 “因为‘正义联盟’被dc抢注了。”苏睿回过头沖他笑了笑。 象堡区，老肯特路迈尔斯通公寓。 \"那么，\"苏睿转动钥匙，推开自己公寓的门，\"这里就是我的公寓了。\" \"看起来情况还不错。\"凯文环顾四周，没什么损坏严重的痕迹。 \"重要的东西我都贴了符，防水防火防盗。\"苏睿说，\"我先去检查下水管。\" 苏睿跑去浴室和厨房查看情况，杰瑞米和凯文从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因为被水淹过的沙发还没干而立刻站起了身。客厅里的家具不多，但摆放的位置方方正正，留出了很宽敞的空间，一个木质画架倒在地上，看样子原本是摆放在靠近阳台的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后现代主义的艺术装饰画，即使是遭过了一场“水灾”之后，依然可以看出苏睿公寓的干净与简洁，这和杰瑞米住的豪华宅邸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而很快，这两位截然不同的主人，也就要成为室友了。 凯文揶揄地碰了碰杰瑞米的肩膀，“你已经完全陷进去了老兄~” “这不好笑，好吗?”杰瑞米十分无语，“我是直的。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对。”凯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苏睿有点沮丧地从厨房走出来，“所有水龙头都坏掉了，水管也出了问题，全部需要我自己找人修才行。” “你可以先搬过去我那边再联繫维修工。”杰瑞米说，“所以，哪些东西需要打包?” “就只有我自己的行李和个人用品，家具都是公寓配备的。”苏睿回答，“你们会风系的魔法吧?”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 “很好，你们帮我把湿的家具这些东西弄干，我现在收拾好东西装箱子里，然后我们一起搬到楼下的卡车车厢就好了。” “行。”“好的。” 杰瑞米和凯文爽快地接受了苏睿的指令。 “你去帮他吧，”凯文推了杰瑞米一把，“客厅和厨房这边我来搞定。” 多年损友都这么说了，杰瑞米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恭敬不如从命，转了个身，便向苏睿的卧室走去。 令杰瑞米意外的是，苏睿自己的房间和公寓的客厅又像是两个世界：苏睿的房间里贴着米黄色的褶皱墙纸，显得气氛温暖了很多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文学作品、杂志、唱片和蓝光碟。而床头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蓝色相框的肖像海报，画面中央妆容精緻的金髮女郎繫着一条印着菠萝图案的粉红色领带，她昂着头，神情缥缈，脸部的周围漂浮着圆形的碎片，看起来古怪又神秘。 “那是凯蒂佩芮吗?”杰瑞米认出了肖像中的女歌手。 “哦，没错。”苏睿轻快地回答，“那是她的签名海报，我挺喜欢这个调调的，特别是那些五官的圆形碎片部分，所以就挂床头了。”苏睿转过身，指向杰瑞米的身后，“看到你后面挂的那个了吗?那是休杰克曼的金刚狼签名海报。”苏睿的语气十分骄傲，“怎么样?” “喔~我没想到你还喜欢这些，”杰瑞米同样注意到了书架上x战警系列电影的全套蓝光碟，“那是x教授戴的那个…控制别人思想的头盔吗?” “是啊，蓝光碟的赠品。”苏睿打开自己的衣柜，挥了挥手，衣柜里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立刻整整齐齐地飘出了柜子，在苏睿手指的指挥下一件挨着一件的跳进纸箱子里，“怎么，像我这样的亚裔留学生就不能有自己的娱乐生活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杰瑞米急忙解释。 “开玩笑的，别紧张。”苏睿拍了拍杰瑞米的肩膀，“其实我大部分的东西都在这个房间了，贴的符也最多，所以没怎么损坏，衣服已经收拾好了。还有我的这些书、唱片和影碟，我的电脑，硬碟，数位板。另外就是一些厨房用具，其他的再没什么了。这些书和杂志我们还是自己动手放置吧?” “好。” 藉由这个机会，杰瑞米才开始真正了解起了苏睿。他帮忙把书架上的中英文混杂的小说与厚重的画册拿下来，将苏睿的的唱片与影碟用塑料泡沫纸包好。在道士的身份之外，苏睿自己的生活同样丰富多彩，他会绘画，会喜欢超级英雄，会看各种类型的小说，会收听流行与摇滚音乐。“这些《gq》杂志你还要留着吗?” “嗯…留着吧，我还是会再回顾着翻翻看的。” “这是什么?已经被水泡模煳了。” “啊，好可惜，这是bbc广播一频道的周末音乐节门票，两个月前我和艾丽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去参加的，我们看了梦龙乐队和凯蒂佩芮的专场。” 和任何年轻人一样，苏睿在枯燥的时间里构建着自己的天地，这些东西里透露出他享受时光的一面。这让杰瑞米觉得，之前自己以为苏睿会是个中规中矩的室友，但似乎，他现在可以期待一下和新室友一起的生活了。 “你就没什么爱好吗?”苏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他。 “我啊…” 杰瑞米刚要回答，苏睿的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抱歉，”苏睿拿出手机，却在看到屏幕上联繫人的名字时犹豫了。 “怎么了?”杰瑞米问。 “是艾丽…我是不是刚刚提过她的名字?”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我妹妹怎么了?” “她没怎么样，是我…”苏睿对杰瑞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昨晚…在和她要你的联繫方式的时候…用了一种不太恰当的方式。” “啊?” 十五分钟后，苏睿公寓的门铃响了起来。 开门的人是苏睿。 “艾丽~”眼前的中国年轻人脸上堆砌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早上好~” “杰文斯。”艾丽目光如炬，她直勾勾地盯住了苏睿身上的衣服，像是发现了什么。 “杰文斯，你穿的是我哥的衬衫吗?” ☆、第 15 章 “很好。”艾丽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沙发中央，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苏睿与杰瑞米，发话道，“解释一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凯文选择加入了艾丽的阵营，还顺便用苏睿的青花瓷茶具泡了壶红茶给艾丽倒了一杯，然后在道士和巫师的怒瞪下狗腿地坐在了艾丽的身边，还不忘补充一刀：“所以这算是个家庭会议吗?” “你怎么看出来这是我的衬衫的?”杰瑞米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件白色的衬衫啊。” 第18页 “因为这上面的口袋边缘有j.w.两个字母，这是我们的妈妈绣上去的你个白痴!”艾丽咬牙切齿。 “好了，我很抱歉，艾丽，关于…呃…”苏睿试图强行控制场面，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其实我是个道士你哥是个巫师我们最近遭遇了一些有生命危险的事? “关于什么?”艾丽继续逼问。 “我们打算搬一起住。”杰瑞米丢出这个重磅□□。 “什么?!”艾丽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我公寓的排水系统出了问题，浴室厨房什么的全都不能用了，昨晚遭了水灾，所以我们现在准备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搬你哥的公寓去。”苏睿老实回答，“我会和杰瑞米暂住一段时间，然后把公寓坏掉的所有部分修好，等下个月租约到期我会重新去找新房子。” “哦，那你还好吗?”艾丽关切地问他。 “我还好，”苏睿拍了拍杰瑞米的肩膀，“多亏了你哥的帮忙。” 一旁的杰瑞米配合地勐点头。 艾丽没有说话，她默默地打开包，拿出自己的手机，“你知道，我有个习惯，”她一边划着名屏幕，一边开口道，“我设置了通话自动录音备份的功能，所以…” 艾丽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苏睿的声音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艾丽，你哥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吗?\" … \"呃...就是...我看上你哥了!\" … \"对，没错，我对你哥有种特别的感觉，我现在失眠一直想着他我一定要告诉他所以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哥的联繫方式，快快快!电话号码!\" 艾丽按下暂停，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你说的是事实吗，杰文斯?”她淡定地问着对面一脸窘迫的苏睿。 苏睿现在特别想跳进泰晤士河。 “不，我只是…呃，我当时又尴尬又着急也不想再惊动你，所以就扯了个谎，我很抱歉艾丽。”苏睿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 “对，他昨晚来找我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杰瑞米试图解围却越描越黑，“那时候很晚了，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住的地方，所以我让他先洗了个澡，换我的衣服穿一下，然后在我家住了一晚。” “哦，所以就是，杰文斯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情急之下骗我说他对你有意思然后要到了你的电话号码，接着去了你家，然后你就好心地收留了他，让他洗干净，还给他衣服穿?”艾丽精准地总结。 “……”这故事听起来扯淡到苏睿自己都无法相信，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事实。 “他还给他做了早餐。”一旁的凯文继续插刀。 “你给我闭嘴!” “好像我没给你做一样!” 艾丽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们两位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还是前一天刚刚通过我认识的吧?” 是啊，自己和杰瑞米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苏睿想起了《哈利波特》里的那一段话： 然而就从那一刻起，赫敏格兰杰成了他们的朋友。当你和某人共同经歷了某个事件之后，你们之间不能不产生好感，而打昏一个十二英尺高的巨怪就是一个这样的事件。 那么，也许被一滩会杀人的水锁定为目标也是这样的一个事件? “实际上是我去找他的。”见苏睿一时语塞，杰瑞米接过了救场的活儿，“那天我送你回到宿舍之后又去找他了，我觉得这傢伙很不靠谱来着，所以我想和他’谈谈’。” “什么?!”艾丽皱了皱眉，脸上浮起一丝不满，“这就过分了，哥。” “我知道。我的错。”杰瑞米举了举双手，“但是在我们亲切而友好地交流过后我觉得他还不错，我就请他去喝酒了。” 苏睿默默地用手扶住了额头。 艾丽：“……” “然后我们聊天的时候说到他在这个公寓住了多久，杰文斯说他刚搬来没住多长时间，我就提了提我的房子很大只有我一个人也许我可以找个合租的室友之类的，最后我们的聊天太愉快了告别的时候忘了留下联繫方式，这之后就是昨晚，杰文斯在情急的状况下想到了我，又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就发生了这么一个…小插曲。” 老天，总算圆上了。 杰瑞米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添加了一个编故事的特长。 “…好吧，”艾丽站起身，“你们东西搬完了吗?” 三个大男生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艾丽捲起袖子，“来吧~” 艾丽的加入让这场搬家褪去了魔幻色彩。四个人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苏睿的所有东西搬进了杰瑞米的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他们有点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杰瑞米找来一瓶香槟。 “辛苦大家了，”杰瑞米把香槟斟入高脚杯，“干杯~” “干杯~” 四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么，我来给大家做午饭吧。”苏睿站起身主动请缨，“我做几个简单一点的菜，都饿了吧。” “好啊，”品尝过苏睿手艺的艾丽十分开心，“那就交给你了。” “杰瑞米，来厨房帮帮忙?”苏睿勾了勾拇指。 “好。” 苏睿和杰瑞米一前一后地走进厨房，艾丽和凯文则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那么，你知道些什么吗?”艾丽突然问凯文。 “啊?”凯文愣了一下，“什么?” “他们，”艾丽用下巴点了点厨房的方向，“拜託，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个故事吧?” “呃…你哥哥之前和我提过杰文斯这个人，但我也是今天早上来找杰瑞米的时候认识杰文斯的，我对他们俩的事不是很清楚。”凯文半真半假地回答，“所以你完全不吃他们那一套咯?” “这个嘛…”艾丽歪了歪头，“一个是我亲哥，一个算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他们俩说谎我是可以感觉出来的。那个故事有些实话也有些编造的部分，显然他们在瞒着我什么，这感觉很不好，不过我并不打算深究此事。”艾丽狡黠地笑了笑，“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凯文追问。 “杰文斯的厨艺真的很厉害，”艾丽认真地说，“我吃过他做的中国菜，特别棒~那个叫…什么什么鸡来着?” 厨房。 “提前声明，”杰瑞米无辜地摊了摊手，“我的厨艺基本为零，我家厨房在大部分时间是个摆设。” “哈，我本来也没指望你，我只是需要一个和你单独谈谈的机会。”苏睿抱着一颗圆滚滚的捲心菜，“咚”地一声砸到了案板上，“切一下捲心菜，这总可以吧?” 第19页 “呃…”杰瑞米有点为难但又逞强地接过这颗“大头”，“我试试。” “那么，既然我们要住一起了，而且可以确定的是我们都被那个怪物缠上了，”苏睿靠在流理台前抱住双臂，一本正经地看着杰瑞米，“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达成共识才行。” “显然。”杰瑞米表示同意。 有没有可能，那滩水除了我们还有别的目标?”苏睿皱了皱眉。 “但愿没有。”杰瑞米说，“犯罪现场不会有什么别的人闯进去的，鑑证科的警察也不会把那滩水当回事，我们两个应该就是它杀死那个可怜的厨师之后首次接触过的人类了。” “问题在于，你我在明处它在暗处，我们没办法去追踪它，而且我们现在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如果它在公共场合造成了骚乱……” “想一想，那东西找上你的时候是在你家里，我觉得在选择地点这件事情上，它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我们已经有过一次和和它打交道的经验了，等他们走了，我们再来商量一下具体的对应好了。” “好。”苏睿贊同地点点头，“那凯文呢?其实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卷进这个烂摊子比较好。” “我同意，但他也是个巫师，如果我们真的需要帮助的话可以依靠他，但尽量不要让他捲入这事儿的中心，危险绕着你和我打转就够了。让他做我们的隐藏牌吧。” “你们巫师官方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接受这个案子啊?” “也许已经被接手了?两天前苏格兰场才刚刚立案，昨天特别调查组的警员才把资料整理好，现在是周末，我估计下周开始的某一天我就会收到传唤了。” “其实我有想过主动去找你们巫师官方的人反映情况，可我又太不想暴露我的身份，以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苏睿坦诚相对，“但这样其实对你不公平，所以，我想让你知道，只要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主动联繫那个‘魔法犯罪部门’?或者他们找来的时候你可以如实向你们的人提到我的部分，我也会配合的。” “嘿嘿嘿，”杰瑞米对此提出抗议，“我以为我们说好的‘危险绕着你和我打转就够了’?” “好吧。”苏睿会心地笑了笑，开始正式忙活起做午餐的事。“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让艾丽知道你是个巫师?或者说，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你的巫师身份吗?” “因为我不想让艾丽发现这个世界还有着巫师、道士、吸血鬼、妖精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这很糟糕，就让她好好地做个人类活在自以为是的人类社会舒适区就好。” “你知道即使这世界没有‘巫师、道士、吸血鬼、妖精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也还是很糟糕吧?” “这个嘛，好起码人类活在自己是最高智慧的灵长类动物这个认知里还是挺开心的不是么?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其他的事情还是我来操心吧。” “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哥哥，你未免太……” “优秀?贴心?负责?辛苦?”杰瑞米大言不惭。 “…霸道了点。”苏睿沖他翻了个白眼，“艾丽是我认识的最漂亮、坚强又独立的英国女孩子。她是个很有趣的人，脾气好，有教养，不种族歧视，非常聪明，她处理得了很多事情，而你无法想像。而且她单身。” “你们是没有可能的。”杰瑞米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苏睿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我们要住在一起了。”杰瑞米大唿小叫。 “只是暂时的，”苏睿决定逗逗他，“再说了，伦敦房子这么多，艾丽威尔逊可只有一个。” 杰瑞米：“……” 这时候，苏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杰瑞米。 “怎么了?” “是斯卡德警督打来的。” ☆、第 16 章 苏睿是在索普公园外的长椅处见到斯卡德警督的，索普公园是个游乐场，离伦敦市中心不远。周末的索普公园人潮喧嚣，在地上都能听得上空中过山车里的人们传来的各种尖叫，而坐在长椅上的探长神情缥缈，一袭灰色的毛呢大衣，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支黑金相间的钢笔，手里捏着一个布绒玩偶，是愤怒的小鸟里的角色，苏睿猜测这大概是给他的女儿买的。看样子，斯卡德警督应该是陪他的小女儿来玩的时候抽出空闲来找自己的。接到警督电话的时候苏睿十分意外，但现在看起来，这似乎是斯卡德警督私下的行为。 “探长。”苏睿走上前和斯卡德警督打招唿。 “苏先生，”探长简短地点了点头，“抱歉，打扰你了。” “叫我‘杰文斯’就好。”苏睿笑了笑，“关于那个案子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只有一件事我需要确认一下。”斯卡德警督拿出一个文件夹，抽出两张照片，“看看这个。” 苏睿在警督的身旁坐下来，目光瞥向这两张照片：一张是谋杀案发生的那一天晚上自己来到伦敦警察厅的监控画面，另一张……苏睿心头一紧，是自己在离开警局后回到皇家节日音乐厅大楼外的照片，不过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出来是谁。 “这是什么意思?”苏睿佯装毫不知情地问道。 “那天晚上你离开局里之后去了哪里?”斯卡德警督仔细观察着苏睿的反应，问道。 不妙。 苏睿的心里有点慌张，他没想到斯卡德警督的心思会这么敏锐，虽然第二张照片上的背影和第一张照片里的自己也只能看出一样的牛仔裤、运动鞋与相似的身型，并不能百分之百地指向他，但苏睿不知道斯卡德警督有没有去查他去了哪里，手机软体的打车订单记录对于警察来说可不是什么很难获得的情报。 但这是一次私下的会晤，显然斯卡德警督还没有彻底地怀疑到自己的身上，而且，他也确实和这起谋杀案完全没有任何联繫。想到这里，苏睿定了定神，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和杰瑞米在一起，就是威尔逊先生，另一位目击者，他先送了艾丽回家，然后我们俩去酒吧喝酒了，之后大概是在午夜过后分别的。” “所以威尔逊先生可以证明你和他一直在一起?” “是的。” “你没有再回到案发现场?”斯卡德直勾勾地盯着苏睿。 “没有，”苏睿用无辜的神情直视警督，“老实说…我可能再也不想去那里了。” “好的。”斯卡德警督收起照片，“没事了，很抱歉在周末打扰你。” “没什么，反正我也没事。”苏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状似随意地打探警督的口风，“这个案子的进度怎么样了呀?你们找到犯罪嫌疑人了吗?” 第20页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好吧。希望你们破案顺利。”苏睿耸了耸肩，“探长是陪您的孩子来玩吗?” “嗯，我的女儿。” “乐园里有一个‘愤怒的小鸟主题世界’，您可以和她一起试一试那个碰碰车项目。”苏睿热情地建议道。 “看来你对伦敦已经很熟悉了啊。” “我之前来过一次这里。” “好，那么，我该进去找我女儿了。”斯卡德警督说，“再见。” “再见。” 苏睿坐在长椅上，看着斯卡德警督起身向入口走去，心里感嘆着这个男人令人钦佩的工作态度。他低下头，随后便看见了警督踩出的一串带着水渍的鞋印。 苏睿心里一惊。 “探长!” 斯卡德警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追上他的苏睿，奇怪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呃…”苏睿一时语塞，大脑急躁地飞速运转，“其实，我最近辞了咖啡馆的工作，在找新的兼职。我…我可以帮你照看一下您的女儿，您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她一定很忙吧?我可以打扫做饭、帮您接送她去学校、辅导她的作业之类的，孩子们都很喜欢我!” 斯卡德警督感到一丝不悦，“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带孩子的?” “……”哦这是那个监听过你的巫师杰瑞米告诉我的，以及我碰巧还是个道士，刚刚发现您和我们一样可能会有危险，我得想办法接近您探探情况。 “您的无名指，那一圈戒指的痕迹很明显，您以前一定经常戴着但现在没有，而且刚才您也没有提到您女儿的妈妈…我就…猜了一下…”苏睿十分心虚。 “……” “价格好商量!可以以小时工的形式，您也了解过我的资料，我不是什么骗子，或者我可以先试试然后我们再谈?” “……”警督沉默了片刻，他细细打量着苏睿，直到苏睿开始心里发毛，警督这才说话了：“我考虑一下，你先试试吧。” 居然成了?!自己居然真的把警督矇混过去了?! “你晚上可以过来我家吗?给我和凯特做顿晚餐吧，和她相处看看她喜不喜欢你。” “好的!没问题!谢谢您!”苏睿在心里感谢了一遍阿瑟科尔道南与神探夏洛克。 “我留一下你的电话吧。”斯卡德警督拿出手机。 留下了斯卡德警督的地址与联繫方式后，苏睿和他达成一致，自己下午五点过去为警督和警督的小女儿凯特做晚餐，然后留下来和凯特相处一会儿，做晚饭的钱由斯卡德警督报销。再次和他告别后，苏睿拨通了杰瑞米的电话： “杰瑞米，有新的情况了。” 杰瑞米来中国城的次数并不多，虽然这一带就位于伦敦西区的市中心内，但显然苏睿要比他轻车熟路得多。他们约好了在唐人街碰面，然后一起穿过写着\"伦敦华埠\"字样的红漆牌坊，走进挂满了灯笼与汉字牌匾的新奇长街。 \"感觉就像到了国外，\"杰瑞米说，\"那么，杰文斯，这里会给你家的感觉吗?\" \"嗯......\"苏睿蹙了蹙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不会。\" \"为什么?\" \"这个嘛，这里有很多英国超市买不到的东西，比如我等一会儿要去买的做饭用的调料，这点是挺方便的。这里还有熟悉的人，熟悉的建筑和文字，不过说到底，对我来说这一切只是一种熟悉的既视感，和真正的、我们国家的样子区别还是挺大的。\" \"所以你们道士是怎样存在的，在你们国家?\"杰瑞米继续问。 \"我想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吧，从自然科学开始发展之后，\"苏睿一边说着，一边带领杰瑞米走进一家杂货店，\"独立世界的倡议现在已经是公认的主流观念了，当初的空间开发公约的签署也有我们的代表啊。\" \"你是说1920年的那个公约吗?\" \"是啊，\"苏睿点点头，\"所以就和你们巫师有自己的魔法界一样，我们也有自己的平行空间。我们的族人分为四支，住在中国的东南西北四个地域，有自己的基地并且互相联繫，我是来自北方的道士。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还没见识过你们的魔法界呢。\" \"也是，\"杰瑞米贊同道，\"不如这样，等我们把这一堆破事解决了，我带你去魔法界逛逛好了，我知道一些好玩儿的地方，成交吗?\" \"成交~\"苏睿说，\"不过我们有必要交换一下情报。\" \"什么情报?\" \"呃...就是那些，你会些什么，我会些什么，如果我们再一次碰见了那东西要怎么对付它，你懂的，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其实我比较喜欢见机行事，你不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吗?\"杰瑞米说。 \"嗯，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计划。\"苏睿一本正经地坚持道。 到了晚上，苏睿如约而至，按下了斯卡德警督家的门铃。 他套了一件栗红色的卫衣，穿着一条黑色的运动裤，用一副蓝色的方框眼镜取代了平日里戴着的隐形镜片，一手还提着一个大大的塑胶袋，一身休闲的打扮。 对于这副样子，苏睿还是有点心机的，他希望自己看起来土里土气一点，好让探长加快削减对他的疑心，不过这个想法遭到了杰瑞米的无情嘲讽： “认真的?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试图假装自己不是公主一样。” “闭嘴!你他妈才是公主。”苏睿毫不客气地回骂了杰瑞米一句。他抬起右手，无名指从中指指背过，食指则勾住无名指，指尖朝下，按在了左肩上约一尺处的地方。口中小声默念了一句杰瑞米完全听不懂的口诀，只见两人的眼前一簇空气突然燃烧起来，幻化成了一张空白的蓝色纸条，苏睿再伸出手，把这张纸条向下拉了拉，悬在空气的正中央。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比钥匙扣还小的毛笔，然后转动两指，这根毛笔立刻变成了正常的大小。苏睿用右手执笔，换了左手运气以发动自身的灵场，一串行云流畅的丹书写在了符纸之上 。 “好了。” 苏睿伸出手拿下符纸，把靠在门框边的杰瑞米拽过来，“啪叽”一下把符纸拍在了杰瑞米的胸口上，紧接着，这张符纸在杰瑞米的胸口分解为金色的颗粒，融入了他的身体内。 苏睿看着杰瑞米，没有说话，在脑海中默默想着：听得到吗? 听到了。杰瑞米的心声很快传了过来。 “那就好，这个作用会持续一天。那我走了。” “你这一堆符纸是从哪来的啊?” “手机里有储存了一些电子版的，用完可以下载，实体封印在另一个维度，需要用的时候再召唤出来。”苏睿简短地回答，“我到了斯卡德警督家如果发现了什么情况或者出了什么事再叫你，方案你还记得吧?” 第21页 “当然。” 警督家的门开了，苏睿回了回神，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晚上好，探长。” “晚上好。”斯卡德警督穿着简约，亮灰色的衬衫、紧实的深棕色针扣皮质腰带和修长宽松的阔腿长裤以及口袋上别着的钢笔让他看起来像个居家办公的商务人士。他请苏睿进了门，扭过头冲着客厅喊道，“凯特!” “怎么了~” 一个金髮小女孩跑到了门口，好奇地探出头。小女孩继承了和斯卡德警督一样的大眼睛，这就是警督的女儿了。苏睿微笑着蹲下`身，和这个可爱的女孩打招唿，“嗨凯特，我是杰文斯。” “哦，你就是那个哥哥，”凯特兴奋地说，“你要给我和爸爸做什么好吃的啊?” “先保密。”苏睿摸了摸凯特的头，“但我保证会很美味的。” “好了，凯特，你先去看电视吧。”斯卡德警督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凯特便一骨碌跑回了客厅的沙发。“跟我来吧。”他对苏睿说。 斯卡德警督住在乔治街的马里波恩公寓，就在威斯敏斯特。虽然苏睿早就通过杰瑞米了解了一些警督的个人信息，不过真正来到警督的家里，他还是感到十分惊讶，这一带是伦敦房价最贵的地区，而警督的这整间公寓比杰瑞米住的宅邸还要大一些，有四间卧室和三间梳洗室，厨房也十分宽敞，不过装修却有些老旧，看起来已经启用了很多年了。 “探长您的家很漂亮啊。” 警督领着苏睿简短地参观了一下房子之后，苏睿对他说：“有些摆设挺有六零年代的风格，是您特意选的吗?” “不是，实际上这是我的祖父母留给我的房子，他们之前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后来有了凯特之后我们就搬了过来。”警督一边靠在厨房的门口看着苏睿做菜，一边与他闲谈，神态放松了许多，“挺大的，是吧?这房子确实帮了我不少忙。” 苏睿大概猜到警督是在指学区这方面。“所以您女儿是就在这附近上学了。” “是的，汉普登格尼小学，她上二年级了。”斯卡德警督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离这里不远，十分钟之内的路程。那帮人把学区范围定的可严格了。” “三百米之内?”苏睿猜测道。 “必须住在离学校二百七十五米的范围之内，这是他们的招生要求之一。实际上，我这里稍微超出了一些距离，然后他们又看在我的职业的份儿上，最终让凯特入了学。” “听起来挺疯狂的，他们已经把数字定得这么细节了吗?”苏睿开始处理案板上的鸡腿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警督，“我以前听伦敦当地的朋友们说过一些他们小时候上学的事，不过，在择校这件事上，英国和我们国家的形势都挺严峻的。” “我的工作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限，任何时刻我都可能被叫走。所以我的确需要找个人照看一下我女儿。如果她喜欢你的话，你需要做的是时不时做做饭，辅导一下她的作业，在她想去哪里的时候陪着她一起看住她。你可以做到这些吗?” “没什么问题。”苏睿自信满满地回答，“不管结果如何，我先谢谢您提供的机会了。” “其实我对你印象挺深刻的。”斯卡德警督说，“案发的那天晚上你表现得相当冷静，所以我想着也许可以试试。对了，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菜?” “三杯鸡~” 半个小时后，苏睿将香气四溢的佳肴端上了餐桌，“尝尝看吧。” “哇哦~”凯特新奇地瞪大了眼睛，“我们需要用三个杯子吃这个吗?” “不用。”苏睿忍俊不禁地应答着摆好碗筷，“两位会用筷子吧?” 警督点了点头，“我们之前叫过中餐馆的外卖。”他招唿着苏睿坐下来，“你也一起吃吧。” “好。” 目前为止，苏睿还没有在斯卡德警督的家中看出什么异样来，如果自己只是看花了眼，那最好不过，但他还不能掉以轻心。苏睿和杰瑞米想当然地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被那滩神秘的水锁定，却忘了负责办案的警督同样需要仔细检视犯罪现场，自己是那滩水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吗?还是说，还有别的警察在这个潜在的受害者名单上?苏睿心里没底，但他清楚事态在朝着越来越严重的形势发展。 眼下，苏睿得尽量争取到警督家的这份小时工的工作，方便他展开进一步的调查。斯卡德父女似乎对这顿晚餐很满意，三个人很快就将满满的一盆鸡肉一扫而光，苏睿站起身，开始整理餐具，“我来收拾吧。晚餐还可以吗?” “很棒。”斯卡德警督似乎挺开心，他赞赏地竖起大拇指，问他的女儿，“你还喜欢吗，凯特?” “嗯!杰文斯哥哥做的菜很好吃!”凯特开心地对苏睿说，“你以后会经常来做饭吗?” “只要你喜欢的话，他当然可以。”警督说，“你先去做作业吧，爸爸和杰文斯哥哥有事情要说。” 凯特乖巧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一下我来收拾餐具吧，你先坐下，我们谈一谈。” 苏睿正经地重新坐回了斯卡德警督的对面，等待着警督的决定。 “那么，我女儿看起来挺喜欢你的，”斯卡德警督看起来很满意，“你是住在象堡区是吧?” “我现在住珀西瓦尔街，杰瑞米，就是那天的另一位目击证人，现在是我的室友。”苏睿回答。 “这样，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你那个女朋友的哥哥?” “艾丽不是我女朋友……”苏睿有些尴尬，“不过我和杰瑞米确实是最近熟悉起来的。” “你现在还在上大学，你确定有时间帮我照看孩子吗?” “嗯，不过我可能没办法随叫随到，但是我的时间还算是比较宽松的，可以安排。”苏睿推波助澜，“看得出来探长您很在意她，我想您之所以会想僱佣我应该只是为了防止您真的抽不开身的情况吧?不然的话您就直接请专业的保姆而不是我这样的学生了。” “的确。”警督点点头，“你的各方面情况都不错，你才来这里一年是吧，但我觉得你已经很了解伦敦了。” “这还得感谢我认识的英国朋友们，他们告诉了我很多事。” “你今天是怎么过来的?从你的公寓那边吗?” “嗯，我坐计程车过来的。” “我来报销你的车费吧，”斯卡德警督热心地提议，“对了，你知不知道有打车的软体，用手机可以下订单更加方便一些。” “我知道，我在用hailo软体。”苏睿回答，“那么我们算是敲定了吗?” “hailo你也知道啊，看来你已经是伦敦通了。”斯卡德警督笑了笑。 第22页 “我建议我们先拟定一个合同吧，如果您确定……” 然而苏睿的话还没说完，斯卡德警督便突兀地截断了他。 “三天前，十月四日云霄堡餐厅坠尸案的案发当晚，你在二十一点十分离开伦敦警察厅，之后于二十一点二十分使用hailo软体叫了一辆计程车。”警督打断苏睿的话，语调变得冷硬起来，“司机告诉我，你先是让他开往皇家节日音乐厅，然后在南岸中心附近距离皇家节日音乐厅一英里的地方下了车。” 苏睿被警督急转直下的态度与陈述打了个措手不及，面色难掩惊讶。餐桌对面的斯卡德警督却慢悠悠地陈述着，安然地紧盯住苏睿，“今天下午十四点十五分，我们在索普公园见面，你告诉我，你在离开警察厅和杰瑞米·威尔逊先生一直在一起，你们先送艾丽·威尔逊小姐回家之后去了酒吧。” 说罢，警督直勾勾地注视着苏睿，用审讯般的语调发问道：“你为什么要撒谎，苏先生?” “你为什么要撒谎，苏先生?” 苏睿心中一颤。 斯卡德警督在抛出问题之后便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苏睿，用眼神散发出带着威慑的淡漠，像是在看待囊中之物一样。苏睿这才意识到，状似随意的警督一直在伪装。 他以为斯卡德警督卸下了怀疑，但自己却在警督轻松的“考察”氛围之中，暴露出了别有用心的尾巴尖。 “恕我直言，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了军情六处处理，”苏睿镇定地说道。“探长您哪里来的权限去查我在租车软体上註册的帐户呢?” 事已至此，苏睿也无需再伪装，他干脆把话摊开了来，放在了檯面上。 “你能知道军情六处和苏格兰场之间的交接，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了解一下异国的客人有没有安全地回家了。”警督坦然地回答。 “我和这个案子完全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繫，探长您也是知道的。你们不是一直都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吗?所以军情六处才会接手，您又何苦大费周章地设计这么一个圈套，如果您认为我有嫌疑，把您的女儿牵扯进来不是很危险吗?”苏睿面面俱到。 “我可以保护得了我的女儿，”斯卡德警督十分强硬地回应，“就像我可以揪得出你的那些小动作一样。” 警督取下衬衫胸前的口袋处别着的钢笔，拇指按进笔的尾端凹陷了进去。苏睿这才发现，这支钢笔原来是录音笔的伪装。“我们今天下午和刚才的对话全都在这里面，苏先生觉得我把这支笔交给负责这案子的军情六处会如何?” 苏睿注意到探长的身子动了动，突然明白了什么，“探长，您的裤脚下绑着的，是枪托吗?” “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对于斯卡德警督来说，自己还是太嫩了。 苏睿嘆了口气，真挚地看向警督，诚恳地说，“探长，您的调查已经超出了您的职责范围，我真心建议您收手，我承认我撒了谎，但我绝对不是兇手，也不是和兇手有关联的人。” “你说的对，我的确超越了我的职责范围。所以这话…”斯卡德警督撩起裤脚，抽出了绑在枪托里上好膛的sig邵尔p299□□。 “也许你可以留给军情六处的特工说。” ☆、第 17 章 苏睿的眉头皱成一团，“探长您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威胁一个手无寸铁的异国公民吗?会不会太莽撞了一点。” “不，我现在不在工作状态，而且我更愿意把此刻的场景称之为‘一场谈话’。”斯卡德警督握住□□，手腕搭在了餐桌上，“我已经关掉了录音笔，而接下来你要告诉我你在这场离奇的谋杀案中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没有选择，但我能决定要不要帮军情六处的人节省点时间和精力。” 壁炉之上高悬的挂钟时针指向数字\"8\"，又一个夜晚悄然而至，不动声色地包容住斯卡德警督与苏睿静默的对峙。 \"也许我可以告诉您一些秘密，\"苏睿平静地说，\"但探长您确定，您真的准备好了解这些秘密了吗?一旦开始，就没法回头了。\" “我说过，决定权在我。”警督说，“所以，说吧。” 到了这个份儿上，苏睿已经骑虎难下，自己是个道士的事情在英国这个地盘上也只有杰瑞米知道，但斯卡德警督的身份摆在这里，苏睿不知道如果自己告诉了警督他的另一个身份会引发什么连锁后果…… “我的手机里还存着军情六处莱纳德特工的号码，我今天早上刚刚和他进行了案子的交接。”斯卡德警督步步紧逼，“你还有三十秒时间，我就要拨出这通电话了。” “这起案子不是人为谋杀。”苏睿终于开口了，“你们找不出可以立案的嫌疑人，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嫌疑人。” “什么?”警督皱了皱眉。 “死者是非机械性窒息死亡而且还有动物的撕裂性咬伤，”苏睿打算先丢出一点案件的真相拖延时间，“但案发现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很明显，不是吗?只是不合逻辑罢了。” “……” “那么，您还想继续听下去吗?”这一次换苏睿发问了。 斯卡德警督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着苏睿话语的合理性。这孩子虽然不同寻常，但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轻易便中了他的试探。眼前的中国年轻人还不懂，如果斯卡德警督真的能威胁得了他什么，现在他们俩就不会在这里对话了。 但警督已然不年轻了，他直截了当地绕过了苏睿话里的小圈子，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也是苏睿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究竟是什么人?” “……” 警督与道士之间又是一阵停顿。苏睿身体有些紧绷，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我…” 奇怪的声音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响了起来。 “谁?!”斯卡德警督警觉地举起□□。 又是那个声音! 像是婴儿的啼哭与幽怨的叱语，毛骨悚然的声音突兀出现在空气里，四处飘荡在警督的家中。苏睿立刻站起了身： “凯特!”他焦急地沖斯卡德警督喊道，“快去找她探长!” 斯卡德警督二话不说，马上向凯特的房间跑去。一阵震动从地下传来，房子里的家具开始摇摇晃晃。半途中的警督愣了一下，“这是…地震了吗?” “不。”苏睿深唿吸了一口气，“我想这是新的把戏。” 他在心中唿唤起十几条街外的巫师： 杰瑞米? 收到。珀西瓦尔街的宅邸内，正一个人打着游戏的杰瑞米终于等来了苏睿的反馈。 有情况吗? 杰瑞米的声音在苏睿的脑海中响起。 方案a，快来。苏睿的回覆简短有力。 第23页 了解! 格里姆索普宅邸的客厅里，盘坐在地毯上的巫师扔下手中的游戏手柄跳了起来，他匆忙地拿过玄关处的车钥匙，迅速跑出了家门。 骇人的声音幽幽不绝，房子内的震动还在不断加强，家具一件一件地开始倒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凯特的卧室传来一声尖叫： “啊——” “凯特!”斯卡德警督几乎是飞扑着撞开了女儿房间的门沖了进去。“你还好吗?” “爸爸!” 房间的中央躺着天花板上被震下来的水晶灯残骸，躲在另一边的小女孩急促地跑进警督的怀里，害怕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膝盖:\"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事，有我在。”斯卡德警督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凯特，一边警觉地环顾四周，咔嚓一声，背后的声响让他勐地回过了头，原来是随后进来的苏睿。 苏睿锁上了房间，背靠住门口，低下头敏锐地看了一眼地板——那滩渗人的水尚未出现，他立刻抬起了头，望向警督父女俩，表情严峻。\"你们现在得赶快离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警督厉声问他。 “老实说?我也没完全搞明白。”苏睿皱着眉，但眼神却十分诚恳，\"探长，这个声音的来源已经杀死了云霄堡餐厅的那个厨师，还差点也害我没命，它现在就在你家蛰伏着。”苏睿语调焦急，“现在情况很危险，你们俩最好赶紧离开。” 斯卡德警督看了一眼女儿，半信半疑地问，“那你...” “我留下来对付它，”苏睿跑到窗边，“你们在这里跳下去，从后花园先出去再说吧。” 他试图使劲拽着窗户的把手，却发现窗子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打不开吗?”斯卡德警督走过来拉了拉手柄，发现了异样之后，他丝毫没有犹豫，果断地使出一拳往窗户的中心砸了上去。 “探...” 苏睿还没来得及阻止，斯卡德警督恶狠狠的一拳已经把窗户的玻璃砸成了碎片。警督无视掉拳头上割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拿起凯特书桌上的文具盒敲碎窗户的边边角角，然后把自己的女儿抱了起来。 “凯特...小心一点，从这儿下去。” 斯卡德警督嘱咐道。 一旁的苏睿站在窗边挥了一记手风，将窗户外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吹到一边，让凯特安全地跳进了后花园的草地上,斯卡德警督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行为，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惊讶，而是将头伸出窗口。“你去花坛那里藏起来，好吗?”警督嘱咐凯特。 “那你呢?”凯特稚嫩的声音带着担忧。 “我会过来找你的，亲爱的，我保证。”斯卡德警督用诚挚的眼神盯着凯特，“快去躲起来。” “探长您还是...” “闭嘴，我的房子我来做主。\"警督毫不留情地打断苏睿的话，\"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什么?” “好吧，等一下。\"苏睿端起双臂运气闭息，紧接着，探长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太极轮，他惊讶地看着苏睿伸出右手反转两指，射出一道蓝光注入轮内，只见太极轮开始旋转着燃烧起来，须臾数秒后褪变出一张红色的符纸。苏睿抓住这张凭空变出来的符，递给了凯特，\"拿着这个，不要松手。” 凯特捏着符纸，犹豫又害怕地看着苏睿与警督，“爸…” “快走!”斯卡德警督挥手驱赶着女儿。 房间的门轰然倒塌，苏睿和探长同时回过身，一簇水波张牙舞爪地游移了进来，警督下意识地开了一枪： “砰——” 子弹射进水里如同以卵击石，刚碰到水面就陷了进去，却没有浸入水中，仿佛掉在了柔软的海绵上。 “探长小心!”苏睿敏捷地拉了警督一把，下一秒，水面上的子弹弹射回他们的方向，打进了墙壁里，冒出一阵青烟。 “那是…水吗?”斯卡德警督惊诧地问。 “算是吧。”苏睿的手心聚拢起一团三昧真火投向门口，挺立的水波立刻瘫软进地板的缝隙中四散而去。“走吧探长!” “把它往和凯特相反的方向引，”探长说，“去楼上!” 二人走出凯特的房间，跌跌撞撞地往楼梯上跑，\"这边!\"斯卡德警督领着苏睿拐向走廊的右侧，闯进最后一个房间，他迅速锁住了门，指着阳台落地窗旁的梯子，敦促着苏睿上去，\"上面是个小阁楼。\" 他们一前一后地在震盪中爬了上去，斯卡德警督关上阁楼的入口，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口气坐在了地板上，暂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好了，\"苏睿松了口气，沉着地说，\"我想我们现在能稍微争取到一点时间。\" \"你之前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方案a，快来!\，方案a是什么?\"警督的声音依然严苛又稳重，但迅速的语调却透露出一丝紧张感，\"你还有同伙?\" \"呃...说来话长,\"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把杰瑞米与他之间的心灵感应喊了出来，苏睿有些窘迫，\"方案a就是，万一我在你们家中发现了\它\的痕迹而发生了什么状况，我们要想办法把它引开然后关起来，这一次不能再让它熘走了。\" \"这一次?\它\之前还伤害过什么人?你们还有谁?\"斯卡德警督继续逼问。 \"我的同伴是杰瑞米威尔逊，云霄堡餐厅案的另一位证人，\"苏睿回答，\"这附近有什么空旷一点的地方吗...对了，操场!\"苏睿灵机一动，\"探长，汉普登格尼小学里有运动场吗?\" \"有，怎么了?\" \"现在是双休日，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人了吧?\" \"这个时间也只有门卫了。\" \"杰瑞米，你现在在哪里?\"苏睿立刻开始联络正要赶过来的巫师。 我在路上，马上就来! 别致的托马里红跑车疾驰在街头，杰瑞米为运动型的引擎加大马力，心声如同车速一样急切。杰文斯?你还撑得住吗? “汉普登格尼小学的操场，你先去那里准备好，然后来探长家接我，懂我的意思吗?” 明白，但我需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能拖住吗? 苏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八点三十分了，“我来搞定这边，那边就交给你了。” 好。 轮胎辗在马路上咆哮出大量的烟雾，杰瑞米一刻也没让脚松开油门，在下个路口流畅地转弯唿啸而去。 苏睿切断与杰瑞米的感应，立刻向斯卡德警督扭过头，“探长…” “它又来了!”警督勐地站了起来。 苏睿和警督脚下连续冒出“咔咔咔咔”的声音，只见一道道裂缝争先恐后地在阁楼的地板上开始蔓延，警督一把抓住苏睿的胳膊，“快走!我们可以从屋顶翻下去。” 第24页 “探长你先离开吧!我必须先把它拖住，”苏睿急迫地说，“你去找凯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还有帮手，还能撑得住，请相信我，拜託了!” 斯卡德警督犹豫了一秒，想到还在花园里躲着的女儿，他咬了咬牙，“我先去把凯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找你…” 然而警督话音未落，一股股水流已然从裂缝中刷刷地钻了出来，阁楼的地板轰然倒塌，苏睿和警督的腰间被蜿蜒的水链捲起，拽出二楼的走廊，重重地从楼上被甩了下来。 “探长!”苏睿顾不得被摔在地上的吃痛，慌张地喊道，“你没事吧!” “没事…”血从斯卡德警督的额头上渗了出，他抹了一把脸，忍住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要怎么拖住这水?” 苏睿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了，他再次使出玄冰咒，冻结住房子里四面八方涌来的嚣张水流，震动和怪异的声音瞬间停止，苏睿一手扶住了探长，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髮力，冰面一寸一寸地开始碎裂。 他们搀扶着向玄关处走去，“所以，正如你看到的，探长，这就是你们找不到的‘兇手’。”苏睿喘着粗气，“你之前有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地上有一处水坑?” “我有注意到，”斯卡德警督回想着，“我蹲下来瞧了一眼，但没有当回事。” “还有其他警员去观察过那个水坑吗?” “没有了，鑑证科的人忙着取证，没人会想到一滩水会有什么古怪。”斯卡德警督扭过头，“它在重组!” 被苏睿冻结击碎的冰屑一层一层地在空中旋转聚集，宛如一条长龙咆哮翻滚。苏睿听出了咆哮声中的愤怒，他蹙着眉抬起双手，再度聚拢起一团火焰，做出防守的姿态，对面浮动着的冰流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僵持在客厅之中。 “我认为所有照过那个水坑的人都成为了它的目标，”苏睿对斯卡德警督说，“它在发泄自己的怒火，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从那个死者的经歷来看它一定和人类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显然这已经不是一点的程度了，”警督背靠着房门，“告诉我你现在打算怎么解决。” 苏睿扫了一眼墙上的钟摆，时针即将指向“9”，他们还有的耗。苏睿向斯卡德警督飞快地解释道：“我们现在要把它拖在这房子里。杰瑞米，他会在小学里的操场上做一个法阵，这个魔法法阵就像一种间歇性物质传送装置，它会根据周围的环境投射扭曲出一个对立的空间，等他设置好之后再过来找我，我们两个人把它引出房子带到法阵的地点，最后把它关进法阵外的空间。” “所以你们打算造一个假伦敦。” “是的，”苏睿的瞳孔上映出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我们要造一个假伦敦。” 杰瑞米总觉得越到关键时刻时间总是流逝得越发缓慢。 他碰到了车流，只得在无奈之下调低档速。见鬼的，为什么过了高峰期的晚上九点还会堵车。杰瑞米烦躁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分出心思去思考布置魔法阵的事。 计划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难度却不小。这样一个兼具了传送和分裂空间功能的法阵需要高深的魔法操作，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一切必须悄悄地进行，这种等级的魔法活动一旦在人类世界触发什么影响，肇事者不仅要接受审查，还有可能被剥夺巫师的资格。 犹豫再三，杰瑞米还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帮手，这种时候，他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最可靠的人，那就只有那位了。 \"嗨凯文!\"杰瑞米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凯文手机的另一头直冲沖地贯穿过去。 \"......\"凯文撇了撇嘴，\"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听我说老兄，年轻就是要勇于犯罪!\" ☆、第 18 章 “我觉得我最近经常说这句话，不过…你疯了，真的。”凯文捏着手机走出自己的住处，“你真的有意识到你打算做什么吗?” “我知道把你也牵扯进来太…” “我不是在说我，我是在说你。”凯文打断杰瑞米，激动地说，“先不说你要在威斯敏斯特，伦敦的市中心，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们现在要谈论的是七芒星法阵的复杂程度，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年头学院的老师在教这个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当场消失，如果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一点点小差错，你会被反噬到一个鬼都找不到的空间去，狮鹫和苏格兰场什么的就算是小打小闹好了，但这个，这个太过了，杰瑞米。” “我能做到这个，真的，凯文。”杰瑞米十分笃定，“我也不喜欢这样!但这是个机会，杰文斯和探长现在正在和那滩见鬼的水纠缠，而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没人需要去做下一具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尸体，我知道我可以做得来，我只是真得需要你的帮忙，拜託?” “……”凯文嘆了口气，“好吧。” “谢谢你兄弟!” “探长的家在哪里?我们得划个范围。” “乔治街马里波恩公寓w1h，不过我们在…波特曼广场碰头好吗?” “我五分钟后到。” 挂掉电话，杰瑞米咬了咬牙，时间不等人，不能再拖了。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唿吸。 在缓缓移动的车流之中，杰瑞米调低了速档，甩动方向盘从中央迂折地绕着逆行到了另一条车道。嘟嘟声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所有的司机冲着这辆前面的这一抹疯狂的红色暗影不停地按下喇叭，杰瑞米贴着迎面过来的车辆沖向一条单向道，打着转把车挤进两个店面之间狭窄的黑暗小路，终于离开了这场让人燥郁的堵车。 “它想干什么?喷泉表演吗?” 斯卡德警督与苏睿靠在门关处，警诫地看着客厅半空中的冰流在他们面前旋转、融化、又重新交汇成跃动的水流，苏睿掌控着的火焰隔断在他们之间化作一条火线，如同划出了一道楚河汉界。眼下，双方似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有试图先跳出进击的一步。 “我认为它在不断地恢復和重塑。”苏睿的心脏加快了怦怦的跳动，他尽力稳了稳心神，用镇静的语调说：“探长，帮我个忙，你可以把我外套里内侧口袋的手机拿出来吗?” 斯卡德警督伸出一只手摸进苏睿的胸口，拿出手机，“需要手机做什么?” “你可以帮我录像吗?”苏睿飞快地说，“我需要集中精力来控制火，它害怕这个，不敢靠近我们。” “好吧，小心别把我的家具烧着了。”斯卡德警督举起手机，在屏幕上打开了摄像头。 “不会有事的，这不是普通的火。” “正如你不是普通的人，是么?”警督目光一紧，“它又开始变化了!” 第25页 水流在半空中停止旋转交汇，重新聚拢成一簇水波，歪歪斜斜地扭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斯卡德警督捏紧了手机的边缘，持续记录着眼前匪夷所思的画面，苏睿则紧张地让火焰燃烧得更加勐烈起来。 对面的水波突然停止了动作，像是被什么力量拨开了一般，分出一股股涓细的水流，然后化成了一块透明的水幕。 苏睿屏住了唿吸，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天……”斯卡德警督难掩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水幕自顾自地捲成了一团，仿佛变成了一团水做的茧，这个茧逐渐瘫软、溶化，这一次却没有再生，水珠一点一点地消失于空气之中，一双翅膀在最上端逐渐显现了出来。 波特曼广场。 杰瑞米一个急剎车在公园前停了下来，而凯文已经站在了夜晚昏暗的树荫下等待着他。 “那么，汉普登格尼教会小学。”凯文省掉寒暄严肃地开门见山，“从探长家到那里只有0.3英里的距离，开车两分钟就到了，的确不远。” “没错，这个时间学校里也没什么人了。”杰瑞米飞快地抢答道，“我打算从探长家门口接到杰文斯，他会负责把那滩水往我们的方向引，只需要再往前开一点点然后在第二个路口右转…” “但是，”凯文打断了他，“即便这么短的一段路上就有六个摄像头，还不包括学校里的。而且我们的屏障范围要设置得大一些，还有你要怎么进到学校里去?” “我们有这个宝贝，”杰瑞米骄傲地拍了拍跑车的车门，“我还带来了另一样东西。”他打开后备箱，握起一支神秘的物件，凯文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根法杖。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从来都没见过。”凯文拿过法杖仔细观察。 “这个嘛…现在没时间细说了，总之，这是金丝楠乌木质地的，混合黑藜芦，蛇鳞包裹，镶嵌蓝锥石，可以大大提升法阵的稳定性。” “你知道那个小学里并没有很大的远动场吗?” “什么?” “我来的时候查了一下，他们只有一个室内的小场馆用来上体育课，大多数时间这里的小学生都是被组织到学校对面的海德公园里去活动的。你觉得海德公园怎么样?” “海德公园还是太冒险了，那毕竟还是公共场合。”杰瑞米思忖道，“相比之下还是小学里更安全一些。至于摄像头的问题…” “我来召唤渡鸦，还有设置屏障。”凯文说，“你布置法阵小心点。” “好，”杰瑞米点点头，“我们开始吧!” 斯卡德警督家。 羽翼丰满的翅膀在翻腾水流的拥簇中浮现出来，随之而来的一阵悠悠的啼哭声，让警督家的墙壁上也开始涌出源源不断的水流——像苏睿所遭遇过的那样。眼前的怪物仍在继续着蜕变，悬浮在半空中的水形已经塑出一张女人的脸。“这…”苏睿张大了嘴巴，对眼前显出真面目的神秘之水感到难以置信，“居然真的是…” 女人湿湿漉漉的长髮从紧贴于脖颈之后，精緻的五官和人类别无二致，眼睛里却散发出一股未开化的野性。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这是什么鬼东西?!” “化蛇。”苏睿用中文喃喃自语，瞳孔里映出女人尖立的爪子与浓密的毛皮。 水茧彻底消失，怪物的本尊终于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她咆哮起来，声音转为悽厉的唿号。 此刻，苏睿只剩下唯一一个认知飘荡在脑海之中： 又西三百里，曰阳山，有水兽，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为叱唿，见则其邑大水。 是为，化蛇。 “我们现在是在伦敦，对吧探长?” “是。” “那这就是个大麻烦了。” ☆、第 19 章 在这个紧急的当下，苏睿的心绪却陷入一片混乱，化蛇怎么出现在英国的……过来探望她的远方亲戚小美人鱼吗? “你在干什么!” “啊?!” 探长的一声怒吼把正懵着的苏睿拉回现实，他勐然回过神，这才发现由于自己一瞬的严重分心，失去精神力控制的三昧真火所设下的防线逐渐湮灭，没了忌惮的汹涌水流肆虐奔来，已经没过了斯卡德警督与自己的小腿位置。他赶忙重新发力，聚起一圈火焰包围住他们俩人，逼退着水流在斯卡德警督与他的身侧周围让出了一个干燥的安全空间，但四面八方凭空出现的滔滔水流并没有停下来，水位还在不断上升，用不了多久就会淹没警督的整个家。斯卡德警督见状重新举起□□，瞄准了化蛇再次上膛。 “不不不，”苏睿立刻出声阻止，“别伤害她。” “这个前提最好建立在我们不受伤害的情况下，”警督眼神凌厉，“你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你现在做的根本没有什么用，而这东西在进攻!我们必须有所反应!” 苏睿焦急地再次扫了一眼壁炉上的挂钟，时针已经开始从数字“9”向数字“10”过渡，杰瑞米的进度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斯卡德警督没有说错，现在他们不能再仅靠防守支撑了。 苏睿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他聚精会神地操控住身体里的灵场，排除心中的杂念，好让灵力更加贯通。接着，苏睿举起双手让手指交缠在一起，左手覆于右手之上，掐出一道通灵的指诀，霎时一道道旋风凭空捲起，裹挟着三昧真火的火焰四散开来。他再一反手，握紧拳头髮力，风与火交缠着在水中掀起一片又一片乱流，对面的化蛇抵挡不过苏睿的攻势，扇动着羽翼嚎叫了一声，即将淹没整个客厅的水流开始退散消失。 太好了。苏睿松了口气，“探长，手机给我!” 斯卡德警督递过手机，苏睿飞快地夺过来划着名屏幕，在手机的表面上戳戳点点。警督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对面的怪物：化蛇的脸上浮现出愠怒的神情，她伏在地上怒吼了一声，翅膀扇动的速度更加勐烈，一双像在看着猎物的眼睛陡然间交接上了斯卡德警督的目光，警督心中一紧，只见化蛇弯曲着四肢退后了几步，然后一跃而起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她过来了!”警督下意识地举起□□，大声提醒着苏睿。 “好了好了!”苏睿最后划了划手机屏幕，一阵金光闪过，苏睿一把拉住斯卡德警督闪了个身，躲进了楼梯之下。 化蛇扑了个空。 “嘘。”苏睿竖起一根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压低了声音：“她看不见我们，我们现在隐身了。” 突然没了目标，化蛇一时也茫然了起来，她重新降落在地板上，四处爬动着，寻找苏睿和斯卡德警督的身影。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斯卡德警督悄声问苏睿。 苏睿噎了一下，一时想不到“化蛇”这两个字要怎么转换成英语，“呃…我还是等这一切结束了之后慢慢解释吧，总的来说，这一类‘怪物’有个统一的学名：第四维生物。” 第26页 “这一类?!”斯卡德警督巧妙地抓住了重点。 “是的，探长，这个地球上的物种多样性也许比您想像得要丰富很多。”苏睿一边回答，一边趁着这个喘息的空档再次开启了和杰瑞米的心灵感应： “杰瑞米?你那边什么情况?能快点吗?” 我好了。 杰瑞米的回应从汉普登格尼小学里的体育馆传来。他握着法杖，划好了七芒星法阵的最后一个圈。我还叫了凯文来帮忙掩护，他负责帮我们遮掩行动。那我现在就过去? “快过来!我这儿出状况了!” 两分钟! “好。” 苏睿看了一点手机屏幕，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稍稍安了下心，扭过头，对斯卡德警督说：“杰瑞米马上就过来，我会把她引出房子外，您和凯特就安全了。” “好，小心点。”斯卡德警督点了点头，“等等…她现在又在干什么?” 苏睿随着斯卡德警督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化蛇身上：只见她在客厅和门关处的各个角落走动着，似乎仍在寻找突然消失的、自己与警督的踪迹。下一秒，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客厅的中央，全身开始融化起来。 最终，化蛇又重新化为了一滩水坑。 “她在移动!”斯卡德警督皱了皱眉，“操!那是凯特房间的方向!” 没等苏睿发话，斯卡德警督已经焦急地跳了起来，跟在化蛇后面向女儿凯特的房间跑去。苏睿心中暗暗叫苦，急忙跟了上去。“探长你别激动!让我来!” 俩人跑回凯特的房间，眼看着化蛇从窗户上熘了出去，紧接着，便是花园里传来的一声小女孩的尖叫。 “凯特!” 斯卡德警督二话不说翻出窗户追了出去，苏睿紧跟在他后面，翻进了警督家的后花园。 “爸爸!” 凯特的半个身子被吸进了化蛇变化的水坑之中，斯卡德警督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死死地抓住了女儿的胳膊，“我来了!”他吃力地拽着凯特不让她继续下沉，“别…怕…” “凯特!松开那道符纸扔进水里!”苏睿喊道。 凯特立刻松开了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红色符箓。符纸歪歪斜斜地掉在了水面上，冒出一阵青烟燃烧起来。水面突兀地射出一阵翻滚的水流，拽着凯特的水下吸力顷刻消失，斯卡德警督抱着女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水流在一阵折磨的波动中重新褪回化蛇的本来模样，她的脸上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色，向就近的斯卡德父女扑了上去。 “探长!” 斯卡德警督迅速推开了凯特，正面迎向来势汹汹的化蛇。“快走!” 一人一兽在草丛中扭打成一团，斯卡德警督狠狠地揪住了化蛇的皮毛，双脚不断地踹着她的翅膀，一只手抵住她的下巴不让獠牙咬上自己的脸。凯特哭着跑进苏睿的怀里，苏睿安抚着害怕的小女孩试图施法阻拦眼前的缠斗，却因为斯卡德警督与化蛇不断的翻滚无法下手，只得焦急地干喊道：“探长你得制住她!哪怕是一秒也好，不然我找不准施法的目标会伤着你的!” 臭小子，说得真轻松。斯卡德警督用尽全身的力气钳制住化蛇进攻的啃咬，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 化蛇拖着他飞了起来! 很好，斯卡德警督现在知道云霄堡餐厅的厨师是怎么死的了。化蛇突然就一股脑松开了他，扑腾着翅膀飞上低空，掠过警督的身前用两只后腿的爪子掐住他的脖子，像猫拖耗子一样拽着他在地面上滑行起来。 就是现在! 苏睿当即抓住了两者分离开来的空档，指尖向化蛇射出一道火光。终于，受了惊的化蛇松开了斯卡德警督。 “来啊!”苏睿像是耀武扬威一般冲着化蛇大幅度地挥手，对上了她的眼睛：“我在这儿，来抓我啊!” 吸引到了化蛇的注意力，苏睿终于要使出最有效也最经典的终极大绝招了——跑。 “杰瑞米你到了没?!”他灵巧地从窗口翻回警督的家，向门口跑去。 来了来了!我开到警督家门外了! 杰瑞米甩着方向盘从另一个街口拐了过来，通过车上的蓝牙电话联繫上凯文：“凯文?我要接到杰文斯了!” “好的。”凯文此时站在小学的门口。他吹了声口哨，一群乌黑的渡鸦立刻从远处的天边飞了过来，在乔治街到汉普登格尼小学的距离中四散而去，停靠在了这段道路中的每一个摄像头上。 “搞定。”凯文已经耐心地在两个街区内设下了幻觉屏障，这种魔法屏障会投射出负面的情绪催化效应，使得屏障内部的人们不想离开家门，而外面的人不想走进来。一切都在悄声无息中进行，接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不要停车杰瑞米!”苏睿的心声插了进来，拉开门的那一刻，杰瑞米刚好驾着车经过了警督家门口前的街道。他运起一阵风，纵身一跃，跳进了副驾驶的座位里。 “谢天谢地你开了敞篷车。”苏睿系好安全带。说完这句话，他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你换了辆车?”苏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飞驰的明黄色法拉利中。 “这台宝贝可是v8发动机，最大功率有六百零五马力。”杰瑞米骄傲地说着加强了踩着油门的脚力。 你就不能换个低调点的颜色吗。苏睿默默地心想。“她追上来了吗?” “老天，”杰瑞米看了一眼后视镜之后瞬间惊呆，“那是什么?!” “化蛇。” “什么东西?!”杰瑞米听不懂中文。 “呃…反正就是你所看到的东西!”苏睿舌头打结，“你想叫她什么英文名字都行。玛丽?” “太老了。她比玛丽可强太多了。诺玛怎么样?” “…有点俗气。黛西?” “什么啊，这是某家珠宝店年迈慈祥的老闆娘吗?”杰瑞米灵光一动，“叫她爱丽儿怎么样?她挺漂亮的，还能化成水…”(註：迪士尼版《小美人鱼》中人鱼公主的名字。) “好好好快点开!爱丽儿现在心情可不怎么样!她挺想一爪子划破你喉咙的!” 温柔的夜色之下，明黄色的车身像光影般划过马路，唿啸的奔流紧跟其后，紧逼着这场追踪继续加快追赶时间的脚步。警督家到小学的路程很近，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开到了汉普登格尼小学的门外，苏睿看到了前方拿着法杖向他和杰瑞米挥手的凯文。 “解开安全带!”杰瑞米笑着对苏睿大声说，“是时候来点魔法了!” 杰瑞米勐地掉了个头踩下了急剎车，凯文朝着两人的方向挥动法杖，一道闪电伸出触角，圈住苏睿与杰瑞米拽出车座。他们像两个陀螺一样，被这道长长的闪电抽动着送转进了学校之内。 “体育馆在那边，快跑!” 杰瑞米拉起苏睿的手，两人向前方狂奔而去。潺潺的水流从四面八方钻进学校墙壁的缝隙，如影随行。 第27页 ☆、第 20 章 “法阵在哪里?” “这边!” 杰瑞米拉着苏睿在校园里一路狂奔，绕过了汉普登格尼小学最外侧教学楼的后方，跑上校内活动中心的楼梯，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化蛇掀起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水花穷追不捨。“这里!” 苏睿被杰瑞米拽着拐进了二楼的走廊，他忙不迭地迅速转过头瞧了一眼身后，确保化蛇一直紧跟着他们俩人。杰瑞米带着苏睿跑进了一个小型的室内羽毛球馆，“她在后面吗?”他气喘吁吁地问苏睿。 苏睿匆忙地点了点头。“她就要追上我们了!” “好，做好准备，”杰瑞米一边紧握住苏睿的手，一边打了个响指触发法阵，大声喊道：“跳!” 霎时，球馆的地板上显现出一个巨大的七芒星圆阵，每一寸陌生的符文闪烁出飞舞雀跃的金色光辉，苏睿感觉眼前的视野变成了一阵虚空，紧接着脚下一软，便陷进了一片模煳的混沌。道士与巫师一前一后地骤然消失在空气里，连带着身后化蛇化作的汹涌波涛一起，倏地消解于一片蓦然的寂静与黑暗之中。 “啊——” 混沌转瞬即逝，眨眼之间，苏睿和杰瑞米就从一个高处笔直地摔到了地面上，眼前的景象变成了熟悉的街道，他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皮肤擦破了好几处，伤口的血滴不断地冒出来，前一秒还碾压在马路上的身躯隐隐作痛，但这一切都在这个新鲜出炉的成果前变得不值一提——他们做到了。 “她在哪里?”杰瑞米喘着粗气问苏睿。 “空间穿越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她应该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保护自己分解了，重组需要点儿时间，所以她也许会在待会儿突然冒出来。”苏睿疲惫地松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成功了…我们已经把她引到了这个空间里。” “那么，接下来我们只要把她留在这儿回去就结束了。” “这个空间有多大?”苏睿环视着四周问杰瑞米。 此刻，他们就站在乔治街的路口，不远处就可以看到斯卡德警督的“家”，天边的乌云丝丝流动，遮挡住了明月的光辉，这个空荡荡的伦敦显得沉静安详——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现实世界的投射。 “不大，东边到贝克街，西边到格罗夫纳赌场，就这之间的区域。”杰瑞米说，“因为所有景象都只是投射的缘故，如果你试图探索深处只会陷入一个无尽的循环。” “那…” “回去的触发点还在汉普登格尼小学里。” 没等苏睿说完杰瑞米已经知道了他想问的问题，“我们再去这边的学校投射里找到对应的羽毛球馆，就可以回到我们的世界了。” “好，我们快走吧。” 苏睿说着拿出手机，“我用张隐形符罩住我们俩，这样我们的踪迹就不会被发现了…等等，没信号?” 杰瑞米耸了耸肩，“我们可是在另一个空间，哪来的手机信号啊?” 苏睿嘆了口气，“我在探长家已经用掉一张隐形符了，现在没有网络我下载不了，缓存的储备也没有了。”他突然期待地看向杰瑞米，“你会隐形的魔法吗?” “没有所谓的隐形魔法，”杰瑞米摊着手表示做不到，“我们巫师也需要通过外力或者某种介质才能做到隐形的，可以用得到的法杖在凯文的手上，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巫师和道士面面相觑了一秒。 “别在意这些细节了，”苏睿大手一挥，“也就六七分钟的路程我们抓紧点趁你的‘爱丽儿’还没出现前直接走过去，走了走了。” 杰瑞米抿了抿嘴唇，“…好吧。” 他们伸出手勾住了彼此的腰，互相搀扶着加快了脚步，向小学的方向走去。 午夜时分的寒气增添了几分，苏睿的外套还在斯卡德警督家，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感受到一旁杰瑞米的身躯善意地贴近了自己。“挺冷的哈。”杰瑞米随意地说。 “这个假伦敦的天气倒是投射得很逼真啊，”苏睿吐槽道，“结果手机信号却投射不过来。” “别闹了，那是电磁波和电流，我们又不是在创造新世界，”杰瑞米无奈地回答，“你知道现在的所有景象都不是真正的‘物质’吧，感官感受是另一回事。” “是是是~”苏睿说，“杰瑞米。” “嗯?” “谢谢你，你真的是个优秀的巫师。” “我们还是赶紧把这档破事解决了吧。”杰瑞米突然脸颊一热。 两个人的身上都挂了点彩，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但好在目的地近在咫尺，五分钟过后，巫师和道士已经可以看到汉普登格尼小学的大门了。 杰瑞米突然感到了右肩的一阵痒痒的触感，他皱着眉笑了一下，“杰文斯?你挠我肩膀干什么?” “我没有…”苏睿扭过头，看到化蛇的爪子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小心!” “哇!” 杰瑞米还尚未来得及反应，背后冒出来的化蛇已经用四肢缠住了他的躯体，扇动翅膀向上空拖了起来，苏睿慌忙去抓杰瑞米的脚试图拽住他，结果却只扯下了杰瑞米的鞋子。 “杰文斯——” 眼看着杰瑞米就这么被化蛇带着飞上了天，苏睿赶忙运起一阵风追了上去。城市的上空中，化蛇抓着杰瑞米挡在身前，一只爪子掐住了他的咽喉，向相反的方向飞速地后退而去。杰瑞米不敢轻举妄动，艰难地扯着嗓子沖苏睿喊道：“做点什么啊!” “她怕我放出来的火，可是我没办法一边飞一边放火攻击她，我们俩都会掉下去的!”苏睿也十分着急，只恨自己的修为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在施展御风之术的同时释放三昧真火。 “老办法!”杰瑞米提醒苏睿，“你尽管做，我会负责不让我们俩摔死的，快点!” 苏睿立刻反应过来，他在半空中加重了风力，拉近自己和化蛇的距离，然后伸起手对着化蛇的身侧射出两道火焰，灼痛感让化蛇放松了手脚，下一秒，道士和巫师立刻一起从天上掉了下去。 “抓住我!” 杰瑞米在坠落中抓住了苏睿的衣角，苏睿立马抓住机会握上了杰瑞米的一条胳膊，巫师摔到地面前的最后一瞬间使出魔法，两个人最终陷进了软化的地面里。 “别管她了，我们躲着一点。”苏睿从地上爬了起来，拉起杰瑞米飞快地说，“她在这个空间里怎么样都行，现在快点从学校回去对我们来说才最要紧的。” “好。”杰瑞米严肃地点了点头。 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化蛇的怒吼，这声波掀起一阵狂风，在空气震颤着散播开来。苏睿与杰瑞米的脚下开始了强烈的震动，巫师与道士转过身，只见狂怒的化蛇在高空中扇动着翅膀，再度发出一声幽怨的咆哮，滚滚奔腾的汹涌海浪从远方顷刻间席捲而来，来势汹汹地像前进发，吞没掉每一寸街道和高楼大厦。化蛇的目光从高处锁定苏睿和杰瑞米，携着巨大又勐烈的海啸俯冲了过来。 第28页 “抱住我!” “啊?” 苏睿一把搂住目瞪口呆的杰瑞米，再次施展御风之术上升到了空中。下一秒，张牙舞爪的巨浪就兇勐地吞没了两人刚刚站立过的位置。杰瑞米像一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贴着苏睿的身躯，在他的耳边提醒道：“她冲过来了!” 苏睿灵活地闪了个身，躲开了化蛇带着杰瑞米向前方汉普登格尼小学的位置飞去。 “我以为爱丽儿只是会变成水而已，”耳边的风刷刷地唿啸而过，杰瑞米依然沉浸在震撼的感受之中，“她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她的能力就是招来洪水，显然之前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化蛇在身后穷追不捨，自己还要拖着一个高大结实的巫师控制风力向前飞，苏睿感到十分吃力，“她把这里都淹了!”他望着城市下方的一片汪洋，皱起了眉，“我们现在要怎么回去?” “游回去。”杰瑞米咬了咬牙说，“我是这个法阵的控制者，只要能到达触发点我就能带我们回去。” “你想得太简单了，”苏睿回想起化蛇在自己的公寓里攻击他的情形，“进了水里那才真的是她的地盘。”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们总得试一试。” “…好吧。”苏睿下定了决心，“前面就是学校了，我们到那里就跳下去，准备好。” 道士与巫师在空中憋了一大口气，终于飞到了被水淹没的小学上方，他们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下降高度跳了进去—— 扑通! 翻涌的水面溅起一阵水花，苏睿与杰瑞米一头扎进了水中寻找着方向。他们一前一后地继续下潜，找到了羽毛球馆所在的活动中心大楼，奋力地向门口的楼梯游去，直到苏睿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强大吸力。 不好。 杰瑞米也感觉到了一股异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拽着他阻止前进，杰瑞米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那个巨大的漩涡，身旁的苏睿五官挤成了一团，眼看着就要被吸了过去，杰瑞米急忙拉住了苏睿的手，两人吃力地在水中抗拒着试图吞噬他们的漩涡，一时僵持不下。 他们已经游上了学校活动中心的楼梯，法阵触发点所在的羽毛球馆就在二楼，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 吸力越来越强，苏睿和杰瑞米就要坚持不住了，在放弃前的最后一秒，杰瑞米最后挣扎着在水里做了个响指的手势，就在这个位置触发了法阵的传送。 须臾，二楼的楼梯上方浮现出一阵金色的光辉，通往法阵另一边空间的力量被再次开启，另一股来自羽毛球馆里的吸力开始吸收着化蛇招来的洪水运送到对面的世界里去，苏睿和杰瑞米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起，向上方飘去。 苏睿的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混沌起来。 “咳咳咳咳——” 一直守在楼下的凯文突然发现了楼梯上源源不断流下来的水流，紧接着便听到了羽毛球馆传来的动静，他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湿透的道士和巫师躺倒在了地上，法阵的传送还没有关闭，一股更汹涌的浪花笔直地冲着他奔腾而来，哗啦啦地穿过了他的身体，眼前瘫倒在地上的杰瑞米艰难地举起一只胳膊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法阵终于彻底地关闭了起来。 凯文胡乱抹了把脸，走到了喘息不绝的苏睿与杰瑞米身边，“欢迎回到现实世界，两位。”他用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着他们，“祝贺你们今晚没能死掉。” 羽毛球馆的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凯文扭过头，是抱着女儿赶过来的斯卡德警督： “你们还好吗?”警督带着一脸疑惑与担忧看着三个人。 “化蛇…跑了，”苏睿虚弱地冒出一句中文之后停顿了一下，这才切换了脑迴路，用英语继续说：“我们没事。” “你们没事就好，”斯卡德警督说，他似乎神奇地理解了苏睿前一句中文的意思“年轻人，不用对自己太苛刻。” “你们要起来吗?”凯文问。 “让我们先躺一会儿…”杰瑞米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对了，你的…鞋子，”苏睿看了一眼杰瑞米，“你的鞋子还在那边。”他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哧——”杰瑞米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它吧，一转身不再牵挂。(注释)” 凯文翻了个白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相比起餐厅那位仁兄，你只损失了一双鞋子，这真是最好的结局了。” 斯卡德警督安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年轻人。他心想。 (注释：这里杰瑞米其实接了一句歌词，换成英文是“let it go,turn away and m the door.”出自迪士尼动画电影《冰雪奇缘》主题曲“let it go(随它吧)”) 第一集暗中之水完 ☆、插叙：苏睿的私人日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已独家签约全文首发于长佩文学网.gongzicp 试阅部分已结束 作者微博：@jevons的胡思乱想 日期：2017年10月4日记一个丰富多彩的一天 算一算时间，我来英国留学正好也有一年一个月出头了。虽然国内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放国庆长假，但遗憾的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伦敦才不管新中国成立了多少年，所以今天，在这个遥远东方的另一头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时刻，就是我苏睿正式开学的日子了。 也许是因为从这天开始，我才终于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学生的缘故，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的神经就开始过于亢奋，怎么也睡不下来。最后我干脆拿了本大部头的英文原版书读了读，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结果就是这一遭冷静的效果过于显着，以至于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睡倒在了桌子上，然后在被艾丽的来电叫醒的那一刻浑身上下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酸爽。 这才是我复杂一天的开始。 鑑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开学第一天这件事本身和我经歷的其他事情相比起来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让我想一想我是应该先讲天花板掉下来尸体的谋杀案的事，还是自己被请进局子的事，还是被一个奇怪的水坑袭击差点没命的事，或者认识了一个巫师的事……算了我还是按时间线整理吧。那么，一切似乎得从我的朋友艾丽和她的哥哥开始说起。 认识艾丽是在我来伦敦之后第一个长假的事了，那时候她是个即将毕业的高中生，而我在咖啡店做收银员，她在店里捡到了我的学生卡，并且友好地和我聊了聊学校的话题，而且她也正在考虑申请伦敦传媒学院，自那之后，她就成为了我的第一个英国朋友。 艾丽是个平易近人又十分爽朗的女孩子，和她相处你很难不去喜欢上她的性格，慢慢了解她之后，我大概有看出来她应该有着殷实的家境，不过正儿八经地感受到这一点，还是托她哥哥的福。 第29页 是的，杰瑞米威尔逊，艾丽的亲兄长，他就在我们学院对面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传说中的名校高材生，听艾丽的描述就像那个“别人家孩子”的模板。其实杰瑞米和我同岁，也只比我们高了一届，不过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套修身的休闲西装，开着名贵时髦的超级跑车，在我们的面前悠哉悠哉地停下来晃下车窗摘掉墨镜的样子，简直像个年轻有为刚刚继承了投资银行高层的花花公子。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他的虹膜异色症——他的左眼是和艾丽一样的冰蓝色，右眼却是深一点的绿色，倒是挺适合去演《指环王》的。在艾丽的提议下，我们三个人决定一起去南岸中心的云霄堡餐厅聚餐。 其实我和艾丽本来是打算就我们俩一起吃晚饭的，但随后她就收到了杰瑞米要来找她的简讯，然后她热情地邀请我也一起加入这场聚会。我原本觉得可能会比较尴尬不是很想去，不过在艾丽一再坚持下再加上我对她哥也有点儿好奇心以及顺便也确实想吃点好的反正万一气氛比较微妙的话也可以假装英语不熟练听不懂最终便欣然同意了。 计划通√......并没有。 如果我早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话，我宁愿自己回公寓随便煮点方便面，总比被挂在大厦的玻璃幕墙外甩来甩去得强，不是么? \"我觉得这一切都可以追究到你的身上。\" \"哈?\" 喧嚣的酒馆里，有点醉意的杰瑞米唿了我一脸酒气。 我可能是喝得有点多了，连带着说话也大胆了起来，\"你想一想，要是你今天没有给艾丽发那条简讯过来找她的话，我们俩就会找一个小一点温馨一点的餐馆，然后平顺地吃一顿没有尸体和警察的晚餐，最后各自开心地回家，对不对?\"我一只胳膊搭上杰瑞米的肩膀，得出最终的结论，\"嗯，所以都怪你。\" “啥?”杰瑞米拖着伦敦腔上扬的尾音眯着眼睛看我，“这可不对。” “不然呢?”我重新在我们两个人的杯子里斟上威士忌，反问他。 “这叫命运。”杰瑞米认真地说，“无论如何，老天总会用某种奇怪的方式把我们卷进来的。” 我笑了出来，“你还相信这套理论啊。” “不管怎么说，”杰瑞米挑了挑眉，“我承认这是个糟糕的晚上，不过总还是有好结果的，像是你和我，现在坐在这里。”他拿起酒杯用眼神向我示意，“再来一个?” 我端起杯子和他的碰在一起，喝掉了最后一点威士忌。 “认识了一个道士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新鲜事，”我凑近他大声说，“不过你真的该停止窥探我了，整个晚上你一直这样，说实话这挺变态的。” “抱歉，我的错~”杰瑞米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自罚了一杯。 杰瑞米在一开始可不太喜欢我，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我们刚刚见到彼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我抱着一种微妙的、不甚友好的态度。 不过我倒是挺理解他的这种心情，毕竟在国内的时候，我对那个经常和我妹妹一起玩过家家游戏的那个邻居家小男孩也看不太顺眼。看他们兄妹俩试图瞒着我在暗地里风起云涌的互动反倒是件很有趣的事，吃饭的时候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以免笑出声显得过于猥琐——直到那具尸体从天花板掉了下来。 我的大学生活，就这样伴随着一起谋杀案开始了。 那具尸体的死相真的很惨，每当我回想起那个场景，我都尽量不太想让画面过于生动，但遗憾的是，我看得实在太清楚了。而那道黄色的镇邪符尤为刺眼。 我、艾丽和杰瑞米成了距离尸体最近的目击证人，由此我们便被请去了伦敦警察厅去做记录。和我们谈话的是一位看起来精明又帅气的警督，姓斯卡德，约莫四十岁左右，他非常客气地请我们坐在审讯室外的长椅上稍作等候，然后让艾丽作为第一个接受问话的人跟他进去了里面。 于是走廊里只剩下了我和杰瑞米两个人。 “不用紧张。”坐在我身旁的杰瑞米突然说。 “嗯?” “我们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他们不会用电视上那种审讯的方法对待我们的。” 杰瑞米从头到尾一直没有侧过头正面看我一眼，而是翘着腿专注地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仿佛在和空气说话。我的确有些紧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的。 切，拽什么拽啊。 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他的装酷行径，面上还是维持着平和的语气，“我知道，不过…这里可是苏格兰场的总部啊，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会进来这里面。” “你从来没去过警局吗?” “那倒没有，我上一次去警局是刚来英国的时候，留学生要去做一个居留的登记註册。”我说，“我记得警局的预约单还挺抢手的，我在九月初的时候来了伦敦，但申请到预约单的时候已经排到十一月了。但那和这个是两码事不是吗?”我扭过头看着他，“难道你会经常有机会见证谋杀案的过程吗?” “不。”杰瑞米突然站起了身，走到了我的对面，抱住双臂盯着我，“我只是发现你有点奇怪。” “怎么说?” “当那个场面…发生的时候，你抽走了我西装口袋的方巾，盖到了那具尸体的脸上。” “嗯哼，”我简短地点了下头，“那是对死者的基本尊重不是吗?” “在那种时刻你都能考虑到这个，现在却开始紧张了?” “这个嘛…也许我就是这种人吧，也许我那会儿没时间想太多，只是临场的反应罢了。”我开始对杰瑞米莫名的“特殊关注”感到有些不适，“你也不赖啊，在照顾艾丽的时候还能注意到我怎么样。” 杰瑞米似乎听出了我话中的一丝讽刺，“我一开始的确对你不太友好，是我过于偏执了。”他突然走近我，然后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伸出了一只手，认真地迎向我的目光，“我很抱歉，和解?” 我回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多说什么，算作无声的回应。杰瑞米非常正式地捏着我的手晃了两下，专注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随后一闪而过。审讯室的门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苏先生，”探长叫住我，“该你了，请进。” “等等，你是在那个时候在我身上下了追踪咒的吗?”我问杰瑞米，“在警局里?” “嗯哼。”杰瑞米歪了歪头，得意地回答，“警局这样的地方里都有设置魔法禁制不可以胡乱使用魔法，我必须和你建立足够亲密的接触范围才能实施。” “所以这就是你突然走近我并握手的原因。” “答对了~”杰瑞米打了个响指。 “好吧。”我喝掉了杯中的最后一点酒，“如果你下次再敢这么做…” 第30页 “你就要和我决斗吗?” “‘决斗’这个词也太古典了吧，”我皱着眉摇了摇头，“你是穿越回中世纪了吗?” “如果你下次再敢这么做，”我凑到杰瑞米的耳边，“我会让你感受一下我多年来武术训练的成果。你会发现到时候你根本没有那个闲心去施展什么‘魔法’。” 说完这番话，我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和杰瑞米相互扶着腰搂在一起走出了酒馆——准确地说，是我在支撑着他，因为他已经醉到路都走不稳了。 天地良心这真的不怪我，是他自己非要和我拼酒的。在发现了我是个道士之后，杰瑞米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试图一边灌醉我一边提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仿佛我是他的研究对象似的，这点小九九早就被我看了出来——开玩笑，我们修道之人怎么可能连酒肉这关都过不了，自作自受了吧。 不过我有点不太确定自作自受的到底是谁，此刻的杰瑞米快要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杰瑞米!”我大声叫了他一声。 “嗯?!” 杰瑞米脸色通红，嘴里的酒精气息熏了我一脸。我皱着眉扇了两下手风，问他：“你家在哪里啊，我们打个车吧。” “打车?我从来不坐计程车。”杰瑞米大喇喇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他掏出了他的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的界面，“穆里根…” 杰瑞米嘴上念念有词，头却很不争气地倒在了我的肩膀上。 “杰瑞米?” “……” 我嘆了口气，无奈地拿过他的手机，搜索穆里根这个人，试探着拨出了号码。 “少爷?”电话拨通了，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您好，杰瑞米威尔逊现在喝醉了，他在睡着之前解锁了手机念着您的名字，所以我就试着打过来问问，您可以接他回家吗?或者告诉我他的地址我叫计程车送他回去也可以。” “我知道了，请您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大约…十五分钟就到。”电话对面的男人说完这番话便很冷静地挂掉了电话。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用知道我们在哪里吗?转念一想，也许是杰瑞米的手机有定位之类的吧。 “少爷…”我看了眼整个人挂在我身上的杰瑞米，“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行，十五分钟时间我才不要干站着。这么想着，我立刻开始摇晃他的肩膀，“杰瑞米!杰瑞米!快醒醒!”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杰瑞米终于被我晃醒了。 “穆里根先生说他会在十五分钟后过来接你，”我告诉他，“我们现在就在这儿等着。” “那你呢?”他迷迷煳煳地问。 “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 “哦。”杰瑞米若有所思，“杰文斯。” “怎么了?” “中国有多少人来着?” “十三亿人。” “天哪，”他一脸惊恐地瞪大眼睛，“也太挤了吧?!” “……” “你真神奇。”他突然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我。 “……”我开始后悔把他搞醒了。 这个惊魂的夜晚最终以杰瑞米家的管家过来接走了他划上了句点，但我们经歷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并没有真正逃脱掉那个会杀人的水坑，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这个离我的家乡如此遥远的国度，一个离奇死去的人和道士的东西扯上了关联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我不能置之不理。 此刻我依然被这种未知所困扰，我以为我的留学生涯会像普通人那样度过，但似乎事情在我预想的轨道上拐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也许，这真的就是命运吧。小的时候，在修行之时，长辈们总会不断地强调身为道士一族的使命，即使是在这个我们已经隐匿了很久很久的太平时期，也不能放松了警惕。那时候我并不太理解他们的意思，直到这个身在异国的当下，我好像才终于懂得了几分使命感的意义。 来日方长。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