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死III租屋守则》 第1页 [悬疑惊悚] 《凶死iii租屋守则》作者:醉琉璃【完结】 「你知道在外面租房子要注意什么事吗?」男人偏低的嗓音响起。 在外面找房子有几点守则必须要注意。 第一次扫地时,扫把由内往外扫,这样才可以将不好的东西扫掉。 睡觉不要正对着镜子和门板,以免影响身体。 厕所要用长门帘遮住,藉此挡住里面的气场。 房间不要挂上人物海报或画像,时间久了会引来不好的东西寄宿。 最重要的一点, 请勿将鞋尖朝向床铺,因为那是允许对方进入自己领域的暗示。 不停歇的恶梦,半夜在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 是谁站在床前凝视?又是谁躲在黑暗之中? 所有事情的开端,全部都是从打破规则的那一天开始…… 「做恶梦的时候,不要随便跟里面的东西有接触。」男人的声音放得极轻,就像是没有任何起伏一样。 初九迟疑地伸出手,发颤的指尖彷佛被一股力量所牵引,轻轻地将过长的黑色浏海拨开。初九看见隐在黑色髮丝之下,是一张惨白的少女脸孔。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初九听不到。然后她的脖子被十只细白的手指紧紧掐住,再也无法唿吸。 ------------------------------------- 咳,其实一直很想打这种预告篇试试。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初九和白奇将会在接下来的《租屋守则》继续活跃登场(巴飞 租屋守则-01 公车摇摇晃晃地碾过颠簸的柏油路,从窗外可以看见不断向后倒退的景物被浅金色的光线刷成模煳的影子,悄悄地落在视网膜底下。 漆着黄褐色彩的公车只有几个座位被填补,最前方的男孩热切地讲着手机,不时发出明亮的笑声;中间的情侣相偎在一起,神秘地交换只属于他们自己的语言;右侧的老妇人正编织着未完成的围巾,拿着勾针的手指带着谨慎;右方的男人则是安静的翻阅报纸,只有纸张摩挲的声音飘浮在身畔。 坐在倒数第二排位子的初九一只手撑着脸颊看着车内被切成数个方格的世界,她懒洋洋地吐了口气,将手掌放下,缩起背嵴靠向椅背。 自从翔林高中爆发连串的校园欺负事件之后,曾经是暴风中心的初九下定决心离开就读了一年半的学校,转至另一所与翔林同样齐名的帝都高中。 然而帝都高中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初九家实在太远了,如果採取通勤的方法,那么初九很有可能会面对年纪轻轻就因为睡眠不足而出现黑眼圈的惨况。 每天清晨五点多起床赶搭火车去学校也太不人道了吧…… 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发生,初九自从收到帝都高中的录取通知后就开始认真思索不会迟到又可以拥有充足睡眠的方法。 经过种种分析,初九最后踏上了寻找套房之路。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价格一定会比套房来得便宜的雅房,两者的差别在于厕所是共用或是私有,但是在白奇不贊同的眼神之下,初九只好选择隐密性较高的套房。 坐在公车上的初九眯起眼看着晃过窗外的站牌,车门开开合合,不断地有人上来有人下去;座位就像是玩魔术方块一般,随时会递补各式各样的人。直到看见围绕在帝都高中外面的灰白色围墙之后,公车上只剩下下初九、看报纸的男人,以及位于中间位置的情侣。 被车子的晃动弄得不太舒服的初九将零钱投入投币箱,随即抓着咖啡色的背包走下公车,双脚踩在地面的踏实感让初九不自觉地唿了一口气,她一向不喜欢摇摇晃晃的感觉。 有着灰白围墙及弧形拱门的帝都高中听说是出自名建筑师的设计,虽然班级不多但是占地宽广,里头的大型篮球场吸引了不少前来打球的学生。 初九的眼睛迅速扫过成群结伴进入学校的男孩们,确定里面没有夹杂她的目标对象后又将视线拉至大门旁边,在刻有帝都高中四字的大理石柱下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彷佛发现到初九的视线,白奇抬起头,那张俊秀的脸孔虽然没什么表情,然而一双细长的眼在看见初九之际滑过一抹柔软。他伸手将初九因为小跑步而略显凌乱的髮丝塞至耳后,顺便将她的领子翻成整齐的样式。 「对了,我们等一下要从哪边找起?」 白奇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已经对摺起来的纸张将它摊开,一旁的初九随即凑了过来,看见那张纸上写了好几笔关于套房出租的消息。 从每月的费用、水费如何计算、电费一度多少钱、有无包含管理费或清洁费到家俱设备全部都记录下来。 「价钱超出范围的套房我已经先替你过滤掉了。」白奇清冷的声音响起,彷佛现在说的话题就像天气很好一样平常。 「你还有先过滤喔……」初九喃喃说道,一双眼睛掩不住讶异地飘向白奇。 「虽然房间的实际情况要亲自去一趟才会知道,不过待会你找房间的时候应该会比较轻松。」 初九的嘴唇张了又合,何止是轻松,根本是替她省下一大段的手续直接帮助她前往目标了嘛。初九的心里差点感动到要被一堆粉红色泡泡淹没。 看着初九呆愣的样子,白奇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孔顿时覆上一层笑意。 第2页 「我先带你去看离学校最近的房间吧。」白奇接过纸张,空出的另一只手牵着初九,两个人沿着帝都高中的灰白色的围墙继续往下走。 ---------------------------------------- 租屋啊~终于让初九白奇再度上场了=v= 看名字就知道,这次要教大家如何租房子(餵 租屋守则-02 连续看了好几间套房之后,初九才知道原来找房子也是一门极大的学问。不仅是价格要合理,连房内的结构也必须列在考量之内。 房间以正方形或长方形的形状为佳,讲究的是端正;光线要充足但是尽量避免向阳;湿气和霉味太重的房间不予以考虑;水泥制的墙壁隔音较佳,但是要注意有无出现壁癌;边间和压梁则会导致身体及运势不太好…… 照着白奇先前在纸张上所列出的套房资料,初九跟在男友身后绕了帝都高中附近一圈,虽然有几间可以列入考虑范围,但是并未出现那种让初九一看就心动的套房。 随着阳光逐渐拉到天空的正上方,建筑物底下的影子也跟着缩成小小的黑点,落在柏油路上变成一幅简洁的图画。 原本两个人还要继续往下寻找,但是走了没几步之后,初九听见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声音,连带引得白奇停下脚步。 「肚子饿了……」初九满脸尴尬,然后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白奇露出了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但是初九发誓,她看到白奇在听见她肚子在叫的时候微微扬起了唇角。 「我带你去吃饭吧。」掩不住的笑意浮现在眼角,白奇假装没看到初九哀怨的眼神,边走边笑地将人拉至帝都的后门。 站在灰白的围墙旁,初九看着被紧紧关上的厚重铁门,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吃饭是来到这里,随即又被白奇抓着手转进一旁的小巷子。 公车摇摇晃晃地碾过颠簸的柏油路,架在上方的拉环随着晃动而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从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漆着黄褐色彩的公车只有几个座位被填补,最前方的男孩热切地讲着手机,不时发出明亮的笑声;右侧的老妇人正编织着未完成的围巾,拿着勾针的手指带着谨慎。 男人深黑色的眼落在中间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女孩缩着细长的四肢坐在椅子上,白皙干净的皮肤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之下彷佛带有一层虚幻的透明感。男人的眼顿时眯起,他悄悄收回视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膝上的报纸。 枯燥乏味的铅文字并没有真正落在视网膜里,男人的脑海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属于年轻女孩特有的柔软肌肤,骚动着他的神经。 公车的门开开又合合,男人藉由报纸的遮掩,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着仍未下车的女孩,他的视线终究是不受控制地滑向那层白皙肤色。 大脑里的思考和身体的动作是被切割成两部分,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翻动着报纸,纸张摩挲的声音在车箱里溅起小小的涟漪,他注意到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但这并不会对他的观察产生丝毫影响。 男人知道架在鼻樑上的金边眼镜可以磨去过于犀利的眼神,他的睫毛半敛着,彷佛专注在铅文字版面的焦距其实却执着地攀附在女孩的肌肤上。男人忍不住在心底发出小小的嘆息,他总是无法违背盘踞在深处的本能。 那个女孩柔软又带着弹性的皮肤让他想起了过于明媚的春天,尽管现在还是属于学生们的寒假,但是他在这一辆暗黄的公车里头却看见了女孩白皙的肌肤像是水中的莲花纤纤然地绽放出白色的花瓣。 男人觉得晕眩,他依稀听见了自己喜爱的布兰诗歌在耳边敲击着重重的节拍,连心脏也随之鼓动起来。 是命运吧,男人的手指忍不住捏皱了报纸原本平滑的纸缘,不规则的形状像极了男人此刻的心情。 但是公车行驶的速度却在这时候开始放缓,男人抬起头,隐在金边眼镜下的黑眸蓦然发现熟悉的站牌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中,他咋舌,不得不强迫摘掉方才在心底萌芽的暧昧情愫。 男人整齐地折起报纸,一手拎着黑色的提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司机表明了自己要在这一站下车。当零钱在投币箱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之际,男人的眼角瞥见剩余的几个人也同时离开位子,站在他的身后等待投币,当然包括那个被他打量许久的女孩。 率先下车的男人将身体退到建筑物下的阴影,在他对面的是有着灰白围墙及弧形拱门的帝都高中,男人的眼看见了肤色白皙的女孩牵着男朋友的手从他眼前离去。 咖啡色的皮鞋顿时有了动作,男人踩着稳定的步伐维持一定的距离尾随在两人身后,他的眼神专注,不允许自己有一时半刻的分神出现。 男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如此执着,但是埋藏在皮肤底下的血液却流动得十分快速,彷佛挟带着高温要将他的理智灼毁。 他想起了在半封闭的车箱里,被浅金色的阳光所笼罩的白皙肤色彷佛带有一层虚幻的透明感。 男人看见那个女孩偕同她的男友绕了许多地方,两个人不时亲密地靠在一起讲着他所不能理解的神秘语言,男人在自己和对方之间感受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阂在中间,这个认知让他皱起了眉头,隐在金边眼镜下的黑色眼眸瞬也不瞬地紧紧锁住女孩纤瘦的身影。 第3页 那两个人最后拐进一条小巷内,被住家包围的细长巷道里头并列着两排围墙,里头隐隐约约飘出食物的香味。男人的眼神迅速晃过了刻有伊特茶食馆五个字的木牌,他的唇角微地勾起细微的弧度。 租屋守则-03 被住家包围的细长巷道里头并列着两排围墙,红色砖墙与攀出墙外的绿色植物相得映彰,偶尔会有几只花色相杂的猫咪踩着轻巧的步伐走过围墙。彷佛被宁静氛围所笼罩的小巷隐隐约约飘出食物的香味。 越往里面走味道就越加明显,最后白奇的脚步停在同样有着矮围墙的建筑物之前,初九张着明亮的眼,掩不住好奇地看着悬挂在墙边的木板,上方刻着劲道十足的几个字:伊特茶食馆。 走在前方的白奇推开透明的玻璃门,示意初九跟进来。随着风铃的声音响起的是充满活力的招唿声。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吗?」 穿着咖啡色工作服的服务生笑容满面地引着两人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由于是用餐时刻,里头已经坐了好几桌的客人,用餐的交谈声与轻柔的音乐加杂在一起并不会过于喧闹。 採取米白色为基调的室内充满着简洁明亮的设计感,其中最教初九印象深刻的是贴着许多小磁砖的墙壁,从浅绿、深绿到浓重的墨绿色都有,虽然处于未完成的状态,但是仔细一瞧仍是可以窥见一幅被拼贴大半的森林景象。 初九望着墙面几乎要看傻了眼,这么细腻的磁砖拼贴应该要费很大的心力与功夫吧,真想看看创作者究竟是谁。 「欸欸,白奇,你知道那个是谁做的吗?」坐在椅子上的初九仍是捨不得移开视线。 「听说是店长。」白奇接过服务生递上的菜单,淡淡说道。 「能做出这么细腻的作品,店长是不是那种知性又充满艺术气息的美女啊?」初九抱持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推想,顿时看见对面的白奇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连眉头都皱起了零点几寸。 一旁送水给两人的服务生听见初九的猜测,顿时笑嘻嘻地开口: 「待会店长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再指给你看吧。」 「厨房?」初九反射性地看向有着黑色捲髮的服务生,对方那张好看的脸庞充满着明亮与活力。 「因为同时兼任主厨的关系,所以比较少出现在外场。」 「是喔,那到时候就麻烦你偷偷指给我看了。」 目送着服务生前往下一张桌子收拾餐盘的身影,初九的心里满是对店长真面目的期待。 「我觉得,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会比较好。」白奇清冷的声音将初九的心思拉了回来。 「咦?不是美女吗?」初九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她忍不住困惑地挑起眉。 初九的反应顿时让白奇深黑的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因此他没有正面回答方才的问题,只是将菜单转至初九的方向。 「赶快点菜吧,你不是肚子很饿了?」 「啧,竟然逃避话题。」初九微地鼓起腮帮子,试图从白奇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庞看出个端倪,只是瞧着瞧着却仍旧毫无收穫,她干脆宣告放弃,待会等服务生指给她看还比较来得实际。 一抬眼看见白奇拿起菜单准备要去柜檯结帐之际,连忙挖出小钱包想要付清自己那份。不过在对方表明由他出钱的情况下,硬是被挡了回来。 暗暗地嘆了口气,初九一只手撑住脸颊,随意地从窗户看了出去,前院里摆放了好几个经过修剪的盆栽,森绿的枝叶彷佛正不断朝着天空向上发展。 已经付完帐的白奇回到座位上,看见初九怔然地陷入发呆姿态的样子忍不住扬起唇角,他的手指轻轻在桌面敲了敲,将初九的注意力由外头拉了回来。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餐点也顺势被送了上来,冒着热气的火锅让初九看了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拆开筷子享用起眼前的食物,暖唿唿的料理总算退去了身体里的飢饿感。 和初九相较之下,对面的白奇则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无论是举筷的姿势还是拿碗的动作都显得端正不已,从细节就可以看出白奇拥有十分良好的生活习惯。 在初九正咬着火锅料的时候,她的眼角突地瞥见先前负责招待他们的服务生往这边走了过来。藉着放下饮料的时间点,笑笑地跟初九说道: 「我们的店长出来了喔,看,就在那边。」 属于女孩特有的清脆声音刷过耳膜,初九满怀期待地往柜檯的方向看去,一双本就圆亮的眼眸在下一秒顿时瞪得更大了。 ---------------------------------------- 颱风天出门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房间里出现小瀑布更是可怕到极点的恶梦啊...... 租屋守则-04 初九怔怔地张着嘴,站在柜檯之后的高瘦人影扎着头巾系着一条咖啡色的围裙似乎正在核对帐册,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无法跟知性又充满艺术气息的美女形象联接在一起…… 根本就是有着兇恶眼神的不良大叔啊!! 初九傻眼,原本期待已久的美丽蓝图瞬时被眼前的画面狠狠敲成碎片,她几乎要怨恨起自己大脑里面的幻想细胞了,事实证明,现实果然都是残酷的。 彷佛是察觉到初九充满着震惊的眼神,站在柜檯后方的店长抬起头,一双吊高的眼略显不悦地瞪了过来,吓得初九忙不迭转回头,不敢再多瞧几眼。 第4页 不良大叔真的好可怕呀……初九偷偷在内心想道,微地抬眼看向对面的白奇,发现男友似乎正隐忍着笑,初九顿时不高兴了。 「厚!你刚才干嘛不先告诉我。」 「因为你的表情很有趣。」看着初九鼓起腮帮子的模样,白奇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奇偏低的笑声让初九只能咬着嘴里的火锅料泄恨,谁教自己硬是先入为主的将店长和充满艺术气息的美女划上等号,那个落差之大啊,彷佛可以看见乌鸦从头上飞过。 「简直就是诈欺嘛。」初九哀怨地喝完最后一口饮料,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地朝另一边的柜檯看了过去,只可惜并没有看到店长,似乎又进去厨房里面忙了。 「该走了。」 白奇的声音顿时将初九的注意拉了回来,她从位子上起身,跟在白奇的身后走出这间伊特茶食馆,依稀可以听见服务生站在门口喊道: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浅金色的阳光微地偏斜,从伊特茶食馆离开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 「哎呀?」 沿着白奇先前提供的资料在帝都高中附近寻找套房的初九发出讶异的声响,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站在对街马路的身影。 身旁的白奇投去不解的一瞥,随即注意到初九的视线停留在某个地方。 先前在伊特茶食馆招待他们的女服务生正抱着一纸袋的东西匆匆穿过马路往这个方向走来,那双黑亮的眼看见初九和白奇之后,顿时笑嘻嘻地朝两人打了个招唿。 「真巧,又遇到你们了,在约会吗?」 「没有啦,只是在找房子而已,不然开学后会没有地方住。」初九直白说道,虽然不能理解白奇为什么要轻轻冷哼一声,不过她还是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那个好看亮眼的女孩身上。 「现在?找房子?」女孩疑惑地蹙起眉,她拢了拢手臂抱着纸袋的动作映入初九眼底。 「因为我是转学生嘛……那个,你手上的东西应该很重吧,要不要先回去比较好?」 「没关系,我还搬过更重的东西,这些只是小意思,而且晚个一、二分钟回去我们店长也不会咬人的啦。」为了让初九信服,女孩干脆用一只手抱住纸袋,先前的那个动作似乎只是习惯性而已。 「你们店长根本就是有着兇恶眼神的不良大叔嘛。」初九喃喃抱怨,看见那个在店长手下做事的服务生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租屋守则-05 两个女孩热烈地讨论起伊特茶食馆的店长,几乎快要忘了一个是帮店里出来跑腿,一个是正和男友在找房子的半途中,一直到白奇冷冷的视线朝她们射过来,两人才意会到这个事实。 有着一张明亮脸庞的女孩尴尬地抓抓头髮,似乎可以预测到回去时有可能会被店长念上一顿的惨况,她忙不迭朝初九挥挥手准备离开,但是走了没几步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说道: 「对了,你不是说要找房子吗?我同学中午来店里吃饭的时候有跟我提起过,她那里好像还有空房间,你可以顺便去看一下,位置就在……」报出一串地址后,女孩这才加快脚步往店里的方向走去。 看着一身咖啡色工作服的女孩逐渐离开视线范围,初九忍不住感嘆道:好人啊。 沿着伊特的服务生所说的地址,白奇带着初九绕进另一条距离帝都高中只有五分钟路程的小路,里头除了有一些零散的店家之外还有许多栋透天楼层。 白奇他们的目的地是最底端的四楼高建筑物。 初九难掩好奇地看着挂有电脑维修招牌的店面,再瞥向一旁贴有红色纸条的小门,上面写了套房出租四字以及一排电话号码。就在白奇拿出手机要照着上方的号码联络房东之际,紧闭的铁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向站在门外的两人,一双沧桑的眼先是露出讶异,随即转成恍然大悟。 「要看房间的吗?几个人要住?」 「啊,只有我一个。」初九连忙说道。「请问还有空房间吗?」 「还有两间,先上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走上约莫两人宽度的楼梯,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发出明亮的白色光线,将整个楼梯间照得异常清晰;木质的扶手和灰阶色的地板像是被人定时清理,走在阶梯上并不会感到脚底有沙沙的异样触感。 自称魏叔的中年男人是这栋四楼高建筑物的房东,一楼被其他人承租为店面,二楼充当自家住处;空出来的三楼共有四个房间分别出租给学生或上班族,最底端的储藏室则是堆放杂七杂八的物品;四楼的天台用来当做晒衣场,并附有脱水机和投币式洗衣机。 将两人领至三楼,魏叔掏出口袋里的一串钥匙将304号房的门板打开,採光充足的室内共摆设了床铺、书桌、衣柜等基本家俱。房间的格局没有压梁也没有出现斜角,是端正的正方形;厕所里装置了自动断电的电热水器和抽风口,空间保持在干爽明亮的状态。 踏在铺有白色磁砖的地板上,初九越看越是喜欢,几乎是集之前所看的房间之大成,就在她还在烦恼价钱方面的问题,白奇已经主动替她问出口。 「不好意思,请问房租跟水电费要怎么算?」 「房租一个月两千五,电费一度三块钱,按表计算;水费则是一个月五十五元。我这里以三个月为一期,要直接签半年的约也是没问题,看你们方便。不过签约的时候要记得请家长过来,你们应该只是高中生吧,念帝都吗?」魏叔抬眼看向白奇和初九,从两人的外表、气质做了推断。 第5页 初九点点头,老实回答道:「嗯,现在是高二。」 「对面的303号房也住了一个帝都的学生,蛮精明干练的女孩子。你如果要牵网路的话,可以找她分租,一个月差不多是两、三百元。」 依照魏叔所给的价格迅速在大脑里盘算一遍后,初九估计住在这里半年的费用大约是两万元有找,自己先前存下来的奖学金应该还负担得起。 「对了,魏叔,你不是说有两间房可以看吗?那另一间是……」初九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另一间原本是我侄子在住,不过等他搬到二楼后,那间套房就会空出来了。你们要看也是没什么关系,价钱都一样,只除了他那一间还有个小阳台。」魏叔边说边把两人带到到301号房前面,随即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房间干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是桌面还是地板都没有堆放任何多余物品。如果让初九来形容的话,她会认为自己根本是看到一间样品屋。 初九又仔细地看了看301号房,经过数秒的思考后,她主动提出要求。 「魏叔,你可以先替我保留304号房几天吗?我想带我妈上来看看,如果她也同意的话我们就可以签约了。」 租屋守则-06 如初九所预料一般,她的母亲在看过那一间套房后,二话不说地就和魏叔签下半年的约期;并且趁着寒假快要结束的这几天,陆陆续续地将初九的行李载了上来。 看着堆在地板上的纸箱和收纳盒,初九先将它们全部移到墙角,随即捲起袖子准备进行环境清扫。一手抓着扫把,一手拿着畚斗,初九努力回想母亲曾经交待的注意事项。 第一次扫地时,扫把要由内往外清扫,这样才可以将不好的东西扫掉。 睡觉不要正对着镜子和门板,以免影响身体。 厕所要用长门帘遮住,藉此挡住里面的气场。 房间不要随便挂上人物海报或画像,因为时间久了会引来不好的东西寄宿。 然后……还有什么呢?初九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想了又想,脑海还是只浮现上述那几项守则。 或许是她真的想太多了吧,初九嘆了口气,决定先进行打扫工作,不然晚上会没地方睡觉的。 一个小时后,看着焕然一新的套房,初九原本想将空出来的纸箱堆到衣柜上方,她拉了椅子正要踩上之际,整栋楼房突然微微地晃了起来。初九隐隐约约听见隔壁传来女孩的声音喊着地震两字,但是小幅度的震动并没有对房间造成多大的伤害。 放在桌面的手机在晃动消失后,响起了熟悉的来电铃声。 初九一接起电话,耳边立即传来母亲忧心的声音,询问她这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跑出去空旷的场所避难等等。 「我这里没什么事啦……避难?不用吧,说不定楼梯还没走完地震就已经结束了。」 初九坦白的说法顿时换来母亲一顿教训,因此在第二通电话响起后,她说什么也不敢招出事实,毕竟白奇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 简单几句报个平安之后,初九挂掉手机,顺手打开房门想要看看走廊的情况,一探出头却恰巧看见对面的303号房走出了一男一女,从两人的对话判断应该是男女朋友。 不断叮咛女友要注意安全的男孩在对方催促:「赶紧回去自己房间看看倒了几个柜子」之下,才依依不捨地离开三楼。 下一秒,初九的视线顿时和那个有着黑色长髮的女孩对上,她反射性地露出笑容,然后朝对方打了个招唿。 「你好,我是今天搬进来的叶初九,请多多指教。」 303号房的女孩端详她数秒,像是想什么似地眯起漂亮的东方眼睛问道: 「你是……妍惠介绍来的那个女生?」 「妍惠?」陌生的名字让初九的表情尽是问号,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物的存在。 「说名字你可能不清楚,不过伊特茶食馆应该有印象吧,妍惠她在伊特打工。」彷佛发现初九的困惑,女孩又将句子做了修正。 「啊,那个人很好的服务生!」初九从一格一格的记忆里翻出穿着咖啡色工作服的身影,那张明亮的脸庞瞬时和名字对上。 「我会帮你这句话转告给她的……对了,你房间都整理好了吗?」 「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不过待会要先洗个澡才行,不然身体黏黏的很不舒服。」 「那洗完澡后就来我这边聊天吧。」女孩从唇边弯起弧度说道,看起来严谨的眉眼因为笑意的关系而显得缓和不少。 初九喜欢那个女孩笑起来的样子。 租屋守则-07 当初九吹完头髮跑去对面聊天的时候,她才知道303号房的女孩叫作岑洁,犀利的讲话方式对于许多事情有着独特又敏锐的见解,难怪魏叔会用精明干练四字来形容。 但是和岑洁聊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为她说出来的每个话题几乎都能逗得初九发笑,有几次甚至笑到肚子发疼。 整个303号房顿时被女孩子特有的年轻笑声给填满。 从岑洁那里除了知道她们是同一个班级的事,更可以得知许多帝都高中的小道消息以及流传在校园里面的经典鬼故事。 原本屈起膝盖坐在巧拼上的初九一听见鬼故事三字就要遮住耳朵,然而这个举动顿时让岑洁饶有兴味地扬起眉毛。 第6页 「哎呀,不喜欢吗?」 「哈哈……其实我已经过了对鬼故事心跳加快的年龄了。」初九干笑几声,偷偷地身体往旁边移了移。 「不要这么说嘛,重温旧梦的感觉很美妙的。」彷佛发现新乐趣的岑洁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趁初九不注意的时候又将距离拉近了些。「那,我要说了喔……」 初九还来不及发出哀叫,就听见房外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她和岑洁两人对看一眼,最后由岑洁开口问道; 「哪位?」 「是我,魏叔。」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板渗了进来,岑洁从地板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至门边将暗锁解开,再伸手打开房门。 从初九的方向看去,门外除了魏叔之外,还站着一名黑髮黑眼、衣着整齐的男人。奇异的组合让初九不解地皱着眉,她忍不住跟着岑洁来到门口。 发现初九也在303号房里之后,魏叔放缓脸上的皱纹,沙哑的声线中透出歉意。 「这么晚来找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趁这个时候说一下。」 「该不会是……魏叔你之前提过的那件事吧?」 和一头雾水的初九比起来,岑洁从魏叔说话的口气里头隐约推出了状况,她不自觉地抿起唇。 「是那件事没错……」原本要继续说下去的魏叔彷佛被什么声音拉开了注意力,他转头看向楼梯口,对着那个方向叫道:「小何,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当初九正疑惑魏叔是在喊谁之际,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道高瘦的身影顿时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中。 初九愕然地张大眼,没想到住在这层楼里的另外一名房客竟然是伊特茶食馆的店长。虽然没有像工作时系着头巾扎着围裙,但是一头挑染的褐发配上兇恶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尽管大脑里浮出许多问号,初九仍是先压下好奇心,专注地听魏叔介绍起身旁的男人。 「这是我侄子,严泰。趁着今天晚上你们刚好都在这里,先让你们认识一下。他之后会搬去二楼替我管理这栋房子,将来你们如果有事情的话,可以透过他来找我。」 黑髮的男人朝他们领了个首,露出一抹稳重的微笑,那张端正的脸庞透出知性且成熟的气息。 悄悄觑着其余房客的表情,初九发现自己似乎是唯一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她忍不住提出疑问。 「魏叔你不住这了吗?」 「刚好乡下的老家有一块空地,想说去过个农耕生活也不错。」魏叔笑着解释,眼角下的皱纹因为笑意而牵动着。 初九注意到伊特的店长若有所思地看了魏叔一眼,隐在眼底的复杂让她觉得突兀不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初九张了张嘴本想再问几个问题,但是身旁的岑洁私下使了个眼神,她只好暂时性地将句子含在舌尖,眼睁睁地看着岑洁和魏叔说了声晚安之后,将房门轻轻关起,走廊与房内瞬间被隔离成两个世界。 租屋守则-08 示意初九找个地方坐下,岑洁抓着枕头抱在怀里,一双眯细的眼彷佛被晕黄的回忆色泽所覆盖,藉着轻缓的叙述,慢慢地在室内回盪出一圈圈的涟漪。 那是一件关于魏叔的女儿,以及她已经失踪两个月以上的事情。 霏霏,认识她的人都这样喊着。那个黑头髮白皮肤的少女就读国中二年级,有着平易近人的性格和优异的美术才能,在她还未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走廊和楼梯口都会悬挂少女所画的作品。 岑洁曾经见过几次面,少女爽朗的笑容在记忆里烙下了一个美丽的印象,那时候浮现在心底的想法就觉得对方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在两个月前被沁着寒意的冷空气所包围的某一天下午,那个少女却突然失去踪影了。是逃家亦或绑架?这个谜题随着警方一开始大动作的调查到逐渐心灰意冷的敷衍,终究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 有着黑头髮白皮肤的少女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一般,再也看不到那抹挂在唇边的爽朗微笑。 然后原本被挂在走廊和楼梯口的作品全部被收了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父亲被动地接受女儿失踪的事实。但是和女儿共同在这里生活十几年的日子却不断地划开埋在心底的伤口,也因此魏叔和妻子才会选择搬回乡下老家,将这栋房子交给他的侄子帮忙管理。 住在三楼的房客原本共有四个人,初九、岑洁、伊特的店长,以及魏叔的侄子:严泰。 岑洁只依稀从魏叔那边听过严泰在警局上班,不规则的休息时间让她几乎没见过对方几次面。另外,伊特的店长姓何,魏叔都叫他小何,而岑洁则是称唿他何大哥,是个外貌看似兇恶却没有想像中来得难以相处的男人。 「比我家那只有用多了。」这是岑洁所下的评语,举凡灯管坏掉、马桶堵塞到水龙头损毁都可以找何大哥帮忙。 「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神太兇了……听妍惠说,还曾经吓哭过小孩子。」 初九深有同感地点头,她和岑洁对望一眼,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人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个地方见到上次的女孩,当那层干净白皙的肤色映入眼底时,他觉得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让他有一瞬间近几难以唿吸。 第7页 那一天停留在脑海里面被浅金色阳光轻柔抚过的肌肤顿时和眼前的女孩重叠在一起,男人知道此刻浮现的心情是什么,那已经凌驾在喜悦之上。 他敛起眉眼,小心翼翼地将视线停留在那个女孩身上而不让人发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瞧见女孩裸露在裤管和袖口的肌肤,以及带着粉红色泽的指甲。 那双小巧的脚趾头是如此地惹人怜爱,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男人觉得身体里头彷佛有一道温热的液体正缓缓流过,某种温暖的情感正伸着懒腰缓欢舒展开来。 叨叨絮絮的语言似乎试图侵入他的听觉神经,带着令人不快的目的打断他的专注力,他若无其事地抬起眼,在短短的一瞬间将所有的欲望隐藏起来。 男人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身份是一个称职的房客,因此他安静地将所有句子听完,直到亲眼看着那扇门板被关上为止。 细微的上锁声颳得他的耳朵隐隐作痛,骤然从眼底退去的干净肤色成为短暂的视觉停留,执拗地攀附他的大脑不放。 他想要捧起那个女孩可爱的脚趾头,他想要碰触那双指甲修剪整齐的细长手指,他想要感受那层白皙的皮肤是不是如他所想像中的温暖…… 或者是带有微低的温度? 男人的手指不自觉地扎着掌心,他的眼睛怔然地注视木制的房门,无可避免的有一剎那的冲动想要抓住女孩细白的手臂。 白皙的皮肤、粉红色的指甲,还有深黑的眼睛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片又一片的绮丽画面,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搔着他的心脏,让他浮躁不已。但是他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不可以。 是的现在还不可以,因为所有的条件都还未具备。 这个认知顿时让男人静下心来,缓缓地将视线拉离那扇紧闭的门板,他的鞋子在走廊上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男人走回自己的房间。 租屋守则-09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浓稠的黛蓝色,陷入一片寂静的夜晚只余天幕悬挂柠檬黄的月牙,冷冷地散着光晕。 从岑洁那边蹭回来的初九坐在桌前,随意将学校的课本翻了几页后便掩不住倦意地打了一个呵欠。 初九搥了搥肩膀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她套上放在门边的拖鞋再顺手拎起桌面的水瓶走出自己的房间。 初九放轻脚步走到饮水机的位置,按下中间标示温水的按钮,细细的水柱随即流了出来。听着温水在瓶子里面所发出的声响,初九趁着水瓶还未被装满的空暇无聊地东张西望起来。 这里的走廊偶尔会让初九回想起住在女宿那段日子……初九一边听着水声一边烦恼着青春期的女孩果然容易受人际关系所苦,但是下一秒她的耳朵却突然听见稍显粗暴的语气响起。 「餵!你的水满了。」 匆匆回过神来的初九立即转向饮水机的方向,她看见温开水正不断地从瓶口溢出,哗啦啦地沿着瓶身流进底下的水槽,飞溅而出的水花不时落在地面和初九的脚上。她忙不迭伸手按住暂停钮,才总算停止灾情逐渐扩大的趋势。 从302号房走出的男人扳着脸庞,一双吊高的细长眼眸像极了潜伏在黑夜的犬科动物,让初九不自觉地僵住背嵴。 那是伊特的店长。 男人避开前方湿漉漉的地面,将瓶子放在出水口的下方。那双有些过于凌厉的眼眸瞥向初九,从嘴里吐出的声音隐隐约约让人带有一种不悦感的错觉。 「真是的,装个水也能发呆。」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等一下我会把地板擦干净的。」初九一脸难为情地开口道歉。 彷佛注意到初九的紧绷,男人咋了咋舌,试图缓和气氛地问起她的名字。 「你是今天搬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我姓叶,叶初九。」 听见这名字的时候男人并未如同其余人一般地觉得奇异或是有趣,初九看见男人放缓了眼角过于尖锐的线条说道: 「你的父母替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这个反应让初九微地怔了一下,她抬起头,想要从对方的眼底窥出一些讯息。 「你怎么知道?」 「民间谚语有说过『初九若无暴,众神不敢暴』,意指这天若晴空万里,则今年必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初九是象徵转机的日子。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你父母对你的用心了。」 初九张大一双圆眸,那个外表看似兇恶的男人却在这时候奇异地让初九不再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他是除了父母以外,第一个称赞自己名字的人;也或许那双黑色的眼睛只是单纯地难以亲近,并没有带着恶意。 「那个……请问我要如何称唿你呢?」初九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店长,原先缠绕在心底的歧见彷佛在这一瞬间全数散去,她忍不住从嘴角弯出一抹细緻的弧度,对着男人露出微笑。 「何劲草,我的名字。不过我比你大上几岁,你就叫我何大哥吧。」男人瞥了她一眼说道。 「喔,好。」初九乖巧地点头,决定隐瞒她在第一眼看见何大哥的时候就下意识将他和大叔划上等号的事实。 「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去睡觉吧,不要在走廊乱晃。」 尽管说话的口气听起来似乎充满着不悦感,但是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初九却已经可以得知眼前的男人其实就如同岑洁所说的一样,是个出忽意料好相处的人。 第8页 初九笑笑地朝对方说了一声晚安之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才走了没几步却突然被人由后方唤住。 「对了,初九。」 「什么事?」 「你在房间里面会穿室内拖鞋吗?」 突兀的问题让初九讶异地挑高眉,但还是坦白告知。 「不会啊,我习惯光着脚。」 「那就好……」 初九本来想要继续追问下,却看见何大哥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摆明不再多说什么。 得不到答案的初九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套在自己脚上的鞋子,她实在想不明白,在房间里穿不穿拖鞋,究竟……有什么差别? ----------------------------------------- 咳~如果有人在这集之前猜出店长是阿草兄的话... 请让我抱一下吧(被巴 租屋守则-10 初九一向自认没什么科学家的研究精神,对于费解的谜题她总是习惯性地将它丢在大脑里头,只有在偶尔想到的时候才会挖出来。 关于房间里是否要穿室内拖鞋的这个问题,初九仅是花上几分钟的思考就决定放弃。真正占住脑容量大半空间的事情,反而是帝都即将到来的开学日。 七点,天已经亮,想入室的阳光被百页窗切割成一地碎片。初九伸手耙了耙乱翘的头髮,一脸睡眼惺忪地晃进厕所里面,身体里的平衡感依稀蜷缩在深处发出鼾声,尚未清醒。 就在时钟表面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七和八的中间位置,岑洁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即从外头响起。 「初九,起来了吗?」 「嗯……」含煳的声音从探出来的头颅发出,然后她又缩了回去。 刷牙、吐掉口中的漱口水,再擦拭掉嘴角边的牙膏沫,初九的神智一直到冰冷的自来水泼上脸庞的时候才终于清醒过来。 初九踩着光裸的脚板站在磁砖地板脱掉充当睡衣的宽大上衣加短裤,换上属于帝都高中的黑裙子、白制服。 打开房门可以看见相同装扮的岑洁站在外头,那双漂亮又东方的眼眸弯起弧度。 「早安。」 岑洁对她微笑,岑洁细长的手指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进帝都高中的弧形拱门。 从今天开始,初九就是帝都的二年级学生了。 在进入新班级之前,初九必须先到教师休息室去见她的级任导师,记下岑洁所告诉她的位置,初九抓紧黑色的书包背带穿过三五成群的学生。身旁的女孩们飞扬的发滑过她的手臂,吱吱喳喳的清脆声音带着这个年纪专属的青春。 约莫三分钟的短暂路程,初九却发现自己似乎在大楼里头绕了将近十分钟之际,她皱起眉毛,一向薄弱的方向感顿时被建筑物的复杂性弄得更加薄弱。 和翔林高中分栋而立的大楼不同,帝都的每座大楼之间都架了通道方便学生行走。但是对于只来过一两次的初九来说,这里几乎就像是一座小型的迷宫了。 初九嘆气,从没想过自己那么快就会面临到难题,她的眼睛迅速环了四周一眼,映入视网膜的画面除了相同样式的大楼设计,还有一群群穿梭在走廊上穿着黑白制服或是运动服的帝都学生。 距离上课钟声响起只剩下五分钟了,不希望自己因为迟到而在老师心里留下坏印象的初九连忙抓了一个路过的女孩询问教师休息室的位置。 虽然那个女孩的稚嫩外表和娇小的身形让初九有一剎那的错觉自己是不是遇上教职员的小孩,但是对方身上的同款式制服让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想法蔵起来。 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这是初九的深刻体认。 女孩亲切的指引终于让初九在时间之内见到她的级任导师,也顺利地踏上教室前方的讲台上做起自我介绍。 当她的视线和下方的女孩们对上之际,初九不得不感慨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除了和她住在同一层楼的岑洁、在伊特打工的妍惠,甚至连她先前抓来问路的女孩也在这个班级。 「哎呀!」那个外形娇小,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孩讶异地瞪着一双圆眸,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巧合的发生。后来初九才知道对方有着一个名符其实的腻称:小小。 站在讲台的初九虽然对这个巧合难掩惊讶,但还是按照所有转学生的惯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会听到你有没有一个叫初一或初二的妹妹这类打趣的问题从台下响起。 只有短短几分钟的介绍时间似乎很难满足班上同学的好奇心,当下课钟声一响,初九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由于好几个女孩先前已经和初九见过面,因此聊起天来便少了隔阂。 初九看着坐在对面的妍惠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似乎可以嗅到八挂的味道正悄悄漫延。 「初九,其实上一次看到你们来伊特吃饭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了,你跟白奇该不会是……」 八挂最厉害的招数就是话不讲明,但是却可以让人产生许多的遐想空间,妍惠这一句未完的话语立即引得班上女生的眼睛闪闪发亮,初九意外陷入围攻之中。 「真的假的?你们在一起了`喔?」 「厚,该不会是为了对方转来这里的吧?」 诸如此类的猜测听得初九只能在心底嘆气,八挂果然是永远伴随着女性而生,但是最让初九感到好奇的是班上女生为什么会知道白奇的存在? 第9页 岑洁拍拍初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嘛,因为你家的白奇已经面无表情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颜面神经失调的地步了。」 初九听见这番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租屋守则-11 在帝都高就读的日子里,每一刻的生活就像是充满惊喜。可以公开恋爱(前提是在校内不得过度亲热),甚至可以向学校提出校外打工申请,开放式的校风让初九体验到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校园生活。 因此初九每一天都可以说是过得既充实又快乐,下课时间和岑洁她们打屁聊天,聊课业、聊休闲,或是聊八挂;中午一到,几个女生就聚在外面一起吃饭,有时候则是被白奇拉去天台约会。 虽然班上同学一开始对于白奇出现在门口一事纷纷大感意外,毕竟白奇可说是面无表情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颜面神经失调的地步,但是习惯了之后,只要看见白奇一来就干脆直接把人叫进教室,弄得初九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男友究竟是哪一班的。 就像今天放学的钟声才刚结束,初九已经听见最前排的男生对着门口说道: 「要找初九吗?你自己进来吧。」 穿着制服的白奇礼貌地对着几个还留在教室的学生们领了个首,他站在初九的座位前等待。 初九加快收拾的速度将全部东西都放进书包之后才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嘻嘻地跟其余的同学说再见。 最前排的男生看着初九和白奇走出教室,语带笑意地调侃。 「祝两位约会愉快啊。」 朝那个男生挥了手道别,初九表情愉快地在白奇身边慢慢走着,顺道和白奇提起自己今天想去书局挑一下书。 白奇嗯了一声,带着初九穿过马路,走向位在学校斜对面的书店。 由于两个人要挑的是不同领域的书本,因此他们就约了一个时间在书店的门口碰面,随即初九就兴致勃勃地爬上二楼的楼梯,往她所喜爱的推理小说区前进。 充满着静谧气氛的书店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声音,偶尔响起的交谈声也会刻意放轻音量,深怕会打扰到其他看书的人。 专注看着书的初九丝毫没有察觉有两道人影正往她所站的这个方向走来,只是一个迳的沉浸在推理小说的世界。 脚步声停止,一只白皙的手掌忽地轻轻搭在初九的肩上,伴随着带笑的声音响起。 「唷,这么认真啊。」 思绪被中断的初九顿时反射性抬起头来,她看见岑洁站在她的身旁,手里还拎着一只袋子。 「怎么没看到你家的白奇?」 「他去找他想买的书了。」 「反正我也不是要找他。」岑洁的表情写着随口问问四个字,她打开原本拎在左手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纸盒递到初九面前。「本来是要明天再给你的,既然遇到了你就先拿去吧。」 「这是什么?」初九疑惑地掀开纸盒的一角,隐隐约约似乎看见了柔软的绿色绒毛。「娃娃吗?」 「三角猫的室内拖鞋啦,我刚刚抓到两双,这一个就给你。」岑洁的眼底掩不住得意。 「你男朋友不会抗议喔,两双可以凑成情侣拖鞋耶。」 「哼哼,我跟那傢伙说我们房间的地板太冷,而且我比较想跟你穿情侣鞋,他就只好答应了。」 初九抬眼往站在较远处的岑洁男友望去,看见对方一脸幽怨的表情,她顿时失笑。 「谢啦,改天再请你饮料。」初九秉持着礼尚往来的精神说道,岑洁不在意地朝她笑了笑,挽着男友的手臂沿着木制楼梯走了下去。 初九一手还抓着书一手则是抱住纸盒,想想这样看书也不方便,就干脆回到一楼等候白奇,然后再一起去买今天的晚餐,直到白奇护送初九回到住处之后,两人才互相道了再见。 将脱掉的鞋子收进鞋柜,初九看了看还抓在手上的纸盒,据说里头是一双毛绒绒的绿色室内拖鞋,天冷的时候穿着保证温暖。 初九感兴趣地拆开盒子,随即将前端缝有可爱三角猫的拖鞋穿在脚上,原先渗入脚板的凉气瞬间被隔离,暖唿唿的感觉让初九是捨不得脱下来,干脆就穿着这双室拖吃饭、做事;除了洗澡不能将拖鞋带进浴室之外,初九一直穿到要上床的前一刻才把它脱下来。 半跪在床板上铺好棉被之后,初九晃了晃两只脚,将绿色的室内拖鞋随意地扔置在地面,只不过当眼角瞥见拖鞋实在是放得不怎么整齐,甚至还出现一正一反的情形之际,处女座的洁癖和神经质突然就这个在莫名其妙的时间跑出来,初九忍不住探出身子将两只拖鞋又重新调整好位置。 一般人在脱鞋子,总是会将鞋子的前端朝向自己要进门的方向,因此初九在摆放拖鞋的时候也就反射性地把鞋尖对着床铺。 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拖鞋,初九满意地躺回原来的位置,她伸出一只手熄掉床头上的小灯,让室内顿时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初九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均匀的唿吸声细微地在房内响起,规律性地节拍让初九的睡意越攀越高,不消一会儿就攫取了她的感官神经。 无防备的身体懒洋洋地窝在被窝之中,被倦意覆住的眼皮轻阖着,将所有的视线遮蔽在静谧的黑色之中。 因此初九没有发现,在她闭着眼睛陷入睡眠状态的同时,两只白色的脚突然出现在床铺前方,然后将脚掌轻轻地放入那双室内拖鞋之中。 第10页 穿上。 租屋守则-12 悬在窗外的月亮透出柠檬黄的色泽,蜷缩在被窝里头初九睡得并不安稳,黑暗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用力拖入深沉的梦境之中。 那其实不是一个令人觉得舒服的梦,初九梦见自己在一条漫长的小路上不断奔跑,并列在两旁的树丛显得如此深暗,但是挂在树梢上的灯火却在黑夜里摇摇晃晃,映照着初九发白的脸色。 初九不清楚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她又是为了什么而逃命似地跑着。但是每当她想回头看向后方的时候,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大声阻止。 不可以回头!继续跑! 刮过耳边的风听起来就像是有一只兽正在咆哮,沿着初九所留下的仓促轨迹逐渐逼近。 初九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心脏真的跳得太快,皮肤底下的血液烫得吓人,几乎连她的意识要一併焚烧。 匡当!有什么声音从后方急追而来,初九反射行地回头,顿时看见原本悬挂在树上的灯火以着极激烈的速度一盏一盏地破裂,炸出如流星殒落的碎片。 灯里的火焰随着四散的碎片而熄灭,在余光消失的最后一剎那,初九的视线范围骤然出现两只冷白色的手,将她的脖子紧紧掐住。 钳制在脖子的力道太过兇勐,空气彷佛就要从肺部被抽光殆尽一般,初九双眼暴凸,拼了命地挣扎想要扳开那两只手,但是十只白色的手指头却丝毫没有任何松软的现象,不断地越陷越深,像是要将指尖扎入初九的颈子之中。 险恶的情况让初九近几要寒了背嵴,冷汗大量地从体内渗出,快要濡湿她的衣服。在那双因为骇然而瞪大的眼睛底处,映出了两只白皙过度的手。 但是,就只有两只手而已。 从脚底窜入的恐惧感让初九发了疯似地拉扯那些白色的细长手指,勉强吸取到一丝新鲜空气的嘴巴张了又合,被脖子上传来的疼痛逼迫得忍不住骂出一大串脏话。 然后初九清楚听见原先安静无声的小房间中勐然响起连串脏话,她顿时坐起身子,一双瞪圆的眼充满惊恐地环视着周遭,终于发现自己是边骂脏话边从恶梦里头脱离出来。 但是被掐住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初九按着脖子,顾不得室内拖鞋尚未穿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厕所里面。站在镜子前方,初九疑惧地放下手,深怕看见自己的脖子会出现鲜明的掐痕。值得庆幸的是,从镜面映出的影像并没有丝毫痕迹出现在上头。 果然只是一场恶梦吧…… 初九松了口气地想着,在抚平紧绷的心情之后,她又爬回床上将被子一拉,重新让睡意袭卷她的神智。 隔天醒来的时候虽然精神有点萎靡,但是并不致于对上课产生太大的影响。面对白奇询问的眼神,初九也只是推说失眠没有睡好。 原本以为那一天的恶梦只是个偶然,毕竟是新环境嘛,由于人生地不熟而产生无形的压力是人之常情。 但是当恶梦一连持续数天之后,纵使初九再怎么自我安慰也无法用压力两字搪塞过去。因为先前住在翔林女宿担任楼长的时候,初九也没有做过几次恶梦。 租屋守则-13 接连数晚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永远都是一条长长的小径、两旁并列的树木,以及悬挂在树枝上的灯火。 每一次初九都在梦里跑着,彷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地逃离后方的追逐,只要一想到停下脚步的结果就是被两只冷白色的手紧紧掐住脖子,初九不由得感到背嵴发寒。 尽管初九不止一次命令自己听到灯火碎裂的声音之时绝对不可以回头,但是那些骤然响起的爆炸声如同要刺穿听觉神经一般,让她终究是不可抗拒地停下步伐,下一秒就是两只细瘦的手臂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十只白色的指尖发狠似地抓住初九的脖子,彷佛对她的挣扎视而不见。 肺部就像是要炸裂一般,所有的氧气被阻隔在外,不管怎么张大嘴巴却始终无法唿吸到一丝新鲜空气,让初九只能在梦境里不断体会到近乎死去的感觉。 有好几次梦醒之后,残留在意识之中的鲜明痛苦让她几乎忍不住冲进厕所里头干呕。 瘫坐在地板上的初九抓着手机,手指头移到快速键上忍不住要拨出男友的号码,但一想到现在是半夜时分就犹豫地停止动作,从胸口里吐出闷闷的一口气。 还是……别让白奇担心好了。初九放下手机,将背部抵在墙角,有些烦躁地闭起眼睛。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恶梦所缠上? 虽然近代心理学上的释梦大师弗洛伊德认为,梦的内容和梦的形成是由潜意识所主宰。每个梦的意义都是一次愿望的实现,梦本质上是人类把禁止的愿望在幻觉之中实现。 既然绝大多数的梦是具有心理补偿作用的话,那么这场恶梦应该是具有它的存在意义。但是初九却怎么也想不透,被掐住脖子的恶梦到底可以补偿什么? 为了这场梦,初九私底下曾经向岑洁打探过自己住的房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是换来的答案却是再正常不过。 好吧,就算不清楚做恶梦的原因,但是初九至少知道她的睡眠品质已经开始严重下降,出现在眼下的黑眼圈也就变得越加明显。害得初九每当在学校遇见男友的时候,总被对方的视线扎得心虚不已,只得硬着头皮说自己是不小心电动打太晚了。 第11页 如果告诉白奇她是这几天不断做着同样的恶梦才会精神萎靡不振,那么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开始替自己寻找新的租屋地点。 因为那些梦实在是真实到令人感到噁心。 但是随着做梦的次数增加,在每一次被紧紧掐住脖子的时候,初九发现出现在眼底的不再只有两只冷白色的手臂。 先是肩膀,然后是身体、双脚……从越来越明显的身影判断,那是一个属于女孩的外形。 距离全部的身体结构,就只剩下头颅而已。 然后恶梦就突然停止了。 ---------------------------------- 咳咳,今天是2008年的第一日,祝新年快乐喔! 租屋守则-14 「所以,你之前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并不是电动打太晚,而是做了被掐住脖子的恶梦?」 岑洁眯细一双眼睛地朝对桌的初九瞥了过去。从嘴里吐出的语气虽然缓和,却充满山雨欲来之势。 「嗯,害我那几个晚上都睡到一半被吓醒。」接收器一向比旁人来得迟顿许多的初九搔搔头,浑然不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时间:傍晚用餐时刻。 现在的地点:帝都高中附近的一家面摊子。 岑洁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将秀丽的眉毛挑高,开口就是不留情的骂道: 「你白痴啊,这种梦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你竟然到现在才讲出来,小心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嘛突然骂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嘛。」 「叶初九小姐,我已经够担心了,你的梦根本是真实到让人觉得可怕。」岑洁没好气地睇了一记眼色过去。 「没那么严重吧……」初九干笑,但是一瞧见对方射过来的严厉视线立即噤声。 「最好是没那么严重,真是的,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以前有一个实验,就是把一个人的眼睛用布遮起来,然后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刀,将水沿着伤口不断滴下。长时间持续下去的话,那个人会以为他所感受到的液体就是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最后终于被错觉导向死亡。」 「这个……呃、和我的恶梦有什么关系吗?」初九小小声问道,顿时换来岑洁更加不高兴的表情。 「我是怕你死在梦里!真是的,刚刚都跟你说过了,过度真实的错觉会导致死亡,你是没在听吗?」 看着扳起脸孔的岑洁,初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个气势实在让人害怕。 「但是我最近都没有在做恶梦了,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吧。」 「还有一颗头。」岑洁冷冷说道。 一想起那双手的主人至今还未露出脸孔,初九挟菜的动作顿时一滞,彷佛有一股凉意正悄悄地爬上她的背嵴。 「你别吓我啊……」 「我又不是吃饱了太撑,吓你有什么好处?」岑洁重新拿起筷子,将碗里残余的面条捞起送进嘴里。泛着犀利色泽的眼角在瞥见初九僵住的神情之后,不由得滑过一抹莫可奈何。 「你唷,如果有什么觉得害怕的事情就直接说出来,闷在心里又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帮助,反而是让情况越来越糟。」 「可是……」初九吶吶地想要辩解什么,只是话到了嘴里又吞了下去。 「不要说什么可是,这样好了,这几天睡觉的时候你就跟我交换房间,我们来看看恶梦的原因是不是出在你那间304房。」 这个提议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初九却注意到里头最大的问题。 「如果我睡在你那里又做恶梦的话怎么办?」 岑洁挑起眉毛,一双深黑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初九,逐字逐句开口说道: 「很简单,那你就给我去收惊。」 「啥?」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初九愕然地张着嘴,不知道是该反驳还是该贊同。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在去收惊之前,她一定会被白奇揪着耳朵狠狠念上一顿。 初九默默喝着纸杯里的饮料,真希望那个恶梦可以永远不要出现。 租屋守则-15 自从同意岑洁提出的方案后,每当就寝时间一到,初九就抱着被子和枕头乖乖到隔壁的303号房报到。但是两个人交换房间睡了几天下来,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别说是恶梦,根本就是一觉到天亮。 看着镜子里面精神饱满的自己,初九疑惑地皱起眉,明明是件该高兴的事却又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算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松缓原本上扬的眉,初九慢吞吞地跺出浴室,准备把自己心爱的枕头和被子带回房间,再继续睡在岑洁的303房也不太好。 初九想起她和岑洁交换房间的第一天晚上,两个人的男友都恰巧拎了宵夜过来拜访,结果却发现出来应门的不是自己的女友,那个表情之愕然让初九只能打哈哈地傻笑带过。 总不能老实跟白奇说:欸,我是在测试做恶梦的原因是不是出在304号房。这种话如果说出来,她皮也要绷紧一点了。 比起她的犹豫,岑洁这个人就更干脆了,直接叫她的男友等交换期结束后才可以再过来。 为了避免被同学的男朋友怨恨,初九决定还是早早换回自己的304房,反正她也没有继续做恶梦。 将原本散在床上的棉被摺叠成四方形,初九正要将枕头一併放上好方便带走的时候,听见房外传来岑洁的叫声。 第12页 「喂,初九,帮我开一下门,我现在没手。」 「等等喔。」初九匆促地跳下床,光着脚板就跑到门边转开把手,但是当木制的门板被打开之后,初九却看见岑洁阴冷着一张脸,两只手张开就作势要朝她扑来。 吓!初九瞬时倒抽一口气,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干嘛吓我!」 站在门口的岑洁挑高一双秀丽的眉,没好气地睇了一记眼色过来。 「谁吓你啊?你是没看到我抱着东西吗?」 初九顺着岑洁的方向看了过去,顿地看见她的手上正抱着棉被和枕头,又怎么有余力伸出两只手来吓唬她呢? 初九傻愣愣的将视线投向岑洁的身后,被日光灯照亮的走廊上除了岑洁之外,就再无他人。 那么,她方才看到的画面又是怎么一回事?初九吞了吞口水,大脑一时间还无法正常运转过来。 「欸,借过借过,你卡在这里我也进不去……」岑洁抬眼,注意到初九略显发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怎么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呃、应该……只是错觉吧。」初九疑惧地又往门外再看一眼,依旧没有瞥见任何异常的情形。 「你刚不是说我吓你吗?」岑洁皱眉,绷紧的声线含着质询的口吻,彷佛要挖掘初九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啦,一时眼花而已。」初九干笑两声,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然而岑洁敏锐的视线仍是不死心地往她的身上射来,让初九忙不迭抱起自己的被子枕头就要闪回房间。 但是才刚踏出房间,岑洁的声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随之响起。 「对了,初九,你房间的灯从刚刚就在闪,应该是灯管坏了吧,最好换一下。」 租屋守则-16 「啥?哪时候坏了?」 初九顿住脚步,她抬起头看向门板半掩的304号房,从门缝中流泻而出的光芒一下暗一下亮,刺得眼睛有些发疼。 「就刚刚啊,你去看严大哥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请他换个灯管。」 「喔,好。」初九一边应声一边走进房里将棉被和枕头扔回床上,再啪地切掉不断闪动亮光的电灯。 由于现在是傍时刻,所以从窗外透入的昏黄光线将地板和室内的空间晕上一层迷濛的色彩,趁着能见度还称得上清楚的时候,初九匆匆套上拖鞋,啪哒啪哒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 架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着光线,将二楼的铝门折射浅银色的薄膜,彷佛可以依稀看见初九模煳的身影。 拖鞋声在目的地到达之后便停止,初九抬起手敲敲门板,不时扬高声音朝着里头叫唤: 「严大哥,严大哥你在不在?」 敲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任何声响传出,初九忍不住弯下身子往门缝看去,门里暗着灯的空间似乎和走廊隔绝成两个世界。 「该不会是在值班吧。」初九喃喃说道,两道细緻的眉毛顿地蹙了起来。她盯着银铝门半晌,曲起的手指抬起又放下,不知道是否还要再试一次。但转念一想,如果多敲一次门有可能盼到代理房东出现不也挺划算? 至于没人出来应门的话,大不了就自己去外头买,反正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她负责换灯管。 初九在心底打定主意之后,立即又伸手咚咚咚地敲响门板。 「严大哥,你在家吗?」 这一次,初九听见门的另一头似乎有声音透出,她将耳朵稍稍凑近一些距离,不需花费太多时间思考便可以判断出那是属于男性的沉稳脚步声。 接着是门锁被解开的声音响起。 当初九看见严泰略显疲倦的表情和残留在眼底的睡意之际,顿时一脸尴尬,下意识地就先开口道歉: 「严大哥,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严泰随手耙耙微乱的黑髮,那张英俊的脸孔朝初九露出温和的表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房里的电灯坏了,所以想问一下,严大哥你这里还有没有灯管可以换?」 「灯管吗?我记得叔叔应该有留一些备用灯管,不过要找一下。你先回房间好了,等我找到之后再去帮你换。」 「嗯嗯,好。」初九乖巧地应了声,一双上扬的眼角掩不住目前的好心情,看样子自己不需要为了买灯管而多跑一趟了。 看着代理房东挺直的背影逐渐隐在门后,初九这才踩着拖鞋心情愉悦地爬上楼梯。 待在房内的岑洁彷佛听见她的脚步声一般,在初九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随即探出头问道:「有见到严大哥吗?」 「有啊,他说待会要上来帮我换灯管。」初九笑眯着眼,身体自然而然地就往岑洁的房里走去。毕竟这几天在岑洁这边睡习惯了,都快要把303房当成自己的家。 岑洁见状也没多说什么,顺手就将一颗抱枕扔给初九,让她可以当成靠垫。两个女孩就一个曲膝窝在床铺,一个则是盘腿坐在绿色的巧拼上头,随意地聊起天来。 话题不外乎是初九最近没有再做恶梦了,还有谁谁谁的生日要到了,该怎么帮她庆生。 租屋守则-17 提到庆生就会想到蛋糕,初九这才知道岑洁她们决定要挑战难度较高的手工黑森林,她讶异地扬起眉,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不是材料、不是工具,而是…… 第13页 「你们会做蛋糕吗?」 「当然不会。」岑洁毫不迟疑地说道,太过理所当然的口气让初九顿时傻在原处。 「既然不会做,那你们干嘛还选黑森林?」 「因为它看起来漂亮啊。」 初九二度无言,原来看似精明的岑洁有时候也会有接错线的情形出现。 彷佛看出初九的疑虑,岑洁移了移位置,让自己的手伸出去就可以拍到初九的肩膀。 「初九,人总是要不断尝试,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去做某件事;就像你交男朋友一样,总是要交往过后才知道白奇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颜面神经失调。」 「喂喂,这个比喻不太对吧!」 「哎呀,ok的啦,食谱上面都已经将步骤写得很清楚了,而且妍惠还特地去借了一片好妈妈料理教室来恶补。基本上,我们应该可以顺利把蛋糕成功做出来。」 虽然不了解做蛋糕和好妈妈料理教室有啥关系,但初九还是被岑洁冠冕堂皇的道理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顺着对方的语气点头。 「很有趣吧,你要不要掺一脚?是梁小诗的生日喔!」 除了岑洁、妍惠、小小之外,被她们几个人戏称梁小诗的女孩也是和初九走得较近的同学之一。虽然外表看似甜美娇憨,但是买东西的时候最擅长和店员搏感情,硬是可以将价格砍到让人无力招架的地步。 如果让初九来形容的话,她会说梁小诗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怎样?」岑洁兴致高昂地看着初九,一双古典东方的眼眸充满煽动。 「那就加我一个吧。」初九想了想,觉得有趣地说道。「只做蛋糕送她吗?没有别的了吗?」 「上道唷,孩子,当然不只这个,之后再慢慢跟你讲吧。」岑洁笑嘻嘻地抛了一记赞赏的眼色过去。 初九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但她却隐隐约约听见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她侧了侧耳,发现那是一阵略显沉稳的脚步声。 「是严大哥。」岑洁的句子不带有疑问,只是单纯叙述事实。 初九从半开的门缝望去,就看见穿着普通衬衫和休闲裤的严泰正走至304号房前,他瞧着空无一人的房里半晌,接着像是察觉到初九的视线似地回过头。 「严大哥,你等我一下。」 初九迅速从地板爬起,由于岑洁的房间和自己的寝室只隔了一条走廊,因此她干脆连拖鞋都懒得穿了,直接踩过光滑的磁砖来到对面。 「要脱鞋吗?」严泰低声问道。 「嗯。」初九应了声,看着年轻的代理房东弯身脱去鞋子,然后缓缓走进304房。 被玫瑰色的晚霞映照得昏暗不明的房间透出了家俱的模煳轮廓,严泰先是按下电灯的开关,确定问题是出在灯管上头之后,才又把电源切掉;接着向初九借了张椅子踩着,动作俐落地拆下旧灯管,将新的装设上去。 「你先打开电灯看看。」 初九依言切下开关,就见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瞬即亮了起来,房内所有的摆设一清二处地映入眼底,不復先前的昏暗感。 严泰从椅子下来之后,微微地瞥了上头亮晃晃的灯管一眼,然后才将视线调向初九。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说吧。」 「我知道了,谢谢严大哥。」初九有礼貌地朝对方道谢,同时在心底暗暗盘算,至少过几天要买杯饮料给代理房东当作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意。 拎着旧灯管走出房间,严泰站在走廊套上鞋子,对门的岑洁探出头,似乎是想瞧瞧304房里的灯是否恢復正常,那双深黑的眼睛对上严泰之时顿地扬起。 「严大哥,请问你厨房里有没有一个红色的大烤箱?」 「大烤箱?」严泰轻拧着好看的眉想道,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说的是我叔叔留下来的那一个吧,因为我很少开火,所以东西都被我收起来了。」 从初九的角度看去,可以瞥见岑洁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盛,摆明就是意图不良的样子。 「下礼拜一严大哥你会在家吗?」 「那天我轮休,怎么了吗?」 「因为我们想做蛋糕替同学庆生,所以想问一下,可不可以跟你借厨房?」 「这当然没问题,你们来之前再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严大哥你真是一个好人,那天我们会请你吃蛋糕的。」岑洁的眼睛笑成新月状,让人看了不住被眼底的情绪所影响。 「我会很期待你们的手艺。」严泰的眼角透出柔软,带着成熟男人的英俊风情教初九忙不迭别过头,深怕自己被电到;反观岑洁就像是张有防护网一般,既不脸红也不心跳。 初九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感慨,果然住久了就是不一样,连免疫力都有了。 挥挥手和代理房东道了谢之后,岑洁笑嘻嘻地对初九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眉眼满是得意。 「不错吧,已经借到地点了。」 「有地方做蛋糕是很好,不过你为什么不向何大哥借厨房?伊特那里不是比较方便吗?」 「笨小孩,等到伊特的厨房空下来都不知道要几点了,我和你住得近是没差,但是其他人可不能留那么晚。」 「这样啊。」初九喃喃应道。 「而且何大哥铁定会把我们拿来当免费劳工使用的。」岑洁说得斩钉截铁。 这才是重点吧,初九满脸黑线。 第14页 租屋守则-18 或许是经歷了好几天和岑洁交换房间的缘故,初九今晚看着自己的床铺不由得生出一种怀念感。 啪的一声切掉电灯开关,初九脱下毛绒绒的室内脱鞋爬上床鞋,子仍是不自觉地摆放成鞋尖朝床的姿势。 初九搔搔头髮,把被子一拉,整个人缩进柔软的被窝里,决定今晚要睡个好觉,明天上课可不能像之前顶着黑眼圈了。 尽管心底是这样对自己吩咐道,但初九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却没有办法真的静下心来。 或许是潜意识担心那个恶梦的出现吧。 初九瞪着上头几何图案的天花板,一双眼睛张了又合,始终无法真正的进入睡眠状态,毕竟那种被紧紧掐住脖子的痛实在不想再感受到了。 尽管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但是太过逼真的触感让初九只要一想起就会皱起眉头。 唉,冲去厕所跟马桶当好朋友一点也不好玩。 初九无奈地嘆了口气,在经过心里好几次的挣扎,终于认份地阖上眼睛准备就寝。 然而当深黑的睫毛只差几秒就要覆住视线之际,初九蓦地听见细碎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地从门外传来。 初九其实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听见额外的声响,就算是再怎么细微的声音仍是会让她反射性地绷紧神经,尤其是那种穿着拖鞋啪哒啪哒走在长廊上的脚步声。 初九微侧过身,眼睛怔怔地看着门板,尽管室内一片漆黑,但是初九总会不自觉地将注意力放在声音的来源处。 虽然一时间无法确定发出声响的人是谁,不过应该只是去装个水或上楼晒个衣服吧,说不定声音很快就会消失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初九再次将棉被拉高覆住自己的头顶,准备把身体埋进被窝之中,但是才缩了一会,她又忍不住将被子唰地拉开。 轻微的脚步声依旧在门外响起。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彷佛是有人延着中间的走廊来回走动,鞋底在地面拖出不干脆的声响,轻轻地刮着初九的听觉神经。 初九有些烦躁地抓抓头髮,就算是为了消磨装水的时间而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也未免太久一点了吧。 一双眼紧紧盯着门板,彷佛要将门烧穿一个洞似的,初九发觉自己的耐心正逐渐减少中。 在门外的人是谁呢?初九第一个就把住在二楼的严泰给排除了,毕竟他那里连厨房都有了,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装水而特地上来。那么是岑洁?还是何大哥? 脚步声继续在外徘徊,轻缓的声音就像是没有停间过。 啪哒啪哒…… 啪哒啪哒…… 那种像是刻意放轻,却又无法完全消去声音的脚步让初九的眉毛越皱越紧,顾不得自己已经准备就寝,她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将两只赤裸的脚套上毛绒绒的室内拖鞋,故意在地板上踩出重重的声响。 如果外面的人是岑洁的话,她一定要抓来用力念上一顿。 初九穿着拖鞋发出声音地来到紧闭的门板前,她竖耳倾听外头的动静,可以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正从另一端走来。 越来越近,近得让初九的心底浮现一种错觉,那脚步的主人正走向自己的房间。 啪哒……啪哒……脚步声终于停止了。 从方才的声音判断,初九可以察觉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应该是站在她的房门外,因此就在脚步声停止的时候,木制的门板也在同一瞬间被初九用力打开。 --------------------------- 今天终于把版面整理好了 otl 顺道帮秋彼岸它们加上系列名字 因为刚改名成亡者,所以还是习惯叫它秋彼岸 囧 租屋守则-19 「岑洁,你够了喔!这么晚不睡觉在做……」 后端的两个字还含在舌尖,初九蓦地睁大一双眼瞪着外面。 微凉的空气因为开门的动作溢入房内,轻轻地抚上初九露在衣物外的四肢以及后颈,在那双瞪圆的眼睛里头,只看见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日光灯亮得刺眼的光线落在磁砖地板反射出一片苍白。 初九张着嘴巴,她觉得细密的冷汗似乎正从后颈缓缓渗出,将她的大脑瞬间冷却。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有脚步声停在她的房前,但是为什么门一打开,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呢?初九吞了吞口水,她的手指紧紧扳在墙边,强迫自己探出半个身子看清走廊上的动静。 然而除了偶尔划过窗外的机车引擎声若有似无地传入之外,整条走廊安安静静,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初九的眼角瞥见对面的303房早已熄了灯,门缝下透出黑暗。 不是岑洁!这个认知让初九的心脏近几乱了序地狂跳起来,她深唿吸了几次试图缓和内心的不安,但是方才在门外清楚传来的声响却仍是在她的脑海中回盪。 然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初九像是受惊似地瞪大眼,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要赶紧进房,但是有些僵直的脖子却不受控制的往另一边转去。 「你站在外面干嘛?小孩子这个时候就该去上床睡觉。」彷佛是带着不悦的声音从楼梯口敲了下来。 「何、何大哥!」初九看着走下楼梯的瘦高男人,有些结巴地开口叫道。 第15页 「怎么,一脸见鬼的表情。」何劲草眯起一双略微兇狠的眼,视线像是不经意地扫过初九的双脚。 稍稍放松手指扳住墙边的力道,初九垮下肩膀,眼神不安地游移着,最末还是拉到男人的身上。「没有啦,只是之前有听见脚步声,所以才想看看是谁……」 「那应该是我。」何劲草的回答让初九讶异地扬起眉。「刚刚想抽菸,就跑出来外面晃了。」 「呃、在走廊上一直走来走去?」初九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事情不行吗?」何劲草撇了撇唇,仍旧是不带修饰的粗暴口气。 「不、我没说不行……」初九讷讷开口,不经意之间似乎瞄见何大哥的眼底有抹异光窜过,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什么也补捉不到,因此初九只能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那还不快点进房间去睡觉。」何劲草抬了抬眼角示意,那双如同犬科生物的眼在夜晚更显得让人心惊。 尽管心里的困惑仍未散去,但是初九来不及提出问题,就被对方兇狠的眼神给瞪进房里,在右手迟疑地掩上房门的那一刻,初九并未见到何劲草瞬间锁起的眉头。 那双黑色的眼像是在盘算些什么。 租屋守则-20 怀着不解而爬上床的初九瞄了瞄被她上了两道锁的门板,最末还是决定放弃思考地闭起眼睛。 早睡早起身体好,好吧,虽然现在一点也不早了…… 初九无奈地嘆气,放任自己的神智进入漂浮状态,整个房间内隐隐约约只听见自己唿吸的声音。轻缓的节奏彷佛是海洋带来的潮水声一般,将初九的意识哄得昏昏欲睡,手指头有些疲软地搭在被子上。 当睡意大举入侵之时,初九的耳朵只能依稀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心跳声,还有…… 初九的神经骤然紧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曲起手指揪住被子。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的耳朵只是因为疲倦而产生幻听,然而初九确确实实地听见了那犹如梦魇般的声响。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像是被人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彷佛在逐渐逼近初九的房间。 啪哒啪哒…… 初九咬着下唇,硬是压抑住快要冲破身体的颤抖。如果说初九的心里还在对何大哥的那番话存有疑惑,那么此刻她已经可以大力推翻方才的说词。 细碎的脚步声依旧在肆虐着初九的听觉神经,她只能蜷起身体,像是拼命地要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初九无法控制开始发颤的手指头,从背嵴一路攀爬上去的寒意几乎要让她晕眩不已。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再也不是带着距离感的脚步声了,这一次,初九清楚听见那个声音正在她的房里徘徊着。 一步、两步……鞋子在地面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彷佛下一秒就会来到床边。这个想法让初九的心脏顿时紧缩一下,有种快透不过气的感觉侵蚀着全身,她惊恐地躲在被子里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脚步声,吵得要让大脑爆炸。 啪哒啪哒……啪、哒! 轻微得像是要刺穿耳膜的声音骤然停止,回归一片宁静的空间充斥着诡谲的气氛,初九觉得她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 掀开被子?或是不掀开?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脑海里进行拉锯战初九颤着手指想要将棉被偷偷拉开一角,却始终没有勇气动手。 如果掀开被子看到有人站在她的床前该怎么办?初九不认为她的心脏可以承受这样惊悚的画面,光是想像就让她的胃觉得如同被倒入一桶冰块,凉得使人发寒。 初九驼鸟似的把身体又缩得更小,最好可以让她从这个房间消失,但是想归想,初九还是只能心惊胆跳地注意棉被外的动静。 脚步声彷佛是蒸发一般,尽管初九拼命竖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见。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紧绷的神经再也无法抵挡倦意的来袭,在一阵恍恍惚惚之中,她的意识终于被黑暗吞噬。 租屋守则-21 早上醒来的时候,初九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强撑住大脑来到学校,不良的睡眠品质是造成她今天萎靡不振的原因。因此当每节的下课钟声响起,初九就立即抓紧十分钟的休息机会开始补眠。 如果只是补个一次两次的眠并不会太引人注意但是当中午吃饭时间都被拿来狂睡的话,绝对会招来他人的侧目。 「欸,九九,你还活着吗?」甜美娇软的嗓音带着困惑响起。 初九闭紧眼睛想来个听而不闻,但是站在身旁的女孩不死心地用笔戳了戳她的手臂,摆明不肯放过。 「九九,起来吃饭了啦。」女孩张着一双明媚的大眼,唇角弯了弯,露出饶有趣味的弧度。 「不要叫我九九……」初九哀怨地掀开一只眼睛,将视线飘向上方那张精緻的脸蛋。「梁小诗,求你让我睡觉啦……」 被唤作梁小诗的女孩笑眯着眼,干脆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九九不好吗?说到初九就会想到重阳节,说到重阳节就会想到九月九日,当然要叫你九九啦。」 不,一般人是不会联想到这么远的。初九默默在心底反驳。 「而且九九又可以代表九十九分,每次考试拿这么高分很好耶。」 第16页 「那干嘛不给我一百分啊,这种感觉很像是是只差一分就就可以及格,老师却偏偏扣住那一分不放……唔,真不好。」初九喃喃说道,没有注意到梁小诗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哎,原来你比较喜欢一百啊,那以后就叫你一百罗!」梁小诗轻击了掌,形状优美的眉挑起了不怀好意的线条。 初九瞬间黑线三条,只差乌鸦没从头顶飞过而已。叫一百能听吗?听起怎么像她只值一百元一样。 「算了,你继续叫我九九吧。」初九露出一副认命的表情,硬是吞下满腹的抗议。 谁教梁小诗的嗜好就是替人取绰号,只要哪个人的名字让她觉得不顺口或是不好记,就要接受被改名的命运。但是初九觉得她的名字明明就是顺口又好记啊…… 「九九乖,那现在可以起来吃饭了吗?」梁小诗轻摸了摸初九的头髮,依旧是笑得一脸甜美。 初九见状无奈地嘆了口气,这不就摆明不让她睡了吗?双手撑起身体,再将头颅抬高,初九有气无力地靠向椅背,脸庞上清楚写着睡眠不足四个大字。 「我不想走出去教室……」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初九含煳不清地开口,但仍是让一旁的梁小诗听了个真切。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岑洁已经去帮你买午餐了。」轻捏了一下初九的脸颊,梁小诗的眼神随即往门口递了过去。「啊,说人人到。」 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除了见到拎着两个餐盒的岑洁走进教室之外,初九的眼角还瞥见了扳着脸孔的白奇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正逐渐接近门口。 危险探测器瞬间启动! ------------------------------------ 这边是好久不见的某琉 <(_ _)> 让姑妄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由于凶死系列的实体书即将上市,因此第三部的租屋守则试阅预定开放到第三十集。 之后将会由第四部上场接手。 希望喜欢初九、白奇的各位可以继续支持他们~ 租屋守则-22 当初九正要趴下去继续进入装死状态之际,岑洁买回来的便当却好巧不巧地比初九快了一步先放在桌面上。 「哪,看我对你多好,连便当都替你买回来了。记得要给我三十五元,不然会算利息喔。」 瞪着热唿唿还散发出香味的午餐,初九只能满脸哀痛地拆开竹筷子的包装,顺道在心底悼念逃避现实的机会竟然是被一个便当给毁去。 待会白奇看到她这副快要死掉的模样,铁定会抓着她好好盘问一遍。干脆一边吃一边想藉口算了,初九自暴自弃地想着。 浑然未察初九复杂的心情,梁小诗抬眼看向岑洁,开口就问道:「啊我的便当呢?」 「你又没叫我买,这个是我的。」岑洁坏心眼的将泛着香气的餐盒在前方晃了晃,让食物的味道勾起对方的飢饿感。「哈,不给你吃。」 「好机车喔!」梁小诗作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要跟我妈说我交到了坏朋友,那个坏朋友还不肯买饭给我吃。」 「记得跟她讲我每天照三餐欺负你、虐待你喔。」 初九咀嚼着口中的白饭,没好气的视线瞥向在一旁开始闹起来的两个人。彷佛是注意到她的眼神,两个女孩闹了一会儿就笑嘻嘻地离开教室,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初九要吃完便当才可以睡觉。 「喔,好。」初九含煳应道,视线顺着她们的背影移向门口,然后在看见另一个人时候忍不住又悄悄地调开。 啊啊,白奇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真希望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初九埋头假装认真的吃着便当,一双眼却是心虚地飘来飘去,就怕对上白奇的眼神。 下一秒,英挺的男生制服顿时进入她的视线范围,紧接着响起的是对方一贯的冷淡语气。 「那个是怎么回事?」 初九当然知道白奇口中的「那个」指的是她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又深又重,只差没和某种保育类生物结拜了。 吞下嘴里的食物,初九小声说道:「呃、失眠。」 「怎么会失眠?」白奇那双深黑色的细长眼眸瞥向初九,专注得让人近几无法移开视线。 「昨天午觉睡太久了,晚上就睡不着。」心虚地说出方才捏造出来的藉口,初九只希望可以顺利过关。 庆幸的是白奇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初九的眼窝,微凉的指腹擦过皮肤的感觉让初九反射性地就要把头向后仰去,但是白奇的下一句话却制住她这个动作。 「如果做恶梦的话要记得跟我讲。」 淡漠却又隐含着关怀的语调让初九愣愣地张大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压了下去,只能僵硬的点点头。 其实,并不是做恶梦这样简单的事情;其实,她住的地方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但初九不想让这件事困扰其余的住户,毕竟在一切尚未确定之前,说出昨晚的事只会让岑洁他们陷入恐慌罢了。怀着这个想法的初九,最末选择了沉默。 「你继续吃饭吧,我先回教室了。」白奇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指,朝着教室的前门走去。但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对初九说道:「我的手机半夜还是会开着。」 班上的同学们听见白奇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向初九投去暧昧不已的视线,有几个男生只差没吹起口哨。 第17页 但是初九知道白奇会这样对她说的意思只有一个:不管时间多晚,只要遇到害怕的事就立刻打手机给他。 初九垂下眼,默默地盯着便当里的菜色发呆,拿在手上的筷子像僵住一般,当背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的时候,筷子险些从指间滑至桌面。 「干嘛看着你的午餐发呆。」从身后偷袭的娇小女孩看见初九匆忙抓住筷子的模样,顿时扬高眉毛问道。「再不快点吃的话,午休时间就要到了喔。」 「喔,好。」初九被动地拿起筷子将仅剩的青菜放入嘴里,在吃的同时,视线也朝一旁的女孩看了过去。 「小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讲?」 外型娇小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孩先是仔细观察门口的动静,确定目标物尚未出现之后才凑近初九的耳边。 「下礼拜一放学后,在你们那里集合,记得不要被梁小诗发现。」 啊!黑森林蛋糕!初九的大脑顿时回忆起岑洁之前说的那件事,她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确认初九收到讯息后,小小又瞄了眼前门,然后若无其事地晃回自己的座位。 租屋守则-23 封闭似的端正空间里隐隐约约传出了键盘敲动的声音,规律的声响彷佛是流水线上整齐有序的物品被机械摆放似的,喀喀喀地响起。 修长且指关节分明的手指在键入一排排的字体后停下了动作,坐在电脑桌前的男人拉回了放在萤幕上的视线,微地伸了个懒腰。 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在瞥见墙上贴着的照片时,蓦地抬起了手指轻轻抚过滑面的相片纸。照片里的人物笑得天真爽朗,彷佛不曾沾上丝毫愁绪。 但是男人的脑海里却浮现了另一道身影,那个有着干净肤色的女孩微眯着眼朝自己看来的神情是多么让人怦然心动。 她的眼睛、她的嘴唇,还有那柔软光滑的皮肤…… 男人的手指几乎因为脑中的想像而微微痉挛起来,他曲指成拳,硬是压住了潜伏在心底如今却蠢蠢欲动的野兽。 萤幕上的讯息框忽然闪了闪,男人将手指放到滑鼠上移动着游标,顿时发现那是某个朋友传来的消息。 大片空白为背景的框框里只有寥寥数字:网友月亮与猫的照片已更新。 男人顿地从唇角拉出一抹弧度,滑鼠轻点了两下,重新开启一个新网页,并在上方输入一长串网址。 经过繁琐的认证手续之后,男人依照往常地进入置顶的精华帖,他将捲轴持续向下拉,一连数张的图片晃过他的眼角却仍是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一直到腻称月亮与猫的网友所分享的帖子映入视线,滑鼠的动作才停止下来。 男人极其喜爱那名网友所贴出来的照片,有着白皙肌肤的少女们既纤细又美丽,黑色的眼睛彷佛一潭深邃的湖水,轻轻地勾起潜藏在心底名为兽的本能。 男人并不否认自己一向喜欢这些美丽的东西,无论是柔软的皮肤还是粉红色的指甲,但是却尚未有过任何收藏的欲望,一直到自己看见那些照片的出现。 照片里的女孩带着一种苍白的美感,男人似乎可以感受到某种异质的情感正伴随心里的兽缓缓甦醒过来。 如果可以像那名网友一般拥有如此美丽的收藏品,那一定是至高无上的喜悦吧。 随着男人的思绪,停顿了数分钟的滑鼠又继续往下拉,男人看见了下方的最新留言里有几个是在讨论他于两个月前所发表的照片。 应该是新来的爱好者吧…… 男人谨慎地将所有讯息大致扫过一遍,确认留言者的身份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地方后,他的手指在最下角的快速回覆框键入了最新留言。 租屋守则-24 一个礼拜的时间流逝就像撕掉几张日历纸那般的快速简单,快得让初九几乎要感嘆起来,为什么勐然回首就发现今天是面对巧克力发糕的日子呢? 是的,不是蛋糕也不是精美的黑森林,而是走朴质路线的巧克力发糕。 初九还清楚记得放学钟声一打,预定参与生日计画的人员迅速和梁小诗说再见之候,就各自偷偷摸摸地往她们所在的套房前进。 之所以用偷偷摸摸来形容,是大家都不想走到一半就突然被梁小诗抓包,毕竟制造惊喜是很重要的,若提早漏了馅的话还有什么看头。 虽然成员之一的陈小小因为社团临时活动的关系不克前来,不过还是抓了一个帮手过来顶替她的位置。 「哟,秋君,你来了啊。」看着腼腆站在门外的清秀女孩,岑洁立即迅速将人拉了进来。 在初九的印象中,被叫做秋君的女孩虽然个性不似妍惠她们外放,甚至是有一些害羞,连讲话都是细声细气。 但是据小小的说法,只要和慢熟型的秋君混熟之后就会了解她隐藏起来的本性,听说专长是讲冷笑话。 这一点让初九惊了一下,实在很难将小家碧玉似的秋君跟冷笑话划上等号。不过等她们两个变得较熟悉的时候,初九才发现这个描述一点也不离谱。 除了初九、岑洁、妍惠,以及小小的代理人秋君之外,黑森林蛋糕启动计画还意外地出现了一个局外人,那就是岑洁的男朋友。 「这只是负责帮忙试吃的,你们就不要有所顾忌,尽情的做吧!」岑洁拍拍男友的肩膀,摆明了对方若吃坏肚子大家可以不用负责任。 第18页 听闻诏令的女孩们斗志十足地唿喊一声,当人数确认完毕后,一伙人拎着大包小包浩浩荡荡地前进代理房东位于二楼的住所。 当妍惠看见穿着休闲服却依旧不失英俊的年轻房东替她们打开银铝门后,有感而发地附在初九身边小声说道: 「我终于知道岑洁她家那口子为什么要来了,根本是盯梢嘛。」 初九听了忍不住噗嗤地笑出来,老实说她的想法跟妍惠差不多,毕竟成熟的好男人和只是高中生的毛头小子相比,高下立分。 「不过最让我讶异的是白奇竟然没有出现……」妍惠那双漂亮的眼眸看向初九,从眼底滑出一抹调侃。 「喔,他大哥今天刚好上来看他。如果不是这边要做蛋糕,我可能也杀过去了吧。」初九微垂下肩,脸上写着可惜两字。 「比你们房东还帅?」 「你想太多了啦,算是斯文型的,不过气质很好。」 两人还在窃窃私语之际,走在最前头的岑洁发现脱队情况后,立即回头叫道:「喂,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进来。」 和严泰打了招唿并递上先前准备好的伴手礼,初九她们才依序踏入厨房,至于岑洁的男友则被下令留守客厅。 毕竟试吃人员必须保持对食物的期待感和新鲜感,以免因为目睹制作过程而影响食慾,不然做失败的蛋糕谁要负责处理。 租屋守则-25 几个女孩热热闹闹地聚在严泰的厨房里相互研究食谱,弄材料的弄材料,调烤箱的调烤箱,偶尔遇到不解的地方就拿着料理教学片子跑至客厅放映,一群人将分工合作、团队精神发挥到最高点。 只可惜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不是你付出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因此一群料理新手做出来的成品可说是违反了食谱上的美学。 听见烤箱发出叮的一声,秋君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内容物端了出来。当明亮的灯光落在完成品上头,初九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有乌鸦飞过。 黑黑的,有着无数细小气孔,用筷子戳还会有弹性的物体到底是什么呢? 「喂喂,这个真的要拿来送梁小诗吗?不好吧,这样还得先买一包胃药比较保险耶。」 明明食谱上清清楚楚的标示材料与做法,妍惠甚至还带了好妈妈料理教室之蛋糕速成法的片子来播放教学,但是做出来的成果……似乎长得跟食谱上的不太一样。 瞪着眼前黑色的奇异物体,初九实在很难将它和漂亮的黑森林蛋糕划上等号。 妍惠眯着眼看向食谱上的美丽图案,再将视线移至蛋糕步骤。 「先将蛋打发,加入糖、奶水拌匀,然后沙拉油加可可粉隔水加热至七十度,倒入先前的材料拌匀,再加入面粉与小苏打拌匀后倒进模型。烤箱记得调到二百度度烤四十分钟……」妍惠喃喃念了一大串,最末重重地嘆了口气。「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啊。」 「这个问题就像圆周率的循环数字一样。」岑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斩钉截铁说道:「无解。」 「这个……可以吃吗?」秋君小小声开口,同时拿过刀子轻轻从那不明的黑色物体切了一小块下来放在盘子上,一双眼犹豫地直盯着。 「喂,岑洁,要不要叫你家的试吃大队进来受死了?」初九用手肘抵了抵室友。 「什么受死,说话真难听。这叫做味觉的突破,是甜点界的重大里程碑啊。」岑洁哼哼两声,接过秋君手上的盘子端了出去。 秋君和妍惠听了不住面面相觑,能把这番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岑洁一人了。 「我还是去拿胃药好了。」复杂地看着桌面上散发出奇异味道的黑色物体,初九觉得假若把蛋糕两个字套用上去,那应该是对蛋糕师傅的一种污辱吧。 「去吧去吧,不然我怕有人可能会食物中毒。」妍惠摆摆手,示意初九赶紧上楼。「这里我跟秋君来收拾就好。」 「嗯嗯,ok。」初九绕过桌子从厨房的门走了出去,左脚才刚踏入客厅,就看见岑洁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筷子,准备开始试吃计画。而她的男友则是讶异地看着筷子上黑色的物体,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这个,是什么?」 「黑森林发糕啊。」岑洁理所当然地回答,丝毫不见犹豫。 「黑什么……噫!」只可惜句子尚未完成,初九的眼角已经瞥见岑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方才的实验品塞入男友的口中。 初九忙不迭加快脚步穿过客厅,往大门的所在处前进。身后还可以隐约听见有什么变调的声音传出,很像悲鸣的那一种。 ---------------------------------- 上来自己打一下gg(餵 死灵异寝室(原楼长日志)4/11上市喔~ 租屋守则-26 伸手拉开门,初九弯身套上鞋子,一抬头却突然发现楼梯那里正有一道人影走上来瘦高的身形似乎有点眼熟。再定眼一看,初九剎时认出那是住在对面302号房的何大哥。 彷佛察觉到初九的注视,何劲草踏上二楼地板的时候稍稍止住步伐,然后下一秒他突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这一个问句让初九顿时心虚了起来,她瞄了瞄里头,再将视线拉回,有些尴尬地笑道: 第19页 「呃,我们刚刚在做蛋糕……」 「那个黑森林?」何劲草皱起了眉,后面三个字带着不确定感,彷佛难以想像黑森林蛋糕的味道竟然是这样。 「你怎么知道?」初九刚问出口,随即想到妍惠在伊特打工,说不定是聊天的时候提到的。 「我们家工读生说的。」如同初九所推测的答案从何劲草的口中吐出,他半眯着眼看向半开的银铝门。「还特地找人跟她换班。」 「咦?是喔。」初九听到时忍不住发出讶异的声音。没想到妍惠竟然如此重视这个生日计画,甚至还放弃了赚钱的机会……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初九蓦地抬高视线,对上何劲草那双依旧看似兇狠但今天却带着倦意的黑色眼睛。 「何大哥,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初九试探性地问道。 「嗯,应该是感冒……」含煳的应了一声,眉间的纹路顿时皱得更深了。 「那你的店?」初九记得妍惠说过,伊特的主厨是由店长兼任,既然店长已经回来休息,那么店里应该是打烊。 「伊特还有另一个合伙人,我已经把他抓去坐镇了。」何劲草伸手揉揉太阳穴,身体不自觉地晃了晃,险些失去重心。 「何大哥!」手忙脚乱地扶住对方,初九紧张叫道,瞬间拔高的音线在楼梯口回盪。「我扶你上去吧,你这样走楼梯很危险的。」 「我自己走就好。」 抝不过何劲草的坚持,初九干脆跟在他的身边一起走上楼梯,不时以眼角观察他的情况。幸运的是,一直到走回302号房前都没有发生类似方才的意外。 确定何劲草回房休息之后,初九这才掏出钥匙将自己的房门打开,然后从抽屉里取出备用的感冒药,又匆匆地跑进隔壁的房间。 「何大哥,我把药放在床头柜上,你待会要记得吃。嗯,开水在……」初九环视房里一圈,瞥见桌上放了瓶矿泉水。正准备伸手拿起之际,眼角蓦地瞥见贴着桌子的墙壁挂了一块板子,好几张照片被钉在上方,从轮廓看来应该是女孩子…… 没有心思再细看下去,初九拿起矿泉水递给何劲草吩咐道:「吃完药再睡比较好。」 躺在床上的男人掀开一只眼看向初九,眉头顿时又皱得更紧了。 「真是的,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厚唷,我拿药给你啦。」初九同样没好气地瞪了过去,假装没看到对方不悦的眼神。「记得吃药。」 将矿泉水瓶放在床头柜,初九丢下话后就离开了302号房,临走时顺道将房门带上。 踩着放轻的脚步要走下楼梯之时,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是上楼拿胃药的,因此又折回自己房间一趟。当初九终于回到二楼的时候,发现岑洁的男友几乎宣告阵亡。而其余的女孩们则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眼底偶尔会流露出对试吃敢死队的心虚,但还是热烈地讨论起校庆日放假的事情,就连原本待在房间里的严泰也已经来到外头和她们聊天。 对厚,礼拜五学校因为校庆的关系放假一天,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连续假期啊。初九恍然大悟地想道。然后视线一飘,看着被撇在旁边的无辜受害者,初九满脸黑线,只能在心底暗暗感慨:黑森林发糕果然威力无穷。 租屋守则-27 晚上要就寝时初九站在门口瞥了眼隔壁的302号房,不知道该不该去敲个门看看情况,踌躇不定的时候反倒换来了对门的狐疑眼神。 「这是在干嘛?站岗吗?还是堵人?」岑洁拿着浅绿色的毛巾擦拭一头长髮,充满东方味道的眼眸递了过来。 「我能堵谁啊?」初九撇了下嘴唇,没好气地说道。 「难不成……又做恶梦了?」岑洁敏锐地眯起眼,往初九的方向扫了过来。 「没有啦,你想太多了。」初九打哈哈地带过,事实上除了听见脚步声的那个晚上让她辗转反侧之外,后来的几天初九都睡得还算不错。 只是脚步声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初九完全没有去探讨的勇气。 「是吗?不然你现在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太害怕想跟我一起睡吗?我的床随时为你而开喔。」 「你男朋友听到会哭吧。」初九双手环胸靠在门沿,先是瞥了岑洁一记眼神,随即又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在想要不要去看何大哥……他下午的时候不太舒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了。」 「放心放心,从我跟他同住两年的经验来看,他的生命力绝对超乎你想像的坚强,没那么简单就挂点啦。」将擦完头髮的毛巾披在肩上,岑洁挑眉说道,一副信心十足的口吻。 这个说法让初九正想吐槽,却听见门板发出嘎吱一声,紧接着响起的是蕴着暴躁的嗓音。 「啧,你确定你说的不是小强吗?」 两个女孩转头看去,就见一脸神色不善的何劲草从房里走出,一头乱翘的褐发像是才刚刚睡醒。 「唷,何大哥,感冒有好一点了吗?」岑洁笑笑地朝他伸手打了个招唿。 「死不了。」何劲草耙耙头髮,语气虽然还是一贯的粗暴,然而那双微吊的眼眸并没有半点恶意。 「那有吃药吗?」初九在一旁问道。 何劲草抿了抿嘴唇,本想直接穿过走廊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但是看到两个女孩的关切眼神只好吐出句子。「吃了,睡到刚刚才醒……现在要去买个东西来吃。」 第20页 「呃……穿这样?」初九疑问的眼神飘向何劲草身上穿的的睡衣和和踩在脚下的夹脚拖鞋。 岑洁仔细一瞧,忍不住噗嗤地发出细小的笑声,那双好看的眼弯成了新月状。「何大哥,你还是换一下衣服比较好吧。」 「只是去楼下的便利商店,干嘛那么麻烦。」何劲草皱起眉毛,嘴里虽这样抱怨道,但还是没辄地走进房里。 看着房门被关起,初九和岑洁相视一眼,顿时发出了笑声。属于女孩子的年轻声音回盪在走廊上,在黑夜里格外清楚。 但是笑了没多久,就见302房的门板再次打开,穿着外套的何劲草瞪了她们两人一眼,随手拉起外套上的拉鍊。 「真是的,,这样没话讲了吧。」眉间打了好几个褶的男人依旧是穿着睡衣,只是藉由外套的遮掩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没那么邋遢。 「嗯……真的讲不出话来了。」初九喃喃说道,一双眼不住将对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听见这个评语的岑洁干脆转过身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大笑出来。 「死小孩……还不快点去睡觉,明天不是要上课?」何劲草干脆赏了她们两人一记刀子眼,大步走过两人的面前,然后转身就下了楼梯。 「唔,差点忘了我明天是值日生。」岑洁抓下毛巾,朝初九摆摆手就要回房,但走了没几步却突然回过头,脸上浮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初九不解地扬起眉。 「你确定不用跟我换房间吗?」岑洁再一次地确认,担心初九先前那番话只是为了使她安心而已。 「不用啦,你就放心的去睡吧。」初九笑笑的拒绝。「晚安罗。」 和岑洁互道晚安后,初九这才走进自己的房里,顺手将房门带上并落了两道锁。 ------------------------------------- ”我要话要说”那边加了音乐选项 如果没有遇g之神的话(餵 点下去就可以听到好听的歌喔~ 租屋守则-28 一弯月牙斜斜地落在黑绒布似的天空,彷佛披了层纱的光芒轻浅地撒了大地一片的绮丽。但是初九却没有心情欣赏这梦幻般的景色,她抬头看着悬在两旁树梢上的灯火,一股颤慄勐然爬上她的背部,近几将她的感官神经全部封锁。 这场梦境出现的结局只有一个,经歷了数次的初九不想再尝试那逼真到让人发狂的恐惧。 她迅速拉回视线,迈开双脚,仓皇地在漫长的小路上不断奔跑,并列在两旁的树影交错出深浅不一的浓厚色彩,但是挂在树梢上的灯火却依旧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微微晃动着。 初九知道这些幽明灯火在下一刻即将会炸裂出令人晕眩的美丽,然后那个女孩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了。 简直是如同丧钟般不祥的声音。初九曾经不只一次地警告自己不可以因为那些声响而动摇,但是每当灯火破碎之际,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逃离这个梦境!初九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她拼命地往前奔跑,黏在额际的髮丝垂落了一些,稍稍将她的视线遮蔽住。在视野的缝隙之间,初九看见前方铺着亮银色月光的小径正迅速黯淡下来,彷佛下一秒就会消逝不见。 这个想法顿时让初九的步伐迟疑了一下,她慌乱地看着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小路,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但就在这一刻的犹豫,从后方蓦地传来一阵兇勐的力道,将初九的身体硬生生地扳了过去,然后她的眼底顿时映入了大片灯火碎裂的美丽场景。 匡当──匡当── 初九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她刷白一张脸,颤颤地注视已经圈在自己颈子上的两只手,那死白的色彩让初九的脑海里浮现出尸体两字。 但是尸体又怎么会动呢?初九张着嘴巴,嘶气地想要喊出什么,却只能绝望地发现空气正一丝丝地从肺部消失。 初九试图想要集中逐渐涣散的焦距,她拼了命张大眼睛,让自己的眼底映入了对方的肩膀、手臂、身体、双脚…… 以及,第一次出现在梦里的头颅。 初九迟疑地伸出手,发颤的指尖彷佛被一股力量所牵引,轻轻地将过长的黑色浏海拨开。初九看见隐在黑色髮丝之下,是一张惨白的少女脸孔。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初九听不到。 然后她的脖子被十只细白的手指紧紧掐住,再也无法唿吸。 初九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去厕所的,顾不得室内的一片黑暗,她将手指搭在马桶的边缘,痛苦地干呕起来。但是除了酸水,她的胃却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板,强迫自己压住喉咙里火烧似的灼热。 「真的是……见鬼了……」初九难受的喘着气,生理性的泪水泛出眼眶,沿着脸颊滑了下来,在嘴唇的地方尝到咸涩的味道。 随手抹去唇角边的液体,初九撑起身体站到洗手台前,扭开水龙头掬起一把清水漱口,这个动作反数次后,才终于将嘴里的酸味全数吐掉。 初九看着镜中一脸狼狈的自己,她甩了甩头,像是想甩去恶梦的余悸。明明脖子并没有浮现任何掐痕,但是那股痛让人回想起来却是不寒而慄。 原本以为已经消失的恶梦再次出现,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先前听见的脚步声也会响起? 第21页 初九被心底窜出的想法勐然一惊,她迅速回过头,深怕会在自己的背后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巡了房间一圈,依稀可以窥见家俱和床铺的模煳形状,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身影。 初九缓缓地松了口气,她扯下挂在一旁的毛巾随手抹了一下脸,但是就在将毛巾晾回原处的那一剎那,初九突然僵住了手指,她颤颤地将视线调向另一头紧闭的房门,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声音。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租屋守则-29 细微的脚步声彷佛要刺破听觉神经一般,初九觉得低温的冷汗不断从背后渗出,近几将她的衣服浸湿。 初九屏住唿吸,死命地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出厕所,她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手指迟疑地举起又放下,不知道自己是该豁出去一探究竟,还是缩回被窝里头。 啪哒啪哒…… 如同鞋底在地面拖出的声响持续地骚扰着初九的每一跟神经,她惨白着脸色最后还是硬将手指搭在门锁上方,一咬牙就把两道锁全部松开。 现在初九和外面的脚步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而已,听着心跳越来越急促,她忍不住深唿吸几口,微微颤抖的右手终于握住金属制的门把,心一横地就将房门用力打开。 脚步声乍然停止,就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初九瞪着门外空荡荡的走廊,从毛细孔侵入的凉意让她的后颈一片冰冷,彷佛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全数消失殆尽。 初九艰难地踏出一步,只有在晚上才会开启的日光灯持续扎着她的眼,初九反射性地伸手挡住过于白亮的光线,直至她终于适应了外面的亮度为止。 初九忍不住又走出了几步,她站在干净的磁砖上方,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但是长长的走廊上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的踪迹。 唿吸声依旧急促,心脏的跳动也尚未缓和下来,初九看了眼对面的303号房,确定自己没有吵醒岑洁之后,放轻了脚步来到走廊与楼梯的转折处。但是墙壁形成的一个死角恰巧挡住初九的视线,想要看清楚楼梯口有没有躲着什么人,就必须再往前跨出一步。 初九紧握着手,让指甲微微地陷入掌心里,不给自己太多思考时间地将脚步迈出,但是当鼓起勇气向前探个究竟的时候,落入眼底的却是空荡无人的楼梯口只有悬在上方的小灯晃出幽灭不定的光芒。 初九看着被映照得一闪一闪的阶梯,吊得高高的心脏顿时落回原位,有一种虚脱般的感觉从脚底爬了上来,她几乎是靠着扶手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先不管先前听到的脚步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反正只要没亲眼看见那东西出现在眼前的话,初九就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可以撑得下去…… 好吧,她更正,事实上她已经快不行了。 尤其当自己正想拖着发软的两只脚走回房间时,她又听见了极其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刮过耳膜,将她的紧绷感顿时拉到最高点。 啪哒啪哒……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初九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就要瘫倒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上方的天花板,更正确一点来说,是透过天花板来看着四楼楼层。 因为脚步声是从四楼所传出的,尤其初九正位于两个楼层的交接口,听起来更是如恶梦一般的清晰。 初九怔然地咬了咬嘴唇,刺疼的感觉将她的感官神经扎得格外敏锐。现在的选择有二:一个是假装没听见,立刻回房间睡觉;另一个则是杀到楼上的晒衣场去弄清楚事情。 尽管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淌混水,但是初九还是决定撑起身体,先将右脚踏上楼梯,接着再放上左脚,一阶阶地往四楼的方向走去。 越往上走,脚步声就越加明显。初九大气不敢吭一声地爬着楼梯,深怕过于急促的唿吸声会惊动到上面的某个东西。 距离四楼只剩下最后一级阶梯了,初九的手指微微发着抖,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紧紧抓住楼梯扶手。 如果再不弄清楚事情的话,她或许真的就要像岑洁所说的一样,干脆去收惊算了。 初九看着通往四楼的出入口,如今却被上起大锁的厚重铁门,心里的寒意越堆越深了,简直就像整个人被推入冰水池里似的。 伸出手将大锁轻轻地解开,初九想要悄然无声地推开门板,但或是铁门有些生锈的关系,结果在静谧的深夜里反倒是发出清楚的一个声响。 嘎吱! 初九一惊,顾不得铁门越往外推,产生的噪音越加明显,她硬是压下从心底不断窜出的恐惧感,一个箭步就往门外的晒衣场冲去。 黑色的天空大片大片地笼罩在建筑物的上方,彷佛要将远处还在闪烁不停的车灯全部吞噬。星星黯淡得近几隐蔽在夜色之中,衬着和梦里同样银得发白的月牙,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是不是恶梦的延续? ------------------------------------------------------------------------ 于是顺便来打个小gg 租屋守则明天就要上市了! 租屋守则-30 初九啪的一声切开晒衣场的电灯,一瞬间变得明亮无比的空间像是将黑暗切割在外,隔绝出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 第22页 但是空旷的晒衣场上却只有几件孤伶伶的衣服被风拨弄得轻轻晃动,除此之外就再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如果那个脚步声是什么人发出来的话…… 初九怔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晒衣场,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遗落了哪个角落。 但是当她来到包覆在晒衣场外面的铁栏杆前方,属于男性的偏低嗓音像是带着烦躁感一般地由后方突然响起。 「怎么又是你!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吹风啊?」 初九勐然回过头,顿时看见何劲草咬着未点燃的烟站在铁门旁边,半眯的眼闪过凶光,不耐地往初九的方向扫了过来。 「呃、我……」初九含煳了几声,最后还是决定转移话题。「何大哥,你为什么也上来?」 「拜你的药所赐,下午睡太多了,结果现在反而睡不着。」何劲草拿下烟,冷哼两声说道。「明天晚上记得来店里洗盘子做补偿。」 「咦咦咦!!」初九瞪圆一双眼,忍不住发出一连串惊嘆号。这根本就是恶意迁怒嘛,是谁说何大哥人很好的?是谁啊? 「逗你的啦。」何劲草微扯了嘴角,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靠在铁门上。 「我刚真的相信了耶。」初九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还是记得找一天来店里报到。」何劲草挑高眉,看似随意地把玩指间的香菸。 「要干嘛?先说好,不洗盘子,不当服务生喔。」初九摆出一副警戒的表情,挑明自己拒绝成为免费劳工。 「啧,回礼啦。」听起来不怎么情愿的语调从口中吐了出来,何劲草半敛着眼,像是要掩去眼底的尴尬。 初九一听,瞬间了解回礼两个字的含义,她笑开了眉眼往何劲草所在的位置前进几步,喜孜孜说道:「没想到今天做恶梦竟然还可以换来一顿好料,那待会应该睡得着了。」 「恶梦?」何劲草蓦地抬起眼,直直地和初九的视线对上,像是想要看穿什么东西一样。 「其实没什么啦。」初九摆摆手,故作镇定的想要将视线飘至另一方。「就只是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 总不能说自己在梦里不但被掐,连梦醒后都还听见奇怪的脚步声吧。总觉得何大哥看起来就是那种铁齿兼不信邪的硬派。 「那个……我明天要上课,先回去睡了喔。」初九小心翼翼地瞄向何劲草,深怕对方又突然甩来一记刀子眼,但却见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连眉头都紧紧皱了好几个结。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初九困惑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移动脚步,不过何劲草那高瘦的身形就杵在门口,要过去也不怎么好过。 注意到初九的视线,何劲草侧了侧身体,让出一人宽的空隙。当初九正要穿过他的身边之时,却听见他突然唤了自己的名字。 「喂,初九。」 「什么事?」反射性滞住步伐,一双圆黑的眼不解地望了过去。 「做恶梦的时候,不要随便跟里面的东西有接触。」 何劲草的声音放得极轻,就像是没有任何起伏一样,但是初九却在这一瞬间觉得有股寒意直直凉入背嵴。 租屋守则-31 那一天晚上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初九整个人几乎心神不宁起来,她想起自己伸手撩开那个女孩的浏海,她想起自己看见了浏海底下的死白脸庞。 和恶梦里的东西有了接触的话会变得如何?初九不知道。然而越是不想去在意,就越会去在意。 因此尽管这几天下来初九并没有做着恶梦,也没有听见奇怪的脚步声,但是心烦意乱的下场就是让她持续顶着黑眼圈,看起来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第一次可以说她是电动打太晚,第二次则是下午睡太多导致失眠,那……第三次呢?初九晕沉沉的大脑转了转,没有想出什么好理由,反倒是觉得一团混乱,几乎快变成豆腐渣了。 「九九,你是怎样了?看起来快死掉的样子耶。」 梁小诗弯身看着趴在桌上的初九,一头长长的黑髮垂了下来,有几根落至初九的脸上。 伸手将弄得自己想打喷嚏的髮丝拨开,初九难掩哀怨地向对方说道;「没办法,最近睡不太好。」 「是喔,那你跟岑洁可以结拜了,两个都是这种死样子。」 初九掀开一只眼,顺着梁小诗的视线移至另一旁,果不其然,见着岑洁已经将脸埋在双臂里,像是疲倦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初九讶异地皱起眉毛,由于这几天岑洁是值日生的缘故,所以两人早上便没有一起出门;再加上自己来学校时一抓到下课时间就开始补眠,结果反倒没有多去注意周遭的情况。 难不成岑洁也做恶梦了?初九僵住脸色,手指头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脖子。 彷佛看出初九的困惑,梁小诗甜软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她最近迷上了某部催泪剧,叫什么『棉花糖的爱与死』,好像晚上都在熬夜看的样子。」 「啊?」初九愣愣地发出一个单音。 「听起来明明就是搞笑片的名字嘛,真不懂有什么好哭的。」 梁小诗皱了皱俏鼻,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要看的话也要看那个,嗯,我想想……对了!『七十二小时强制爱』……就讲一个男生被好几个芳心寂寞的熟女抓起来关了三天的故事,感觉很刺激对不对?」 第23页 初九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几乎是拿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瞄向外表甜美娇憨的同学。喂喂,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英文字母第一个字开头的片子吗? 「对了,九九,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睡不好。」绕了一圈后又迅速将话题转回来,梁小诗干脆蹲下身子和趴在桌上装死的初九平视。 初九小心地瞥了眼仍在熟睡的岑洁,放轻音量说道:「没什么啦,只是做恶梦。」 「是喔,听说做恶梦的话可以在房里放佛经,我下次拿一本给你好了。」 初九点点头,幸好梁小诗没有再细问恶梦的内容是什么,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令人发寒的梦境。 半眯起眼睛,初九感觉到梁小诗轻轻摸了她的头之后就从她的位子前离开,应该是去做自己的事之类吧。 疲惫地张口打了个呵欠,初九本想趁下课休息的这段时间睡个小觉,但没多时就听见帝都特有的钟声响了起来。 伴随着老师的鞋跟声音,初九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将焦距放在台上的黑板,但是眼皮却不太听话地直直往下掉,就连头颅都忍不住点了几次。坐在后面的秋君见状,忙不迭轻轻推着初九的肩膀。 好不容易在老师发现自己打瞌睡之前,硬是将眼皮撑起来,但是当初九试着转移注意力往窗外望去的时候,却恰巧和走廊上的白奇对上视线。瞥见他拿在手里的考卷,大概可以推测他刚刚应该是在办公室帮老师的忙。 然而白奇瞬间眯起的细长眼眸却让初九一惊,知道自己先前精神不济的样子全被看见了。 匆匆将眼神收回,初九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忙不迭强打起精神专心听课,但是心里已经预料到放学时铁定会被抓去好好质询一次的。 租屋守则-32 当和下课钟声截然不同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初九才恍然发现现在已经是回家时间了。盯着上方一大片空白的讲义,她闷闷地嘆了口气,忍不住为自己的心不在焉感到烦恼。 这阵子的上课品质已经降低不少,再这样下去的话,想要凭藉成绩赚取奖学金的机率也会越来越小。初九扳着手指想到自己的房租费和生活费,眉头不禁连打了好几个结。 随手将桌面的讲义文具收好,初九环了四周一圈,发现教室在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清空大半。 由于明天就是校庆补假,连同周末也算进去的话共有三天的美好假日,因此班上的同学已经一个个拎起书包,在踏出门口的时候还不断地在讨论放假要去哪里玩。 「下礼拜一见罗,九九。」甜美的带笑嗓音从座位的另一边传来,让原先低头整理东西的初九抬眼看了过去。 「嗯,拜拜。」目送着梁小诗和几个女孩子离开教室之后,初九正想从位子上站起,但是后脑勺突然被人轻弹一下,让她顿时反射性转过头,就看见岑洁笑笑地站在她的身后。 虽然岑洁的眉眼间还透出些许疲倦,不过看起来精神已经比早上时看到的还要好上许多。 「欸,你今天有要回家吗?」 「没有耶,我妈叫我明天回去,她今天替人接了夜班,没办法载我。」 「本来想找你一起搭车的说。」岑洁轻拧起细緻的眉毛,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你家那只呢?不送你去坐车吗?」 「算了吧,他忙着赶报告咧。而且我带他回家要做什么?三堂会审吗?」岑洁哼哼两声,直接把这个提议否决。 「那你搭几点的车?」初九看着对方问道。 「真是的,上次做蛋糕的时候不是有跟你提过,你又忘了。」 岑洁无奈地嘆口气,从钱包里翻出车票递了过去,上面清楚地映着日期、时间,还有座位。 「晚上八点回去,收拾好行李再去坐车也来得及。」 「不会太晚吗?」初九瞥了眼对方拿在手中的车票,又忍不住将视线调向窗外,看见天空上头已经呈现一片玫瑰色,那是将近黄昏才会出现的特殊景致。 「放心,我哥会来载我。倒是你……」将钱包连同车票收进去后,岑洁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意有所指的兴味。「把某个人晾在哪里不太好吧。」 顺着岑洁的眼神方向望了过去,初九顿时看见白奇已经站在门口,那张俊秀的脸庞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除了一双细长的深黑眼睛较平常厉上了许多。 初九当下只想装死,但是一想起自己今天已经决定要将先前发生的奇怪事情交待清楚,只好微微从嘴角扯出抹心虚的笑。 「我先走了喔。」随兴地拎着书包,岑洁朝初九摆摆手就大步从前门的方向走出去,经过白奇的身边之际也顺道跟他说了声再见。 初九注意到白奇和对方轻点了头当作打招唿之后,又将视线移回到她的身上。 「东西都收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初九赶紧抓起书包的带子往肩上一背,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的身前,然而却瞥见白奇微眯起眼,看着自己眼下明显的黑眼圈,眉间似乎皱起了几褶。 「初九,你有事瞒着我吧。」看似轻描淡写的句子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被戳中死穴的初九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觑着白奇,但是却看见男友微微放缓神色,修长的手指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就打电话给我。」 第24页 「可是……」初九本想说出「我不想让你担心」,然而话含在舌尖上却始终说不出口。因为自己隐瞒事情的这件事在本质上,已经给对方增添烦恼了。 「你不说出来我只会更担心。」彷佛看穿初九内心的想法,白奇轻声说道,然而没有太大的起伏的语调却可以隐约察觉担忧心。 「……对不起。」初九讷讷地开口,忍不住将视线移到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 抓住初九因为心虚就会蜷曲握紧的手指,白奇无视其他经过身边的学生投来的视线,牵着初九就往大门走去。 「我们先去吃饭吧,然后你要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租屋守则-33 当初九的大脑还在思考该从哪个地方说起这几个礼拜所发生的事,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白奇带到伊特茶食馆。 熟悉的庭院布景就在眼前,伸手将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的时候,活力明亮的招唿声顿时传了过来,似乎还伴随着另一道较为细小的声音。 初九抬起头,讶异地发现站在妍惠身后的是同样穿着咖啡色工作服的秋君,正有点害羞地朝自己露出微笑。 「秋君,你来……打工的吗?」 「嗯,店长叫我今天跟着妍惠实习。」面貌清秀的女孩看起来还是有些拘谨,仍在努力熟悉伊特的工作步调。 「放心啦,我们这边除了店长的眼神兇恶一点,其他的都很ok。」妍惠笑容满面地补充道,领着初九和白奇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好,随即拍拍秋君的肩膀要她接下这一桌。 递上伊特的菜单,秋君将几道新出的菜色细心介绍一番,逐渐退去羞怯的语调已经开始出现稳定感。 「初九,点好菜的话再将菜单拿去柜檯那边结帐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你工作加油喔。」递了个鼓励的笑容过去,初九将菜单推到男友那一边,然后就着自己这个方向直接在今日特餐上划了一个记号。 「附餐饮料?」白奇接过初九手中的笔,抬头问道。 「红茶就可以了。」弯身从书包里挖出自己的小钱包,初九将钞票递给白奇。趁着对方去付帐的这一小段时间,她的视线顺势熘向墙面上的磁砖拼贴,由多层次绿色所组成的树林已经逐渐摆脱先前模煳的雏型,变得更加清楚,而在最右侧的林荫旁边似乎又多出零乱的褐色与咖啡色,不知道要拼贴出何种图案。 就在初九正仔细研究那一片磁砖拼贴之际,却隐约听见白奇似乎正和柜檯内的妍惠说些什么,冷淡的声音之中带着坚持。 初九略为好奇地往两人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然而下一秒忽然瞄见何大哥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依旧是一副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表情,但是在他低声和白奇说了几句话之后,白奇只好拧起眉头走回原来的座位。 「怎么回事?何大哥他们干嘛不收钱。」初九在看见白奇手里还拿着先前要去付帐的钞票,一抹不解顿时滑过眼底。 「他说这一餐是给你的回礼。」 「啊?」初九愣愣地张大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会吧,真的请了喔,我当初还以为是随口说说的……只是拿个感冒药给他而已耶。」 「是你们做蛋糕的那天吗?」 「咦咦咦?你怎么知道?」 「去找我哥的时候刚好有遇到,难怪那一天气色看起来很糟。」白奇简洁地说道,冷淡的语调没有放太大的心思在上头。 最末附註的那一句话让初九顿时无言了一下,她几乎可以想像那一天白奇在遇见何大哥的时候一定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不过提起了做蛋糕的那一天,初九自然而然想到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原本不知该从何处开口的话题顿时找到一个方向。 从被掐住脖子的恶梦开始,再到半夜的时候听见脚步声,初九仔细地将这几个礼拜所遭遇的恐怖体验一一说了出来。 随着出现在恶梦里的身影越明显,白奇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那张原本表情贫乏的脸庞如今看起来简直是到了阴沉的地步。 初九见状,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男友眉间的纹路。由于已经相处了好几年,从方的一个眼神和动作,初九自然可以推断出白奇所在意的事情。 「是我自己决定要住那里的,你可不要把我撞鬼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而且我也有问过岑洁,她说我住的房间没什么问题。」 「你都撞鬼了还说没问题。」白奇冷声说道,他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初九这一番话而放松,反而皱得更紧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今晚不要再睡那个房间了。」 「那我要睡哪?」初九反射性询问,总不会今天就要她拎着行李杀回家吧。 「先睡我那边,我明天再带你回家。」 初九怔了怔,原本想说只差一个晚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一看见那双深黑色的眼底流露出不容拒绝的情绪,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当秋君端着两人的餐点过来时,不由得被初九他们这一桌所散发出来的凝重气氛吓了一跳,仓促地放下餐盘后就急忙退离这个与其他桌截然不同的领域。 由于方才的结论是初九今天晚上要先收拾好临时的行李到白奇所住的地方,因此两人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吃完饭。 第25页 或许是他们这一桌变得太过沉默,初九在吃饭的时候,不时察觉到从柜檯投来的视线,秋君和妍惠正一脸担心地往她这边看过来。 初九吞下嘴里最后一口饭菜后,跟白奇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位子,来到同学所站的柜檯前。才刚靠近,立即被妍惠拉了过去。 「你该不会跟白奇吵架了吧,秋君说你们那一桌的气氛超可怕。」 「不是吵架啦。」初九忙不迭挥手否认。「我们只是谈到比较严肃的话题而已。」 「什么话题?」 「呃……就是我以后可能会找打工的事。」被问得措手不及的初九没有思考太多就随口扯出一个理由,却未料到在下一秒看见两个同学露出了「我了解」的表情。 初九忍不住愣了一下,等等,这个认同意识是怎么回事啊? 「你家白奇一定是不想两人的相处时间被打工占去,所以不肯答应吧。」 「啊,嗯……」初九含煳地回应,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制造了一个美丽的错误,只好先暂时委曲男友了。 「这个时候就要靠大人来说服他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就请店长出面。」妍惠比了比后方的厨房,那双明亮的眼眸流露出帮忙到底的气势。 「找何大哥?不用了啦。」初九急忙拒绝,毕竟这只是她情急之下扯出的藉口,没想到妍惠她们却信以为真,弄得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就在初九推託之际,耳边却突然响起熟悉的低音。 「什么东西不用?」恰巧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何劲草瞥了初九一眼。 「没事没事,只是来跟你说一声,我们要先回去了。嗯……还有,谢谢你的招待。」 「嗯。」何劲草随意地应了声,过于凌厉的视线环视店里一圈,最末又落至初九身上。「岑洁呢?没有跟你一起来?」 「店长!」率先开口的反而是妍惠,那双细緻的眉毛挑起,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初九是跟她男朋友来吃饭的,岑洁跟来的话不就会变成电灯泡?」 「我又不是问你。」扎着头巾的店长回了一记更加兇恶的眼神。 站在柜檯外围的初九看看妍惠,又看看何劲草,为了避免两人针锋相对,忙不迭开口。「岑洁她今天就要搭车回家。」 「你呢?」 「啥?」初九对这简短的问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有要回家吗?」重新调整句子的长度,何劲草又问了一次,只是口吻听起来仍旧像是充满着不悦感。 「喔,我没有啊,明天才会回去。」初九老实回答,不经意地瞥见站在一旁的秋君像是想说些什么,好几次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个,店长……」放得极轻的语气终于还是响了起来。 「干嘛?」 「初九她有男朋友的,你这样搭讪……不太好吧。」 细微却不失认真的嗓音刚落下,妍惠几乎是颤着肩膀拼命地想要压抑笑意,结果反而忍耐不住地整个人蹲了下去,断断续续的笑声从被捂住的嘴里流泄出来。 而听见最末几字的何劲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凶眉浮现,一双深黑色的眼眸高高吊起,简直像是要咬人似的。 初九保证她再不走,等一下被咬的名单里一定会有自己。为了避免被何大哥扫到颱风尾,初九匆匆扔下再见之后就赶紧往男友的方向走去。 这种时候混水少淌,还是回房间整理自己的行李比较实际…… 租屋守则-34 被白奇送回去的时候,距离两人的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由于已经说好晚上九点的时候在房子的骑楼下碰面,因此在这一段称不上太长的时间里,该做的事还是要尽早完成,例如收拾行李,例如洗澡。 初九抓着书包的斜肩带走上楼梯,被明亮的日光灯映照得格外清冷的墙壁映着晃动的黑色影子,让初九有时才走了几步,就会停下来确认那是否是自己的影子。 从一楼爬到三楼原本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然而初九却忍不住觉得今天的楼梯似乎特别漫长,但或许那是因为自己走走停停的缘故。 看着眼前只剩下没几格的阶梯,初九抬起右脚踏上铺在三楼的白色磁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进书包,翻着房间钥匙。 初九抓出被压在课本底下的一串钥匙,正准备要走回自己房间开门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的303房是半掩着门板,亮晃晃的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岑洁应该还没走吧……初九甩着绕在手指的钥匙圈,习惯性地推开对面的房门走了进去,收拾到一半的背包顿时映入眼底。 正纳闷怎么没有看到人影,初九的视线移了移,随即失笑地弯起唇角,往角落所在的厕所走去。从垂挂的长长门帘底下望过去,可以看见细白的双脚正站在里头。 「岑洁你干嘛不关门,不怕被别人看光吗?」初九笑着说道,又往前走了几步。当她抬手就要掀开门帘的时候,忽然听见房外响起女孩特有的语调。 「初九,你回来了啊?」 什么?初九的大脑才刚意会过来那是岑洁的声音,却在下一秒看见从门帘里蓦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臂,彷佛蜘蛛节肢的手指缠绕般地就要勾住初九僵在半空中的手。 「啊啊啊啊!!」初九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尖叫,她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逃开,身体却因为一时间失去重心而狼狈跌坐在地。 第26页 摔落在地面的钥匙圈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喂喂,怎么回事!初九!」急促的声音伴着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併传了过来,怀里揣着一堆衣服的岑洁顾不得脱掉鞋子,抬起脚就直接踢开半掩的房门。 那双漂亮上扬的东方眼眸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初九,剎时间涌出惊慌。 「不要不说话啊!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 懵然地盯着长长的门帘数秒,初九像是过了好半晌才听见岑洁的问话,她转过头,从唇边勉强扯出虚弱的苦笑。 「有、有蟑螂……」初九蜷缩着手指,让略尖的指甲掐入皮肤,硬是逼迫自己说话的语气不要过于颤抖。 「小强?那就直接打死它啊。」岑洁皱起眉头说道,但眼神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缓不少。「只不过是一只蟑螂,有必要到尖叫的地步吗?」 「它……会飞。」初九飘忽着眼神,一会儿看向空无一人的厕所,一会儿又移向旁边的墙壁,就是不敢和岑洁直接对上,深怕被察觉出一丝端倪。 「会飞喔,这种的最让人讨厌了。」岑洁嘟嚷了几句,将先前从晒衣场收下来的衣服放在床铺,然后又往初九所在的位置瞥了过去。「既然已经飞走了,你还坐在地上干嘛?我家地板很冰耶。」 「……我脚软啦。」按着刚刚撞击到地板的膝盖,从初九的嘴中吐出闷闷的声音。 「那你慢慢坐,等到地板变温暖的时候再记得起来。」岑洁收回视线,十只手指俐落地摺叠起衣服,似乎真的就把初九丢在一旁。 不过这种情况对现在的初九来说反而是最恰当的,脚软是事实,只不过不是她胡诌的蟑螂,而是那不该出现在厕所里的白色双脚。 初九缓缓放开先前被她用力攒住的手指,逐渐放松的神智终于可以恢復正常的运作。 一开始她以为隐在门帘后的双脚是岑洁,但是就在她要掀开帘子的时候,却听见岑洁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带有询问的语调是经过墙壁的阻挡又阻挡,才会变得有些含煳不清,绝对不是在极近距离以内响起的。 那么,站在厕所里的人又是谁? 瞬间滑过脑海里的这个念头让初九的唿吸屏了一下,她看着悬挂在厕所上方的长长门帘,那眼神就像是以为下一秒会有怪物从厕所里冲出来。 坐在床边收拾好衣服的岑洁扯来放在一旁的背包,一双眼若有所思地眯起又睁开,流窜而过的思绪让睫毛扇动的动作给遮掩住。她将背包拉鍊刷地一声拉上,伸手拎起行李朝着坐在地板上维持不动姿势的身影喊道: 「初九……初九……」 被唤着名字的人似乎陷入了沉思状态,岑洁挑高眉毛,干脆大步走了过去。 「叶初九,我在叫你。」 「咦?啊……什么?」初九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已经收拾完毕的岑洁,才发现自己真的在地板上坐了太久。 岑洁轻弹了初九的额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说,我东西都收好了,你也可以回神了吧。」 「喔,好。」初九拍了拍裤子从地板站起,但是因为起身的动作过于勐烈,反倒让头部出现短暂的晕眩感,她忙不迭抓着岑洁站好。 被对方当作支撑点的岑洁拧起眉,上上下下地将初九打量了一次。 「你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担心。」 「我只是刚刚没站好而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岑洁的眉头又往中间更靠拢了一些。「算了,一个晚上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哪,你给我听好,如果有做恶梦的话,最有效的清醒方法就是骂脏话。」 「骂脏话?」初九讶异地张大眼眸。 「听我妈说,好像是民间习俗的一种。」 被岑洁这样一讲,初九倒是隐隐约约想起自己第一次梦见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就是狂骂脏话才清醒的。 「总之……」一边将初九推出房外,岑洁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说道:「我可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上社会版。」 「什么社会版,真难听。」初九没好气地撇着唇,换来岑洁在她脸上轻捏一记。 「有事要找我的话,就打手机,我会一直开着的。」 「路上小心啊。」初九朝岑洁挥挥手,看着纤瘦的身影绕过转角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没多时就响起清楚的下楼声。 初九收回手,她环了四周一圈,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走廊突然显得空旷起来,就连一向觉得明亮的日光灯在这个时候也充斥着一种阴森的氛围。 初九咕噜地吞下口水,不断说服自己那只是心理作用罢了。她回过身来看向尚未打开的304号房,将抓在手上的钥匙插入锁孔转了一圈,随即听到喀的一声。 房门被打开了。 在初九脱下鞋子走进房里的同时,她的手指已经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把电灯啪地打开,换来一室的光亮。 下意识地先将视线熘向厕所,确定垂挂的门帘后头没有出现细白的双脚,她才紧紧抓着书包一步步地接近厕所,空出的一只手迟疑的举起又滞碍不前,僵了数秒之后终于豁出去似的将门帘掀开。 空荡荡的厕所只有几滴水珠从没有锁紧的水龙头断续落下,在白净的洗手台里面留下弯延的水痕。 第27页 初九松口气地将水龙头扭紧了些才又退出身子,将厕所的门轻轻关起,连一丝门缝都没有留下。 原先预定要先洗好澡再过去白奇那边,但是初九一想起之前发生在对房的事情,她实在是鼓不起勇气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浴室里头,谁也无法保证在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如果真的在浴室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话,究竟是要光着身体冲出来?还是穿好衣服再逃命?初九自嘲地撇了唇角。 不错,还有开玩笑的力气,代表她现在还称得上镇静。 初九回过身走到衣橱前面,随意抓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背包,最后再放上必备物品:手机和钱包,临时的外出行李就已经收拾妥当。 抬眼看了一下放在桌面的时钟,七点四十分,距离暗白奇约好的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平常很容易消耗的时间,在这个时候却彷佛是流动得无比缓慢。 租屋守则-35 初九抱着背包坐在床沿上,像是在等待时间过去,又像是怀着警戒小心翼翼地端详四周。窗户紧闭,厕所的门板也被关上,只留下房门半开着,让初九的眼角余光可以随时注意门外的动静。 越是安静无声的时刻越是让人害怕,只要是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像是可以骚动神经一般,就连摩托车的引擎声蓦地划过窗外的时候,初九几乎是反射性缩起肩膀,一双黑色的眼眸匆忙地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然后又收了回来。 「没事的,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初九放松肩膀的线条喃喃说道,但是揣着背包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明明现在房间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余的人影存在,但是初九却迟迟无法挥去压在心底的沉重感。 简直就像胃里面被强迫灌了一桶冰水似的。 初九怔怔地看着时钟上的短针,原以为应该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却发现只是她的空想罢了,时针仍是没有移动太大的角度。 一想到自己要独自一人在房里待那么久的时间,初九顿觉时得没有东西可以倚靠的背部充满着一种不安全感,她赶紧将背嵴贴在墙边,杜绝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 毕竟凭空出现一只手碰触后背的这个想法真该把它封到大脑的最深处,免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反而是自己吓自己。 将身体又缩得更紧了些,初九觑着半掩的房门,然后又忍不住将视线再次移到时钟上盯了几秒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从背包里挖出手机。 与其神经紧绷地待在房间,还不如叫白奇早一点来接她比较实际。初九将已经拨出号码的手机递到耳边,随即传来熟悉的铃声。 然而铃声已经响了好几轮,却迟迟没有听见白奇那略为偏冷的嗓音响起,初九的眉毛忍不住越皱越紧,直到手机转入语音信箱,她才放弃的切掉通话键。 怎么需要找人的时候却找不到呢?初九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紧皱的眉丝毫不见舒展。这下可麻烦了,如果直接跑去白奇那里的话,也不能确定他究竟在不在…… 初九有些烦恼地想着,但是视线在不自觉间总是会忍不住飘向从门缝中可以看见的走廊,一格格的磁砖地板映在眼底,却更容易让人滋生无谓的想像。 这个时候初九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余的想像力,挥去脑海中如泡泡般不断抢着浮出的画面,她握紧暗蓝色的手机,将原本抱在怀里的背包往右肩一背,随即匆匆地下了床铺。 既然联络不到白奇,就干脆直接去一楼等他好了,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提心弔胆。 初九环视房间最后一眼,确定该带的东西都带了之后才往门口走去。正准备将房门带上,她的眼角突地瞥见304房的钥匙还插在锁孔里面,初九暗骂自己的粗心,忙不迭把钥匙拔下塞进口袋。 像是发怔似的凝着房内的摆设数秒,初九抬起先前被她握得有些发麻的手指,将房门反锁,然后轻轻的扣上。 细微但清晰的关门声回盪在长长的走廊,晃漾出一片声音的涟漪。悬在上方的日光灯依然不停歇地散着光芒,将初九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初九抓着背包的肩带,习惯性地往走廊两侧看了过去,全部的房间包括她所住的304房都是门板紧闭,整座楼层彷佛只听得见自己的唿吸和心跳一般。 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跑出来吧……初九半敛着眉眼,将视线拉到楼梯口的位置,随即迈开脚步往前走。 一步、两步…… 初九踩着鞋子的同时,在心里轻轻数着步伐。眼见距离楼梯的路程只剩下短短的几步,初九不自觉地放松绷紧的背嵴,步伐一跨就要绕过转角。 但是下一秒,初九却听见从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声响,简直就像是自己平时打开房门时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当这个念头才窜过大脑,原本紧闭的一扇木制门板突然拉扯出嘎吱一声,从门后伸出的手臂勐地捂住初九的嘴巴,将她整个人迅速拖入门后。 初九失措的从嘴中发出闷哼,拼了命挣扎地想要扯下那只手,却在仰首对上后方的视线之际,她的瞳孔瞬间收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 那一双黑色的眼睛依旧是如此熟悉,从眼底掠过的尖锐光芒像极了潜伏在深夜的犬科动物,正兇恶地叫嚣着。 第28页 租屋守则36 现在将时间往前推移,原先待在房里的男人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又收回视线。架在耳边的耳机流泄出自己喜爱的布兰诗歌,偏向重节奏的音乐让男人缓缓放缓英挺的眉,他将背嵴靠向椅背,彷佛极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电脑持续地跑动萤幕保护程式,犹如心电图的线条在画面上下窜动,正如同男人逐渐亢奋起来的心绪,他扬起唇角,并不打算压抑内心的躁动。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弯起,在移动滑鼠的同一时间,流窜的萤幕保护程式瞬即退去,换成白净明亮的桌面。将游标拉至工具列上的缩小视窗,点了一下,回归成正常大小的网页让男人愉悦地笑了起来。 是的,就在今天。只有寥寥数个字组合而成的句子轻轻划过脑海,男人眼底的笑意顿时更深了,在那一瞬间被他小心翼翼收藏着的记忆逐渐被翻出,带着令人晕眩的昏黄色泽。 公车摇摇晃晃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响起,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女孩蜷缩的四肢上头,带着不可思议的美感,将男人潜伏在深处的本能缓缓地牵引出来。 这是,命运吧……男人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面,他想起了在这栋楼房里见到那个女孩之际,从心底涌出的讶异与喜悦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将他撩拨得更加心痒难耐。 沉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萤幕晕出幽异的白光,男人再次将视线移到另一侧的时钟,注意到钟面上的长针和短针已经交互层递,来到自己所想要的位置。 这一次,绝对不能放手。男人伸手拔掉仍在播放音乐的耳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原先穿在脚上的室内拖鞋放至角落,他缓缓地巡了房间一圈,有条不紊的家俱摆设丝毫没有任何异样,也因此男人对于另一双搁在床边的鞋子只是随意瞥过,并未将多余的心思放在上头。 踩着光裸的脚底无声地离开电脑桌,男人来到了被关起的房门前方。 将门上的锁悄然落下,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轻轻地拉出一道缝隙,让自己可以隐约窥见门外的动静。 原本安静无声的外头没过多久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男人可以听见内心深处的兽正在刨着爪子,发出躁动的咆哮。 安静,他无声地下达命令。 伴随着越加清晰的声音逐渐接近,身体的所有神经都在这一瞬紧绷起来。 映入眼底的身影就像印记似的狠狠地刻入他的心版他的脑海,趁着那个女孩毫无所觉地经过门前,男人骤然从门缝中伸出手,在女孩回眼的剎那,勐地捂住女孩的嘴巴。 所有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被钳制住身体的女孩惊慌地挣扎着,十只白皙的手指紧紧扳住男人的手臂,像是要拉出一丝尖叫的空间,但是在强劲的力道压迫下,却只能失措的发出闷哼声。 发现自己正逐渐被身后的力量拖入房里,女孩踢着两只脚想要脱出对方的控制,但是就在她仰起头的那瞬间,她再也藏不住骇然地瞪大眼。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 女孩的心脏蓦然紧缩,她看见年轻的代理房东从唇角边拉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愉悦地对她说道: 「抓到你罗,岑洁。」 然后像是有某种东西砸在她的后颈,汹涌而出的黑暗在下一秒袭卷了她的意识。 鲜网似乎又抽风了,发文的时候竟然没办法设定vip 不过租屋拖得有点久了,这集又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场景,因为里面有变态xd(餵) 所以就先公开出来给大家看吧,等鲜网正常后再把它移回去 租屋守则-37 三楼的走廊和房间彷佛在这瞬间骤然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初九死命地踢着双脚,鞋底在磁砖表面划下了数道浅灰的痕迹,却仍是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正被后方的男人扯入房里。 走廊上的日光灯在她的眼底像是突然间变得虚弱,拉成薄薄一层,被逐渐关起的房门切割再切割。 门板被关上的房间像极了一个封闭的正方形积木,漆成米色的墙壁落在黑暗里头,被窗外斜拉而入的月光镀上一层模煳不清的光晕。 初九瞪大双眸,拼命地想要扳动着那只精瘦却强悍的手臂,十只手指甲深深扎入对方的皮肤里面。然而何劲草却像是不觉得疼痛一般,只是更加用力地捂紧初九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唿吸的权利都被剥夺。 被禁箍的感觉让初九挣扎得更大力了,抬起的右手想也不想地就往后方挥去,顿时在对方的脸颊边抓下长长的红色伤痕。 「你给我安份点,不要乱动。」何劲草皱紧眉头,厉声说道,压低的音量在幽暗的房间里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初九扬起警戒的眼角瞪了回去,另一只手反射性地就要再次挥过去,却被何劲草勐然抓住,强制地反压在身后。 「够了!现在听我说!」何劲草吊高一双兇狠的眼眸,架住她的身体又往后退了几步。「待会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不准发出声音!」 初九愤恨地踢着后方的男人,嘴巴被捂住的自己怎么有可能发出声音。真是见鬼去了!可恶!可恶!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办才好?岑洁你这个乌鸦嘴,她一点也不想上明天的社会版。 初九不死心地再次挣扎起来,往后仰去的头颅在对上何劲草的眼睛时蓦地怔了一下,她注意到那双眼并不是在盯着自己,反而是充满戒备地扫向房门。 第29页 门口?门口那里有什么吗?初九停下挣扎的动作,难掩困惑地跟着望了过去,隐隐约约似乎听见门把被转动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 初九正想要扳下捂住嘴巴的那只手大喊救命,却蓦然发现身后的何劲草绷紧身体,随即再次扯着她继续向后退,两个人逐渐接近嵌在墙上的窗口。 那种态度简直就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似的……这个念头才刚掠过脑海,初九顿时看见那扇紧闭的门扉正缓缓被由外往内地推开。 原本应该从门缝倾泄而入的日光灯微弱地闪了几下,就像是开关被切掉似的,啪的一声灭去了光芒。 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突然陷入黑暗的走廊上只有两只细白的双脚格外明显,那苍白到不可思议的颜色彷佛要刺痛人的眼睛一般。随着门缝慢慢扩大,映入视野中的不再只有那双脚,甚至连手指、手臂、脸庞都覆盖着相同的色泽。 初九看见门外站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不,或许不能说是完全的陌生……初九悚惧地瞪着前方,那些被一格格翻出的记忆让她在一瞬间抓到了残留的画面。 笼罩在月光下的大片森林,挂在树梢的一盏盏灯火,骤然出现的两只手臂,以及……被自己拨开浏海的惨白脸庞。 女孩微微地转动头颅,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然后初九听见熟悉的声音随着两只脚的动作响了起来。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熟悉到犹如梦魇般的脚步声刮着初九的听觉神经,从后背攀爬到颈子的寒意将她紧紧缠住,以着一种可怕的速度渗入所有的毛细孔之中,让身体的温度近几降至冰点。 那个声音……初九的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的瞳孔收缩,骇然地注视着女孩冷白色调的身子正在房里徘徊,却彷佛浑然未察他们两人的存在。 脚步声摩挲着磁砖地板,明明是如此轻浅,却像是直接烙在脑海里一般,就算想遮起耳朵仍是无法阻隔声音的侵入。 初九几乎是屏住唿吸看着眼前超乎现实的画面,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拉长,从身体里头传来的警报也越来越明显,那是一种空气被剥夺的窒息感。 初九不敢有太大动作地拉扯那只仍捂住她的口鼻的手掌,深怕惊动那道游移在房里的身影。 彷佛是察觉初九的异状,何劲草微皱起眉,瞥了眼身后被关上的窗户,随即快速卸下玻璃窗的锁。当清冷的夜风灌进房间的同时,他松开对初九的箝制,将她的头推至窗外。 虽然不能理解何大哥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初九还是趁这个机会大口唿吸新鲜的空气,原本快要炸裂的肺部瞬时得到了解脱。只是喘息的空档并没有太长,下一秒那只厚实的手掌又再次封住她的口鼻。 空气被中断的初九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不明所以地就要朝何劲草投去一记抗议的眼神,然而当她回过头的剎那,视界就像是充斥着荒凉的色调,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那是一张脸。 初九几乎是骇然地瞪着突然贴在眼前的死白脸孔,垂落及腰的黑色髮丝就像是交错纠结的蜘蛛网,在眼底划下了恶梦般的痕迹。 但是女孩却奇异似的没有採取任何动作,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睛注视了前方数秒又缓缓退开身子,在一片死寂之中踩出轻缓的脚步声,一步步地离开房间。 如果不是有何劲草架住自己,初九几乎快要瘫软着两只脚滑坐于地面。她大气不敢喘一声地瞪着那扇半掩的门板,在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时远时近,不断骚动她的听觉神经。 还是持续无法设定vip的状态,真是奇怪(抓头) 租屋守则-38 「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从嘴里发出,初九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松开了箝制。 瞥了脸色发白的初九一眼,何劲草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先将她安置在墙边,然后才走到窗前唿吸几口沁冷的空气。 从何劲草的举动看来,先前的那段时间他应该也是屏着唿吸,直到那个女孩离开才有喘息的余地。靠着墙壁坐下的初九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地抬起头问道:「只要一唿吸……那个女孩……就会发现我们的存在吗?」 「嗯。」何劲草淡淡地应了声,从口袋掏出一根未点燃的烟放在嘴里咬着,转过身将身体倚在窗边,瞥了初九一眼。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初九环住膝盖缩成一团,彷佛在藉由这个姿势保护自己。 「你不懂的事情可多了。」尽管在眉间连打数褶,但从嘴里吐出的句子并不是全然的责备。何劲草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说道。「而且,不是她找上你,是你不小心打破了规则。」 「规则?什么规则?」 「记得我第一天问你的事情吗?」 初九蹙起眉头仔细回想,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你问我有没有穿室内拖鞋的那件事?」 何劲草咬了下香菸,又将它拿在手中,思索着该从何处开口。将眼角微抬起,他看着初九充满困惑的表情,忍不住啧了一声。 「……何大哥?」初九试探性地叫道,不太能理解室内拖鞋要如何跟撞鬼联在一起,怎么想都似乎是不相干的两件事。正在思索的时候,未料到下一秒却听见何劲草偏低的嗓音响起。 第30页 「你知道在外面租房子要注意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让初九先是愣了一下,但还是努力回想母亲曾经交待过的事项。 「嗯……第一次扫地时,扫把要由内往外清扫,这样才可以将不好的东西扫掉。睡觉不要正对着镜子和门板,以免影响身体。厕所要用长门帘遮住,藉此挡住里面的气场。房间不要随便挂上人物海报或画像,时间久了会引来不好的东西寄宿……应该就这些吧。」 「你还有一个没说到。」 「还有吗?我只记得这几项。」初九疑惑地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清楚。 「我问你,穿鞋子的时候,鞋尖是不是都朝着前方而不是对向自己?」 「嗯。」初九看着脚上的鞋子点头,如果反过来的话根本就不能穿了。 「那么睡觉时,你的鞋子会怎么放?」 「怎么放?就直接脱下来,前端的部分朝向床铺啊。」初九反射性说道,然而隐隐约约之中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这种放法……可以让你醒来时方便穿上吗?」何劲草低声又问了句。 「当然没办法啊,因为是反方……」最末一个字还含在舌尖,初九的脸色瞬时一白,终于发现心里那个疙瘩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从床上醒来的自己当然没办法直接穿上鞋子,必须要将鞋子换个方向才可以。既然自己不能穿的话,那么这种放法……是要给谁穿呢?初九越想越心慌,彷佛从脚底直直窜上了一股凉意。 「你知道鞋尖对着床铺代表了什么吗?」何劲草深黑的眼睛充满着凌厉的光泽,紧锁住初九不放。「代表你允许对方可以穿上你的鞋子,直接侵入你的领域。」 初九愕然地瞪大一双圆眸,手指紧紧地攒住,让指甲不自觉地陷入皮肤里头。她想起了所有事情的开端,正是岑洁送她室内拖鞋的那一天。 无论是恶梦也好,还是脚步声也好,都是紧随着那个时间点相继出现,就像是遵循着什么次序一般…… 次序两字蓦然让初九心下一惊,在她伸手拨开那个女孩的浏海之前,她所感触到都不是真实的画面,只是声音和梦境而已。但是在那之后,她却看见了不该存在的细白双脚。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终于亲手打破了界限? 租屋守则-39 看着初九动摇的神情,何劲草耙了耙头髮,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当初听你说房间里没有室内拖鞋时,我就没注意那么多了,没想到……」滑过懊恼的眼睛微微敛下睫毛,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起。「你的拖鞋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吧。」 「岑洁给我的,因为她去抓娃娃的时候夹到两双……岑洁她最近也睡不好,该不会是!」初九的声音骤然绷紧,抬高脸庞看向站在窗边的何劲草,发现对方轻咋了一下舌。 「真是够了,你们这两个死小孩。」将指间的香菸放在窗台上,何劲草脸色难看地大步走向门口,当手掌正要搭上门把的时候,回过头问道:「确定岑洁已经回家了吗?」 「她七点半左右就走了,不然我打手机跟她确认一下。」初九匆忙地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按下号码时,手机的机体突然产生震动,画面上的来电显示是妍惠的名字。 何劲草递去一记询问的眼神。 手忙脚乱地按下通话键,初九把手机拿到耳边轻轻「餵」了一声。 「初九,我是妍惠。我问你喔,岑洁有在你身边吗?」 「没有啊,她早就去搭车了。」 「是喔,因为她家那只说岑洁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拜託我来问你一下。」 「打不通?」初九迟疑地重覆这三字,她记得岑洁明明说过手机会开着,有事情的话可以找她。 「嗯,不过既然她去搭车的话,我就放心了。可能是把手机关机了吧,我晚一点再打去她家。」话筒另一端的妍惠话题忽然一转,明亮轻快的语调微微扬高。「对了,你如果看到何大哥的话帮我跟他讲一下,我跟秋君的加班费要记得给……真是的,竟然工作到一半就跑掉了,害我们两个收拾了好久,到现在都还没有弄完。」 「啊,好的,我会跟他讲。」初九茫然地挂断电话,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何劲草身上,原先觉得毫无头绪的几个细节顿时可连结在一起了。 『你有要回家吗?』 『喔,我没有啊,明天才会回去。』 傍晚时在伊特的对话。 『你如果看到何大哥的话帮我跟他讲一下……』 『真是的,竟然工作到一半就跑掉了。』 以及方才妍惠所说的事情。 被初九发怔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何劲草皱着眉头,像是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了,有找到人吗?」 勐然回过神的初九急忙地摇头。 「刚刚是妍惠打来的,说岑洁的手机打不通。」 「啧,我就知道今天会麻烦事一堆。」从嘴里吐出的声音低了几个音阶抱怨着,何劲草朝初九的位置甩了一记警告的眼神。「你先给我乖乖留在这里,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初九点了点头,看着何劲草在走出房门的时候顺道将墙上的电灯开关打开,原本一室的幽暗顿时让亮晃晃的白光所取代。初九抓着手机环了房内一眼,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怔了数秒才意会过来。 第31页 这是302号房。 之前何劲草发烧时,初九曾进来这这个房间,所以对里头的摆设还有些印象。 或许是因为灯光的明亮让视野可以将房里的一切纳入眼中,原本盘踞在心底的恐惧似乎也稍微退了一点。 初九往前走了几步,就着半开的门扉探出头去想要瞧清外头动静,结果却看见何劲草站在走廊上,挺直的背影紧绷着。 「何、何大哥?」初九小声地叫道,手掌遮在嘴巴旁,深怕散出去的回音会引来额外的骚动。 转过头的何劲草吊高一双锐利的黑眼,初九本以为他会对自己的擅自行动念上一顿,却看见他只是无奈地朝她勾勾手指说道:「出来吧。」 「可是,那个……」 「已经不在三楼了。」 「不在三楼?这是什么意思?」瞬间被引走注意力的初九下意识地踏出房门。 「很糟糕的意思,你自己看吧。」何劲草半侧身体,让初九可以看见对面房间的情况。 不解地拧起眉,初九的视线先是调向301号房,已上锁的门板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接着再把眼神移到隔壁的303号房,那是岑洁的房间。 岑洁掏出钥匙锁上房门的画面还依稀在初九的脑海里,但是原本应该是关起来的房门如今却开了一条缝,从里头透出的黑暗彷佛是一只无形的手,将原本压下去的不安重新撩拨起来。 「岑洁出门前应该有锁门吧?」何劲草沉声问道。 初九咽了下口水点点头,伸出去的手指搭在金属质感的门把上犹豫不决,但是何劲草脚步一跨,手掌贴在门板上啪地就把房门推开。 当电灯被切开之后,放眼看去,整个房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就连室内拖鞋都整齐地放在床边。但是初九却怔然地张着嘴,彷佛喉咙被什么东西梗住似的,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双有着绿色绒毛的室内拖鞋,它的鞋尖正对向床铺。 「果然……」何劲草喃喃低语,随即转身就大步走出房间,走了几步发现初九还愣在原地,顿时沉下声音喊道:「快点给我跟上来,要去找人了。」 勐然回过神的初九啊了一声,忙不迭从房里追了出来,但是这个视角恰巧可以看见自己位在对面的房间。明明没有风却嘎吱晃动的门板彷佛是开在黑暗里的一个口子,吐出森冷的气息。 初九忍不住僵了一下,虽然知晓自己是因为打破规则才会引来这么多事情,但是亲眼看见自己十几分钟前才上锁的房门同样也被打开,心里的不安又更深了。 谁的房间被侵入,就代表着那个人打破规则,这样说来……初九在走廊上踩了没几步后,忽然微顿住身子,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背影。 「何大哥,你说鞋子被鬼穿上的人,才可以看见鬼的存在。那你……」 有着一双兇恶眼神的男人回过头,从唇角扯出抹嘲讽的弧度。 「我?我就是第一个打破规则的倒楣鬼。」 租屋守则-40 只留着一盏桌上型檯灯的房间里晕着亮得有些刺眼的白光,耳机里曳出的布兰诗歌依旧执行着播放程式的重覆功能,一再地回盪在这个四方形的空间。 坐在电脑桌前的严泰灵巧地移动滑鼠,将数位相机里的档案读取出来再存入主机里,原先只有寥寥几张图片的资料夹顿时又多出了几张相片。 严泰凝视着相片中紧闭双眸的岑洁,没有经过任何绘图软体修改过的肤色充满着干净洁白的气息,流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即使将画面拉近,依然不减损丝毫美感。 彷佛是在鑑赏着一件艺术品似的,那双深黑的细长眼眸滑过一抹陶醉,亲眼看到从手里呈现出来的作品令他狂热不已。无论是白皙的肤色也好,柔软的四肢也好,甚至是那小片的粉红指甲,每一样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从见到岑洁的那个时候起,严泰的心思已经被那笼罩在淡金阳光下的明媚女孩所掳获,更正确一点的讲,让严泰陷入爱恋般错觉的是那层滑腻的肌肤。 严泰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他回头看了倒卧在床上的岑洁一眼,确认捆绑在双手双脚的绳索仍然扎得死紧,这才又转回视线。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滑鼠轻点了两下,重新开启一个新网页,并在上方输入一长串网址。每一次繁琐的认证手续并未让严泰感到不耐,在享受美好的果实之前,一些时间的等待是必须的。 看着跳入隐藏页面的视窗,严泰眼底的笑意顿时更深了。 寻找到版主的帐号后,他pm了一条短讯给对方,顺道附上方才所拍的相片。由于版主目前的状态呈现离线,严泰也不心急,就将网页缩小至工具列上,等待有了回应之后再开启。 干净深色的桌面上只有几项是必然用途的捷径,以及他所另外设立的资料夹,用来存在放那些犹如收藏品般珍贵的相片档。 严泰正想将数位相机移除,滑鼠游标刚移到右下角的地方,一双深黑的眼却瞥见萤幕上似乎晃过什画面。严泰的眉头微拧,手指仍是继续处理数位相机的移除工作。当确定移除完毕之后,他抬起头,发现萤幕上竟反射出一道模煳的身影,从这个角度看去,简直就像是有人正站在后方瞧着他一般。 严泰立即转头朝身后看去,但是除了躺在床铺的岑洁仍是不醒人事之外,这个房间再也没有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人。 第32页 就在严泰警戒地看着后方之际,一瞬间转暗的电脑萤幕清楚地映照出苍白的人影,那双空洞的眼眸彷佛是朝着严泰的位置望了过来。 然而当严泰重新回过头的时候,萤幕的画面又迅速恢復正常,先前反射在上头的惨白色彩如同不存在一样。 严泰嘲讽地弯起嘴角,笑自己的疑神疑鬼,不过是一时的眼花罢了。只要仔细一瞧,就可以看见无论是萤幕还是身后都没有其余人的存在。更何况被上锁的门板除了他这个代理房东之外,又有谁能打开呢? 将萤幕扔置在一旁跑着保护程式,严泰从椅子上站起来,踩着悄然无息的脚步来到了床沿坐下,承载着两人重量的床铺顿时微微下陷。 严泰专注地凝视着倒在床上的岑洁,从领口和短袖中露出的干净肤色让他的心脏近几骚动起来,忍不住又将视线随着岑洁微微起伏的胸口继续下移,落在那粉红色泽的指甲上,隐藏在底下的血管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色彩? 严泰伸出手,轻轻抚过月牙状的可爱指甲,再将指腹停驻在岑洁柔软的手掌上。微地压下又弹起的柔韧度让严泰半眯起眼,彷佛极起享受从手指传来的触感。 他可以听见心里的兽正兴奋地挥动爪子大声咆啸着,渴望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横倒在床铺的岑洁没有任何的挣扎,捆在双手和双脚的绳索已经让她动弹不得,就连嘴巴里头都被塞入布团,以断绝任何声音发出的可能性。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于严泰先前落下的那记手劲,让岑洁到现在仍旧未清醒过来。 「真是可爱。」带着愉快的眼神看着岑洁垂下的长长睫毛,严泰顿时轻笑着说道,修长的手指改而抚上她的脸庞。 该怎么保存这一身柔软的肌肤呢?严泰摩挲着掌心底下的柔嫩脸颊想道。如果浸在福马林里头就会完全丧失了本身的美感,而且在割除的过程也会破坏组织,风险实在是大了点。 虽然脑中还未统整出一个合适的方法,但是就连这样的思考都令人觉得愉快,严泰扬着眼角,丝毫不掩饰流窜在里头的情感。 指尖划过了岑洁细緻的五官,再移到白皙的脖子上,严泰瞧着被扣紧的领口,指尖一挑就将钮扣解下,露出了锁骨附近的大片肌肤,柔软甜美的色泽将埋藏在心底的欲望勾得蠢蠢欲动。 深黑的细长眼睛滑过一抹灼热,严泰的手指正要往下移至胸前的钮扣时,蓦然从不远处传来的一个轻响让他反射性地顿住动作。 什么声音?严泰的眼眸谨慎地半眯起,小心翼翼的搜索着声音的来源。紧接着又是喀吱一声,像是有东西正刮着磁砖表面一样。 这一次严泰补捉到声音的出处,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方才起身时被自己靠进去的椅子。现在那张椅子正细不可微地移动着,一寸、两寸,椅子的四只脚在地面拖扯出微弱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推出那张椅子似的。 这个念头刚晃过脑海立即被严泰斥为无稽之谈,一向笃信科学的他从不相信那些非现实的东西,只有证据才会说话,况且自己刚才坐在桌前使用电脑的时候最清楚桌子底下有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些错综交的线路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对椅子施加力道的物品。 但是那细微的声响不仅仅是刮着地板,同样也刮着严泰的听觉神经。 喀吱──喀吱──椅子继续被向外推出,眼见两只前脚已经逐渐脱离了桌子底下的范围,只差一瞬就会露出全貌。 严泰不自觉地敛去停在唇边的笑意,锐利的深黑色眼睛紧锁着桌下不放,彷佛要瞪穿那个地方似的,桌上型檯灯无法笼罩到的桌子底下透出了一层幽暗。 随着椅子的移动,依稀可以看见十只苍白的手指从昏暗不明的桌下伸出,搭在前脚的横条上,轻轻地把椅子由内往外推。 然后在下一秒,椅子终于被完全推了出来,连接着毫无生气的手指头是两只死白的细长手臂,彷佛黑暗里蠕动的藤蔓,即将带出更多的恐惧。 严泰怔然看着眼前超脱现实的一切,那两只白色手臂推开了如同阻隔物的椅子之后,仍旧继续地从桌子底下往外伸出,将严泰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里。 手臂之后会是什么?严泰几乎是屏住唿吸地瞪向自己原本应该熟悉的桌子底下,彷佛有谁正要从那里爬出来…… 租屋守则-41 砰砰砰!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骤然打破房间里扩张到极限的窒息气氛,严泰的肩膀反射性地绷了一下,随即像是从梦中甦醒一般地转头看向客厅的大门,不停歇的撞击正从门外传入。 「严大哥!严大哥你在不在?」熟悉的叫唤带着急促的味道响起。「我们有事找你!」 注意到对方使用的是复数单位,一瞬间回过神来的严泰按捺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手指微地曲起压抑在大腿的上方。 砰砰砰!敲门声响了几次之后就回归为平静,只能隐约听见微小的窸窣声,却无法判断交谈的内容是什么。 收回视线的严泰紧绷着神经,缓缓地将头颅转向前方的电脑桌,然而映入眼底的只剩下那张位在桌外的椅子。空荡荡的桌子下方并没有看见其余的东西,彷佛刚才那两只白色的手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严泰抿住嘴唇,干脆从床沿站起来迈开脚步走到电脑桌的附近,将手掌搭在桌缘弯下身看个清楚,出现在桌子底下的依旧是那些交错的线路和一堵墙壁。 第33页 虽然现在放眼看去什么异常也没有,但是严泰的心底却卡着一个疙瘩,就算可以将那两只伸出的手臂当成幻觉,然而被推到桌子外的椅子又该怎么解释? 严泰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那张英俊的脸庞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思索了半晌之后他又走回到床边,颀长的身子俯视着倒卧在床上的岑洁,正要伸出手去将那个昏迷的女孩拦腰抱起时,却听到电话声蓦地响了起来。 尖锐到有些刺耳的铃声彷佛要穿透墙壁一般,大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严泰凌厉的一眼瞬即扫向床头柜上的电话,他收回本欲碰触岑洁的手指,沉着脸色地等待铃声结束,毕竟打电话的人很有可能是另外两名房客:叶初九与何劲草。 铃声随着震动的次数不断拔高,就在听神经近几快要拒绝这个声音之际,戛然而止,直接转成留言模式。 严泰皱眉看着电话的其中一个按键闪烁着红色光芒,手指随即没有犹豫地切下播放键,听见哔的一声响起,存在里面的留言随即被吐了出来。 奇异的沙沙声就像是机器损坏时发出的噪音一般,缓缓地回盪在半封闭的房间里,然而不到数秒,那阵沙沙声又全数褪去,只余下嘶哑模煳的叫喊。 好痛好痛── 如同沙砾刮过声带的嘶喊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属于女孩子的声音。 「恶作剧电话吗?真是低劣的嗜好。」严泰阴着一双细长的眼,不悦地将留言全数销毁,就在他转身要走回去另一边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急促的铃声在一片死寂的房间里不断鸣叫着,一声又一声,锋利地像是要割破耳膜。 停顿在半空的手指曲起又松开,在一剎那的动作中浮现出淡淡的青筋,但是严泰最后还是选择了接起电话。当话筒被凑近耳边之时,严泰再次听见奇异的沙沙声穿透听神经直达他的大脑,以及紧随而来的破碎嘶叫。 好痛好痛──救救我── 修长的手指用力抓紧话筒,二话不说地就挂话电话,但是话筒才刚被放回去的下一秒,刺耳的铃声又发疯似的响起。严泰脸色一变地瞪着床头柜上的电话不放,就像是那台电话会咬人一般,但是铃声并不会因为严泰的瞪视而停止,仍然是拼了命地发出噪音。 只是这次的铃声没有响多久就突然归于安静,更正确一点来说,驱使它安静的原因是严泰直接拔掉了电话线,没有铃声干扰的房间安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将手上的插头随意地扔到一旁,严泰看也没看电话一眼,便迈步走回岑洁的身边。但是才走了没几步,一阵更大的声响就疯狂地从四面墙壁涌了进来,悽厉地发出嘶叫。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是谁?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的,还不快点出来!」严泰环顾房间四周厉声质问,半眯起的眼眸闪过一丝戾色。 撕心裂肺的叫声骤然拔高,彷佛用尽力气地砸落一地的余音。 好痛啊!堂哥── 属于女孩的叫唤让严泰的身体一僵,他的眼由细睁大,再也藏不住心底的骇然,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掠过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一张发黄的相片被翻了出来,清晰得犹如昨天才发生一般。 被紧紧掐住脖子的少女,那漂亮的黑头髮白皮肤在地板上晕出一层暧昧的美感,朝半空中挥舞的手指挣扎又挣扎,修成月牙状的指甲划过了什么东西似的留下两道长长的抓痕。 最后那十只白皙的手指宛如莲花开绽又迅速凋零,无力地散落在地面。 那时候的严泰几乎是屏着息注视眼前的一切,从手指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的心底泛起一种满足的愉悦感,就像是恋爱的错觉。 那份弹性并不会永远被保留下来,已经填补心底空虚的严泰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他拖着女孩毫无反应的身体进入浴室又走了出去,当他再次进来之时,握在手里的重物落下,听着喀啦喀啦的关节被逐一截断的声音,严泰扭曲着嘴角的笑意,彷佛自己完成了至高无上的任务。 然后一直到了两个月后的现在。 严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正逐渐被背后的冷汗浸湿,他的手指收紧又松开,那双细长的黑色眼睛想要冷静下来,却又不自觉地变得焦躁不堪。他的视线迟疑地瞥向贴在墙上的那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物依旧笑得天真爽朗,彷佛不曾沾上丝毫愁绪。 「霏霏……」严泰无意识地喃出那个女孩的名字,当耳朵听见自己低语的声音之时,他的眼神一凛,迅速合上嘴唇。 不可能的,霏霏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他明明已经将她……严泰勐地攒住手指,将有些晃动的身体稳住,警戒的视线游移着,试图判断出方才的叫唤是从何处发出。 从半开的房门望过去,一片黑暗的客厅和亮着白色檯灯的房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起来像是一个黑洞似的,跌进去就会再也爬不出来。 第一次感到这里的客厅是如此地令人发毛,严泰又微地后退了几步,绷紧的背嵴已经快要贴上身后的落地窗。只是被长窗帘遮住的玻璃表面看不见外头的景象,同样地,对面的住户自然也不能窥视这里。 然而严泰却没注意到原先散在地面的窗帘绳索突然缓缓地移动起来,就像是蛇一般地伸展身体来到了脚边。随即啪的一声响起,这突兀的声音让严泰反射性就要转头朝后方看去,但是窗帘绳索晃了晃,蓦地勾住严泰的颈子。 第34页 套上、拉紧。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骤然形成的套索将严泰颀长的身子吊了起来,就彷佛绳索的另一端有两只看不见的手正用力的拉扯。 严泰惊骇地张大眼,他的手指陷入窗帘绳里面,拼命地想要把绳子拉离自己的脖子,就算是换取一点唿吸的空间也好。但是窗帘绳却越套越紧,勒住颈部的力道大得连抓扯的手指都疼痛起来,一个收束,一圈明显的红痕顿时浮现在手指和脖子上方。 颈部被勒紧的痛楚连带地牵引出强烈的反胃感,但是吞不了一丝空气的唿吸道却已经被堵住,将所有的不适全部卡在里头,只能拼命地在身体里不断流窜冲击,就连肺部简直都快要炸裂似的。 严泰的手指被窗帘绳勒得如同陷进了自己的脖子一般,他挣扎地晃动着双脚,想要减缓勒束的力道,但是抵在咽喉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就好似要将他的脖子截断一般。 下一秒,严泰却连踢动双脚的动作也做不到了,他艰难地张着快要反白的眼睛往下方看去,冲击性的画面让严泰拉扯窗帘绳的手指发软地滑了出来。 在他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已变成一滩暗红色的软泥,流淌的浓稠物体似乎还发出被翻搅的声音。随着声音的越来越大,从里面伸出的两只细白手臂勐然紧紧抓着他的小腿。攀在裤管上的十根手指头带着尸体般的色调,像是拼了命地想扎进他的皮肤里面。 浮现在眼底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严泰想要大声唿救,但是横亘在脖子上的力道卡得他连一丝气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在快要灭顶的绝望里头重覆着窒息般的痛苦。 上与下的两个力道疯狂地拉扯严泰的身体,绷紧的窗帘绳在下一波的扯动来临时,再也支撑不了地断成两截。一端仍是垂在上方轻轻晃动,另一端则是缠绕在严泰的脖子上,随着严泰的身体缓缓沉入底下暗红色的软泥之中。 房间里又再次恢復了安静,平整的地板表面和闪烁着保护程式的电脑萤幕就像是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而躺在床上的岑洁依旧紧闭着双眼,完全没有睁开过…… 租屋守则-42 现在的时间:晚上八点十分。 现在的地点:三楼。 人物:叶初九和何劲草。 原本最初的预定是先找到岑洁的踪影,其余的之后在做打算,但是站在走廊上的两个人如今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沉默的理由很简单,只不过是何劲草为了确认初九有没有跟上的一个回头,然而就在视线触及身后的景象时蓦地顿住了步伐。发现对方异状的初九下意识地跟着回过头,然后一股凉意瞬间窜入她的脚底。 呈现在视网膜里的并不是什么惊恐的画面,甚至是在寻常家庭里随处可见的场景,就只是房门没有关上,晃呀晃地发出嘎吱的声响。 当然在几分钟之前,初九就已经看见自己和岑洁的房门被打开,照理说不该露出这般愕然的表情。但是,假若她看到的是所有的门板被打开呢? 从301房到304房,以及从初九搬入时就不曾看到被开启的储藏室,全部都虚掩着房门,就好像有人进去或是出来过一样。 「我们的房间门被打开我还可以理解……301房就当做严大哥以前住的时候也打破了规则。可是为什么连储藏室也……」初九咽了下口水,有些艰难地开口。「难道说有人住在里面?」 「应该不是。」另一道偏低的声音很快就否决了她的推测。 初九看着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旁的何劲草,眼底掩不住困惑。「不然是什么原因?」 「要进出全部房间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得到屋主的允许。」何劲草低了几个音阶说道。 「屋主?魏叔吗?」初九想起已经搬回乡下的原房东,可是随即又皱起了两道眉。「总不会跑那么远吧。」 何劲草没好气地赏了她一记白眼,从嘴里吐出带着不悦质感的嗓音。「现在是谁住在二楼的主房?」 「你是说……严大哥吗?」初九试探性地问道,看见对方的眼底没有否认,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那那那……是不是要去跟严大哥说一下比较好?」 「嗯。」何劲草简短地应了声,然而那双看似兇恶的黑色眼睛却滑过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要光只是『嗯』啊,快走啦。」和先前的立场截然相反,初九推着何劲草的后背要他赶紧行动,完全无视被推的人已经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死小鬼,我自己会走。」回头瞪了初九一眼,何劲草迈开大步地走在前头,就连下楼梯都是一次跨过两级阶梯,让初九不得不跟着加快速度。 明明只是一层不算太长的楼梯,初九却跑得气喘吁吁,眼见前方只剩下三级阶梯,初九干脆抓着扶手,借力使力地从上方一次跃下。 咚的一声,在狭小的楼梯间回盪着脚板用力踩到地板的声音,引得何劲草侧首看了过去,见着初九有些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唇。 「这样就喘了喔,体力真烂。」 「你这个腿长的没资格说话!」初九不满地发出指控。 「我腿长本来就是事实。」何劲草哼哼两声,随即将注意力放在前方被关得死紧的铝门。「算了,不跟你废话,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第35页 初九自然是知道何劲草所指何事,她调了调唿吸,跟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银色的铝门前。看了没有打算敲门的对方一眼,初九只好举起手用力地敲着门板。 砰砰砰!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在楼梯口撞击出不小的回音,何劲草只是稍稍地拧了一下眉,没有多说什么。 「严大哥!严大哥你在不在?」初九见里头没有回应,干脆扯着嗓子叫道。「我们有事找你!」 然而不管初九怎么叫喊却依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就彷佛门后的世界没有人存在一般。站在一旁的何劲草弯下身朝门缝看去,脸色一沉,两道凶眉顿时锁得更紧了。 「别敲了。」简单的三个字制止了敲门的那只手。 「没有人在吗?」初九看向已经站直身体的何劲草,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房间里有灯光透出来。」烦躁地看着钥匙孔,何劲草伸手扯了扯门把,但是厚实的铝门仍旧是纹风不动。他忍不住发出了啧的一声,转身就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何大哥,你要去哪里?」初九见状,忙不迭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 「去找锁匠。」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要嘛就是那个代理房东假装不在,要嘛就是他已经出事,总之都要打开门才能知道。」 初九走了几步忍不住抬头问道:「你有带钱包吗?」 何劲草的回应是直接曲起手指在初九的头上敲了一记,那双吊高的眼睛不悦地瞥了过来。 知道自己问了个笨问题的初九按着被敲疼的脑袋,识相地闭起嘴巴跟在何劲草的后方。好吧,这跟钱包有没有带无关,反正到时候锁匠过来的话再上楼拿钱就好了。 随着何劲草踏下最后一级阶梯,初九看着出现在眼底的红色铁门,伸手就要将锁解开。听着熟悉的落锁声响起,初九反射性拉动门把,却发现铁门就像卡住似的动也不动。 初九不死心地又按了几次按钮,门锁发出了喀喀喀的吵杂声音,但是门板却无法拉动半毫。 「何大哥,门好像卡住了。」初九一手抓着门把,一脚踩在门板上,像是要用尽力气地把门扯开,只可惜仍旧徒劳无功。 何劲草眯起了一双过于凌厉的眼睛,示意初九到一旁等着,由他上前试试。然而不管解了几次锁,扯了几次门把,换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丝毫改变。 暗红色的铁门彷佛在宣告着禁止外出一般。 明明出口就在眼前却无法打开,初九的心情不禁跌到了谷底,只能无措地瞧着被关得紧紧的大门。 「啧,看样子二楼铁定出事了。」何劲草皱起眉头,沉下语气说道。随即脚跟一转,又重新走上楼梯。 初九二话不说地跟在何劲草的后方,一直到来到二楼的时候两人都是安静得可怕。大门被封、岑洁失联,就连代理房东也是状况不明,事情看起来几乎是糟到不能再糟。 但是就算现在回到主房前,初九却不知道该拿那扇关起来的铝门怎么办,打不开的事实铁一般的放在眼前。同样皱起眉头看着门板的何劲草在凝视了数秒之后,突然说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找个东西。」 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初九下意识就想说出「我跟你上去」,然而何劲草却没有给初九开口的时间,摆摆手就将她留在原地,径直上去三楼。 狭小的楼梯间转眼就只剩下初九一人,看着悬在上端的小灯发出昏黄不定的光线,初九吞了吞口水,身体不自觉地绷了个死紧。虽然不断在心里头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在这种气氛下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初九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隐约可以听见从三楼传来的细碎声响,但是初九却无法判定那究竟是谁的声音。说不定,那个女孩其实还躲在三楼…… 这个可怕的想法让初九忙不迭摇了摇头,迅速挥去。像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初九在楼梯间缓缓地跺了几步,但是却又不敢让鞋底暗地面摩擦出太大的声响。 抓着通往一楼的扶手,她悄悄地探出身子,瞧见底下的红色铁门依旧锁得死紧,什么异样也没有,正要松口气的时候才勐然醒悟那扇铁门本身就是个异常状态!初九迅速地缩回身子,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现在二楼的楼梯间只有初九一个人,压抑的气氛沉重得让她快要胡思乱想起来。她戒慎地扭头看向身后,确认自己的后方只有一堵墙壁之后,顿时将脚跟微微地后退,直到自己的背嵴抵在墙上为止。 有时候身后有个可以倚靠的东西,总会稍微帮忙减轻恐惧感的堆积。 初九深唿吸几口空气,试图让自己放缓心情,一双黑色的眼睛抬起,小心翼翼地觑着上方的楼梯。从时间上估算,何大哥应该也要下来了吧。 彷佛应证了初九的想法,没多时就可以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正由楼梯的方向传来,并不是那种啪哒啪哒的声响,而是更厚实一点的,属于成年男人的脚步声。 从这个细节判断出心里想要的结果,初九的眼眸顿时滑过安心,张嘴就要对着从楼梯走下来的男人喊道: 「何大哥你……你要做什么!」然而当初九的眼底映入何劲草抓在手上的物品之际,充满期盼的声音骤然变调,瞬间颤高了好几个音阶。 租屋守则-43 第36页 初九原先贴在墙壁的背嵴快速离开,僵直的线条让人联想到拉到极限的弓弦,似乎下一秒就会断裂。她的双手握拳,视线惊惧地瞧着上方又悄悄地瞥向通往一楼的楼梯,但是一思及那扇被卡死的铁门时,就只能无力地拉了回来。 上下路线都被锁死,初九可以感觉到背后似乎正冒出冷汗,黑色的眼眸几乎是瞪着何劲草拿在手里的斧头不放。 确实是斧头没错。 初九的大脑里面突然浮现了鬼片常用到爆的俗烂剧情,大意就是一群人聚在一栋有问题的房子,然后主角或是配角就会说要上楼(也可能是下楼)找一下东西,等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往往就会拿着斧头电锯开山刀等危险物品对其他人发动攻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被附身了。 看着走下楼梯的何劲草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初九几乎可以预料到男人的下一句话应该是…… 「叫屁啊你!」 咦?咦咦咦?怎么不是「去死吧」?初九怔然地张着眼,表情有些发懵。 「只不过是拿了把斧头,你就鬼叫成这副德性。」何劲草挖着刚被叫得有些发疼的耳朵,冷哼了几声。 「我以为那是要砍我的……」初九小声地说道,总觉得所有的紧张气氛在这瞬间全部跑个一干二净,明明他们撞鬼是事实啊。 充满不屑的眼神顿时甩了过来。「砍你?我要砍的是你后面那扇门。」 初九忙侧开身体让何劲草走到她的身边,先不管那只斧头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也许是储藏室,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那个,我们这样算不算擅闯民宅?」 「这句话你可以跟那只已经闯进去的鬼说。」 初九喔了一声就乖乖闭上嘴巴,打算保持沉默地看着男人展现破门技巧,但是斧头真的可以噼开铝门吗?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就噼过吗?喂,站后面一点。」 听到何劲草没好气的声音时,初九才勐然发觉她将心里的疑惑一字不漏地全吐了出来。 顺着对方的指示将脚步移到楼梯上,初九在心底跟自己申诫道要安静一些,然而当视线瞥见何劲草甩甩手臂似乎在抓着手感的样子,手里的斧头还随着他的动作挥动不已的时候,保持安静四个字顿时被她抛至脑后。 「何大哥……你、你小心一些,斧头不要乱甩,我可是在你后面啊。」初九抓着扶手,努力把身体侧了侧,巴不得可以将自己藏起来。就怕何劲草待会噼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斧头就飞了出来。 「叶初九,你真的很吵。」抓在手中的斧头被女孩的嚷叫弄得没劲地放了下来,何劲草拧起眉头,忍不住回头狠瞪了初九一眼,额际上的青筋正在隐隐跳动。 知道自己理亏的初九做了一个在嘴巴拉上拉鍊的手势,脚步又向后踩了几个楼梯,以着观望的态度注视接下来的发展。 然而未等到何劲草再次举起斧头,原先紧闭的铝门突然轻轻晃了晃,像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般。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一时间愣了下,只能看着那道门缝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何劲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住斧头,一双深黑凌厉的眼睛戒备地注视着缓缓出现在门后的景象。手掌搭在扶手上的初九不自觉地从楼梯走了下来,她困惑地蹙起眉,又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气氛在这瞬间又像是重新凝结起来。 门板带着喀的一声被推至墙上,幽暗不明的客厅立即映入视线里头,但是初九和何劲草两人却看见门后并没有站着任何一人。 那么,门是谁打开的?又是为什么什么而开呢? 递了一个眼神给初九,何劲草率先走进客厅,从门口的方向望进去,可以看见位在另一端的主卧室。那扇半掩的房门依稀透出灯光,让整间客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初九则记得左手边的方向是厨房,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则要归功于上次制作生日蛋糕的可怕经验。至于右边似乎还有一个小房间,不过门板一直是被关上的。 初九仔细倾听一会,却发现二楼的主房安静得可怕,彷佛没有任何人在里头一般。她不由得伸手扯了扯何劲草的衣角,压低音量说道:「何大哥,好像不太对劲耶。」 「嗯。」何劲草轻应了声,空出的另一只手沿着墙壁的方向摸索过去,当指尖碰触到突起物时,毫不犹豫地就切下。 骤然亮了起来的客厅让初九反射性抬手遮住眼睛,眨了好几次眼之后才终于适应光线的亮度。安静的客厅里面除了家俱和他们两人之外,再也没有看见第三者的存在。初九甚至走到了厨房那边探头进去,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折回脚步的初九困惑地朝何劲草摇摇头,表示一切正常,两人的眼神交会一秒,立即锁紧卧室那一扇半掩着的门板。 初九放轻足音地跟在何劲草的身后,几乎是屏住气息地注视着对方推开房门。然而完成这个动作之后的何劲草却突地滞住步伐,初九顿时不解地皱起眉,垫起脚尖从男人的肩膀空隙看了过去。 初九对于严泰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在他搬到二楼前所住的301号房,那时候映入眼帘的房间干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是桌面还是地板都没有堆放任何多余物品。 然而现在所看见的主卧室依旧是同样的感觉,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地面、书柜还有桌面,可以看出主人的整齐性格。但是当初九的视线扫至放在角落的床铺时,她的眼睛不由得张大,几乎是无法控制从喉咙里冲出的叫喊: 第37页 「岑洁!」 顾不得何劲草还站在自己的前面,初九硬是从对方身边的缝隙挤了进去,急促的脚步在地板上落下重重的声音。看着被绳子绑住手脚横卧在床上的室友,初九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瞬间紧缩了起来。 租屋守则-44 「何大哥!岑洁她……」初九颤着手指抓住那些粗绳索想要用力扯开,却被粗糙的表面磨得发疼。 回过神来的何劲草大步走至床边,低头俯视如同失去意识的女孩,随即伸手测了测她的唿吸和脉搏。当温热的鼻息拂过手指的时候,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那就好……」初九脱力似的垮下肩膀跌坐在地上,这个时候才终于让紊乱的理智恢復正常。但是一想到岑洁还被一堆东西束缚着,又忙不迭撑起身体,伸手将塞在岑洁嘴里的布团小心翼翼地取出。 然而那些绑在手脚上的粗麻绳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初九看了看绳子上的死结,又看向身边的何劲草,求救的视线顿时递了过去。就见对方思索数秒,迅速地抓着斧头的前端,将刃锋抵在绳索上,开始割了起来。 每次只要看到锋利的刃面险而险之的划过岑洁的皮肤,初九的一颗心就会弔得高高的,深怕何劲草一个失手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 「轻一点……轻一点,小心岑洁的手啊……」初九胆颤心惊地嚷道,尤其是瞥见斧头反射出的森冷光芒,从嘴里吐出的尾音都有点抖了。 「真麻烦。」何劲草松开手将斧头放至一旁,朝初九使唤道。「你去厨房找一只菜刀给我,这东西抓着实在不怎么顺手。」 斧头是用来噼东西的,又不是割绳子,当然不会顺手。将快要滑出嘴边的句子吞了下去,初九站起身子,依着何劲草的指示到厨房找了两只菜刀过来。 一人负责手腕的绳子,一人则是负责脚踝的绳子,初九和何劲草随即不再多言,埋头割起了那些粗麻绳。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抓着绳子的手指正逐渐发酸,但是看着仅剩下几寸厚度就可以全部割断的绳索,初九顿时将刀子握得更紧了。 随即听见绳子断裂的声音啪的一声响起,初九放下手里的刀子,微地抬眼看向已经拆除绳索完毕的何劲草,在手指还在拉扯那些粗绳的时候,初九的大脑也同时在思索着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例如岑洁。 例如严泰。 原本已经出门搭车的岑洁为何会出现在二楼的房间里?而身为代理房东的严泰又为何不见踪影?初九抿着嘴唇,觉得浮现在心底的感觉就好像有些东西明明就快要揭开真相,却又被一层薄薄的雾所遮住。 彷佛读出初九脸上的困惑,坐在床沿的何劲草皱起眉头说道:「看样子,是被抓来的。」 「你怎么知道?」初九难掩讶异地张着眼,判断着话里的真实度。 「你以为有哪只鬼会勤劳到把人抓来之后还绑上绳子的?」何劲草撇了撇唇说道。「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 人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哪个人可以……尽管不想去臆测,但是初九的脑海里终究是瞬间掠过一个人名。 严泰。 然而当这个熟悉的人名浮现后,更多的问题随即紧接而来。 「如果真的是严大哥动手的话,那他抓走岑洁又要做什么?绑票?勒索?」初九像是在藉由喃喃自语来整理思绪一般,但是再怎么推测却也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毕竟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两名关系人,一个不见踪影,一个则陷入昏迷。 「先不管到底是谁把岑洁抓来的,不过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单纯的绑票。」何劲草示意初九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你看看她的衣服,领口都被打开了。」 当锁骨附近的大片白皙肌肤映入眼底之时,初九顿时大惊,急忙将岑洁的衣领全数扣起,顺道再奉送一记怀疑的眼神过去。「你看了多少?」 何劲草的回应则是没好气地瞪了过去。「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先想办法把人用醒再说吧,你不是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喔。」初九识相地应了声,关于岑洁身体的主权问题先暂时抛到脑后,反正不要让对方的男友知道就好了。 跪坐在床铺旁边,初九伸出手轻轻拍着岑洁的脸颊,试图将人唤醒,然而连唤了数次仍是不见任何回应,她不由得挫折地放下手,眼底里头滑过一抹忧心。 「怎么办,都没有反应耶……」 盯着不醒人事的岑洁半晌,何劲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地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再把长长的黑色头髮撩起,让初九可以清楚看见浮现在后颈的红色痕迹。 「跟我想的一样,被打晕的。」 「所以?」初九斟酌地使用问句,想要确定何劲草的那句话是不是别有含义。 「再把她打醒就好。喂,过去一点,换我来。」 听见这种充满危险气氛的发言,初九赶紧扯住何劲草就要伸出去的手,一边大声喊停。「何大哥,你快住手。你这种力道打下去的话,岑洁醒来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种力道是哪种力道?」何劲草吊高一双兇恶的眼质问道。 初九瞄了眼那双骨节分明而且蕴着劲道的手掌,抓着何劲草的手臂说什么都不敢放开。「总之,这个方法不好,我们换一个吧。」 第38页 「那用水泼醒她总行了吧。」不耐地挑着眉,何劲草抽出自己的手臂正要起身往浴室的向走去,但是下一秒又被初九用力拖住。 「不行不行,又不是在拷问犯人,而且这种天气她会感冒的啦!」 「你这小鬼还真罗嗦。」何劲草啧了一声,眉间的纹路已经快要打成蝴蝶结了。「不然要怎么做,你自己说。」 「呃,我觉得……还是让她自然醒过来比较好。」初九舔舔唇,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毕竟先前的两个方法如果让何劲草来执行的话,怎么看都会像是一场新的虐待。 「在这里等她醒吗?」 「绝对不要。」完全没有丝毫犹豫的否定句。 盯着初九的脸庞数秒,何劲草压下嘆气的欲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半带着认命地开口:「真是的,我背她总行了吧。待会一离开这栋房子,你就联络她的男朋友过来接人。」 对于这个提案初九立即点头贊成,不过在帮忙将岑洁无力的身体架上何劲草的背后的同时,仍旧是无法控制自己去猜想代理房东的行踪。 从持续跑着保护程式的电脑来看,房间的主人在他们进来之前应该还在这里的,但是最让人费解的却也是这一点。 一个人,可以凭空消失吗? 已经背起岑洁的何劲草彷佛听见初九困惑的低喃,他半眯起锐利的黑色眼睛环了房间一圈,注意到悬在半空中的窗帘绳短得不太自然,就像是被硬生生扯断一般。再瞥向地板一眼,果不其然地看见另一截较长的部分正躺在那里。 视线又继续后移,另一双搁在床边的鞋子蓦地映入眼底。被放置在床边于墙底形成的死角里的鞋子不仔细看的话,几乎不会注意到那双鞋子的存在。 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黑色皮鞋就这样被搁置在角落里,鞋尖朝着床铺,就好像是为了让谁可以轻易套上去似的。 这就是主房被入侵的原因吗? 我对vip系统的抽风感到绝望了(远目) 文章无法v的话,就随它吧…… 租屋守则-45 何劲草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踩着沉默的步伐走在前面,并没有将方才发现到的异状告知初九。有时候,某些事情是不需要太过深入的。 手指抵着嘴唇跟在后方的初九皱着一张脸,大脑里的思考像是陷入一个死胡同似的,想要得到答案却又无从得知,只能从嘴里溢出苦闷的声音。 然而当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想要确认一下两人间的距离差了多少之际,视线却意外地瞥见了一旁的墙壁,更正确一点来说,她的注意力是被贴在墙上的照片给拉了过去。 初九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那些照片是关于一个女孩的生活照,有在家里的,有在户外的,也有像是那种随意拍下的大头照。但是不管是哪张照片,女孩在镜头下都是笑得天真爽朗,彷佛不曾沾上丝毫愁绪。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生活照的话,那么初九可能会随意地扫过一眼就匆匆离去,但是真正钉下初九脚步的原因是照片中的女孩,以及和女孩合照的几个熟悉人物。 有严泰,有魏叔,还有……岑洁。 初九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女孩,黑头髮白皮肤,唇边挂着爽朗微笑的女孩,她的脑海瞬间掠过岑洁曾经告诉她的事情。 那是一件关于魏叔的女儿,以及她已经失踪两个月以上的事情。 『霏霏,认识她的人都这样喊着。那个黑头髮白皮肤的少女就读国中二年级,有着平易近人的性格和优异的美术才能,在她还未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走廊和楼梯口都会悬挂霏霏所画的作品。』 怔然地张着嘴唇,初九像是拼命地吸了几口气,最后终于从干哑的喉咙里面挤出颤抖的句子。 「何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女孩……其实就是魏叔的女儿?」 已经要跨出房门走向客厅的男人停下身子,他回过头,深沉的黑色眼睛在这一刻读不出丝毫情绪。 「你知道了,却不说?」初九将手指抵在桌面,彷佛要压制快要从心底涌出的激动。「你为什么不说?你明明知道魏叔他一直想找回自己的女儿……」 「然后呢?」很轻的一个问句,几乎不像是何劲草惯有的兇恶语调。 初九讶异地张大眼,看着不带任何表情的何劲草。 「难道你要我告诉魏叔,其实你的女儿正不断徘徊在这栋房子里面,因为她已经死了?」 初九紧咬住下唇,拼命地张大着眼瞪向那个说出这番话的男人。窒息般的沉默瞬间笼罩在两人之间,彷佛将极近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是一件很难判定的事,或许对方所选择的做法有他的理由存在,但是在初九的认知上也是有着自己所坚持的价值。只不过两个人在同一个事情上,产生了不同的想法而已。 何劲草将背上的岑洁托高一些,避免从自己的手臂上滑落下来,那双看起来阴骘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初九露出的怔然表情,两人僵持了一会时间,最末他只能无奈地将眼角的锐利缓缓褪去。 「初九。」何劲草开口唤着她的名字,难得的不是用「餵」或是「小鬼」这样粗鲁的称唿。「刚才那样讲话的方式如果让你觉得不愉快,我道歉。但是我希望你能弄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出来就可以解决的。」 第39页 「就算是这样……」初九的手指蜷曲着,低下头像是想遮住自己脸上不甘的表情。「你至少……至少可以帮那个女孩一些忙……」 「我做不到。」何劲草淡淡地说道,看见初九讶异地抬起头。「因为我听不见她的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你在做梦的时候,有听到霏霏说话的声音吗?」 初九摇摇头,在恶梦里的下场往往只有一个,就是被两只惨白的手臂紧紧掐住脖子,感受着唿吸被剥夺的痛苦……这样想着的初九忽地顿了顿,像是从记忆的抽屉里翻到了什么画面。 她想起在最后一次的梦境里,那个少女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似的,然而初九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原先和何劲草对视的眼睛垂了下来,在这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选择了如同袖手旁观的做法。并不是故意忽视,而是无法听见那个女孩的声音。听不见,就不知道该从何处帮忙,只能在梦里不断感受着窒息般的痛苦。 看着初九骤然低靡的表情,何劲草忍不住轻啧了一声,如果他的手可以空出来,应该会在初九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先离开这栋房子再说。」 「可是……」初九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贴在墙上的照片,那个女孩和严泰的消失让她的心底像是卡着什东西似的。 一看到初九的眼神就可以隐约猜测到她又在钻牛角尖了,何劲草皱起眉头,恶着声音叫道: 「喂,走了。你男朋友不是说九点要来接你?」 初九一愣,随即终于想起和白奇所约定的见面时间,忙不迭抬起头想要往墙上的时钟看去,但是一个急躁反倒让手指不小心地碰触到一旁的滑鼠。 萤幕保护程式骤然中断。 干净深色的桌面上只有几项是必然用图的捷径,下方的工具列上则有两个缩小的视窗停驻在那。一个是资料夹的视窗,一个是网页的视窗。 现在回想起来,初九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移动着滑鼠去点开那两个视窗,彷佛无意识地被蛊惑一般。 然而当资料夹里的照片呈现在她的眼前,初九才愕然地回过神,看着不自觉被她开启的东西。 照片,岑洁的照片,霏霏的照片,全部都是两人失去意识时所被拍下来的。拍摄的人似乎格外执着在肌肤上,里头的照片除了几张全身照之外,其余的就是各个部位的肌肤照片,档名上甚至标示着手指、手臂、肩膀、脸庞等等。 简直就像是偏执狂一样…… 这个想法让初九身体一震,她继续将画面往下拉,其中一张标示着颈部的照片呈现着女孩已经死白的肌肤,可以清楚看见在那上头烙着一圈青紫的瘀痕。 照片虽然没有署名是哪个人的,但是初九在刚才解开岑洁的绳索时并没有看到任何伤痕,因此二选一的分辨法立即得出了答案。 那是霏霏的照片。 初九颤着手指又将游标移到另一个网页视窗开启,经过点击而放大画面的网站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交流论坛,供网友讨论话题以及贴图。几十条主题列在上面,却只有置顶的那一帖精华有被点阅进去过的痕迹,呈现暗红色的字体和其余的白色标题明显有了落差。 初九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点击那个精华帖。从标题上看不出这一帖有什么奇特之处,连贴在里头的照片看都起来像是一般的人物照,但是当初九的捲轴继续下拉的时候,其中一个网友的分享帖将初九的视线紧紧地钉在那里,再也无法移开。 原本正要离去的何劲草回过头,发现初九神色僵直地瞪着桌上的萤幕,他讶异地挑着眉走到初九身旁,俯视着画面上出现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物是好几个截然不同的陌生女孩,但是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她们都有着黑色的长髮及白色的皮肤。 「这些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我认得其中两个。」初九半垂着眼,压抑着声音说道。「一个是我在翔林女宿的室友,一个则是在我之前的楼长。」 埋藏在心底的回忆在这时候骤然被掀了出来,初九深唿吸了几口气,却挥不去那种酸涩的感觉。 从初九的语气里察觉出不对劲,何劲草低声问道:「她们两个……」 初九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却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认事实。何劲草皱眉看了那几张照片一眼,但是下一秒画面却被登了出来,剎那间变白的页面只有短短一行字浮在上头。 您的操作已经逾时,请重新登入使用。 初九愣了愣,反射性就想返回上一页,然而点下左边的箭头之后,网页画面反倒变成了找不到伺服器。不管重新整理了几次,先前的那个论坛就像是突然断了线一般,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看见的讨论区。 「怎么会这样……」初九有些急躁地移动滑鼠,但是却被何劲草出声制止。 「别管那个网站了,先把岑洁带出去再说。」 「可是……」初九心有不甘地看着萤幕半晌,最末还是只能放开滑鼠,匆匆地跟上何劲草的脚步。 尽管无法知道阿殷和樱花学姐的照片为何会被刊登出来,但是她的脑海却清楚记下了网站的名称以及分享照片的网友。 第40页 heaven论坛。 发帖人:月亮与猫。 租屋守则-46 从二楼主房离开的两人不消一会就来到了一楼的红色铁门前面,由于何劲草背着岑洁的缘故,开门的动作自然就交由初九来负责。 迅速地将锁解开之后,初九反射性就要拉动门把,原以为可以轻易打开的门板却动也不动的,就像是被人恶意卡住一般。初九不死心地又按了几次按钮,门锁发出了喀喀喀的吵杂声音,但是不管初九再怎么拉扯,换来的结果都是同样。 简直就如同十几分钟前的翻版一样。 「何大哥,门还是打不开!」初九松开已经握得有点发红的手掌,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搞什么东西,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何劲草恶狠狠地吊高眼瞪着前方的红色铁门,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阴沉两字来形容。 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初九依稀可以读出对方正怨念着斧头被丢在楼上,是说斧头可以破开铁门吗? 然而三番两次被这扇红色铁门阻挡住,两人都不禁焦虑了起来,毕竟只要不离开这栋房子,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是谁也难以预料。 从里面出不去的话,那外面进得来吗?初九转着乱七八糟的思绪,却突地教外面这两字拉走了注意力。 对了,外面! 初九想起了和白奇约好见面的地点就在门外,她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分,距离白奇到达这里还有十分钟。如果请白奇带锁匠过来开门的话,说不定他们就有机会离开这里。 顾不得对身旁投来狐疑视线的何劲草解释,初九按下拨号键将手机凑到耳边,准备请男朋友带人过来帮忙。 然而手机里还在持续地响着拨号铃声,初九却突地轻皱起了眉,视线带着困惑地往楼梯的方向移去。好像……有听到什么…… 初九分神地用眼角往一旁瞄去,却发现到负责背着岑洁的何劲草在这瞬间同样地厉了一双黑眼,尖锐的眼神紧锁通往二楼的楼梯不放。 「何大哥……」初九试探性地低声叫道,想要确认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不是错觉。 「安静。」何劲草回了一记不悦的眼神,绷紧神经的身体微地向后退了一步,将初九大半的身子挡在身后。 声音,某个奇异却又熟悉的声音正轻轻地传来。 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不断刮着耳膜的脚步声规律地从楼梯上方响起,一阶又一阶地踩了下来。 啪哒啪哒…… 那如同鞋底在地面摩挲出的声响每踩下一级阶梯就变得越加清晰,彷佛要刺穿他们的听觉神经一般。初九屏着唿吸,几乎可以判断出那个声音就在楼梯口的转角处。 只要再踏下一格的话…… 当初九的大脑才刚掠过这个念头,她的眼底蓦然映入了那道苍白到不可思议的身影,啪哒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站在楼梯上的女孩张着空洞的大眼睛,由上而下地俯视着他们两人,两只细白的双脚奇异似的没有动作。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初九愕然地盯着上方,然后她看见女孩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随着那个女孩无声的语言响起的,却是从何劲草身后传来的声音。 「请找到我……」 顺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初九顿时惊惧地张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瞪着何劲草的背上。本应陷入昏迷的岑洁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一双睁开的眼却是毫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四个字正缓缓地从她的嘴里吐出。 属于女孩的温热气息拂过耳畔,何劲草僵着表情地看向趴在肩头的岑洁,用来撑住她身体重量的手臂不知是该放还是该继续箍紧。 正当两人僵直了脸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岑洁的时候,然而对方却突地阖上那双不带焦距的眼眸,就像是力气被抽光似的再次陷入昏迷。 岑洁那一刻的骤然甦醒将初九和何劲草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当他们再次抬眼看向上方时,楼梯口上的女孩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如果不是初九他们确实有听到那放得极轻的四个字,几乎要以为方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错觉一场。 初九和何劲草两人怔然地对视了一眼,最末还是由初九打破沉默。 「那个……刚才那句『请找到我』是指……」初九咽了咽口水,有点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句子。「找到她的身体吗?」 后面几个字放得极轻,初九紧张地用眼角瞥向楼梯口,似乎在确认那道白色的身影会不会又突然出现。 「你以为我就知道吗?」何劲草阴着表情,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初九窥着他的眼神,隐约可以猜出对方的心情指数为何瞬间降低。毕竟四层楼说大不大,但是……假如真的有尸体被藏在这里的话,要找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初九拼命地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电影和小说,哪些地方最有可能藏得下一个女孩的身体而且不会被发现。水塔?墙壁?冰箱……呃,浮现这个念头的自己实在很糟糕。 「啧,没办法了。除了一层层的找,还能怎么样。」轻咋了舌,何劲草举脚就踏上楼梯。 一旁的初九见状赶忙跟上,但是走了几个阶层之后却注意到何劲草突地顿下步伐,并且用眼角瞄向靠在肩头的岑洁,紧接着高瘦的身子似乎有转身往下走的意图。 第41页 「何大哥?」初九困惑地唤了一声。 「我先把她放在一楼,不然走楼梯不方便。」已经背着岑洁一段时间的何劲草拢拢手臂,从手腕上不断传来发麻的感觉。 初九一听,忙不迭将手伸出去拽着何劲草的衣角不放。「你要把岑洁丢在一楼?」 「难道要我继续背着?」何劲草用眼角觑着初九的手,又觑向通往上方的楼梯,眉头不自觉地往中间皱了零点几公分。「喂喂,练体力也不是这种练法吧。」 「可是……」初九的手指说什么也不肯松开,黑色的眼睛里透出企求。 盯着初九半晌,何劲草没辄地吐出一口闷气,将手臂收紧,托住岑洁有些下滑的身体。 「算了,就当作扛沙包练体力吧。」撇着嘴唇,何劲草勉为其难地妥协。口气虽然看似不悦,但是从他的细微表情还是可以知道他只不过是嘴巴坏了点而已。 听见岑洁不会被放在一楼,初九顿时松了口气,踩着步伐继续跟在何劲草的身后往二楼前进。只是毫无头绪的两人来到二楼主房的银铝门前,瞧着一眼就可以直接望入的客厅和房间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那一句「请找到我」所含盖的意思太暧昧,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找起。 初九站在楼梯口,努力思索着相关的讯息。「我记得二楼有厨房、客厅、主卧室……啊,右边好像还有一个小房间。」 「那是霏霏之前的房间。魏叔他们搬走时已经将里头的东西清空,现在应该是空房才对。」 听到空房两字,初九忍不住扬起眉毛,越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搜索重点,值得一查。然而这样的想法才浮出了数秒钟,就被何劲草的下一句话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不过二楼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怎么说?」 「魏叔他们还没搬走时一直住在这里,如果要将尸体藏起来的话,这个地点不怎么理想,随时都会有被发现的可危险。」何劲草敛着眼说道,偏低的声线听起来没有多大起伏。「如果霏霏要我们找的真的是她的尸体,那么……三楼或四楼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当然,这是以尸体在房子里为前提。」 「那个……尸体放久了会有味道传出来吧。」初九提出心里的疑惑,两道眉毛拧在一块。「可是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所以我刚才说的全是假设。」由于两只都用来撑住背上的岑洁,无法抽出来敲初九一记,何劲草干脆甩了个眼神过去。 初九纳纳地回应一声,暂时将搜索二楼的念头放到一旁,先与何劲草一起走上三楼。 被日光灯笼罩的走廊搭着窗外投射而入的昏黄月光,混合出一种迷离的色彩。两旁的寝室门板则是全数半掩着,偶尔因为晃动而发出了嘎吱声。 「何大哥,我在想……霏霏说的『我』,真的是指尸体吗?」 租屋守则-47 何劲草正要回应初九的问题,然而另一道轻浅的嗓音突然缓缓地响了起来,隐约中似乎带着一股疲惫感。 「不是尸体。」 短短的四个字敲在清冷的空气中,就宛如小石子落在水面激起了圈圈涟漪一般,惊得初九顿时张大一双眼,何劲草则是不自觉地松开两只手,让原本趴在背上的女孩滑落地面。 或许是这个动作太突然,背后的岑洁为了避免自己的身子失去平衡,细白的手臂先是反射性圈紧前面男人的脖子,顾不上会不会造成对方缺氧的危机,先让脚尖落地再说。 一瞬间被勒紧的感觉让何劲草发出一声闷哼,一双眼立即不悦地吊高,兇恶地瞪向罪魁祸首。已经稳稳站在地面的岑洁摆了摆手,示意男人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不会在意才有鬼,你是想勒死我吗?」何劲草摸着自己被箍得有些发红的脖子,没好气地说道。 「岑洁,你还好吧。」初九直接略过抱怨不已的男人,匆匆赶到岑洁身前,将同班同学上下巡视一次确保没有任何缺角。 「放心,我没事的。」岑洁扬起唇笑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何劲草原先只是随口问问,却看见岑洁抿着唇安静片刻,随即从唇边扯出细緻的弧度。 「……在你把我当成沙包说要来练体力的时候。」 初九不用回头就可以知道何劲草的脸色此刻一定是黑了一片,因为岑洁清醒过来的时间点是他们还在一楼的时候。 嗯,所以说,女人果然不是好惹的。初九默默地替被当成免费劳力的男人哀悼数秒钟。 何劲草啧了一声,暂时压下想掐死岑洁的冲动,将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头。「你刚才说的『不是尸体』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霏霏要你们找到的并不是她的尸体,因为尸体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岑洁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轻轻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落下回盪的余音。 「你怎么知道?」何劲草厉起一双黑眸,毫不掩饰眼底的防备。 紧紧跟在后方的初九像是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地问道:「岑洁你……是不是也做恶梦了?」 「嗯……不过跟你们的梦可能有点不同。」岑洁的表情看起来有丝苍凉,长长的睫毛半垂着,隐在下头的眼眸浮出一层回忆色泽。「我在梦里听到了霏霏哭泣的声音,她不断哭喊着好痛好痛。」 第42页 随着最末一字的落下,岑洁前进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初九和何劲草抬眼一看,发现岑洁带领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储藏室前方。原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室内,却从狭小的门缝里透出了偏黄的光线。 何劲草挠挠了头髮,目的地是储藏室的事实让他忍不住咋了一下舌。十几分钟前用来破门的斧头就是从这个地方翻出来的,就连那盏看起来快坏掉的小灯也是他随手打开之后就忘记关掉了。 原来他之前就已经闯入了对方的大本营,只是不知道而已。 浑然未察何劲草内心想法的初九在岑洁推开那扇半掩的房门之后跟着走进储藏室,飘在房里的霉味浓重得让人鼻子发痒,初九已经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在一边掐着鼻子预防更多的哈啾声跑出来的时候,初九回头瞥了眼慢慢跺步进来的何劲草,总觉得对方的表情似乎充满复杂。 不过现在不是去在意这个的时候,初九移回视线,一双圆黑的眼眸紧紧瞧着岑洁的动作不放,看见她的室友缓缓地走到墙角附近将覆盖在某些东西上方的白布扯开,露出了底下直立排放一块的好几幅画像。 摆放在最外层的是一幅人物肖像画,黑头髮白皮肤有着爽朗笑容的女孩子,美中不足的却是两侧的脸颊各有着一道从眼底延伸下来的长长抓痕,将原本的色块破坏掉,反而让人产生出一种画里的女孩在流泪的错觉。 「这是……霏霏?」初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肖像画,女孩熟悉的样貌跟之前在二楼卧室内看到的照片没什么太大差异。 她记得岑洁曾经提过,魏叔的女儿有着优异的美术才能,所以那些被白布遮蔽住的图画应该都是霏霏的作品。 「嗯,她就在这里。」岑洁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却彷佛可以察觉到一种压抑。 站在一旁的初九敛着眉,从岑洁的句子里她想起了某些事情来,一些关于租屋时需要注意的守则。 这就是为什么霏霏会在这栋房子徘徊的原因了,因为人物的海报或画像容易引来亡灵的寄宿。所以那个女孩才会对着他们说:「请找到我」 在找到霏霏的肖像画之后,一楼的红色铁门便不再卡死,轻轻一拉就可以打开了,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落幕了一样。只除了年轻的代理房东下落不明,只除了初九无可避免地又被白奇念上一顿。 原因在于初九先前曾经打电话向白奇求救,只不过在看到霏霏的时候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机还在拨号中,下意识就把手机塞在口袋里。偏偏接下来又为了寻找霏霏的所在而来回奔波,手机传来的连续震动并没有被初九发现到。 就这样一直到踏出铁门的时候,看见门外已经站着阴沉着脸色的白奇,初九才发现事情其实还是很不妙的。 当然,这是指她而言。 至于岑洁则是带着那幅画像暂时到她男朋友那里借住一晚,预定隔天要将画送到魏叔在乡下的老家。 而在这一次事件中付出最多劳动力的何劲草仍旧是挂着一副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朝她们几个人摆了摆手就往伊特茶食馆的方向走去,似乎是要回到店里睡上一觉。 再然后,这场风波过后的隔几天,初九、岑洁、何劲草三个人就从这栋房子搬了出来,各自又重新寻找新的住宿地点。 在白奇的勒令之下,初九的新住处不仅仅是离学校近,连带的离白奇住的套房也很近,让初九只能怨念起自己的不良信誉所导致的结果。 待在已经打扫完毕的新房间里头,初九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和白奇交谈,讲着讲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是讯息的接收显示。 结束通话之后,初九就将手机拿到眼前,手指灵巧地点取最新讯息,从萤幕上可以看见对方传来的短短一行字。 九九,哪时候有空?我们要跟你讲戏剧展的事情。 初九愣愣地看着讯息约莫几秒钟,大脑接收器才总算意会到一个事实。 帝都高中一年一度的戏剧展,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