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止营魔影》 第1页 《马止营魔影》作者:独眼河马【完结】 【简介】马止营乌龙巷288号大院进行翻修,一天夜里突降大雨,11号屋内的地下冒出烟雾,工人用锹挖出一只用麻袋和石灰装着的人手,便立即报案,欧阳平带人赶赴现场,经过抽丝剥茧,终于使一起一坑两命的兇杀案大白于天下。 【 第一章 案发“马止营” 故事发生在一九八六年的秋天,这是一个多雨的秋天。 九月二十三日,雨过但天未晴,秋不高,气也不慡。 中午12点钟左右,欧阳平正在食堂吃饭,左向东大步走进食堂,一边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一边向里面张望。 副队长陈杰坐在欧阳平的旁边。他朝左向东挥挥手。 左向东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有事吗?”欧阳平示意左向东坐下。 “队长,马止营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乌龙巷288号发现了一起兇杀案。” “向东,先坐,我去帮你打饭。” 等陈杰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长方形的餐桌旁边已经座无虚席,刑侦队的大部分同志都回来了。 柳文彬端来一碗青菜汤:“向东,先喝点汤解解渴。”。 向东一口气喝了半碗汤:“队长,事情是这样的:西马止营288号大院因为年久失修,加上蚁害成患,市文物局会同房管所对里面的房子进行翻修,所有被白蚁蛀蚀过的柱樑门窗,包括楼梯都要照原样更换,屋顶也要全部翻新。前几天,工人把屋顶掀掉了;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今天早上,两个老太到工地上去拾木头引炉子。” 向东扒了几口饭,喝了几口汤:“这两个老太发现11号的门窗往外冒烟雾,以为是东西着火了,便进去看,结果发现:‘烟’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不一会,工匠们都来了。” “地底下怎么会冒出‘烟来’呢?”文彬道。 “别打岔!” “听向东讲。” 说话的是韩玲玲和周颖,韩玲玲三十六岁,周颖二十六岁。 “工匠们感觉有问题,就撬起砖头,用铁锹挖,挖到四十公分左右的时候,发现一个麻袋,‘烟雾’就是从这个麻袋里面冒出来的。一个老太回去拿来一把剪刀。工人用剪刀剪开麻袋,里面是石灰,大概是经过一夜的浸泡,一部分生石灰已经变成了熟石灰。再用瓦刀拨开石灰,结果吓出了一身冷汗……”向东又扒了一口饭。 向东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住话头,急坏了“画家”赵小鹏:“向东,你故意卖关子啊!”赵小鹏三十三岁,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他的绘画才能在刑侦队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能根据现场目击者提供情况和尸体的头骨描绘出人的头像来。 “向东,他们看到了什么?”小柳更是迫不及待。 “里面竟然有一只手。” “一只手!” “对,一只手。” “后来呢?”提问题的是周颖。 “后来,派出所的人一边打电话上报案情,一边派人保护现场。” “小韩,你们手上的案子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线索。” “这样吧!你留三个人继续寻找线索,把小柳和小赵给我。” “行!”韩玲玲正在负责一个案子。 第二章 直扑乌龙巷 欧阳平一行五人,乘坐一辆面包车直扑乌龙巷。 在巷口,有一个警察等候在那儿:“您就是欧阳队长吧!” “你是……?” “我叫郝好,刘所长让我在这儿等你们。” “上车。” 乌龙巷和别的巷子不一样,这条巷子比普通的巷子要宽许多。郝好介绍:在歷史上,乌龙巷里面曾经住过几位达官贵人,288号就是其中之一。既然是达官贵人,送往迎来,自然少不了轿子进出,车马来去。 汽车在288号门口停下,院子门口站着很多人。 汽车刚停下,店铺里面的老闆和伙计都丢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一些人跑进院子。一些人跟在欧阳平他们的后面。 院门十分宽大,院门前的石阶已经残破不堪,缺棱少角;院门左边有一块像鼓一样的圆形石,少了三分之一,照理,右边应该还有一块,但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走进院门,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警察迎了上来。 “欧阳队长,这位是我们的刘……”郝好正准备介绍。 “刘所长,您好啊!”欧阳平已经认出了对方,迎上去握住对方的手。 “怎么,你们认识?”郝好有些纳闷。 “我们在一起打过交道。”欧阳平道。 “欧阳队长,你竟然还能记得我啊!” “怎么记不得,去年年底,为了天元宫那起文物失窃案,我们不是接触过吗?” “没有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现场都保护好了吗?” “我们一接到群众的报案就过来了,两个人在里面看着呢。跟我来。” 288号院子是一个四边形的两层楼的建筑,砖木结构。院子中间有一个偌大的天井,天井周围分布着四个长方形花坛,院门开在南边,是一座典型的明代的江南建筑。楼上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11号在288号院落的西边第一家,这个院子里面一共住了二十八户人家。房屋的布局是这样的:东西两边各有三间房,北边是五间,南边有四间,这四间分布在院门左右两边,楼上比下面多出一间,一进院门有一个过道,多出来的一间就在过道的上面。 11号屋子的前面拉着一根绳子,一位高个子警察站在门口,担任警戒任务,绳子的周围全是人;还有一位警察在楼上指挥几名工人,不知道他们在上面忙什么。 “刘所长,他们在干什么?”陈杰问道。 “我安排他们把楼板撬起来,11号的屋子里面光线太暗。我担心你们看不清楚。电灯线早几天就拆除了。” “刘所长,您想得太周到了!” 刘所长掀起绳子,欧阳平他们钻了过去。在11号前面三四步的地方有一个花坛。 走进屋子,地上很潮湿。里屋中间有一堆土,白色墙壁上分布着无数条黑色的不规则的线条,楼板是湿漉漉的。 陈杰用捲尺量了一下。长八点一米,宽三点九米。 屋子中间隔了一道木板墙,尸体的位置在里间。 楼板已经撬了好几块,透过光亮能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土坑,位置在里间的西北角,向东从包里拿出照相机,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多角度的拍摄。 欧阳平和陈杰同时注意到,西北角上有一块青砖,距离墙角一米四的西墙边也有一块青砖,距离墙角一米八的北墙边还有一块青砖。 “队长,这里应该是放床的地方。” 欧阳平点点头。 “小赵,你现在就把平面图绘制出来,特别是坑和床的位置。” 小赵从包里面掏出一个三十二开的笔记本和一只碳素铅笔。 刘所长走到欧阳平的跟前:“欧阳队长,我们做什么?” “等我们把前期工作准备好了,再对尸体进行挖掘和勘察。” “那好,让他们先去吃饭,我在外面盯着。” “刘所长,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赶快带他们去吃饭。” “你看,外面这么多人。” “你们不是在外面拉绳子了吗!没事,你们快去快回。”欧阳平一边说,一边把刘所长和郝好往外推。” “小王,下来,你们跟我去吃饭。” 小王就是在楼上指挥工人撬楼板的那位警察。 “所长,你让小戴去买几个馒头不就行了。”小王站在栏杆边喊道。 “成,就这么办,小戴,你到巷口买十几个馒头,再搬一箱汽水。” “好嘞!”小戴几步就跨出了院门。 第三章 土中有遗珠 楼板撬了一大半,欧阳平已经能清楚地看见麻袋里面的那只手了。他朝刘所长招招手,老刘从外面跑进来。欧阳平和他嘀咕几句之后,他走出房间,喊来了两个工人——手上拿着锹。 按照欧阳平的吩咐,必须先将坑口的面积加大加长,工人挖到麻袋就可以了,下面由他们自己来清理。 在动手之前,欧阳平和陈杰把两个房间中间的木板墙拆掉了,因为里间空间太小。 “向东,你仔细检查他们挖上来的土,请问师傅,有瓦刀吗?” 第2页 “有,在那——”一个工人指着窗户台上的一把瓦刀说。 小柳眼疾手快,把瓦刀递给了向东。 “一把瓦刀不够,能不能再拿几把来?”陈杰道。 “有。”一个工人走到窗户跟前朝外喊道:“王侉子,你拿几把瓦刀来,公安同志,要不要再喊两个人来?” 欧阳平点点头。 “王侉子,你带一个人来,再带两把锹。” 不一会,两个工人扛着锹,拿着几把瓦刀走了进来。 院子里面出现了短时间的骚动。谁都看不见11号房间里面的情况,弄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又加派人手。 “你们站在边上挖,千万不要碰到尸体。”欧阳平叮嘱道。 陈杰、向东和文彬对工人挖上来的土进行检查;欧阳平和老刘对报案之前工人挖上来的土进行检查。 2点10分的时候,向东惊异地叫了一声:“队长,这是什么?”他的瓦刀拨到了一个圆球状的东西。 欧阳平拿在手上,搓了搓:“老陈,你看——” “珍珠。”陈杰道。 “珍珠?”老刘看了看,“这么大!” “是啊!这么大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杰感到十分惊异。 “带回去让技术科检验一下。” “文彬,你把它收好了。”陈杰道。 屋子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人们议论纷纷。楼上的人全被老刘赶到院子里来了。围绳之外,水泄不通。 派出所的三位同志在院子里面维持秩序。 半个小时以后,一条长一米五、宽一米的坑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欧阳平吩咐四位工人到一旁休息。向东准备跳到坑里,被欧阳平一把拉住:“你把瓦刀递给我。” 欧阳平下到坑中,两只脚踩在麻袋两边。 坑呈东西向。 他用瓦刀小心翼翼地把麻袋上面的土撮到坑上面来,从东撮到西。先拨一拨,再用手捻一捻。根据现场情况看,这起兇杀案有些年头了,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被岁月吞噬殆尽,唯一能留下物证的除了尸体,就只有土和石灰了,所以,必须细緻入微。 第四章 一坑现两尸 拨到八十公分左右的时候,欧阳平愣住了。 “队长,怎么了?”陈杰道。 “你们看——” 所有人都走到坑边,蹲下身子,朝欧阳平手指的方向看去—— “队长,还有一个麻袋。”文彬惊唿。 坑的长度还不够,第二个麻袋只露出二十公分左右。 两位工人又被请到坑中,15分钟以后,工人已经挖到了屋子的西墙边。 陈杰用捲尺量了一下坑的长度和宽度;长2。1米,宽1。5米。 陈杰拿起剪刀想把麻袋剪开,可是,剪刀不快,速度太慢。 “小郝,你到‘老猪败’那儿借一把剪刀来。”老刘道。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小郝拿着一把裁衣服的大剪刀来了。 小郝的进出在人群中引起了一些骚动。 陈杰接过剪刀,几下子就把麻袋剪开了。 麻袋里面有不少石灰,有的石灰还没有接触到水,所以比较干,有的石灰已成豆腐渣,不时冒出热气,摸在手上热乎乎的。 院子里面有一棵泡桐树,有一个胆大的小伙子爬到树上去,他朝窗户里面看,然后再把看到的东西批发给院子里面的人。 “有两个麻袋,看来,这不是一个小案子。” “这个案子可能有些年头了。” “住在里面的人,现在想起来,一定很后怕。” “那是自然,别说他们了,我现在就有点毛骨悚然……” 清理石灰的过程十分缓慢。让欧阳平感到高兴的是,由于石灰的作用,尸体没有腐烂,但肌肉已经收缩干瘪,几乎没有一点弹性。经过雨水浸泡的地方有一点发软。两具尸体,成蜷曲状,侧身躺在麻袋里面。经过测量,一具尸体的长度为一点六六米,另一具尸体的长度为一点六九米,全为女性;前者牙床完好,牙齿齐全,但牙间略有fèng隙,齿根有趋细迹象,年龄在47至50岁之间,后者牙床厚实,牙齿饱满整齐,年龄在19至22岁之间。让欧阳平失望的是,麻袋里面除了两具尸体之外,连一根布丝都没有;至于遇害的时间,必须藉助于法医专家的鑑定,才能得出结论,这也是本案的关键。 “刘所长,这里有水吗?”欧阳平道。 “这里的自来水没有断。小郝,你带两个工人,去把水管接过来。” 两个工人跟着郝好出去了。 两分钟以后,两个工人拖着水管回来了。 文彬接过水管,准备用水管对两具尸体进行沖洗。 第五章 坑中细勘察 “文彬,你等一下!”欧阳平想起了什么。 大家都望着欧阳平。 陈杰心领神会,他跳到坑里面,向东也跳了下去,两个人同时用力把两具尸体抬到坑上来。 欧阳平跳进坑中,拎起麻袋,仔细搜寻,他想看看麻袋的下面有没有遗留物,结果是一无所获;他又用瓦刀将残留在坑里面的土一点一点地过滤,就像考古工作者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土块,文彬也学着队长的样子,在土里面仔细寻觅。 20钟过去了,文彬突然惊叫一声:“这是什么?” “拿上来看看。”陈杰道。 文彬把东西放在手上:“队长,是一个纽扣。” “是一颗纽扣,有机玻璃的。” 所有的土都过滤过了。除了一颗纽扣,别无它物。 “老陈,你再把麻袋里面的石灰全部弄出来看看。” 陈杰接过欧阳平手中的瓦刀,在石灰里面仔细拨弄,突然,瓦刀响了一下。 “队长,好像有东西。”文彬道。 陈杰将东西拨了出来。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上面全是石灰。 老刘道:“小王,去把水龙头打开。” 小王离开一分钟左右的样子,水管里面“扑哧”几下之后,突然冒出水来。 经过清洗,已经看得比较清楚了,是一枚塑料发卡,棕色的,蝴蝶状,发卡的两边各有一个洞。 “老陈,再找,应该还有一根插在洞眼里的东西。” 陈杰接着拨,不一会就拨到了,果然还有一根棍子,是塑料的,也是棕色的。 这个发卡是在中年妇女的麻袋里面找到的。 接下来是沖洗尸体,老刘把隔房间的木板放在地上,把两具尸体抬到上面。25分钟之后,尸体沖洗干净,除了嘴巴里面和边边角角。 文彬从一个箱子里面拿出两块塑料薄膜,陈杰和向东用塑料薄膜将尸体包好,柳文彬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两块帆布,帆布的四个角各有一个抓手,大家七手八脚,把两具尸体抬到帆布上面。 老刘站在屋子的门口朝门外招招手,小王他们沖了进来,四个人抬一个,慢慢地走出了11号房间。 大家走出11号屋子的时候,288号院子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大家议论纷纷: “没想到兇手连害两命。” “要不是这次翻修,这两个冤魂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可不是吗?兇手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一天。” “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 刘所长把欧阳平一行送上汽车:“欧阳队长,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样吧!有两件事情,拜託你们做一下。” “说吧!” “第一,请你们把11号房间暂时封闭起来。第二,您把近10年来288号所有住户的户籍资料准备好,特别是11号和11号左邻右舍的户籍资料,” “好!我们马上就办。” 第六章 好马不停蹄 欧阳平一行回到市局的时候,时间是四点十五分左右。 欧阳平决定先做三件事情: 一,派陈杰等人立即将尸体送到法医科进行鑑定。二,派文彬到技术科对珍珠、纽扣和发卡进行鑑定。三,立即向局领导汇报案情。 局里面负责刑侦工作的领导是局长兼党委书记冯培同志,他今年五十二岁,也是刑侦出身,他担任局长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欧阳平从东门调到了市局刑侦队当队长,他对欧阳平的行事风格和办案能力特别欣赏。 四点二十分,欧阳平走进局长办公室。 “欧阳啊!现场勘察结束了吗?” “局长,结束了,一共挖出了两具尸体,全为女性。” “两具尸体,全是女性?” 第3页 “是的,被埋在房间里面——四十公分深的地底下。” “是怎么发现的呢?” “两个老太到院子里面去拾木头,看到11号屋子里面往外面冒热气。” “怎么会冒热气呢?” “尸体装在麻袋里面,麻袋里面放了石灰。” “石灰怎么会冒热气呢?” “昨天夜里面下了一场雨,雨水和石灰接触,发生反应。” “雨水怎么会和石灰接触呢?” 288号正在翻新,屋顶全被掀掉了,昨天夜里面不是下了一场雨吗。” “欧阳啊!马止营派出所的刘所长是一个老警察,工作认真,待人诚恳,你要多依靠他,多依靠群众。”冯局长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这是冯局长一贯作风,不管是和谁谈话,他都要把要点记下来。 “我们的勘察工作就是在刘所长的帮助下完成的,他们一接到报案,就赶到乌龙巷288号保护现场,中午就啃了几口馒头。”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分析会?” “我们想今天晚上就开,但不知道法医报告能不能出来,时间太紧。” “你等一下,我打一个电话问一下。”冯局长一边说,一边拨号,“喂!是法医科吗?是小庄啊!” “局长,您有什么事情吗?” “小庄啊!马止营乌龙巷288号兇杀案的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我们正在对尸体进行法医鑑定,争取在六点半钟之前完成尸检报告。” “很好,你们辛苦了。再见!” “局长,您不要挂电话,郭老和老项让我问问您,他们俩能不能参加今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 “他们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没事。” “这样吧!我让欧阳他们把分析会退迟一点,你们把肚子问题解决过之后再过来。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局长再见!” “再见!” “欧阳,我今天晚上也去。” “太好了!局长,我现在就去准备,时间就定在七点十分。地点在刑侦队的小会议室。” “7点钟,我准时赶到。”冯局长说完之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今晚七点,刑侦队小会议室。” 欧阳平走出一号楼的时候,时间是5点整,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星星点点的,雨点如果不是落在脸上,还真感觉不到下雨。 第七章 案情分析会 晚上七点2二十分,刑侦队的所有同志都到了。 文彬带来了一份技术科的鑑定报告:乌龙巷11号兇杀案的现场1号提取物是一颗珍珠,等级为“特级”,中间有孔,原件应为项鍊,2号提取物是一枚有机玻璃纽扣,3号提取物是一个塑料发卡。 六点二十五分,庄科长把尸检报告送来了,还配有相应的照片资料:“欧阳,你们先看报告,待会儿郭老他们做详细说明。我们先去食堂吃饭。” 向东打开了实物投影仪,大家对着大屏幕看了起来; 一,死亡时间在一九八零年——一九八二年之间,考虑到石灰的作用造成的不确定性,可以把时间放宽到一九七九年——一九八三年。 二,两具尸体之间存在遗传关系,依据是两具尸体的头骨形状,额头。颧骨和下巴。特别是脸部的轮廓如出一辙,根据年龄判断,两人应为母女。最突出的特点是,1号和2号的大腿超长,前者腿长八十四公分,后者腿长八十七公分。 三,1号的年龄在四十八至五十岁之间,2号的年龄十九岁至二十二岁之间。 六点五十五分左右,冯局长来了;7点钟左右,庄科长带着郭老和老项走进了会议室,刘局长和郭老、老项一一握手。 “局长,你怎么也来了?”郭老看到冯局长也在,吃惊不小。郭老今年62岁,已经退休两年,冯局长请他再干几年,把年轻人往前带一带。郭老从事法医工作已经有三十三个年头了。 七点整,分析会正式开始。会议由陈杰主持。 先由陈杰将案情和勘察的情况向大家通报了一下,这里不再赘述。 第二个发言的是老项。老项的发言提纲挈领:“欧阳,我们只对一些细节做一些补充。一,两名遇害者之间有一种非常明显的遗传关系,小左,你把7号照片和8号照片拿出来比对一下。” 向东从一沓照片中找出7号和8号照片,放在投影仪上,屏幕上立即现出两个人的头像。 “小左,再放大一点,好。大家请看,额头宽,颧骨突出,下巴较短。再看整个脸部轮廓。” “大家再看两张照片,小左,9号和10号照片。” “大家请看,1号大腿的长度是86公分,2号是89公分。这在女性当中是非常少见的,再请看,这两张是过去的照片资料,小左,11号和12号照片,这两个人的身高都是一米六九,也是女性,但11号大腿的长度是七十九公分,12号是八十公分。 第二点,我们在意见里面没有反映出来,这是郭老想到的,我觉得很有道理,郭老,您说吧!”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郭老的脸上。 郭老道:“我们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就没有写进报告,从两具尸体的氧化和降解程度来看,死亡的时间应该是有差别的。” 这又是欧阳平和陈杰没有想到的。 “郭老,孰前孰后?”陈杰道。 “1号在前,2号在后。” “大概相隔多长时间呢?”欧阳平问。 “半年至一年之间。欧阳,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郭老,您问吧!” “两个麻袋的成色是否一样?” “这个?很抱歉,我们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不过,我已经吩咐刘所长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必要的保护,明天,我们就过去把麻袋拿过来,没有想到我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欧阳,不必自责,案件复杂,疏忽在所难免。我再问你,两个麻袋是怎么放的?” “老陈,我们几个人一起回忆一下,好像是一头搭一尾,是部分重叠。” “对!是部分重叠,重叠了二十公分左右。”陈杰也想起来了。 “那么,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在重叠的地方有没有泥土?” “有泥土,我当时还把麻袋一点一点地掀起来,看看有没有遗留物。” “老项,可以肯定,两个遇害者是在两个时间里面遇害的,这是两起谋杀案。” “向东,你把这份鑑定书也放给大家看看。”陈杰道。 接下来,大家把重点放在了1号提取物上面。 “我先来说两句,这颗珍珠如果是现场遗留物,那一定和遇害者有关系,死者的身份就应该非常特殊,因为,能拥有这样一颗或者一串珍珠的人毕竟是极少数。”陈杰道。 “谋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为什么会是一颗?为什么会掉在土坑里面呢?”向东道。 “两个遇害者的身高和非常特殊的体型,说明她们姿色非凡,我们刚才展示9号和10号大腿的照片,就有这层意思。”老项说道。 “附近的天元宫有一个古玩市场,我们要不要到那儿去看看?”说话的是小韩。 “这个提议很好。”郭老对小韩的发言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还可以到孔子庙,那里有不少玉器首饰的老字号。”文彬的发言显然是受到了小韩的启发。 “珍珠应该是一条破案的线索,还有纽扣和发卡,我们应该找一些专营纽扣和发卡的商店,至少我们应该确定一下,这两样东西在市场上流行的时间,如果能搞清楚这个问题,对我们的侦破工作非常有利。”欧阳平道。 “欧阳,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现场的遗留物和有价值的线索太少。”郭老特别强调。 “郭老讲到点子上来了,两具尸体都没有穿衣服,也说明兇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手段。”冯局长道,“所以,案子一定不简单。” “那么,兇手为什么要在麻袋里面放石灰呢?”这个问题是周颖提出来的。 “应该是怕尸体腐烂吧。”文彬不假思索。 “难道兇手不希望尸体早一点腐烂吗?”向东提出异议。 “尸体腐烂,就会有气味,如果是夏天,气味会更大。”庄科长道,他坐在欧阳平的旁边,一直没有讲话。说话不在多少,关键是能否简明扼要。 “庄科长,你的意思是说,案发时间在夏天。” 第4页 “对!大家想一想,尸体埋在屋子里面,有左邻右舍,楼上也住着人。” “庄科长言之有理,在土壤中,尸体腐败的唯一条件是高温,只有夏天才会具备这种条件。”郭老的话里面有下结论的意思。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在案发的时间上就有了一个具体的时间段。” “凡是在11号住过的房客都应该作为调查的对象。”文彬道。 “应该这样讲,凡是在11号住过的人都在调查之列。”欧阳平在这个问题上,心里面是有底的,“小鬼巷177号兇杀案中的刘老三就是帮蔡家看房子的,他就是利用看房子的空档杀害了女婿郑小勇。” 案情分析会一直开到九点四十五分,最后1十分钟,欧阳平拟出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一,排查和11号有关联的住户,时间,从一九七九年——一九八三年,重点放在夏天;对11号再进行一次勘察。由欧阳平、陈杰和向东负责。 二,画出死者的模拟画像,由小赵负责。 三,对珍珠、纽扣和发卡进行调查,目的是进一步确认遇害者的死亡时间,同时寻找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虽然难度很大,但这件事必须去做,由文彬和周颖负责。 第八章 强将无弱兵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小赵和文彬耳语了几句,又把庄科长拉到旁边嘀咕了一会,三个人走出食堂。 小赵请文彬陪他到法医科去给两具尸体画模拟像,请庄科长行个方便。 乌龙巷288号两个遇害者的尸体存放在九号楼——法医科207号冷冻室里面,文彬跟着庄科长朝法医科走去,小赵到刑侦队的办公室去拿绘画工具。 小赵赶到的时候,庄科长走下楼来,他已经安排好了。 值班员小唐打开207号的门锁。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冷气中夹杂着一种很特别的气味。冷冻室里面二十几个冷冻柜,都是抽屉式的,抽屉上有一个把手,每一个抽屉的把手上都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案件的名称和编号。 小赵和文彬看到,第二排倒数第一个和第二个抽屉把手的牌子上分别写着乌龙巷288号——1和乌龙巷288号——2。 小唐拉出两个抽屉,抽屉里面躺着两具尸体,尸体已经经过处理,被平放在柜子里面,尸体放进去的时间已经有四个小时,尸体的表面已经结了一层霜。 三个人把把两个抽屉全部抽出来,小唐找来了两个专门固定尸体的不锈钢架子,三个人一起用力把尸体的上半部固定起来。 尸体就像坐在一张椅子上,后面有一个靠背,两边有两个皮筋拉绳——是用来固定尸体的,在靠背椅的上方有一个长方形的不锈钢的网状盒,这是用来固定头颅的。 小赵放好了画架,放好画板,夹好了绘图纸,从包里面拿出几只碳素铅笔,一切准备就绪。 文彬从值班室搬来一把椅子。 小唐拿来一条毛巾,同时端来一盆清水,用毛巾蘸水,轻轻地擦拭1号和2号面部的霜冻。 过去,小赵曾给很多死者画过模拟像,但那些头骨都是骷髅,所以要想画出和真人一样的效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今天就不一样了,今天这两具尸体的肌肉还在,虽然已经严重干瘪,但脸部的轮廓和骷髅相比容易辨别多了。特别是死者的头髮还在,这就为脸部的完整性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文彬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红塔山香菸,从里面弹出三只,被小唐摁住了。 “小柳,这里禁止吸菸,实在憋不住的话就到走廊上去抽一支。”文彬没办法,只得把香菸塞到烟盒里去了。 小赵先用细一点的碳素铅笔勾勒出脸部的轮廓,然后点出五官所在的位置,比例是1比1。第三步是描摹出五官,这个过程比较慢,因为,在描摹五官的过程中还要考虑到被描摹者的五官特徵,并且还要将这些特徵凸显出来,比如说,额头、颧骨和下巴。这一个环节要按三步来完成:第一步是先用细笔勾勒,第二步是进行反覆的斟酌;第二步,用粗笔加深加重。至于为什么要画得和真人一般大小,这是由模拟画像的用途所决定的,模拟画像是要让有关当事人辨认的,所以要直观一些,要符合和接近人们认识事物的一般规律。 等到他们收拾停当之后,时间已经是三点四十五分了。 走出法医科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雨下得很大,向小唐借了一件雨衣,顶在头顶上,跑回了刑侦队的值班室,不准备回家了,就在值班室凑乎一下吧!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第九章 进驻马止营 九月二十四日的早晨,雨还下着。七点五十左右,所有人都到了,比往常提早了五分钟左右。 小赵将两张模拟画像交给欧阳平,欧阳平吃惊不小。 “小赵,这么快就画出来了,你昨天晚上又是一夜没睡吧!”。 “画家,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呆在冷冻室里面,就不害怕吗?”周颖道。 “有文彬在,我怕什么呢?” “好啊!怪不得昨天往上,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向东道。 “向东,你去复印一下。” “复印多少张?” “先复印二十章。” 文彬和周颖穿着雨衣骑车子先行一步。 八点整,汽车来了。 八点十一分,向东回来了。 八点十二分,汽车驶出公安局的大门,穿过心街口,直奔天元宫而去,天元宫就在“马止营”的附近,这里有必要对“马止营”做一点介绍:“马止营”这个名字,早在三国的时候就有了,“马”和“营”都和军队有关,“马止营”紧靠“天元宫”,可见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里自古就很繁华,随着社会的发展,“马止营的人口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马止营”就分成了“东马止营”和“西马止营”,中间以一条不宽的石板路为界。 八点四十分,汽车停在了“马止营”派出所的大门口。 老刘穿着雨衣从大门里面跑出来:“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住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就在楼上,三间,铺盖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找人谈话也很方便,会议室就在旁边。” 欧阳平紧紧地握住老刘的手。 “11号和左邻右舍所有住户的户籍资料,我们都整理出来了,还有288号院子里面的住户资料,时间跨度是从一九七六年到现在。所有资料都在这儿,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我们暂时把遇害者死亡的时间定在一九七九至一九八三年之间。这些资料,我们过一会再看,现在,我们要到乌龙巷288号去一下。” “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十章 造访粮油店 欧阳平他们穿着雨衣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向南走去。 街道两边,商铺鳞次栉比。 在王记银器店的前面,他们拐进了乌龙巷,走进288号大院 欧阳平不得不佩服郭老和老项,两个麻袋的颜色不一样,一个麻袋颜色偏深,另一个麻袋颜色比较浅,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欧阳平想到了一个地方。 “向东,把麻袋收好。走。” 大家离开了288号,走出乌龙巷。 “刘所长,附近有没有粮站?” “有啊!” “在哪里?” “在我们派出所的斜对面。” 粮站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粮食和食用油都是按计划凭票供应的,每一个区都有一个粮食局,每一个街区都有一个粮油供应站。大米是用麻袋装的,要想了解麻袋的情况,可不就得到这里来。 粮站里面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老刘走进去的时候,从办公室里面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额头和后脑勺上已经成了不毛之地。 “刘所长,稀客。” “梁副站长,我们有点事情。” “有事?”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欧阳队长,欧阳队长,这位是梁副站长。” “我们站长到局里开会去了。” “找你也一样,欧阳队长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您好啊!梁副站长。”欧阳平道。 “你好。来,请进,坐下谈。” 办公室地方不大,里面有三张办公桌。 “梁副站长,我们想请教您一下,你们粮站麻袋的颜色一共有几种?” “麻袋的颜色,我还真没有太在意。” “梁副站长,一共有两种颜色。”坐在第一张办公桌上的一个女同志道。她的年龄大概在40岁左右。 第5页 “端会计,你说说看,是哪两种颜色?”老刘道。 “一种麻袋的颜色深一点,一种麻袋的颜色浅一点,是用两种麻织成的。” “这么多年,始终是这两种颜色吗?”陈杰道。 “没错。自从我到粮站来工作,一直都是这样,我们后面的仓库里面现在就有。” “太好了,梁副站长,你们带我们去看一看。好吗?” “走!你们跟我来。” 大家跟在梁副所长和端会计的后面走进库房,库房里面堆着几十袋大米,果然有两种麻袋,颜色一深一浅。 “梁副所长,你看看这两个麻袋,是不是属于这两种麻袋。”欧阳平示意左向东把麻袋从包里面拿出来。 梁副站长把麻袋拿在手上看了看:“看样子差不多,但颜色好像不大对劲。” “梁副站长,这两个麻袋和我们这两种麻袋的颜色是一样的,时间一长,颜色就会变深,特别是用水洗过以后,颜色就是这个样子,我家也有几条这样的麻袋,已经用了不少年,现在就是这种颜色。”端会计道。 这次的粮站之行应该是有收穫的,郭老的分析是正确的,两个死者不是同时遇害的。 欧阳平正准备离开库房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年龄大概在五十五岁左右,高高的个子,有一米七五左右。戴一副眼镜。 “刘所长,你来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唿啊!” “马站长,你不是在局里面开会吗?” “会议结束了,有什么事情,你派人来招唿我一声,我亲自登门啊!” “没有什么大事情,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欧阳队长,欧阳队长,这位是马站长。” “我知道了,你们是为288号的案子来的,有什么要配合的,欧阳队长尽管吩咐。” “他们来了解一下麻袋的情况,区区小事,用不着劳你马站长的大驾。” 从刘所长的口气中,他和马站长非常熟悉。 “麻袋情况,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梁副站长,端会计,马站长,谢谢你们。”老刘向门口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刘所长,有什么需要差遣的,你们尽管吩咐。”马站长一直把同志们送进雨幕之中。 第十一章 寻蛇糙丛里 回到派出所之后,欧阳平他们开始在一摞材料当中寻找线索。 材料被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11号住户的资料,第二部分是11号左邻右舍的资料,第三部分是288号所有住户的资料。时间是从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三年。郝好刚整理好。 从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三年期间,11号一共住过四户人家,和小鬼巷177号的住户相比,这里的住户比较单一,看得见,摸得着。 第一户是“老猪败”,他在乌龙巷的巷口开了一个裁fèng铺,邻居们私下里说,他和两个女人关系暧昧,“老猪败”的绰号大概由此而来。说来也巧,“老猪败”姓朱,叫朱迎美,一九一二年出生,今年七十五岁。“老猪败”在11号住到一九八零年九月,后来搬到了裁fèng铺的后面,房东李老太,两个儿子结婚后不久,单位分了房子,都搬出去了,“老猪败”就搬了过去。“老猪败”有一个老伴,名字叫筱桂花,她平时少言寡语,对“老猪败”拈花惹糙的事从不过问,她比“老猪败”小十八岁,一辈子没有生养。“老猪败”是安徽皖南人,十六岁的时候就到荆南市来当拜师学艺,在城南一带小有名气。 第二个住户姓梁,叫梁仁超,一九三三年出生,老婆在一家商场当会计,名字叫苗桂兰,有一个女儿,在外地读书。这一家人搬走的时间是一九八一年夏天。说来也巧,他就是梁副站长,当这个信息从刘所长嘴巴里面蹦出来的时候,欧阳平的心里是“咯噔”了一下。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写上:梁站长——粮站——麻袋——288号——11号?” 第三户人家姓鲁,户主叫鲁一本,一九四九年出生,夫妻俩都在本市一家肥皂厂工作。鲁家住到一九八二年的春天。 第四户人家姓司,名字叫司成,在一所小学当老师,1953年出生,老婆姓黄,叫黄瑛,在“马止营”电影院当售票员,司家一直住到现在。 11号的左邻右舍,一共是六家: 北边是10号,住着一个老太,姓马。今年78岁,一辈子未婚,在乌龙巷288号住了几十年。 南边是12号,从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三年,一共有五户人家。 第一家姓王,夫妻俩都在食品公司工作,男人是一九三零年出生,搬走的时间是一九七九年元旦之后。 第二家姓金,名字叫金巧云,本地人,在市图书馆工作,一九四零年出生,未婚,回民。她在288号大院里住了不到一年。搬走的时间是一九八零年十月。她的父亲是一个国民党的将领,1949年到台湾去了,撇下了她们母女俩,文化大革命,她母亲没有少受罪,她的个人问题就被耽搁了。 第三家姓饶,叫饶三品,河南洛阳人,一九二九年出生,解放前一年到荆南市来谋生,前几年,在夫子庙开一家首饰加工店,此人有一手加工金银首饰,雕刻玉器的绝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欧阳平和陈杰突然想起了那颗珍珠。 “队长,这个饶三品和那个梁站长一样,也有点扎眼。”陈杰道。 向东的结论是:“队长,看来这个288号院子里面蛮复杂的,三教九流都快凑齐了。” 第四户姓左,户主的名字叫左右,这个人一九三八年出生,他的工作单位很特别,在红下路一家教堂工作,职业是神甫,信耶稣教,老婆在一家医院当护士,名字叫向丽萍。有两个女儿。他们一直住到一九八二年四月,这一家住的时间最短。 第五家姓张,一直住到现在,男的叫张文举,一九二二年出生,女的姓徐,叫徐翠花,老两口把自己住的房子让给儿子结婚,搬到288号来,他们都已退休,没有事情就到“马止营”戏院旁边的文化馆去唱京剧。 11号的上面姓甘,原本是288号大院的主人,文化大革命,甘家把288号的房子交给公家,自己留下了二楼西边的三间房子,老太婆住一间,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住一间。 至于288号其它人家,欧阳平和陈杰决定先将11号和11号周边的十一户人家筛一遍,如果筛不出什么东西,再向纵深推进。 第十二章 西线有消息 欧阳平决定先从11号四户人家开始,然后在向外围扩展。快吃完中饭的时候,文彬和周颖来了。 老刘丢下筷子,走进厨房,不一会端来了两份饭买菜,狮子头,大豆烧子鸡,韭菜炒鸡蛋,青菜烧豆腐,菠菜蛋汤。 “队长,情况——” “洗一洗,先吃饭。”欧阳平看着两个一脸雨水的年轻人,“我们在会议室等你们。” 十五分钟之后,文彬和周颖走进会议室。 “队长,我们跑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天元宫古玩市场,一个是孔子庙的一品斋,一品斋是专门经营珍珠玛瑙和翡翠的商店,是一个老字号,他们看了这颗珍珠以后非常吃惊,看到珍珠上的洞眼以后,都说,这只是一串珍珠中的一颗,一品斋的孟老闆说,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店里面曾经经手过这样的珍珠,个头比这颗珍珠要小一些,也就那么一串,是一个神秘人物丢下的,他父亲没敢放在柜檯里面买,后来被一个更神秘的人物以八千块大洋买走了。” “不放在柜檯里面,怎么买呢?”向东问。 “孟老闆说,有一类买主专门寻觅这一类货色,双方对上眼了,就把人带到柜檯里面。卖的人不敢暴露身份,买的人更不会暴露身份。” “那我们发现的这颗珍珠,一定来头不小。”小赵道 “队长,这颗珍珠不会自己飞到11号去,既然这样,就一定会有人见过。”左向东勐喝了一口茶道。 “既然是宝贝,藏都来不及,怎么会戴在身上呢?”小赵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当事人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那年月,人们对于这些宝贝的价值的认识已经被岁月沖淡了,谁能想到收藏古董文物呢?”向东是一个爱动脑筋的人。 “你说的不错,那时候,一般人不会对这些东西留意,但并不代表大家都有眼无珠,肯定有人识货。”文彬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等一下,肯定有人识货,文彬,你这句话说到点子上来了,说不定是遇害者无疑之中将这串珍珠示人了,结果被兇手惦记上了,而兇手是一个鼻子很尖的馋猫。” 第6页 对于左向东的分析,大家都表示认同。 最后陈杰总结道:“刚才大家分析的很有道理,这颗珍珠应该是一把开启288号兇杀案的钥匙。文彬,还有纽扣和发卡呢?” “周颖,你讲。”文彬道。 “发卡的表面已经氧化,颜色变化很大,我到孔子庙小商品批发市场,问了好几家,他们都没有印象。至于纽扣,他们也不敢确认,后来我们在心街口附近一家专门经营纽扣的店铺里面找到了答案,经营店铺的是一个老太,她买纽扣已有七八年,他经营的纽扣都是一些新品,要买比较流行的价格比较高的纽扣,都要到她那里去。你们看——”小周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慢慢打开,里面有两颗纽扣,一新一旧。 欧阳平从周颖的手上接过纸包:“这枚新纽扣从哪来的?”欧阳平道。 “这枚新纽扣是那位老奶奶找给我的,她是在一堆纽扣里面找出来的,每一种纽扣都用一个布袋子装起来,在袋子上贴一张小纸条,上面註明进货时间。” “这种纽扣是什么时间进的货?” “一九八零年五月。” “队长,遇害者死亡的时间,要不要做一些调整。” “时间段还定在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三年,因为遇害者是两个人。八零年六月以后作为突破的重点,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段,就是夏天。” “她为什么要把过去的纽扣分门别类地装起来了呢?”小赵有疑问。 “老人家讲,这些纽扣的价格都比较贵,有的女人弄丢了纽扣,都会到她那儿去配,时间一长,这也成了她的一个经营项目。” “原来如此。看来有很多线索,只要我们去认真寻找,就能寻觅到蛛丝马迹。”向东似有所悟。 第十三章 打铁须趁热 下午,欧阳平决定先找11号四户人家了解情况。地点就在派出所会议室。 一点半钟左右,郝好回来了,他的后面跟着“老猪败”和梁仁超,小王和小戴也被派出去了。 老刘让梁仁超在办公室坐一会,带着“老猪败”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坐着四个人,欧阳平、陈杰周颖和赵小鹏。 “老猪败”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皮肤白皙,精神矍铄,腰杆笔直,鼻樑上架着一副老花镜。 “朱师傅,请坐。” “老猪败”斜身而坐。” “朱师傅,您在288号大院住了多久?” “七六年就在那儿住了,八零年的九月搬走的。”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没有,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昨天回去跟我老太婆一说,她吓得脸色煞白,夜里面觉都没有睡踏实,吃了两颗安眠药都不行。” “这些年,你们有没有把房子借给什么人住过呢?” “没有。” “您家里面平时有没有人呢?” “我白天在铺子里面,晚上回大院。活多了,就让老太婆来搭搭手,量量尺寸,带几件衣服回家锁扣眼,订纽扣什么的。” “你们没有出过远门吗?” “有时候,有些人家老人过寿或者新人结婚,就请我上门给他们做衣服,路远一些的,就在人家住几个晚上。” “我们的意思是,您和老伴有没有出去过一段时间,比如说走亲戚什么的。”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老太婆有一个表妹,住在西霞寺附近的农村,老太婆有时候会到她那儿去住上几天,顺便到西霞寺去烧烧香。” “那么,请您再回忆一下,在您老伴下乡,而您又刚好上们到人家家里面去做衣服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请人给你们照应房子呢?”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两次,老太婆到乡下去,她就把堂兄喊来住了几个晚上。” “堂兄,你们不是安徽皖南人吗?她堂兄怎么会到——”欧阳平和陈杰互相对视了一下,终于挤出一点东西来了。 “她堂兄是解放后到本市来的,在水西门做滷菜生意。” “年龄多大?” “比我小一圈半,五十七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想不起来了,老太婆没有跟我说,是隔壁的马老太无意中说出来的。” 欧阳平没有想到,到关键的地方卡壳了:“朱师傅,你们搬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特别是里面那个房间,床底下。” “我们老两口没有在意。” “他叫什么名字?” “叫筱连升。” “朱师傅,请您看看两张画像,这两个女人,您有没有印象呢?” “老猪败”把眼镜往鼻樑上方推了一下,接过两张画像端详起来。” “怎么样?” “这个女人有些面熟,他好像到我的裁fèng铺来做过衣服。”“老猪败”指的是1号画像。 欧阳平眼睛里面放出光来,陈杰情不自禁地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包香菸,扔给赵小鹏一支,又扔了一支给“老猪败”,“老猪败”接过香菸,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陈杰把三个人的香菸点着了,“老猪败”勐吸了几口,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老烟枪,牙齿黄黄的。 “在你那儿做过衣服?” “她长得白白净净的,看样子有四十几岁,人长得有模有样。” “她是马止营的人吗?” “不是。” “这么肯定?” “我在马止营生活了这么多年。” “她的身材有多高?” “我给她量衣服的时候,到我的眼睛跟前。” 欧阳平和陈杰目测了一下,“老猪败”眼睛的高度在一百六十五公分上下,和1号的身高差不多。 “您在给她量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穿珍珠项鍊,珍珠很大。” “没有。” “她给您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印象,我全说了。”。 “我是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做衣服都是自带纽扣。” “纽扣?”欧阳平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陈杰知道他要干什么,走出会议室,一眨眼的功夫,又走进来,后面跟着文彬。文彬的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朱师傅,你看一看,见没见过这样的纽扣。” “没有。” “老猪败”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欧阳平叮嘱他:“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您的老伴。” “老猪败”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请你们放心。” “老猪败”下楼以后,梁副站长被请了会议室。 陈杰单刀直入:“梁副站长,您在288号住过?” 和“老猪败”相比,梁副站长显然很紧张:“我——我是在11号住过,但我——我敢发誓,我和这个案子没有一点瓜葛。” “你不要紧张,我们请您来也就是了解一些情况。” “我可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啊!” “你们住进11号以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确实没有。” 你们有没有把房子借给别人住过?” 没——没有——绝对没有!”梁仁超的声调突然高起来。 “你们有没有出远门,比如说逢年过节走亲戚什么的?” “绝对没有!我家的亲戚都在本地。” 欧阳平和陈杰同时意识到,从11号住户的口中恐怕很难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果不其然,接下来的鲁一本和司超不是说“不知道”,就是摆手摇头。 那么左邻右舍呢?结果令欧阳平大失所望:马老太在翻修前被他弟弟接到宁波去了,她屋子的那些简单的家具被搬到居委会去了,要想找到马老太,还要请居委会帮忙。12号的五户人家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也感到奇怪,11号的地底下埋了两具尸体,他们竟然浑然不知,他们也没有见过两张画像上的人。欧阳平本想从姓饶的身上挤出点什么,可他却说自己早出晚归,晚上回来,喝几两酒,倒头便睡,什么都不晓得了。欧阳平把那颗珍珠给他看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摆在他面前的珍珠就如同他夹在筷子上的一粒花生米。这很不合常理,是他见得太多,还是故意掩饰什么呢? 第7页 四点钟左右,陈杰和周颖走进会议室。在欧阳平和“老猪败”谈话的同时,他们俩被派去和筱桂花和苗桂兰谈话,在这两个谈话记录里,欧阳平和陈杰发现了异常:筱桂花承认她在本市有亲戚,当只有一个表妹,只字未提她的堂兄,所以就更不会提到堂兄看房子的事情了,画像上的那两个人,她没有见过;苗桂兰说她经常回娘家,因为,他们两口子关系紧张,至于有没有请旁人看房子,只有她男人知道。 第十四章 鱼在水底下 9月24号,除了“老猪败”夫妻俩的身上发现了一点线索之外,欧阳平他们没有得到其它有价值的东西。筱桂花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黄昏的时候,又下雨了,下得还比较大,下午,老刘从居委会主任那儿要来了马老太弟弟的地址,欧阳队长派陈杰和周颖南下宁波,去接马老太。 吃过晚饭以后,大家都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机的声音拧得很小。欧阳平在翻阅288号大院的户籍资料,他本来是躺着的,看着看着,他突然坐了起来,走到日光灯下。 “队长,有什么新发现?”向东走过去。 “你看——” “卢九鼎,1937年出生,职业,经商,工作单位,天元宫123号。” “经商,天元宫,他是做什么生意的?”文彬和小赵也走了过来。 “小柳,你去把刘所长请来。” 文彬下楼去了,其他人没有心思看电视,和欧阳平一起翻阅资料。 不一会,向东走到欧阳平的跟前:“队长,‘老猪败’说1号做衣服都是自带纽扣,还说他老伴把衣服带回去锁扣眼,订纽扣。” “对了,他老伴说不定见过那枚纽扣。”欧阳平非常欣赏向东,因为他思维的触角比较深。 不一会,老刘来了。 “刘所长,这个卢九鼎在天元宫做什么生意?” “做古玩生意。” “他住在28号,28号在什么位置?” “28号在过道的上面,他住了两间房子,在鲍老太的上面。” 欧阳平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卢九鼎的名字。 “走,刘所长,你跟我们走一趟。” “队长,到哪里去?”文彬道。 “到朱家裁fèng铺去。” 老刘拿来了几件雨衣,大家跟着老刘直奔乌龙巷口。 朱家裁fèng铺就在银匠店的对面,裁fèng铺的灯还亮着,刘所长推门而入,“老猪败”在裁剪布料,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在fèng纫,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在订纽扣。 当欧阳平他们脱下雨衣的时候,筱桂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灯光下,她脸色很白。 “刘所长啊!快请坐。” “朱师傅,欧阳队长想和您的老伴谈谈。” “好啊!老太婆,把同志们带到后面去。” 店铺的后面是一个过道,东西两边是厢房,在东厢房的门口的藤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剥桔子给老太吃。 “朱嫂子,来亲戚了?” “李奶奶,您还没有歇息啊!”老刘道。 “朱嫂子,这位是谁啊?” “这是派出所的刘所长啊!” 朱嫂子开锁推门,把大家让了进去。 欧阳平注意到,南窗下有一个佛龛,屋子里面有一股香的味道。 坐定之后,欧阳平开门见山:“您见过这样的纽扣吗?” “从我手上经过的纽扣太多了,记不清了。” 朱大妈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发颤抖。 “这颗纽扣是八零年下半年上市的,您再想一想。” “确实想不起来了。” “您在本市有亲戚吗?” “亲戚?有一个表妹,住在西霞山。” “您在城里没有亲戚吗?” “你们容我想一想,我想起来了,城里有一个亲戚,不过是远房亲戚,八桿子打不着。” “什么亲戚?” “堂兄。” “您请她看过房子吗?” “没有。” 筱桂花为什么要极力迴避这个问题呢?欧阳平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离开朱家之后,欧阳平提议在到288号去一趟。 288号的院门敞着。 “刘所长,过去这里住人的时候,夜里面,院门也是开着的吗?” “白天开着,夜里肯定要关上。” “那么,谁关呢?如果有人很晚才回来,谁开呢?” “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问一下‘老猪败’,他肯定知道。 院子里面非常乱,欧阳平他们在天井周围转了一圈就退出了288号。 路过裁fèng铺的时候,刘所长就刚才的问题问了一下“老猪败”,他说:“平时关门都是鲍老太,鲍老太就住在14号,在过道里面开了一扇门,谁回来了,就敲几下门环,鲍老太就会起来开门。” “那不是很辛苦吗?平时还好说,遇到大冬天。”向东道。 “鲍老太待人宽厚,再说,各家也不会白使她的差,平时,特别是逢年过节,都会送一点东西给她。” “也这就是说,凡是在夜里面进出288号的人,都要经过鲍老太这一关了。” “是这样。”“老猪败”道。 欧阳平道:“刘所长,明天,你陪我们去见见这个鲍老太。” 第十五章 浑水里摸鱼 回到派出所,欧阳平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两行字:25日上午拜访鲍老太和筱连升。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欧阳平一行四人在老刘的陪同下,先来到心街口瓦明廊386号,这是鲍老太的女儿家,鲍老太买菜去了,欧阳平他们一直等到十点半钟,总算把老人等回来了。经过鲍老太的确认,一九八零年的夏天,筱桂花到乡下去,曾经有人给他家看过房子,是不是亲戚,不好说,是谁也不好说,夜里面,黑灯瞎火的,自己的眼睛又不好使。朱嫂子口风紧得很,她娘家的那些亲戚,谁都对不上号。 “那您是怎么知道是给“老猪败”家看房子的呢?” “我看来人走进了朱家的房门。” “看了几个晚上?” “看了四五天吧!” “白天见不到人吗?” “天没亮就走了。” “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男人,这我能看出来。” 对于两名遇害者的画像,鲍老太说没有见过。 “鲍奶奶,您呆在288号大院一直没有挪窝吗?” “不是,一九八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面躺了一个多月。” “您还能记得是那一个月吗?” “是十月份。” “那288号的大门是谁看的呢?” “是我最小的儿子,他不乐意,夜里面起不来。” “那怎么办?” “把门掩上。” 欧阳平觉得这个细节非常重要,魔影说不定就是这时候钻进了11号。至于,包老太看没看见其他生人进入288号,她的回答是想不起来了,欧阳平注意到,必须有针对性地提出一些问题,她才能想起一些事情来。 离开瓦明廊之后,欧阳平他们直奔西水门大街,在莫愁巷找到筱连升的家,时间是11点45分,筱连升正在喝酒,他满脸通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说起话来,唾沫星直飞。他把大家请进了堂屋。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筱桂花吗?” “她是我堂妹。”筱连升倒很慡快。 “你堂妹请你去给她看过房子吗?” “看过。” “几次” “两次。” “最后一次是在那一年?” “让我想一想,最后一次是1980年,是他们搬走的那一年。” “几月?” “五月份吧!” “她为什么要找你看房子呢?” “她不找我找谁呢?我靠得比较近,她老表住得比较远,她家里放了不少顾客的衣服和布料。” 筱连升说话不假思索,完全出乎欧阳平的意料,该不会是酒壮人胆吧!没有想到这次西水门之行空手而归。现在,让欧阳平感到头疼的是,除了“老猪败”对1号画像有一点模煳的印象之外,在其他人的谈话中,见不到一点遇害者的影子。 第十六章 绝处又逢生 案情陷入僵局,陈杰和周颖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们是否顺利,如果马老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288号的兇杀案的侦破工作怎么向前推进呢?案件的癥结究竟在哪里呢? 第8页 欧阳平决定等陈杰回来以后再说。 下午两点多钟,一位老太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她就是鲍老太。她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情况:一九八一年的六月份,小梁到党校去学习,有人给他家看房子。 “梁太太不在家么?” “两口子吵了一次架,小苗回娘家去了。” “孩子呢?” “在外地上学。” “看房子的人是谁?”这个信息太重要了。 “是什么人,不知道,看房子的人来得晚,走得早,不过,这个男人的模样我知道,人高马大的。戴一副眼镜,和这位戴同志差不多高,小戴的身高有一米七四。 “住了多长时间?” “住了不少天,有十天左右吧。” “他的相貌有什么特点?”欧阳平尽量启发诱导。 “当时没有在意。” 鲍老太走的时候,欧阳平特别关照:“如果想起什么,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在派车去接。”老刘当即把派出所的电话号码给了鲍老太,并且用汽车把老人送回了家。 接下来,老刘把梁副站长请进了派出所。 梁副站长坐在椅子的神情比上一次颓唐了许多:“不知道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情?该说的,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梁副站长,请你再回忆一下,你有没有请人给你家看房子?” “确实没有。” “你1981年是不是到党校去学习过?” 梁副站长的神情由颓唐转为不安:“这,不——不错,我是到党校去学习了一段时间,可我老婆在家啊!” “据我所知,你老婆回娘家去了。” “他回娘家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再说,我每天晚上都回来,我有一辆自行车。” 欧阳平幸亏有鲍老太的话垫底:“大院里有人看见一个人走进你家,身材很高大,住了十天左右。” 先前是不安,现在是冒汗。 “老梁,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288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刘道。 “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杀了人?” “我们现在要弄清楚事实,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请你配合我们,把事情说清楚,这个人是谁?” 梁副所长的腮帮子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是——是我们——我们粮站的马站长。” 在坐的所有人的眼睛里面放射出惊异的光芒。 “那么,你们回来以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没有。” “是他自己提出来到你家借住,还是……”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他为什么要到你家去住呢?” “这——” “为什么?” “他——他——你们千万别讲是我说的。” “说!” “他有一个想好,他老婆厉害,所以……” 欧阳平终于从梁副站长的口中寻觅到了女人的影子:“这个女人是谁?” “我没有见过她。” “多大年龄?” “年纪比较轻,具体有多大,不知道。” “你是根据什么知道她年纪比较轻的呢?”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提包里面有一件裙子,颜色很鲜艷。” “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竟然能和一个年轻女人勾搭上?” “以前,粮油凭证供应,他手上有多余的计划。” 这就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凡是控制着计划的人成了人们眼中的神,肥皂、手錶、fèng纫机、电视机等。 “那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梁副站长面有尴尬之色,舌头也不怎么听使唤了:“他——后来提拔我当了副站长,最近还准备推荐我当站长。” “提拔你当站长,他自己呢?” “最近区里面准备让他当粮食局局长,就是这几天的事。” 敢情这里面还有一笔交易。 第十七章 夏夜幽灵至 二十五号晚上七点钟左右,陈杰和周颖风回来了,同时请回了马老太,马老太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 刘所长安排厨师下了三碗鸡蛋肉丝面条。还为马老太安排了一间宿舍,同时派女民警小陈跟她睡在一起,以照顾她的生活。七点五十分左右,欧阳平、陈杰和周颖,在老刘的陪同下走进了马老太的房间。 “马奶奶,本来应该让您休息一下,可288号的案子,我们想早一天……”欧阳平紧紧抓住老人的手。 “在回来的路上,这两位同志已经跟我说了,不知道我老婆子能不能帮得上忙,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就问吧!” “太好了,马奶奶,从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三年之间,11号一共住了了几户人家。”欧阳平想测试一下马奶奶的记忆力。 “‘老猪败’是八零年搬走的,八三年是司老师家,一直住到现在,在司老师家前面有两家。一家是粮站的小梁,一家是小鲁家。” 欧阳平觉得有门:“这几家有没有请别人给他们照看房子呢?” “朱嫂子有时候到乡下去,她有一个亲戚在西霞山,‘老猪败’有时候到别人家里面做衣服,他们就请人来照应几天。” “这个人是谁?” “是谁,说不好,好像是两个人。” “两个人?全是男人吗?” “对!看模样,一个是胖子,一个瘦一点。” 欧阳平把这个情况记在了笔记本上,这是一个新情况,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又冒出了一个人。 “梁站长家呢?” “梁家也请人给他家看过房子。” “是谁?” “戴着眼镜,看身量,很像是粮站的马站长。” “一共有几次?” “有两三次。” “他只是去睡觉吗?” “还有一个女的。有一次我睡不着觉——天热,就从床上爬起来,刚准备开门,就看见马站长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我心想,这么晚了,他这是去做什么呢?我就等了一会,也就一会工夫,马站长又折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人。” “年龄多大,身高多少?”马老太提供的这个情况十分重要,看来,并不是所有在夜里面进入288号的人都要经过鲍老太的验明正身,梁副站长先进288号,过一段时间再去开门,把女人引进来,这种掩人耳目的把戏,如果不是马老太亲口所述,不是在一种特殊的情境之中,一般人是想不到的。欧阳平觉得,案件的玄机可能就在这儿。 “年龄在二十几岁,个子比一般女人要高许多。” 马老太所说的情况很2号非常吻合。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我得想一下,好像是一九八一年,夏天,对了,天快热了。” 这个时间和案发的时间也比较接近。所有疑点指向马站长。 第十八章 有请马站长 九月二十六号的早晨八点十分,马站长推着自行车走进了粮站的大门,刘所长吩咐郝好跟了进去,一分钟之后,马站长跟在郝好的后面,走进了派出所。欧阳平、陈杰和周颖正在会议室等着他,老刘坐在欧阳平的旁边。 马站长还真是一表人才,除了身材高大之外,还体现在他那副眼镜和二八分的髮型上,更体现在他那身四个口袋的华达呢干部服上。 “刘所长,来抽菸,你们喊我来——不知有何贵干?”马所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中华香菸来。掏出几只,准备扔给大家,见刘所长摆了摆手,就掏出打火机自己把烟点着了。 “马站长,一九八一年的初夏,你是不是在288号住过几天?” 马站长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灰色,香菸差一点从他的指间滑落。 所有眼睛都聚焦在马站长的脸上。 “你刚才说的是哪一年?” “一九八一年——初夏。” “时间太久,我想不起来了。” “那我再问你,你有没有在288号——11号住过呢?” “我自己家里有房子,我为什么要住到288号去呢?” “据我们所知,288号的鲍老太和住在11号的马老太,都看见你在11号住了好几天,而且还不止一次,经过我们调查,一九八一年初夏,住在11号的房客就是你们粮站的梁副站长。现在,你应该想起来吧!” 第9页 香菸已经烧到菸蒂了,马站长下意识地把菸头扔了。 “和你在一起过夜的女人是谁?” “你们是不是怀疑288号的案子和我有关系?” “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是在11号住了几个晚上,但288号的案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那么,你承认有一个女人和你在一起了?” “不错,是有一个女人。但这和288号的案子扯不上一点关系。” “她是谁?姓什么,叫什么?”陈杰步步紧逼。 “这——” “你说288号的案子和你没有关系,那你就必须把问题说清楚了。” “我能再抽一支烟吗?” 陈杰点了点头。 马站长点了一支烟,勐抽了几口:“她姓高,叫高萍,我们在一九七六年就好上了,我老婆是一个母老虎……” “这些事情,我们不想知道,这就谈谈这个女人的情况。” “她住在我家的楼下,我家的情况,她看在眼里,她家姊妹多,我经常弄点粮票给她们,我们就……” “她多大年龄,现在何处?”陈杰觉得不能再油着马站长的性子往下说了。 “今年二十八岁,在一家医院当护士。” 陈杰望了望欧阳平,意思是:没有想到情况和大家预测的结果大相迳庭:“她在哪家医院?” “在花盛湖医院——住院部。” 陈杰和欧阳平耳语了几句之后,欧阳平走出办公室,进了隔壁的宿舍,不一会,向东下楼去了。欧阳平又折回头。 “你在外面一共有几个女人?” “就她一个,而且,我们在几年前就断了,她已经有家庭和孩子了。” 欧阳平在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递给陈杰。 陈杰照着纸条上的内容念道:“高萍是怎么进到288号院子里面去的?” “我先进去,过一会,我自己去开门。” 一个半小时之后,向东回来了。他刚才去了花盛湖医院,高萍证实了马站长所提供的情况。 288号的兇杀案又陷入迷局。 第十九章 山重水又復 九月二十六号的下午,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欧阳平开始在卢九鼎的身上找破绽。他和陈杰、向东、小赵来到天元宫。 在老刘的协助下,调查非常顺利,卢九鼎承租天元宫123号经营古董已经有三个年头了,据市场管委会的一位苏姓副主任反映,卢九鼎的生意做得比较大,虽然他所经营的是一些仿制品和大路货,但时常会遇到一些真傢伙和好货色;但此人有一个特点,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他不和一般人打交道,他在乌龙巷288号住了三年,店铺里面雇了两个伙计,夜里面睡在铺子里面,卢九鼎回288号,只要是值钱的东西,他都随包携带,苏副主任说,天元宫的经营户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附近租了房子,苏副主任还拿出一沓资料,从里面翻出了卢九鼎的登记表,在苏副主任翻阅登记表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在欧阳平的眼前闪了一下。 “等一下。” 苏副主任楞了一下。 “小赵,你来看——” “看什么?” “这张照片——” “队长,这张照片好像就是……” “1号——就是一号。”向东脱口而出。 登记表上的姓名是郗望第。 “这个人在六年前就不做了。” “请你把她离开这里的准确时间……” 苏副主任喊来了一位姓方的女同志,拿来一本帐,不一会就翻到了,在管理费和水电费一栏,郗望第的签字到六月份就打住了,虽然后面几个月的签字仍然是郗望第,但笔迹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方同志肯定地说,从七月份开始,都是郗望第的表哥签的。 “郗望第后来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那她的店铺呢?” “后来是她的表哥经营的,三个月以后,就转让给别人了,那几年,生意比较淡。” 欧阳平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份登记表上了:郗望第,出生年月,一九三九年九月,籍贯,安徽亳州,这个年龄正好和1号的年龄差不多。联繫到案发现场遗留的那颗珍珠,欧阳平预感到案子有了转机。 “苏副主任,她的表哥姓甚名谁?” “不得而知,我们这里只认经营户主,其他人的情况,我们没有资料。” “你能不能请你们的管理人员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信息,和她在一起经营的的老闆都还在吗?” “好,你们等一下,我去找几个人来。” 不一会,苏副主任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人。 “欧阳队长,这位姓王,和郗望第是邻铺,这位姓李,经常和郗望第一起进货。 “谢谢你们,你们能不能跟我们谈一谈郗望第的情况,只要是和她有关的都可以,比如说,她家里面还有什么人,还有她表哥的一些情况。” “在郗望第离开后的第二年,有一个女孩子来找过她。”王老闆道。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天快热了。” “这个女孩多大年龄?” “二十岁左右。” “身高多少?” “身材很高。” “那么,郗望第的身高是多少?” “也很高。” “她的腿特别长。”李老闆道,李老闆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 “小赵,把画像给他们看看。” 赵小鹏从包里面拿出画像,王李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很像郗望第。” 欧阳平终于在这里找到一点答案了。 “她的表哥呢?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儿?” “姓什么,叫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只听见望第喊他阿坤。”李老闆道。 “我看不像表哥。”王老闆道。 “像什么?”欧阳平问。 “像那种关系。” “阿坤在市场里面有没有比较要好,或者经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呢?” “他这个人很特别。”王老闆道。 “怎么特别?” “他平时独来独往,不跟人啰嗦。” “你们知道郗望第有一串个大珍珠吗?” “有多大?”李老闆道。 左向东从包里面拿出了那颗珍珠,放在手心上,王李二人都凑了上去。 “这种名贵的东西,她是不会让同行知道的。”王老闆道。 “为什么?” “这是行规,这种东西既不问来路,更不管去处,大家平时各做各的生意,互不打听。” “你们见过这种纽扣吗?”欧阳平让左向东拿出了那颗纽扣。 王李二人同时摇头“没有印象,不过,她经常做衣服。” “她有没有说是在哪家裁fèng铺做的呢?” “没有。” “你们见她带过这样的发卡吗?” “没有。”这也难怪,发卡早已面目全非了。 虽然欧阳平没有在天元宫寻觅到11号案发现场提取物的行踪,但欧阳平还是觉得他们的鼓槌已经敲到鼓边了。遗憾的是,欧阳平在天元宫古玩市场意外发现的线索,同时在这里断掉了。郗望第 一九八零年离开天元宫古玩市场的,卢九鼎是一九八三年进入市场,一出一进,在时间上衔接不上,据此判断,卢九鼎和288号兇杀案没有关系。 第二十章 蛛马有丝迹 欧阳平和陈杰经过仔细的分析达成共识:天元宫的线索一定是断在了乌龙巷288号,所以要想找到断掉的那一截线头,还得回到11号来。他们同时把郗望第假想成1号,把那一位女孩假想成2号:1号是在一九八零年六月离开天元宫的,2号一九八一年的夏初来找1号,时间正好是一年,这和郭老的判断完全吻合,身高也基本一致,“老猪败”是一九八零年九月搬离11号的。如果郗望第是八零年夏天在11号遇害,那么兇手一定和朱家有关联,可是,八零年九月之后,梁家搬进了11号,兇手怎么能把2号埋进11号呢?难道有两个兇手,这绝对不可能,那么怎么才能揭开这个谜底呢?九月二十六日的晚上,欧阳平和同志们在会议室里面一边看谈话记录,一边开会。 欧阳平在马老太的谈话记录中发现了一点线索,其实,欧阳平在和马老太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一点犯过嘀咕,马老太说曾经有两个男人给筱桂花看过房子,一胖一瘦,胖的肯定是筱连升,那么,瘦子是谁呢?这个人,“老猪败”老两口都没有提到。 第10页 向东和陈杰在筱连升的谈话记录中也发现了问题,刚好印证了欧阳平的猜测:筱连升曾经说过,因为筱桂花的老表住得比较远,所以才喊他来照看房子。“老表”,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一般是指男姓,难道筱桂花在本市除了一位表妹之外,还有一个表兄弟? 欧阳平立即请来了马奶奶:“马奶奶,筱桂花在本地是不是还有一个表兄弟?” “朱嫂子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事情。” “那么,朱裁fèng会不会知道呢?”陈杰道。 “这个人来过几次,都是晚上来的,‘老猪败’出远门不在家。” “您的意思是说,筱桂花有些事情都是瞒着朱裁fèng的?” “说不准。” “队长,筱连升一定知道。”文彬道。 “还有一个人知道的比较多。”马老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谁?”欧阳平睁大眼睛,望着马奶奶。 “李老太。” “李老太?”欧阳平一时还没有想到是谁。 “就是‘老猪败’家的房东李老太。” 欧阳平立即请马奶奶出面,把李老太请到派出所来,由马奶奶出面比较妥当,这样可以不惊动朱裁fèng老两口。 周颖和女民警小陈搀扶着走出了派出所。 同志们的讨论仍在继续,讨论的焦点是11号的四户人家搬进11号的时间,中间会不会有空档,这个问题是向东提出来的,欧阳平和陈杰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如果有一个比较长的空档,那么,兇手是一个人的结论就可以成立了。 欧阳平的心里面有了一点亮光。 半个小时以后,马奶奶带着李老太来了。 两位老人刚坐下,向东的问题就提出来了。 他的问题得到了马奶奶的证实:“老猪败搬走半个月以后,梁家才搬进来,梁家搬走后十几天,鲁老师家才搬进来。” 欧阳平和同志们的心里面一下子变得敞亮起来。 “李奶奶,这么晚了,还把您请到这里来,我们真有点过意不去。” “我老太婆又没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要客气,要问什么就问吧!” “李奶奶,筱桂花在本市还有一个表兄弟吗?” “有一个表哥,她在本地还有一个表妹,住在西霞山。” “李奶奶,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 “他们租我的房子做衣服已经有不少年了。” “筱桂花是哪里人?” “亳州——安徽亳州。” 欧阳平和陈杰对望了一下,意思是;郗望第也是亳州人。 “筱桂花是怎么到荆南市来的,又是怎么和朱裁fèng认识的?” “这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老太婆这辈子从来不揭人家的短。” “李奶奶,您尽管说,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筱桂花原来是个——是个吃那种饭的。” “您说她原来是个ji女?” “是,就在孔子庙一带。” “她的表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他是不是在天元宫古玩市场干过?” “不知道。” “朱裁fèng知不知道?” “他每次到裁fèng铺来的时候,朱裁fèng都不在家。” “他住在哪儿?” “不知道,不过我家老二在小市街见到他几次,我家老二住在在小市街。” 第二十一章 善恶终有果 九月二十七日早晨,秋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八点半钟左右,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小市街的街口,从车上走下三个人,他们是欧阳平、陈杰,还有一个人是生面孔,他就是李老太的二儿子李林。 三个人打着雨伞进入小市街,向南走了一百多米。就到了小市街派出所,他们走进户籍登记办公室,在欧阳平出示证件、说明来意之后,一位女民警随即从柜子里面抱出十本档案夹,一本一本地,一张一张地翻阅,李林坐在椅子上仔细地辨认。 翻到倒数第二本第三张的时候,李林大声道:“就是他——肯定是这个人。” 欧阳平看了一下名字,何坤;籍贯,安徽亳州,出生,一九二九年;职业,无业;家庭住址,燕和路397号。 终于抓到狐狸的尾巴了。 欧阳平带着何坤的档案表,驱车赶往天元宫古玩市场,经过王李二位老闆的确认,何坤就是“阿坤”。 上午九点五十分,筱桂花被请进了派出所的会议室。 参加询问的是欧阳平、陈杰、向东和周颖。陈杰询问,周颖记录。 筱桂花脸色惨白,面如死灰,双手颤抖,眼神飘忽。 “筱桂花,你在本市除了有一个堂兄弟和一个表妹之外,还有其它亲戚吗?” “没——没有其他亲戚。” “请你看看这张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筱桂花一脸恐慌,满眼惊悸,双唇紧闭。 “11号兇杀案,两名遇害者的死亡时间是一九八零年夏天和一九八一年的夏天,你家是在一九八零年秋天搬走的。” “一九八一年,我们已经不住在11号了。”筱桂花人虽老,但头脑并不煳涂。 筱桂花有来言,陈杰自然有去语:“我们已经了解到,梁家搬走十几天以后,鲁家才搬进去。只要有一把门钥匙,进11号就不是问题。” 筱桂花没了下文。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个人叫何坤,他曾经在天元宫古玩市场干过,老闆的名字叫郗望第,这个何坤就是你的表哥,他曾经给你家看过房子。” 筱桂花仍然沉默无语,两只眼珠子就像镶嵌在眼眶里面一样,一动不动。 “筱桂花,你难道还不愿意说吗?我看,说比不说好,你是一个女人,这种事情,一个人肯定做不来,如果你肯跟我们配合,我们还可以根据情节和你的态度减轻对你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让在场的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筱桂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好几个头,这几个头磕得是中规中距,货真价实。 欧阳平示意周颖把筱桂花扶到了椅子上。 筱桂花是竹筒倒豆子,说出了整个兇杀案的来龙去脉。 一九八零年七月,郗望第收到了几件宝贝,一串珍珠,一枚金钗,还有一尊十公分高的小金佛,是从一个盗墓贼手上接的货,对方开价是九万,最后以六万块钱成交。郗望第只告诉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郗望第的姘头何坤,她跟何坤讲,等这几样东西出手以后,就离开天元宫古玩市场。 何坤就是从这个时候惦记上了那几样宝贝的,那些日子,郗望第整天把宝贝带在身边,等待大卖家上门。阿坤担心夜长梦多,和筱桂花合计过以后,就开始了他的计划,筱桂花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和这个远房的表哥有了暧昧关系,后来何坤结婚生子,筱桂花远走他乡,不久,因为生活所迫进入娼门,解放以后,因为有一点姿色,被朱裁fèng瞄上了,阿坤到荆南市来投奔郗望第,又和筱桂花重温旧梦。 何坤先把郗望第介绍到表妹的裁fèng铺,郗望第有一个爱好,就是经常做衣服,只要看别人穿了新款衣服,就会也做上一件,纽扣要上档次的,有一天,“老猪败”被城北一户人家请到家里做衣服,何坤就陪郗望第到288号大院的表姐家去拿衣服,筱桂花正在给衣服钉纽扣,就是那种有机玻璃的纽扣,筱桂花对这种纽扣的印象太深了,当欧阳平他们把那枚纽扣拿给筱桂花看的时候,筱桂花嘴上说没有见过,心里面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筱桂花的右肩上挎着一个黑皮包,三样东西全在包里面,这时候的时间是夜里10点钟左右,女人在穿衣服上面是有足够耐心的,筱桂花坐在椅子上看筱桂花锁扣眼,钉纽扣,何坤用一根绳子从郗望第的背后勒住了她的脖子,郗望第挣扎了很短的时间,等她看清那副狰狞面孔的时候,已经迟了。何坤看郗望第不动弹了,就去拿郗望第的黑皮包,东西果然在包里面,何坤把那串稀世珍珠拿在手里看,没想到,郗望第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那串珍珠,由于用力过大,珍珠撒了一地。何坤丢下珍珠,用双手死死掐住郗望第的脖子,这一次,他等对方身子软了才松手,那颗珍珠就这样成了案发现场的遗留物, 何坤和筱桂花把床挪开,撬开转头,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锹,挖了一个坑,把死者装进麻袋,后来又觉得不妥,就把人从麻袋里面倒出来,脱光了所有的衣服。重新装进麻袋。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石灰倒进麻袋,把麻袋掀到坑中,埋上土,再铺上转头,最后把剩下来的土放进了门前的花坛里面。 第11页 “当天夜里,鲍老太没有看见何坤和郗望第吗?” “是我给他们开的门。” “他们进288号的时候是几点?” “九点多钟,鲍老太已经睡下了。” “另一个遇害的人和郗望第是什么关系?” “是她的女儿秀秀。” 郭老的判断完全正确。 “你把这个女孩子遇害的情况谈一谈。” “一九八一年的夏天,秀秀放暑假,来看她娘。” “是来看,还是来找?” “是来看。” “母亲和她一年多没有联繫,她难道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吗?还有他男人呢?” “何坤过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寄一些钱。郗望第早就和她男人离婚了。” 何坤不是一个凡夫俗子。 秀秀找到何坤,何坤非常惊慌,怕纸包不住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秀秀骗到乌龙巷,说她娘病了,住在11号。 “等一下,当时11号里面是不是空着?” “对。” “门是怎么开的呢?” “我们把钥匙交给房管所的时候,自己又配了一把。” “为什么要配一把钥匙?” “在交钥匙的时候,我们还有一点东西在里面。” “秀秀遇害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打开院门和房门之后,何坤就催我走了。” “麻袋和石灰是怎么来的?还有锹。” “是何坤在头天晚上放在里面的。” 至此,乌龙巷288号兇杀案成功告破。 九月二十七日中午十二时左右,一辆警车在雨中驶向小市街,何坤在自己的家中束手就擒,当欧阳平和陈杰他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何坤已经瘫成一堆泥巴。 何坤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还详细地交代了杀害秀秀的全过程:秀秀走进里屋的时候,何坤从后面用左手勒住秀秀的脖子,右手同时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条毛巾,捂住秀秀的嘴巴;何坤在杀人的同时,心里面油然而生另一种邪恶的念头,她把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筱桂花支走了。秀秀没有做任何挣扎,因为她已经被吓昏过去了。何坤插上房门,把命如游丝的秀秀抱进里屋,脱光了她的衣服,对秀秀实施jianyin,在他发泄兽慾的时候,秀秀渐渐甦醒过来,何坤拿起地上的毛巾捂住了秀秀的口和鼻。两分钟之后,何坤把秀秀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麻袋,然后把石灰倒进去,将石灰分布均匀之后,扎好麻袋口,把麻袋掀进事先挖好的深坑,摆好了麻袋,接下来就是掩埋,再用脚把土踩实踩平,然后铺上转头,最后把多余的土填进了11号门前的花坛。那么,两个被害者的衣物呢?何坤交代,他把郗望第和秀秀的衣物埋在了马止营附近乌龙山的山林之中。欧阳平他们押着何坤在乌龙山山林之中的一条废弃的壕沟里面挖出了郗望第的衣物,衣服早已经腐烂,但那件的确良衬衫上面的有机玻璃纽扣还在。至于秀秀的衣物,何坤没有找到。 等待何坤的将是法律的严惩,筱桂花自然也难逃法网。早知今日,何不当初呢! 最后的结论是:害人者必害己。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