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蛋重生后变身农家小福女》 第1章 冲喜 “我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能让妮儿去给老李家冲喜。” 面色沧桑胡子拉碴的男子快步冲进屋内，扒开了给妮儿换衣裳的几双手。 拉过旁边表面磨得通透，有些地方露着黑乎乎棉絮的被子。 一把裹住躺在床上只剩一丝气息的妮儿。 “老三，你别傻，这是个合算的买卖，况且我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人，我是一定要送过去的。” 老太太扭头冲着几人吼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还不动手，人家要的是能喘气儿的，再晚一些可就卖不上这个价钱了。”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两个妇人相视一眼，就势要拉开男子，没想到平时一向没什么主意的老三，这一次却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我求您，我求您这一次，不要卖了妮儿。” 此时的老李家，已经准备好了白幡和灯笼。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撇下娘一个人走了~” 坐在地上满脸痛苦绝望的妇人，泪水簌簌而下，脸上的劣质脂粉花作一团。 “可惜你年纪轻轻，还未成亲就……不过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走那黄泉路的。” 即便有泪水的遮挡也能感觉到妇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老李家的大儿子前些天跟着隔壁村老牛家的三个娃，来到盘金河边玩耍，不巧遇上涨水，一下子将人卷了进去。 剩下的三人站在岸边傻了眼，还是年纪最小的牛力先反应过来，急忙唤来附近的大人将李狗蛋救了上来。 上岸时都已经没了气息，多亏几个有经验的老渔民路过，合力施救，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不料狗蛋受惊过度，连着两天高烧不退，李家寻的几位郎中看了都直摇头。 第三天看情况不好，想着找人冲喜，李家就把主意打到了牛小妮的头上。 哪个好人家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冲喜，除非特别缺钱或者是像牛小妮这样，倒霉的名声传遍了十里八乡，家里人都不怎么待见，着急脱手。 跟牛家老太太商量好价钱，等着人家送过来，没想到隔天便一命呜呼。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居然为了这个扫把星给我跪下。” 老太太斜眼看向脸色青黑，瘦骨嶙峋，头上包着透出点点血迹破布条，胸口微微起伏的妮儿，向着床边啐了一口。 “娘，妮儿她不想去，要不然也不会半夜出走，失足掉进井里磕破了头，您就成全我，成全妮儿这一次。” 见没有打动母亲，男子哐哐地磕着响头，额头都渗出点点红色。 “我成全你，谁成全我，老大老二，将老三带走，别在这儿碍眼。” 门口两个不知所措的男子听到老太太发话，进屋子将人带了出去。 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任人摆布的牛小妮，被换好了衣服，脸上涂了大红色的粉，塞进了破破烂烂的轿子。 老太太看着轿子若有所思，“老大媳妇，你跟着一起去吧，跟人家好好解释解释，但是那狗蛋娘要退银子可是万万不能的。” 两个儿媳妇嘴皮子都不算利索，老大媳妇还稍微强一点，但也是在老太太的管教下养成了现在唯唯诺诺的性格。 看到大儿媳妇双手抓着衣角，低眉顺眼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头疼，想到狗蛋娘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拦下大儿媳妇，决定自己去一趟。 一路吹吹打打，进了老李家的门。 “儿啊，虽说她是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倒霉蛋，不过也因为这样，娘少花了不少钱，有人陪你上路，娘也安心些。” 狗蛋娘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知道是牛小妮来了，赶紧从摆放着尸体的屋子出来。 都知道冲喜都要找个健康的，谁家也不会要个病恹恹快死的人冲喜。 老太太有些心虚，怕被发现，人家找她退钱，想着赶紧把人放下就走。 简陋的仪式也没找什么喜娘，老太太寻思牛小妮一个轻飘飘的小娃，自己给她背进屋，正好不会有人发现，还可以省下一笔钱。 送进了别人家，这头也就说不清是在哪里摔的了。 老太太将盖头给小妮盖好，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往背上一背就要迈进老李家的大门，谁知脚下一滑摔了一个趔趄。 盖头就这样掉了下来，牛小妮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老太太见已经没有办法掩饰，只好上前讪讪道：“狗蛋娘，妮儿我给你送来了，谁知好巧不巧，前两天晚上起夜掉进井里，摔破了头，不过人还是好的。” 狗蛋娘心里一喜，真是天助我也，就这样放任不管，几个时辰内也会随了我儿一起去，不用自己再下狠手，造杀孽。 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一反常态反而容易惹人怀疑，便摆出一副平时的泼妇姿态，单手叉腰，眼睛一斜，眉毛上挑，气势一下子就拉得足足的。 另只手也没闲着，对着来人指指点点，“牛老太太，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所有人都知道冲喜之人，一定是身体健康，我都没有挑你家妮儿是个扫把星倒霉蛋，起码不能给我送个快咽气的人来。” 老太太也不是好惹的，这两人都是出了名的泼妇，平时人们都绕着她们两家走，尤其是老太太，哪天气不顺，连路过的狗也要骂两句。 牛老太太自知理亏，不过没理也要搅三分，可不能让到手的钱飞了，要是被人拿回去一个铜子儿，就跟剜了自己的肉一样疼。 “狗蛋娘，我家妮儿年纪小，有点磕磕碰碰也很正常，养养就好了，都是庄稼人，命硬着呢，过不了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听到这话的狗蛋娘，恨得牙痒痒，什么命硬，什么活蹦乱跳，简直头上都要气冒烟。 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结果一条人命，说话就有些阴阳怪气，“是啊，养养兴许就能好了。” 对于狗蛋娘的反应是老太太没想到的，已经做好了把妮儿扔进他们家自己跑路的打算，一时愣在了原地，没有提赔钱的事情，自然是非常满意，赶紧把妮儿背进了提前安排好的房间。 第2章 下毒 知道老李家有钱，但是从来没有进过他们家，宽敞干净的院子，用青砖砌的墙和地面，炕上整整齐齐放着几床铺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跟自家那祖传下来的烂棉絮，手感真是不同，摸起来又软和又保暖，盖着这种被子做梦都能笑醒吧。 老太太看向脸色越发青灰的妮儿，“嫁到他们家，也不知道你是积了几辈子的德，等你好了，多给人家干活，少吃饭，也不枉费住这么好的院子盖这么好的被。” 自从牛小妮生下来，老太太就不怎么待见她，一个女娃，七个月就从她娘的肚子里爬出来，都说七活八不活，还正好赶上荒年，全家人都没指望她能过满月。 从小体弱多病，每次老三跟自己拿钱给小妮儿看病，那是能推则推，看见她就来气。 现在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管妮儿听得见听不见，在耳边嘱咐了几句，“你现在也算发达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才是一家人。” 说完话老太太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床上的被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小妮混混沌沌只感觉到耳边有人说话，但是已经分不清说的是什么内容。 狗蛋娘站在大门口给今天帮忙的人，一人抓了一把瓜子，看着老太太这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匆匆忙忙地要回去，好像怕自己跟她要赔偿似的，“没跟你家妮儿说几句话就走？” 老太太的脚下好像生了风，快步倒腾地让人眼花缭乱，一点儿也不像这大把年纪该有的利索劲儿，双脚迈出李家的门槛，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什么好说的。” 望着来送亲的人群都走远了，狗蛋娘左看看右看看确认附近没什么人，将大门关了个严实。 来到厨房，狗蛋娘将一包白色的粉末倒进了水里，捡起地上一根有些细长的树枝，伸进去搅了搅，看着粉末逐渐溶化在水里，眼里浮现出一股狠厉之色。 端着那杯水，来到了牛小妮的房间，只盼着不用动手，她自行咽气，不过要是过了老道士算好的时辰，只好自己送她归西。 站在炕边，狗蛋娘有些不敢上前，不过还是语气微颤地说道：“妮儿啊，你看你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要是在你家，也是等死，左右不过同样的结局，我这里还有个小哥哥，可以陪着你。” “到时候你们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我一定会给你们多烧纸钱，让你们在下边也过得好，起码你不用再受冻挨饿。” 安慰着自己这样做也算好事一桩，期盼着小妮赶快咽气，这样对谁都好，谁知到了时辰，那几乎虚无的呼吸并没有停止。 狗蛋娘端起那碗水，用左手按住颤抖的右手，走上前去。 “妮儿，你可不要怪我，我给你挑了一个好时辰，老道士说过，这个时辰去了，你下辈子一定会发达富贵，不过在你投胎之前可不要来找我。” 伸手试探了下，还是有微弱的呼吸，狗蛋娘叹了口气，认命地将碗里的水灌了小半碗下去，不过小妮儿此时已经不会吞咽，看着嘴角边流下的药汁有些心疼。 牛小妮听着耳边有人在絮絮叨叨，本就难受的她觉得有些心烦，想说话又没有力气，使出全力发出了一声叮咛。 狗蛋娘听到小妮儿出了声音，吓得开始发抖，碗里的水撒出来了一半，赶忙放在炕上的矮桌上，开始平复心情。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颤颤巍巍地端起碗，在小妮儿耳边说道：“妮儿啊，把这碗药喝下去，乖~嘴张开~” 耳边的人在重复说着喝药，张嘴，牛小妮很少能听到这么温柔的语气。 印象中别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恐怕挨着自己会倒霉，除了父母和弟弟没有对她冷眼相待，但是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热络和温情。 虽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狗蛋娘一鼓作气将剩下的那点儿水倒进了小妮的嘴里。 感觉到五脏六腑一阵剧痛，眉头拧起，呼吸开始急促，狗蛋娘见状躲在了门外，平时嚣张跋扈的她此刻也有些害怕，手里紧紧攥着衣角，不多时，小妮终于停止了呼吸。 狗蛋娘往屋里张望，没有听到急促的呼吸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在旁边徘徊了好久，终于将手伸向小妮的鼻子底下，试探还有没有呼吸。 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打在手上的狗蛋娘，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可不要怪我，是你自己同意喝药的，不要怪我。” 说完狗蛋娘连滚带爬地出了这间屋子。 走到大门口，试了几次终于将门打开，放开嗓子大喊：“牛小妮~你个扫把星，不光自己倒霉还连累了我家狗蛋，冲喜之前摔破脑袋，来到我家就没了气，还将我的宝贝狗蛋也带走了，你还我儿子，还我狗蛋~” 周围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赶紧出来，不一会儿李狗蛋家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正喜滋滋地以为送走了瘟神，老太太前脚刚到家，后脚消息就传了过来。 听到牛小妮咽了气，老太太啐了一口，“果然是个没福气的。” 被关在屋子里的老三从漏风的门缝听到了这个消息，看着刚刚因为妮儿被送走晕了过去，又怀有身孕的婆娘，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虽然最近温度不高，但是狗蛋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味道，要尽快下葬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狗蛋娘赶紧联系了送葬队伍，时间定在明天。 牛小妮的娘在炕上悠悠转醒，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嘴里不停地嗫嚅道：“我那苦命的孩儿~” 由于第二天狗蛋家要求下葬，老三硬着头皮，说了这件事情，“孩儿她娘，你先擦擦眼泪，我有事跟你说。” 燕子抬起胳膊，用满是补丁的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等着自己的丈夫开口。 老三嘴唇微张又闭合，反复几次，“妮儿和狗蛋已经……已经去世了，明天一起下葬。” 第3章 重生 听到这个消息，燕子满眼的不可置信，紧紧抓着老三的胳膊，“明天……下葬……前几天还是好好的，都怪……”眼睛往主屋瞅了瞅，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本就不隔音的屋子，说话的内容听的一清二楚，老太太直接在自己屋子里吼道：“你个小蹄子，怎么不把话说全，你自己生的那么个玩意儿，你怪谁，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还有身子，明天就别去了。” 不顾自己的身体，燕子从炕上下来，径直来到老太太屋里，跪在地上，哀求道：“娘，您就让我去吧，妮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想去送送她，见最后一面。” 怕孕妇太过激动，对胎儿造成影响，老太太勉强同意让牛张氏明天一起去。 天蒙蒙亮。 牛家老太太，牛老三和老三媳妇儿，前往不远处的李家村。 李狗蛋的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 村里的人都不识什么字，只觉门口能挂着写了字的灯笼，不是一般人。 路上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都被老太太的眼神喝止住。 狗蛋娘一眼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赶来的牛家一行人。 心虚的不行还要装作自己吃了大亏。 “今天是我们家的大日子，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让那丫头跟我儿子一起下葬，也算给了她脸面。” 老太太心里憋着一股火，虽说是碰伤了头，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丢了性命。 但是孙女倒霉的名声在外，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娘~弟弟他~”李狗蛋的姐姐李春花自从收到信就急忙往娘家赶，终于在下葬的这一天赶了回来。 李春花的眼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惹得刚止住眼泪的狗蛋娘也忍不住再次落泪，母女抱在一起，悲痛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李家。 跟随着送葬的队伍，两家同时上了山。 正值初春，本就是寒风料峭，草木未发，枯黄中夹杂着几丝嫩绿的野草随风摆荡，似乎是招魂的手，一行人走在小路上，吹在身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割人脸庞。 队伍中有人窃窃私语，恰好被燕子听到，听说是自己的闺女牛小妮克死了李狗蛋，心里越发难受。 按照规矩，合棺之前要跟亡人道别，牛家三人围着棺材看了一眼，还没怎么看仔细，李家立刻就要合棺。 虽然之前小妮儿娘也参加过自己长辈的葬礼，但是觉得这一次的下葬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腐败的味道虽然已经被掩盖，但是由于怀着身孕，鼻子异常灵敏，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是燕子并没有多想，仅仅只是瞥了一眼，看到妮儿穿的衣服比生前还要好，忍不住落下泪来。 在棺材要合上的那一刻，平地起惊雷，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抬着棺材盖子的几位健壮小伙儿，也吓得脱了手，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仪式要用的各种器具。 狗蛋娘本就心虚，跑得是最快的那一个，不过大家都跑起来也没有顾得上注意这边。 雷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一道天雷劈在了棺材上，声音才逐渐消失，远处飞来几只喜鹊，停在棺材上叽叽喳喳，其中一只把嘴里叼着的花放在了牛小妮的身上。 不少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也有几人直接跑下了山，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狗蛋娘被刚才吓得魂不附体，嘴里小声念叨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李春花听到自己娘这样说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过多怀疑，只当她是被吓到。 村子里的人一直认为这是报喜鸟，觉得喜鹊是祥瑞，是吉祥的象征，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几人大着胆子站了起来，那几只喜鹊也不怕人，并没有飞走。 狗蛋娘见雷声小了下来，还有喜鹊在旁，安慰自己应该是没事了，往回走去，将散乱的头发随手一理，深吸几口气，佯装镇定。 牛小妮觉得一道白光进入了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像是被刀劈斧砍般，心脏也恢复了跳动。 眼睛没有力气睁开，身上感觉有千斤重，无法动弹，只能凭借听觉感知周围的环境。 收钱办事天经地义，送葬队伍捡起地上散落的器具，重新归位，仪式还得继续，今天必须下葬。 几只喜鹊依然站在棺材边上。 村民不敢将它们驱赶，只是站着，望着，盼它们赶紧离开，早些结束早些回家。 “都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合棺，别误了时辰。” 狗蛋娘担心耽误的时间越久，做的事情会暴露，只要合棺，那自己做的事情就只有老天知道。 “可是狗蛋娘，那些喜鹊不离开，强硬地驱赶会惹上麻烦，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法，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抬棺材盖的其中一位小伙子，望了望周围没人动弹，面有难色地解释道。 “我就不信这个邪。” 狗蛋娘上前驱赶喜鹊，但是无论怎么驱赶又都落回原地，无法赶走。 试了几次，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散乱地头发一缕缕地垂下，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随手抹了抹，剩下的随冷风吹干。 牛小妮的力气一点点恢复，手指先有了知觉，脑袋里浑浑噩噩地像浆糊，突然不知怎地，一瞬间清明，想起了自己生前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是那么的清晰。 还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只听到一个声音，“我可以帮助你重活一世，你愿意吗？” 牛小妮自然是愿意的，前世不甘心冲喜，被人灌药死去，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有这样一个机会又怎么可能不把握。 还有自己的包子爹，身体不好的娘，总是缠着跟自己玩儿的弟弟，娘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生的手足。 要是自己不重生，那么他们这辈子都会活在牛老太太的阴影下，被人吸血，去供养那个自己没见过面的姑姑。 “我愿意。” 说完这句话牛小妮全身充满了力量，眼皮也不再沉重，刷地一下睁开，直挺挺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爹和娘也在队伍里，伤心地掉眼泪，便大声开口道：“爹~娘~” 第4章 系统出现 喜鹊见妮儿已经清醒，便也不再逗留，直接在妮儿头上盘旋三圈飞走。 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复活的情况，队伍里的人见到从棺材里坐起的牛小妮儿，发出不同声音的叫喊。 “诈尸啦~诈尸啦~” 狗蛋娘更是吓得尿了裤子，“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 牛小妮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裳，白色的麻布素衣下面是大红色的喜服，居然还挺合身，看来狗蛋娘也是花了一番心思，这个儿子确实是她的心头肉。 只可惜活过来的是自己，不是她的心肝宝贝，而且冥婚也配不成了，现在应该恨得牙痒痒吧。 燕子倒不怎么害怕，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推开拉着她的两人，往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 “我的妮儿，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啊，娘，你过来摸摸我，热乎的。”牛小妮冲着燕子伸出双手。 【叮~摆脱倒霉蛋称号任务开启~】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但是牛小妮并没有惊慌，毕竟是重生的人，这种大风大浪都见过，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情难以接受。 而且这好像是来帮助自己的。 是了，前世一直被人称作倒霉蛋，扫把星，无论谁家有什么倒霉事总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去掉这个称号是要紧事。 不仅要去掉，还要把自己变成有福气的人，以后谁家有喜事都得说是沾了我的光。 小妮眼睛一转，装作天真可怜模样，“我其实已经到了地府了，不过有一位浑身穿着洁白长袍，头上冒着光，手里拿着树枝和一个瓶子的漂亮姐姐把我救回来。” 小妮顿了顿，看着下面的人在低声私语，心想自己的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 “她说我本是天上的福星，降落到人间，应该是带福气和好运给大家，没想到被人误会成了扫把星，这一世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才可以返回天上。” 这时一只喜鹊又飞了回来，配合地落在小妮的肩上。 牛小妮却在心里祈祷，菩萨您大慈大悲，肯定不会介意我这样说，以后有机会我给您塑金身。 “她说的那个姐姐不会是镇上寺庙里的菩萨吧。” “那八成是了，谁还敢跟阎王抢人。” “说不准是她瞎编的。” “她家那么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从小没去过镇上，怎么会知道那庙里的菩萨长什么样子。” “看那样不像瞎说，喜鹊都停在她身上。” 看到牛小妮说得头头是道，牛家三人也放下心来，真是诈尸又怎么会说话。 燕子赶紧上前，要将妮儿从棺材里抱下来。 牛老三先一步，制止了有孕在身的婆娘，将手伸向了妮儿。 狗蛋娘眼见自己心肝宝贝儿子没了老婆，怎肯罢休，一把将牛老三拽开。 “这是妖孽，是妖孽啊~，应该放火烧死。” 不过小妮刚才那一番说辞让大家觉得很有可信度，毕竟喜鹊到现在也没飞走。 狗蛋娘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小妮，灌药在先，又污蔑自己是妖孽竟然还想将自己烧死。 但毕竟是个小孩子，不能直接将狗蛋娘置于死地，灌药也没有其他人发现，就算说出来，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说自己在做梦或者说谎，证据嘛肯定已经销毁。 想到这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蛋娘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现在回家要紧。 “你说我是妖孽，我看你更像妖孽。” 狗蛋娘现在狼狈至极，不仅湿了裤子，发出难闻的味道，发丝散乱，鼻涕眼泪混着泥土在脸上形成几坨难以名状的东西，确实跟穿着整整齐齐的牛小妮一比，她更像妖孽。 “那个漂亮姐姐还跟我说，有人一定会说我是妖孽，这种口不择言的人，会闪了舌头，要不咱们就等等看。” 说完就跳进了爹的怀抱，常年饥饿让牛老三一个壮年汉子竟也瘦得皮包骨，虽然有些硌但也温暖踏实。 牛老三用下巴蹭了蹭怀里人的小脸蛋，妮儿痒的咯咯直笑。 想到同样是牛老太太的儿子，大伯二伯却是比自己爹要壮很多，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心酸。 燕子把妮儿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在地上，牛老三则是解下了自己单薄的外褂，将妮儿裹得严实。 牛老太太却捡起衣服，轻轻地摸着料子，柔滑亲肤的触感，是她这辈子也没有接触过的。 “娘，你干什么。” 牛老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娘会做出这种事。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被牛老三这一吼，吓得一激灵，衣服也再次掉在了地上。 牛老三捡起，一改往日窝囊的模样，撕了个粉碎。 看得老太太心疼地无以复加，使劲拍了一下老三的脑袋。 牛小妮想起之前牛氏夫妇也是这样对待自己，不过那时的脑袋总是像浆糊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被人欺负也不知反抗，好坏不分，现在的脑子一片清明，确实跟之前不同。 牛老太太毕竟多活了这么多年，稀奇的事情也是听说过的，见到自家的小孙女活了过来，还有菩萨护佑，虽不知真假，但也有几分敬畏之心。 想到之前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越发对牛小妮有些忌惮，不过转念一想，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又能记得什么，以后给口饭吃就好了，谁又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 狗蛋娘自知现在不是为自己争辩的好时候，儿子还得继续下葬。 目送着牛家四人脚步轻快有说有笑地下山离开，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将举在胸口的手紧握成拳，用力砸下。 送葬队伍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男子被推出来，“狗……狗蛋娘，仪式还要不要继续？” 外表几乎与疯子无异的狗蛋娘，用像淬了毒药的眼神，盯着队伍里的人，“当然，我儿子的葬礼一定要风风光光的，继续下葬，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动弹，我说话不好使了？不想要工钱了吗？” 听到这话人们赶紧继续仪式，狗蛋娘觉得愧对儿子，又烧了许多丫鬟仆人，山头上的烟一直持续很久。 第5章 精明的老太太 仪式终于结束，李春花扶着娘回到了家，却被一把推倒在地，“你个没用的东西，当时怎么不帮我说话，回来干什么，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牛家村。 “啊，鬼啊~” 牛家村村口玩耍的孩子们见到牛小妮回来，一溜烟的跑走了。 四人正要进家门，隔着院外的矮墙看见了老大媳妇拿着扫帚在那洒扫。 “大伯母~”牛小妮已经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小声叫了一下人，老大媳妇头也没抬下意识答应着。 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劲，今天可是妮儿下葬的日子，怎么能听见她的声音，莫不是闹鬼了，扔下扫帚就往屋子里跑，鞋都跑掉一只。 老太太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破口大骂，“没出息的东西，跑什么，你侄女回来了。” 老大媳妇更是战战兢兢，怎么连婆婆都有些不正常，难道被鬼上身了。 牛老三和燕子随即进了院门，看到老三怀里抱着的牛小妮，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大伯母~”小妮再次低声喊道。 老大媳妇单脚蹦着，想去够丢下的鞋，被老太太踢了过来，赶忙穿好，走上前查看。 “真是……妮儿？” 眼睛里透露出大大的惊恐，从没听说死人还能复活。 “大嫂，妮儿活过来了，不信你来摸摸，热乎着呢。”张牛氏拍了拍妮儿垂在老三胳膊上的手。 老大媳妇捏紧衣角，咽了下口水，往前挪着，一边抖着一边握住了那小小的又温暖的手。 “是活人，是活人~” 看到妮儿还活着，老大媳妇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真是命硬，连阎王都不收，会不会克到自己身上，不过要是先克也应该克跟她有血缘的人，以后让自己的孩子少跟她一块玩。 想到这里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李家村与牛家村相隔不远，这件事情很快就传了回来，牛小妮的家门口，一下子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都想知道这起死回生之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牛老太太被这群人叽叽喳喳烦的头疼，端起一盆脏水，出了大门口，“让让，让让。” 泼了几次，人群识趣地都散开了，谁也不想惹上这疯婆子。 “爹~我饿~” 牛小妮自从磕破了头，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最近喝的一碗水还是送走自己性命的毒药。 之前自己喊饿，老太太只会让自己忍忍，赶上心情不好可能还要挨顿骂。 家里穷的叮当响，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只要有吃的都会留给几个哥哥，连弟弟的份都没有。 村子里的人一天只吃两顿饭，现在刚过了中午，距离下一顿还有些时间，已经很久没吃过饭的牛小妮觉得这样不行，一定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牛老三皱了皱眉头，家里的粮食都被娘管着，基本上没有额外开小灶的可能。 但爱女心切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之前妮儿磕破头流了那么多血，确实要好好补一补。 不过现在正是青黄不接，要勒紧裤腰带的时候，哪家哪户都没有余粮，让娘拿点粮食出来，真是难于登天。 深吸一口气，“娘，妮儿饿了，能不能……” 话还没落地，老太太一个刀子似的眼神斜了过来，“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单单给扫把星做饭还得浪费我的柴火，等着吃晚饭吧，不在这一会儿了。” 牛老三平时是个一棍子闷不出个屁的人，能开口求自己娘已经是用尽了这辈子的勇气了，没想到却被拒绝，家里用的柴火是自己从山上一捆一捆背回来的，想到这里脚步没有挪开，定定地盯着老太太，“娘，我一会儿再去山上背两捆柴，不会浪费柴火的。” 牛小妮实在是饿得不行，便用尽力气让自己的眼里蓄了泪水，看起来可怜巴巴，“奶，我真的很饿，给点吃的吧。” 老太太之前从没见过牛老三和牛小妮这样的眼神，只要自己发话，就肯定不会再纠缠，现在感觉有些心慌。 一咬牙，走进里屋，拿出绑在自己裤腰上的钥匙，打开放着粮食的柜门，舀了小半碗粟米，往屋外瞥了一眼，将一多半都倒了回去。 关好柜门，端着看起来只剩一口的粟米，走到几人跟前，“就只有这么多了，小丫头片子长时间没吃饭，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会把胃撑坏，拿去熬粥吧。” 老三媳妇接过碗，在心里叹了口气，“谢谢娘~” “燕子，你身体也不好，要多休息，快跟妮儿回屋歇着，这粥我去熬。” 牛老三将妮儿放下，接过碗，就进了厨房。 燕子跟妮儿后脚跟了进去，“还是我来吧，熬粥不费什么事，你不是还得去捡柴火，快去快回。” 不一会儿灶台上开始冒热气。 妮儿闻到粥的香气，肚子咕噜咕噜叫，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锅，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看着妮儿这小馋猫的样儿，燕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暖的爱意，嘴角略略向上勾起，“就快熬好了。” 掀开锅盖，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粥，看起来甚是诱人，将粥盛在碗里，一点点吹凉，再喂进小妮的嘴里。 “好喝吗？” 牛小妮喝了几口粥觉得身子逐渐暖和过来，胃里也舒服了许多，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娘，这种久违的场景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嘴角翘起，张开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好喝~” 喝完粥，两人将厨房收拾好，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牛小妮很快进入了梦乡，张牛氏在一旁仔细端详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却被老太太的咒骂声打断。 “这家里，一个两个的都不干活，吃完饭往床上一躺，是人还是猪，仗着自己怀孕就不干活，谁没怀过孕啊，就你金贵。” 燕子怕吵醒妮儿赶紧从床上起来，走到隔壁老太太的屋子门口，“娘~我去山上看看老三捡完柴火没有，顺便捡点蘑菇。” 咒骂声这才停止。 牛小妮被这声音吵得睡不踏实，恍恍惚惚听见了几句，心想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要尽快结束，翻了个身，昏睡过去。 第6章 倒霉的牛富贵 因为落水事故，牛家的孩子们被告知不能去河边玩，只好上山去采野菜和蘑菇，要是能找到点野味那就算是意外收获。 几个孩子比谁捡的蘑菇多，将自己背篓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开始检验比赛成果。 “秀丽姐，你帮我们看看谁捡的多。” 不远处牛老二家的大闺女牛秀丽，往这边走过来，一头发黄干枯的头发，肤色偏黄上面还有几个雀斑，穿着已经短小的不合身的衣服，低头看了看地上摆着的战利品。 “这还用我说，就是牛力赢了，你们两个都比他大，还没有人家捡得多，害不害臊。” 牛满贯仗着秀丽是自己的亲姐，开始坐在地上撒泼，“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就是差不多，你再好好看看。” 牛富贵是牛老大家的孩子，也就比牛满贯大一岁，听到这样的说法，同样是非常不服气，不过没有像满贯那样撒泼，在一旁撅起嘴来，生闷气，时不时地看向牛力采摘的蘑菇。 “金水妹妹，你来评评理，看我们谁采得多。” 牛富贵看见牛金水背着背篓在另一边的草丛里仔细寻找，便将人喊了过来。 金水听见有熟悉的声音，一回头便瞅见是大伯家的哥哥在叫她，赶紧走了过去。 “妹妹，帮我们看看谁捡得多。” 牛金水跟牛秀丽长得很像，毕竟是亲姐妹，都是一脸营养不良的样子，不过她的衣服有些偏大，是捡姐姐剩下的衣服穿，袖子还是她娘给她窝进去一块儿缝上的，等长高了再放量出来。 满贯见姐姐不偏向他，就问了自己的妹妹，兄妹相差两岁，平时感情不错，总是在一起玩闹，向着金水频频使眼色，希望她可以理解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牛金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这还用我看，你们俩的眼睛都是出气儿的吗？” 说完便用手指着牛力，“弟弟采得多。” 牛满贯和牛富贵一百个不服气，两人互相搂着肩膀，背过身去，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牛力身上，密谋着一会儿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他采的蘑菇抢过来两人平分，反正他也不敢反抗。 牛老三和燕子从另一个山头过来，看见了几个孩子，便招呼他们一起回家，牛满贯和牛富贵对视一眼，知道计划泡了汤。 “爹，娘~姐姐她~”牛力知道今天爹跟娘去参加姐姐的葬礼，本来心情不好，一边采蘑菇还一边偷偷抹眼泪，不过没有让别人发现，刚才比赛就情绪不高不愿意跟他们计较。 “姐姐没事，她已经在家了。”燕子看见自己的儿子眼睛里都是对小妮的想念和担心，赶紧解释起来。 “真的？”牛力的语气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声调。 “你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燕子心里惦记着女儿，想赶快回去看看她的情况。 其他几人只当是在安慰牛力。 牛富贵走到牛力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你娘在骗你呢，人死不能复生。” 牛力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开。 “二嫂~”牛张氏眼尖，看见草丛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挖着什么，但背篓里并没有多少东西。 一大帮人便浩浩荡荡下了山，直奔家里。 老大媳妇已经煮好了晚饭，做饭的人要小心计算着每顿饭的量，要是煮多了便会挨婆婆一顿骂。 牛力第一个进院门，闻着饭香味，看到姐姐正帮着摆放碗筷，冲进去就抱住小妮，“姐，我好想你。” 其他人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画面，牛富贵甚至还用手揉了揉眼睛。 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都愣着做什么，没见过啊，富贵，去田里把你爹和你二叔叫回来吃饭。” 几人心里想着，“确实没见过。” 牛富贵心不甘情不愿答应一声，转身就往田里走去。 老大和老二找了个借口说要看看田里的情况，都不愿意去山上捡那柴火，想着反正有老三，看快到吃饭的时间就往回赶。 谁知正巧半路碰上，富贵便跟他们说了这件奇事。 “你小子不学好，还学会说谎了，看我不打死你。”牛老大脱下鞋就往牛富贵身上招呼，牛老二见状赶紧阻拦，但似乎没什么用。 幸好富贵跑得快，但是也结结实实挨了一鞋底子，越想越憋屈，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听见外面有宝贝孙子的哭声，赶紧起身，看看怎么回事。 “富贵，谁惹得你，跟奶奶说。”老太太心疼地帮自己宝贝孙子擦着眼泪。 牛老大还在院外，声音便传了进来，“娘，我在教育他呢，学什么不学好，竟然还会撒谎了，编排他过世的妹妹，我肯定不能……” 走进院子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妮儿。 “我真的没撒谎，呜呜呜，啊~”富贵咧开大嘴嚎了起来。 小妮看到有人进来赶紧起身打招呼，“大伯二伯，快来吃饭吧。” 牛老二激动地语无伦次，手微微发抖，指着那个角落，“娘，妮儿~” 老太太一把拍下老二的手，“吃饭。” 进屋的两人，脸上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不约而同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牛老大自知错怪了儿子，但是怎么可能拉下脸来道歉，轻轻踢了一脚富贵，“别嚎了，怎么还想让我给你道歉啊，你去问问，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吃饭吧。”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掺了野菜的黄豆面饼子，喝着粟米粥，那熟悉的粗糙口感，让小妮觉得自己真正地活了过来。 晚饭结束，天也黑透了，今天轮到老二媳妇洗碗，燕子也算落得清闲。 牛力紧紧地抓着小妮的手，怕这只是个梦，明天姐姐会不见。 听见爹和娘已经熟睡，发出平稳又深长的呼吸声，自己反而睡不着了，应该是今天睡多了的缘故，既然睡不着就干脆不睡了。 爹很老实，平时干的活最多，任劳任怨，大伯二伯装装样子，不肯出大力气，脏活累活都是爹一个人的，奶奶肯定不可能同意分家，得想个法子。 睡不着的小妮，想在今年忙起来之前就分完家，省得自己爹还得给一大家子人做苦力，到头来也吃不饱饭，不过具体方法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另外一边的李狗蛋家晚上竟然又忙活起来，没想到小妮随口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狗蛋娘发了高烧，嗓子也肿起来，很长时间都不能说话。 第7章 帮工 随着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太阳穿透薄薄的云层，开启乡村新的一天。 天气逐渐转暖，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也愿意出来舒展身体。 隔壁的牛蛋叔双手揣进袖口，耷拉着一条鼻涕，来到老太太家门口，看见小妮站在院子里，就把人叫了过来，用袖口一擦鼻涕，“妮儿你爹呢，我找他有事。” 小妮转身就进了屋子将自己爹叫了出来。 虽然人在屋子里，但是耳朵却飞到了屋外，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但是也听不太真切。 牛力醒了过来，看见姐姐在自己身边，高兴地不得了，眼神随着小妮的身影一起移动，怕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牛力见妮儿坐在了炕上，便凑过去把头放在了姐姐的膝上。 想到之前牛力就喜欢这样，妮儿也没有挪动身子，任凭弟弟跟自己撒娇。 牛老三搓着有些微凉的手，进了门，“隔壁那家要盖新房，他们觉得我干活利索，想让我去帮忙，一天能给两文钱，到时候给娘一半，咱们剩下的都存起来，到时候给两个孩子买吃的。” 燕子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亮，不过神色很快黯淡下来，“娘能让你去吗？现在开春，过不了几天就得下地干活了，咱们家的农活可都指着你，这要是耽误了，孩子们都吃不上饭了。” 牛老三向上翘起的嘴角也没了弧度，想到自己的娘应该会阻止，但毕竟是个能挣钱的事情，就算是不让自己去做，只要不耽误农事，应该就没问题，便安慰燕子道：“他们说在忙起来之前就能完成，或者只耽误几天，到时候不行我就趁着休息时间去帮忙。” 妮儿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爹跟娘还是不了解奶奶，奶奶只会同意让爹去干活，再提出自己帮着保管钱，怕他们弄丢了，到时候，这钱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燕子看了看牛老三和两个孩子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汉子，但还是让他去跟娘商量商量，要是能同意就更好了。 牛老三敲开了老太太的门，跟娘说了这件事情，心里合计一下就答应了，也不管别人累不累，只是说了一句不能耽误开春种地。 牛老三走到门口，老太太又将人叫住，“老三啊，你去问问他们家还要人不，让老大老二也去。” “哎，我这就去问问。” 牛小妮在自己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一蹦一跳地就出了屋子，牛力更是寸步不离，紧紧跟在身后，“爹，我去问吧。” 老三看到自己闺女比前日精神多了，自己也很开心，便让两个小团子去了隔壁询问。 两人站在牛蛋家门口，见人家正在吃早饭，便没有进去，妮儿直接开口问道：“牛蛋叔，我爹可以来帮工，奶奶问还需不需要人，我大伯二伯也可以来帮忙。” 牛蛋婶一直就很喜欢妮儿和牛力，两个孩子虽然都是老太太家的种，但是这两个孩子格外懂事，招人稀罕。 赶紧招呼两人进来，“你俩有没有吃早饭？”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进去，妮儿先开口，“我们马上就要吃早饭了，就不进去了。” 牛蛋叔想起她大伯二伯就没什么好脸色，那在村里偷奸耍滑是出了名的，谁家敢让这两个祖宗给自己干活，但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也没明说，“我们家用不了那么多人，有你爹就够了。” “好，我知道了。”妮儿领着牛力转身就要回去，却被牛蛋婶儿一人塞了一个饼子。 “快吃~” 牛力看了眼饼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但是他不敢吃。 妮儿看着牛力的样子有些心疼，“吃吧~”心里暗暗想着，以后我的弟弟会天天有饱饭吃。 听到妮儿同意，牛力才大口大口地吃起饼来。 两个孩子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吃了个精光，这年头能吃上饱饭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孩子们又长在长身体，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每天这样饿着，怎么能长得高长得壮。 本来家里就没什么吃的，奶奶还把好东西都留着给哥哥们，牛力几乎也吃不到什么，其他人就更别提了，赶紧分家才是正道，凭爹爹那吃苦耐劳的劲头，日子会越过越红火。 “我们吃完了，谢谢牛蛋叔，牛蛋婶。” 牛力也学着姐姐的样子跟两人道了谢。 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牛蛋婶忍不住感叹，“这俩好孩子生在他们家真是造了孽了。” 牛蛋叔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妮儿和牛力回到家就把隔壁不再招人的消息告诉了奶奶。 早就料到是这样，老太太想着要是这个活计给了老大或者老二会更让自己开心，到时候可以只拿一半钱，剩下的让小家庭改善改善。 已经吃过饼子的两人，早餐也只是喝了一碗稀稀的粥。 燕子见两个孩子吃的不多，怕是要生病，一直让他们多吃点。 老太太不咸不淡地说道：“孩子本来就小，吃少点没什么，吃得多了怕是会生病。” 心里想着正好省了粮食。 燕子也没再多说，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妮儿还没有灶台高，想去帮忙却被娘赶了回来。 农忙前的最后几天清闲日子，有闲不住的孩子们成群结伴去山上消耗无处散发的精力。 牛家的几个孩子昨天晚上被禁止去山上，只能在家附近玩儿。 老太太想着几个孩子吃饭吃的太多，这样就能少消耗一点儿，柜子里的食物也能撑得更久。 燕子拿过炕上的笸箩，耐心地教着妮儿绣鞋垫。 单薄的衣服不足以让牛力在外面待太久，只好在屋子里看娘跟姐姐绣鞋垫。 燕子绣的鞋垫十分工整好看，就是放在镇上卖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奶奶总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钱拿走去补贴其他几家。 因为这个事情，燕子也多次跟老三提过分家的事情，可是每次都是以一句，‘娘在就不分家’结束。 但是这一次妮儿的事情却让老三动了这个念头。 嫁到稍远地方的牛美玉此刻正坐着牛车往这边赶来，梳着妇人头，穿着新做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样子跟村里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以前的家。 牛美玉站在门口往里看着，跟印象中没有很大差别，只是更破更旧了，有些担心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能不能实现。 第8章 姑姑上门 妮儿年纪还小做针线有些累了，带着牛力出来玩儿，看见一个跟自己爹长相有六分相似，往院子里望的人，就猜到是自己的姑姑。 “你找谁？” 牛美玉见妮儿头上有伤，就知道那是传言里起死回生的人。 “你是妮儿吧，我是你姑姑，牛美玉。” 果然跟自己想得不差，开了门让人进来。 以往都是老太太趁着不怎么忙的时候去看牛美玉，这个自己未见过面的姑姑，从来也不主动上门，每一次奶奶去的时候都会背一个大包裹，回来就只剩一层包袱皮。 这一次她主动上门不知道有些什么目的。 牛美玉径直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许久没见自己女儿，高兴地合不拢嘴，直接找来几个儿媳妇，“晚饭好好做，咱们今天提前点儿吃，美玉还得回去，栓子小，离不开自己娘。” 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块珍藏的发了绿霉的腊肉。 晚饭有肉吃，可给许久没见过荤腥的孩子们高兴坏了。 觉得姑姑真的是天仙下凡，衣服合身，脸色白净，头发也黑的发亮，跟自己平时见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牛金水和牛秀丽盯着姑姑的那头黑发，羡慕不已。 平时也没怎么见过外人，好不容易姑姑来一趟，奶奶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去，回你们自己屋里去，要不你们就出去玩儿，别搁这里添乱。” 老太太将人赶了出去，瞬间清静下来。 小妮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愿意出去，牛力看妮儿没什么兴致就在屋子里陪着姐姐。 牛美玉知道此次来任务艰巨，但是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把情况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娘，我想跟您借点粮食。” 老太太知道自己家闺女上门准是有事，没想到直接就开口借粮食，家里这么多张嘴，要是把粮食借出去，孙子孙女可能都得饿一阵子肚子。 不过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小闺女，压低声音问道：“要多少？”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牛美玉还是非常了解自己娘的性格，在吃食和金钱方面简直就是一毛不拔，不过也就是凭着自己在她心里一点地位，要是再来一次肯定就不会借了。 “十……十斤，娘，你也知道，栓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吃完饭都说没吃饱，饿得直哭。” “家里几个大人都省吃俭用，但也还是断了粮，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的。” 老太太听完后没有任何反应，直直地看着美玉。 本来想着跟自己娘家要点粮食就不用还了，但目前这种情况看来还是得说，咬了咬后槽牙，“今年秋收之后我补给您。” “十斤有点太多了，够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吃一天了，不是我不借你，只是借了你，你的侄儿们就得饿肚子了。” 老太太可不做亏本生意，既然牛美玉开了这个口，就不能只还十斤，到秋收还有很久，不给点利息怎么能借。 “到时候我还您十五斤。” 牛美玉知道自己娘这样说就是嫌没有利息，只好先说个十五斤。 对于这个结果老太太很是满意，“你带了口袋没有？” 牛美玉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专门装粮食的口袋，递给老太太，“给，娘~”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妮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在这种紧要关头借粮食，还借去一整天的口粮，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 看她的打扮就不像是缺粮的人，把那一身衣服卖了都能换很多粮食。 自己光知道打扮，把钱都花完，来找本就贫困的娘家借粮，自己怎么总是摊上这样的极品亲戚。 爹又去山上捡柴火了，大伯二伯也不见个踪影，要是他们两个在，说不定就不能让姑姑拿走这粮食。 闻着厨房飘来阵阵饭香，还有腊肉的味道，妮儿断定姑姑今晚一定会吃饭。 不多时，饭已经做好了，孩子们都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盯着锅里的腊肉，三个媳妇儿围着灶台，谁也不敢给自己孩子偷吃一块肉。 三人赶紧将饭端上桌，招呼大家一起吃。 正巧大伯二伯进了屋，觉得惊奇，互相对视一眼，娘今天是怎么了，开饭这么早，难道这是最后一顿饱饭，还有腊肉，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想到这里赶紧冲进屋内，“娘~” 牛老大和牛老二看见很久没见过面的妹妹坐在炕上，十分惊喜，但这突然来访，让人心里不得不起疑，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妹子，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看娘了？” 老大熟练地蹲在角落里，这是从小练就的绝技，没有凳子就蹲着。 美玉想着不就是十斤粮食，让哥哥们知道也无妨，毕竟家里管粮食的是娘，他们几乎从不过问家里还剩下多少，只要娘同意就没问题。 “这不家里揭不开锅，管娘借点粮食。”美玉的声音越说越小。 牛老大和牛老二寻思着既然娘同意那就肯定没问题，既然饭都好了，招呼着美玉一起吃饭。 本来桌子就不大，多了一个人就显得更挤了。 妮儿正想着出门迎迎爹，人就回来了，之前也有过没给留饭的时候，这次不怕自己爹吃不上饭。 “爹，饭好了，快来吃饭吧，姑姑今天来了。” 觉得今天跟往常不一样的地方，一句姑姑来了，都有了解释。 牛老三见到妹妹自然也是很开心。 饭桌上坐着几位大人，孩子们不想去厨房吃，就想跟漂亮姑姑一起吃饭，全家人挤在一起，屋子显得十分局促。 一人一碗放了腊肉的粟米粥，野菜黄豆面饼子，不过今天里面放了炒腊肉的油，格外香。 吃完了饭，妮儿还舔了舔嘴。看到奶奶拎着一袋子东西递给了姑姑，就知道那是十斤粮食。 “姑姑，那袋子里是什么呀？” 本来想自己问那里面是什么的，结果被牛金水抢了先，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童言无忌。 牛美玉没有多想，“这是粮食，姑姑跟奶奶借的。” 妮儿心想机会来了，“姑姑你的衣服好漂亮，应该很贵吧，是不是可以换很多粮食？” 其他人只当这是件平时不舍得穿，只有出门见人才穿的衣服。 第9章 不漏风的房子 牛美玉平时就喜欢别人捧着自己，夸自己漂亮，好不容易出趟门，自然是穿上新做的衣服，“当然……”话一出口觉得不对，不能说衣服很贵，要不娘家怎么还会借给自己粮食。 赶紧改口，“当然是不太贵的料子。” 妮儿抬起头装作仔细打量，“我之前在李狗蛋家清醒过一阵，狗蛋娘手里就拿着跟这一样料子做的手帕。” “跟我说这是当下最时兴的料子，把我卖了都买不起，我想摸，她还打了我的手。” 都知道人死之前有一个回光返照的过程，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想到妮儿临死之际还被人打了手，牛老三眼眶泛红，觉得自己没能力，连给她们娘俩买一块好看的布都买不起。 这料子看起来就不是便宜货，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都能看出来。 但是其他人就品出来了，李狗蛋家可是出了名的有钱，他娘也只有一小块手帕，牛美玉却做了一身衣裳。 老太太立刻抢回粮食袋子，将粮食倒了回去，“穿着这么好的衣裳，来穷娘家打秋风，你也真做得出来，回去吧，我这儿没有粮食给你。” 牛美玉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只是恨恨地剜了一眼牛小妮，心里骂了一句，“果然沾上她就没好事。” 用力跺了一脚，转头出了门。 妮儿没有在狗蛋娘家见过那种料子，不过看起来就不便宜，况且谁也不会去找狗蛋娘对质，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多一天的粮食就可以少饿一天的肚子。 牛老三看着妹妹空手而归，于心不忍，“娘~” 毕竟是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又听老三这样一叫，心便软了几分，这可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赶紧拿了装粮食的袋子，称了五斤，让老三出去追美玉。 美玉坐在牛车里，想着自己空手而归定会被婆婆骂，丈夫会对自己冷眼，妯娌会耻笑她，别人跟她搭话，也是爱搭不理，满脑子都是回家应该怎么应对，想到这些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美玉~美玉~”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是三哥，忙喊着让赶车师傅停下。 “三哥，你怎么来了？” 牛老三好不容易赶上，将自己带着的粮食放在了美玉手里，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娘给你带的，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小妮还小，她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牛美玉看着三哥递给自己粮食自然是有些惊喜，虽然自己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哥哥，人很木讷，还跟着其他两个哥哥，一起欺负过他，不过现在人家给自己送了粮食，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这重量放在手里一掂就知道少了一半，半天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谢谢哥哥~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牛老三的任务完成，也就不敢耽误人家赶车师傅，美玉早点回去自己也放心，便让牛车继续走了。 美玉心里还是在咬牙切齿，“牛小妮是吧，今天被一个孩子摆了一道，害得我没拿回应该属于我的粮食，听说还是什么福星转世，呸~不还是那个倒霉蛋嘛，靠近她准没好事，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小妮见自己爹爹给人家送了粮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爹还觉得跟他们是一家人，不过这样可以更快地推进分家的进程了，就算是自己饿几顿也没关系。 闹剧终于结束，晚上躺在炕上准备休息。 妮儿听见大伯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你怎么也不拦着，把粮食给你那个有钱的妹妹，咱们都要吃不上饭了。” 大伯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娘是咱们家最有成算的人，不怕没有饭吃，别担心。” 大伯母冷哼了一声，“有饭吃跟有饭吃可不一样，人家天天吃得饱，咱们每天喝得那些，跟水都快没什么区别了。” 二伯屋子里也传来声音，“咱们家三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幸亏他大伯家的大闺女红花去年嫁了人，不然今年这个开春怕是难熬，你怎么不拦着你娘，看看咱们家几个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 二伯父并不想听妇人唠叨，直接打断，“别说了，事情都发生了，也没有后悔药，快睡吧。” 牛老三帮人家盖房子正式提上日程，第一天就给人家打了土坯，妮儿和牛力也没什么事情就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是新奇。 牛老三见两个孩子十分乖巧地盯着自己干活儿还有一些好奇，便解释道：“可以用这个东西盖房子，把它变成墙变成地面，不过还有更好的材料就是青砖，那个盖的房子是真真的冬暖夏凉，妮儿你……” 刚想脱口而出妮儿应该在李狗蛋家见过，便住了嘴。 “爹，我们也能住上这样好的房子吗？不用那些青砖，就这个土坯房就行，咱们一家人住在一个不漏风的地方，应该会很暖和吧。” 妮儿眼睛亮亮地看着爹，牛力听到姐姐说这话也很向往。 看到两个孩子想住在不漏风的房子自己都满足不了，只在心里骂自己没用，想着怎么才能多挣些钱给两个孩子更好的条件。 其实牛老三这些年攒下的钱都被老太太拿走了，美其名曰说是保管，其实是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这些钱也足够盖一个小一点的土坯房了。 过年的时候牛老三想给两个孩子买点吃的东西，在老太太那里磨叽了许久，也才要回了两个铜板，说是两个小孩子不能在他们身上花太多钱，养成不好的习惯，再说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拿着这两文钱，只买了一小包糖块，回来每人分了一块糖，妮儿舍不得一次吃完，舔舔放在一个捡来的小盒子里，一块糖愣是吃了好几天。 每每想到这些，牛老三就会觉得心酸。 妮儿歪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爹你一天能打多少土坯？” 手上的活儿没停，继续道：“一天可以打二十到三十块。” “那爹这些材料，要花很多钱吗？” 土坯的材料也分档次，有的土品质好，做的土坯坚硬牢固，不易开裂，这种就得花钱买。 有些人图便宜，拿着稻草和山脚下的黄泥混合在一起，虽说质量比不上花了钱的，但是遮风挡雨完全没有问题。 “材料不用花很多钱。” 第10章 商城开启 是啊，既然不用花很多钱自己也会打土坯，每天干一点儿活，一个房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盖起来，现在还住在漏风的地方，冬天冻得人都没法入睡，孩子们手上的冻疮到现在也没完全好，分家……好像也不错。 牛小妮的几句话让牛老三再一次动了分家的心思。 不过牛小妮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没过几天就到了开始忙碌的时候，最近的饭是越做越稀，之前还能喝一碗稠乎乎的粥，现在已经汤是汤水是水，跟本看不到几粒米，老太太为了省下粮食，每天拿出来的是越来越少。 吃不饱可是没力气干农活，大伯二伯虽说跟着一起下地，但总是能找到偷懒的办法，老三一人忙活一上午顶他们两个人做一天。 就这样喝了几天几乎没什么米的粥，牛老三根本没力气去牛蛋叔家帮工。 便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个话题，“娘，隔壁牛蛋家的帮工我不想去了，光是咱家地里那摊子事，都快忙活不过来了，这种子得在这几天赶紧种下去，再晚了耽误长势。” 老太太知道最近的饭是稀了一些，但是到手的钱怎么可以让它飞走，“你趁着不忙的时候去，干不了重活，捡点轻省的活干，一天两文钱，不用给他们累死累活。” 老太太非常了解自己另外两个儿子，要是让老三单单去赚那两文钱，地里的活儿都交给老大老二，那估计今年全家人都得饿死。 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活计也不能放弃，最好是一举两得，反正自己只管收钱。 妮儿把事情都看在眼里，虽然很心疼，但是为了以后的幸福日子绝对不可以出手，最好尽快让爹认清老太太的面目，只有他自己死了心，这个家才好分。 想着牛力每天都饿的没什么力气，妮儿决定去山上找找，看能不能发现点吃的东西。 最近不仅人闹饥荒，连动物也是青黄不接，过了一个冬天，消耗的都差不多了，经常听上山的人说会听见狼嚎。 妮儿想着碰碰运气，上一次自己没死成，老天爷还是很眷顾的。 虽然长辈不让出去，但是自己偷偷溜出去也不会被发现，要是饿死在半路说不定奶奶还会很高兴，跟娘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重生之前的牛小妮，是挖野菜的好手，每次跟家里的姐姐哥哥出去，都是她挖的最多，而且每次都能找到野菜窝，蘑菇窝。 来到山上，凭借着直觉往前走着，看见一大堆自己从没见过的蘑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叮~发现野生竹荪总共两斤三两】 【系统商城开启，是否进行售卖？】 妮儿听着脑海里的声音，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只有自己看得到屏幕，售卖按键在那里变换颜色，妮儿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便点了下，结果眼前的竹荪消失不见。 【成功售卖，您获得三百九十文，请问是否取出？】 妮儿听到这句话反应了好半天，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 但是很快就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往四周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便放下心来，“我要是不取出来，钱会消失吗？” 【不会消失，系统可以一直为您免费保管】 还有这种好事，真是天上掉馅饼。 没有学习过算术的妮儿自然是不知道一斤竹荪多少钱，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也不是很重要，现在能挣到钱才是最主要的。 凭借自己挖野菜的天赋，妮儿又找到了一些灰灰菜，艾草和婆婆丁。 将这些都兑换成了钱，看着系统里的金额数字上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但是这些金额妮儿看不懂，只能去问，“系统我现在有多少钱？” 【灰灰菜一斤四两，您获得十二文】 【艾草三斤五两，您获得六十三文】 【婆婆丁两斤一两，您获得二十四文】 【加上刚才的三百九十文总共四百八十九文】 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是多少钱，但是妮儿也知道这是自己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大钱。 这件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爹跟娘也不可以，只要爹知道，那么就相当于是奶奶知道了，这不得逼着自己天天上山挖野菜。 奶奶知道就相当于全村人都知道，别个眼红嫉妒，说不定会将自己当成妖孽，狗蛋娘说过，妖孽是要被烧死的，想到这里妮儿浑身打了个冷颤。 下定决心这个秘密谁都不会告诉，自己可不想再死一次。 将东西都换成了钱，还是没有找到吃的东西。 不过既然可以卖东西应该就可以买东西，妮儿的印象中，村子里总会来一些挑着东西来卖的货郎，有的大姑娘小媳妇，会拿着钱买东西，也有拿自己绣的鞋垫或者一些手工做的小东西卖给货郎换钱。 打开系统界面，妮儿看着上面的图片仔细挑选着，什么东西常见又饱腹，拿回去也不容易被发现，还能直接吃。 看到一个豆面饼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这可不行，万一被奶奶说偷了她的东西不得把我吊起来打。 又看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东西，不过今天到山上却是没有发现就是——水栗。 要是拿点这个东西回去，就算被发现，奶奶也不会说什么，又能给弟弟吃，就是它了。 在商城里买了一斤，花了二百三十文。 妮儿感觉这个东西很贵，但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吃食，咬咬牙买了下来，自己捡了大半天野菜，换的那些钱，根本不够用。 不管那么多，赶紧回去找弟弟。 到了家看到牛力躺在炕上，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在外面疯跑，而牛力却是面有菜色，根本没有力气去玩儿，只能躺着。 娘在一旁绣着鞋垫，妮儿纠结要不要给娘吃，想着怕娘看到再给爹留一个，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不能太心软。 便叫醒了牛力，说是要带着牛力出去玩儿。 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妮儿将水栗全都拿出来，牛力看得直流口水。 “你先答应姐姐一件事，这个就给你吃。” 牛力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妮儿知道牛力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才放心地给他东西吃。 第11章 意外摔伤 “不可以把你吃过东西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爹和娘也不可以。”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牛力郑重其事地答应道：“我一定不跟任何人说。” 妮儿将水栗皮扒了下来，果肉递给牛力，“吃吧。” 两个人将一斤水栗吃了进去，久违吃饱的感觉，顿时有了力气，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回了家，被奶奶看到，顿时僵在原地。 “不是不让你们出去玩儿吗？晚上饿的睡不着觉我看你们怎么办，肯定又是你这个小蹄子撺掇的。” 老太太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笤帚疙瘩对准妮儿就要揍下去。 燕子听见动静，赶紧出来求情，抱住妮儿，“是我让他们两个出去的，要打就打我吧。” 老太太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燕子是否有身孕，“你们一个两个的，反了天了，我的话都敢违背。” 一下子敲在燕子身上。 远处跑过来一个人，“牛老太太，快别打了，你家老三出事了。” 老太太听到后原地愣了几秒，赶紧随着来人前去查看情况。 燕子被打的不轻，好不容易站起来，觉得眼前一黑又要倒下，两个孩子将娘扶住，休息了一会儿便赶紧迈开步子去看老三。 “你们在家待着，不要乱走。” 妮儿和牛力赶紧应下，不想让母亲再为自己操心。 老太太看到简易担架上躺着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老三，脑袋顿时嗡的一下，“这以后还能不能干活了……” 燕子进了门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牛……牛蛋大哥，老三他……他怎么样了？” 老太太听到这话也望向牛蛋，迫切地想要知道老三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牛蛋眉头皱了皱，“今天老三不似前几日有精神，干活的时候感觉他没什么力气，我问他需不需要休息，他说不用。” “后来往高处搭土坯，登上梯子，没搭几个就突然脱了力，从梯子上摔下来，郎中马上就到。” 老太太一听还请了郎中，赚的钱应该都不够付诊费，赶忙摆摆手，“都是庄稼人，哪就需要请郎中，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养个几天就好了。” 牛蛋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这钱我出。” 老太太顿时放下心来，“在你家干活摔伤，那是应该的。” 不知谁喊了一声，“赵郎中来了~” 围着老三的几人赶紧让开，留出给郎中诊治的空间。 只见赵郎中搭上脉，眼睛微闭，过了一会儿沉吟道：“这位病人是由于长期吃不饱饭，干活时脱了力，摔伤了腿，需要在床上静养起码三个月，但是伤势过重，以后不能再做重的活计，这些血迹是皮外伤，擦点药就能好。” 老太太一听就懵了，三个月，那怎么行，家里的活全指着他，休息三个月那岂不是农活就没人做了，以后也不能干活那不就跟废人一样。 燕子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不敢耽误大夫治伤。 “你们谁付钱，诊费加上药费要三百二十文。”赵郎中治疗完，看着几人问道。 老太太躲避着赵郎中的目光，牛蛋赶紧掏出钱，塞进大夫手里，又找了两个人将牛老三抬了回去。 妮儿和牛力一直等在院子门口，看见爹被人抬着，心里咯噔一下。 “娘~爹怎么了？”妮儿往前跑了两步，抓住娘的手。 “你爹他……” 话音未落燕子晕了过去。 “娘~你怎么了，你醒醒~” 妮儿看见娘身子底下出了血，顿觉情况不妙。 牛力赶紧进屋喊了奶奶过来。 帮忙的几个人，顺便也将燕子一起放在炕上，准备去叫回还未走远的赵郎中。 “不用找郎中，休息几天就好了，别浪费那个钱。” 老太太赶紧拦住人，老三已经不能干活挣钱了，再来一笔医药费，这跟要了自己的命也差不多了，完全没有考虑家里的钱几乎都是老三挣来的。 老三这时悠悠转醒，看见燕子躺在自己旁边，忙问怎么回事。 妮儿见着正是个好机会，带着哭腔，“爹，刚才奶奶要打我跟弟弟，娘替我们挨了一下子，后来娘流了好多血又晕了过去，奶奶还不让找大夫。” 老三一听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娘，麻烦您帮燕子找大夫看看，等我好了，我去找活儿干，把钱还给您。”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还找活干，大夫说你以后不能再做重活，还能找什么活干，在家里绣花吗？不要再浪费那个钱了。” 老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转头看着燕子苍白的脸色，紧紧蹙着的眉头，身下血迹一直在往外流。 “娘，我求您了，您就救救燕子吧，这样一直流血会死的。” 还是帮忙的人看不下去，没有管老太太的阻拦将赵郎中带了回来。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赵郎中赶紧先给燕子针灸止住血，又开了些药，“孩子已经保住了，要卧床一个月。” 平时燕子的绣活也能补贴下家用，这回家里的两个顶梁柱全部倒下，老太太感觉天都塌了。 隐隐约约听见，诊费二百七十五文，你们谁付钱。 老三用尽力气大喊一声，“娘~” 将失了神的老太太拽了回来。 “大夫~多少钱？” 赵大夫淡淡道：“二百七十五文。” 老太太恨恨地瞪了一眼燕子，走回自己屋里，将门关好，数出二百七十文钱。 “大夫，我们家里只有这些了，是二百七十文，那五文钱就抹了吧~” 赵大夫也深知老太太泼妇的名声在外，不想过多纠缠，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妮儿拿着大夫开的药，想给娘煮了吃，手短脚短还没有什么力气，在厨房忙活了好久终于把火生了起来。 老太太见着这一幕，没好气地将妮儿从厨房拽了出来，“别浪费了我的柴火，老二媳妇，你帮着熬下药。” 妮儿赶紧道谢，“谢谢二伯母~” “自家人说什么谢~”老二媳妇进了厨房，一会儿就将药熬好，送去了老三房里。 吃完了药的燕子，昏昏欲睡，合上了本就沉重的眼皮。 老三越想越憋屈，自己给这个家辛辛苦苦地挣钱，到头来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个避风的地方住，媳妇挨打，还差点流产，怕花钱不给找郎中，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涌现在脑海里。 妮儿看见爹的眼神有点可怕，怕他想不开，赶紧上前打断，“爹，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 两个孩子分工协作，妮儿拿起破了口的水壶，牛力按住杯子，不让它乱跑，终于倒好了一杯水。 “爹，喝水。” 第12章 下定决心 妮儿把杯子凑到爹的嘴边，老三也确实是渴了，一口气将水全部喝完。 虽说之前吃了几个水栗，不过小孩子蹦跶几下就消化完了，妮儿和牛力坐在炕上，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赶紧按住肚子，“爹，我们不饿，省下粮食给爹和娘吃，给你们养身体。” 老三摸了摸妮儿和牛力的脑袋，“分家，咱们今天就分家，你们不用再饿肚子了，妮儿你去找里正爷爷过来。” 终于达到目的的妮儿心里十分高兴，只要分了家以后自己做事情就方便多了，而且自己有系统，爹和娘的病应该没问题。 赶快答应道：“我这就去。” 一路上不敢停留，到了里正家，妮儿在院子外张望，“里正爷爷在家吗？” 里正听见声音立刻走了出来，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定睛瞅了瞅，“是牛家小妮儿呀~你找我有什么事？” 妮儿仰起头，“里正爷爷，我爹想请您过去一趟，好像是说要分家。” 里正很清楚牛老太太他们家的情况，今天也听说了牛老三摔伤了腿，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赶紧跟妮儿一起来到了牛老太太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娘，今天咱们就把家分了吧。” 老太太赶紧从屋子里出来，“我还没死呢，你什么意思，你在咒我，你个没良心的，刚刚给你媳妇儿花钱治病，你就想分家，你是不想还钱了吗？” 老三喘了几口气，“里正叔我已经让妮儿去请了，今天这个家我是一定要分。” 老太太一听直接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我怎么就养出了个白眼狼，你这么对我会遭报应的，老大老二你们快劝劝他。” 全家人已经集中在院子里，老大老二不太清楚老三的情况，只当是断了腿养几个月就行，万一分家，那以后田里的活计就不能再偷懒了，心里着急的很。 “老三，娘也不是不给你媳妇看病，咱们家实在是拿不出那些钱，你别记恨娘，你们这病到底是看了，药也买了，你自己也说过的，娘还在就不分家。” 老大刚说完就冲着弟弟使眼色，这个家没了老三可不行。 老二接收到信号，继续劝道： “大哥说的对，要是现在分家，村里的人都得看咱们的笑话。老三你现在移动也不方便，弟妹也得卧床，你俩先养着身体，咱先别提分家的事了。” 里正咳嗽了一声，全家人都往门口看去。 “里正叔您来了~”屋子里传出牛老三的声音。 “是我，小妮说你们今天要分家，那我肯定是要在的。” 牛老太太见里正来了，也不哭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里正，你赶紧帮我劝劝老三，这家不能分。” 里正抬了下手示意牛老太太稍安勿躁，“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再说牛老三跟他媳妇动都不能动也要分家，你要是不同意，以后会不会有人记恨呢。” 老太太可不管什么记恨不记恨，分了家自己手里的钱就得分出去，田也得分出去，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妮儿看着几人各怀鬼胎，这要是继续搅和下去说不定爹也可能会心软，便上前道：“奶奶，大伯，二伯，可否听我一言。” 老太太看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也想掺和，冲着妮儿的方向不耐烦地喊道：“小孩子家家地上一边玩儿去，这儿没你的事。” 里正却觉得这孩子跟之前不太一样了，眼睛里透着清明，说话办事也有条理，拦住老太太，“且听她一句。” 见村子里最大的官都这么说了，没有老太太阻拦的份。 妮儿稚声稚气地说道：“奶奶，大伯，二伯，大夫说爹爹以后都不能干重活了，娘身体也不好，他们两个也是不想拖累大家，以后要是看病吃药，往里面搭的钱应该也不少，所以才有了分家的想法。” 老大老二听到家里最能干活的人再也做不了重活，以后的事情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还得匀出粮食，给老三家的几口人吃，心里立刻就同意了分家，也不再全力阻拦。 老太太觉得妮儿这话很有道理，随随便便看个病就花了那么多钱，要不是牛蛋今天付了诊费，自己那点儿钱，怕是不够，以后老三他们一家就是个无底洞，现在分家只是损失一些钱，要是不分，钱都得被他们花了。 想到这里，心里便也释然，但是村子里从来没有老人在就分家的先例，还是有些介意。 老大媳妇从之前就一直对妮儿心存芥蒂，不让富贵跟她走得太近，怕她把那倒霉劲儿传给自己的孩子，也怕她克着富贵，这一次更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何不利用这一次的事情，这正是自己盼了很久的机会。 便凑近了老太太耳边说道：“娘，有妮儿的地方总有倒霉的事情发生，把自己的爹娘都克成这样了，万一再克到您~” 老太太在妮儿活过来那天也有这个疑问，这哪是什么福星，简直比之前还要可怕，赶紧分家，不能再耽搁了，跟她待在一起小命随时可能没有。 这个大儿媳妇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还能出说点东西来，也不光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三听着妮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在院子里跟一群人说话，心里便觉得发酸，自己没本事，让孩子们被迫早早懂事，眼眶变得通红，“娘，您就同意吧。” 燕子喝了药，现在还在昏睡，并不清楚外面发生的这一切。 老太太把心一横，咬了咬后槽牙，长痛不如短痛，“分，现在就分。” 里正见双方达成一致，“我们现在就去把地量一下，还有家里的银钱和粮食都得算一算，老太太你可不能藏私。” 听见这话，老太太心里虽然不满意，嘴撅的老高，但是也不能跟里正说什么，只是浅浅地翻了个白眼，“肯定不会藏私。” 牛老大牛老二跟着里正和几个别家的小伙子下了地，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家的田量好了。 里正问大家的想法：“这是我们刚去量的田地尺寸，总共是九亩，因为有两亩还没有开垦的荒地，所以拿到荒地的人分到的田会稍微大一些，你们中有人想要荒地的吗？” 第13章 搬家 牛老大和牛老二都不愿意要荒地，开垦是要花大力气的，谁也不想费那个力气，有良田不要那是傻子，就算拿到的地多又怎样。 妮儿一听这话，分到荒地的人可以再多分一点儿，差点一蹦三尺高，荒地不可怕，有系统在，什么荒地都能变成良田。 牛老三还在纠结，他心里十分清楚两个哥哥都不想要荒地，但是自己的身体干不了重活，荒地拿到手里也没有用。 妮儿看着爹爹的神情就知道他是在纠结这件事情，“爹，其实咱们要荒地也挺好的，不要跟大伯二伯他们争了，现在修养身体比较重要，不要想着种地的事情，再说了田地大一些不也挺好。” 只当妮儿不懂事，不明白荒地是什么，大一些其实也没什么用，但是妮儿有一句话说得对，修养身体要紧，不能再让燕子操心，赶紧分了家都清净，再说自己的身体，也不足以跟两个哥哥争什么，所以听了妮儿的建议，要了那一份带着荒地的田契，总共是四亩。 里正将新的田契给了牛老三。 “多谢里正叔帮忙。”老三小心接过，虽然不认字，但还是把这一份田契看了几遍，叠好放进衣服内兜。 燕子这时醒了过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还有人在梦里吵着要分家。 妮儿见娘醒了过来，依然跟牛力配合着倒了一杯水，凑上前，“娘，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喝点水吧。” “感觉好多了，赵大夫的药确实好用。”睡了这么久也确实渴了，接过杯子，将水喝个精光。 看到燕子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妮儿也稍微放了心，赶紧把事情说了出来，“娘，刚才趁你睡着的时候爹跟奶奶分家了，是爹主动提的。” 燕子听后五味杂陈，自己跟老三都在卧床，娘竟然可以同意分家，不过既然是自己丈夫提出来的，想必是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也算好事一桩。 往后就有自己的家了，干活挣的钱都可以自己留着了，逢年过节送点东西，也不用花太多，还可以给两个孩子还有肚子里这个买吃的，买衣服穿，虽然眼下是困难些，但是日子很有盼头。 “当家的，你做的对，不管现在多么困难，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燕子安慰着面色晦暗，眼神有些木的丈夫，老三听完这话眼睛里有了一丝亮光。 老太太拿出所有的钱和粮，平均分成了三份，把属于老三家的那一份，直接扔进了屋里的炕上，“别看咱们现在分了家，以后逢年过节该上的礼，可一分都不能少，不然你们不孝的名头我就让全村人都知道。” 牛老三接过那些东西，眼眶有些泛红，“我肯定一分不少您的。” 得到这个回答老太太冷哼一声转头回了自己屋子。 突然又想到什么，喊了一句，“你们趁着天黑之前赶紧搬走，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牛老三捏紧了两个口袋，“妮儿，大力，过来~” 两个孩子躺在中间，老三将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我们一定会把日子过得红火。” 三个人异口同声，“嗯。” 本来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还盼着能自己管钱，谁知把老三的那份分出去后，老太太又将钱和粮收了回去，田契也同样收了起来，美其名曰，“咱们现在还住在一起，这些自然是由我来保管，你们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虽然愿望落了空，老大媳妇脸上陪着僵硬的笑，“娘，我可从来没有动过那种心思，这个家自然是您做主。” 老二媳妇也不甘示弱，“是了，娘，大嫂说得对，家里您是掌舵人，没有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老太太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这一天的闹心事被老二媳妇给开解了一二。 老牛家除了现在住的地方，还有一处茅草屋，靠近村子的边缘，旁边就是山，既然分家就得分个干净，今天必须搬家。 因为两个大人不能动，还是妮儿去找的人帮忙，将爹和娘抬到了那个破旧的茅草屋，帮忙的人又将水给挑满了。 老三本来是想给这些人一点儿钱。 “这钱我们不能收，你家现在这样的情况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快留着给嫂子和几个孩子补身体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看老三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人品不错，谁家有个忙，都很热心地去帮，这次遇到了难事，左邻右舍的人也纷纷伸出援手，之前的邻居就把自己曾经用的一副拐送给了老三。 家里穷的叮当响，本来就没多少东西，一搬家更是清晰明了，带了一床破棉被，一个喝水的杯子破了口的茶壶，够做两顿饭的柴火，几个碗，还有装着针线的笸箩。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了。 村子里的人看他们可怜，有的送来了一个馍，有的送来了一个饼，还有的送了些自家不用了的锅碗瓢盆，靠着邻居们的救济，吃完了一餐饭。 幸好最近没有下雨，不然就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虽然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被风一吹感觉就要拔地而起，但是经历了一天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事情，一家四口人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一早，妮儿被动静惊醒，看着娘要下床，“娘你要去做什么？” “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娘去煮个饭。” 燕子说着就要下地。 “娘，我去煮饭，你教教我怎么煮，我可以的。”妮儿赶紧将娘扶回床上，“大夫说你得卧床一个月呢，要不然花了这么多钱的药不得白吃了，快躺着吧。” 拗不过妮儿，燕子便将如何生火如何煮粥教给了她。 看着妮儿小小的没有灶台高的身影就给全家人做早饭，燕子和老三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穷人的孩子确实早当家。 牛力在一旁跟着姐姐打下手，也就是递个柴火，递个水。 两个孩子愣是把早餐给做了出来。 终于没有老太太在一旁叨叨，“这顿饭吃的太多了，下顿饭吃什么，光看着眼前这一顿，后面准备饿死是吗？” 这一餐全家人吃的饱饱的，很久没有吃得这么舒坦了。 妮儿想着赶紧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系统叫出来。 “娘，我去山上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大力你在家陪着爹跟娘。” 牛力本来还想跟姐姐一起出门，但是听到妮儿这么说就没有要跟着去。 第14章 野菜换药 妮儿爬到了较高的地方，这里终于没有人打扰，“系统你在吗？” 【我在，你有什么事吗？】 “有没有适合我爹娘的药？” 【跌打损伤丸一两银子】 【保胎丸二两银子】 听到系统的报价，妮儿在心里想着自己得挖多少野菜。 不过要是每天都来，应该也不难。 说干就干，一个上午挣了五百六十文，但是现在地里的野菜蘑菇不算多，下午看看能不能去更远的地方找找。 累的有些走不动了，便在山腰处休息了一会儿，听见草丛深处有小动物在呜咽的声音。 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便走了进去。 是一只小狗被藤蔓缠住了脚，周围还有血迹。 妮儿小心地将缠着小狗的藤蔓扒开。 一开始小狗浑身都在发抖，眼神怯生生地看着对方，后来发现是来救自己的，也就不再害怕，甚至还走到身边，大着胆子用温热的舌头舔了舔妮儿的手。 妮儿看小狗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发现是一根刺扎进了脚掌，便抱住小狗，将刺拔了出来，但是伤口过于深，不涂药怕是不行，只好在系统那里换了些药，涂在它受伤的脚掌上。 一上午赚的钱被花了个精光。 妮儿认命地叹了口气，摸了摸狗头，“我上午采野菜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你买了药，我的爹跟娘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药呢？” 说完将小狗放在了地上。 虽然还是一瘸一拐，但小狗的神情明显欢快起来。 妮儿想着要是将小狗抱回去，当个看家护院的也不错，但是现在自己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养他了，“走吧~” 似乎是听懂了妮儿说的话，本来还在脚边欢快地蹦着，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草丛深处。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妮儿准备回家休息，下午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快到家时闻到一股饭香，想着是谁家做饭这么好吃，跟着气味往前走着，发现是自己家。 小小的厨房里香气四溢，往里一看竟然是爹在做饭，“爹，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歇着吧，把腿养好再干活儿。” 娘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也劝你爹了，他就是不听，一口一个妮儿应该饿了，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只吃两顿饭怎么行，说着就下了地要自己做饭，拦都拦不住。” 妮儿也明白爹的良苦用心，怎么舍得两个孩子吃苦，“爹去休息吧，我来。” 老三将妮儿从厨房赶了出来，“快去陪陪你娘，她都忍不住要开始绣鞋垫了，跟她说说话，这儿不用你。” 妮儿见着爹这样只好去陪娘，毕竟自己可以兑换药膏，给爹治腿，什么后遗症都不怕。 “娘，我今天上山什么都没找到，下午再去看看。”妮儿撅起小嘴，跟燕子撒着娇。 燕子抚摸着妮儿的头，“没事儿的闺女，你还小，也走不了多少路，这很正常。” 老三这时喊了一声：“饭好了~” 妮儿和牛力赶紧到了厨房帮忙端饭，老三自己拄着拐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这里没有桌子四个人就在炕上吃，一人拿了一个没有掺野菜的饼子，大口大口吃着。 四个人嘴里都塞得满满的，互相看了一眼，咧开嘴笑了出来。 牛力赶忙把掉下去的饼子捡起来吃掉，“真香，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子了。” 妮儿把自己的饼子掰下来一块放进弟弟手里，“多吃点儿长得高。” 燕子将自己的饼子掰下来一块放进妮儿的嘴里，“你刚才还说下午再去山上看看，多吃点兴许就能找到野菜了。” 老三将手里剩下的饼子给了燕子，“你肚子里揣着崽，辛苦了，多吃一点。” 燕子眼睛一下红了，忙低下头，不让他们看到，努力地把泪水憋回去跟饼子一起咽了下去。 吃完饭妮儿又赶紧上了山，这一次稍微走的远了点，人少的地方能发现野菜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果然，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很多蘑菇和野菜，赶紧卖给系统，但是只够给爹买药，妮儿想着明天再来继续找，便往山下走去。 结果在半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赵大夫~” 正在弯着腰找草药的赵大夫听见有人叫自己赶紧起身，发现是那天的小女娃儿。 “是你啊~” 妮儿笑了笑，“赵大夫一天诊治那么多病人还能记得我~” 赵大夫不置可否，爹摔了腿，娘保胎，这样的病例几乎遇不到，确实是让人印象深刻，忘也忘不了，真是太惨了。 妮儿看着眼前人背着背篓，觉得奇怪，大夫这么挣钱，随随便便看个病都是几百文，还用得着挖野菜？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挖野菜吗？” 赵大夫本名赵锦程，突然有一天就在牛家村落了脚，谁也不知道他之前的事情，只是知道他医术高明，药到病除。 赵锦程笑了笑，“算是在挖野菜吧，我在找有药效的野菜。” 蓦地变了脸色，蹙起眉头，叹了口气，“只是找了一下午也没找见。” 妮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眉往上一挑，“找野菜是我的强项，只要你说出名字或者告诉我长什么样子，我都能给你找到。” 赵锦程觉得妮儿不像是在说大话，本来想劝她离开早点下山，突然改变了想法，“真的？你这么厉害要不帮我找找一个名字叫做麦冬的野草。” 见妮儿一脸茫然，继续补充道：“它的根部较粗，中间有像纺锤状的东西……” 没等赵锦程说完，妮儿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说沿阶草，它长得跟你形容的很像，我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 带着赵锦程，七拐八拐地往山里面走去，自己的记忆里之前见过一大片的沿阶草也就是赵大夫口中的麦冬，但是特意问过系统，在商城卖的还没有婆婆丁贵，又得往里面走很远，才没有去采。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沿阶草。 长得非常多又茂盛，赵锦程看得眼睛都直了，欣喜异常，“没想到还真得找到了，最近我那里缺这味药，到处找人帮忙带，也没有什么收获，却被你找到了，你可太厉害了。” 妮儿听到这样的夸奖心里很高兴，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很少有人跟她这样讲话。 第15章 复诊 想着妮儿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从背篓里掏出一个白面馍馍递到她的手里，“这个就当是谢礼了。” 妮儿赶忙摆手拒绝，“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上次我奶奶还欠你五文钱呢。” 没想到这丫头记性那么好，这件事情还记得，但是赵锦程也是个有仇必报，有功必赏的人，不愿意欠别人的，“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想欠你人情。” 妮儿想也没想就说道：“可以教教我麦冬能够治什么病吗？” 赵锦程愣了一下，这么大的女娃娃基本就是学学怎么绣鞋垫，采采野菜，怎么会对药理感兴趣，可能是不想让自己欠这个人情。不过要是讲一大堆，这么小的孩子可能也听不懂，就简单说了几句：“麦冬可以治疗肺燥热引起的咳嗽。” 妮儿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就不打扰您了，再晚回去我家人要担心了。” 两人就此分别，妮儿把大部分的野菜换成了药，只带回了一小部分，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捡的少也是很正常的，跟之前捡的数量是没法比，但是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也可以拿这个当借口。 妮儿把给爹用的药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这样想用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取用。 “爹，娘我回来了~”妮儿带着捡回来的一小背篓野菜进了门。 “我刚跟你爹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想让牛力去找你呢。”燕子笑着看向妮儿。 看到娘在乖乖地卧床，妮儿放下心来，“娘~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爹，你又在做饭呀~”妮儿往厨房看去，爹的身影被火光照着，显得十分高大。 “嗯，以后可不要回来这么晚了，我跟你娘会担心。” 爹浑厚的声音传到耳朵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安稳。 妮儿吐了下舌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么晚。” 四口人吃完了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老三的腿突然觉得很痒，但是被上了夹板又没有办法去挠，试了几次干脆放弃。 细心的妮儿观察到爹的动作，心里有了主意，“爹，你是不是觉得痒挠不到啊，要不要试试稍微松开一点，我手小，帮你挠。” 老三想着也就松开一点点，时间也不用很久，再绑上应该没有问题，就同意了妮儿的提议。 妮儿偷偷地将药洒在手上，边伸进去给爹挠痒痒，边涂药。 “爹还痒吗？” “不痒了，你别说这挠完还觉得怪舒服的。” 说完就将夹板紧了回去。 一连几天妮儿都在山上采野菜，给娘的药也兑换好了，偶尔能碰到赵大夫，两人也越来越熟络。 妮儿带着赵大夫找草药，赵大夫教妮儿一点草药知识。 系统给的药，药效特别好，燕子吃了几天拌在粥里的保胎丸，脸色越发红润，都可以下地干活了，老三的腿也是日渐好转，还没到三个月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拆掉夹板，地里的活计实在是等不得，虽说荒地现在还不能开垦，但是起码有两亩良田。 妮儿见爹时不时地看看天，望着远处田地的方向，就知道爹是想去种地了。“爹，你是不是想去种地？” 老三坐在门口，叹了口气，“可不是，地就是咱们庄稼人的命，现在播种下去，虽然有点晚，但是也不打紧，还是能够有收成的。” 妮儿怕爹在家闲出病来，正好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提出让赵大夫来看看，要是他说没问题，全家人也都能放心让爹去田里干活。 想着这些就去找了赵大夫，正好碰见他在家，“赵大夫~我想请你去看看我爹~” 赵锦程正在制作药丸，看见妮儿从门外一溜小跑进了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在衣摆处擦了擦手，焦急问道：“你爹怎么了？” 妮儿见着赵大夫神色紧张，赶紧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爹在家里闲不住，想要下地干活，每天冲着田的方向唉声叹气，我看他都要憋出病来了，他还总说自己的腿好的很，要是您去了，我娘就能同意我爹出门了。” 听到这里赵大夫放下了药箱，“你爹的腿没个三个月是好不了的，这才过了几天，不用看了，继续在床上躺着吧。” 但是妮儿非常确定爹的腿已经好了，系统给的药可不是一般的药，便缠着赵大夫，“我娘最近也觉得大好了，劳烦您出个诊吧。” 从来没见过好的如此迅速的病号，难道是自己的技术又长进了，还是小妮儿在说大话，有些想不通的赵锦程还是随着妮儿一同回去，探个究竟。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门，听说了老牛家已经分家，但是这茅草屋也太破了，赵锦程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赶快又放开。 牛老三和燕子赶紧招呼赵大夫进屋。 话不多说拿出把脉枕就给两人号了脉，又仔仔细细检查了牛老三的腿，两人恢复得确实不错，干重活都没问题。 压下心里的疑惑，给两人说道：“你们俩人恢复得很好，已经跟正常人无异，老三可以下地干活了。” 牛老三家四口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开心，牛力拉着妮儿的手就在原地蹦了起来。 这是分家之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燕子赶紧询问，“赵大夫，这次要付多少钱？” 赵锦程收拾好东西，“又没有开药，不收钱了。” 老三寻思着赵大夫应该是体谅他们家穷，不好意思收钱，但是又怎么能让人家白来一趟，掏出十个铜板就要放到赵大夫的手里。 赵大夫推脱，“你家小妮儿帮过我大忙，好几次采草药都是她帮我找到的，这钱我就不收了。” 听到这话牛老三也没有再硬往人家怀里塞钱，四个人送赵大夫到门口，看着背影渐行渐远，牛老三和燕子对视一眼，笑了出来，听到爹娘的笑声，两个孩子也被这气氛感染，四口人开怀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吃过午饭，老三就下了地，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愣是一个人干完了两个人的活，燕子则在家绣起了鞋垫。 第16章 认字 赵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两个人都好得这么快，用的药也跟平时给别人开的一样，难道是因为那个传言，妮儿真的是福星转世，看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老三看到属于老大跟老二的田，跟自己之前种的没有办法比，苗已经露头，间距比较大，略微稀疏，但是也无心去管，自己的两亩田还顾不过来，可没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了，对，是别人家的，老三在心里跟自己强调。 傍晚天上的云彩聚了过来，阴沉沉的，估计一会儿要落雨，老三急着往家赶，趁着落雨前在房顶上又铺了一层稻草。 果不其然雨在夜里下了起来，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但是一家人坐炕上围在一起，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冷。 老三还给两个孩子讲故事，“村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村里有个庙……” 牛力很快就睡了过去，妮儿却想发笑，这样的故事听起来确实很容易让人觉得发困。 妮儿迷迷糊糊想着娘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光吃些野菜和粮食营养肯定是不够的，牛力和自己也在长身体，爹又干那么重的农活，上哪里去弄点肉来给大家都补补身体。 雨越下越大，气温慢慢降了下来，虽然爹把被子给几人裹得严实，但是又破又旧也不能抵御过多的寒气。 几人早上醒得都很早，坐在炕上搓着手，呼出的气也变白了，相视一笑，鼓起勇气，准备起床。 燕子去开了那形同虚设的门，发现地上躺着三只野鸡。 “当家的，快来~” 老三赶紧走到门口，顺着燕子眼神的方向望过去，捡起野鸡查看，都是被野兽咬断喉咙致死的。 妮儿和牛力也赶紧出来看，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三只野鸡，像是被故意放在这里的。 都是无主之物，又出现在自己家门前。 “爹，咱们中午炖鸡吃，我去山上采点蘑菇，那滋味儿得老鲜了。” 妮儿赶紧背上背篓就准备出发。 “我去收拾野鸡，咱们也好久没见着荤腥了，今天中午就开开荤。” 燕子拎着鸡进了屋，中午炖一整只，其余的被吊在了房梁上，等着下次再吃。 妮儿上了山就发现一窝蘑菇，赶紧塞进自己的背篓，“这种蘑菇炖鸡味道最好了。”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野菜和蘑菇都快把背篓堆满了，妮儿挑了一下大概两顿吃的东西，剩下的全卖给了商城，虽然看不懂自己攒下了多少钱，每次兑换过后都会问一句，“系统我现在有多少钱？” 【您现在总共有五两银子外加七百六十八文钱】 对照着系统界面显示的钱数，妮儿大概也认得几个数字了。 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怎么才能认得系统里出现的所有字呢？ 估计是系统感应到了妮儿的想法 【三两银子可以兑换《识字大全》，有视频有语音讲解，是否兑换？】 虽然不懂什么是视频什么是语音，总归是好东西，妮儿毫不犹豫地换了《识字大全》，喜滋滋地就回了家。 炖鸡的味道飘了很远，不过幸好自己的家在村子边缘，又是靠着山脚，平时很少有人来，就算是采蘑菇，也会去另外一座山。 老太太一家要是知道，分家后我们吃上了野鸡，不得气的冒烟，想到这里妮儿的脚步更加轻快，心里美滋滋，嘴里还哼上了自己瞎编的歌曲。 妮儿进了家门，“娘~好香啊~” 牛力上前接过了妮儿的背篓，赶紧给娘送过去。 “快回屋歇着，一会儿等你爹回来咱们就能吃饭了~” 牛力帮着娘洗好了蘑菇和野菜，燕子把野菜切成合适入口的大小和蘑菇一起放了进去。 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儿弥漫，大锅的周围又贴上了一圈饼子，妮儿躺在炕上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跟系统认着字。 想着中午能吃上野鸡，老三干活格外卖力。 牛老大牛老二慢慢悠悠地来到地里，见到了一个稀奇的场景，老三居然在地里干活，动作还很顺畅，两人对视一眼，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往前走了过去，确认是老三，老二开口道：“弟弟，你怎么出来干活了，腿好了？没好就出来干活，以后阴天下雨可受不了。” 老三停下动作，用袖口擦了擦汗，“都好了，上次赵大夫检查过，说是恢复的特别好。” 老大老二觉得老三这是在逞能，死鸭子嘴硬，就也没再多问，两人拿起工具有一搭没一搭地干着活，时不时擦擦那根本就没有的汗。 《识字大全》先是教了从一到十的数字，重生后的妮儿脑子一片清明，学什么都快，就这一会儿功夫，把十个数字都认识了。 看着爹还没回来，还有时间，拿手在悄悄地比划，记忆着写字的顺序，现在不仅认识还能够写出来，可给妮儿高兴坏了。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赶紧从炕上蹦下来，“爹~” 老三放下农具，将人抱起，走到厨房又抱起牛力，把两人放回了炕上，“乖乖坐着，马上开饭~”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好~” 锅盖掀开氤氲的雾气升腾，使人睁不开眼睛，更加浓郁的香气充满了整间屋子，盛出鸡肉，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一面金黄酥脆另一面喧软有弹性的玉米面饼子放在了盘子里。 四人在炕上坐好，老三给每个人的手里放了一个饼子，“快吃吧~” 牛力张口要去咬饼子，结果口水流到了炕上。 其他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牛力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妮儿赶紧拿一块抹布将炕抹干净。 很久没吃过肉的几人，敞开了肚皮吃，毕竟还有两只野鸡，不多吃点怕是得坏了。 四人吃得心满意足，满嘴流油。 剩下的刚好够晚上吃。 妮儿下午又去了山上采野菜，这一次除了卖钱，正好趁着没人，拿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练习着自己刚学的汉字。 但是系统里的钱如何拿出来是一个问题，自己认识字也是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这些过了明面。 牛老大把今天在地里干活时看见老三的事情在饭桌上跟大家说了。 “这老三的腿也才摔了没几天，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就看见他今天下地干活了，以后这腿怕是得废了。” 第17章 拜师 老太太一听，饭也吃不下了，担心着老三一家会不会来跟自己借钱看病。 转念一想，家都分了，现在就是两家人，就是借，也不给，是他主动提出的分家，再没有去接济的理由。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亲自接济过没有分家资格的小闺女也很多次了。 妮儿已经把一到十的数字背得滚瓜烂熟，脚底下写过字的泥土抹平，看着天色还早，就去找了赵大夫。 没想到这一次他正好不在，妮儿只能背着背篓回了家，里面还有一些赵大夫曾经教过她的草药。 老三在吃饭的空当把自己的想法跟其他人提了一下，“我想着咱们也盖一个土坯房，这屋子说不定哪一天就被风吹走了，也挡不住雨，我每天在地里干完活儿回来就抽空做几个土坯，要不了几个月咱们就能住上新房子了。” 妮儿想着地里的活儿本就繁重，全靠爹一个人，再回来打土坯，会不会给爹累垮了，燕子也是同样的担心。 只有牛力眼睛亮亮地看着爹，“我可以拥有自己的一间房吗？” 老三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当然，你和你姐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 “真的吗？”牛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牛老三一脸认真地看着牛力。 妮儿说出自己的顾虑，“爹，你这样不会太累了吗？腿刚好，还是多歇歇吧，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房子的事情可以稍微往后推一推。” 燕子顺着话茬接下去，“是啊，妮儿说的有道理，你的身体刚好，再休养休养。” 牛力立刻反应过来，“对不起爹，我刚刚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姐姐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再缓一缓。” 但是老三下定了决心，“之前咱们就住着漏风的房子，分家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绝对不能让你们再住在那样的房子里，我每天只做一点，不累着自己，你们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爹一旦有了主意就是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见没有办法劝，只好同意。 妮儿清了清嗓子，小大人般地说着话，“爹~那你得跟我们保证每天不能做超过十块土坯，不然第二天你就得在家里歇着，牛力监工。” 牛力是姐姐忠实的拥护者，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爹，姐姐说得对，我一定会监督好你的，身体才最重要。” 燕子和老三相视一笑，一人摸着一个孩子的头顶。 “那就辛苦你们的监督了，不过爹爹我啊，现在可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妮儿在心里盘算着，爹现在只是种那两亩良田，确实比之前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轻省得多，又是田里的一把好手，每天回来的时间也不算晚，做点土坯确实也不会累着。 但是那两亩荒地也得开垦出来，只要自己的钱过了明路，就可以雇人干这些活，让爹多歇一歇。 晚上躺在床上，默默地复习今天学的知识，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写着字，才一天的时间就把学习的内容都消化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妮儿就背着背篓去了赵大夫家，爹去田里干活，燕子就带着牛力在家绣绣鞋垫。 妮儿想着自己的计划，越想越激动，脚步也就越来越快，看到赵大夫刚好开了门，便上去打招呼，“赵大夫~” 赵锦程看着一只小团子蹦蹦跳跳地就到了自己跟前，这样子也不像是家里出了事，“你怎么来了？” 妮儿听见这话把嘴一撅，“怎么不欢迎我？” 赵锦程赶紧侧身把妮儿让进屋子，之前还没有仔细打量过，屋内的陈设非常简朴，一个大大的药柜，一个给人看病的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屋内有淡淡的药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环顾一周，妮儿说出了自己想法，“赵大夫我想跟您学习医术。” 只当是妮儿今天没什么事情，来这里找自己玩的，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小娃娃居然想跟自己学习医术，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看着只比桌子稍微高一点儿的妮儿，脸上全是认真和严肃，赵锦程只想发笑。 但还是忍住了，“你真的想跟我学？可是非常枯燥的，很多人都坚持不了。” 妮儿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赵锦程，“当然，我可是很认真的，而且我把你教过我的内容都背下来了，不信你考考我。” 赵锦程只觉得惊奇，自己在她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喜欢玩泥巴的小男孩儿，对这些通通不感兴趣，老师教过的东西也不怎么过脑子，需要学好几遍才可以记住，当时只是随口说的她真的能都记住吗？ 来到院子里，拿起一棵草问道：“说出这药的名称，可以用来治疗什么病？” 妮儿一看就知道这是麦冬，“此药名叫麦冬，可以治疗肺燥热引起的咳嗽。” 往后看过去，其余的那些也都是认识的，“不光这个我知道，后面那些我也知道。” 赵锦程眼神发亮，自己正少一个可以帮忙的人，但是跟自己沾上关系会不会连累到她，眼皮微垂，且先试一试，“那你就分别说说它们的名称和功效，说错的话我就不教你了。” 赵锦程的心情十分复杂，想要让妮儿说对，又不想让她说对，盘算着要真的全都说对了，自己就收她为徒，教她一身本事，也算是有个传承。 妮儿走到那一排药的跟前，依次往下说着，“此药名为藿香，消暑止呕；此药名为薏苡仁，健脾除湿；此药名为金钱草，祛湿消肿；” 看到最后一个，妮儿想着这个药他没有教过我，但是是一个自己经常采的野菜，也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这个野菜的功效，便大着胆子，拿起来一根。 仔细看着，确认就是那种野菜，“这个我没有学过它的药名，但是我知道它的俗名是什么。” “村子里人都叫它面条菜，可以润肺止咳，谁家小孩子咳嗽了症状不严重的可以吃。” “还有一种菜跟它长得很像，经常有人认错，就是麦家公，两者的区别就是面条菜上面有小绒毛而麦家公却没有。” 第18章 偶遇牛富贵 看着妮儿站在那里侃侃而谈，仿若一个已经学成的医师，很有自己当年的风范，而且她说的无一处错漏。 当下就决定收妮儿为徒，妮儿背篓里给赵锦程带的草药直接当了拜师礼，虽说有些寒酸，但是妮儿的家境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行了拜师礼，妮儿就赶快往家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爹跟娘，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自己把这医术学会，家里人有个什么病痛都可以治疗，到时候也可以用这个赚钱。 再说学医术认识字也不奇怪，这可真是一举好几得的事情，也不用藏着掖着自己认字的事了。 闻着肉香味就知道是娘又炖了野鸡，到了家门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徘徊，定睛一看却是牛富贵。 妮儿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干嘛不进去？” 牛富贵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紧张，“没什么，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转身要走，却顿住脚步，微微转头，深吸一口气，跑走了。 妮儿知道牛富贵回到家一定会把吃肉的事情跟奶奶说，不过说了又怎样，还能上门直接来抢不成。 当初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爹跟娘在卧床不起的情况下分的家，再看看住的这不挡风不挡雨的茅草屋，要是真有脸来抢吃的，不得被全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眼睛一瞥看见了爹的身影，赶忙打招呼，牛老三快走几步，抱着妮儿两人一起进了门。 “大老远就闻着你又炖鸡了。” 牛老三将妮儿放下，洗了洗手，钻进厨房，接过燕子手上的活计。 “你去歇着，这里我来。” 牛老三把燕子推出了厨房。 燕子嘴角挂着笑，心想这嫁人是嫁对了，不像其他的老爷们儿回到家直接往炕上一躺，指挥别人做这做那。 不出妮儿所料，牛富贵回到家就把自己三叔一家炖肉吃的事情跟奶奶说了。 “奶奶~我今天在玩儿的时候闻到一股特别香的肉味儿，顺着那味道找了过去，你猜我发现啥了？”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牛富贵，“这年头谁家还有肉吃，能吃上粟米饼子就顶不错了，我看你是馋昏了头，快吃吧。” 说着就拿起一整个饼子塞到了牛富贵的手里。 这待遇也就只有下地干活的人和两个男孩儿可以享受到，其他的人都只有半个饼子。 牛金水看着牛富贵手里的饼子，满眼羡慕，怕被奶奶看见，说自己是红眼耗子，立刻低下头，小口吃着。 牛秀丽对于牛富贵只说了一半的话感到很是好奇，偷偷看了一眼奶奶，心情应该还不错，于是便问道：“哥，你发现了啥？” 就等着有人来问，牛富贵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这肉香是从三叔家里传出来的，我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么香的味儿。” 老太太半信半疑，“真的？” 牛富贵脖子一扬，“当然，这我不可能闻错。” “哼，分了家了就不知道节制，那么点钱我看他们能吃几顿肉。” 老太太听着这话瞬间有些心里不平衡，自己的大宝贝孙子都没吃上肉，却让那四口人先吃上了。 不过对于那些钱和粮老太太心里有数，顶多也就吃上个一两顿，后面估计只能喝西北风了。 两个儿媳妇却是满心羡慕，分了家可以自己管钱，还能吃上肉，也不至于跟现在似的顿顿吃糠咽菜，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汉子好吃懒做，真的分了家，连现在的水平都达不到。 妮儿看着爹把菜端到了炕上，四个人都已经坐好，略显神秘的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其余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抿嘴笑了笑，整理衣服，端坐起来，等待着妮儿的下文。 “赵锦程赵大夫已经收我为徒，以后我每天上午都得去他那里学习。” 牛老三知道妮儿不会说谎，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真的？” 燕子张大了嘴巴，眼眶泛红，“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牛力想着以后姐姐也可以成为受人尊敬还能赚很多钱的人，心里都乐开了花，“恭喜姐姐~” 不过很快牛老三就反应过来，拜师可是要拜师礼的，家里现在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多余的钱是拿不出来了，还剩下一只野鸡可以送给赵大夫，等到秋收可以再给赵大夫家送点粮食。 “妮儿我明天跟你去一趟，拜师得要拜师礼的，可不能空着手拜师，虽然咱们是庄稼人，但这规矩也是懂的。” 妮儿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还是爹有经验，见多识广，自己拿着一筐野菜当拜师礼，实在是不像样子，便同意了明天跟爹一起去。 “嗯，明天爹送我去~” 牛老三夹了一块最肥的鸡肉放进妮儿的嘴里，“快吃吧~” 燕子看着妮儿，想着自从分了家之后，这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有滋味了。 不仅有肉吃，妮儿还拜了师，过不了几个月还会有新房子，自己和老三的身体恢复得这么快，把大夫都惊着了。 想到这些，不禁想起葬礼那天，妮儿说自己是福星转世的事情。 【摆脱倒霉蛋称号任务进度已经完成30%】 听到自己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虽然不清楚30%是什么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是有进步的。 之前还有村子里的人帮忙挑水，不过爹跟娘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开始自己挑了。 这里是村子的边缘离村口的井和盘金河都相对较远，要是挑满一缸水，也是很累人的一个活计。 这几天娘每天挑半缸水，爹从地里回来再挑半缸，再过几个月娘的身子越来越重，这个活得全落在爹头上。 妮儿思来想去，最好是把水直接引到自家，就能省去很多的工作量，要是以后可以每天洗澡，做饭洗手也不用计算着用，可就太好了。 吃完午饭，妮儿也没闲着，去山上采野菜，还得继续认字，如果每天都认识十个字，用不了一年能够把常用字都认全了。 第19章 竹子的用法 说不定到时候隔壁村的秀才也没自己认识的多，想到这里妮儿不禁笑出了声，四下看了看很快收敛继续认真学习。 不一会儿够吃两天的野菜就找到了，剩下的卖给商城，看了一眼余额已经有四两银子，不过这种事情只能憋在心里，倒是让妮儿着实郁闷一阵。 按照约定牛老三跟着妮儿在第二天一大早，拎着野鸡直奔赵大夫的家。 刚好赵大夫开了门，看见父女两人。 “快请进快请进。” 牛老三也没过多寒暄直奔主题，“赵大夫，妮儿昨天回家说您收她为徒了，这让我们全家人都非常高兴。” “既然您是她的师父了，就得有拜师礼，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礼节，这只野鸡虽说是寒酸了些，但也希望您不要嫌弃。” 赵锦程深知牛老三一家的情况，这野鸡是万万不能收下的，“昨天妮儿已经给我送过拜师礼了，这野鸡我不能再收~快拿回去吧，嫂子还有身子，正好吃这个补一补。” 牛老三也不多废话，直接把野鸡放在了赵锦程的桌子上，“妮儿跟我说了，昨天送了些野菜，那怎么能当拜师礼呢，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您就收下吧，我地里还有很多活，就先走了。” 说着牛老三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哎~”看着牛老三怕被追上，脚步飞快的样子，赵大夫也只好收下。 想着炖了给妮儿吃，也不枉费她爹的一番心意。 上午妮儿跟着赵大夫认识了一些草药和它们的药性。 只要是学过一遍就记住了，被提问也是回答得清清楚楚。 赵锦程觉得得到了一个好苗子，仔细培养定能成为一方名医。 妮儿并不知道自己一个上午学的内容就能顶人家两天学的，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很是简单，一学就会。 怕妮儿骄傲，赵锦程也就没有告诉她。 吃过午饭，下午继续上山采野菜，还要学习写字，并时刻留意着有没有水源可以引到自家，给爹娘省些力气。 之前家附近的野菜基本都被采光了，妮儿来到更远的地方。 【发现一处水源】 听到系统的提示，妮儿觉得有些诧异，根本没看见有什么水源，注意到脚底下的泥土是比其他地方的要湿润一些，便仔细寻找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些水声，终于在一处杂草掩蔽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泉眼。 正好妮儿也口渴了，洗了个手，捧着喝了几口，甘甜冷冽的泉水一下子让人清醒。 环境清幽，无人打扰，是个学习的好地方，这里的野菜也更加多，现在就是发愁怎么把水引回去，光凭自己一个人可做不到。 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想，毕竟已经有了很大的发现，稳住心神，继续学习。 今天的任务完成，妮儿抬起头缓解一下脖子的酸痛，天色渐暗，是回家的时候了，到了山脚下看到几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一个年纪稍小的孩子见妮儿走过来，便递过来一个‘杯子’，“来我家做客吧，请喝水~” 妮儿笑了笑，接过‘杯子’发现是她家大人用竹子做的，里面是空的假装有水。 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谢谢你请我喝水，不过我还有事，得先回家了~” 说着就把杯子送还给了那个孩子。 另一个孩子却不依不饶，“你喝了她的水就得留下来吃我做的饭。” 硬是拉着妮儿坐下，递给她半片竹子，上面有一些杂草和石头做成的‘饭’。 看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个竹子有底，另一个却没有。 便问道：“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有底，而这个却没有？” 刚才请喝水的小女孩，笑了笑，“姐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只要用工具把这部分去掉就可以了。” 旁边还放着剩下的一截竹子，妮儿拿起来看了一眼。 看过之后，极为兴奋，家里很快就可以不用再挑水了，直接喝上山泉水不是什么难事。 “姐姐还真不知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妮儿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两根细长的野菜，编成了虫子模样，送给两个孩子，便回了家。 得到礼物的小朋友爱不释手，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 今天晚了一些，爹自然比自己先到家。 “爹，娘我有事情跟你们说，快出来。” 老三和燕子不明所以，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屋子说，非得在外面说，牛力听到姐姐的声音，直接就跑了出来，见妮儿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地上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图案。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妮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几人齐刷刷地站在自己面前，妮儿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今天我有一个大发现，那边的山上有一处泉眼，我想着把那泉眼的水引下来，爹跟娘就不用再去辛苦挑水了。” 老三和燕子听了心里很是感动，但是把水引下来是个大工程，不太现实。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和你娘，你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但是引水下来这个做不到的，距离这么远，拿什么来引水呢？” 老三蹲下身子，摸了摸妮儿的小脸蛋。 “爹，你看~” 妮儿用棍子指了指地上的画，“我想着用竹子，竹子中间可以掏空做引水的管子。” 牛老三听见这话，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一把将妮儿搂紧怀中，“我的妮儿呀~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净些个好主意~” 燕子知道老三说出这话就表明是可行的，以后就不用自己挑水了，能省下大力气，挑水的时间多绣几副鞋垫，真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牛力听得一知半解，就知道以后爹跟娘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打心眼里为全家人高兴。 第二天下午，牛老三跟着妮儿去看了山泉的位置，大概算了一下需要多少竹子，心里有了数。 牛老三上午干完地里的活，下午就开始做土坯和劈竹子。 一点点把竹子运到山上，没过几天，一条接引水的管道，即将成型。 妮儿的学习进度非常快，赵锦程已经开始带着妮儿出诊了，也会让妮儿学着摸脉。 第20章 大功告成 抓药，称重，看方子，计算价格，妮儿现在是得心应手，只是当时还得假装自己不懂，着实磨练了一番演技。 都说春雨贵如油，自从那天下完一场雨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雨滴。 地里的种子已经开始冒芽，没有雨水的浇灌就只能去挑水。 虽说挑水的地方不算远，但是要浇透一亩地，得来回很多趟，肩膀都会磨出血，人们累得怨声载道，天天盼着下雨。 连日的干旱，盘金河的水位急剧下降，河床几乎裸露出来，井里的水也接近干枯。 妮儿上山看着爹搭建的管道已经成型，今天应该就可以通水，这里离那两亩良田不算远，但是离着荒地更近，要是把那荒地开垦出来，以后就可以直接用山泉水浇地。 是了，到现在妮儿也没去看过那个荒地，不如今天就去看一眼。 背着背篓往山脚下走去，那是一大片没有主的荒地，种啥都不爱长。 【田地改良剂】 正在发愁的妮儿听见系统的声音，心中一喜。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多少钱？” 【一亩地二两银子】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地，这少说也得几百亩，二百两银子，把所有山头的野菜都挖秃才行吧。 但是自己的医术还没有出师，也不能单独给人看病。 看来还得想个其他赚钱的法子。 回到家里，竹子做的管道已经到了门口，爹正在把最后一节往上装，马上就要大功告成。 饭也来不及吃，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终于一切就绪。 老三把竹子上的塞子拔下来，山泉水直接流了出来，燕子眼睛通红，抿抿嘴，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牛力迫不及待地上前喝了一口，“真甜~” 妮儿看着水汩汩流下，也喝了一口，觉得比在山上还要好喝，“爹，娘快来尝尝~” 老三和燕子一人掬了一捧水，小口喝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燕子搂住妮儿，“我的娃儿，你真的是咱们家的福星。” 牛力也凑上前，“娘说得没错，姐姐就是咱们家的福星。” 妮儿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焦点从自己身上支开，“还是爹的功劳最大，干了这么多天的活儿，都瘦了，我们快吃饭吧，给爹好好补一补。” “爹可不跟你抢功劳，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以后咱们家就不用挑水了，给我和你娘省了多大的事。” 老三抱起两个孩子进了屋。 说来也奇怪，第三只野鸡送给赵大夫的当天，家门口又有了几只被咬死的动物，老三家这几天就没断过肉吃。 虽然几人都很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但总也发现不了是谁送来的。 不过有肉吃总是好的，一家四口人的脸色是越来越好了。 “爹，最近天比较旱，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了？” 妮儿想着这样好用的水源不能自己独占，万一谁看不惯往里面放点东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家一起用。 老三放下筷子，顿了顿，“长势还算凑活，地少的人家还可以挑水去浇地，但是地多的人家就顾不过来。” “要再不下雨的话，今年恐怕是连税收都交不上了。” 听着这话几人不同程度的皱起了眉头，就连牛力也不例外。 之前的几年收成一般，交完税之后，都是紧巴巴地过日子，一家四口深知那种吃不饱肚子，半夜饿得根本睡不着的感觉。 现在每天有肉吃，要是再过回那种日子肯定是习惯不了。 妮儿本来还想着这事不着急，看来今晚就得去找里正爷爷去说这件事了。 “爹，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找里正爷爷吧。” 老三打心里觉得妮儿现在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按着妮儿的想法，家里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嗯。” 稍后才反应过来，“我们找里正叔干什么？” 妮儿不紧不慢地回答，“爹，咱们家有这么好用的水源，可以给大家一起用，省得村子里的人每天很辛苦地浇地。” “把这水引到地里，就算不下雨，咱都不怕粮食收不上来。” 燕子垂下眸子，替妮儿觉得委屈，之前村子里的人都嫌弃她是倒霉蛋，虽然只是几件事情的巧合，但是一传十十传百，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另外妮儿的奶奶，当时要把她卖掉，害得孩子摔破了头，这仇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妮儿明白娘这样是替自己抱不平，不过名声是自己给的，之前的事情谁也忘不了，也更不可能忘，不过日子还得过下去，还得越过越好。 妮儿拉着娘的手，“娘，你不用替我委屈，那些谣言都会随着咱们家越过越红火散去的，到时候让他们眼馋。” 燕子抬起眼睛，看着妮儿坚定的目光，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就应该有这样一股劲头，不去理会那些谣言。 “对，让他们眼馋。” 妮儿和爹趁着月色一起来到了里正家。 他们一家刚好吃完晚饭。 里正还以为牛老三遇到了什么困难想请他帮忙，赶紧把两人请了进来，一人安排了一个小板凳。 “老三，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跟我说说。” 牛老三知道是里正叔误会自己了，把妮儿往前一推，“不是我有事，是妮儿有事找您。” 里正打量了一会儿，觉得这孩子跟前两天比又有些不一样了。 “里正爷爷我想请您跟我去看一样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妮儿就会觉得里正爷爷会跟着自己去看，当时分家的时候，还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小娃娃就不尊重自己。 里正没有问是什么东西，也没有问为什么，准备跟着两人出门。 里正的媳妇将他叫到一边，“一个小娃娃叫你，你就真的去啊，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去呗，现在这么晚了。” 里正拍了拍媳妇的肩膀，“妮儿这孩子跟之前不一样了，说话办事都很靠谱，我且去看看，你要是不放心，我让柱子跟我一起。” 里正媳妇见他是一定要去，也就没有再阻拦，“柱子，跟你爹一起去。” 第21章 狼搭肩 一个身形比自己爹高很多的男子，从里屋出来，妮儿赶紧打了招呼，“柱子叔~” 柱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哎~” 四个人一路无话直奔妮儿的家。 一进门就看见那显眼的竹子做的管道，因为缸里的水已经快要接满，塞子塞上没有让水流下。 妮儿指着它说道，“里正爷爷我想让你看的就是这个。” 说着把塞子拔下，水立刻就流了出来。 “哎呀，这……这是你做的？” 里正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巧思。 柱子在一旁也瞪大了眼睛。 “是爹做的，但是是我的想法。”妮儿笑着看向里正爷爷，眼睛弯得像个月牙。 里正倒是不疑有他，牛老三也确实是想不出来。 “这源头在哪里？” 妮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就在那座山上有个泉眼，从那里接下来的，里正爷爷和柱子叔尝尝，很甜的。” 趁着两人喝水的空当，妮儿继续说道，“我还有个想法，最近总是不下雨，不如把这个水给大家浇地用。” 里正爷爷和柱子都停下了动作，回味着嘴里的甘甜，刚吃完饭又走了这些路，确实有些口渴，两人异口同声，“好喝~” 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又抹了抹嘴。 柱子盯着妮儿看了半天觉得爹说得没错，真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也不用天天浇，不下雨的时候就浇一次，按着这个水量，一天能把全村的地浇完。” 里正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娃娃可能真的是福星转世，刚才自己还在发愁很多天没下雨，地里的粮食怎么办，这就来了一个解决方法，真是老天有眼。 里正蹲下身子跟妮儿平视，“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之前村子里的人对你有一些偏见，你为什么还要帮助他们，而且全村浇灌，也不会避开你的奶奶家。” 妮儿沉吟一会儿说道：“里正爷爷，我只是想着不让村子里的人挨饿，我可太明白挨饿的滋味了。” 妮儿心里想着要是只有自己家有粮食吃，别人家都没有收成，那可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谁都来借粮食，说不定还有来偷来抢的，饿急眼了，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不如现在卖个人情，别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好。 里正拍了拍妮儿的肩膀，“好孩子~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就去跟他们说。” 妮儿笑眼弯弯答应道：“嗯~里正爷爷慢走，柱子叔慢走~” 两个人出了门隐入月色，春天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缩起脖子，揣起手，快步往家走去。 连日来的担忧就在刚才被妮儿的一番话消融，心情那叫一个舒坦，嘴里上火起的泡感觉都不那么疼了，甚至还哼上了小曲。 柱子见爹这样高兴，笑出了声，自己也被感染，两人一同哼起了小曲。 里正媳妇大老远就听见了两人的声音，心想这是什么喜事，这样开心，连忙掀开门帘，“你俩这是怎么了？好久没看见你们爷俩这么高兴了。” “孩儿他娘，我跟你说件事儿，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里正快走了两步，进了屋把今天在妮儿家看到的事情讲了出来。 里正媳妇越听越觉得惊奇，“还有这样稀罕的物什，我赶明儿也去瞧瞧。” 柱子搬过板凳坐在两人对面，“是了，娘，真的不敢相信是一个小孩子想出来的。” 牛老太太躺在炕上回想着老二媳妇在饭桌上说的话。 “娘，今天我去洗衣服，听得那些妇人都在说分了家之后，小叔一家天天有肉吃，我那小侄子的脸都圆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当时老太太用筷子敲了一下老二媳妇的手，啐了一句没出息的玩意，天天盯着人家的吃食，但是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按理说那些钱也就能吃个一两顿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明天就去看看怎么回事，最好再给宝贝大孙子拿回点来，他们家那些人怎么配吃肉。 今天在睡前复习完学过的内容，看着已经熟睡的一家人。 牛力最近长高了不少，裤子都有些短了，这个年纪应该是可以去读书了。 光自己读书可不行，要是弟弟不读书还是一辈子的庄稼人。 认字学医之后的妮儿深知读书的重要性，就算以后依然是庄稼人，读过书也会比没读过的更会种地，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了弟弟。 只是听说读书要交束修，自己的钱应该可以负担得起，得赶紧想个法子把钱过了明路，还得赚更多的钱，把那荒地变良田。 眼皮渐渐沉重，意识逐渐涣散，妮儿进入了梦乡。 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早就睁开了眼睛，心里有事，躺也躺不住，干脆就起身直奔老三家。 天还没有完全亮，老太太一个人走在没人的土路上，直奔村子的边缘。 到了老三家，左看右看没发现任何有肉的迹象，心想怎么可能天天吃肉，肯定都是那帮人瞎编的，还让自己起了个大早，狠狠啐了一口。 正要走，脚底下踢到一个东西，差点摔了一跤，没忍住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居然是一只被咬死的兔子，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心里一喜，这不就白捡的，正好带回去给大孙子吃。 美滋滋地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双手搭住，正要回头破口大骂是哪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想起刚刚四周可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身后的呼吸声不像是人能发出的，肩膀上传来温度，脑子极速运转，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那些狡猾的狼惯会模仿人。 双手搭在肩膀上，误以为是跟自己亲近的人，只要一回头就会被咬穿脖子。 老太太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不动，但是身体已经抖成了糠筛。 被老太太刚才那一声给喊醒了的几个人，躺在炕上。 妮儿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我怎么听见奶奶的声音了？” 牛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也听见了。” 几人赶紧穿上衣服出来。 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老太太手里拎着一只滴血的兔子，立在原地不停抖动，背后有一只呲着牙，眼睛冒绿光的狼。 老三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娘你……别……别回头” 第22章 踢狗 老太太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听到别人不让她动，就也一动不动。 妮儿觉得这狼有些眼熟，但是也没往深处想，“奶，快把兔子放下。” 老太太不敢出声，听到妮儿的话，蓦地回神，这是要拿回去给大孙子吃的，怎么能放下，在手里紧紧攥着，继续僵持。 “奶，快放下，那兔子是狼的。” 妮儿再次出声提醒。 老太太反应过味儿来，怪不得会被狼盯上，立即松开了手，任由兔子跌落在地。 感觉背后一轻，那种骇人的压迫感和带有野兽味道的呼吸声消失了，再也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 狼没有离开，绕到她的跟前龇了一下牙。 老太太蹬着腿往后蹭了几步。 狼叼起兔子扔到了妮儿的脚下，见妮儿把兔子捡起后慢悠悠地离开了。 老三和燕子赶紧把老太太搀扶进屋子里。 妮儿倒了一杯水，放在奶奶跟前。 “奶，这只兔子……” 老太太连忙摆手，“我不要我不要，你娘还揣着崽呢，你们吃你们吃~” 想到刚才经历的那一幕，现在还有些心悸，为了一口肉差点把自己的老命都搭上，不值得。 不过怎么会有狼给他们送肉吃，真是个稀奇事。 “娘，好不容易来一趟，跟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老三跟燕子在厨房忙活着。 老太太看到自己儿子下厨房，就气不打一处来，哪有让男人进厨房的。 刚要开口，妮儿拎着兔子从身边走过，把话咽了回去，不知何时起，对于这个跟桌子差不多高的娃娃，有了一丝忌惮。 老太太讪讪道：“不了，你那两个嫂嫂已经做好饭了，我先走了。” 刚才神经紧张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用竹子搭起来的架子，而且一眼望不到头，觉得有些奇怪，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你看着火，我去接点水来~” 燕子来到水缸旁边打开塞子，汩汩的山泉流下，接了一盆，走回厨房，剩下的就任由它流到缸里。 从没见过这样轻省又便捷的东西，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注意到了老太太这边的动静，老三补充了一句，“娘~那都是妮儿的想法，怕我跟燕子累，想出来的主意。” “嗯，是挺好的，我走了不在这里吃。” 老太太把头伸出门，左看看右看看，怕狼没走远还在这附近，确认安全后，长出了一口气，小跑着走远了。 老三知道娘的性格，拦也拦不住，索性就随她去了。 老太太丢了肉还被吓了一大跳，心里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把这罪过都算在了妮儿头上，想着碰见她自己就倒霉。 这一路上逢人就说，“老三他们家那个妮儿，跟狼认识，硬是把我手里兔子都抢走了，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不仅如此还弄了一个可以自己出水的管子，以后都不用挑水了，这么旱就她那有水，是不是有什么妖术，要不然咋可能起死回生。” 这种事情传播极快，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正巧里正早上召集大家到老三那里开会。 大家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妮儿的事情。 “这小丫头莫不是真的被妖魔附身了吧，怎么还能认识狼。” “那老太太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听着那么好用，一会儿可得好好看看。” “就是，光她那里有水怎么行，得交出来大家一起用。” 听着人群里叽叽喳喳都在说着妮儿的事情。 老三和燕子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十分难受，但是妮儿却没什么表现，反而跟往常一样，还拉着爹跟娘的手安慰他们。 里正见人都到齐了，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大家安静。” “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情，大家不用再去辛苦地挑水浇地了，可以用牛小妮发明的这个引水工具浇地。” “昨天晚上她和她的父亲牛老三找到我说明了这件事情，下面就让妮儿给大家演示一下如何使用。” 院子里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装置。 妮儿没有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子，这个引水器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 “是我的想法，然后我爹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做出来的，我们愿意把这个成果分享给大家。” 妮儿把塞子拔了下来，众人见到里面有水流出，纷纷发出惊呼。 “只要再多接一些管道，就可把水引到地里去，不用再怕天气干旱，颗粒无收。” 听完妮儿的话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这也太好了吧，妮儿怎么可能是牛老太太说的那样的。” “要是我家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可不拿出来。” “你家里的人哪有这样的脑子。” “妮儿心地善良，可能连狼都看不下去了，给他们家叼来食物。” “妮儿说不定真是福星转世。” “那老太太这样贬损自己的孙女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妮儿也是的，不反驳，还得给这样的人浇地。” 本来隐藏在人群里的老太太喜滋滋地等着妮儿出丑被批评。 谁知现在自己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有有意无意地瞥着老太太，那目光像是有针扎在身上，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认识到人言可畏，再待不下去，灰溜溜地从人群中离开。 一天内在妮儿这里吃了两个大瘪，老太太见着前面有条挡路的狗就踢了一脚。 狗开始汪汪叫，追着老太太跑了起来。 幸好几个年轻小伙子拿着扫帚把狗拦住，喝退了。 村子里的人很多天没见到奇观了，这一天内就见着两个，一个是妮儿的新发明，一个是牛老太太这么大的岁数，居然跑得过要咬人的狗。 老太太年纪大，反应不如年轻人，虽然没有被咬到，但还是摔了个狗吃屎。 这件事很快代替了妮儿的事情再一次传遍了村子。 跟往常一样，妮儿照例去了赵大夫家。 牛老三则是指导着大家如何把水分流到自家的田里。 牛老大和牛老二看着别人家的田都有水灌进去，也不好意思去找老三。 分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刚才娘又说了一通妮儿的坏话。 两人在地里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眼巴巴等着什么时候老三能主动过来。 第23章 豆腐 正在观望着，看到牛老三拿着劈好的竹子走了过来。 两人站起身，上前帮忙。 牛老大还以为是要给哪家送去，“老三这是送到谁家的？” 老三顿了顿，“这是给你们的。” 老二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摆放好位置，一会儿就有水灌了过来。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舒心。 不用再浇地，也不用怕旱灾，两兄弟既省心又省力。 “我还得去帮别人家弄。”老三转身就走。 老大张了张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老三，娘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她……” 老三转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该我出的力我会出的。” 老大和老二叹了口气，终究是被伤了心。 这几天里大家都尽量躲着牛老太太，因为见到她总是忍不住笑，上一个不小心露出了几颗白牙的小伙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谁也不想去惹一身骚。 因为这件事，老太太并不想出门，坐在炕上偷听着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说话。 “弟妹，你说小叔会不会不给咱们家浇地。” 老二媳妇往老太太屋子这边瞅了一眼，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这不好说，万一不给浇可怎么办？” 老太太听到这话立刻起身，走出门，嗷~的一嗓子，给两个儿媳妇吓了一跳，“他要是不给咱们家浇地，我就去找里正。” “不行，我得去地里看看。” “这个送给你。”赵锦程拿过一个布包递给妮儿。 打开一看竟是一套银针，工艺十分精湛。 妮儿笑了笑原来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发现了，每次师父给别人针灸，自己帮着收针的时候，都偷偷地摸上好几遍。 拿着自己的针，爱不释手，端详了好一阵子，“谢谢师父，这个……很贵吧？” 赵锦程刚接诊完一位病人正在洗手，“自然是不便宜，不过配你正好。” 妮儿把银针仔仔细细包好，“我肯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擦过手，坐在椅子上，“妮儿，你见过弓吗？” 妮儿凑过来，“是那种射箭用的吗？那个只是听说过，不过我见过弹弓，我弟弟就有一个，我还玩过呢。” 赵锦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都是一样的道理，不要把自己的弓每天都拉得很满，也要适当的松口气，不然很快就会用不了了，人也是一样的。” 妮儿听完后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师父。” 上午的学习完成，妮儿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用什么常见又便宜的东西，做些别人没玩儿过，没吃过的。 系统冷不丁地说了一声【豆腐】把妮儿吓了一跳。 “豆腐是什么？” 【二两银子兑换《从豆子到豆腐》】 妮儿先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立刻换了这本书。 原料是黄豆，家家户户都有，也不贵，确实符合自己的要求。 还需要一个磨，可以在商城购买，或者去别人家借一个。 这本书里面不仅有豆腐的做法，还有豆浆和豆腐脑的做法，另外附赠了两张菜谱，不管是冬天夏天，都可以卖，顿时觉得这二两银子花得很值。 回到家，娘已经做好饭，爹还在帮别人搭管子浇地，“弟，你去叫爹回来吃饭吧。” 牛力赶紧跑出了门，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爹在帮哪家干活。 很快便到了地方，“爹，回家吃饭~” 牛力的声音响彻田间地头。 老三一听是儿子在喊自己，赶忙把手上的活儿认真做完，两人一起回了家。 老太太赶到自家田，刚想骂骂咧咧，看到已经被浇了水的地，把话咽了回去。 吃午饭的时候，妮儿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爹，娘，今天在赵大夫那里看病的人说了一款吃食，被他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也想试试。” 燕子笑了笑，“妮儿想吃咱们就做，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听着也有点好奇。” “要是好吃咱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去卖，那个吃食叫豆腐，你们听说过吗？” 老三和燕子面面相觑又摇了摇头，“我跟你娘听都没听说过。” 妮儿想着这可太好了，自己卖就是头一份儿，“爹我需要一个磨。” 老三眼睛都没眨，一口答应，“爹去给你借一个。” 这天下午，妮儿没有去山上挖野菜，老三的活计也在上午完成，四口人在家里研究起了豆腐。 老三推着磨，燕子一勺一勺往里放着豆子，居然真的磨出了豆浆，将豆浆煮熟，四个人一人喝了一大碗，丝滑的口感是从未体验过的。 过滤出豆渣后，把豆浆分成两份，一份用卤水点豆腐，一份做成豆腐脑。 成品出来着实让人惊艳一番，扎实的豆腐，滑嫩的豆腐脑，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好吃。 “爹，娘，你们说这个要是拿去卖，能赚到钱吗？”妮儿又喝了一大口豆浆。 燕子想了想，“娘也说不好，过几天可以去镇上赶集，到时候娘卖鞋垫，你卖豆腐咱们试试。” 老三附和着，“对，咱们试试。” 剩下的豆渣做成了饼子，以前不知道豆子可以做出这么多的东西来，今天吃了一顿豆子宴。 牛力听见赶集瞬间放下手中的碗，“我还从来没去过呢，我也要去，我可以帮忙。” 妮儿摸着牛力的小脑袋瓜，“姐也没去过，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饭桌上叮嘱家人，“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怎么做的，咱们家要拿这个赚钱的。” 其余三人都重重点了头。 赶集的前一天妮儿就跟赵大夫请好了假，本就想让妮儿适当休息的赵大夫，没有任何犹豫就准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拎着三个桶就上了去往镇里的牛车。 一个桶里装着豆浆，一个装着豆腐，一个装着豆花，还有配豆花吃的佐料。 佐料也是妮儿看书学来的，拿了从山上采的木耳，香菇切丝，放进锅里煮熟，再放些盐调味。 也幸好这一路上没怎么颠簸，豆腐没碎几块。 跟赶车的师傅约定好回去的时间地点，四个人就下了车，找摆摊的好位置。 在一处酒楼门口，妮儿让老三放下了桶，自己则进去跟老板商量。 第24章 好心的刘掌柜 “叔叔，我想租两套您家的桌椅板凳，还有十个碗，可以在您家酒楼旁边支个小摊位吗？不会打扰您家生意。” 只听见声音没有看见人，在柜台后面的掌柜，探出脑袋，俯下身子看见了说话的妮儿。 赶紧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这么伶俐的小娃娃，行，没问题，你先拿去用吧。” 老三一转身发现妮儿不见了，看到妮儿在酒楼里跟掌柜说话，连忙走了进去，“这是我家闺女叫小妮儿，打扰您了。” 掌柜连连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你们家的闺女口齿伶俐，还很会办事，都是你们家教导的好。” 老三被这话羞红了脸，“我们哪里会教导孩子，都是孩子自己出息，有个什么主意，大人跟着一起想办法做出来，也就是这样了。” 掌柜的一开始只当牛老三是自谦，毕竟自己识人毒辣，不枉费开了这么多年的店，一眼就看出妮儿不像是个平常的小孩子。 以往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会比较羞怯，躲在大人身后。 但是小妮就不同，说话办事像个大人，想来应该是家里教的好，一般这样的孩子家境都不会太差。 但是两人身上穿的衣服，确实不像是家境好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贫寒。 小妮的爹，也不像是个能培养出这样孩子的人，只好感叹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 数了十个碗递给老三，妮儿自己又查了一遍，确认是十个，便拿了出去，一个小摊就正式开起来了。 掌柜的觉得这个孩子甚是有趣，小小年纪居然还会数数，家里的人看起来就是老实淳朴的农民，这能是跟谁学的呢，便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妮儿。 不仅是村子里，就连镇上也没人知道什么是豆浆，什么是豆腐。 旁边还有个卖包子的摊位，正好配上豆浆，真是一举两得。 妮儿扯开嗓子吆喝，“新鲜的豆浆，热乎乎的豆浆，只要一文钱，喝一碗暖身又暖心。” 老三和燕子听到一碗豆浆一文钱，有些咋舌，可以抵得上之前干半天活的工钱了。 本想着让妮儿便宜一点，但看着妮儿信心百倍的样子就没有阻拦。 燕子在对面找了个摊位，摆着自己绣的鞋垫。 老三和牛力在帮着吆喝。 掌柜的一听来了兴趣，这种吃食可从没吃过，不如先去尝尝。 便掏出一文钱，放在了妮儿的手里，“来碗豆浆。” 妮儿赶忙把这钱送还给掌柜，“这杯豆浆我请您喝，今天要不是遇上您，我们可能还在找地方，也说不定被人赶来赶去。” “多亏了您好心，帮了我们大忙，您还让我们开了张，怎么说也不能收您钱。” 来福酒楼的掌柜听着这话甚是舒心，“一码归一码，你们是小本生意，这钱一定得收下。” 拗不过掌柜便收下了，妮儿盛出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和一碗配上了小葱的咸豆腐脑放在面前。 “这是我家的另一个吃食叫豆花，送给您尝尝，这一次可不要拒绝了。” 掌柜的见妮儿也是个直性子，爽快人，便不再说什么，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豆花放入嘴里，直接嗖的一下滑入胃中。 只感觉到一股咸香的味道在嘴里回荡。 掌柜的很是满意，想着要是这个东西在自己的酒楼卖，一定会大火。 牛老三把豆腐摆了出来，“豆腐豆腐，炖着吃，炒着吃，拌着吃，样样美味~三文钱一块~” “豆花两文钱一碗，滑嫩鲜香~” 不少在隔壁买包子吃的人，觉得有些干，所以买了包子的人基本都来买了豆浆，还有的喝完一杯不过瘾，又尝试了豆花。 这种新鲜东西一旦打开口碑，来吃的人是络绎不绝。 老三洗碗，妮儿收钱，豆腐现在买的人还不多，就让牛力看着。 见三人有些忙不过来，燕子把自己的摊位收了，也过来帮忙。 不出掌柜所料，这种东西果然能卖得出去，端起豆浆饮下半碗，真是每一样都让人觉得熨帖。 不再占用位置，喝完就回了自己的酒楼。 一个上午，豆浆和豆花就都卖的差不多了，妮儿没想到系统推荐的东西这么好卖，就是还有一盆豆腐没卖出去。 想着应该是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做，一块要三文，不算非常便宜，要是不好吃，这钱花的有些冤枉。 正好现在中午，妮儿想着干脆借酒楼的锅炒几个菜，把豆腐做成成品，做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麻辣豆腐。 让大家都尝尝有多么好吃，只要尝到味道，就一定会有人买。这两道菜的菜谱还是系统送自己的赠品。 来福酒楼算得上是镇里最大的酒楼了，里面的菜品价格也稍微贵一些，所以来吃饭的人不算特别多，还有几个空着的桌子。 妮儿直接走了进去，“叔叔，我想借用下您的厨房和一些调料，把豆腐做两块出来，做出来的菜一半送给您当做报酬可以吗？” 掌柜的一听就同意了，想着豆浆和豆腐脑那么好吃，豆腐一定也不差。 带着妮儿和老三来到了后厨，“这锅和调料你们随便用。” 系统给的书里说要用一种酱，但是这里没有，不过有一个跟那种酱很类似的酱，想来做出的味道应该也会不错。 老三在妮儿的指导下很快做好了一锅麻辣豆腐。 妮儿自己则做了简单的小葱豆腐。 两种菜分成两份，一份给了掌柜的，一份带了出去，给路过的人品尝。 掌柜的和酒楼大厨一人拿着一个勺子，尝了一下菜，都觉得这真的是人间美味，要是自家酒楼能卖这两个菜，客人也会更多。 掌柜的想出去跟妮儿商量商量菜的事情，一出门，就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妮儿一家人。 豆腐马上就要卖光，便赶紧出来，喊了一声，“豆腐我都要了。” 因为只是试卖，所以做的不算多，现在只剩下了两块豆腐。 掏出了六文钱放在了老三手里。 妮儿赶紧对着人群说道，“今天豆腐卖完了，明天再来~” 收了摊结清给掌柜的租金，一家四口人被请进了酒楼包间。 第25章 谈生意 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几人，四处打量，古朴的屏风将房间隔开，进门的人不能直接看到里面，屏风的前面摆着一个矮几，上面有个大肚高脚花瓶，里面插着几支迎春。 绕过屏风，里面就是一张圆桌和几个实木椅子。 掌柜手往前一伸，“都请坐。” “你们可以叫我刘掌柜，今天我吃了小妮用豆腐做的菜，厨师和我都认为这可以加进我家的菜谱。” “还有那豆浆和豆花，我们也可以代卖，我正想着除了午餐和晚餐，再开一个早点铺子。” “所以，我想让你们每天给我送两桶豆浆，两桶豆腐脑，还有豆腐，明天先送十块，看看卖得怎么样，要是卖得好再加量。” 一家四口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像是天上的馅饼砸了过来，心里的惊喜无以言表。 “另外小葱豆腐和麻辣豆腐这两道菜的做法我和厨师已经看到，按照以往我们收菜谱的价格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五两银子买断，一种是分成，卖出去一盘菜，分给你们两文钱。” “豆浆和豆腐脑我就原价收，也不跟你们讲价了。” 妮儿在心里打起了算盘，十块豆腐就是三十文，除去成本还能赚个十文钱，按着他们家的人流量，以后豆腐的需求会更大，买断的话，自己从系统往外拿钱还是不方便，就选分成。 豆浆和豆腐脑的钱没有问题。 不过自己每天要学习，娘身子越来越重，后面的活儿应该就干不动了，爹也忙着地里的活，牛力现在年纪还小也指望不上，看来得想想办法，把磨豆浆这个活儿给雇佣出去。 全家人现在都看向妮儿，现在妮儿也算是家里的主心骨了。 掌柜的也清楚，还是礼貌性地看了看牛老三，实际在等着妮儿做决定。 略微思索一阵，妮儿开口道：“刘掌柜品行高洁，真是让人敬佩，这两道菜的做法明明都已经学会，还要付给我们钱，怪不得您家生意兴隆。” 刘掌柜没想到本应该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疑问，“小娃娃可有上过学？” 妮儿笑了笑，“在一位大夫家中帮忙，有时会跟随出诊，偶尔能听到学到一些。” 刘掌柜心中十分惊喜，这么小的娃娃居然还会医术，心里便有意试她一试。 刘掌柜的手搭在自己略短的胡须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这位小友可否帮忙？” 妮儿心知这是要考验自己了，正好也检验检验学到的知识，“您请说~” 刘掌柜指着门外的一个鱼缸，“这些天里面的一条锦鲤，身上总有些泛白溃烂的现象，不知道能否医治？” 牛老三和燕子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大夫是治人的，还能治鱼吗？ 而且那鱼肯定也是个名贵的品种，要是治死了可怎么办。 况且妮儿也才没学多久，家里就是个普通种地的，能开这么大酒楼的人，自己肯定是惹不起。 妮儿感觉到两束目光射向自己，把手搭在娘的胳膊上按了下，让她放心，“我且先去看看。” 听到刘掌柜描述的症状，妮儿觉得跟前几天出诊时遇到的情况十分相似，那个病人也是皮肤有些问题，有些地方已经破溃，师父说过动物跟人都有相似之处，要不就冒险一试。 几人围着那口鱼缸，里面有一条红色的锦鲤，跟其它的有些不同，可以明显的看到身体上白色的部分。 游的速度很慢，有时根本看不到它的移动，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要是再不治疗恐怕就命不久矣。 刘掌柜叹了口气，“我这几天找了很多人来看，都说治不了了，我就想着再试一试，你也别有什么负担，就死马当活马医。” 老三和燕子听见这话瞬间吐了一口气，再看妮儿很是沉着冷静，两人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妮儿观察了一会儿，“可有单独的盆，将这条鱼捞出来，别再传染给其它的鱼，再给我一条毛巾。” 把这条鱼单独的放到一个盆中，拿毛巾包裹住防滑，这条鱼似乎明白这是要治病，就也没有挣扎，任由妮儿的动作。 妮儿先是把坏掉的鳞片拔出，可能是感觉到疼，鱼稍微抖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走到后厨拿了些马齿苋和蒲公英，清洗干净，挤出汁水，过滤。 把一小部分汁液倒在了鱼的伤口上，连水也变了颜色。 妮儿抬起头，“刘掌柜，这个药一天三次倒在鱼的伤口上，水不用换，等到伤口完全愈合再将鱼放回鱼缸中就行。” 双手接过药水，刘掌柜满眼欣赏，“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对了刘掌柜，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情。”妮儿想着这刘掌柜肯定要比一般人消息精通，不如今天就借着这次机会问问。 “请问~”不知不觉说话间就带上了敬语。 “这附近有哪些地方是可以给五六岁的孩子开蒙的？” 刘掌柜看了牛力一眼，应该就是给这个孩子开蒙了，虽然这个小孩没有怎么说话，但是眼睛里面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跟他的姐姐很像，“镇上有两家私塾，离得很近，附近的有钱人家都会把孩子送到那里。” “一家是专门给四五岁的孩子启蒙，想要继续学习就由另一家私塾接收，启蒙私塾的老师，是一个姓李的秀才，一年的束修是二两银子。” 老三反应过来这是妮儿给牛力打听开蒙的事情，自己这个当爹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听到二两银子，老三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燕子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以后得绣更多的鞋垫才可以了，不过今天的还没有卖出去。 牛力并不知道二两银子是多少，只知道那是一个自己从来没听到过的词，应该是非常多的钱。 二两银子一年，妮儿现在支付得起，不过要是每天往返于镇上，这车费又是一大笔开销，也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上学。 妮儿继续开口问道：“刘掌柜，除了镇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给孩子开蒙的私塾，要是每天往返，实在是不放心。” 第26章 雇人 刘掌柜自己也有孩子，明白她的心情，略一沉吟，“李家村倒是有一个，也是个姓李的人开的，跟镇上那个姓李的是堂兄弟。” “不过在村子里教书的是个童生，束修也便宜一点，每年是一两半的银子，他们家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了。” 老三想起在李家村发生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燕子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想着李家村离牛家村的距离不远，要是牛力在那里上学，自己还可以顺路送弟弟一段。 “多谢刘掌柜告知，明天我们会按照约定，准时把豆腐送上门的。”妮儿嘴角微翘，眼眸含笑。 四人跟刘掌柜告了别，看还有时间，赶紧买了两个质量好的木桶，还有十斤黄豆，花了二十二文钱。 坐着牛车回到家已经是下午，燕子和老三随便做了点饭，四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已经习惯了一天三顿饭，少吃一顿都觉得胃里难受。 吃完饭没有急着去磨豆浆，因为妮儿想把这个活儿包出去，只要豆浆磨好，其他的活儿也就不费什么事情了。 一斤豆子大约可以出五斤豆浆，一桶能装十斤豆浆，豆花和豆浆比例是一比一。 一斤豆浆能做二斤豆腐，十块就是十斤，需要五斤豆浆，总共要九斤黄豆，这可是个很大的工作量，要是雇人来做，一天给六文钱应该会有人来抢着干。 之前牛蛋婶确实对自己不错，要不先问问她？要是她不接再去找别人，牛蛋婶子的人品自己也确实是信得过。 自己亲自去一趟，问问好了。 妮儿想着就下了炕，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就往牛蛋叔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家没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妮儿~” “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紧回头，真的是牛蛋婶子。 身后背着背篓，手上还有些土，一看就是去挖了野菜。 “妮儿你要去哪儿？” 妮儿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拉住婶子的手，“我正要去找你呢，婶子，快来我家坐坐。” 牛蛋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了笑，“我还要回去准备晚饭，你找我什么事儿？” 妮儿转过头，嘿嘿一笑，“好事儿，很快就说完，不耽误晚饭。” 不明所以的牛蛋婶进了门，跟老三和燕子打了声招呼，被妮儿按在了炕上。 “婶子，你想赚钱吗？” 只当妮儿是在开玩笑，“谁不想赚钱，多少钱？” 妮儿用手比了一个六。 “六文钱？”婶子看了看四周，老三和燕子都在微微点头觉得妮儿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一时没收住，嘴张得大大的。 瞬间来了兴致，“什么活儿？” 妮儿带着婶子来到院子里，放着一个石磨，“这里有九斤泡好的黄豆，用这个石磨磨出豆浆，磨的细一些。” 说着就演示了一下。 婶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妮儿，“就这？六文钱？”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何况……” 婶子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揭人家的短，谁也不爱听。 妮儿知道婶子是个热心肠，说话也直，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婶子，这活儿值这些钱，也很辛苦，不用觉得钱多，你想做吗？” 之前老三给自己家做土坯一天才两个铜板，现在只是磨磨豆子就六个铜板，这活不接不是傻子嘛，谁还会嫌钱多。 “接，我接这个活儿。” 婶子赶紧应下。 妮儿心里十分高兴，不用再去找别人了，这种吃食得找信得过的人，万一要是别人眼红，往里面放点别的东西，客人吃坏肚子，赚的钱都不够赔人家医药费，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来买自己的东西。 牛蛋婶子接下，是最好的了。 听到是今天就要，牛蛋婶赶紧找来了牛蛋叔，两人说干就干，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九斤豆子磨好，两个人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拿着六文钱，婶子瞬间笑逐颜开，忘了自己刚才的辛苦，包好塞进自己的兜里，“辛苦是辛苦点，明天我还来。” 牛蛋叔也十分高兴，这比种地不轻省多了。 妮儿心想这钱没白花，爹跟娘完成后续的工作就不会那么辛苦了，但最好还是买个毛驴。 明天也没什么事情，让爹去送一趟就行，顺便打听打听毛驴多少钱。 老三和燕子赶紧把豆浆过滤，煮熟，再分别做成豆腐脑和豆腐。 现在天气还不热，放一晚上也没什么问题，等到天热起来，这做豆浆的时间就得调整一下。 今天赚的钱放在了燕子那里，打开布包，把铜板哗啦啦倒在了炕上，数了数总共是一百二十一文。 看着今天一下子赚了这么多的钱，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燕子的眼泪落了下来。 牛力抓起一把就往上抛去，铜板落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煞是好听。 “真好，妮儿，多亏了你，咱们家才能有这些，钱你来管吧，娘也管不来这么多钱，你是个有主意的，钱放在你那里，娘放心。” 妮儿刚才还在想，要是把钱放在自己这里，系统的钱也好拿出来跟这些混放，到时候就不用想什么借口，这样更加的方便。 但是哪有大人跟小孩子要钱花的道理，也不能把钱全都放在自己这里，还得再想个办法。 燕子看出来妮儿的顾虑，“妮儿，这些钱都是你赚的，放在你那里是天经地义的，要用钱的话娘找你要，你看怎么样？” 老三也点了点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好意思管我姑娘要钱。” 妮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钱不是我一个人赚的，每个人都出了力，要不我们按照功劳的大小把钱分一分，大头放在我这里，每个人手里也得有点钱。” 又摸了摸牛力的脑袋，“弟弟也长大了，也是该有零花钱了，我听说那些上学的孩子，家里一天都给个几文钱，不花也可以攒着，而且按照弟弟的性格，他肯定也不会乱花的。” 老三点了点头，“听妮儿的，妮儿说咋分就咋分。” 妮儿把这一百二十一文钱，分成四份，爹十文，娘十文，弟弟两文，剩下的都是自己管着，要是家里买地盖房子还有弟弟的学费，这些都由自己出。 每个人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第27章 赵大夫请假 燕子把老三跟自己的钱放在一处，牛力也把钱藏了起来，不过谁都没有问出他藏钱的地方。 妮儿找了块布将钱包了起来，先让娘帮自己收着，等以后有了自己的房间就有地方放了。 正巧门口来了个小孩儿，“小妮姐姐在家吗？” 妮儿觉得疑惑，这声音很是耳生，赶紧出来，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童，“你找谁？” 小童看着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点的妮儿，“你就是赵大夫说的小妮姐姐吧。” 点了点头，“是我，有什么事吗？” 小童深吸一口气，跟蹦豆子似的说道：“赵大夫说明天让你再休息一天，他有别的事情。” 妮儿正想着要是明天跟爹一起去镇上就好了，便赶忙答应，“我知道了。” 小童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回去给赵大夫答复，他说我完成了这件事情给我糖吃呢~” 说完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头上的两个冲天鬏，还随着动作一抖一抖。 幸好天还没有完全黑，妮儿心里感叹，这赵大夫也不怕有人把这么小的孩子拐跑，真是心大。 明明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一个充满童趣，一个却已经开始操持家事。 第二天一大早，妮儿和老三坐了牛车前往镇上，碎了的几块豆腐，每块都少收一文，交完货收好钱，揣着一摞沉甸甸的铜板，询问着路人哪里有卖毛驴的，就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地方就闻见一股独属于动物的臭味，寻思着来对了地方。 妮儿见有人在给毛驴喂草料，直接问道：“掌柜的你家毛驴怎么卖？” 喂草料的人见牛老三和妮儿一身补丁衣裳，不像买得起毛驴的样子，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爱搭不理地回答，“三两银子，买不起就赶紧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两人也知道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寒酸了些，没有与这人计较，便去了另外一个卖毛驴的地方。 来到附近，听见有人说话，其中一人声如洪钟，气势非常足，远远一看是一位胖胖的大叔。 牛小妮上前，“请问这毛驴是您家的吗？” “哈哈，是我家的，看看相中哪一头了。”胖胖的掌柜十分敞亮，边说还边拍了拍自己身旁驴子的屁股。 养的驴子也跟他似的，每一个的皮毛都油光发亮，体型都不怎么苗条。 这些驴子看着就比刚才那些养的好，价格应该也会更贵一些。 妮儿指着一个看起来稍微瘦一点的驴子问道：“这只多少钱？” “这只最近有点拉肚，毛都不怎么光滑了，你看看别的。”掌柜的指了指旁边的一头驴，“这只不错，虽然吃的多，但是干活可卖力了，买回去不吃亏。” 打量着掌柜推荐的驴，肌肉十分粗壮，九斤黄豆应该很快就能磨完，老三有点忐忑，这不会很贵吧，“多……多少钱？” “这头四两银子。” 妮儿说实话确实对这头驴很心动，看了一眼爹，老三冲着她点了点头，爹也相中了，不过钱确实没有那么多，再攒攒就能买了。 想着今天赚的一百多文钱，再加上系统里的钱，还有刘掌柜分成的钱，觉得也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现在离回去的时间还早，父女两人把昨天没卖出去的鞋垫，摆了个摊，正巧旁边就有一家布庄，妮儿让爹看着摊，自己则进了布庄。 从没来过布庄的妮儿，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各式各样的料子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其中还有一匹跟姑姑来那天穿着的一模一样。 掌柜的正在整理布料，看见门口进来个小娃娃，也没有把她请出去，觉得可能只是好奇来看看。 妮儿睁大眼睛打量着，三面墙壁上都放满了料子，有一面墙上的料子居然还会发光，要是穿着那样料子做出来的衣服，应该会变成仙女吧。 不过庄稼人哪有穿那样衣裳的，把头转过来看着眼前普通的藏蓝色布料，“叔叔，这个料子给我爹做一身衣裳要多少钱？” 正好今天没什么人，掌柜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你爹多高多重？” 妮儿往门外指了指，“那个就是我爹。” 掌柜的往门外一看，就知道需要多少布料了。 “这个两尺可以做一件衣裳，裤子的话也需要两尺。” 妮儿上手摸了摸，感觉很厚实，不像家里人身上穿的已经磨得很薄的料子。 “那四尺多少钱？” 掌柜的没有想到这个小娃娃是真的想买，又有点怀疑她是不是买得起，“这个料子质量很不错，一尺要五文钱。” 妮儿随口说出，“那四尺就是二十文。” 掌柜的很是惊讶，一般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根本不懂这些，就是这个岁数的男孩子也有很多不及她的。 又推荐了另一款料子，“这个给你爹爹做衣服也很合适，比刚才那个要贵一些。” “看你爹爹是应该是庄稼人，这个料子吸汗，更舒服，别看它贵，比较禁穿，这个是六文钱一尺。” 妮儿想也没想，“二十四文钱。” 伸手去摸那个料子，确实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比刚才那个手感好很多。 掌柜的说得没错，庄稼人干活出汗出得多，穿这样料子做的衣裳确实更舒适。 掌柜的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得用算盘，才能算出来的跟这个小孩一样快，便有些自愧不如，说话也更客气了些。 妮儿又看上了一个颜色鲜亮的料子，想着这个很衬娘的肤色，穿上会很好看，虽说都是庄稼人，但是娘也算得上是皮肤白皙了，跟保养的好的姑姑也有一比。 掌柜的一看妮儿在看另一匹料子，“这个一尺八文。” 妮儿心里盘算着，爹跟娘要花四十八文，再加上自己跟弟弟差不多就要七十文，想着还得买毛驴，这衣裳还能再穿一阵，便抬起头跟掌柜的说：“我不买了。” 转身便出了门。 确实如掌柜的心中所想，这孩子买不起衣裳。 妮儿出门见着鞋垫已经没了一大半，“爹，卖得这么快？” 第28章 意外 牛老三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眼神深邃，陷入回忆，“你娘的手艺在咱们村可是出了名的，当年你奶奶拿着你娘绣的鞋垫给我看，我一下子就相中了。” 妮儿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爹居然是看上了娘绣的鞋垫，两个人才成的亲。 布庄掌柜正好没什么事情，便出门看看，一对父女还在那里卖着鞋垫，不过已经不多。 走上前去，拿起一副鞋垫反复看了看，确实绣的不错，能卖出这么多也是有原因的，“多少钱一副？” 妮儿连忙开口道：“两文钱一副。” 本来在家里跟娘商量好，是一文钱一副，但是看到镇子上那些绣工一般的鞋垫都卖两文钱，干脆自己也卖两文。 布庄掌柜想着自己正好缺一副鞋垫，便掏出钱，“这副鞋垫我要了。” “让开~快让开~”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哒哒哒的马蹄声。 “马惊了~” 街上顿时响起人们的叫喊声，摊位被踢翻声，瓜果滚落在地声。 哒哒哒的声音越来越近，妮儿赶紧把布庄掌柜往自己这边扯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际，差一点就被刮到。 布庄掌柜惊魂未定，双手抱拳，连忙道谢，“多谢二位~要不是……” 话音未落，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嘴唇发紫，右手捂住左胸，手里的鞋垫掉在地上。 人也站不稳，直挺挺地就要倒下，幸好老三和妮儿将人扶住，才没有摔倒。 妮儿只觉得情况不妙，自己没有带银针出来，这样的情况怕是心疾发作。 不清楚医馆在哪里，只好让爹去问路，把大夫带过来。自己则是先给掌柜施救。 这还是妮儿第一次独自操作，回想着自己学过的内容，心疾发作，一定不能移动患者，就地躺下，把头和身子摆正，屈膝，同时按压内关和鱼际。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妮儿赶忙起身，“都散一散，别把风口挡住，让病人呼吸。” 人群散开，但是人数却越来越多，妮儿心里捏了一把汗。 手上却不慌不忙地操作，躺在地上的布庄掌柜，脸色稍微缓和，有了些血色。 看到有效果，妮儿就继续按压，看到自己的爹带着大夫过来，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布庄掌柜觉得心脏不那么痛了，呼吸也顺畅了，就是还没有什么力气。 经过大夫的一番检查，也确定是缓了过来。 围观的群众，都在赞叹妮儿小小年纪却懂医术，能治病救人。 把妮儿夸成了一个大红脸。 不知人群里谁喊了一声，“这鞋垫绣的真精美，比我刚才买的好看多了。” 众人纷纷把目光放在了鞋垫上。 最有说服力的小媳妇老婶子也赞叹这花绣的逼真，瞬间鞋垫兜售一空。 没想到今天一个上午就把三十副鞋垫都卖光了。 刚才的马夫，正在挨家挨户赔礼道歉，看到躺在地上正要起身的大叔和旁边的大夫，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医药费我掏，实在是对不住。” 医馆的大夫忙按住车夫要掏钱的手，“我没有医治病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好了，实在要给就给这个小丫头吧，是她救的人。” 马夫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普通，在阳光下竟然有点点光晕，整件衣服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妮儿觉得奇怪，感觉料子就是寻常料子，怎么有一股莫名的贵气。 马夫低头跟妮儿对上视线，心里着实有些讶异，这么个小土豆，竟然还会救人，不过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谈论这个小丫头刚才救人的事迹，应该是事实没错。 已经起身的布庄掌柜眼睛通红，再次双手握拳，“多谢救命之恩，今天我两次被救，要不是这位小友，我今天估计就得去见我那老母亲了。” 妮儿见掌柜有些激动，“不用谢我，您先平复一下情绪。” 掌柜依然觉得没什么力气，就站在一旁缓缓。 马夫掏出两枚银锭，一枚放在妮儿的手上，一枚放在了布庄掌柜手上，“是我没管教好那畜生，实在是对不住了，请两位收下，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 老三本想要拒绝，但是看妮儿已经将银锭攥在手里，把话咽了下去。 “看你还算有诚意，我就收下了。” 妮儿可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钱。 马夫见两位收了钱，自己心里也舒服了些，便告了辞，继续给受了损失的摊主赔偿。 老三和妮儿转头一看掌柜竟然不见了。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便收了摊子，准备回家。 谁知掌柜拿着一个包袱，硬是塞到了老三怀里，“我也只有这些东西了，不要嫌弃，这孩子刚才救了我，一定要收下。” 老三想起刚才掌柜的样子没敢拒绝，怕他再犯了病，只好收下。 妮儿倒是不怎么客气，“谢谢您的好意，我收下了。” 掌柜的心里也十分开心，道过别，目送两人离开。 妮儿拿过爹怀里的包袱，打开一个角，发现是刚才自己选的布料，还有两块也是非常好看的料子。 树大招风，把那些钱和衣服料子，放在了装鞋垫的背篓里，又把背篓放进了木桶，外观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坐着牛车回到家，拿出银锭还有料子，放在炕上。 娘看到这些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个银锭可真漂亮，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牛力随着娘的动作眼神锁定在那个闪闪发光的银锭上。 妮儿拍了拍包袱，“娘，你快看看这个包袱里面是啥。” 燕子笑着看向献宝似的妮儿，打开了包袱。 里面是妮儿之前选的两款料子，每一个裁了四尺，掌柜又另外选了两块时下正流行的料子每一个裁了三尺。 燕子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才放到料子上，掀起一角摸了摸，看向妮儿。“这料子很贵吧。” 妮儿把料子抖落开，往娘的身上一比量，“这些料子不要钱，好看吧~” 家里的两个男人，眼睛直勾勾盯着燕子，“真好看~” 燕子轻敲了一下牛力的脑袋，又嗔怪地看一了眼老三，脸色变得通红，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料子我穿岂不是浪费了。” 三人异口同声，“不浪费~” 第29章 老太太的担心 妮儿赶紧补充道，“这就是特意给娘选的，这些料子每人都能做一件新衣裳了，娘，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妮儿又绘声绘色地把银锭和料子的来历说了一遍，燕子和牛力听得十分入迷，连厨房做着饭都忘记了。 直到闻到一股糊味。 牛力鼻子一皱，“娘，厨房有糊味。” 老三和燕子赶紧跑到厨房，打开锅盖，本来是熬的粥，变成了饭，里面的水已经完全烧干。 把糊得不能吃的部分扔掉，还有一层金黄酥脆焦香四溢的锅巴，几个人分着吃了。 之前很少去镇上的老三，这几天每天都会去镇上，村子里的人都很好奇。 牛老太太更是好奇，他们哪有钱天天去镇上，一个人一来一回就要两文钱，这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再说了买东西也不用天天去，一个月去一次就可以了，在家闲着没事干的老太太整天就琢磨这件事。 想去他们家看看，但是上次差点丧命在狼嘴里，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没分家之前，没看出老三一家这么败家，还是自己管钱管的好，能让一大家子都有东西吃，分了家之后他们这样花钱，且看明天就得喝西北风。 听村子里那些碎嘴的七姑八姨说，老三和妮儿每天都拎着几个桶，也不知道那里面装的什么，地也不好好种，到了秋收的时候没有收成，是不是得管自己借粮食。 摸着平时存放粮食的柜子，就跟自己的命一样，这可不能往外借，不如去敲打敲打他们，把心思放在正地方，别总是去什么镇上，庄稼人把地种好才是最重要的。 孰不知，老三分到的地，里面长出来的苗，已经比老大和老二地里的苗要茁壮许多了。 越想越坐不住，正好中午家里不做饭，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是不去一趟，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老太太出门看了看天，太阳正直直地照在地上，虽说老三家在村子边缘但是偶尔也有路过的人。 狼那么狡猾的动物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想到上一次是在没什么人的清晨，这一次应该会安全一些。 又回了自己的屋子，踱了几步，最终还是走出了门，去了老三家。 一路上遇到打招呼的人，老太太都爱搭不理，故作高冷。 村子里每年的新鲜事就那么几件，今年所有的新鲜事几乎都是出自老太太家，不想跟别人有过多的攀扯，所以走路都是目不斜视，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交流。 到了老三家，居然闻到一股饭香味，村子里很少有人吃午饭，都是早饭和晚饭，只有那些稍微有钱一点的，或者根本不在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才会吃午饭。 走近一闻，这味道居然是从老三家窜出来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祸害粮食。 上一次富贵回来说老三他们中午吃肉，自己还以为是好不容易吃上肉，中午加了一餐饭，没想到居然是天天吃午饭。 自己大宝贝孙子都没一天吃三顿，他们倒好，那些粮食要是这样吃，这两天就得见了底。 这样想着就走到了老三家门口，牛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奶奶。 便出声叫道：“奶~” 一家四口齐刷刷地看向门外，燕子瞥了一眼放着银钱和衣裳料子的地方，看到藏得很好，于是放下心来。 老三赶紧出了门，“娘，你咋来了？” 老太太斜了一眼老三，“我怎么就不能来，就算分了家，我也是你娘。” 燕子出了门，“娘，进来坐坐吧。” 妮儿虽然对奶奶没什么好感，但是面子也还是要维持一下，“奶，进来吃点饭吧~” 老太太讪讪道：“我不吃，那是你们家的粮食，要吃我也吃自己家的。”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们，分了家也不能这样糟蹋粮食，一天三顿饭，你们看谁家这么吃。” 老三先听不下去，“娘，既然您都说咱们已经分家了，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需要您来操心了。” “我们肯定不会去找您借粮食，请回吧。” 老太太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好，我之前还当你是个孝顺的，现在连话都不听了，可记住你的话，别管我借粮食。” 老三定定地看着老太太，“我是不会借的，到时候您也不要管我借。”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用食指指着老三，“你……你个不孝子，好，我也不会管你借粮食的。” 转头就快步离开，半路上突然懊悔了起来，怎么能答应刚才的话。 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说不借我粮食，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娘，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能长这么大，得有我一份功劳。 不借我粮食想得美，到时候要真是跟他借，他不借，我就嚷嚷地全村都知道。 憋了一肚子气去，憋了一肚子气回，这一次没有再拿路上的狗撒气，也不会是每一次都有人来帮自己的。 这一次去没仔细看他们的院子，好像是有几个桶，还有一个磨，没想出来那是做什么用的，且由着他们去。 想着散步消消气，先不回家，一溜达就溜达到了田里。 妮儿拽了拽老三的手，“别生气了爹，我们回屋吃饭吧。” 牛力也赶紧上前，抓住了老三的另一只手，“饭该凉了。” 牛老三听着这两只小团子的声音，反握住小手，“爹没生气，走，我们回屋吃饭。” 老三惦记着上午没有去地里，下午一定得去，虽说最近几天长势不错，但是看一看总是让人放心。 妮儿最近一直想着去李家村打听打听学堂的事情，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便跟三人商量着，“一会儿下午我想去李家村看看那里的学堂，弟弟也是该上学的年纪了。” 牛力知道家里在攒钱想买个驴，要是自己上学，那学费不会便宜，买驴的事情更主要，再说村子里有几个人能上得起学，“姐，还是先攒钱买驴吧，我不是很想上学。” 妮儿一听放下了筷子，脸色变得从所未有的严肃，“牛力你是真的不想上学，还是怕咱家没钱？” 第30章 见李夫子 之前姐姐几乎没有喊过自己的大名，听到这样严肃的语气，牛力忍不住有些紧张，平时说话顺溜的小嘴也有些磕磕绊绊。 虽然很想上学，但是一想到，省下学费就可以买驴，还是撒了谎，低下头说道：“我……我不想上学。” 妮儿把身体坐直，“牛力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 牛力抬起头嗫嚅半天，“我……我……” 妮儿打断了牛力的话语，“其实你想上学，但是因为钱的问题说谎，说自己不想上是吗？” 没有等牛力回答，“我曾经看见你拿石头在地上写字，你真的不想上学吗？” “我再问一遍，你想上学吗？” 牛力垂下眼帘，蓦地睁开，眼睛明亮有神盯着妮儿，笃定地说道：“我想上学。” 听到牛力的回答，妮儿松了一口气，只要弟弟想上学，钱的事情好说。 “那下午的时候我们去李家村的学堂看看。”妮儿端起碗继续把里面的饭扒拉干净。 燕子不放心两个孩子单独去，便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三觉得他们三个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没搭话。 吃过午饭收拾好碗筷，三人就直奔李家村，牛老三则是下地查看苗的长势。 三人进了李家村，向人打听学堂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一路上还有人认出了妮儿和燕子，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都希望能沾沾妮儿的福气。 走到学堂门口，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 妮儿见看门的大爷正在打瞌睡，便从地上揪了一棵草，扫在了大爷的下巴上。 燕子刚想阻止，大爷伸手挠痒，一下子醒了过来，妮儿赶紧把草扔在地上装作无事发生。 看着眼前的三人，大爷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儿？” 燕子领着两个孩子的手，上前一步，“大哥，我家牛力今年五岁，想着这个年纪应该可以开蒙，就来这里问问。” 看门大爷听孩子姓牛，就知道是隔壁牛家村的人，这个学堂里面的人姓李的居多，还有几个也是牛家村来的，还有稍远一些刘家村的。 “大爷，这里一年的束修是多少？”妮儿想确认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是否正确。 大爷笑眯眯地看向妮儿，心想这孩子一看就聪明，“这里的束修是一年一两半的银子，你叫什么名字？” 妮儿觉得大爷很随和，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牛小妮。” 大爷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是那个丫头，她的事迹至今被李家村的人津津乐道。 大爷带着三人进去，“李夫子收学生很是严格，会问一些问题，要是回答的不好，很可能就不收。” 妮儿想着这大爷是不是想收银子，先试一试，“大爷，都会问什么问题呢？” 大爷摇了摇头，“什么问题都会问，每一次问的都不同，今天上午还有带孩子来询问的，结果李夫子没有同意。” 听着这话，妮儿明白这大爷是好心提醒。 来到屋子里，李夫子望着三人，“是给哪位孩子开蒙？” 妮儿直接答道：“回夫子，是给我弟弟牛力开蒙。” 李夫子也知道，这年头能供得起一人读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一般都会把这个机会给自家的男丁，不过李夫子还是问了一句，“你是姐姐，开蒙应该也是你先，为什么要把弟弟送过来？” 妮儿觉得这位夫子甚是有趣，这不就是明知故问，哪有几个女子上学的，女子能上学那也是达官贵人才能想的事情。 妮儿作了个揖，不紧不慢地答道：“李夫子我们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束修一年一两半的银子，只能供得起一个人，众所周知只有男子才可以考科举，走仕途，自然是把机会给我弟弟。” 李夫子点了点头，不过能看得出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女子虽然不能考科举，但也不意味着不能读书，多学一些知识总是好的。” 妮儿觉得这位夫子很合心意，不古板不迂腐，让他来给弟弟开蒙，很合适。 同时觉得自己也应该坦诚一些，“李夫子，其实我在跟随一位大夫学习医术，也略识得几个字，天下无处不是学堂。” 李夫子瞬间来了兴趣，“这里有纸笔，你来写几个字我看看。” 燕子和牛力都很惊讶，妮儿居然还会写字了，这对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是莫大的向往。 妮儿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一个‘人’字。 观察着妮儿的握笔姿势，下笔力道和字的走势，觉得这个孩子没有说谎，但是写的并不算十分好看，不过能写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还凑活。”李夫子瞥了一眼。 妮儿在心里轻笑一声，“这人评价很中肯。” 李夫子冲着牛力招了招手，“来，过来，你会写字吗？” 燕子在牛力背后推了一把，他往前走了几步，“我不会写字。” 李夫子继续问道：“那你可有读过什么书？” 牛力摇了摇头。 李夫子已经猜到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看向妮儿的方向，“你为什么不教你弟弟呢？” 妮儿觉得这个夫子的问题真是多，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自己对这些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又怎么可以乱教别人。” “小孩子第一次学习肯定是要系统去学才好，不能东学一个，西学一个，连贯地学习，打牢固基础，对后面的学习才最有利。” 想着年纪如此小的孩子就有这样的见解，她的师父肯定也不是个一般人，有个这样的姐姐，这孩子应该也不差。 秋后正好要开一个新的启蒙班，可以把他收进来。 “我同意收牛力为学生，价格你们也知道了，秋收后就送过来吧。” 三人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银子不是想花就能花出去的。 燕子带着两个孩子谢过了李夫子准备离开，出门看见了刚才那位大爷。 第31章 买鸡 大爷笑眯眯地上前，“看来结果不错。” 燕子刚才捏了一把汗，现在终于放松下来，“是啊，没想到还问了那么多问题，总归结果是好的，我们今年秋天就来上学了。” 跟大爷告了别，三人往家走，没想到碰见了老熟人。 本想装作不认识，但是对方却先打了招呼，“牛小妮，有段日子不见了，看你比之前圆润了些，想来最近过得不错。” 狗蛋娘皮笑肉不笑，咬着后槽牙挤出来几个字。 燕子本想将妮儿拦在身后，妮儿却往前走了几步，“狗蛋娘，托您的福，确实还不错，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拉着燕子和牛力就要跟狗蛋娘擦肩而过。 “牛小妮，不要忘记了你还欠我二两银子。” 燕子顿住脚步，放开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直直地向狗蛋娘走去，眼神里充满了一位母亲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决心。 “我家小妮儿可没有欠你什么东西，要说欠也是我家婆婆欠的，你尽管去找她要。” “我们现在已经分家，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要是你还纠缠不休，我不介意报官。” 狗蛋娘被燕子的眼神吓到，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三人从自己身旁走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方向难道是想来李家学堂？莫不是那牛小妮真的跟她自己说的那样是福星转世？” 狗蛋娘是远嫁来到李家村的，死去的丈夫生前跟李夫子是好友，所以有个什么事情，需要题字，多是请李夫子帮忙，当时家里挂着的白灯笼上面的‘奠’字就是出自李夫子的手笔。 狗蛋娘这些天好不容易能睡着觉了，前些天一直头疼，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一见到牛小妮，感觉要犯病。 在纠结是去找李夫子问问，还是回家，最终还是去找了李夫子。 不巧的是正好赶上李夫子在授课，便没有进去。 狗蛋娘寻思着问问看门大爷也可行，“大爷，我想问问刚才是不是有个怀着孕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来问学堂的事情？” 大爷在心里冷笑一声，小孩子管我叫大爷我还认，不过咱俩年龄也差不多管我叫大爷你觉得合适？刚才那个孕妇还管我叫大哥，你也好意思。 心里不爽，懒得回应，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嗯’字打发了狗蛋娘。 听到大爷的回答，狗蛋娘心中惊疑更甚，之前那老太太可是可是为了二两银子就要卖孙女的人，这里束修一年一两半银子，她们竟然也出得起了。 距离那件事情也并没有多久，怎么翻转的这样快，要是她真的有菩萨护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得遭报应。 想到这里狗蛋娘如坠冰窟，即便是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浑浑噩噩地走回家，缩在角落，“不要，不要来找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行，我不能让她家的人上学，万一以后要是有了功名，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把我……” 狗蛋娘大口喘着气，扶着墙角站起，想着一会儿等李夫子得了空闲，定要去找他一趟。 牛力听到这个秋天就能上学的消息心里有喜有忧，自己去上学，那家里的活儿都落在了别人头上，这怎么能行。 自己年纪小力气小，很多事情大人都不让自己做，可是自己真的很想帮忙。 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牛蛋叔和牛蛋婶子来帮忙了。 牛力赶紧去开了门。 妮儿看着还有时间，趁磨豆浆的功夫去山上采些野菜，之前的肉都吃完了，最近也没有见着被咬死的野鸡或者野兔在自家门口，以后可能就得在买肉上多支出一些钱了。 自从吃上了肉觉得干活都有力气，脑袋也更灵光，果然还是得吃些好的。 妮儿背着背篓就上了山，牛力本来也想跟着，但是姐姐说可以给牛蛋叔和牛蛋婶子帮帮忙，就没有跟着去。 眼尖的妮儿见着草丛里有什么五颜六色的动物一闪而过，便扒开草丛想走进去看，万一能抓到什么呢，搜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正想放弃的时候，发现一个蛋。 不过并不确定这是什么动物蛋，妮儿不敢去捡，听老人说，万一是蛇蛋，会遭报复的，蛇是很记仇的东西。 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动物很可能野鸡，妮儿又把手伸向了那个蛋，但……万一不是呢，纠结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去捡。 家里要是有个可以下蛋的母鸡就好了，一天一个蛋，攒一攒四五天就能让全家人都吃上一顿。 【一只饲料下蛋母鸡二十文】 【一只纯天然有机下蛋母鸡八百文】 妮儿的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是了，怎么把系统忘了，什么饲料，什么无污染，肯定是要那个便宜的，二十文确实很合适，选择了那只饲料鸡，按下确认键，眼前出现了一只肥硕的母鸡，在妮儿的面前就下了一个蛋。 直接扑了上去把鸡捉住，捡起蛋，全都放进背篓，四下瞅了瞅，周围没有人，想到以后能吃上鸡蛋，妮儿咽了下口水。 上一次吃鸡蛋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奶奶从哪里弄来的一个蛋，放在野菜里做成了饼子，那味道直到现在还能想起来。 这只鸡回去就让牛力养，正好他总是想帮忙，每一次拒绝，看着他那委屈的表情，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 既然能买鸡，不如再买一些伪装成是被狼咬死的模样，但是如何伪装是个难题。 弄死一只鸡，妮儿有点下不去手，何况还是被咬死，想想就觉得血腥。 还是等到去镇上的时候，买些肉回来吃。 快速采完野菜，妮儿赶紧把这几天落下的功课补上，估算着豆浆磨好的时间，赶紧背上背篓回家。 进门就发现爹已经回来，牛蛋叔和牛蛋婶刚离开。 豆浆已经下锅等待沸腾。 听到妮儿进门，在厨房看着锅的牛力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想要帮姐姐把背篓拎到厨房。 却发现里面有咯咯声，炯炯目光望着妮儿，“姐，这里有什么？” 第32章 神秘病人 妮儿拿过背篓，牵起弟弟的手，“走，到厨房跟爹娘一起看。” 牛力点了点头，跟随着姐姐一起来到不大的厨房。 妮儿抱着背篓，蹲在地上，“爹，娘，我今天在山上捡了个好东西，你们猜猜是啥？” 背篓里的咯咯声，又响了起来。 燕子瞬间来了精神，“你该不会捡了一只鸡？” 老三觉得有些不可能，但是听声音确实是母鸡能发出来的。 妮儿掀开背篓上层的野菜，把它放了出来。 又掏出那枚蛋放进了娘的手里，“你们猜对了，这是我捡来的。” “妮儿，天哪，它好肥……” 老三看着在地上来回溜达的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妮儿装作很是惊奇的样子，“是啊，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咱们家以后有鸡蛋吃了，弟弟，养鸡这个活儿交给你行不行？” 牛力连忙点头答应，自己终于可以帮上忙了。 老三起身拍了拍土，走出厨房，“我这就赶紧搭个窝。” 燕子握着那枚鸡蛋，稀罕地跟什么似的，拿出一个碗，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今晚我给你们做个汤。” 妮儿和牛力同时发出一声‘哇’~ 很快豆浆熬熟，豆腐脑和豆腐只等凝固。 燕子做了一个鸡蛋野菜汤，粟米饼子，晚饭吃的简单一些，也好克化。 家里来了个新成员，正好把豆渣喂给它。 这一顿饭，没有在狭小的炕上吃，而是几个人围着新建好的鸡窝跟新成员一起吃。 牛力临睡前还不忘去看看鸡，边抚摸边说道：“我每天都会给你喂的饱饱的，你要多多下蛋。” 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是在回应。 妮儿躺在炕上，想起应该去买些肉，便跟爹嘱咐了几句，“爹，明天去镇上买点肉吧，咱们家的肉都吃完了。” 老三已经快要睡着，迷迷糊糊回了个‘嗯’。 第二天一大早，妮儿从炕上起来就没有看见牛力，正在疑惑，看见娘端着早饭进来，“你弟弟一大早就在鸡窝那蹲着，守着它下蛋，我让他进来吃饭，他就跟没听见似的。” 妮儿赶紧穿好衣服，从炕上跳下来，“我去叫他。” 牛力实在是太专注地盯着鸡，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妮儿怕吓着弟弟，压低声音，“去吃饭吧，娘都做好了。” 牛力把头稍微转过一点角度，但是眼睛似乎是粘在了鸡身上，“你先去吃吧，等它下蛋，我就去。” 妮儿觉得弟弟有些好笑，“你这样看着它，它就不好意思下蛋了，快来吃吧，说不定吃完饭，它就下蛋了。” 牛力第一次知道鸡还有不好意思这一说，便任由妮儿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鸡窝。 快速吃完了早饭，又来到鸡窝侧面那里蹲着，想着这样鸡看不到应该就不会害羞。 妮儿也没再阻止，直接去了赵大夫家。 老三坐上牛车去了镇里，寻思着问问昨天豆腐卖得怎么样，顺便买点肉回来。 燕子拿出料子，想着先给孩儿他爹做一身衣裳，尺寸心里有数，铺在炕上，开始裁剪。 刚跟着赵大夫认识了几种草药，便有人上门，请求出诊。 询问病情，那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到了那里就清楚了。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不清楚病情的人。 妮儿收拾好药箱，本想帮着背，结果赵锦程以药箱太重，年纪太小为由，抢走了，背在自己身上。 出门看见一辆装饰很朴素的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木材上雕的花可以看出工匠的深厚功力。 妮儿可从来没坐过，跟随着赵大夫上了马车，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布局，坐的位置十分柔软暖和，铺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没有见着熏香，却有一股特殊的好闻气味。 来人并没有说明是什么样身份的人看病，但是见着师父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心里的紧张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 马车往一个自己没去过的方向走着，掀开帘子望着外面变换的景色，原来坐马车是这样的感觉，虽然有软垫，但还是一颠一颠，有些头晕，并不舒服。 只好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来抵抗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觉察到妮儿的不对劲，赵大夫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妮儿的鼻子底下。 闻到一股舒心的暖香，那种头晕又恶心的感觉少了很多。 赵大夫询问车夫，“还有多久能到？” 车夫恭敬地回答，“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妮儿靠在后面，尽量减少头部的晃动。 听到外面一声‘吁’~终于停了下来。 赵大夫先下了马车，随后将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头昏脑涨的妮儿抱下来。 扶着树，深吸几口气，感觉好了许多，便跟随着师父一起往前走去。 这里环境清幽，四处是高挺的竹子，放眼望去一道高高的白墙，黑色的大门，上面两个硕大的铜环。 车夫轻轻拉了几下铜环，里面有人将门开了条缝，耳语了几句，伸出头打量了站在门外的两位，便将门拉的更开，“赵大夫，请~” 妮儿走进那扇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影壁，绕过之后是一个连廊，连廊的中间有个小亭子，亭子的顶还画了图案，走到尽头穿过一个月亮门，带路的人让两人等在这里，自己进去禀报。 不多时就带着另一位侍女出来，“请跟我来~” 这位侍女身上穿的衣服明显要比刚刚那位的料子更有光泽。 两人进了屋子，床上放下帘子，隐隐约约看不清里面。 只见伸出一只手，那手白嫩细腻，似水葱一般，指甲也上了颜色，妮儿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手，真的很想一睹床上人的容颜。 侍女把一方手帕搭在了女子腕上，赵大夫坐在刚搬来的矮凳上开始号脉。 “这位小姐，该是最近半夜易醒，嗓子发痒，脸上还长了几个痘。” 那位侍女接过话茬，“是了，赵大夫，症状全对，但是已经看了好几位大夫，吃了很多药，也没有根治，总是复发，听闻您医术高超，特来求药。” 第33章 敷脸药方 妮儿觉得这症状特别熟悉，好像自己在师父那里看到的一本书上记载过。 赵锦程坐在桌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斟酌着写下了一张药方，妮儿侧头看着。 瞥了一眼旁边的人，随口问道：“这张药方怎么样？” 妮儿略一沉吟，“要是再开一个敷脸的方子会更好。” 赵大夫轻轻点了点头，“那你觉得用什么敷比较好？” 想到这种情况一般可以敷黄豆粉，但是黄豆粉太过粗糙，用水调成泥状，过薄或者过厚都不太好，最好是换一种形式。 黄豆，豆腐，对啊，可以把豆腐切成片敷在脸上，会更加光滑细腻。 但要是万一效果不好，不仅会砸了师父的招牌，可能还会影响到自家豆腐的销量。 这家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人家的一句话比自己的命都重，如果效果好，那……豆腐的价钱就可以翻倍了，要不要冒这个险。 妮儿最终还是对自家的豆腐更有信心，那样润润滑滑的东西贴在脸上，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师父，您听说过豆腐吗？” 赵大夫轻笑一声，“你的脑袋里总是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我没听过的东西。” 妮儿有些懊悔，怎么没拿块豆腐先给师父尝尝，不过现在自己的条件也就刚刚好只能做出每天送给酒楼的数量，等过几天，一定拿给师父吃。 “我印象里之前有一位病人，您让她拿黄豆粉敷脸，这一次我有个更好的东西，就叫豆腐。” “那是拿黄豆磨成的浆，再放一些其他的东西，让浆凝固成块，来福酒楼就有卖的。” 赵大夫也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是妮儿办事踏实靠谱，便又写下一方，‘以豆腐敷面，每日两次，每次一刻钟’。 侍女拿到方子，正要去药房抓药，看到另一张方子上着豆腐两个字，虽然字都认识，但是这豆腐是什么，也是一味药？ 妮儿看出侍女的疑惑，上前解释道：“这豆腐，不在药房，可以去镇上的来福酒楼买到。” 侍女眉头竖起，想要斥责这小丫头，竟然敢用那些平民的吃食让小姐敷脸，但这是赵大夫同意过的，自己也不敢随意发怒，看向一旁，“这……” 赵锦程已经背上药箱，“尽可一试。” 说完就走出了房门，在门外等候的侍女低下头恭敬行了一礼，带领两人出门。 屋内的侍女自己不敢决定，“小姐……” 只听得床上有些响动，侍女赶紧拉起帘子，将小姐扶起。 弱柳扶风的身段，不盈一握的腰肢，嫩葱似的手搭在侍女的藕臂上，娉婷袅娜地走向了那宽大圆桌。 侍女赶紧放下软垫，让小姐坐得舒服。 拿过方子，看到上面的豆腐字样，小姐心里也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流于表面。 用细嫩的手掩住嫣红的唇，轻咳几声，再抚上面颊上的几颗痘痘，“就按着这个方子试一试。” 侍女不敢怠慢，赶紧去了来福酒楼，这药是常见药材，每个药房都会有，但是这豆腐就不知道行情了，万一没买到，耽误小姐病情，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坐在马车上，妮儿心里越发忐忑，怎么师父就能同意自己的想法，万一让痘痘更严重可怎么办。 脑海里思绪纷飞，那种恶心头晕的感觉又上来了，赶紧闭起眼睛，收敛心神，不再去想，等下了马车再去问师父好了。 赵锦程再一次拿出刚才那个小瓶子放在妮儿的鼻子下面，不过也只能稍微缓解一点，不能完全消除那种难受的感觉。 掀开帘子赵大夫看着外面，“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侍女对于这里并不熟悉，下了马车只能跟路上的行人打听来福酒楼的位置。 不过好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酒楼，很快便找到了。 进去直奔柜台，“掌柜的，我想要一块豆腐。” 无声打量了来人一眼，“我们这里的豆腐有两种口味，一种是小葱拌豆腐，一种是麻辣豆腐，您要哪一种？” 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一人，嘴里叼着一根草，走路不算稳重，踮着脚步，进了店，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听说您这里有一道新菜，叫豆腐。” 刘掌柜赶紧从柜台后面出来，“真对不住，这豆腐就剩一块了，”眼神看向那位侍女，“已经被那位客人要了，要不您明天来，我给您留一块。” 坐下的那位男子，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混混，打量了那位侍女一眼，心想还从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起身凑上前，“这位小姐，可否婚配？” 侍女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眯起，周身透出一股冷意，“关你屁事。” 赶紧把那混混拉开，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只见那人变了脸色，快步走出了大门。 刘掌柜脸上赔笑，“真是对不住，今天这豆腐我免费送您，当做赔礼。” 侍女语气冷冷，“不用，该是多少钱我给您，我只要那豆腐，无需做成菜。” “好好，我这就去给您拿~”说罢进入后厨，拿出一整块豆腐，放入侍女提来的食盒。 从没见过豆腐的侍女细细打量这块方方正正的东西，看着如此白嫩，该是个好用的。 菜单上一道小葱拌豆腐就要十五文钱，掏出钱放在柜台上就离开了。 终于下了马车，妮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弯下腰吐了个痛快。 赵大夫轻拍妮儿的后背，脸上并没有嫌弃的表情。 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妮儿好受了许多，站在原地吹了吹风，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师父，您当时怎么就同意了我的想法，没有阻止，万一不好用或者有反效果呢？” 赵锦程进屋端了杯水递过去，“我听你那么一说就觉得很对症，也没有什么不能用的，要是万一病情严重，我也能再开一服药，让她病愈。” 妮儿心下了然，原来不是信任我，而是信任自己的医术，什么时候自己也像师父一样，看病都是手到擒来就好了。 第34章 包饺子 正好也到了中午，妮儿便跟师父告辞，回家吃饭。 越想越觉得自己要精进的部分还有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想要赶上师父就得加倍努力。 妮儿今天到家的时间有些晚，饭都已经上桌，三人都在等着自己。 洗过手，坐在平时的位置上，拿起一个饼子就要咬下去。 牛老三却清了清嗓子，“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所有的人都放下了筷子和手里的饼子，脸上带着笑容等待下文。 “我今天去送豆腐，正想问问昨天豆腐卖得怎么样，刘掌柜却先开了口。” 老三学着刘掌柜的姿势，模仿他说话的腔调，“真是没想到，你家做出来的这个豆腐，根本不够卖，每天给我送二十块吧。” “我今天还买了两斤五花肉，那个摊主还搭了一块肥油，说是这个没人要，就送我了，我没拒绝，不知道应该咋吃。” 妮儿赶紧接过话茬，“我来想办法。” 老三把钱拿出来，按着之前的规矩分了分，一家人看着那放钱的地方，铜板又多了不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对了，爹，那豆浆的需求更大了，给牛蛋叔和牛蛋婶一天七文钱吧。” 老三点了点头，“我刚才还想着这件事，一高兴就给忘了，幸好有你提醒我。” 吃完午饭，妮儿在院子里摸了摸已经砌成一面墙的土坯，按着这样的进度，入冬之前就可以住到新房子里了，就不会那么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进去厨房一眼就捕捉到那块白白的肥油，从来没有吃过那种东西，一会儿问问系统好了。 背上背篓上了山，“系统那种肥油怎么吃？” 【《猪身上各部位的食用方法》二百文】 系统推荐的肯定没问题，直接花钱买下看了起来，看到一道红烧肉炖蛋，妮儿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不过家里那只鸡一天一个蛋也下得太慢了，不如多养几只的好，让系统又放了一只鸡出来。 弟弟养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趁着上学之前多干点活，也挺好的。 要是每天往镇上送二十块豆腐，那牛车就挺挤的了，除了那一家酒楼还可以再去问问别家需不需要豆腐。 但是现在的产量还跟不上，每一次都会有几块碎的，要是有了驴，不仅可以拉磨，还可以做个驴车，更方便更快。 到时候放多少东西都行，也不用等时间，送完就可以回来。 一头驴四两银子，也不知道车多少钱，挣钱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妮儿赶紧学起知识，技多不压身，以后这些可都是能换钱的，师父今天上午出一次诊赚的钱，就顶得上卖二十天的豆腐了，书中果然有黄金屋。 妮儿发现最近学习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看一眼就能理解书上的知识，可能是自己长大了，脑子更好用了，也可能是把内容融会贯通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妮儿欣喜若狂。 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完成学习，采好了野菜和蘑菇，便往家走去，今天要把那块肥油给解决掉。 回到家跟正在磨豆浆的牛蛋叔牛蛋婶打过招呼，一头钻进了厨房。 燕子觉得奇怪，妮儿平时放下野菜就会出来，今天怎么一直待在里面。 进了厨房看到锅里添上了水，灶里生了火，妮儿把切成小块的肥油放了进去。 “娘，咱们今天吃饺子吧，你和点面。” 燕子听说吃饺子来了兴致，平时都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麻利地拿出盆，把那些陈年的面都舀了出来，放在盆里，“今天做什么馅儿的饺子？” 妮儿狡黠一笑，“这个馅儿咱们都没吃过，叫猪油渣蘑菇野菜馅儿。” 燕子往面里加了点水，瞥了一眼妮儿，“听着就好吃，我闺女的小脑袋就是好用，这都能被你想出来，不过猪油渣是什么？” 锅里已经开始冒泡，颜色开始变黄，“娘，来看~” 燕子把手上粘的面搓下去，来到了锅旁边。 “爹拿回来的肥油可以把猪油炼出来，以后用它炒菜，拌凉菜。” “这些切换块的肥油，最后就会变成油渣，包在饺子里一定很香。” 燕子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在想着今晚的饭该多么的好吃了。 “你都是从哪里学到这样的做法？” “嘿嘿~”妮儿双手叉腰，仰起脑袋，“我也不知道呢，就是脑袋突然多了这些东西。” 燕子不疑有他，转过身继续和面，“我们家妮儿有菩萨保佑，有什么想法都不奇怪。” 牛蛋叔和牛蛋婶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也有些好奇，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是牛蛋婶先沉不住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么香。” 妮儿从厨房伸出头，“我爹从镇上拿回来一块肥油，我把猪油炼出来。” 两个人闻所未闻，“啥？猪油？” 牛蛋婶惊讶道：“那种东西可以炼油？之前都是扔掉的，没人吃。” 妮儿站在厨房门口，“以后可别扔，太浪费了，切成小块，锅里放点水就可以熬猪油，特别香。” 牛蛋叔和牛蛋婶磨完豆浆，“行，下次试试，我们先走了。” 两人可没有在别人家吃饭的习惯，赶紧干完活，回去自己做，蹭别人家一顿饭浑身难受。 妮儿和燕子都清楚他俩的习惯，也就没硬把人留下。 一锅猪油已经熬好，找了个容器放着晾凉。 老三这时进了家门，看着在厨房干活的两人，立刻用水冲了冲手，“你们歇着吧，我来~” “你们在和面，晚上吃什么？” 妮儿和燕子异口同声，“吃饺子~” 老三一听顿时笑纹爬上眼角，“咱们家不用过年就能吃上饺子了，真好~” “今天地里的活儿不多，剩下的我来，一会儿你们等着包。” 老三干活十分麻利，很快就把菜剁碎，拌好馅儿，“来包饺子咯~” 一家四口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包着形状各异的饺子。 “娘，弟弟包的比我包的好看。”妮儿撅起嘴，看着盖帘上最丑的饺子都是出自自己。 第35章 姑姑借粮 燕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包的有点不好看，但人也不是样样都行的，那不就成神仙了，再说了，包成这样不耽误吃。” 背篓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四个人一起看向背篓。 “我怎么把它忘了。” 妮儿赶紧将背篓中的鸡掏出来。 “今天运气好，又捡了一只。” 牛力想也没多想就赶紧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抱住鸡走出了厨房。 老三觉得那鸡不像是野鸡，倒像是家里养的，“妮儿，那鸡真是你捡来的？” 燕子也有些狐疑地看向妮儿，怎么这鸡还能一只又一只地捡。 妮儿听出他们语气里的怀疑，边捏饺子边说道：“这鸡不是捡的，还能是从哪儿来的，再说了你们忘记了我是福星这件事儿了吗？” 老三一拍脑袋，“是了，咱家妮儿是福星。” 三人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给鸡喂食的牛力，喂完也不离开，就这样瞅着，跟鸡大眼瞪小眼，鸡都困了合上眼睛，牛力还是一动不动。 等到饺子煮好，妮儿从厨房出来，“弟弟，吃饭了别看了，今天可是吃饺子。” 牛力赶紧起身，直奔向屋内。 炕上摆着盘子，上面一个个热气腾腾地饺子。 妮儿夹起一个，吹了吹，咬下半个，里面竟然流出汁水，几分脆的油渣配合着有嚼劲的蘑菇和清爽的野菜，口感十分不错，一点儿也不觉得腻。 虽然已经吃了几天的肉，但还是觉得这个馅儿的饺子实在是太好吃。 四口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用心品尝着美味。 牛力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这也太好吃了吧。” 燕子给牛力夹了一个，又给妮儿夹了一个，“你们多吃点儿，我也是头一次吃到这样的饺子，确实香。” 老三夹起一个放进嘴里，这次有些着急忘了吹，虽然外皮不烫嘴，但是里面的馅儿还是热的，斯哈斯哈了好一阵才停止。 燕子可是把所有的面都拿出来了，这一顿饭，几个人吃的肚子溜圆，牛力躺在炕上撑得直哼哼。 吃饱了饭还有很多活儿要做，几个人又开始忙起来，直到月亮挂在天空正中，才把明天要送到酒楼的货整理好。 妮儿和牛力究竟还是小孩子，体力不支，困得睁不开眼，老三一手夹着一个，把两个孩子放在炕上。 燕子压低声音，“我今天把料子裁了，来，给你比量比量，看合不合身。” 老三也压低了声音，“你大着肚子不要那么辛苦，衣服慢慢做，不着急。” “不辛苦，这点儿活不算什么。”燕子把那料子放在老三身上，“嗯，虽然没给你量尺寸，但还是很合适。” 老三轻笑，“还不是你心里有数。” 燕子把那料子收起来，“赶紧睡吧，明儿一早还得早起。” 说罢也躺下，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此时的牛美玉被月光晒得睡不着，在炕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因为拿了五斤粮食回来，家里人对她冷眼的态度，都是那个牛小妮干的好事。 明明是新做的衣服，现在看见那衣服就来气，不行，明天一定得再去一趟，再拿五斤粮食回来，还得做一身新衣裳。 旁边的栓子嘴里说起了梦话，牛美玉以为是自己翻身吵醒了儿子，吓了一跳，听到是梦话便放下心来。 在一旁安静地一动不动，直到儿子不再出声。 牛美玉这一次打扮得十分朴素，就是寻常农妇模样，跟婆婆保证这一次还会再拿五斤粮食回来，就坐上了嘎吱嘎吱的牛车，前往牛家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家的事情。 下了车，看见牛富贵在村口跟几个小孩子玩耍，“富贵儿~” 牛富贵抬起头望了一眼声音的方向，“姑姑~” 跟一起玩儿的小伙伴说了声，就带着姑姑往家走去。 进了门直接奔到奶奶的屋子，“姑姑来了~” 老太太刚在查看家里还有多少钱，听到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赶紧把柜子锁上。 听到是女儿来了，先是高兴地想要迎出去，后又想到是不是要来粮食的，便硬是停住了脚步。 美玉看到之前三哥住的屋子，已经放上了杂物，觉得有些奇怪，“娘~我三哥他们呢？” 老太太没忍住，抓着美玉的两个胳膊打量，看着来人气色还不错便放下心来，“我们分家了。” 美玉听到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那这样岂不是要不到粮食了。 之前娘管钱和粮食的时候，自己来借，他们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分家之后那些可都是几个哥哥的，嫂子肯定不会同意，亏得自己出门前还跟婆婆保证过，这下子丢脸真的丢大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恢复正常。 “娘，怎么就分家了？是不是我三哥提出来的，之前看着他挺老实，居然趁着娘还在提分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美玉扶着老太太坐在炕上，心里一百个不满意。 老太太自知理亏，含含糊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美玉知道自己娘的性格，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光唠嗑磨嘴皮子也不是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见老太太一直不接话茬，干脆把话挑明，“娘，我这次来是借粮食的，不多，只要五斤，您看看……”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美玉的胳膊上，“我就知道，每次来都没好事，这粮食已经是你哥的了，跟我无关，要借问你哥去借。” 美玉捂着刚才被拍到的地方，没有想到娘会使那么大的劲，眼泪都流出来了，“疼~” 老太太剜了一眼，“疼也不知道长记性。” 美玉赌气从屋子里出来，碰上了洗衣服回来的老二媳妇。 赶紧把刚才哭丧的脸收了起来，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二嫂~” 老二媳妇看着这讨债鬼又上门了，没好气应了一下，就是因为她，老太太借了粮食出去，自家的几个孩子每天都只能喝清汤寡水的稀粥。 “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美玉感觉到对方的不友善，搁以往直接甩脸子走人，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但是又有求于人家，只好忍下，想着说说好话，看着一家人的面子上，说不定会借些粮食。 第36章 被拒 “二嫂，这么久没见了，你这皮肤越发好了，感觉我都不如你了。” 美玉摸着自己的脸，心里想着就你那干干巴巴的黄脸婆怎么能跟我比，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但是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皮肤好呢。 老二媳妇看着小姑那白嫩细腻的肌肤，心里乐开了花，最近背着老太太从走街串巷的小贩那里买了一盒面脂，花了一文钱，心疼的不行，不过有效果，这钱就花的值。 “哪有，肯定比不上你。” 美玉想着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看着这气氛也烘托地差不多了，便说明了来意。 “二嫂，你不知道，上一次我拿回去五斤粮食，我婆婆天天挑我的刺。” “这鸡没按时喂，碗没洗干净，挑水也不及时，就这样折磨了我好几天，我这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过来想再借点粮食。” 老二媳妇一听这话，一下警觉起来，心里虽然同情，但是这粮食是万万不能借的。 美玉还想再往下说，老二媳妇赶忙打断，“小姑，我这洗了一上午衣裳，也有些累了，我的这个腰，就跟要断了似的，我得进去歇一歇了。” 连衣服也没晾，就去了屋里，把门一关。 美玉急得直跺脚，老太太也不搭理自己。 这个时候几个哥哥应该在田里，对，再怎么说嫂子也是隔了一层，直接找哥哥去。 美玉想着就往田里走去，远远地看见两个哥哥在田埂上坐着，“大哥~二哥~” 牛老二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出现了幻听，“大哥，我好像听见美玉的声音了。” 牛老大嗤笑一声，转过头，“怎么，刚要走五斤粮食没几天，你就想她了，我现在可是怕了她了，少跟我提她。” “大哥~二哥~” 牛老大也听到了美玉的声音，赶紧起身看向四周。 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妹子，来啦~” 牛老二没想到这人是真的来了，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美玉点了点头。 老大往前走了几步，“妹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牛美玉娇俏地打了一下大哥的手，“怎么，看我来不高兴啊~” 牛老大心里嘀咕，自己还知道，这不明知故问，谁能看你来高兴，一来就借粮食，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借了，家里几个孩子都不够吃的，带回去补贴婆家，一家子人吃好的穿好的，不管娘家死活。 “哪有，怎么会不高兴，你不是应该去看娘吗？怎么到田里来了？” 牛老大觉得疑惑，按理说这大日头晒着，爱惜皮肤的妹妹是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到田里来的。 牛老二已经反应过来，妹妹是在娘那里没捞到好处，所以才过来的，不过这一次是坚决不能借出去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我已经去看过娘了，这不是想两位哥哥了吗。” 牛美玉脑海里想的都是怎么去开这个口。 牛老大却先说了出来，“妹子，你不会又是来借粮食的吧，娘刚才没答应，你就过来找我们。” 牛美玉的脸色变了又变，涨成了猪肝色，干脆就直说，偷偷地掐了一把大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哥，我确实是来借粮食的，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我婆婆成天明里暗里地骂我，连个粮食都借不来，家里的米缸都见了底，只能舔着脸再来借了。” 两个哥哥非常熟悉妹妹的套路，而且看这样子，哪里像是饿肚子的人。 牛老大叹了口气，低着头蹲下身子，“妹子，不是我不借，而是实在借不了，虽说分了家，但是粮食都在娘那里，我们是一点儿也拿不出来。” 牛老二看这情况赶紧把老三供了出来，“妹，要不你去问问你三哥，这几天总是听说他们家有肉吃，说不定你去那里能借到。” 牛美玉也是一惊，婆婆家一个月也就吃一次肉，现在肉这么贵，他们居然舍得，那就很有可能借到粮。 两个哥哥都这么说了，不用再跟他们磨叽，因为也不会有个结果，倒不如去找三哥，之前那一次还是三哥把粮食送到车上的。 跟两个哥哥道了别，牛美玉就往三哥家走去，走到看不见两人的地方，狠狠啐了一口。 牛老大从没发现弟弟的脑子这么好使，看着妹妹离开，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牛美玉心里嘀咕，平时三哥种地可是最积极的，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这样想着没一会儿，在半路上就遇见了，跑到跟前，喊了声‘三哥’，就要帮忙接过对方手里的桶。 老三听到是妹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把桶给了她。 牛美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客套客套，这桶还挺重的，拎着挺费劲。 “三哥，你这是去做什么了？” 牛老三也没打算掩饰，毕竟有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在做豆腐，要是有心打听，都能打听到。 “我去镇上送豆腐。” 牛美玉心思一转，都做生意了，怪不得能吃上肉，要是借点钱应该也是可以的。 “豆腐，我从来没听过，这是新玩意儿吧。” 牛老三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嗯，是我家妮儿学的新做法。” 牛美玉想着既然哥哥一家可以卖豆腐，那自己学会了也可以去卖豆腐，到时候挣了钱婆婆肯定高看一眼。 “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是怎么做的？” 老三笑了笑，“妹子，这个……” 妮儿走在路上脑子里正想着刚才学习的内容，一抬眼就看见了爹和姑姑从另一边走过来。 这是又要来借粮食了，这一次可不能让爹给她，借了粮食就可以借钱，得想个办法。 快走几步迎上去，“爹~姑姑~” 美玉以为妮儿是去哪里玩儿了，“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去采点野菜，你娘大着肚子，干活不方便。” 老三一听这话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反驳，手就被妮儿按住。 “爹，我帮你提。”妮儿又冲着爹摇了摇头。 老三心领神会，看来是女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跟着赵大夫学医的事情，那就不提。 第37章 瞧不起人 三人进了家门，燕子和牛力看见牛美玉跟着一起进来，呼吸一窒。 燕子赶紧接过美玉手中的桶，确实有些沉，弯了一下腰。 “小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老三见妹妹居然把桶给了大着肚子的媳妇，心中不满。 美玉顿觉轻松，活动了下有些酸的胳膊，饭的味道让她没有注意嫂子的问话，“你们这中午是要吃饭，果然分了家就不一样了。” 妮儿拽了拽美玉的衣角，“姑姑，一起吃吧。” 走了那么多路，正好也饿了，又是哥哥家，不吃白不吃。 而且还没有要到豆腐的做法，可不能走。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心里着实有些膈应，那脏手拉着衣角，会不会被传染霉运。 把衣角拽出来，用力抻平，心里舒服多了。 老三走到水缸旁，把水管里的塞子拔出，用里面流出来的水洗手和洗脸，完事招呼两人，“洗洗手，来吃饭吧。” 美玉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好奇地走过去，转圈打量，蹲下身子从管子里往另一边看，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怎么做的？” 妮儿边洗手边回答，“是用竹子把水从山上接下来，用起来可方便了。” 老三在一旁欣慰道：“都是妮儿的功劳。” 美玉觉得哥哥真会夸大其词，这种活计一看就是大人做的，小孩子根本没有这样的力气。 估计是别人做出来的，小妮帮了点忙，把功劳安在了她头上，让别人觉得她没有那么晦气，不过撒谎的习惯可不好。 “三哥你可真会说笑，她一个小孩子哪能做得来这样的事情，你想帮着她摆脱倒霉蛋的身份，也得想点符合她现在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事情。”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他们学会撒谎了可怎么办？” 妮儿听着这话心里踏实了许多，家里的粮食还是很安全的。 老三眼神复杂地看着正在洗手的妹妹，“真的是妮儿……” 美玉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直接打断，“好了，做父母的不容易，总是想维护自己的孩子，这个我也清楚，但是撒谎可不行，哥不要再说了。” 妮儿一眼就注意到那块手帕跟她今天这身衣服很不相称，明明看起来很朴素，非得用一方上面绣着红色花朵的手帕。 直接走进里屋，饭居然摆在了炕上，简直不可思议，“你们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怎么吃饭？” 燕子看见老三这时脸色已经有些不对，赶忙走到身边，摇了摇头，又走到美玉旁边，“屋子小，桌椅板凳不仅要花钱，而且也放不下，就先凑活凑活。” 美玉俨然一副主人口吻，“这屋子是小了点，我看你们最近在卖那叫什么……豆腐的东西，应该赚钱了吧，可以盖个大一些的房子了。” “这连吃饭都得盘着腿，感觉进肚子里的吃食都纠成一团，对胃也不好。” 妮儿觉得这句话甚是有道理，该是买些桌椅板凳了，娘大着肚子，在炕上窝着，肯定不舒服，怪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 说完不管其他人，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那是燕子平时待的位置，后面有被子可以靠，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坐在那里能舒服些。 老三刚要说什么，燕子又冲着他摇了摇头。 只好坐下，心里憋着一股气。 每人拿了一个饼子，喝着野菜汤，昨晚刚吃过饺子，正好吃些素一点的，清清肠胃。 妮儿很庆幸今天没有做红烧肉，不然给了这个便宜姑姑吃，自己会很心疼。 吃着饭听见外面有咯咯咯的声音，耳尖的美玉立马反应过来，都赚钱买母鸡了，这豆腐的生意肯定错不了。 再仔细一看手上的饼子，那可是没有掺一点野菜，这种饼子已经很没吃过了，真是让人怀念，一口咬下大半个，觉得这一路上的辛苦都值得。 妮儿看着姑姑吃的正开心，怕她把正事忘记了，想着提醒一下，“姑姑，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美玉赶紧从吃饼的快乐中脱离出来，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过这小丫头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感觉像是看自己不顺眼，赶自己走的样子，“怎么，我还不能来自己哥哥家了，你个小丫头不要太多嘴。” 妮儿的目的又达到了，偷偷地看了一眼爹的表情，脸色铁青。 嘴角向下一撇，但是又在努力地往上提，装作很是委屈但又不能在爹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我没有那个意思姑姑~” 美玉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不是我说你，刚才你爹跟我说那个洗手的东西是你做的，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还让大人帮着你撒谎。” “而且刚刚明明就有这个意思，却说自己不是，这样的行为可不好。” 老三终于是忍不下去了，“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牛美玉心想不妙，把哥哥惹生气了不仅粮食要不到，那豆腐的做法不就更是打水漂了。 换上一副笑脸，“哥，我刚才只是帮你教育一下孩子，毕竟我也是个长辈，哪里能看着她走上歪路。” 一家四口人都对于眼前这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燕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小姑，“那个接水的竹子确实是妮儿想出来的。” 美玉只觉得这一家人简直就是冥顽不灵，那样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便也不再接那话茬。 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出，来这里的目的，要是真的拿到了粮食，可能就看不到豆腐的做法了，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美玉打着哈哈，“就不能是想你们了，来看看你们嘛~” 一家四口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拆穿她，去别人家做客都是空着手的，哪儿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来了就吃午饭，这年头饿死的人不少，没有谁会去别人家直接吃饭，就算是正好赶上，也会百般推脱。 还坐在主人位置，真是一点儿也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其实几人心里明镜似的，不过只要她不说，就也不揭穿，现在家里的钱跟粮食都是妮儿做主，但是姑姑来借粮食，还得看在爹的面子上，要是直接说不借，会伤了兄妹和气，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让爹说不同意。 第38章 豆腐方子 但是有了前面一次的经验，知道了爹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姑姑哭穷，说自己吃不上饭，那就很有可能借出去，有一就有二。 现在跟上次不一样，上一次还没有分家，这一次分了家要是姑姑认定家里有钱，那就是个无底洞，一定要从根源上杜绝，她想演戏就陪着她演好了。 吃完了午饭，美玉觉得有些累了，看了看黑乎乎的炕和黑乎乎的棉被，真是一点儿睡觉的想法都没有。 妮儿和牛力把碗都捡了下去，美玉一点忙都没帮，就在炕上坐着，这时候倒是很有客人的自觉。 老三和燕子在厨房洗碗，美玉看见了被子下面露出一角的衣裳料子。 从小过年都会有新衣服的美玉，是几个哥哥比不了的，虽然家里很穷但并没有缺了她的吃穿。 一直对于布料颇有研究，打眼一看，就知道并不算便宜，都有钱买这样的料子了，也不知道买点新被子，想去把那一角拽出来仔细看看，但是压在了这样的被子下面真是觉得有些犯恶心。 老三和燕子洗完了碗，回到屋里，美玉便指了指那边，“嫂子，那是给我哥做的新衣裳吧，我也想着给我家那位做衣裳穿，只是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嫂子能不能教教我。” 燕子只好把那半成品拿了出来。 美玉接过，假装仔细看着，“嫂子你这手艺真是不错，针脚细密又均匀，我看比那裁缝店里的裁缝做得还好呢，要是我哥穿上不知道得有多熨帖。” 虽然燕子知道自己手艺不错，但是从没有过去裁缝店，从小就是自己做衣服，这方面不及美玉，能被她这样说还是羞红了脸。 美玉又看了一眼那露着棉絮的被子，嫌弃得不得了，怎么能把这样好的料子跟堆垃圾放在一起，实在是忍不住，“依我看这料子得有五六文一尺了，你们有这钱怎么不换个好点的被子盖。” 最近大家也实在是比较忙，还没有顾及到这些，妮儿本想着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可以再等等，被她这样一说，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给家里置办家具，棉被也得提上日程。 虽说现在是屋子又破又旧，但是等新房盖好还得好久，现在买来可以先用着，有了新家具不愁没有地方放，估计到时候还能催一催新房子的进度。 只是如果让爹一个人去，自己不放心，也怕他挑不好，最好是找一个信得过的木匠，打一套桌椅。 棉被什么的，镇上有卖现成的，娘自己做衣服已经挺累的了，不能再给她加工作量，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再去一趟镇上。 虽说姑姑说的很多话都不中听，但毕竟年纪比自己大，也比自己见识多，有时候那么一两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自己家不会一直穷下去，买东西也是要学习的技能，光是书本上那些可不行。 老三看着姑嫂两人聊得火热，自己也插不进去话，“我去田里看看，你们聊~” 美玉见哥哥去田里，有些着急，这豆腐什么时候做。 本来要去采野菜的妮儿，怕娘不小心说漏嘴，说出豆腐的制作方法，想着还是在家待着好了。 这种事情倒是不担心牛力，那孩子嘴严的很，况且自己也嘱咐过他。 牛力见姐姐今天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姐，要不今天我去捡野菜，鸡都已经喂好了，你也歇一歇。” 妮儿见牛力这样懂事，摸了摸他的头，“别去太远~” 又在耳边说了几句。 牛力点了点头，背上背篓就出了门。 听见屋里两人在说着缝衣服的事情，妮儿也进去在一旁认真学习，万一姑姑带偏了话题还得赶紧拉回来。 果然不出所料。 牛美玉有些疲惫了，再这样继续讨论缝衣服，说到天黑也说不完，可不能再浪费时间，打了个哈欠，直接话锋一转，“嫂子，你看看你家现在过得比之前好多了，那院子里有鸡，还有那些土坯，是不是要盖新房子了？” 燕子眼神也随之看向屋外，感叹道：“是啊，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分家，还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美玉脸上全是羡慕，“我要是也这样就好了，家里全是婆婆在操持。” 燕子非常能明白美玉的感受，之前在婆婆的手底下讨生活确实是苦不堪言。 不过现在燕子也只是明面上的女主人，实际的女主人却是一个半大小女娃。 当然对此并不介意，只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闺女，如此小的年纪就要担起养家的重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美玉只好继续扮可怜，“要是我也能有点赚钱的营生，说不定婆婆就能高看我一眼，还能压我那个妯娌一头。” 越说越觉得自己过得惨，说到妯娌简直恨得牙痒痒，“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妯娌每天不干活，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每天就知道打扮自己，婆婆疼爱小叔，连带着也疼爱她，要是我出了一点错就得挨骂。” “嫂子，你们家不是做豆腐嘛，不如教教我吧~” 燕子满脸为难，但是听小姑过得这样惨，就想到了之前的老三和自己，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那豆腐方子是妮儿想出来的，我可做不得主，要不你问她。” 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水管子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想出来的，豆腐也是，这家人怎么一个个地都会撒谎，简直太离谱。 “嫂子，你不想说，也不用拿这样的理由诓骗我。” 妮儿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家待着没有出去真是太明智。 “姑姑，那豆腐方子确实是我想出来的，你不信就罢了。” 美玉只好暂时放下自己的身段，对着这个从不在意的小丫头笑了笑，“妮儿，你把豆腐方子告诉姑姑可行？” 妮儿想着终于是说到关键了，再不聊起这个话题，自己真的要睡着了。 “姑姑，这可是我们家赚钱的方子，告诉你了，我们还怎么赚钱啊~” 美玉大言不惭，“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告诉的。” 第39章 美梦破碎 妮儿心里哼了一声，表面却是天真无邪，“我这方子值一百两银子，你要是给我这些钱，我就告诉你。” 美玉感觉自己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的笑话，“什么神仙方子能值一百两，小孩子这样口出狂言，以后可找不到婆家。” 妮儿见已经挑起姑姑的情绪，不如再来激一下，“那要是不给一百两银子也行。” 美玉很是期待接下来的话，压低身子，盯着妮儿。 “那就给我五十两银子，外加跟我道歉。” 美玉觉得今天到三哥家来真是大开眼界，还有个黄毛丫头叫自己赔礼道歉的，又是长辈又是姑姑，哪有跟小辈道歉的道理，真是闻所未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牛小妮我是你姑姑，不过一个扫把星，我跟你要豆腐方子那是给你脸了，你就应该双手奉上，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你爹你娘还帮着你撒谎，我看你死而复生是被什么妖魔附身了吧，长了一身魅惑人的本事，我今儿就替天行道。” 燕子上前阻拦，却被推开，本来可以站稳，但是脚下正好有个石子，不小心滑倒 老三去地里查看一番，苗的长势很好，不用多做什么，正好妹妹在家，自己也赶紧回去。快到门口正听见美玉要打妮儿，赶紧跑了几步，看见燕子倒在地上。 美玉一见三哥进来，知道自己情绪上头坏了事，“三哥~” 牛老三没有搭理她，扶起燕子就进了屋，“感觉怎么样？” 燕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 老三走到大门口，指着门外冷冷地说：“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美玉现在心里十分懊悔，自己怎么就情绪上头了呢，一次两次都是被这个小丫头坏了事。从小只要自己嘴甜一点，撒撒娇就什么都可以得到，从没吃过一点亏，却两次败在了牛小妮的头上，她真是不简单。 但是空着手回家，面对偏心的婆婆和刻薄的妯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三哥，我真的不是……” 看见牛老三那种隐忍着杀机的眼神，牛美玉吓得不敢再说话，只好快步离开，想着怎么样才能回去交差。 妮儿觉得这样还不够，万一姑姑哪天趁自己不在家，过来说点好话，说不定爹还会原谅她。 老三看见妮儿一动没动，脸上也没有表情，以为是被美玉打到了，摸了摸脸蛋，还有胳膊。 “妮儿，被打了哪里？跟爹说。” 妮儿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爹，我害怕，万一哪天你不在家，姑姑过来打我怎么办？那些明明都是我做的，她说我撒谎。” “娘还大着肚子，她却把娘推倒，都是因为咱家有豆腐方子，实在是惹人眼红，可是那些都是咱家的东西，不给别人不是应该的吗？” 老三看见自己的妻女被欺负，实在是痛心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抱着妮儿，“是爹不好，爹没有保护好你们，不过你说得对，这豆腐的做法是你想出来的，不给别人是应该的，即便她是你姑姑。” “爹也不会把这方子给任何人，咱们家就来一个闷声发财，以后谁来借钱借粮都不会借。” 妮儿听到这样的保证，心里稍稍安了心，起码短时间内爹不会再动摇。 “我们进去看娘吧。” 牛老三点了点头。 牛力去采野菜之前先是跑到牛蛋叔家告诉他们一声晚些去磨豆浆。 想着采得差不多了，就赶紧下山。 妮儿替娘把了把脉，没什么事情，摔得并不严重，但是自己也不能这样说。 老三看着妮儿眉头紧皱，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你娘她怎么样？” 妮儿移开了搭在腕上的手，但是表情依旧凝重，“娘受了惊吓，影响到腹中胎儿，我给娘扎几针，让她保胎。” 老三低下头，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很是没用，居然让自己的亲人一次两次地伤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妮儿不慌不忙地为娘施针，一边保胎一边安神镇静。 不一会儿燕子就浑身扎满了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三不敢看眼前的景象，每看一次就心痛一次。 牛蛋叔和牛蛋婶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就过来干活了。 一进门见着老三满脸疲色，也没见着燕子，忙问，“这是怎么了，燕子去哪儿了？” 妮儿赶忙出来解释，委委屈屈但是又故作坚强，“刚才姑姑来了，想要豆腐方子，我没给，她就把娘推倒了，还要打我，刚刚娘好不容易睡下了。” 牛蛋婶一把搂过妮儿抱在怀里，“可怜的孩子~” 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老三，“老三你也是，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妻儿被欺负。” 老三蹲下身子不想辩解什么。 妮儿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当时爹没在家。” 牛蛋婶摸了摸妮儿的头，“是婶子错怪你爹了。” 说完就赶紧拉着牛蛋叔干起活来，几个人都没再出声，怕打扰了燕子的休息。 牛力也在这个时候回来，看到娘躺在床上，忙问姐姐是怎么回事。 听到回答觉得跟自己想到的差不多，看到姐姐已经可以给自己家人施针，是满眼的羡慕，想着自己秋收以后就可以去上学长知识，愈发期待。 两人已经很是熟练，不一会儿就磨出满满几大桶的豆浆。 不过这一次后续的工作是三个人完成的，晚饭只是简单吃了点中午的剩饭，不过因为剩的不多，又熬了一锅汤。 干完活已是深夜，三个人都精疲力尽，妮儿想着要是什么时候把后续的工作也包出去就好了。 到时候牛力上了学，家里的鸡还得安排个人照顾，白天上学晚上要是再干活很是疲累，第二天哪有精力学习，不能耽误正在长身体的弟弟。 要是家里弄一个豆腐作坊再雇几个人，自己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娘也可以安心待产。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到炕上的，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燕子刚才睡了一觉，现在有些睡不着，看着两个孩子疲惫的脸色，忍不住落了泪。 第40章 红包 但是哭对肚子里那个又不好，赶紧把眼泪擦干。 老三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燕子在哭，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实在是太累又睡了过去。 妮儿觉得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姑姑应该不是什么很大的威胁了，就算再来，只要提起娘的事情，爹应该就会狠下心。 一般早上都是燕子做饭，但是昨天摔了一下，老三就想着自己起来做早饭，让媳妇多歇一歇。 刚刚醒，就看见燕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下地。 “孩儿他娘，我去吧。” 燕子一把按住老三，“我没事了，你昨天干了那么多的活儿，再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老三没有听燕子的话穿上衣服下地，两人一起到了厨房做早饭。 吃过早饭妮儿直奔赵大夫家，进了门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张帖子，和一个盖着红布的方形盘子。 妮儿有些好奇，但是师父没在自己不能擅自动那些东西。 不一会儿看见师傅进了门，衣服上沾了些草屑，原来是去整理草药了。 赵大夫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那些是昨天下午林家小姐派人送来的，你自己看看。” 妮儿有些疑惑，给师父的盆里添了水，“什么林家小姐？” 赵大夫挽起衣袖，手放入盆中，扭头看着妮儿，“这么快就忘了，豆腐~” 妮儿恍然大悟就是那天坐马车去看病的那家。 拿起桌上的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原来是感谢师父的，居然还提到了自己，看来那豆腐敷面确实有效果。 掀开红布，被一盘子银元宝晃到了眼睛，足足有二十一枚，一个就是二两银子，整整齐齐摆在木质托盘中，银红相映煞是好看。 “师父，你……你就收下了？” 赵锦程见妮儿没有给自己递上擦手巾，便自己去取了，“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妮儿看着那银元宝咽了咽口水。 平时病人送来的东西师父从来不会拒绝，但那也只是一些平时吃的粮食或者是肉，这么多的钱，师父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看来自己还得再继续修炼。 赵锦程看出了妮儿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收？” 既然师父都这么问了，妮儿也就点了点头，要是搁自己身上应该会拒绝的。 赵锦程在书架旁边徘徊，想要找一本适合妮儿现在读的医书，从上面拿下一本翻看。 “帮别人看病已经收了诊费，按道理说再收别的东西确实是不应该，但这也是认可医术的表现，病人身体健康，心情舒畅，愿意把这份喜悦跟我分享，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觉得手里这本书目前有些太深奥，又放了回去，重新拿起一本。 “他们能送的东西自然都是能力范围内的，不会因为自己病好了，卖房子卖地给我置办，所以没有什么不能收的。” 妮儿觉得果然人跟人都不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从小就被教育不能收别人的东西，不过除了牛蛋婶其他人也没有给妮儿送过什么东西。 好像这种行为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收下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赵锦程终于找到了一本满意的书，合上走到桌旁，“对了，那帖子里还特别提到了你，豆腐确实效果不错。” 往银子的方向伸出拿着书的手，眼睛看向妮儿，“那盘银子分你三分之一，知道三分之一是多少吧。” 妮儿张口就要拒绝，不过想到刚才师父的一番说辞，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分享一下别人的喜悦，也是一件幸事。 “师父这你可考不倒我，一排有七个，总共三排，那我拿走一排就可以了，那就是十四两银子。” 赵锦程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妮儿赶紧倒了一杯茶放在师父手边。 “我可从没教过你这个，是从哪里学的，还是说你天赋异禀。” 妮儿不敢与师父直视，眼睛看向左下方，“这不难理解吧，三分之一而已，不就平均分成三份嘛，嘿嘿~” 见师父没再说什么，拿走了一排的银元宝，“这块红布也送我吧。” 赵锦程点了点头。 妮儿把银子用红布小心翼翼地包好，用手掂了一下，很有分量。 赵锦程想到了什么，“你拿着这么多钱不安全，中午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妮儿摆了摆手，“我穿成这样，又是个小孩子，谁能想到我有钱呢。” 听到这话赵锦程才打量起妮儿的衣着，不怎么合身的旧衣服，上面打着一堆补丁，自己平时也确实不注重这些，就连妮儿也一起忽略了。 想着下次去镇上的话，可以做两身衣服给妮儿，做赵锦程的徒弟，怎么也不能丢了脸面。 像往常一样，递过书给妮儿，“这本书正适合你现在看，一上午的时间，看到哪儿算哪儿，然后考试。” 妮儿抬眼看了一下，“这本书我都看过了，现在就可以考。” 看到师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转瞬即逝，赵锦程随口问了书里的两个问题，妮儿都对答如流。 赵锦程自己当学生的时候，平时就是吊儿郎当地学，但是胜在脑袋灵光，所以也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 妮儿做学生不仅理解到位，还十分勤恳，让赵锦程很有几分压力。 有个这样的学生也不错，还能督促师父进步，看来是个当名医的料子，以后说不定还能靠着妮儿师父的名头混口饭吃。 比那些怕丢脸，不让徒弟说出自己师父名号的人，要幸福多了吧。 赵大夫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行了，你去把那些晒干的草药收回来。” 妮儿动也没动，“收完了。” 赵锦程抚着自己的额头，“去做几颗万金丹，明天去镇上，给……” 妮儿直接打断了师父的话，“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药柜的左下角，明天去镇上给杨爷爷请平安脉的时候带过去。” 赵锦程点了点头，指着身后书架上一排书，“你随便看吧，看完了拿着书过来找我。” 第41章 红烧肉 今天正好没什么人来看病，干脆进屋去休息，但是瞅着妮儿坐在那里看书，赵锦程就异常烦躁，干脆也拿本书看了起来。 没想到当了大夫比当学生的时候还要用功，当初以为收了个脑袋灵光的徒弟，可以省很多事情，但是太灵光好像也不怎么好。 妮儿完成了上午的功课，伸个懒腰放松一下，看到一束阳光正好照在了自己从没仔细看过的桌子上。 那种细腻的纹路，厚重的质感。 要是用这样的木材做桌椅板凳应该会很不错，而且师父用的东西都不会差，不如跟师父打听打听有没有手艺好的木匠。 拿起书走进里屋，看见师父正在打盹，放在腿上的书只翻开了第一页，妮儿的嘴角扯了扯，清了下嗓子。 赵锦程听到声音立马坐直，眨眨眼睛，清醒过来，“我没睡觉，在看书呢。” 妮儿也懒得拆穿，“师父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情。” 赵锦程把头凑了过去，看样子终于不是问医书里面的内容了，“什么事，尽管问。” 妮儿觉得好笑，好像吃喝玩乐的事情师父更感兴趣，更在行一点，“外面的那张桌子我看挺不错的，想问问师父是在哪位木匠那里做的，用的什么木材，我也想给家里添置些家具。” 赵锦程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那就是普通的水曲柳，我找镇上的孙木匠做的，明天正好我带你过去。” 妮儿想着一套桌椅和一头驴，十四两银子应该够用了。 不用为钱发愁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拿出身后的那本书放在师父手里，“可以考试了。” 赵锦程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按着这样的进度，那些架子上的书很快就会读完了。 又是一个顺利通过考试的上午，妮儿并没有把银子带回家，因为明天去镇上，可以直接从师父这里走，到时候再来拿就好了。 家里的母鸡已经下了很多天的蛋，今天中午就给大家补补身子，做一个红烧肉炖蛋。 妮儿出门前跟娘提前说过，把鸡蛋煮熟剥壳，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块，中午不吃饼子了，改成焖饭。 想到一会儿就能吃到那样的美味，口水直流。 回到家洗好手，直奔厨房，看到那些食材已经按着自己的要求准备好，旁边还有一盆野菜汤，吃肉喝汤，妮儿点了点头，还是娘会安排。 拿着爹之前在镇上买来的几块冰糖，放入锅里，不一会儿就冒小泡，颜色微微变黄，瞅准时机，将肉放进锅里开始炒糖色。 燕子在一旁看着，从没见过这样的做法，有糖有肉有蛋，这得多好吃，就连过年的菜也赶不上。 自从赚到了钱，厨房的调料也开始变多，一开始燕子都叫不上名，也不怎么会用，觉得只要有盐就够用了，后来觉得果然味道天差地别。 妮儿往锅里放着那些调料，燕子在一旁往心里记，常年做饭的人，只要看过一遍就能知道是怎么做的了。 最后放了些葱姜，添上水，盖上锅盖。 牛力本来还在喂鸡，对于午饭吃什么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香味，终于是忍不住了，走到厨房门口，深吸一口气。 原来姐姐的厨艺这么好，之前没怎么做过饭，但是第一次就能做的这么香，这应该就是看书学习的效果吧。 虽然很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但是也得等爹回来，牛力瞄了几眼那口装着肉的锅，没有再留恋，转身又去看鸡吃食。 妮儿本想让牛力进来，先吃一块儿也没关系，但是没等自己说话就走了，“嗯，是个有出息的。” 小小的茅草屋飘满了肉香。 老三拎着那么重的桶觉得有些吃力，但随着离家越近，香味越浓，感觉桶的重量怎么变轻了似的。 进了门，正好赶上出锅，被这从没闻过的味道香晕了。 “这是做了什么吃食？这么香。” 洗完了手，走进屋子，看见炕上放着一个大盆，香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四人围着盆在炕上坐好，没有急着下筷子，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菜，色泽油润红亮，上面飘着一层油，鸡蛋都被染上了颜色，油汪汪地看着就很有胃口。 妮儿先拿起了筷子，“菜是用来吃的，又不是看的，快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四个人一人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五花三层的肉炖了很久，瘦的不柴，肥的不腻，轻轻一抿，居然能化掉，皮的部分有些韧性，一块肉有三种不同的感觉，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着口腔，简直不要太好吃。 妮儿只觉眼前一亮，这道菜要是卖给酒楼，不得收十两银子。 拿勺子舀了一勺汤，浇在饭上，虽然不是白米饭，但味道也不差，想着下次再吃这样的肉，一定配上系统推荐的米饭。 有了肉汤的饭就像有了灵魂，吃了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想要尝一个鸡蛋，无奈夹不住，在盆里滚来滚去。 干脆拿筷子往里一插，放进碗里，小口小口咬着，蛋白都是红烧肉的味道，幸福得让人觉得想哭。 再吃一口咬到了蛋黄，虽然炖了很久，但是没有进去太多滋味，拿勺子往里灌了一点汤汁，确实大不一样。 牛力看着姐姐的操作，有样学样，在心里感慨，明明都是同样的东西，一个小小的改变就像两种吃食，姐姐的脑子到底怎么长得。 一家四口脸上洋溢着幸福，要是没分家之前，哪里能吃上这些。 妮儿赶紧嘱咐了几人不可以将这道菜教给别人，可以把菜谱卖给酒楼，还能赚一笔。 牛力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能吃到好吃的东西还能赚到钱，姐姐就是仙女下凡吧。 老三和燕子估摸着这道菜应该会赚不少钱，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夫妻，有着别人看不懂的默契。 都在心里感慨，这感觉有点不太真实，但是嘴里肉的味道，又是实实在在的。 妮儿并没有把明天去镇上买东西的事情告诉大家，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42章 去河边 吃完饭，燕子把给老三缝制好的衣服拿了出来。 换上新衣服，整个人看着都跟以前不同，显得更加精神。 老三摸摸衣角，捏捏袖口，两只手把衣服从上到下捋了三遍，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妮儿看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爹，这身衣裳可真好看，你穿太合适了。” 燕子眼带笑意，帮着整理衣服，“果然是人靠衣裳。” 牛力在一旁看直了眼，“爹穿着没有补丁的衣服，感觉像个有钱人。” 妮儿觉得弟弟很有眼光，平时爹就是一副憨憨的模样，再穿上些好一点儿的衣裳，确实挺像的。 自己再多赚些钱，以后就不用‘像’这个字眼了，要把‘像’变成‘是’。 老三被大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借口出了门，说要去地里看看。 牛力瞧着爹往别的方向走了，觉得有些奇怪，爹是高兴傻了吗？怎么连自己家的田在哪里都不认了。 用手指着外面，“姐，你看，爹……” 妮儿把牛力的手按下，“爹那是去河边照镜子去了。” 本来也觉得有些疑惑的燕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去河边照镜子。” 妮儿走到燕子身边，“娘，你也别笑话爹，等你穿上新衣裳，说不定能在河边待一天。” 燕子的脸顿时红了，把头扭到一旁，“就知道打趣你娘。” 老三走到河边，离着那些洗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很远，寻思着就随便看一看，河里的倒影显现出来，衣裳确实不错，正要离开却被那些洗衣服的人发现了。 只听得一位年纪稍大的婶子喊道：“哟，牛家老三做新衣裳了。” 老大媳妇也正好在洗衣服，本来没注意这边，但是被那一嗓子把注意力带了过去。 远远望着小叔一身崭新的衣裳，阳光打在身上，挺直的脊背，常年在地里干活，脸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紧实，好像比之前更壮硕了一些。 怎么都是一个娘生的，自己丈夫身上的肉都快松得要掉下来。 全村都知道燕子手艺好，又做了新衣裳，好几个人把没洗完的衣服直接放在那里，就跑过去，想看看衣裳的针脚。 老大媳妇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只觉得原来小叔这么招人，可得找个机会跟弟妹说说，让她看紧点，又恰好在怀孕，正是男人偷吃的好时候，万一哪天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老三见着一堆人围过来，吓得想走，却被一位婶子叫住，只好把袖口翻过来让她们看看什么叫好的针法。 婶子看着那衣服上的针线，满眼都是羡慕，“有个这样好的媳妇，可得好好珍惜。” 老三连连点头，赶紧说自己要去田里，离开那是非之地。 同样在洗衣裳的李寡妇也往那边瞧了过去，想起小时候爹爹带着自己逃荒过来，跟老牛家做了邻居。 从小就跟牛家四个孩子在一起玩儿，一直觉得老三性格好，老大和老二总是欺负自己，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嫁给他。 但是天不遂人愿，有一天一个婶子上门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父母也同意了，自然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就嫁了过去，没想到那短命的丈夫，居然先走一步。 李寡妇看着那衣裳底下的精壮身体，咽了咽口水，是了，老三的媳妇正好怀着孕，两个人都有需求，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虽说老三确实是老实，从小就没什么花花肠子，不比那两个哥哥，但是在这种事上谁也说不准。 各怀心思的两人，闷头洗干净衣服后，离开了小河边。 老大媳妇端着洗衣盆，回了家，晾晒好衣服，见婆婆正在午睡，便也没打招呼就径直去了老三家。 一路上还怕撞见老三，到了他家门口，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注意到门口有人，走了出去，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大嫂。 “快进来，大嫂今天怎么得空了？” 老大媳妇见家里只有她一人，“妮儿和牛力呢？” 燕子揉了揉酸痛的腰，“哦~牛力跟着妮儿一起去采野菜了。” 老大媳妇招了招手，“快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燕子觉得很是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大嫂的表情跟做贼似的，好像不能让人听见。 于是便坐下，把刚才缝制的衣裳放到一边。 老大媳妇用手挡住嘴，声音放的极低，“可出大事了，管好你家老三。” 燕子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 “哎呀，”老大媳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燕子，“你这个榆木疙瘩，没事儿给男人做什么新衣裳，要做也是给自己做。” “我看见老三穿着新衣裳去河边，被一大群人围着，大姑娘小媳妇可热切了，你又怀着孕，得防着他偷吃。” 燕子以为是什么大事，凭着自己对他的了解，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但是大嫂的样子看着也不似假的，只好说道：“我会注意的。” 大嫂拉过燕子的手，拍了拍，“嗯，这就对了，时刻上点心，别到时候真的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我得赶紧回去了，老太太一会儿醒了，看见我没在家干活，指不定又说出什么话呢，我可羡慕你了，分家出来，多自在。” 边说着边往门口走。 燕子明白回去晚了会有什么后果，便也没有强留。 等到把人送走，拿起给两个孩子缝制的衣裳，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才唠嗑的内容，怎么也静不下心，一不小心就把指头扎了个洞。 边摇头边叹了口气，跟了老三那么多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赶紧把血抹掉，认真缝起衣服来。 李寡妇怕被别人发现，特意绕了路，等走到老三家田地附近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往回走。 离着老远挥了挥手，“三哥~” 虽说是从小的情谊，但是离得太近，对方又是寡妇总会有人说闲话。 老三也没有再往前走，隔着老远，“妹子，有什么事儿？” 第43章 新衣服 李寡妇见老三这样，便知他的心意，更是对他有了好感，觉得自己从小看人的眼光真得不错，要是多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说不定会对自己动心思。 “三哥，我没什么事儿，这不是给人家洗衣服，正要送回去，新衣服你穿着是不错。” 老三挠了挠头，“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李寡妇答应了一声，心想自己也得打扮打扮才好，赶紧回了家，翻出那些自己舍不得动的料子，准备裁剪一身衣裳，虽说手艺不及燕子，但也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的。 妮儿带着牛力找到了一个野菜比较茂盛的地方，想着正好教他几个字，在地上练习，就不会注意到自己在商城卖野菜的事情。 “弟弟，你想不想学写字？” 牛力点头如捣蒜，“当然，我每天做梦都是上学写字。” 妮儿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写了‘天地人’三个字，“看好我的笔画了吗？” 牛力回想着刚才，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就照着我写的练习，”妮儿指了指天，“第一个字的意思就是天，”又指了指地，“第二个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牛力想了一会儿，“就是我们脚底下的土地。” 妮儿赞赏地看了弟弟一眼，“第三个字需要我解释吗？” 牛力笑了笑，“我知道第三个是什么意思了，人在天地间，我们都是人。” 摸了摸弟弟的头，“真棒，你先练着，我去采野菜了，一会儿我检查。” 牛力拉住姐姐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样还能快一些。” 妮儿自然是不想让弟弟发现自己的秘密，“乖，我一个人可以，很快就采完。” 牛力见姐姐拒绝只好乖乖蹲下，开始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练习。 妮儿把野菜卖给商城，复习完自己的功课，看到弟弟写的字已经很熟练，每一笔都符合规矩，就是不怎么好看，寻思着去镇上买本字帖回来，能练习也能认字。 牛力完全没有注意到姐姐在自己身边，写得十分认真。 看着天色渐黑，估计豆浆也快磨好了，牛力想着刚才没有帮姐姐采野菜，回家怎么也得帮着背背篓。 一把拿过背在身上，不过这重量好像有些不对，印象里每一次姐姐都能采满一筐的，而且现在野菜遍地都是，没理由不装满，只觉得可能是平时太累了，没有采那么多，想着自己赶紧长大，就能帮着家里干更多的活儿了。 燕子把两个孩子的衣服做好了，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便把衣服做得稍大了一些，等过一段时间也能穿。 牛蛋婶看见两身小衣服，稀罕地不行，随手拿起一件，“燕子你这手艺我看去镇上干个裁缝的活儿都可以，做得多板正。” 燕子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夸赞，“哎呀，你别打趣我了，就是一般般的手艺。” 牛蛋婶将衣服放在炕上，整整齐齐叠好，“你这叫一般，那我们都得叫虫子爬的。” “你真别说，前几年我去镇上做过一身衣服，那价格不算便宜，针脚可没有你的好，哪天我拿来给你瞧瞧~偏不信我。” 燕子听着这话觉得不似打趣，好像是真的，那么是不是可以在镇上接个活计，不过有些不太方便。 村子里的人能省点儿是点儿，很少有人肯花钱雇别人做这些事情，不过也有要求比较高一些的，不如先在村子里接点活儿，也不会累着，还能补贴一下家用，但是跟妮儿比起来，赚得钱就不值一提了，想着等他们回来商量商量。 妮儿和牛力刚到家门口，就看见牛蛋叔和牛蛋婶子出来，没等两人先打招呼，牛蛋婶子先开了口，“快回家试新衣服，刚刚做好的，可好看了。” 妮儿和牛力听到自己有新衣服穿，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异口同声回答了一个‘嗯’字。 话音未落，就不见了踪影。 牛蛋叔和牛蛋婶相视一笑，“还都是小孩子心性。” 两个孩子又小又瘦居然一起过了那窄窄的门。 燕子在屋子里听见了外面的对话，看见对面亮亮的四只眼睛，赶紧拿出两身新衣服。 “这一套是妮儿的，这一套是牛力的。” 很久没有过新衣服的两人，都十分兴奋。 “姐姐你先换。”牛力跑了出去。 妮儿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弟弟我换好了，你快换吧。” 牛力没有立刻进屋，“姐姐，你真好看。” 看不到自己穿新衣服什么样，但是看牛力的反应应该不差。 妮儿出了屋子接了一盆水，放在地上，虽说不如河边清晰，但是也能看个大概。 可能最近吃的好，枯黄的头发，有了些光泽，皮肤也水润了一些，上衣是月牙白的底，有几只暗纹的蝴蝶，在阳光下那蝴蝶似乎是有了生命，竟然有光在上面流动，低调不张扬，煞是好看，深绿色的滚边，多了几分层次。 裤子是用深绿色的布料做的，裤脚还用上衣的料子锁了一圈边，这样的巧思也就只有燕子能想出来了，上下呼应，穿在妮儿的身上说不出的好看。 牛力也换好了衣服，是用给老三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的，本来这个颜色小孩子穿上可能会显得老气，但是穿在牛力身上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多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牛力见姐姐打了盆水当做镜子照，心里又有了滔滔不绝的敬意，爹只会去河边，都没有想到这是打盆水就能解决的事情，还是跟着姐姐有肉吃，暗下决心要早一些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牛力直接跑了出来，在水盆边照起了镜子。 燕子也出来了，看着两个孩子穿着新衣裳，也比之前更高了些，觉得很是欣慰，这个家是分对了。 “弟弟，这身衣服你穿得很合适，已经像个学生了。” 比起照镜子牛力更在乎姐姐的评价，“等到秋天我就是真正的学生了。” 牛力觉得这句评价比好不好看更贴合自己的心意。 燕子搂住两人，“你们俩穿得都很合适。” 第44章 有驴了 妮儿乐得龇出了漏风的牙，“还不都是娘的手艺好，我们才有漂亮衣服穿。” 牛力看到姐姐开心，嘴咧开的角度更大。 老三这时进了门，“这是谁家小孩儿，穿这么好看。” 三人同时转过了头，老三才发现原来就是自己的两个孩子。 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想起了没分家之前和现在天翻地覆的变化，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真不错，燕子你辛苦了，啥时候你也穿上新衣服，给我们看看。” 妮儿在一旁附和，“是啊，娘，我们都有新衣服了，就等着你了。” 燕子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现在穿什么新衣服都不好看，而且这肚子越来越大，做衣服也不合尺寸。” 妮儿笑嘻嘻地看着娘，“干脆做大一点，等着肚子大了也能穿，到时候生完了再改小一点好了，不用省那些布料。” 牛力自然是觉得姐姐说得都对，跟着点了点头。 老三拉着燕子的手，往屋里走，“你就听孩子们的，做一身新衣裳，我们都想看。” 燕子想起今天大嫂过来说的话，顿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不等生完再穿，等明天就给自己裁一身。 晚饭时燕子想起来今天牛蛋媳妇跟自己说的话，颇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几身衣服穿出去，很多人都说我的针线好，我寻思着是不是能接一些这种缝补的活儿。” 老三思索了一阵，“孩儿他娘，你身子越来越重，做那些活儿会不会累着，要不等生完了再说吧。” 妮儿附和着说道：“我觉得爹说得对，不急在这一时，不过要是娘想接的话，就接点轻省不着急的活儿，也好打发打发时间，全凭娘做主。” 牛力点了点头，“我同意姐姐说的。” 燕子见家里的几个人都很关心自己，而且尊重自己的想法，觉得心里暖暖的，给三人每人夹了一筷子菜。 第二天妮儿和老三同时出了门，没有告诉爹今天会去镇上，只想着会不会碰到。 到了师父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想到那天，妮儿顿时觉得有些恶心头晕，深呼吸几下稍有所缓解，进了屋拿了钱，就站在马车旁边等师父。 赵锦程慢悠悠地走出来，上了马车，“来呀~” 妮儿一脸大义凛然即将赴死的表情上了马车。 赵锦程觉得好笑，便安慰道：“这一次的路还算好走，不会有很大的颠簸，无须担心。” 妮儿听见这话，并没有很开心，除了平时在教学上还算严肃，其他的事情坑自己的也不算少。 不过还是给师父一个面子好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 妮儿闭目养神，确实感觉没有上一次那样的颠簸，师父终于靠谱了一次。 赵锦程观察着妮儿的神态，不似上一次那样难受，便放下心来，注意到今天的衣服跟平时穿的不一样，居然是件新衣服，做工很精细，还有些巧思，嗯，按着自己挑剔的眼光来看，也算是过关了。 下了车，直奔杨爷爷家。 赵锦程到了大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带万金丹，霎时停住了脚步。 妮儿在心里哼了一声，没有我，师父真是什么也干不成。 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赵锦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盒子，“我就知道你会带，我的好徒儿。” 妮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父给病人诊完脉，没有说结果，又让妮儿也号了号脉，“您身体已经大有好转，现在晚上能安睡，吃饭也有胃口，药的效果不错，再继续服用就可以了。” 杨爷爷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的，这女娃儿小小年纪能学成这样，你师父功不可没。” 赵锦程觉得有些心虚，大部分的知识都是妮儿自学的，“您过奖了，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从杨爷爷家出来，时间还很早，两人去了孙木匠家里。 妮儿想着就订一套水曲柳的桌椅就可以了，家里还可以勉强放下，听师父的说法也不算贵，但是居然要六两银子，原来自己跟师父眼中的不贵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好的木材可以用很久，也不怕虫蛀，就下了定，等过几天来拿。 又想起送给酒楼的豆腐每次都要碎几块，一下雨就更不好送，顺便问了问驴车的价格，稍微好一些的要八两银子，便宜一点的也要六两，比驴还贵。 但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贵一些的驴车各个方面都比那六两的要好很多。 妮儿听着木匠师傅的介绍，只恨自己兜里的钱不够，现在还要额外再花四两银子，干脆咬咬牙一起定下，离最后付款还有一些时日，这几天得多去采点野菜，赶在提货之前把钱凑齐。 赵锦程带着妮儿来到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布庄。 “要不是你，我还得再跑一趟去取药，就给你做两身衣裳当做奖励。” 师父从不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算是个大方的，比起钱来更怕麻烦，今天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两身衣服而已，妮儿仰起头，“既然是师父掏钱，我可得买点好的，不过师父你带钱了吗？到时候可不要让我自己掏钱。” 赵锦程平时有这个丢三落四的毛病，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家布庄里的布，颜色更加艳丽一些，挑了四块，做成两件上衣两件裤子，包括手工费，花了整整二两银子。 妮儿又得了两件新衣服，等着过几天和订的桌椅驴车一起拿回去。 两人去了卖驴的地方，赵锦程嫌弃那地方又脏又臭，到处是驴拉的屎，就先出来，让妮儿一个人跟那驴贩子交谈，终于把之前看好的那头驴买了回来。 妮儿正在发愁，牵着驴可坐不了马车，是让师父骑驴，自己牵着，还是自己骑驴，师父牵着。 没想到在大街上碰见了爹。 妮儿赶紧招了招手，“爹~” 老三听见女儿的声音，赶紧四下寻找，看到了赵大夫旁边的小小身影，牵着一头驴。 老三走上前去，先跟赵大夫打了声招呼，“妮儿你牵头驴做什么？” 妮儿甜甜地笑道：“爹，这是我买的，咱们家有驴了。” 第45章 河边八卦 老三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卖豆腐也没赚那么多钱，你哪儿来的钱买驴？” 赵大夫在一旁解释道：“前几天我和妮儿去给一个有钱人家看病，那家人打赏的。” 老三听了直咋舌，不愧是有钱人家，一出手就是四两。 妮儿也没跟爹解释，想着就这样误会着也挺好，到时候家里多了什么东西也都可以用这个理由。 三人对着一头驴发起了呆，这要怎么回去。 还是妮儿先打破僵局，“爹，你把那些桶放在驴背上，骑着它回去吧，我跟师父坐马车。” 老三点了点头，拿绳子将桶拴好，跨在了驴背上，自己舍不得坐，就牵着驴往回走。 一路上的心情甭提多畅快了，嘴上哼着小曲，进了村子。 谁家买驴可是个大事，虽说赶不上牛，但也毕竟是个劳力。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老三家没什么钱，怎么还牵了头驴回来，而且这驴看起来品相极好，不是那些病恹恹的次品能比的，光看那发亮的毛色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消息就像长了腿似的，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位嗓门极大的婶子抱着洗衣盆折回到河边，“你们猜我刚才见着谁了？” 众人说出的那几个名字，婶子都摇了摇头。 “我刚才见着牛老三了。” 李寡妇的衣服洗好了，大中午太阳升的老高，已经准备离开，听到是老三的事情，又默默地蹲下，拿起一件干净衣裳，装模作样地洗了起来。 人群中爱八卦的人不在少数，“婶子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大中午的快点回家歇着去，再说了你不都洗好了衣服，什么大事还值得回来再说一遍。” 婶子清了清嗓子，“那可真是大事，牛老三牵了一头驴回来。” 李寡妇听见这个消息，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看来这牛老三还挺有一手，分了家，这么快就有驴了，要是自己跟了他后半辈子都不用愁。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家当家的其实是个小娃娃。 “哟~他们家是发达了呀，又是做新衣服又是买驴的，婶子你可别骗我们。” 婶子把盆一扔，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有横扫千军之势，略过一干人等，冷哼一声，“我骗你们干什么，那是我亲眼看见的，不信的话你们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抱起盆离开了叽叽喳喳的人群。 李寡妇慢放的动作被旁边的人捕捉到，“哎，你这衣服不是洗过了吗，怎么又洗一遍？” 心里想着事情，没有发现别人在问话，后知后觉扭过头，“哦~看见一个地方没洗干净，再搓一搓。” 旁边的人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衣服，明明就很干净，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爆发，“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家怎么突然就那么有钱了，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哎哟~这都不知道，就是那牛小妮儿的传言啊，不是说之前是扫把星，现在变成福星了吗？” “还有这种事情。” 突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你也信，我看就是分了家之后，老三没被那些人吸血，才有的现在。” “我不觉得，村子里有不少人都是踏实肯干，也没见谁家买驴。” 李寡妇不想再听下去，端起盆，离开了那让人闹心的地方，觉得他们说得都好离谱，什么狗屁福星，还不是三哥每天辛苦地干活。 感慨自己怎么就没遇到个这样的丈夫，但是心里又有些窃喜，幸亏那人死得早，这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妮儿来镇上之前觉得那十四两银子着实有些重，但是现在不光心里空落落的，兜里也空落落的，有点怀念那个重量。 赵锦程没有急着去雇马车，而是带着妮儿来到了书局。 进了木质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屋子靠在墙壁上的书架，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书，书架上写有书的类型。 地上摆着几个柜子，这上面的书一摞一摞地放着，不过看质感就与那些放在架子上的不同。 另有一副挂在正对面墙上的题字，‘读书滋逸气，阅世益豪情’。 这家书局原是两家铺子打通合并成一家的，感觉这里的空气与别处不同，仔细嗅着，是新鲜油墨的味道混合着纸的香气，让人瞬间就能安静下来。 跟热闹的镇上相比这里就像是一处静谧的桃花源。 书局里已经有一位客人，衣衫朴素，洗得有些发白，还打了几块补丁，在那里挑着书。 妮儿突然想起之前要给弟弟买个字帖，正是个机会，系统里还有些钱，只要不太贵，今天就可以带回去。 书局的掌柜见两人穿得干干净净，应该是体面人，也有钱买书，从柜台后面走出，先是招呼店里的小二过来，耳语了几句，又走到两人近前，“两位想要找些什么书？” 赵锦程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找一些医书，这里有吗？” 掌柜的觉得来了单大生意，书的价格本就不便宜，医书更是昂贵，脸上堆起笑容，“这边请~” 店小二拿起鸡毛掸子，开始在那位迟迟不肯走的客人身边打扫灰尘。 客人也明白店小二的意思，但还没有挑好，就也不想搭理，转身离开那个地方，又到别处看了起来。 妮儿和师父来到了一处书架，打量了几眼，发现上面的书都很眼熟。 赵锦程皱了皱眉，“只有这些吗？我家里都有了。” 掌柜的一听，立刻又高看了赵锦程几眼，能有这一柜子的书，必定是很有钱了，一定不能放过这单生意，“要不这样，您可以跟我说几个书名，我去进货，过几天您再来。” 赵锦程想着这也算是镇上比较大的书局了，这里没有，其他家应该也差不多。 主要是走了一上午，脚都酸了，但是看那小徒儿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可不能露出疲惫的神色。 第46章 买字帖 干脆就让他帮忙去找好了，晚几天来拿，应该也不会耽误妮儿的学习进度，当下就同意了这样的说辞。 妮儿见师父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开蒙用的字帖这里有吗？” 掌柜的带着妮儿来到了刚才那个男人站过的地方，“都在这里了。” 接着给小二使了个眼色，怎么还没有把那人赶出去，看着就不像是有钱买书的样子。 小二一脸无奈，已经按照您的方法做了，他就是不走。 掌柜的无声叹了口气。 妮儿随意拿起一本问道：“多少钱？” 掌柜的眼睛一亮，“这位小姑娘可真识货，那是书法大家王砚的作品，只要五百八十文。” 妮儿突然觉得这个字帖像个烫手山芋，一本开蒙的字帖就这样贵，那以后学习的开销得像流水一样。 翻开看看，觉得不太适合弟弟，又拿起另一本翻看。 这时那位看起来衣着寒酸的客人终于选好了书，“这本要多少钱？” 掌柜面色冷冷，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书，“要三百五十文。” 那人稍有些窘迫，不自然地摸了摸口袋，声音也低了一些，“可以便宜一点吗？我只带了三百三十文。” 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我这里不讲价。” 那人依依不舍地将书放回原处。 掌柜见两人看向那边，便小声解释道：“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一待就是半天，看着就是不会买的样子，已经快半个月了，很是影响生意。” 妮儿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即便掌柜一次又一次地赶，也还是继续坚持在这里看书，往前走了几步，“你是学生吗？” 那人低头看着妮儿，“是，我是金山书院的学生。” 金山书院是镇上的学堂，里面都是过了启蒙阶段的孩子，不过能上学的人家，一般都不会太穷，几乎不会有人穿着那么多补丁的衣服，看那针脚歪歪扭扭，怕不是自己补的吧。 妮儿觉得这人，不像骗子，应该就是如他所说是个穷学生，看到他这样好学，只觉得跟自己有些像，要是没有系统的帮忙，自己哪会有现在。 想到这儿动了恻隐之心，“你既是学生，那一定知晓哪本字帖开蒙是最好的，不如你给我推荐一下，我帮你把买书的二十文补齐，怎么样？” 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从一众字帖里拿出一本递到妮儿的手上，“虽然这不是什么名家，但却更适合开蒙，里面有笔画的顺序，很清楚，即便没有夫子讲解，小孩子也看得懂。” 接过那本字帖，打开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这正是自己要找的那种，就算牛力自己学，也可以看得明白，字帖上写着作者的名字，妮儿念了出来，“胡润生。”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正是在下，这本字帖是我写的，之前我的同窗帮着放在这里寄卖，刚才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妮儿拿着那本字帖，望向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连忙换上一副表情，“这字帖在我们这里是卖得最好的，已经是最后一本了，只要一百文。” 接着又来到男子旁边，“原来你就是胡润生，你能不能再写几本字帖，我可以给你涨涨分成。” “之前送书的是你同窗，我正想着他什么时候能来，结果却把正主给盼到了。” 男子听到这样的消息很是喜出望外，冲着妮儿鞠了一躬，“这是我最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多谢这位妹妹，这本字帖我不寄卖了，送给你，就当是谢礼了。” 妮儿百般推脱，“这怎么可以，是你辛辛苦苦写的，该是多少钱就多少钱。” 一百文的话今天也还能拿出来，就是这几天的任务又重了一些，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拿出那些钱，会不会露馅，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了，跟师父借一下明天还给他好了。 “师父，借我一百文，明天还你。” 赵锦程二话不说拿出了钱，放在妮儿的手里，妮儿又将钱递给了掌柜。 胡润生看见两人要走，赶紧又冲着背影鞠了一躬，“要是以后有事情需要我的话，尽管来书院找我。” 妮儿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 胡润生拿了几本字帖代卖的钱，终于凑够了三百五十文，而且还有盈余，这是万万没想到的，心情很是激动，觉得那小小的人儿给自己带来了好运，一下子觉得眼前明亮了起来，日子也更有盼头。 【叮~摆脱倒霉蛋称号任务进度完成百分之六十】 妮儿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赵锦程往这边瞄了瞄，觉得妮儿可能是睡着做了噩梦，也没放在心上。 妮儿倒是有些心虚，瞅了好几眼师父，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便放下心来。 终于到了家，小小的院子快被一头驴占满，驴子感觉也很局促，知道这是主人家，不能乱踢腿。 又不敢放在院外，万一被人牵走怎么办，只好先将就一下，新房子看来还得再加一个驴棚。 进了院子就看见弟弟两眼放光地瞅着驴，终于不是看鸡了，不知道为什么能从驴的眼神中能看出一丝窘迫和羞赧，还把脸歪向远离牛力的一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更像一个羞涩的小姑娘。 妮儿只觉得好笑，赶紧招呼牛力进屋吃饭。 燕子端着饭从厨房出来，脸上有着止不住的笑意，眼神往屋里一瞥，“你爹回来的时候，特意绕了远路。” 心领神会的妮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厨房里的老三闹了个大红脸。 本想把饭端到炕上，现在是进退两难，深呼吸了几次，等到脸上的热度稍微退了一点，才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进了屋。 燕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外面，边吃饭边看驴也算是一种享受，心情十分畅快，“咱们家妮儿真能干。” 老三咽下嘴里的干粮，“是啊，没想到居然都有驴了。” 不知怎的，眼眶蓦地红了，忍不住落下两滴泪，迅速用手抹掉。 第47章 制造偶遇 燕子见这情景也红了眼眶，“他爹，这是喜事儿哭什么，快别哭了。” 老三又抹了抹眼泪，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我只是太高兴了。” 妮儿和牛力对视一眼，在一旁扯开嘴角，喜悦的心情洋溢在脸上。 虽说这顿饭就是普普通通的野菜饼子，但是吃起来感觉格外不一样。 吃过饭妮儿把牛力叫到一边，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字帖，弄弄平整，递到他眼前。 牛力觉得可能是书，之前在李夫子那里见过类似的东西，既兴奋又紧张，这可是很珍贵的，村子里的人，没有几家有。 赶紧跑到竹制水管旁边，拔下塞子，反复冲了冲水，又把手放在新衣服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姐，这是给我的？可是我看不懂书的。” 妮儿看弟弟这架势，应该是个爱惜书的人，脸上漾起笑意，“这不是书，这是字帖，可以照着这上面的方法练习。” 牛力翻开第一页，仔细看着，发现居然可以看懂，就是不知道字是什么意思，想着自己先练会了如何写，再请教姐姐也是可以的。 今天下午干脆找个安静的地方开始练习，把字帖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用等到秋天，现在就可以学习，这感觉真的太好了，低头瞅着字帖，往屋子里去，蓦地停住脚步转身，“谢谢姐姐，我特别喜欢~” 妮儿赶紧叫住马上要进屋的弟弟，“咱们家买了驴，就不用牛蛋叔牛蛋婶同时过来磨豆浆，来一个人就行，你一会儿去跟他们说一声。” 牛力点了点头，小跑着进了屋，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还用手在炕上比划。 妮儿看着牛力就像看着之前的自己，心里很是欣慰，是个爱学习的，不像有些人一学习就头疼，这样教导起来不会费太大的事，背起背篓就上了山。 燕子拿着料子继续裁剪，瞥了一眼牛力，手里居然拿着本书，在认真看着，只觉有些好笑，大字不识一个，还能看明白？ 姐姐也是真宠，那么贵的书说买就买，“牛力，你在看什么呢？” 牛力的注意力完全被字帖吸引，外界的声音根本听不到，燕子见如此情景，便也不再打扰，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妮儿在上山的路上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去找一趟刘掌柜，把那红烧肉的做法卖给他，要是一次性结清，肯定是不如分成，长远看还是选择分成更好，只是最近要多挖一些野菜了。 老三往自家田地走去，远远看见李寡妇抱着盆在路口那里站着，也不知道是在等谁，心里还在嘀咕，怎么最近总是能看到她，之前好几天也见不着一次。 李寡妇知道这条路是老三去地里必经之路，还打听到每天下午才会去，所以早早地等在这里，就想着见面三分情，每天出现在眼前，一来二去就很容易成事。 老三走到近前，先打了声招呼，“你这是在等谁呢？” 李寡妇把鬓角耷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耳朵和一线脖颈，又把衣服拉平，心想不就是在等你呢，“昨天跟人约好在这里见面，一起去河边洗衣服，这么巧我们又碰见了。” 老三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李寡妇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多说几句话，拉近两人距离。 “三哥~”李寡妇赶紧想着话茬，不能让话掉在地上，“听说你家买了驴。” 老三停住脚步，摸了摸自己的头，“你也知道了~” 李寡妇扯出一个练习了很久自认为好看的笑容，“恭喜恭喜，像三哥这样踏实肯干，买驴也在意料之中，就是别太辛苦了，身体是本钱，” 老三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也没细想究竟是什么，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走在路上回过味儿来，她一个寡妇这样关心我做什么，不过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也不算奇怪。 妮儿嘱咐过自己，买驴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到处宣扬是一个小娃娃买的，说不定会招来什么祸端，这件事情安在自己头上更合情理，所以刚才的说法也没什么问题。 老三把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抛诸脑后，指不定就是随口一说，直接迈开大步，往田里走去。 李寡妇觉得自己的计谋很有效，喜滋滋地去了河边，干了一天的活儿都不觉得累，甚至还哼上了小曲。 旁边的人觉得怎么跟平时不大一样，自从死了丈夫，变得沉默寡言，最近是遇上了什么喜事，“哎~你今天怎么这样高兴，有什么好事跟我们说说。” 李寡妇惊觉自己做事情还真是欠沉稳，这么容易就让人发现了，事情没成之前还是收敛一些，不然得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到时候估计也没脸在这里待着了。 眼睛一转，“我这不是又接了两个活儿，心里高兴，想着晚上给我家娃儿做些什么吃食。” 旁人只当她是想开了，日子怎样都得过，这样不是也很好嘛，“你这样想就对了，别整天唉声叹气。” 李寡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连活儿也干得马马虎虎，都没有注意到一块脏污没洗干净。 老三到了地里，碰上两个哥哥往回走。 老大和老二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就能买驴，之前听说他做豆腐，难道真的这么挣钱。 要是自己家也做豆腐是不是也能很快买上，地里的活儿还可以分担一部分，脑子里都是家里有驴后的场景，完全没有想到之前是怎么分的家。 两人赔着笑，叫住老三，“弟弟，你家买了驴真是恭喜。” 老三默然地站在那里，微微点了点头，想着不要太张扬。 老大和老二觉得眼前的人很是陌生，比前几天更冷了些。 老大在心里啐了一口，真能装，买了驴就了不起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 老二也颇有不满，不过想到自己还对弟弟有所求，当然不能翻脸，但是心里又过不去这个坎。 之前让他做些什么事情，都答应地很痛快，再累也笑呵呵，干脆直接开口，“老三，能不能教教我们豆腐的做法？” 第48章 发霉的点心 牛老大在一旁附和，“是啊，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教教我们吧。” 牛老三只觉得好笑，这两人跟牛美玉又有什么差别，看到别人的成果就想来抢，还说什么一家人。 已经分了家，算哪门子的一家人，分家是因为什么分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居然还敢腆着脸来要别人家维持生计的豆腐做法，是怎么敢的。 “你们要的那东西给不了，我要开始干活儿了，你们请便吧。” 老三扛起锄头开始除杂草，带起来的土扬到了两人脸上，呛得直咳嗽。 老大老二可从来没在老三这里吃过瘪，还是头一次，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可以随意欺负的弟弟了，抹了抹脸上的土，恨恨地瞪了一眼，顺着田埂走了出去。 老三放下锄头，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树大招风，只是买了头驴就看清了两人的嘴脸。 只想着自己，从未替别人考虑过，这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比那陌生人还不如，犹如吃了两斤黄连，心里是万般苦涩。 妮儿连着挖了一个时辰的野菜，指甲缝里全是泥，手指还磨出了血，瞅了瞅系统里面的钱，还差很多，这样下去可不行，说不定没赚到钱，自己的手先废了，要是有个挖野菜的工具就好了。 【挖野菜专用金属手套防滑耐磨】 妮儿看了下系统面板，指头上是金属做成的指套，形状像是老鹰的喙，十分坚硬，很容易就挖到野菜的根部，边缘锋利，只要轻轻一掐就可以把野菜掐断，感觉会很好用。 只是带回去要怎么说，思索了一阵，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比较稳妥，等到有了自己的房间再拿回去，尽量要往没人的地方去，要是被发现也不是很好解释。 价格不算贵，一百二十文可以接受，当即决定买下，戴在手上，挖野菜的速度大大提升，从没觉得如此轻松。 最近贵价的野菜比较少，都是稍微便宜一点的，所以还得多换几个地方挖，才能凑够钱，忙活了一下午，赚了六百八十文。 妮儿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比较满意，之前没有专心采野菜，光想着安安静静地学些知识，所以采够家里人吃的，额外剩一点卖给系统，就这样没有攒下足够的钱。 抬头望天，昏黄的颜色已经笼罩大地，是要回家的时候了。 牛力全神贯注地习字，燕子觉得这样时间长了会坏眼睛，“歇一会儿吧，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虽然娘没看过书，但是道理也懂一些，现在就把眼睛看坏了怎么好。” 牛力觉得娘的话甚是有道理，不能急于一时，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突然想起之前姐姐的嘱咐。 赶紧跳下炕，“娘，我出去一趟。” 说罢就不见了踪影，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到了牛蛋婶家。 牛蛋婶正要出门，“哟，这是出什么事了，竟跑成这样，快进来歇一歇。” 牛力等气喘匀，说明了来意，能看出来两人是打心眼里替老三一家高兴。 牛蛋婶想着这次自己去，跟牛力一同出了门。 谁知刚走到院子里，竟然看到了大门外的老太太，牛力还是非常有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奶~” 老太太很久没见着孙子了，自小在身边长大，虽说不及牛富贵那样宝贝，但也还是有感情在的。 答应了一声，“哎~” 本想着悄悄去他家看看那传言是否属实，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你告诉奶奶，你家买驴了？” 牛力眼睛一转，这种事情全村人都知道，说了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 看来消息属实，不是瞎传，那他们家做得豆腐是真的赚钱了，老太太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分了家，要是没分家那钱那驴不就都是自己的了，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不是能从眼前这个小家伙儿的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没心没肺的小孩子，给点吃的就行了吧，他家屋子那么小，牛力肯定是看见过豆腐制作过程的。 过年那时候剩下的点心，拿出来给他吃一块，说不定就能把赚钱的方法说出来，嗯，这个买卖划算。 “进来吃点儿点心再走吧，正好让奶奶看看你。” 牛蛋婶便先走一步。 牛力觉得奇怪，平时那样抠门的人，居然还会给自己吃点心，一点都不像阿奶能做出来的事情，语气还算是和蔼，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听说有点心吃，还是没忍住进了门，直接坐在炕上。 老太太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布包，里面有几块发了绿霉的点心，拿起一块最小的，把坏的地方掰掉，递到了牛力面前，“还能吃，味道不错。” 牛力赶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并不敢去接那点心。 老太太觉得可能是老三教给他分了家后就不能随意在这里吃东西，硬是塞到了手里，“这可是从镇上买来的，你都没吃过，快尝尝~” 牛力放下也不是，吃也不是，只好就这样干拿着，心中十分懊悔，当时应该坚持自己的判断，哪里会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以后可不能贪嘴，因小失大。 老太太想着不吃正好，还能省下了，到时候给宝贝大孙子吃。 “阿奶问你，平时做豆腐的时候，你在旁边吗？” 牛力了然，原来是这个意思，屋子那么小，要是说不在旁边，会显得很假，于是便肯定道：“在旁边的。” 老太太一听更是来了精神，“那你可知道豆腐是怎么做的？” 既然阿奶想知道就随便说一个好了，毕竟自己是小孩子，也不明白太多事情，就算是说错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至于上门打我一顿，到时候闹起来，丢脸的可不是自家人。 而且他们好像不知道豆腐究竟是什么样子，就算做的不对，可能也发现不了。 “就是用一些浑浊一点的水兑在豆浆里，等它凝固就做好了。” 卤水可是点豆腐的最大秘密。自然不能泄露出去，确实跟平时喝的水比起来，浑浊了一些，这样说不算过分。 就是不知道对方听到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把自己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了阿奶，目前很是期待最后的成品。 第49章 研究豆腐做法 至于豆浆，没有背着别人做，要是有心人想要知道做法，只要每天路过几次，就可以了。 浑浊的水可能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估计这就是关键，老太太扯出一个自认为有亲和力的微笑，一边让牛力赶快吃那发了霉的点心，“水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才变浑浊的？” 牛力点了点头。 老太太心中大喜，看来不用费点心就能得到那重要的配方了。 “乖孙~那水里放了什么？” 牛力茫然地摇了摇头，见阿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赶紧解释，“爹说我是个小孩子怕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没告诉我。” 老太太忍住要破口大骂的冲动，想着今晚可以试试，万一成功了，就说是自己做出来的，不用总是腆着脸去跟老三要，省得没吃着羊肉，还惹得一身骚。 等自己做出来那样的吃食，卖得便宜一些，把生意都抢过来，治治这个不孝子。 既然不吃点心，便从对方手里一把抢了回来，又放回那个布包，“你不吃就还给阿奶，可别浪费，天色这样晚了，赶紧回去，别让你爹娘等急了。” 牛力松了一口气，跳下炕，“阿奶我走了~” 老大和老二从自己屋子里出来，同时进了娘的屋子。 老大搬了个凳子坐下，“真是高明，娘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配方。” 老二刚才明明听见有点心，但是看了一周，却没有发现任何点心的影子，觉得很是疑惑，就这么小的屋子，还能藏到哪里去。 老太太见着老二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打点心的主意，那是给我大孙子留着的。” 老二见自己的目的败露，赶紧低下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 老大转移话题，“那豆浆我听别人说过，就是用石磨把豆子加水磨成浆。” 老太太用眼神瞥了一眼隔壁的牛蛋家，两个儿子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老二用袖口抹了抹快要流到嘴边的鼻涕，“明天我去问个详细，今晚可以先试试。” 两人把许久不用的石磨搬了出来。 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碗黄豆，既然是磨浆，那就多加水好了，别浪费了黄豆。 牛力很快到了家，见着驴蒙上眼睛在一圈一圈拉着磨，牛蛋婶在一旁加着黄豆。 不多时妮儿也到了家，跟牛力一样新奇地看着驴拉磨，比人要快得多，可以缩短一半的时间，就是家里的地方不太够用。 爹在卖力地打土坯，娘在厨房忙活，饭香味混合着动物的气味，深吸一口，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想着以后家里会有大大的院子，驴干活也不会觉得拥挤，一家人和和美美，妮儿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刚才那点疲惫烟消云散，打过招呼，钻进厨房帮着娘忙活晚饭。 牛蛋婶觉得今天干活比以往轻松不少，之前都是跟着牛蛋叔两人换着拉磨，今天一个人就能轻松完成，想着这样的活儿不能跟以前收一样的钱，一会跟他们说说，收一半的钱就可以了。 妮儿见牛蛋婶干完了活，赶忙拿出今天的工钱递到对方手里，“婶子，今天的工作量减少了一些，工钱也不如以往多了，这是四文钱您拿着。” 婶子本想着只要三文就够了，四文钱属实心里不安，拿出一文还给了妮儿，“我不能要那么多钱。” 拍了拍驴，“其实今天大部分的活儿都是靠它完成的，多给它买点草料吃，我还以为有了驴，就挣不到这钱了，没想到还有三文，已经很满足了。” 妮儿哪里是婶子的对手，手里被塞了钱，望着那怕被追上，自己望尘莫及的身影，心头一暖。 把眼罩从驴身上解下来，“你今天辛苦了，晚上给你加餐。” 驴好像听懂了似的，发出兴奋的叫声，前蹄刨了刨地。 “爹，快来吃饭吧，别干活了~” 妮儿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看着老三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有些心疼。 “嗯，这就来。”老三随意扯过腰间的汗巾抹了抹头，洗干净手，走进里屋。 妮儿赶紧递给爹一个饼子，“爹，不要这么辛苦，慢慢来。” 燕子眼眉微抬，瞅了瞅老三的方向，忍住笑意，“你爹现在是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驴没地方待可给他急坏了，嘴里长了个大泡，巴不得明天就盖好院子。” 老三配合着斯哈了几声，全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妮儿想着今天采得野菜正好有消炎止痛的，一会儿给爹含上，明天就能好。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把石磨清洗干净，站在一旁。 老大拉磨，老二添豆，两人没一会儿就直嚷嚷腰疼，胳膊酸，心想这果然不是人干得活儿，要真是做上了这样的营生，家里的地都没人种了，一小碗黄豆就让两人打消了赚钱的念头。 老太太一个眼神，让两人都闭了嘴，只能闷头干活儿，幸好豆子不多，但是因为没有泡够时间，所以磨出来的不算细腻。 豆浆从磨里一点点流出来，大家觉得很神奇，居然还可以这样，几个孩子围在旁边，注意力全被吸引住。 由于黄豆少，桶里的豆浆根本不够，老太太想着这样的东西，能好喝吗，但是几个孩子馋猫的样子，直勾勾盯着桶，干脆放了几瓢水，弄得稀一点，留出一部分做豆腐，剩下的几个人分一分。 豆子是好东西，给两个孙子每人一大碗，其他人一共分一碗尝尝就行了。 这可是在镇上卖的吃食，村子里的人除了老三家都没喝过，要是能喝上一碗，也有吹牛的资本。 老大媳妇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来得及细想，这种感觉被大家的兴奋和期待给冲散了。 牛满贯和牛富贵直接仰头，喝完了一大碗，觉得并不好喝，有一股豆腥味，还有豆渣，镇上的人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其他人也都尝了尝，觉得味道一般。 但是老太太觉得挺不错。 几个人又琢磨起浑浊的水，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牛富贵和牛满贯抱着肚子，满头大汗，全都往茅坑那里跑。 第50章 燕子换新衣 牛满贯跑不过牛富贵，只好在外面找个不显眼的地方，但是绳结系得有些紧，没能在第一时间解开。 这可是唯一的一条裤子，想到裤子洗完后，不能出门玩儿，就觉得更加难受，头也晕晕的，胃里一阵翻腾，把晚饭都吐了出来。 老大媳妇才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豆浆是用生豆子磨的，应该要煮熟了喝。 其他几人喝得不多，反应上来的也慢些。 可能老太太年纪大了，体质赶不上年轻人，跑到一旁扶着一根木头柱子呕了几下。 老二媳妇走到近前，想要帮着拍拍后背，结果看到婆婆不适的样子自己没能幸免。 老大媳妇端了一杯水出来，“娘，漱漱口，”又小心翼翼道：“那豆浆是生豆子磨出来的，应该……是要煮熟了再喝吧。” 老太太很懊悔怎么刚才没想到生的豆子有毒不能吃，给两个大孙子吃坏了，心疼得要命，万一再找郎中花钱看病，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情绪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直接把自己的漱口水喷到了大儿媳妇的脸上，“你个丧门星，怎么不早点说，大家吃成这样，你就高兴了是吗？” 老大媳妇一瞬间有些懵，反应过来，委屈地哭了，抹了抹脸上的水，“娘，那也是我儿子~” 老太太觉得腿有些软，直接倒在地上，两个儿子将人扶了进去，急得在原地打转。 不等气喘匀，嘱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找大夫，别浪费那个钱~” 牛金水看到牛富贵出来，赶紧进去，一把捂住鼻子，外面还有人催，快速解决。 小孩子皮实一些，折腾几回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只有老太太躺在炕上直哼哼。 牛蛋婶子觉得有些奇怪，隔壁那家一般晚上这个时候都会比较安静，今天怎地这般热闹。 出了门隔着一个不怎么结实的木板往对面看去。 茅坑门口排上了队，院子里有个磨，那好像是兑了水的豆浆，稀得都快认不出来了，难不成是喝了生豆浆。 自己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干脆回家把头蒙上，真想离那家人远远的，倒是明天可以跟燕子说说，这都弄上豆浆了，到时候去镇上抢生意可怎么办。 妮儿刚刚帮忙把明天需要的东西弄好，准备休息，又想起了爹嘴里起得大泡，弄了点长寿草，洗干净，递给老三，“爹，你把这个嚼碎了，敷在嘴里的泡上。” 老三照做，果然有效果，马上就不怎么疼了。 做完这些工作，比平时提前了不少，有了更充足的休息时间，果然没有花钱的不是。 估计是最近有些累了，老三刚躺下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妮儿被这声音吵得睡不着，干脆在系统里看书，把今天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天未大亮，老三已经起来准备早饭，昨晚妮儿睡得比较晚，今天早上没有被动静吵醒，依然睡得香甜。 燕子见妮儿过了平时起床的时间，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妮儿猛地睁开眼睛，连忙问了现在什么时辰，确定自己还来得及，穿好衣服，随便吃了点早饭，往赵大夫家走去。 还欠着师父一百文，快到地方，从系统里把钱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书架上的那些书都已经看完，也不知道师父会给自己安排什么功课。 等了一会儿不见师父，便要起身去找。 门口有动静，一个逆着光的人影，扛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木质的人，上面有全部的穴位，难道今天是学习针灸。 赵锦程把东西放下立在一旁，看出了妮儿眼中的疑问，“你是不是觉得已经会了针灸，怎么还要学。” 走到桌旁，没有数，就把钱收了起来，“其实你还差得远，光认识穴位，不知道它们搭配使用的效果，今天我们就学一些穴位的组合，以后就可以少扎几个穴位，治疗效果会更好。” 原来师父还留了一手，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顿时来了精神。 燕子咬断线，抖了抖，赶忙把衣服穿在身上试了试，尺寸稍微放得多了一些，等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也能穿。 牛力眼睛都直了，头一次觉得娘这么好看。 学着妮儿打了一盆水，照了起来。 水里映着新做得衣服和燕子变得有些丰腴的身材。 上衣用得是月牙白的料子，有些不够又在袖口处接了三寸宽的藕荷色料子，没想到只是一个无奈之举，在燕子的巧手下，变得相得益彰，衬得人清新脱俗。 裤子也是藕荷色，用了深色布料滚边，多了几分稳重。 “娘，我扶你去河边照照吧，这水盆有点小，弯腰不方便。”牛力觉得村子里的人谁也不能跟自己的姐姐和娘比。 燕子有些不好意思，去河边感觉就是在众目睽睽下显摆自己的衣服。 牛力可不管这些，好看的衣服就得穿出去，给人看到才有它的价值。 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主意，“娘，你不是想接一些缝补的活计吗，要是穿这身衣服在那些人眼前晃一晃，说不定生意就上门了。” 燕子一想也是，能赚点是点，哪还管什么好不好意思，月份不算大，也能走得动，不需要牛力扶着，正好孩子在学习，不能耽误人家，干脆自己去一趟，还能好好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了。 没让牛力跟着，自己去了河边。 李寡妇也换上了新衣服，土黄色的上衣，紫红色的裤子，袖口和裤脚都是收紧的，方便干活，中间用腰带一收，隐隐约约能看到诱人的曲线。 一年到头没有几个人有闲钱做衣服，谁能穿上一身新，那可是要被说好久的，哪家的女人不羡慕。 “哎~你这衣服不错，一看就是新做的。” “你穿得还挺好看，就是样式老了些，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李寡妇听着只是笑了笑，自己就是故意做得旧款，当时跟牛家那三个儿子一起玩儿的时候，大概穿得就是这样的款式和颜色。 老三还夸过好看，特意给自己摘了一朵牵牛花，说是正好配这裤子。 第51章 误会 即便被人说衣服好看，心情也不是很好，因为衣服没洗干净，被雇主说了一顿，还扣了钱，生着闷气，狠狠地搓着那块脏污。 不过想到一会儿干完活就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去找老三，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故事，心情也就变得没那么糟糕，脸上竟然还有了一丝红晕。 燕子有些忐忑地走到河边，先是找到一个人不多的地方，转着身看了下自己倒映在河面上的影子，还算满意，望了望前面聚集在一起洗衣服的人群，深吸几口气，让心脏跳动的速度放缓一些，慢慢踱着步子，往那边走去。 这一身虽说颜色并不花哨，但在一众灰扑扑的衣裳之间格外显眼。 不止眼尖的婶子发现，好多人不错眼珠地盯着。 李寡妇的视线刚好被挡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抻着脖子往那边望去。 居然是燕子，大着肚子还穿新衣服，那岂不就是浪费料子，就知道花自己老爷们儿的钱，一点儿都不知道节省。 可算是赚着钱了，那张扬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家里显摆不够，还到河边来，不像自己，勤俭持家，衣服几年一换，不知比她强了多少，要是老三知道这样，还不得休了她。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像被吸住一样，不肯挪开，怎地就那样好看，要是穿在自己身上不得美上天。 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跟好看是沾不上什么边，也就只能叫一身新衣服，咬牙切齿地瞪了几眼燕子，这可是自己攒了几年的布料，就这样被比了下去。 不过现在可是要腰肢有腰肢，还能伺候男人，她一个大肚婆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靠打扮吸引住老三了，这样看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燕子觉得有冷冷地目光盯着自己，扫视一番并没有看清是谁。 刚才还在夸李寡妇新衣裳的那群人，直接簇拥而上，把燕子团团围住，瞬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你这衣服太衬你了。” “我也想着做一身新衣裳，料子都买好了，就是不敢下剪子。” “嫂子，能不能帮我们做衣服，我们会付钱的。” 燕子还没开口，生意就上了门，看来这趟河边是来对了。 都是乡里乡亲，价钱自然也不能定太高，但是定得太低又怕做不过来，一路上就想着这个事情，有些局促地说道：“上衣和裤子一起缝制给我六文钱就行。” 李寡妇的身边瞬间没了人，刚才还被众星捧月，周边的温度蓦地冷了下来，被太阳照着的河水竟然有了刺骨的感觉。 要是没有燕子，是不是就能嫁给老三，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手中的衣服一个没抓住，就要顺着河水飘走。 这要是丢了衣服，以后也不会有人放心把衣服给自己洗了，糊口的工作没了，还怎么养孩子，赶紧顺着飘走的方向去追。 “六文钱~”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叹。 燕子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定价太高了。 “比镇上便宜太多了，上次我去问还要十文钱，同样的手艺，能便宜个将近一半，可太划算了。” 听着这话燕子放下心来，定价还算合理，应该会有人上门。 “等我去买两块料子，给我也做一身这样式的衣服，过年就不用再做新的了。” “我可舍不得那钱，要六文，不如买点吃的。” “说得也是，不过怎么也得有一件穿得出去的衣裳，明天就去镇上买布。” 人群里叽叽喳喳，燕子突然觉得有些胸闷，想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从人群里一点一点挪着脚步，往外面走，好不容易远离，呼吸都变得舒畅很多。 李寡妇追着衣服，跑了很远，幸好被一个横在河边的树挂住。 在岸上伸了伸手，差一点就能够到，如果用树枝去够又怕万一没抓住该怎么办。 低头看了眼新衣服，咬咬牙，直接跳进水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人群散开，回到各自的位置，准备继续干活，但是李寡妇却不见了踪影，一位声音极为尖细的婶子喊道：“李寡妇想不开，要跳河~” 几位膀大腰圆的婶子扔下自己的洗衣盆，冲进河里，把李寡妇捞了起来。 “我……不是~”李寡妇呛了好几口水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手中紧紧攥着那件衣裳，也不知道是刮到了哪里，竟然划了一条大口子。 几人气喘吁吁地上了岸，坐在地上歇息。 其中一位没等歇过来就开口道：“有啥想不开的，要去跳河。” 李寡妇看着手里破破烂烂的衣裳，想着不如刚才死了算了，这日子怎么就这么苦。 好不容易做得新衣服，用重物压的一点褶子都没有，板板正正地要去见心上人，没成想心思全部白费，还搭上了雇主的衣服，上一次刚被骂完，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个活计。 一脸的生无可恋，让旁人更加确定她是要寻死。 婶子见状，这人怕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连话都不会说，往自己的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走到面前，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沉浸在悲伤里的李寡妇被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巴掌给弄懵了，脸上火辣辣地疼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发泄着心里的委屈。 众人围过来，“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有啥事儿别憋着，我们都能给你想办法。” 李寡妇哭得更大声，心想我要嫁给牛老三，这事儿你们解决不了。 慢慢止住了哭泣，拿出衣服，抚摸着好长一条撕裂的痕迹，终于说出了话，“我没想跳河，我只是去捡被冲走的衣服。” 众人才知道原来是一场误会，直接作鸟兽散。 李寡妇的衣服湿了以后，近乎透明，全部贴在身上，幸好不是白色，还能稍微遮挡。 人家是刚刚准备下河救自己，怎么能让别人赔衣服，还是自己先缝好，说说好话，大不了再赔雇主一点儿钱。 第52章 千味酒楼 暗自叹了口气，赚来的钱都不够赔的，不过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李寡妇端起洗衣盆往家走，牛老大和牛老二正从地里赶回来。 看见一个妇人穿着湿透衣衫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露出猥琐的笑容，在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又被这太阳晒得有些口渴，正是一身燥热无处释放，只是那身形有些眼熟，却也没多想。 牛老二往前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搭上前面人的肩膀，李寡妇感觉到有人向自己靠近，本能地躲开，路上没什么人，呼救也无用，干脆转过身看看这两个登徒子长什么样子。 “大哥……二哥……” 三人立在原地，场面一度尴尬，还是牛老二先反应过来，“妹子，好久没看见你了，刚才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小时候几人总是玩在一起，经常会做这样的动作，不过现在一个是寡妇一个是有家室的男人，这行为着实不妥。 李寡妇心里明镜似的，什么打招呼，还不是因为湿透的衣衫，勾起了邪火，自己又没了丈夫，才敢动手动脚，自小在一起玩的情谊也不会顾及，连老三的脚趾头都比不了，怎么就成为了一家人。 见他们两人不似之前那样莽撞，便松开了攥着的拳头，只想赶紧离开。 “是好久没见着了，有空咱们再聊，我得赶紧回家一趟。” 牛老大点了点头，“快去吧，别着了凉。” 等着李寡妇走远，两人的脸上写满了可惜两个字，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能成事。 牛老二立在原地，手摸下巴，回味刚才，“怎么从前没发现她这么勾人。” 牛老大哼笑一声，“可能小寡妇想男人了吧。” 门外响起脚步声，应该是娘回来了，牛力赶紧下炕，打开门，果然没听错，扶着燕子坐下，倒了一杯水。 “怎么样，是不是有不少人看中了娘的手艺？” 燕子没有急着回答，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水，“幸亏听了你的，要来找我做衣服的人还不少。” 妮儿这时候进了门，“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娘身上穿得衣服，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鹅蛋。 “这是仙女吗？” 燕子的脸瞬间有种火烧得感觉，低下头，往厨房走去，“我去准备午饭。” 老三恰巧进了门，对着背影有些疑惑，啥时候村子里有这样一号人，不对啊，客人怎么还往厨房去，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燕子。 赶紧放下桶，连手也没洗，直接进了厨房。 之前爹回来会挨个打招呼，今天居然一声不吭，牛力和妮儿悄悄地跟在后面，就看什么时候可以发现他们俩。 燕子转过身吓了一跳，孩儿他爹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老三两眼充满爱意，“媳妇儿，你真好看~” 燕子瞥到了两个孩子，本来脸上的红晕就没完全褪去，现在是红上加红，握住粉拳轻锤对方胸口，“当着孩子面，说什么呢，你也不害臊。” 妮儿把头从侧面伸出，“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爹说得是事实。” 牛力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认同。 燕子本想做点野菜饼子，做法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但是被他们这样一闹，总觉得好像少放了什么东西，嗔怪地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快出去吧，别打扰我做饭。” 妮儿双手背过，放在头上，“知道啦，不打扰娘跟爹了~” 牛力跟在姐姐身后，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往后一瞅，爹还在含情脉脉地盯着娘看，把嘴捂得紧紧的，不敢出一点声响，怕破坏了这样的氛围。 老三见两个孩子出去，一把抓住燕子的手，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媳妇儿，亲一下，他俩不在。” 燕子确认两个孩子没在外面看着，像小鸡啄米一样，快速在老三的唇上轻点一下。 妮儿和牛力在炕上认真地听着厨房的动静，两个人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干脆把头埋进被子。 不一会儿午饭做好，老三盘腿坐在炕上，挺直腰背，“今天有个好消息，来福酒楼的刘掌柜，每天想多要十块豆腐，千味酒楼的王掌柜找到我，说是要跟咱们合作，每天给他们送二十块豆腐，我寻思着问问妮儿的意见。” 妮儿放下手中的干粮，想着这样也好，多跟几个酒楼合作，能多挣一份钱，但是三十块豆腐，量还是很大的，先不说家里的模具不够用，一直干到天亮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得完。 运输同样是个问题，直接放在驴背上，说不定都得颠碎，卖不出个好价钱，加十块可以，三十块的话还是等着拿到驴车再说。 妮儿思索一会儿开口道：“咱们家现在做那么多的豆腐可能人手不够，刘掌柜另外要的豆腐就先不给了，等咱们的产量上来，再给他们，王掌柜那边商量一下每天先给十块，价格和刘掌柜那边一样就行。” 老三觉得这样不妥，应该先紧着刘掌柜，毕竟都是老客户，也很讲信用，没有一次拖欠过钱。 妮儿看出爹的迟疑，只好解释道：“我们不能只给一家供货，要是有多个酒楼买我们的东西，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吃到。” “万一有哪家酒楼出了问题，闭店了，我们也不至于一下子没了这项收入。” 虽说之前的很多事情足够让全家人重新认识妮儿，但是这番话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还是很让人震撼，老三和燕子觉得妮儿说得很有道理，暗暗点了头，牛力从心底感叹，怎么自己就想不到，对于姐姐的佩服更深一层。 老三当即决定按照妮儿的说法去做，明天先给王掌柜送。 与此同时，李寡妇回到家没有休息，赶紧把刮烂的衣服补好，给雇主送了过去。 谁知竟然没有挨骂也没有赔钱，原来是雇主知道为了一件衣服，她竟然不顾自己安危跳下河，就打算不再追究这件事。 这对于李寡妇来说简直就是天降喜事，感觉有些不真实，心里还有一丝忐忑，觉得自己走路都要飘起来。 第53章 租手套 没有换下的衣服已经变干，头发稍微有些湿，低头瞅了一眼，感觉这样也还过得去。 说不定见到自己这副样子，老三会关心一下，抱着盆去了昨天的路口，等在那里。 牛蛋婶听着隔壁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哼哼声，在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刚出门便瞧见牛老二贼眉鼠眼地冲屋子里瞄。 不欲过多纠缠，装作没看见，往外面走去。 谁知牛老二一个箭步挡住去路。 牛蛋婶理都没理，换了个方向就要离开，老二哪能放过，再一次挡在了她身前。 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对方，肯定又是什么烂糟恶心人的事，“好狗不挡道。” 老二的脸当即就变了颜色，毕竟有求于人，不好发作，只好耐住性子，“婶子这是去哪里？” 一向不爱跟他们家的人搭话，但是今天没有办法，人家正面迎上来，根本避无可避，“有事直说，别绕弯子。” 老二堆起笑脸，眼角纹路炸开，“我们吧~也想做些豆腐那样的小吃，补贴下家用，这不是天天看您去老三家帮忙，应该能给我们指点指点，到时候赚了钱分给婶子些。” 牛蛋婶直接啐在了老二脸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说得倒是好听，指点指点，别说我不知道怎么做，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敲骨吸髓的东西，还嫌害得老三不够惨，现在人家是稍微能喘口气了，就想着把人家吃饭的家伙据为己有，做梦。” 快步走回家中抄起笤帚就往老二站着得地方扫去，“真是晦气。” 根本无处下脚，只好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把路让出来，扫帚被扔了回去，牛蛋婶快步离开。 牛老二用袖子把脸上的口水抹掉，脸色阴郁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回到家关上院门，深吸一口气，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妮儿吃过饭没有休息就往山上跑，按着标记走到昨天藏手套的地方，刨了几下就拿出挖野菜的利器，抖了抖上面的土，装进背篓，开始漫山遍野地搜寻野菜，没想到竟然碰见了牛金水。 牛金水直起身子跟妮儿打了声招呼，“我能跟你一起挖野菜吗？” 干脆地摇了摇头，要是一起的话，手套就会被发现，解释起来浪费口舌。 牛金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要是能从妮儿那里知道一点豆腐的做法，是不是以后哥哥吃的东西也会有自己的一份，虽然被拒绝，但还是跟了上去，跟着她总能找到好的野菜，怎么都不吃亏。 妮儿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小尾巴，叹了口气，想着如何才能甩掉，常年爬山的人体力都不是一般的好，光凭蛮力是很难做到的，干脆停下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转过身盯着对方，“你跟着我做什么？” 牛金水支支吾吾了半天，快把妮儿的耐心磨没，“我想跟你一起挖野菜，一个人有点没意思。” 妮儿知道她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要是再次拒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没有回应，直接走开，找到一处野菜丰美的地方，蹲下身子拿出手套开始挖了起来。 牛金水紧着几步走了过去，想着可以说说话，解解闷，一眨眼得功夫眼前的野菜被挖了个精光，要是空着手回去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惊讶于对方的速度，又继续跟上，手里只拿到两三根。 仔细打量着妮儿，原来是有好用的工具，“妹妹，那个手套是从哪里弄得，我也想要一副。” 妮儿头也没抬，“是我花钱找人定制的，哪里也买不到。” 牛金水不死心，要是有个这样的工具，说不定比妮儿挖得要更快更多，“妹妹，那可以给我定制一副吗，要多少钱？” 妮儿的背篓已经半满，稍微喘了几口气，歇了一小会儿，“五十文一副。” 想着牛金水肯定没有钱买，随口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数字，要是跟她说实话，说不定会缠着自己要豆腐方子，真是心累。 果然不出所料，牛金水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这么贵~” 但确实是好用，贵的东西果然有它的道理。 牛金水十分心动，什么新衣服，点心，通通都不想要了，眼睛里只有那副手套，不知道娘那里有没有这些钱，要是有应该也不会给自己，这些年偷偷攒下的钱只有几文，都拿出来也不顶用。 妮儿眼睛一转，瞥了一眼咬着嘴唇的牛金水，把手套脱下，放进对方的手里，“试试吧~” 牛金水眼中露出几点光芒，立刻把手套套上。 跑到一旁，对准一颗野菜就挖了下去，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用，又试了一次，不脏手，不废指甲，连那么硬的土都能挖开，直接掐住根部，要是有这样的手套，半天就能挖遍整个山头。 妮儿看着对方惊喜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心喜欢，“想要吗？” 牛金水赶紧脱下手套，还给妮儿，“我买不起。” 妮儿没有去接，“我可以租给你。” “真的？怎么个租法？”牛金水紧紧抓着，一点儿都不想放开。 “两背篓野菜，租一天。”想着要是有人帮自己的话，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了，她干活从不会偷懒，之前还维护过牛力，人品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牛金水觉着挺划算的，到时候叫姐姐也来，一个人挖上午，一个人挖下午，两背篓不算是什么大事，按着自己刚才的感觉，一个时辰肯定够用，到时候还可以多挖一些换点钱。 之前干一下午的活儿也不一定能装满一背篓，现在要省时省力得多，便答应了妮儿的要求。 一个下午，算半天，就是一背篓野菜，妮儿坐在树下乘凉，看着是在休息实则是在学习，很快牛金水就把野菜装好，给了雇主。 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不用自己干活还能有富裕的时间，只用一副手套就搞定，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不过现在也不算晚，想着以后可以边学习边免费收野菜，真是美滋滋。 第54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牛金水对于在树下待着的妮儿有些羡慕，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像这样，坐在那里看别人干活。 本想着给妮儿挖一些常吃的野菜，没想到不常吃甚至是有毒的她也要，那些东西根本就没人去挖，攒满一背篓更是容易，虽说有些好奇，不过也没敢问要这些有什么用。 继续挖着自己那份，还没感觉到手酸，今天的活计就结束了，有富裕的时间真是舒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妮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很久了，眼睛也闭着，难道是睡着了，在这样的地方睡觉可是要生病的，昨天拉肚子就已经很不好受了，得去提醒一下。 牛金水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妮儿赶忙睁开眼睛，从学习的状态中出来。 “手套还给你，还有不能在这里睡觉，阴凉潮湿你会生病的。” 没想到牛金水会关心自己，收下手套的同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了。” 因为妮儿要的野菜别人基本都不会要，也没办法吃，挖完了找个地方一放，不用担心会被拿走，所以两人规定了地点，每天挖完就放在那里，再盖上一堆野草做掩护，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但是手套这件东西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分危险，要是万一被偷，能知道它去哪里就好了，干脆到商城里找找有没有这样的物品。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防盗追踪器一百二十文】 仔细看了商品介绍，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不过这跟手套一样的价格，有些肉疼，但还是买了下来，虽说牛金水这人没像她爹那样奸懒馋滑，是个实诚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到以后每天不用干活就可以收两背篓的菜，妮儿哼起了小曲。 牛金水的肚子这时候又有些不舒服，弯下身子，哎哟一声，引起了妮儿的注意。 “你肚子痛吗？” 没能第一时间回答，赶紧找了个草丛茂盛的地方蹲下。 “昨天阿奶非要跟你们学做豆浆，结果把全家人都喝坏了，现在应该还在炕上躺着，昨天晚上茅坑就没闲过。” 妮儿想到那个场面忍不住笑了出来，看这样子他们想要学着卖豆腐还差得远。 从背篓里拿了些可以入药的野菜，递给了已经站起来的牛金水，“把这个吃了就好了。” 对方半信半疑地接过，什么时候妮儿还知道这些了，不过看她那样子不像说谎，便送入嘴中，嚼了嚼咽下去，过了一会儿肚子果然舒服多了。 有些懊悔没仔细看那野菜长得什么样子，给阿奶他们也带回去一些好了，直怪自己太着急。 妮儿看出了牛金水的想法，指着附近的一片野菜，“就是那些，你可以采一点回去给他们煮水喝。” 牛金水呆愣在原地，之前阿奶那样对她，居然还让自己把药带回去给他们喝，换一个人都做不到这样大度。 今天挖得野菜已经够多了，妮儿把手套放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牛金水便下了山，想着没有到时间，还可以再学一会儿。 与此同时，老三正路过李寡妇守着的那个路口。 看见人来了，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一些。 老三觉得今天的李寡妇跟之前不太一样，原来也是穿了新衣服，只是那头发怎的又乱又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紧着走了两步，“妹子，你这是怎么了？” 李寡妇见方法奏效，心里窃喜，脸上还要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看着对方，“三哥~我~” 老三从没见过李寡妇如此神色，但是靠得太近对两个人名声都不好，便直接在原地站定，“不着急，慢慢说~” 李寡妇还真的挤出了两滴泪，“哎~命苦，不说也罢。” 老三是个心软的，李寡妇这一身衣服确实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多年的玩伴在眼前落泪，自己也红了眼眶。 “妹子，有啥需要帮忙的，跟哥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李寡妇瞬间来了精神，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三哥你帮不了我，还是快走吧，一会儿被人发现要传闲话的。” 平时一起洗衣服的人，走了过来，燕子赶紧把脸抹干净，装作是半路遇上，“三哥，我得去河边洗衣服了~” 老三见有人过来，只好让李寡妇离开，自己则是又回头看了一眼。 李寡妇也同样回头望，眼底尽是委屈，两人视线对上，老三的心里咯噔一下。 牛蛋婶已经磨了一半的豆子，燕子在一旁听着昨晚婆婆家发生的事情，想大笑又不敢，怕肚子发紧。 “以后做豆腐得更加仔细，别让那有心人学了去，坏了你家生意。” 燕子连忙答应，牛蛋婶确实好心，以后可得注意。 牛金水采了一把野草，带回了家，想着让娘帮忙熬一下，到时候家里人身体都恢复如常，自己也不用被茅坑里的臭味熏了。 “娘，听说这个草治疗肚子痛效果好，我刚才自己吃了一点，还真管用，可以煮点水给大家喝一喝。” 牛金水没有说这个是妮儿告诉的，说了他们应该会不敢喝。 “真的？这么管用。” 牛金水肯定道：“当然，我刚才在采野菜的时候肚子还不舒服，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老二媳妇赶紧烧好水，把野菜放进锅里，熬了满满一大锅，舀出来一碗，放凉到不烫嘴，端进老太太的屋子。 “娘，听说这个药专治肚子痛，金水特意从山上采回来的。” 老太太没有直接喝，把碗放到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用什么熬的？” 老二媳妇去了厨房把那野菜拿给老太太看。 只看了一眼，就扔在地上，“这丫头是想要我的命，拿断肠草给我喝，嫌我活得久，看我今天不扒了她的皮。” 牛金水听见这话赶紧往外面跑，老太太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炕上跳下来抄起棍子就往她身上削去。 “啊~奶~我不是~我也喝了，真管用。” 老太太才不会管别人说什么，她认为的就是真理。 “你个死丫头片子，还敢反驳，我能不认识那是什么草。” 第55章 难题 幸亏老二媳妇拦着，只挨了五下，牛金水身上的红痕立刻肿了起来，轻轻碰一下都疼。 没有裤子穿得牛满贯不好意思出去，只能隔着薄薄的门板往外瞅，心里暗暗想，以后可不能给阿奶弄这些不明不白的吃食，看完热闹赶紧回了炕上拉过被子盖住。 牛金水进了屋，坐在炕上，把袖子卷起来，触目惊心的痕迹，让老二媳妇心疼得直掉泪，小姑娘家家的，婆婆下手这样重，打坏了可怎么好，就算没有打坏留下疤痕，以后夫家的人会怎么看她。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奶会这样，明明自己喝好了，她就是不相信，揣着一肚子委屈，跑到厨房，装了满满一碗药，当着老太太的面喝下，“奶，我证明给你看，这个没毒，可以治病。” 老太太见牛金水喝完了一点事儿没有，觉得奇怪，断肠草可是十分地毒，不可能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难道是自己认错了。 孩子好心好意地拿回来，费劲煮了汤，挨了一顿揍，搁谁身上都会不舒服，不过道歉是不可能的，从旁边的小柜子里，磨磨蹭蹭半天，拿出一盒药膏，一狠心全塞进了牛金水手里，“拿去让你娘给你涂上，这药管用，我当年摔跤，把脸划破了就是用的它。” 牛金水偷偷瞧了一眼阿奶，脸上还是有一道不算太明显的痕迹，可见这个药膏不是很管用，但毕竟是长辈，家里的钱跟粮都是人家管着，自己做不得主，真是好生羡慕妮儿一家，深吸一口气，喉咙滑动，默默咽下委屈，声音微颤，“多谢阿奶~” 牛金水回到屋子没有去涂那个药膏，阿奶摔跤划破脸这件事情并没有印象，估计是很久之前了，而且这药不怎么管用，说不定还会更严重。 如果不抹药大概会留疤，本来还觉得全身上下只有皮肤可以稍微让自己满意一些，因为阿奶连这一点小小的骄傲也荡然无存。 对了，明天可以去问问妮儿，说不定她有办法，心中又燃起星星点点的希望。 牛金水十分疲惫，躺在炕上睡了过去，眉头微皱，嘴里时不时嘟囔着疼，老二媳妇坐在一旁守着，发现孩子的脸色慢慢变红，额头往上一贴竟然发了高热，赶紧跑到老太太的屋子，“娘，金水身上烫得吓人，我们去请个郎中吧。” 老太太一向不觉得小孩子发高热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能扛就扛，过不去这道坎那就是她的命，要是花钱看病，那就是要自己的命，“请什么郎中，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去厨房拿点酒出来，用火点了，给金水刮脚心。” 说完想到了什么，拦着其他人自己去了厨房，这酒可是那年丰收，用了不少粮食酿出来的，老头子还在的时候，每天只喝一小口，谁也不让碰，可不能让他们倒，手里没个准头。 拿出碟子，倒了薄薄一层，连同火折子，递给等在门外的老二媳妇，“这么小的孩子，够用了。” 老二媳妇抿了抿嘴，又张了张嘴，半晌只发出了一声，“哎~” 回到屋子忙活半天，碟子里面的酒用了个干干净净，等了好一会儿，温度终是降了下来。 妮儿今天本来想给牛蛋婶涨钱，工作量大了，是应该多付一些，奈何人家不肯收，直说工钱比别家给的高，再多给怕是无福消受，只好暂时定下还是每天四文。 多了十块豆腐，一家人睡觉的时间又要往后延，牛力哈欠连天，其他三人看着心疼。 “弟弟，先去睡吧，这里有我们。” 牛力赶忙瞪大双眼，不过眼神充满迷蒙，没一会儿功夫又合上，脑袋逐渐下沉，快要抵到脖子，蓦地抬头，眼睛睁开，重复几次，被老三夹在腋下，放在了炕上。 忙活完，三人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躺在炕上，眼皮一合，就睡了过去。 李寡妇晚上被月光晒得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老三精壮结实的身体，今天那个眼神，分明是对自己还有感情。 双手拉着被子的边，牙齿轻轻咬住，身子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眼角都是笑意。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睡着的孩子醒了，“娘，你笑什么，我……我害怕~” 李寡妇没想到还是笑出了声，拍了拍孩子，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因为豆浆做得多，剩了一些，早饭时候几个人就把多出来的豆浆喝了。 妮儿觉得这个味道，跟刚出锅时比起来差了些，应该是最近气温升高，影响了口感，虽然没有坏掉，但是长此以往，会损失顾客。 还是赶紧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持住好的口感，后面天气再热，说不定送到酒楼的时候，豆浆可能会变质，要是磨豆浆的时间往后延，全家人都没有时间睡觉了。 系统响起提示音【风味保持剂二十文】 这个用起来有些危险，要是爹跟娘察觉不对的话，可怎么办，他们都是庄稼人比自己有生活经验，不好糊弄，最热的天气不动都一身汗，豆浆能几天不坏，违反常理，最好是用一些天然的植物，保证豆浆和豆腐的口感。 但是好像没有哪种植物放进去，会让豆浆保持原样。 妮儿走在路上，一直思考这个问题，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竟然撞了上去，揉了揉撞得通红的鼻子，赶紧道歉，对方居高临下发出了一声爽朗的笑。 妮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起头发现竟然是李夫子，“您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李夫子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让妮儿心里有些慌乱。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平时口齿伶俐的妮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说话竟然磕磕绊绊。 “就是什么？”李夫子觉得眼前这个小人儿有点意思，怎么不像上一次那样对答如流了。 “没什么。”妮儿把脸撇向一边，想着李夫子赶快离开就好了。 “我昨天去了镇上，今天早上刚刚回来，路过这里，看见一只没头苍蝇，不知道前面有危险，便替她挡住，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第56章 有豆浆了 说完便侧过身子，露出身后跟妮儿差不多高的树桩。 “谢谢李夫子~”妮儿后知后觉道了谢。 这样毒的嘴，做他的学生可遭殃了，居然说自己是没头苍蝇，不过，形容的还挺准确，牛力到时候要是天天受到这样的摧残，承受能力肯定会非常强。 “不用客气，我在镇上吃到了一种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小吃，叫豆花，那家酒楼的掌柜说是你们家做的，是这样吗？” 李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也不管是不是耽误了对方的事情。 “是的，是我想出来的做法。” 妮儿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夫子右手食指轻点几下自己的太阳穴，“我就觉得会是你想出来的，正好验证一下。” 妮儿感觉快要迟到，“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着妮儿跑走的背影，李夫子眼睛里流露出可惜的神色，“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学生。” 妮儿终于到了赵大夫家，幸好没有迟到，刚刚进门空中飞来一根银针，擦着头皮直接插入身后木头人身上的檀中穴。 “师父，你这样会死人的。” 赵锦程又拿起一根针，妮儿以最快的速度闪开。 “你师父有准，怎么会死人。” 妮儿端起一杯水放在师父手边，“被吓死的。” “病人突发僵硬，口吐白沫，抖动不止，如何救治？”赵锦程收起那根银针，正好有些口渴，端起杯子，吹开了上面茶叶的浮沫，轻抿一口。 “大椎，水沟，这两处穴位可以快速缓解症状，后续可以灸百会，鸠尾，内关，太冲减少发病频率。” 妮儿回答的一字不差，赵锦程很是满意。 “不错，你先把桌子上那些草药收起来。” 妮儿走到桌旁，看见了之前只在书中见过的金不换，很是新鲜，拿起来细细端详，眼中似有熠熠星辉，“师父，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之前的好友送我的，怎么你喜欢？” 赵锦程还是比较了解这个小徒弟的，她那样子分明就是看上了。 “是啊，师父，可不可以送我一点。” 没有问她要这东西做什么用，直接点了头。 妮儿当即揣起几颗，正好这种草药可以延缓变质，今晚就拿回家放进豆浆里试一试。 万一好用，豆浆就有救了。 牛金水吃过早饭，一觉睡到中午，觉得身体稍微舒服一些，但没有完全恢复，被抽打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早上让姐姐去了山上挖野菜，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牛秀丽一脸兴奋地背着野菜进了屋，看着屋子里只有她们俩，放下心来，小声说道：“妹妹，那个东西真的好用，按照你说的，已经把那些野菜放在指定的地方了。” “你下午也不要去了，好好休息，我替你。” 牛金水点了点头，按着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万一再吹了风，加重病情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中午吃完饭，老三在厨房刷碗，想着一会儿会不会再见到李寡妇，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要不要帮衬一点。 老话说救急不救穷，况且她做了一身新衣服，应该不算穷，村子里的人能穿新衣服的还是少数，笑了一下，瞎操什么心，照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才是正事。 妮儿下午到了之前约定好的地方，已经有了一背篓野菜，想着是现在就卖掉还是一会儿再卖，瞥见了牛秀丽。 心里还在疑惑，怎么不是牛金水，牛秀丽先开了口，“妹妹，金水妹妹病了，今天我替她。”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点儿生病的兆头也没有，今天居然连野菜都没有力气挖，不太应该，“她怎么了？” 牛秀丽如实说了，妮儿只觉得惋惜，可怜了金水的一片心。 老太太并没有放弃做豆腐的念头，起码豆浆是做了出来，今天再试一下，就算没有豆腐也还有豆浆喝。 牛老大和牛老二一脸不情愿地磨起了豆子。 因为有了经验，这回豆浆已经煮开，但是家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瞄一眼都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老太太也不敢尝试，要是再来一次，可能就得去见老头子了，还是让年轻人先来，“老大老二，你们来喝。” 两人战战兢兢端起碗，一人抿了一小口。 牛老二被豆浆的口感震惊到，“好喝~”接着又灌了一大口。 牛老大虽然也觉得味道不错，不过小命更要紧，把碗给了其他人。 牛满贯和牛富贵长了记性，说什么也不肯先喝，等大家都喝完了，才端起剩了个底儿的碗。 熟豆浆和生豆浆果然味道不同，这样好喝的东西，怪不得镇上的人都喜欢。 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两个人满脸愁容，现在还没研究出豆腐，但是老太太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苦日子就要来了，以后每天就得早起去镇上，赚得钱还一分捞不到。 瞧着所有人没有什么反应，老太太盛了半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豆浆，徐徐喝着，那叫一个熨帖，肯定能卖不少钱，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几个孩子见到这样的情景浑身直冒冷汗。 “老大老二，明天你们就去镇上卖豆浆，多兑些水，价格便宜些，肯定会有人来买。” 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两个人还是答应了。 几个孩子盯着剩下的豆浆直咽口水，老太太赶紧拿东西盖住，“这里的东西，不是你们应该惦记的，一边玩儿去。” 李寡妇心里有章程，男人就得钓着，不能天天在他面前晃悠，要不然会失了兴趣，所以今天没有去那里等他，直接来了河边。 旁边的人觉得李寡妇跟之前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哎~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 李寡妇羞赧一笑，抬眸瞅着那人，“哪来什么好事~” 旁人将停下手中动作，“我不信，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见此人纠缠不休，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害~不过是雇主没有找我麻烦罢了，你啊~别想东想西的。” 第57章 卖红烧肉 那人一想也是，这种事情绝对值得高兴，要是自己遇到，说不定还得放挂鞭炮。 老三今天没有见到李寡妇，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离交货日期越来越近，妮儿数着钱，应该勉强能凑上，大不了再去师父那里借一点。 等牛秀丽走远，卖了大部分的野菜，只留够自家吃的，便下了山。 回到家听见牛蛋婶在跟娘唠嗑，“我今天看见老太太她们把豆浆做出来了，听说还要去镇上卖。” 妮儿心想，明天得去镇上一趟，看看大伯二伯卖得怎么样，按着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个生意是做不长久的，用不了几天就起不来炕，还能顺便把红烧肉卖掉。 找了个小孩子让他把请假的消息带给师父，自己则是揣着一块糖，坐在门口，等着付工钱。 远远看见传信的人一蹦一跳地过来，起身询问，“我师父说什么了？” 小童模仿起赵锦程的动作，端起茶杯，吹开茶叶，那叫一个惟妙惟肖，连神态都不放过，“准了~让我那小徒儿放心去吧。” 妮儿赶紧掏出一块糖，递给小童，望着她头上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两个小鬏逐渐模糊，眼睛眯了眯，‘放心去吧’是几个意思，说得跟自己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牛力在屋子里听着屋外的动静，之前就想让姐姐看一下自己的功课，今天正是个好时候，还可以问问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走出来，把妮儿拉到一边，“姐，我已经会写十个字了，我写给你看。” 妮儿听闻这话心中很是惊喜，在不知道意思，没有夫子的情况下能学会十个字，是很困难的事情。 很快牛力就把字写好，有模有样，跟字帖里的十分相像。 妮儿惊讶于弟弟的学习能力，一般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坐得住，恨不得满村子疯跑，居然写得都对，而且笔顺没问题，幸亏自己现在有系统，能赚钱供弟弟上学，要不然真是给人耽误了。 “姐姐，我写得怎么样？”牛力满脸期待。 妮儿不敢说写得太好了，怕他骄傲，又怕他以后不好好跟夫子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有形没有神，等你上了学堂再好好听听夫子是怎么教的。” 牛力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自己写出来的字跟字帖上的区别很大，拉了下妮儿的衣角，“能不能教我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每个字的意思妮儿只讲了一遍，对方听得十分认真，“来，你再跟我讲讲这字是什么意思。” 牛力沉吟一阵，把学到的知识，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没有把字跟意思弄混，讲得清清楚楚。 学知识一般得学个两三遍才能完全吃透，妮儿就是这样的，不过看弟弟好像比自己学得还要快，有些惊讶，果然没有看错，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说不定真能考中个秀才。 牛金水身上的痕迹比之前更加红肿，而且现在不怎么疼了，有些发痒，怕留疤不敢挠，高热过后身体发虚，但是痒得根本躺不住，拿过奶奶给的药膏，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要是能止痒也好少受些罪。 挖了一些涂在红肿的地方，一开始没有感觉，过了一会儿那地方竟然在发热，赶紧端了盆水把药膏洗掉，暗自流下几滴眼泪，怕被人看见迅速抹掉。 牛力知道那些字的意思后，比之前吃红烧肉还要高兴，跑回屋内继续学起来，字的笔画越来越多，难度也更大，不过这些在他的眼里都不是事，学会一个字，可以开心半天。 豆浆快要磨好，拿出今天跟师父要的金不换，清洗干净，剁碎，将汁液挤出来。 舀出两碗煮好的豆浆，因为不太清楚用量，只好自己摸索，其中一碗，滴了几滴，另一碗稍微多加了一些，豆浆染上了一点绿色，看起来更加地清新可口，妮儿都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夏天吃起来更是舒爽。 按照平时的用量添加卤水，竟然都成功了，看看放多久会坏掉。 第二天一早，妮儿挨个碗尝了一勺，还是很新鲜，比没有放金不换的豆腐口感好得多，果然有些作用，剩下的等着中午回来再看。 妮儿跟着爹去了镇上，先是进千味酒楼送了十块豆腐，跟王掌柜打了照面，紧接着又去了来福酒楼。 刘掌柜好几天没有见着妮儿，跟之前一比，不再是那个又瘦又小的黄毛丫头。 正好两人都在，便把豆腐的分成拿了出来，“你们家的豆腐不知道有多好卖，都快成了我们店里的招牌了，客人一来就说要吃，有的时候根本不够。” 妮儿没有打开看，只是用手掂量掂量便知道大概有多少钱，刘掌柜信得过，嘴角勾起，不就是四两银子，看来很有希望。 “今天我还有一道菜要卖，肯定会成为招牌中的招牌，比豆腐要好吃得多。” 刘掌柜来了兴致，知道妮儿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又能赚钱又有好吃的菜谁会不心动，赶紧去旁边的猪肉铺子，买了上好的新鲜五花肉。 从刘掌柜手中接过，去厨房忙活起来，酒楼的大厨给妮儿打完下手退了出去，不能看别人做菜这是规矩。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来红烧肉的香味，纵是见多识广的刘掌柜也忍不住咽口水，心里开始盘算要给多少钱才合适。 自从千味酒楼也开始卖豆腐，自家的顾客少了一些，要是有个这样的菜，什么千味就是万味也不在乎。 幸好是自己先认识的小妮儿，不然被王掌柜得到这道菜，酒楼估计就得兑出去了。 妮儿端着盘子出来，里面的肉一块块晶莹剔透，香味顺着热气直直扑进几人的鼻子，大厨从未见过这样的菜色，拿起筷子偷偷瞄了一眼掌柜，掌柜不吃自己怎么能先下筷子，心里有些着急，刘掌柜还在不紧不慢地闻着味道，看着色泽，嘴里啧啧称奇。 大厨实在是忍不了，递出去一双筷子，催促道：“刘掌柜赶快尝尝~” 瞅见掌柜伸了筷子，大厨麻利地把早盯上的那块肉夹了过来，全部塞进嘴里。 第58章 出师不利 两人心里默默感叹，不敢表现得太过惊喜，要不这价格实在是不好商量，这道菜居然比想象中还要好吃，一定要拿下。 别的酒楼要是学了去，自己家的生意得一落千丈，刘掌柜吃到最后，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妮儿和老三看到他们俩的表情有些奇怪，难道是不好吃，猜来猜去不如明说，“这菜……怎么样？” 认真回味了一下，刘掌柜思索着开口道：“确实是非常特别的味道，买断我给二十两银子，分成的话……卖出去一盘，给你们十八文。” 老三听见这个数字，心跳加快，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瞄了一眼旁边稳如泰山的妮儿，迅速坐正身子，强装淡定。 这家酒楼的菜不便宜，一盘红烧肉定价差不多得一两银子，十八文应该还有余地讲讲价，只要不再卖给别人，就有很大的几率谈成。 “刘掌柜，分成二十五文，只卖给您一家。” 老三想着十八文的价格已经很高了，二十五文是想都不敢想，要是别家不收可怎么办，刚想拦住，妮儿一脸淡定，老三硬是憋了回去。 这话说在了刘掌柜的心坎上，二十五文的价格确实不低，不过只要别家没有，凭借多年的经验，这一道菜可以让酒楼的客人再多一倍，到时候不得赚得盆满钵满，商人总是逐利的，看到背后的价值，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思索片刻，“成交。” 双方都是爽快人，当下拟定正式的契书，妮儿仔细看了看，没有任何问题，便让爹代按了手印。 老三大字不识一个，盯着女儿手拿契书，认真的样子，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骄傲，认字的女娃儿整个牛家村也找不出来一个，自己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有这样一个识文断字又会赚钱的闺女。 临走时妮儿特意嘱咐刘掌柜留意一下有没有姓牛的两个男子也在卖豆浆，刘掌柜一口答应。 走出来福酒楼，妮儿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不知道大伯二伯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走了，没抱什么希望，随口跟路人打听，还真有了结果。 妮儿和爹走到一个路口，没有直接上前，远远看着卖豆浆的两个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在他们的摊位前停留，一桶豆浆还剩下好多。 看着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没有选在人多的地方摆摊，也不吆喝招揽，能卖得出去才怪。 妮儿很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便去买了一个碗，又给了一位路人两文钱，让他帮忙去装一碗豆浆。 正好跟爹两个人渴了，一人喝了半碗，实在是没尝出什么味道，细细品味，有些不是太新鲜，兑得水多，没人买很正常，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 妮儿觉得不用太在意，便跟爹买好东西回了家。 进屋直奔厨房，两块豆腐都还新鲜，目前来看计划比较成功。 拿出买的两斤排骨，今天让娘给炖汤吃。 一家人很久没吃过排骨，带骨头的肉吃起来跟别的部位感觉不一样，还没分家的时候，吃过一次，那是大伯买年货的时候买回来的，被阿奶从小年一直唠叨到正月十五，此后饭桌上就再没见过。 再放一些其他的菜，炖了满满一大锅，燕子掀开盖子，眼睛被水汽挡住，看不清里面，妮儿和牛力使劲吸了吸鼻子，浓郁的香气让肚子更饿了。 老三盛出来一大盆的菜，放在炕上，妮儿夹起一块排骨，上面有细细的一条肥肉，这个部位的肥肉一点儿都不腻，放进嘴里，肉香四溢。 炖得时间久，骨肉分离，很快从嘴里拿出一根干干净净的骨头，没舍得直接扔，又嗦了两遍，幸亏阿奶不在这里，要不又会说花钱买骨头，太败家，吃饭时没有人在耳朵边说一些丧气话真是一大幸事。 这样的做法已经很香了，不知道那本《猪身上各部位的食用方法》里面有什么其它的做法，一会儿正好研究研究，万一再发现什么好吃的菜，又会有一笔钱款进账。 牛老大和牛老二拎着半桶没卖完的豆浆回来，一个人捶着的肩膀，一个人扶着腰进了家门。 老太太听见动静，赶紧出来，本来脸上挂着喜色，看到剩下的豆浆立刻变了脸。 牛老大赶紧把今天赚到的钱递给了老太太。 拿着六文钱，一言不发，扣除车费，黄豆的成本，竟然一文钱也没赚到。 本来想说以后就别做什么劳什子豆浆去卖，老老实实种地就行了的牛老二，对着老太太阴沉的脸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老太太先打破沉默，“哪有第一天就赚钱的，起码咱们回了本，我就不信，老三能吃上肉，咱们连一点汤都喝不到。” 对于两个儿子的性格，老太太还是比较了解，肯定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摆摊，不会主动招揽客人。 明天就先让老大一家出去，后天再让老二一家出去，先这样定下来，看看效果，说不定能赚到更多的钱。 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一说，没有不同意的，老大和老二都想着，两个人一起下地，能监督着干活，以后一个人出去摆摊，一个人下地干活，正好躲懒，一天不干活也不会有人发现，第二天等着别人做就行。 豆浆赚不到钱，也不能赖在自己头上，从古至今有不少人做生意都亏了，怎么就一定能赚到钱。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很久没去过镇上了，每天不是做饭，打扫，就是洗衣服，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 牛金水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下午直接背上背篓上山，不能总是让姐姐替自己干活。 挖到一半，瞧见妮儿往这边走来，赶紧脱下手套，站直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些红痕还是很痒，每天忍不住要挠，留疤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上一次就是妮儿帮了自己，这次试着问问，万一有药呢。 “妮儿，我想问问哪种草可以止痒祛疤，”牛金水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面的伤痕，让妮儿不忍直视，“这是阿奶打的，我……我不想留疤。” 第59章 说话的艺术 妮儿叹了口气，采了几种草，用石头磨出汁液，涂在了牛金水的伤痕上，瞬间被一股清凉包围，一点儿都不痒了。 金水觉得很神奇，怎么妮儿懂得这样多，反观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生了病只能硬挺。 “谢谢，妮儿你好厉害，是怎么知道这些野草可以这样用的？” 这一次牛金水长了记性，认真地记住是哪几种野草，等以后自己也这样弄。 妮儿没有隐瞒，跟牛金水说了自己拜赵锦程为师的事情。 牛金水羡慕坏了，一直以为长大了就要嫁人，生子，从没有想过会有另一种活法，而且很清楚阿奶是不会让自己去跟别人学什么医术的，会被说没有用，一个小丫头片子学那些做什么，还不是要嫁人。 明明就是有用，如果懂得这些的话，完全可以不用那么难受。 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怪自己命苦。 “妮儿，上次你给我治拉肚子的草，阿奶说那是断肠草，吃了会死人，怎么可能，我用着很有效果。” 妮儿点了点头，“两种草确实长得很像，一般人很难分辨，断肠草叶片上有绒毛，我给你的那种没有绒毛。” 牛金水恍然大悟，怪不得，不仔细分辨真的是看不出来。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按部就班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牛金水没有钱付诊费，便尽力多挖一些野菜。 昨天剩下的豆浆被老太太分成几份，用来做豆腐，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大家口口相传的吃食，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眼前这些没有凝固，颜色五花八门，味道涩口的东西，跟白嫩鲜滑的豆腐，差得不只十万八千里。 不好吃，却也不能浪费，叫来几个孩子把那些东西吃掉，牛力口中说得浑浊的水究竟是放了什么，让自己浪费这么多粮食，之前真是白疼他了。 即便孩子们不想吃那些失败的‘豆腐’，不过有阿奶不错眼珠地盯着，只好都吃了个干净。 妮儿见着今天的野菜比之前多了不少，想让金水把多余的带回去，没想到被拒绝。 “这些当是我的药费了，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请你收下。” 妮儿看着牛金水诚恳的眼神，知道她是真心的，便收下了多出来的野菜，卖给商城，按着现在的进度，再有个五六天就能攒到四两银子，应该来得及。 回到家进了厨房，把心心念念的豆腐挨个尝了一口，滴了几滴金不换汁液的豆腐，稍微有一点不新鲜，不细细品尝几乎感觉不到，另一碗还是老样子，等到了夏天，就可以卖了。 到底加多少汁液才是最合适的，还得再摸索摸索，有些担心大家不能接受新鲜样式的豆腐，到手的钱有可能会减少，摇了摇头，先不想那么多，等过几天试着卖一下就知道了。 牛老大和媳妇今天来了镇上，早上起得很早，坐在牛车上哈欠连天，眯起眼睛补眠，道路上的颠簸，差点让豆浆撒了出去，两个人一下子惊醒，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要是把这命根子弄撒了，今天肯定会被娘胖揍一顿。 两个人只拎了一桶豆浆，下了牛车，找人多的地方摆摊，还没走到地方，牛老大的手就酸了，“媳妇，帮我拎一下。” 老大媳妇虽然心有不满，并没有说什么，瞥了一眼，接过他手中的桶，跟在后面一歪一歪地走着，牛老大则是甩开膀子，健步如飞，“媳妇快一点。” 路人对牛老大无不侧目，“哎~看那人，让媳妇拎那么重的东西。” “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得潇洒，没看他媳妇快拎不动了嘛。” “那种活儿不是应该男人干嘛，当这种人的媳妇真是倒了大霉。” 牛老大本来没觉得这是什么事情，在牛家村根本不会有人这样说，不过这是在镇上，那些人说话声音不大，而且用手挡住嘴巴，吐字却是异常清晰，直往耳朵里钻，牛老大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赶忙放慢脚步，接过桶，耳朵才算清净。 老大媳妇嘴角勾起，走在身后，没有让他发现，镇上就是比村子里强，要是能天天来就好了，在家里不是老太太就是牛老大对自己吆五喝六，干得活儿稍微不满意，就得挨两顿训，尤其是老太太，根本见不得自己闲下来，每天像个陀螺似的，来了镇上心情都舒畅了。 找了个人稍微多一点的地方，放下豆浆，开始摆摊。 这算是有名的吃食，酒楼的豆浆已经涨价，很多人不愿意多花钱，恰好来了个便宜的，干脆尝一尝，没有豆腐豆花，就也没摆桌子，客人端起碗喝完就走。 一些之前喝过老三家豆浆的人，都觉得这味道太淡，还是更愿意去吃贵一些的。 有些人没吃过老三家的豆浆，也不愿意去花那么多钱尝试，就在这便宜的小摊喝上一口，跟别人谈天说地的时候也能提上一嘴，自己吃过当下时兴的吃食。 因为镇上卖豆浆的只有两家，有不少客人都会问两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牛老大想着都分了家，不能算是一家人了，但是老大媳妇反应过味，“我们就是一家人，都是牛家村的，”指了指身旁弯腰盛豆浆的自家汉子，“这是给酒楼供货那人的哥哥。” 之前没喝过的路人自然觉得是一样的东西，不过是酒楼卖得贵，小摊上卖得便宜。 跟风来喝的人不算少，老大媳妇收钱收得眉开眼笑，自从嫁给牛老大手里很久没有摸过这么多钱了。 牛老大对于媳妇好生佩服，用一句话能让生意好起来，赚得比昨天多多了，拿回去娘肯定开心。 刘掌柜听到食客说东街那边多了一家卖豆浆的，心下了然应该就是妮儿口说得大伯二伯，有些好奇，便过去看了看，花钱买了一碗，味道跟水几乎没有区别，完全不能跟酒楼卖得比，不足为惧。 老太太依然没有放弃，等到天大亮，又在家里捣鼓起豆腐，孩子们有了昨天的经验，根本不想在家待着。 第60章 植物催熟剂 约着一起出去玩，省得被阿奶逮到，往嘴里塞那些奇怪味道的东西，不想吃还会被说一顿。 妮儿的新式豆腐成功了，金不换的需求会越来越大，得赶紧找地方种，家里的田全部种满了作物，就看师父的药田能不能种得下了。 到了师父家，没有见到他的影子，按照平时的习惯，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门口的响动让妮儿放下心来，师父真是不禁想。 赵锦程进门摘下头上的草帽，挂在墙上，“我的小徒弟，昨天去镇上玩儿得可开心？” “我才没有去玩儿，是去办正事了。”妮儿眼睛没有抬起，熟练地倒着水。 拿着手帕等在一边，赵锦程洗好手，递了过去，“倒是你，师父，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个语气好像她是师父，自己是徒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收的，行了拜师礼的，本以为是一个软软糯糯贴心的小徒弟，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真是欲哭无泪。 边擦手边汇报行踪，“我刚才去药田了，查看一下那些药材的长势。” “还有，你能不能像个小孩子，别总是老气横秋的，那语气感觉你是我的师父。” 妮儿突然抬起眼眸，里面似有微光闪烁，双手交握在胸前，“师~父~” 赵锦程从没见过妮儿这副样子，心里十分忐忑，自己好像没有回来得很晚，平时功课也认真教了，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有什么事~” 妮儿收起刚才的姿势，换成平时的语气，“是你刚刚说让我像个小孩子的。” 赵锦程眉头微皱，有些后悔说出的话。 妮儿读出师父的想法，嘴角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快恢复正常，赵锦程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师父，我求你件事。” 赵锦程呼出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妮儿，嘴里说着求人，一点求人态度都没有，像是将军在发号施令，什么软软糯糯的小徒弟，不稀罕，还是这样好。 “我答应了。” 妮儿从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横竖都得答应，还不如早点，要不然就被磨叽到答应为止。 “师父，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妮儿听见师父的回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一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岂不是要吃大亏。 赵锦程实在是有点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呸呸几下，吐出嘴里的茶叶渣子，还是那样适口的温度，有个这样的徒弟挺好。 “那你说说，是什么事情。” 赵锦程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妮儿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果然跟自己想的差不太多，不过是要一块药田种金不换，再拿一些去做吃食，哪里值得这样大费周章，拿去种就是了。 “你看还不是同意你的要求，跟刚才有什么区别，还浪费了口舌。” 妮儿觉得师父把自己的性格摸得透透的，连话都不用听，就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得到了师父的首肯，妮儿带着几株金不换来到药田，找了块地，把药栽了下去，这药田平时师父都不怎么管，偶尔心血来潮才会看一眼，平时都是自己在照顾，要是做点什么小动作也不容易被发现。 现在种下去，要等好久才能收获，干脆来点熟得快又能长得茂盛的药水滴下去好了。 【植物催熟剂二十文】 妮儿没有看商品介绍，直接拿了出来，被巨大的一包催熟剂震惊到，跟自己差不多高，两个胳膊合抱才勉强抱得住。 瞄了一眼商品介绍，每次只用一点点就可以，要用到何年何月，关键是没有地方放，藏到哪里都很显眼，这可怎么办。 转头看向四周，有一口破了的大缸，可以放到那里，要是师父问起，就说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好了。 费劲力气终于把一大包催熟剂放进缸里。用一堆枯枝烂叶作掩护，满意地拍了拍手，如果不是特意去翻，绝对不会发现。 到时候有用不完的金不换，不用担心自家豆腐变质的问题，等到夏天过去又可以卖回正常的豆腐，且看看食客能不能接受新口味。 老二媳妇在家里大气不敢喘，压抑的氛围从早上一直持续到现在，老太太盯着那些豆浆已经很久了，眉头越皱越紧，没有一个成功，看来今天又得把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奇怪东西喝掉。 老二媳妇抱着洗衣盆想要躲出去，再在这里待下去估计得减寿十年，平时还有大嫂跟自己一起，要是挨骂的话，两个人还可以互相安慰，今天只剩自己面对婆婆，实在是做什么都很别扭。 出门的话一定会经过婆婆面前，鼓起勇气，大胆一试。 不出所料被叫住，“做什么去？” 老二媳妇身体一僵，脑子也变得有些迟钝，“娘……我……我去河边。” 老太太眼皮微抬，瞥了一眼老二媳妇，盆里果然有几件脏衣服，不是出去躲懒，“去吧~” 听见这话的老二媳妇像是被特赦的犯人，迈着跟刚才完全不同的步伐，大步流星，铿锵有气地往门口走去。 “等等~” 即将迈出门的一刹被老太太叫住。 老二媳妇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收回迈出去的脚，沉重地像绑了巨大的石头，转身往回走，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我这里还有两件衣裳，一并洗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别说两件，就是二十件也不愿意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地下待着。 忙不迭地把衣裳放进盆里，走出家门。 平时洗衣服的地方，挤满了人，只有李寡妇的旁边有个空位置，直接走到那里，放下盆，打湿衣服开始揉搓。 最近两天都是老大媳妇在河边洗衣服，老二媳妇自然是没见过李寡妇的新衣裳，一边洗一边偷偷打量。 她一个寡妇都有新衣服穿，自己已经很久摸过衣裳料子了，身上的衣服还是五六年前做的，心里有些吃味，怎么还过得不如一个寡妇。 李寡妇感觉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便抬眼看了过去，正好对上，“嫂子这是在看什么？” 第61章 缝补活计 老二媳妇不好意思笑了笑，脑子飞快转动，赶忙找别的借口，“哦~你这身衣服做得真不错，是我想要的样式，寻思着什么时候也做一身这样的。” 李寡妇甩了甩手上的水，拉起自己衣服一角，大方展示，“其实这都是过时的样式了，现在有很多更好看的，上次我见着燕子就穿了一身，你有空可以去她家瞅一眼。” 老二媳妇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怎么一个两个都有新衣服，光自己没有，同样都是牛家的媳妇，之前没分家的时候，婆婆对两个哥哥更偏心一些，过得比现在要舒服得多。 虽说在吃穿用上跟现在比差不多，心里的感觉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二媳妇有了比较，羡慕嫉妒像是春天的野草疯狂生长，难受得要命。 想着自家现在也开始卖豆浆，目前还没有见着回头钱，总有一天是可以翻身的，边洗衣服边有意无意地跟身边人透露出一些消息。 那些人听说老大和老二开始在镇上卖豆浆，投来了羡慕的眼神，众星捧月，人群中的焦点，这样的感觉老二媳妇很是受用。 李寡妇在一旁默默洗着衣服，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牛家三兄弟都会卖豆浆，老三除了豆浆还卖一些别的吃食，所以赚得钱多，燕子肚子里揣着崽，老三就是自己的首选。 牛老大和牛老二现在看着没什么起色，听刚才老二媳妇那番话，翻身是早晚的事，这俩人之前对自己有点那方面的想法，想要成事，或许更容易些。 老太太跟着他们生活在一起，但已经分了家，以后单独出去过也不是不可能，牛家三人都可以考虑，无论跟了谁，以后自己和孩子都能有更好的生活。 李寡妇一下子豁然开朗，不能光盯着老三一个人，也得给其他人一个机会，看谁先上钩。 老二媳妇突觉一阵恶心，忙用手在胸口从上往下给自己顺气，难道那豆浆这么毒，现在还没好，婆婆都好利索了，身体不可能不如一个老年人，真是奇了怪了。 没有多想，难受劲儿很快过去，继续干活，要是洗不干净，肯定会挨骂，婆婆今天本来心情不好，大概率会从鸡蛋里挑骨头，嘴里说些难听的话。 等大嫂他们回来，再回去，到时候婆婆肯定对他们问东问西，不会注意到自己，为了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嘴角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燕子最近接了不少缝补衣服的活儿，价格在村子里不算低，凭着好手艺，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找她。 好不容易攒钱买的衣服料子，找了一个手艺一般的裁缝，给弄坏了可怎么好，或者做出来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后面怎么看怎么嫌弃，还不如多花一点钱，买个可心。 燕子坐在炕上飞针走线，牛力在一旁习字，自从有了字帖，对家里的鸡和驴都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没有人盯着，鸡和驴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每天按时按点喂，是牛力尽得最大努力。 门口来了一位黑瘦但结实的婶子，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燕子~” 牛力赶紧下地开门，看起来是来找娘做活儿的，清爽干脆地喊了声，“婶子~” 来人摸了摸牛力的头，进了屋，看到炕上堆了一堆还没有做完的活计，心里一阵感叹，这得赚多少钱，不过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才能排得上号。 “你这里活儿可不少~” 燕子把身旁的地方腾出来，示意来人坐下，“其实不算多，最近身子愈发懒，不愿意做活儿，就堆起来了。” 婶子自是不相信，刚从村子里另一家做缝补活儿的那里过来，活计少得可怜，之前在那里补过一件衣服，过了好久去拿，还没有缝好，最终拿到手里针脚宽疏，有的地方还不平整，但是胜在便宜。 今天又去，都谈好价钱，又反悔，出门拐个弯，到了燕子这里，掂量着新衣服还是找个更靠谱的人，别白瞎了料子。 拿起一件燕子做好的活计，忍不住发出啧啧声，确实大不一样。 立刻打开包袱，抖露出两块布料，都是粗布，庄稼人偏爱这种，结实耐磨还吸汗，不过穿在身上的感觉不是很好，经常会磨得皮肤发红。 下定决心在这里做，“燕子，做这一身多少钱？” 之前在河边听说做一身衣服六文钱，只盼着没有涨价。 果然燕子报出价格，跟自己所想一样，当即掏出六文钱，拍在炕上，“就在你这里做了。” 燕子本不想再接，活计有些吃不消，不过铜板拍在炕上的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便接下了。 “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燕子思索一阵，“半个月之后来取~” 谁知婶子又掏出一枚铜板，“十天之后我娘家弟弟的小儿子办酒，能不能帮帮忙~先做我这份。” 燕子望着那多出来的铜板，就算不给这钱，也愿意帮这个忙，人生大事确实应该有一件体面的衣服。 “将这钱拿回去吧，我赶着给你做出来。” 婶子硬是不拿，直接塞到了燕子手里，“这钱该给，本来你前面一堆活儿，应该先给别人做，你不拿这钱我心里不舒服。” 燕子只好收下。 婶子瞧着牛力坐在炕上，身子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前面好似是书的东西，手指在炕上划着，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牛力赶紧抬起头，“婶子我在写字。” 婶子很是惊奇，这样小的孩子，还没听说上学堂，竟然就会写字了，别是瞎写着玩儿，但是看他这样认真，一坐下就不动弹，不像是糊弄的样子，不说写得怎么样，这股坐得住的劲头儿不知道比自己家那些整天只知道在村子疯跑的野驴强多少。 “燕子，你怎么不给孩子弄个写字的地方，看他低着头，别把脖子弄坏了。” 燕子猛然反应过来，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样写字可真是不行，不过家里确实也没有地方，只盼着老三赶紧把土坯房建起来。 第62章 买黄豆 到时候就会有足够的地方放学习的桌子和用具了，“你看我家，哪能放得下，不过老三已经在做土坯了，用不了多久，等新房盖起来，能给孩子弄个学习的地方。” 往院子里看去，已经砌好了两面墙，地上还有一堆没有用上的土坯，这家都是勤快人，劲儿往一处使，还怕过不上好日子，婶子心里感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燕子说。 思考良久觉得应该提个醒，防患于未然，“燕子~我连着两天都见着村里的李寡妇在路口等人，跟你家老三有说有笑，你可得小心着点，别不放在心上。” “你家现在的日子比之前不知道要强多少，盯着你家男人的，多了去了，别让人钻了空子。” 燕子停下手中的活计，语气轻缓中带着认真，“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婶子见自己的提醒对方听进去了，甚是满意，苦口婆心没有白费，商量好新衣样式，便回了家。 燕子回味着刚才的话，很是有些道理，虽说家里的钱财都是妮儿管着，外人可不知道，要是被勾搭得跟别人发生点什么事情，是不能忍下这口气的，趁着苗头还没起来，赶紧掐灭。 等一会儿陪老三去田里，很长时间没去过了，也该去看一看，要是能碰上，说明自家男人被惦记着，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大嫂提醒过这件事，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多年的观察，老三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先敲打敲打老三。 来找燕子做活儿的人，体谅她是孕妇，从没有催过，不过燕子见不得那么多活儿堆在一起，一件接一件地做，想要少接一些，别人拿出钱，就忍不住接下，直感叹自己钻进钱眼儿里去了，怎地能如此见钱眼开。 老大和老大媳妇居然把满满一桶豆浆卖了出去，两人去了背街，清净得一个人影都不见，拿出今天赚得钱，数了好几遍，足足有十六文。 老太太拿出来的黄豆，数量少质量差，每一颗黄豆上几乎都有霉点，区别就是多或少，磨出来的豆浆兑了好些水，没装满十斤的桶，只装了八斤左右。 本来还要再兑些水，幸好兑之前尝了尝，豆子的味道极其淡，再兑就真成水了，便没有再加。 一文钱两碗，居然卖了三十二碗，竟然这样赚钱，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撅着屁股干活，累死累活一整天，这活计真是轻省又赚钱，以后谁还去种地。 老大和老大媳妇相视一眼，大笑出声，翻来覆去地把铜板放进手里摩挲，这钱一会儿就不属于两人了，心里未免有些怅然，想起出门前娘的嘱咐，去粮店买些黄豆，跟路人打听了粮店的位置，直奔而去。 门口牌匾上朴实地写着粮店两个字，当然两人并不认识，两边摆着五谷丰登的大件摆设，伸头往里一瞅，各式各样的粮食装在低矮的布袋里，大敞四开的口，不同的颜色，煞是好看，不光有粮食还有各种干货，另外还有很多种叫不上名字的吃食，里面的人不算多，不过从没有间断。 确认就是这里，两人走了进去，掌柜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 老大媳妇边打量着店里，边问道：“有黄豆吗？” “有，在这边，跟我来，两位看着面生，不是住在这镇上的吧。”掌柜笑容满面，和和气气。 牛老大从店里的布袋掏出几粒黄豆，放在手心，用另一只手捏着，庄稼人很是识货，一下认定这是质量非常好的黄豆，“嗯，我们是从牛家村来的。” 掌柜一副了然的表情，“镇上的人我都认识，几乎每一家都在我店里买过东西，不是我吹牛，我家的粮食那是个顶个得好。” 老大媳妇瞅了一眼黄豆，确实没得说，黄澄澄，每一粒都饱满干净，不像自家那些上面布满了霉点子，“怎么卖的？” 老板依旧笑呵呵，语气十分诚恳，“我们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斤黄豆六文钱。” 今天这一桶不够卖，明天得装满才行，也就是十斤，一斤黄豆再怎么兑水也没有十斤，到时真的没有人来买，就惨了，起码要一斤半，也就是九文钱，总共才赚了十六文，要花多出一半的钱，成本自然是越少越好。 “有便宜些的吗？”两人同时出声。 老板的笑容像是嵌在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把两人带到另一边，“这里的稍微便宜些，一斤四文钱，个头要小一点。” 四文钱并不便宜，买回去晚上别想消停，老太太可以不重复地骂一晚上，不知道到时又能听到哪些不堪入耳的新鲜词，两人对这个价格一点都不满意。 牛老大微微弯下身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掌柜的，有没有那种更瘪一些，最好再带些霉点的黄豆。” 掌柜收敛起笑容，侧边拱手做礼，“我们店卖得都是好粮食，从祖上传承下来，凭着诚信二字，你们这是腌臜了本店的名声。” 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请吧。” 两人灰溜溜地出来，找了好几家，才找到便宜的黄豆，一文钱一斤，当即决定买下，紧赶慢赶错过了牛车，两人在后面跑得呼哧带喘，终于在半路叫停牛车，下车的时候只给了师傅两文钱，美其名曰在半路上车，应该收一半费用。 气得赶车师傅吹胡子瞪眼，哪有这样道理，从来都是按人头收费，一人两文钱，想着下次再这样让他俩走路回去好了，看磨得谁一脚泡。 拎着空桶进了门，对上老太太紧锁的眉头，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赶忙掏出装着十二文钱的袋子和两斤黄豆。 瞧见钱的一瞬间，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干枯的手，向钱袋子抓去。 第63章 相遇 牛老大有些依依不舍，不忍撒开，两人在这里形成拉锯战，老太太一个眼刀让对方松了手。 老大媳妇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什么时候自家男人还有这样的魄力了。 老太太打开钱袋子，一枚一枚数着，居然有十二文，更是喜不自胜，瞅见豆腐的失败品，心情也没那么糟了，走路差点飘起来，立刻回到屋子，把钱锁在柜里。 倒出买来的黄豆，价格和成色无一不让人满意，直接拿出水泡上，准备下午磨豆浆。 妮儿带着今天要用到的金不换回了家，准备明天给酒楼供一部分新货。 一家四口吃了简简单单的一顿午饭，老三跟往常一样出门却被燕子拦下，“地里我也好长时间没去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不然总是不放心。” 老三觉得就当出来散散心也好，整天在那里坐着缝补衣服，心情都受影响，便点了点头。 虽说田间的地有些难走，不过有自己扶着肯定不会让燕子摔跤。 两人一起出了门，老三的手不由自主直接扶上了燕子的胳膊。 燕子的脸刷一下红了，伸过另一只手想要把老三的手扒拉下去，谁知钳得非常紧，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开口，“这大白天的，快把手拿下去，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会传闲话，我可以自己走。” 这种事情上，老三可不会听燕子的话，手依然稳稳地扶住，“我们是夫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没有办法。” 燕子拗不过老三，任由他扶着自己。 路过的人有的捂脸笑笑，有的干脆上前搭话，“你们夫妻感情可真好~” 燕子的脸色一直红扑扑，没有正常的时候。 更多地是忍不住偷瞄几眼，等走过去窃窃私语，“你们看老三扶着自己媳妇，有身子那时候，我家男人都不会这样，说别人会以为他惧内，还说什么影响男人的阳刚之气，他都没这样扶过他娘，更别说我了，现在想想还来气。” 虽然一路上都被人侧目，燕子觉着这种感觉也不错。 远远瞧见一个身影，应该是今天上午做衣服的嫂子口中说的李寡妇，抱着洗衣盆，站在那里，是了，那个路口是老三必经的地方，自家还没真正发达，就有人盯上了老三。 幸好是妮儿管钱，这种情况倒也不算棘手，嫂子的那件衣服多上点心，早早做出来，也算是报答她告知自己这件事情了。 李寡妇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当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走过来，平时都是老三自己一个，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两人走近，李寡妇才发觉其中一人跟老三身形好像，定睛一看，那不就是老三和燕子，心里七上八下，难道被发现了，不对，自己可什么也没干，燕子挺着个肚子出来干什么，跟自己老爷们去地里，做不成什么事情，光会添乱，还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有些生气有些慌乱，老三怎么还扶着燕子的胳膊，明明月份不大，可以自己走的，真是矫情，从来没见过老爷们扶着自己媳妇的，让人看见不得笑掉大牙，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说是窝囊废，妻管严，心里却一阵发酸。 等到两人走到近前，李寡妇讪讪地开了口，“你们这是一起去田里？” 语气里一股醋味，自己还没发现。 燕子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果然李寡妇对老三有点意思，“是啊，我也很久没去了，今天天气不错，跟他一起去看看。” 老三的手依然没有松开，温柔地瞅了一眼旁边的燕子，“正好带她出来散散心，总是窝在炕上干活，坏眼睛。” 李寡妇见着这样的情景，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心里难过得有点喘不过气，“打小我就跟老三他们一起玩儿，从没见过他对别人这样。” 恰巧平时洗衣服的人走了过来，一边带走李寡妇，一边打趣着老三，“你这么怕你媳妇啊~松开手会被揍吗？” 老三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回答了一个‘嗯’字。 燕子忍不住拍了几下老三，这家伙难道想坐实自己母老虎的名声。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李寡妇的脸色愈发难看，老三摸了摸脑袋，也跟着笑了出来。 燕子看出刚才李寡妇的脸色不对，老三还没有发现，憨也有憨的好处，想到这里燕子忍不住发出一阵清脆的笑。 老三不明所以，“媳妇，你刚才不笑，现在笑什么？” “没什么，听到那些人嘴上说你妻管严，心里却羡慕得紧，忍不住笑。”燕子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老三。 李寡妇本想今天在头上簪一朵牵牛花，再配上这身衣服，说不定老三会对自己动心，可现在并不是牵牛花的花期，昨天咬咬牙，省下买粮食的钱，让孩子跟自己勒紧几天腰带，在货郎那里，花了三文，买了一个牵牛花的发簪。 想着最好是让老三给自己戴上，像小时候那样，摸着衣兜里的还没拿出来的发簪，叹了口气，看来是用不上了，不过老大和老二还是有希望的。 也不知道那燕子有什么好，让老三能为她做到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怕媳妇。 无精打采地洗着衣服，听着旁边人在八卦老三和燕子，心里愈发烦躁，把情绪都发泄在衣服上，大力揉搓，洗得比平时不知道干净多少倍，一个力道没收住，衣服被扯开了个口子，刺啦~一声，旁边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知道自己又闯了祸，真是欲哭无泪。 燕子知道经过今天这一次，那李寡妇应该会消停很久，瞅了一眼老三，老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憨憨地笑着回看了一眼燕子，这样的男人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自己的眼光没出错。 刚才那李寡妇说从小两人在一起玩儿，自己从来没听老三提起过，也知道是李寡妇说来刺激自己的，还是问问好了，防止以后成为心结，“你跟她是从小一起玩儿大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第64章 装病 老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哦~你说她啊~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之前我们是邻居，她脸色黑黑的，我以为是个小男孩，一直拿她当弟弟。” “曾经过家家，在她头上插过一朵花，懊悔了好久，搬家以后才知道是个小姑娘，到现在每次见着她还要反应一会儿。” 燕子的心彻底放到肚子里，从小一直憨到大，当初就是看上他这股老实劲儿，才嫁给他的。 与此同时妮儿在山上把今天的知识学完，想起下次可以再卖给酒楼一道新鲜菜，来福酒楼已经有了红烧肉，千味酒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有备无患。 翻开那本书，找了几页，妮儿都不是很满意，这些菜的口味要不就是不符合当地，要不就是做法过于繁琐。 哪有让客人等一个时辰的道理，就算再好吃，客人也不会多，慢慢翻着终于有一道菜，映入眼帘，就是它了。 卖掉今天的野菜，看着里面的钱数一直往上增长，妮儿的心里是如此踏实，过几天家里就会有驴车了，爹，娘还有牛力一定会很开心。 老太太守在门口，进来一个人，会被分到一碗失败的‘豆腐’，几个孩子从外面回来，齐聚门口，排着队，一人领了一碗，牛富贵捏着鼻子，五官挤在一起，表情痛苦，试了几次都没有喝进去。 光是那种黏糊糊的感觉，看了就让人反胃，想趁着阿奶不注意给它倒掉，不过任何一点小动作，都逃不过阿奶的目光，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好硬逼着自己喝了下去，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全部吐了出来。 老二媳妇也是刚刚喝下去，单单觉得不好喝，还没有那么难以下咽，见到这样的情景，那种难受的感觉又来了，直接呕了几下，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才稍稍好受一些。 老太太觉得是不是牛富贵生病了，赶紧走到近前，手背抵上额头，心里直嘀咕，也没有发热，难道是其他的病，其他人喝完都没有问题，指定不是‘豆腐’的问题，而且那可都是好东西。 赶紧拉着牛富贵的手，把人带进了屋子，让他躺到炕上歇一歇，说不定一会儿能好起来，就不用去请大夫了。 牛富贵对‘豆腐’实在是深恶痛绝，宁愿不出去玩儿，也不要再吃那种东西，干脆躺着装病，不出意外，一会儿阿奶还会问自己想吃什么，等过了明天，逃过一劫再说，最好阿奶以后再也不做那种东西。 牛富贵躺在炕上直哼哼，老太太在一旁听着这声音，实在是心疼，“宝贝大孙子，你想吃点啥，我让她们给你做。” 牛富贵哼哼唧唧蹦出一个‘肉’字。 老太太摸索了半天从身上解下放粮食柜子的钥匙，在里面拿出一小块腊肉，交给老大媳妇，给牛富贵单独一人熬碗粥。 其他人闻着从厨房飘出来的肉香，干脆扒在厨房门口使劲嗅，似乎这样也能解馋，单独给牛富贵开小灶不是一次两次了，牛满贯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牛金水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不敢被阿奶发现，要不会被说是馋鬼托生，晚上被罚不能吃晚饭。 牛富贵很久没吃到肉了，水少米多的粥，软糯粘稠，切得薄薄的腊肉，跟粥煮在一起，里面的油飘了出来，浮在表面，没有放一根野菜，这样的粥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更别提其他人了，只有闻味儿的份。 金黄的粟米，红白相间的腊肉，上面飘着一层油花，深吸一口，似乎连香味也不愿意跟其他人分享，要全部吸进自己的肺。 拿着勺子，先盛了一小勺，吹凉，放在老太太面前，“阿奶，你先吃~” 这是牛富贵常用的手段，明知道阿奶不会吃自己的东西，这一招屡试不爽，不仅能赢得阿奶的好感，下一次有什么好事，第一个就会轮到自己，简简单单的小动作，可以从一众小孩之间，脱颖而出，成为阿奶的宝贝金孙，连牛满贯也望尘莫及。 不出所料，阿奶没有吃，牛富贵把粥放进嘴里，因为有油，一点也吃不出粟米涩口的感觉，轻轻一抿，能把粟米碾碎，舌尖碰到腊肉，像是挖掘到宝藏，不舍得一口吞下，多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肉的香味充斥着口腔，腊肉独有的甜味散发出来，口感更是丰富，良久才咽下去，吃了第二口。 这不比那什么破‘豆腐’强太多了，幸好有这碗粥，能让胃里舒服一点，要是天天能喝到就好了。 喝完粥继续在炕上躺尸，平时淡定的阿奶倒是急得团团转，轻声问道：“富贵儿有没有好一些？” 牛富贵依然哼哼唧唧，没有正面回答阿奶的话。 老太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蓦地顿住，一手成掌，一手握拳，拳头锤在掌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打开柜子，拿了什么东西走出去。 快要临近睡觉的时候，也恰好有些困了，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了‘大夫’两个字，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牛富贵咂咂嘴，用手擦了一下嘴角留出来的口水，翻过身，直接睡了过去。 不多时赵大夫被请了来，晚上的诊费比白天高一些，老太太是真的喜欢这个孙子，肯为他花那么多的钱看病，牛金水想起前几天的自己，差点委屈地掉下泪。 睡得正香的牛富贵，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没明白怎么回事，听得一声，“别动~” 手腕被捉住，过了一会儿身上被灸满了银针。 看不到脸，却可以感觉到上面的针不算少，往下一瞅，胳膊上腿上，哪里都有针，从阿奶严肃的表情能够知道，自己看起来十分严重。 想哭又不敢哭，只好忍着，还不如去喝‘豆腐’。 老太太声音有些颤抖，“赵大夫，我孙子的病严重吗？” 赵大夫斜眼瞥了一下牛富贵，脸上充满惊恐和恳求，既能收诊费，又能治一治这熊孩子，何乐而不为，之前应该也没少欺负自己的小徒弟吧，在这里装病，屋子里还有未散去腊肉的味道，眉毛微微一抬，计上心头，“这病~” 第65章 怀孕 拉长的声音让屋子里的每个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老太太直直盯着赵大夫的嘴，怕从里面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牛富贵干脆闭上眼睛，等着被阿奶一顿胖揍，吃了饭花了钱看了病，挨顿揍也值了。 “没什么大问题，不严重，这针下去就能好，最近可不要吃些油腻的食物了，孩子脾胃弱，少吃荤腥，多吃一些素食，好克化。” 牛富贵听不得这种话，立刻睁圆眼睛却对上赵大夫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刚想反驳，瞅了瞅旁边满脸焦急的阿奶，思来想去最终没有说出口。 赵锦程拿出最长的一根银针，在两人眼前晃了晃，直直插在中脘穴，虽然不疼，视觉冲击可不小。 牛富贵咬紧牙关，头上落下一滴汗，绝对不可以说出自己是装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一定要保住阿奶宝贝孙子这名头，不能前功尽弃。 老太太很是懊悔，刚才还让富贵吃了带肉的粥，浑身扎满针这样的场景，是一刻也看不下去，出了门吩咐两个儿媳妇，最近一段时间牛富贵只吃素，以后做出来的‘豆腐’给富贵留最大碗。 听到阿奶这话，牛富贵的嘴一瘪，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啪嗒~啪嗒~大颗的泪滴砸落到炕上，为了不让赵大夫看见自己这副受气小媳妇的窝囊样子，甚至用尽力气，微微侧身。 赵锦程全力憋住笑，忍得十分辛苦，终于替妮儿出了一口恶气，明天去跟她说，会不会被夸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是人家的师父，哪有徒弟夸师父的道理。 耳边响起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疑惑的赵锦程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宁心静气地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牛富贵的眼泪，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哭到如此地步，眼泪都能掷地有声，着实让人震惊。 老二媳妇这时进了来，见着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赵大夫，能不能顺便给我也号号脉，最近总是不舒服，刚才还吐了。” 赵大夫让人坐下，搭上脉搏，略一沉吟，双手抱拳，“恭喜，已有孕一个月。” 老二直接进了门，满脸惊喜，“大夫，真的？我婆娘又有了？” 赵锦程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最近不要吃一些平时不常吃的东西，会舒服点。” 老太太进了屋，“那正好，以后把老二媳妇的那碗‘豆腐’都让富贵吃。” 牛富贵后悔得不得了，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咽下委屈，一脸倔强，不就是吃几天‘豆腐’，要不了多久又是一条好汉。 老二媳妇放下心来，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结果是有了，这几个月可以光明正大地比平时少做一些活计，轻轻抚上肚子，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 妮儿今天特意让牛蛋婶儿多磨了一些豆浆，正常的豆腐按规定的数量供给，两家酒楼每一家再送五块金不换豆腐。 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试出来一种添加比例最完美的方式，尽可能地保留住豆腐的口感，又有一种金不换独有的清爽，表面更加光滑细腻，宛若美人的肌肤，颜色淡绿，似是初春刚冒尖的嫩芽，煞是惹人喜爱。 牛力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新品豆腐，好奇这得是什么口感。 把明天送给酒楼的豆腐装上，幸好还剩下一小块。 妮儿把豆腐推到牛力跟前，“尝尝~” 早就等不及的牛力，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勺子，挖下一块，放进碗里，端到妮儿面前，“姐姐先吃~” 妮儿摸了摸牛力的头，接过碗，里面是一小块四四方方的绿色豆腐，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味，萦绕在鼻腔。 牛力又给娘和爹一人分了一块，感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吃食，也就姐姐能想得出来。 干完活儿正有些渴，老三端起碗一仰头，直接滑进了喉咙，咂咂嘴，什么味儿都没有尝到，可惜了这样好的吃食，懊悔刚才怎么就那么着急，没仔细尝尝。 燕子拿起勺，剜了一小口放进嘴里，瞅着老三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出来，又剜了一勺，送入老三嘴里，“这回可仔细些，这样金贵的吃食，莫要再狼吞虎咽。” 老三点了点头，细细品味豆腐在口中的感受。 妮儿也是头一次吃这样成功的金不换豆腐，太过爽滑，不易在口中停留，刚开始入口只有淡淡的清香，随着时间的推移，嘴里慢慢变凉，香气也越来越浓，呼出的气息都染上了这样的味道，整个人顿觉清爽，在夏天该是很好卖。 收拾好屋子，躺在床上期待着后天中午爹会不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李寡妇最近频频出错，今天说尽了好话还是丢了一个雇主，村子里根本没有几户人家会雇别人洗衣服，收入肉眼可见地少了，又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一个无用的发簪，躺在炕上恨自己怎地如此没用，咬住被子，手握成拳狠狠向下砸去。 旁边的孩子发出一声叮咛，才让李寡妇从那种极端的情绪中出来，顿时泪流满面，不管怎样，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明天就戴上，不能白花了这个钱。 人家就那么好命，摊上个好丈夫，自己命就这么苦，老三维护燕子的样子，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初为什么不是自己嫁给老三，虽说谈不上享受，起码衣食无忧，瞥了一眼旁边睡着的孩子，掖了下蹬开的被角，光靠自己养大，实在是太过辛苦，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 天蒙蒙亮，老二和老二媳妇坐了牛车，前往镇上，昨天哥哥和嫂子带回来那么多钱，自己可不能比他们少，要不娘下次肯定不会让自己再到镇上。 地里的活儿一个人肯定是做不来，没有老三那样一把子用不完的傻力气，做生意得上点心，幸好出门前跟哥哥问了昨天摆摊的位置，今天还去那里。 妮儿昨天刚种下金不换，撒上了植物催熟剂，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第66章 希望落空 希望不要长得太过分，到时候还需要找借口解释，麻利地吃完早饭，收拾好碗筷，带上两份不同口味的豆腐脑，赶着去师父那里，不出所料，没见着人影，把豆腐脑放在桌子上，直接去了药田。 由于没有金不换的种子，直接种的苗，省略了一个发育过程，不至于太过惹眼。 那苗比刚种下的时候茁壮许多，当时并没有特意挑一些健壮的栽种，貌似还长高了，看来那药不能按照说明上写的天天使用，如果着急，直接往当天要用的金不换上撒就可以了。 光给药田里的这些作物撒催熟剂，有点暴殄天物，不过要是给自己家的地里撒上，好像也不太行，跟别人家的田一对比，实在是太过明显，万一被发现，还不得当自己是个妖女，抓走烧死，摇了摇头，这个险还是不要冒了。 蓦地灵光一现，对了，是不是可以撒在野菜上，卖给商城赚更多的钱，光是想到这里，妮儿乐的嘴角咧开到最大，蹲在地上，对着一株金不换傻笑，笑声传遍了整个药田，妮儿的身影被淹没在田里，幸亏旁边没有人，要不会以为这地方大白天闹鬼。 药田里的植物不能随便动，师父心中有数，野菜又除得干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小株刚冒芽的野菜，拿出一点催熟剂，洒在了上面，这样岂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成为这天底下最富有的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看着时间该进屋去找师父了，准备中午的时候再来看，做好平时的工作，赵锦程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发现桌子上有不认识的东西，“这是你拿来的？” 妮儿点了点头，“师父这个是我们家做的豆腐脑，还有一种新口味，拿来给您尝一尝。” 赵锦程没有直接去吃，转过头看着妮儿，定定地瞅了一会儿，“今天怎么想起来孝敬我了，”又望向窗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妮儿停下包药的动作，从柜台后面出来，拿了一个勺子放进装着豆腐脑的碗里，“师父这是在怪我咯~” 赵锦程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放低声音，“我哪敢~” “还不快吃~”妮儿忍住笑意催促。 “好嘞~” 赵锦程觉得真是名副其实，名字怎么取得这样形象，鼻子凑近，因为已经放凉，没有闻出什么味道，舀了一勺白色的豆腐脑，滑溜溜地就进了嘴，一股浓郁的豆子香味，虽然没有其他的味道点缀，单单这样空口吃，已经很是美味。 接着舀了一勺淡绿色的豆腐脑，两种在质地上稍有不同，这一种貌似有些弹牙，放在勺子里随着动作会小幅度的抖动，送进嘴里，豆香混合着草药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正好没有吃早餐，赵锦程端起两碗直接喝进了肚，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你们家做得这吃食真是名不虚传，我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吃到了这传闻中的豆腐脑。” “我知道错了，师父，下次有什么好吃的肯定先来孝敬您。”妮儿放了一杯茶水在师父手边。 “不敢不敢，只盼着我的徒儿不要把我忘了就行，哪敢奢望那些~”赵锦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捏起一角，假惺惺地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 妮儿拿起一根银针隔空扎在了木头人身上，“我们开始学习吧~” 破空的声音，下针的准度让赵大夫感叹，这徒弟进步真是不小，都快把看家本领学会了。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妮儿不仅学了些新知识还听到了牛富贵的八卦，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好好的师父就这么被自己带偏了，临近放学把用完的东西放起来，一个不小心银针洒了一地。 牛老二刚放下桶，瞧见有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过来。 仔细听了一下，原来是一个人说豆浆难喝，一个说豆浆好喝，两人平时的口味差不多，却在豆浆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人放下铜板，“来两碗豆浆~” 牛老二忙把豆浆递过去，两人喝完了都没说话，放下碗，其中一位把另一位拉走。 “别拉我，去哪儿？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停在来福酒楼门口，又买了两碗豆浆，不由分说地被塞了一碗在手上，“喝~” “我还以为豆浆都是一样的，原来同样的东西也能有这样的差别，果然~”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笑。 今天来尝豆浆的人不算少，牛老二顺利地卖完了，昨天在地里啥活都没干，咬着野草躺在田埂上望天，这样的日子真是轻松，要是一直卖豆浆，就可以不用种地了吧。 赵锦程有些奇怪，今天妮儿怎地这样毛躁，也可能是手滑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去了药田找到上午那颗野菜，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赶紧挖出来卖给商城，怎么比平时的价格还要低，妮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暴富的梦破碎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原来使用催熟剂不算是天然的野菜，长得好也没什么用。 妮儿很快从失落中抽身，虽然不能暴富，慢慢来总是没问题的，查看下自己系统里的钱，搓了搓苍蝇手，定制的驴车和家具，真是指日可待。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牛老大很是期待明天又能去镇上，躺在田埂上，做着昨天牛老二做的事情，连姿势都一模一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曲起的腿上，十分惬意地抖着脚。 牛富贵早上喝了一碗野菜做的粥，没有别的吃食，不想饿肚子，只能苦哈哈地咽下去，要在平时阿奶肯定会把自己叫进屋子，偷偷吃一些东西，今天是别想了。 因为‘生病’不能出去玩，在屋子里看阿奶倒腾‘豆腐’，一会儿还要喝两大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早知道就不装病了，小小的年纪愁容满面，长叹一口气，果然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第67章 簪花蛤蟆 老大媳妇正在河边洗衣服，旁人都忍不住问东问西，自从上次老二媳妇故意说出自家也开始卖豆浆，有不少人都好奇是不是也跟老三一样赚钱，今天正好有个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李寡妇抱着盆，轻微扭动着胯骨，往河边来，根据她的观察，这样的走路姿势最能吸引男人，在家练习了很多遍，因为没有镜子，并不知道走出来的效果，全凭想象。 走在路上有不少人侧目，李寡妇心里美滋滋，目的这不就达到了，连下巴也抬了起来，感叹自己太聪明，还怕找不到一个男人，走好了第一步，剩下的就好办了。 头上簪了那支发簪，自从嫁给那个死鬼丈夫就没有过什么像样的首饰，手时不时去扶，很多年没有往头上戴东西，一时不适应，总觉得多了些什么。 还怕这个斥了三文钱巨资的发簪不小心丢掉，再者想让人注意的小心思也能满足，真是一举多得。 觉得自己真是美极了的李寡妇，娉婷袅娜地来到河边，环顾一周，有利地形已经被占据，终于看到一个距离老大媳妇还算近的位置，应该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径直往那边走去。 “哎~看那边~谁来了~” 一位婶子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众人纷纷侧目，还以为是经常在村口晃悠的那个人，小时候发高热烧坏了脑子，眼前的人走路脚先着地，胯骨却没有跟着一起，随后是一个夸张的幅度扭了过来，微撅着屁股，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正常人。 李寡妇自然觉得是昨天的练习很有效果，下巴抬得更高。 刚准备放下抱着的盆，那位婶子丢开自己的衣服，走到近前，围着李寡妇转了几圈，“你的腿受伤了，怎么不在家好好歇着。” 李寡妇心中疑惑，我的腿明明好好的，这婶子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哦~知道了，是不是把胯骨扭伤了，看你走路姿势怪怪的，没事儿，我前两天也扭伤了，我家男人三下两下就给正过来，手法都学会了。” 说着就用那平时干了很多粗活，似是老虎钳子的手，一把钳住李寡妇的胯骨。 “婶子，我好着呢，你别~” “我又不收你钱。” 咔嚓一下，李寡妇浑身一抖，到嘴边的惨叫，化成了往里抽气的声音，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好点没？”婶子关切问道。 李寡妇现在根本说不出话，连路也走不了，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婶子见着这样的情况，怕是要坏事，心里咯噔一下，怪自己手太快，声音放低，带着一丝不安，“要……要是没好，我再给你来一下~” 李寡妇赶忙摆摆手，婶子像一只即将被老鹰捉到拼命奔逃的兔子，眼花一下，不见了人。 脚还没有收回来，手先上了头，摸到一个凉凉金属质感的小东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刚才那样大的动作还好没有弄丢。 用手把另一只脚掰了回来，站直身体，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却也并不好受，原地扭了几下，很大程度减轻了痛感，往前迈步，有一种艰涩的感觉。 应该过几天就会好，只有刚才的动作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撅起屁股，左右晃胯，在河边洗衣服的人都不忍直视，怕忍不住笑出声，让别人难堪，纷纷把脸转过去或者低下头。 李寡妇走到河边，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姿势，刷地一下闭上眼睛，悄悄抬起下巴，手扶上发簪，睁开一条缝，马上闭得更紧，扭过头，眼睛直视地面，怕一个不小心瞥见河里的倒影，头也不回地走到刚才放盆的地方，缓慢蹲下，开始干活。 上次老二媳妇说卖豆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支楞起耳朵。 “哎~”旁边的人用胳膊碰了碰老大媳妇，“你们家也开始卖豆浆了~” 老大媳妇笑了笑，“你这消息够灵通的。” 仔细听着她们闲聊，原来这豆浆谁卖谁挣钱，虽然没有明说赚了多少钱，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发家致富的气息。 看她那意思，今天老二一家去了镇上，老大在田里，明天就是老二在田里，他婆娘又揣了崽，这样不是更加方便自己行事。 摸了摸自己的胯骨，盼着赶快好起来，不然这样像个站起来的簪花蛤蟆，搁村口的傻子也瞧不上。 老三本想着明天再来问新式豆腐的情况，不过今天正好不着急，送完豆腐，没有直接离开，在两个酒楼里小坐一下，看看豆腐卖得怎么样。 没想到一会儿功夫竟然全都卖光，还有不少客人指明第二天还要吃，两位掌柜让赶紧多做一些送来。 这么好的消息不得庆祝一下，赶忙去了肉铺，割了两斤最新鲜的排骨，想起来上次妮儿说过，白米饭配肉好吃，又去了粮店，买了两斤，跟这两家的掌柜都混了个脸熟，牵着驴，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感叹妮儿的点子层出不穷，真真是家里的小福星，随便弄点什么东西出来，都可以给家里赚不少钱，之间那些人说妮儿是什么倒霉蛋，呸~谁家的倒霉蛋是这样的，忍不住在心里为妮儿平反。 急着回去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再把那些土坯抓紧做起来，住上新房子，一定要过得比之前好得多，让那些说妮儿不好的人都闭嘴。 嘴里哼上小曲儿，摸了几下驴的脖子，一人一驴对视一眼，驴也忍不住随着叫了几声，声音传得远远的。 妮儿在家给娘打下手，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爹跑调的歌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知竟越来越清晰，平时没见爹这样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实在好奇，跑出屋子。 一人一驴，一唱一和，跑上前接过手里的肉，一看竟是排骨，前两天刚吃过，今天又吃，价格不便宜，村子里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什么喜事需要这样庆祝，“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连驴都这样高兴。” 第68章 糖醋排骨 老三故作高深，摇了摇头，终是忍不住，努力压下的嘴角，还是翘了起来，“走，进屋，咱们一家人一起高兴。” 老三也是沉得住气，谁问都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妮儿想着正好那天学了一道新菜，用得上排骨，这不赶巧了嘛，洗干净肉，准备大显身手。 这肉真是新鲜又漂亮，手起刀落，分成小块，几乎每一块排骨上面都有一条小指粗细的膘，雪白滑腻。 热锅凉油放入两大把之前买的糖块，炒到颜色变深，冒小泡，倒入排骨，刺啦~一声，是水与油的碰撞，肉与糖的融合，用力翻炒让每一块肉都均匀裹上糖色。 妮儿最近长高了不少，现在炒菜踮起脚就可以，不像以前需要踩着其他东西才能够到锅。 再放上一些市面上常见的香料和去腥用的葱姜，最最重要的是醋。 倒进去的那一刻，酸味差点掀翻天灵盖，嗯，就是这样才好吃，放入适量的盐，把盖子盖了个严实。 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妮儿把灶膛的柴火抽出来一点，维持在小火的状态，慢炖才能入味且肉不易老。 算起来最近没少吃肉，不过这样的味道还是让几人忍不住吞咽口水，醋算是用得比较少的调料，一家四口都不怎么爱吃酸，但这道菜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因为炖肉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些，又是赶上饭点儿，小小的厨房里挤满了人，谁都不愿意离开，爱凑热闹的驴子也转过头往这边看，能闻到却看不到，只好大嚼特嚼了一口面前的草料。 燕子把另一只锅里放上洗好的米，添上水，焖一顿白米饭，听妮儿说要配上这样的饭才好吃，等饭煮好，熬了一锅解腻的野菜汤。 差不多到了时间，掀开锅盖，汤汁快要收干，往里面又倒了一点醋，锅铲翻拌几下盛了出来，放在家里唯一一个没有豁口的盘子里，上面撒上一层芝麻。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菜，一家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盘子，红亮油润的色泽，挂着浓稠的汤汁，白色的点点芝麻，深吸一口气，没有那么呛鼻的酸味，只剩醋的香气，还有甜甜的味道包裹着肉香。 老三端汤，燕子盛饭，牛力直接端着四碗饭上了炕，妮儿把菜麻利地放在炕上，全家人围坐起来准备开吃。 一人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果然好吃，四个人的眼睛同时亮起来，芝麻的味道被热气激发，一粒一粒的口感，搭配上软糯又酸酸甜甜的肉，别有一番风味。 牛力连骨头都不放过，反反复复直嗦到没有一丝味道才肯放下。 四个人的吃饭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每个人的嘴角都沾上了几粒芝麻，汤汁糊在嘴上，好似涂了口脂。 牛力跳下炕，飞快地拿了一个勺子回来，舀出本就不多的汤汁，浇在饭上，筷子搅匀，端起碗，全部扒拉到嘴里。 每人喝了满满一碗野菜汤，此起彼伏打着饱嗝，双手撑住，向后仰，盘着的腿全部伸直，肚子撑得根本不能弯腰，连直直地坐着都会觉得呼吸困难。 燕子尤其难受，互相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头一次知道吃饭能把人吃成这样，像一个个大肚子蝈蝈。 “姐，这道菜叫什么名字？”牛力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用手抹了抹嘴，伸出舌头舔干净上面的芝麻。 “这道菜叫糖醋排骨，你觉得是红烧肉好吃，还是这个好吃？”妮儿坐直身子，冲着牛力方向微微前探。 “这……我……要不姐姐你再做一次红烧肉，我忘了那是什么味儿了。” 全家人再一次笑了起来，牛力也不例外，妮儿的眼泪都笑了出来，抱着吃撑的肚子，“行，下次再给你做。” 本来是想着开饭的时候宣布这个好消息，奈何根本不给老三这个机会，别说别人，就连老三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第一个伸筷子的人。 勉勉强强坐直身体，“今天送完豆腐，还没有出酒楼，见着有人来问妮儿的绿豆腐，没一会儿就卖光了，两家酒楼都是这样，掌柜叮嘱一遍，怕我忘了，追出来又叮嘱一遍，让明天多送一些。” 没想到今天能收到这样的好消息，本以为要明天才能知道结果，喜悦的心情冲淡了上午不能暴富的忧伤，果然还是要脚踏实地。 那从明天开始，送一半白豆腐一半绿豆腐，妮儿想着把金不换捣出汁水这个活计也让牛蛋婶子来做，价钱涨到跟之前一样。 “小姐，这是今天新鲜的豆腐，给您买来了，我帮您敷面。” 竹林深处的庭院，装饰得极其精致的房间内，一位穿着考究的侍女拔下头上的银片簪子将豆腐划成薄片，轻轻贴在小姐细腻光滑的脸上。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记住时间，等着一会儿将豆腐取下。 屋内熏着好闻的鹅梨香，躺在雕花木床上的小姐，握着一面铜镜，看着一块块豆腐被拿掉，露出更加白嫩的脸，忍不住用手去摸。 自从上一次，被赵大夫开了药，敷上豆腐之后，再也离不开，隔三差五地就要去买一块，皮肤自是越来越好。 “小姐，那家酒楼有了新式豆腐，可想尝尝~” 直起身子，侍女将帘子挂起，小姐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哪天再说吧，对了，明天我想喝豆浆，你给我买来，要热的，不要拿回来再煮一遍。” 侍女赶忙低头俯身回答了一个‘是’。 老太太数着老二中午拿回来的钱，数完放进柜子锁起来，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拿出来。 反反复复了几次，听见外面有动静，才停下数钱的动作，瞬间锁好柜子，用手抚摸着斑驳的柜面，似乎是什么稀世珍宝。 感叹这才两天就赚了这样多的钱，那豆腐是一定要做出来，去厨房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不过老太太是下定了决心，浪费点黄豆没什么，反正以后能赚更多的钱，多大的亏空，都能补回来。 第69章 打脸 “富贵儿~”老太太端着两碗‘豆腐’进了老大的屋子，放到炕上，闭眼假寐的牛富贵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将眼睛闭得更紧。 “快起来把这个喝了，我可怜的宝贝大孙子，早上只喝了一碗野菜粥，饿了吧。” 伸手想把富贵摇醒，没想到无论如何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吓得老太太伸手到富贵鼻子底下探探鼻息，幸好幸好，没出大事，但是人怎地不醒。 使劲拍了拍屁股，还是没有反应，铆足劲啪~地一下，脸上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子。 富贵嗷~地一声从炕上弹起来，双手捂住被打的地方，委屈的眼泪刷刷往下流，老太太却一脸兴奋，同样激动地流下泪水抱住眼前的宝贝大孙子。 “富贵儿，你没事可太好了~” 两个人在炕上抱头痛哭，要是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 哭了一会，声音渐低，老太太掰开牛富贵捂着脸的手，五根手指的印子已经红肿起来，看着有些严重。 这可怎么好，这样俊的脸要是毁容可怎么办，蓦地想起来上次给了牛金水一盒药膏，声音大到像过年被宰的猪，院子外面隔着两条街的邻居都能听得见，“金水~” 牛金水正挑着水往家走，听见这声叫喊，浑身都抖了一下，桶里的水洒出来一些，赶紧卸下扁担，拔腿往家跑，鞋都掉了一只。 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人匪夷所思，那可是奶奶最稀罕的宝贝，怎么脸上有个肿起来的巴掌印子。 气氛有些诡异，屋子里就他们俩，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奶居然下这么重得手打她的孙子。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想法，被焦急地老太太打断，“上次我给你的药膏，用完了没有？” 知道奶奶小气，说不定哪天要要回去，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看样子还是给牛富贵用。 幸好没扔掉，快跑两步回了屋子，翻找出那瓶药膏，递到老太太手中。 转身想去捡回鞋子，把水挑回来，却一把被阿奶捉住，掀开袖子，手摸着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疤痕，确认药膏还是有效果的，迅速把金水的胳膊甩开，像是避开惹人厌恶的麻风病人。 牛金水见怪不怪，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虽然已经有些麻木，心里还是有些苦涩。 “富贵儿，没事的，这药膏很好用，上一次金水被打，擦的就是这个，疤痕已经快要淡没了。” 老太太打开盖子，对着光亮仔细查看，药膏给出去之前，膏体有多少，药膏的形状，记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瞅着边缘之前凸起的部位，现在变平了，少了一点点，心痛得眉头都揪在一起。 在心里呸了一声，真是个败家子儿，用了我这样多的药膏。 食指伸进去，狠狠挖了一大坨，涂在牛富贵的脸上。 本来已经没有那么痛，涂上药膏之后，脸变得更红更肿，居然还火辣辣地痛。 本来只有被打到的地方肿，现在半张脸都肿起来，宛若半个猪头，抬起手想摸摸看，到了半空，又把手放下，眼泪汪汪，口齿有些不清楚，“阿奶~痛~” 老太太没见过这样的情形，觉得甚是骇人，不过牛金水涂了这药膏都好得七七八八，富贵也没问题。 当时自己涂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早已记不清，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好用的药膏。 对着半张脸轻轻吹气，希望可以减少一些疼痛，拍了几下富贵的手，眉头微抬，眼中满是心疼，“乖~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金水那么严重的伤，涂了这药都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牛富贵默默地瞥了眼旁边放着的‘豆腐’，嘴一瘪，又落下几颗金豆子。 金水费力地拎起木桶，把里面的水倒入缸中，站在那里喘着粗气，听见屋子里牛富贵痛苦的呻吟。 转头望过去，想着要不要把妮儿给的药方说出来，上一次挨打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叹了口气。 再来一次有可能躺在炕上的就是自己了，不，不对，只有牛富贵生病了可以躺在炕上，自己则是死不了就得起来干活。 想到这里，紧紧闭上嘴巴，把心里那点想要帮忙的念头扼杀地一干二净，还是干好自己的活儿，别让阿奶再挑出错，到时候撒气别撒到自己头上就行。 耳边回荡着牛富贵越来越大的呻吟声，还夹杂了一丝哭腔，没得让人心烦，家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背起背篓往山上走去。 妮儿查看了系统里的钱，还有自己小金库里的钱，今天多挖一些野菜，可以凑够。 明天去把那些东西带回来，正好师父也要去镇上，不用再请假，家里的人不知道看见那些东西得高兴成什么样。 中午吃得那样好，真是浑身都充满力气，以前觉得只要吃饱就可以，吃什么无所谓，味道好的东西，就是香嘴臭屁股，吃进肚子都一样，果然还是得吃点好的。 时间差不多了，往山上走去，今天不能光靠牛金水一个人挖野菜，自己也得上手，不然明天那些东西可带不回来。 半路碰上了牛金水，又得知牛富贵的八卦，妮儿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平时还是要多行善积德，老祖宗诚不欺我。 等到牛金水下了山，妮儿继续挖着野菜，实在是太入迷忘记了时间。 直到觉得脸上痒痒的，有一滴汗水落下，抬头一看，才惊觉比平时要晚了许多，不知道自己临出门前叮嘱牛力让牛蛋婶子干的活儿有没有完成。 赶紧把挖到的野菜全部卖掉，系统里的钱和家里的钱加在一起，终于凑够了明天要用的，甚至还能有一些剩余。 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扬唇一笑，眼睛里露出满意之色，胡乱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赶忙往山下跑。 回到家牛蛋婶刚要出门，忙拦下询问，弟弟也终有疏忽的时候，原来是练字太过于废寝忘食，没有跟牛蛋婶提起要把金不换捣出汁水这件事。 第70章 审问 这学习的劲头是随了自己，牛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姐姐，我下次不会了，你擦擦脸~”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妮儿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不过擦擦脸是怎么回事。 燕子从厨房出来，看到妮儿忍不住扶着腰哈哈大笑，牛蛋婶刚才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妮儿拽进来，现在跟燕子一起，对着妮儿笑。 妮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跑到水缸边伸头一看，脸上黑黑的，太阳下山都有点看不清自己，就一双亮亮的眼睛露在外面，自己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水缸中的倒影同样咧开嘴，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两排牙齿，水面上几颗牙齿被剩余的一点阳光照的发亮，转过身，几个人愣了愣，笑得更加大声。 老大媳妇进了门，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老太太怎么没跟平时似的颐指气使，好像还有点不敢看自己。 正在疑惑的当儿，进了屋子看见半张脸肿得老高的牛富贵，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声音略带疑惑，“富贵儿？” 牛富贵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哼哼了两声代表答应。 这可是老牛家的长孙，平时老太太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跟她的眼珠子一样。 谁敢惹富贵，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放在平时，婆婆得在欺负富贵那家门口骂上三天不带重样儿的，今天怎地如此反常，看见富贵这副难受样子，心都乱了，没有再往下想。 “儿啊~是谁打的你，娘带你说理去。” 老大媳妇的好脾气，都是被婆婆磋磨出来的，遇到这样的事情，护崽心态简直爆棚，敢把儿子欺负成这样，简直没有天理。 把富贵从炕上拽起，“说，是谁干得，不用怕，娘在这儿呢。” 富贵低着头，无论娘怎么问，都不说一句话，老太太在门口没有进来，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屋内，声音也有些没底气，“富贵娘，你别问了，是我做的。” 老大媳妇不可置信地望向门口，老太太对上眼神，心虚更甚，本来有些佝偻的身子更加瑟缩。 “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富贵娘不好再说什么，婆婆也是好心。 只是这脸还能不能恢复，要是恢复不好，以后得跟着一辈子，又不是别的地方，是脸，虽说是个男孩，脸也是很重要的。 过了一会儿，老大媳妇见富贵的脸还是那样，甚至有更肿的趋势，实在放心不下，去了老太太屋里。 “娘~要不我们找大夫看看吧，这要是毁了容可怎么好。” 昨天刚请过郎中，哪有那么多钱，这两天卖豆浆的钱都搭进去还不够呢，而且要是像上次那样浑身扎满针，孩子也遭罪。 富贵的脸是那个样子，似乎不请郎中也不行，万般思虑，也没有个结果。 突然灵光一现，不对，金水也是挨的打，怎么这药用在她身上就好使，用在富贵身上就起了反作用，难道是牛金水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老大媳妇看着老太太迁思回虑的样子，几次想要出声，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金水~”老太太这回可找着罪魁祸首了，声音比刚才有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底气。 老大媳妇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这事情难道还跟金水有关系，瞄了一眼老太太手里的药膏，有些眼熟。 好像是之前给金水用过的，富贵现在这样要是跟金水有什么关系，一定也让她尝尝这样的滋味。 在厨房帮着忙活的牛金水，心脏感觉停了一下，连忙答应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进了阿奶的屋子。 老太太和老大媳妇两人的眼睛对着来人上下来回扫视，尤其是老太太，眼睛眉毛竖起，眼神犀利地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猛兽。 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金水先开了口，“阿奶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老太太拿起那盒药膏，摩挲了几下盖子，“你身上的伤是用了这药膏好的吗？” 牛金水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万千思绪，要是说是用这个药膏好的，阿奶肯定不会信，毕竟自己只挖了一点点，连一条伤痕都盖不住。 要是说没用这个药膏，也不行，阿奶那样一个数米而炊的人，肯定发现了自己用过的痕迹。 到底要怎么说才能免了一场毒打，身上的伤刚好得七七八八，再来一次，估计就真得留下疤痕了，自己可不想这样，嘴唇抿起，攥紧衣角，额上流下一滴汗。 老大媳妇见这么半天还没说话，指定是有什么猫腻，“平时说话挺利索的，怎地今天哑巴了？” “阿奶，大伯母，我……我不敢说。” 老太太等着有些不耐烦，那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敢说是几个意思。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金水深吸一口气，“我……我怕挨打。” 老大媳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怕挨打，这不就是说明有问题。 金水真的对哥哥下得去手，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血缘的哥哥，要真是她干的，绝对不能再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有一就有二，太可怕了。 万一真是这样也好，瞥了一眼老太太，到时候自己能当家做主，不用再看婆婆的脸色，立马坐直了身体。 老太太斜了一眼老大媳妇，想着上一次错怪牛金水，打了她半夜还发高热，用仅剩下一丝的耐心，平心静气地说道：“你要是没做错事情，谁敢打你，有我在，这家我还说了算。” 牛金水心里想着，无缘无故被打的事情也不算少了，“阿奶，我身上的伤不是用那药膏好的。” 瞄了一眼两人各异的表情，继续说道：“我知道那药膏是过世的阿爷送给阿奶的，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不敢乱用。” “那天实在是痛痒难耐，挑了一点，后来觉得自己不配用，就好好放了起来。” 老太太觉得这话甚是中听，表情也没有那样严肃了，“那你说说没用药，是怎么好得那么快的？” 第71章 火盆 牛金水不想说出妮儿的事情，怕奶奶以后会去找她的麻烦，“我去山上挖野菜，不小心摔倒在一大片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上，当时身上蹭到了一点野菜的汁液，立刻觉得不痒了。” “把所有的野菜捡起来，弄成汁涂在身上，那里面有很多种，也没仔细分辨，不知道是哪些起了作用，不敢给富贵瞎涂药。” 两人终于打消了对牛金水的疑虑，那就是这药膏放得时间太久，失了效，富贵只是赶巧。 老太太手一挥，“回去厨房帮忙，这儿没你的事了。” “哎~” 牛金水快速答应一声，拼命压制着自己想要跑起来的步伐，出了阿奶屋子的门，像是被捉到岸上的鱼，一下蹦回水里，忽然能喘过气。 紧着跑了两步进了厨房，手抚上胸口，摸着蹦蹦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麻利地干起活儿来。 老大媳妇盯着婆婆，老太太被这眼神刺得浑身难受，耳畔传来牛富贵哼哼叽叽的声音，实在是没有办法，终是开了口，“你去请赵大夫过来吧~” 得到婆婆的首肯，老大媳妇赶忙跳下炕，一刻也不想再耽搁，直直往赵大夫家的方向跑去。 老太太摸出钥匙，打开柜门，钱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就得花出去了，紧紧捏着钱袋子，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最近富贵总是出事，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眼睛往老三家的方向望去，那牛小妮已经离着这么远还能克到富贵儿吗？他们家在分家之后倒是过得风生水起，别是把自家的好运给带走了，惹得宝贝大孙子总生病。 想到这里，愈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得赶紧想想办法，咬咬牙，拿了个红纸包了几个铜板，往村子里一处破败的房子走去。 李寡妇觉得胯骨愈发难受，躺在炕上连翻身都困难，懊悔当时自己怎么就没躲开，让那半吊子的婶子捏了骨头。 加之今晚的月光太晃眼，根本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地。 怕声音影响了孩子睡觉，出了门，在不大的院子里走走，顺便用手敲一敲疼痛的部位，还能稍微缓解。 回忆起今天在河边看到自己走路的样子，明天根本不想去洗什么衣服，出门就是丢人现眼。 说不定那帮婶子，还在跟别人多嘴自己今天的事情，肯定是了，耳朵一阵阵莫名地发热。 之前觉得自己那样美若天仙，立刻把脸捂上，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寡妇听到有些动静，没有在意，继续在院子里溜达，不一会儿响起孩子的哭声。 赶紧跑回去，却听见，“娘，院子里有个好大的蛤蟆精~” 妮儿实在是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数完要用到钱，确认一遍是够的，躺在炕上眯着眼睛，想要入睡。 但就是睡不着，旁边是家人均匀的呼吸声，不多时，打了个哈欠。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大门口有些动静，还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以为是什么野猫撒尿，便也没有搭理，睡了过去。 早上按时起了床，到厨房看到一碗温度放凉到刚刚好的野菜粟米糊糊，吃了一半，见着爹要出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跑到跟前。 “爹~我今天要跟着师父去镇上，一会儿中午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回~” 老三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打开院门，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啊’~了一声，吓得呆立在原地。 牛力揉了揉眼睛，披上衣服，往门口走去。 妮儿被爹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伸出头，看见被爹身体挡住的门口地上，有一大块黑乎乎散发着腥味，快要干了的液体。 看那样子，像是血迹，里面还有一些烧黑了的纸屑，明显不是什么野猫，而是人为。 估计就是别人看自己家挣钱不顺眼，搞得事情。 燕子扶着肚子想上前查看，却被老三挡住，“你别受了惊吓，快回屋子，我先把这儿清理清理。” 虽然没有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令人厌恶的味道却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鼻腔，燕子怀着身子，格外敏感，在屋子里呕了起来。 老三拿过铁锹铲过来一些土，盖在上面，把土翻拌后铲走，刺鼻的味道瞬间消失。 不过全家人都被件事情影响了心情，大清早开开心心的准备上工，现在一个个脸上阴云密布。 村子里的人还是很信这些的，妮儿觉得这样不行，赶紧弄了个火盆给家人去去晦气。 摆放在院子门口，每个人都跨了一遍，拿着一把艾草点燃，在每个人头上左绕三圈，右绕三圈。 虽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家人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 爹骑着驴去了镇上，妮儿也赶紧往师父那里走去，正事可不能耽误。 一路上连跑带跳，终于到了地方，要在平时，还得自己三催四请才会出门，今天师父却是先等在了门口。 赵锦程拎着药箱，笑意盈盈地瞅着站在那里大口喘气的妮儿，“怎么，你也有起晚的一天~” 妮儿气还没喘匀，“我没有起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没起晚，今天怎么来得这样迟？身上还有一些烟熏火燎的味道。” 马车里的空间有些逼仄，赵锦程随意一嗅就能闻出妮儿身上的味道。 妮儿立马坐得离师父远了一些，但是空间实在有限，距离并没有拉得太开，把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赵锦程略略皱眉，今天要是妮儿把那些东西拿回去，岂不是更遭人眼热，以后这样的事情，应该还会层出不穷。 不过这个小徒弟总是有办法对付，年纪不大，心眼子倒是挺多，自己且当个看客就好，随口安慰了几句，明知道没有什么用，还是得装装师父的样子。 随着师父来到之前病人的家中，给人请平安脉，妮儿很是喜欢这里，因为这家有个大镜子，很久没有照过镜子的妮儿，今天终于过了把瘾。 第72章 老三被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量变高，脸色些许红润，甚至还变得细腻，头发由黄转黑，竟然有了几分光泽，即便还是个小孩样子，跟之前相比已经大有不同。 林家小姐的侍女，一大早出了门，坐着马车前往来福酒楼，不知是早上吃的不对劲，还是着了凉，肚子一直不舒服。 担心豆浆卖得快，一会儿买不到了，小姐得发好大一顿脾气，自己遭殃不说，还得连累她人，便把钱给了车夫，自己则找个地方解决。 千叮咛万嘱咐，要去来福酒楼买豆浆，新来的车夫答应得好好的，谁知一转头竟去了牛老大那里。 反正都是豆浆，干嘛不去买个便宜一点的，而且一文钱两碗，自己也能来上一碗，还能省下钱，揣进自己的兜。 神不知鬼不觉，赚了钱喝了豆浆，真是一举两得。 牛老二昨天虽然成功把豆浆全部卖掉，不过回家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些。 一问才知道，来买豆浆的人数比前天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所以今天豆浆兑的水稍微少了一些，豆子的味道更浓，好在用得都是便宜豆子，一文钱两碗还是可以盈利。 车夫将马车停在摊子对面，伸出手将一文钱扔给了牛老大，牛老大则是端着两碗豆浆，来到了跟前。 接过其中一碗，倒入了侍女带来的碗里，放进有夹层可以保温的食盒。 另一碗进了自己的肚子，怕被人发现，喝之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周围，没瞅见侍女。 咕咚咕咚几口下了肚，连忙把碗递还给人家，赶着马车停在来福酒楼对面，等着人，心里十分得意。 侍女快速解决，跑到来福酒楼对面，见到自家马车，随口问了一句，“事情可有办妥？” 马车夫简单回答了一个‘是’字。 直接钻进马车，吩咐立刻回去，可不能耽误了小姐用早饭，万一豆浆凉了，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马车跑了起来，因为是在镇上，速度不能太快，打开食盒检查，豆浆已经放好。 那食盒有个圆形机关，将碗卡在里面，不管外部如何颠簸，里面的碗始终保持平衡，不会洒出来一滴。 林家小姐葱白似的手，捏起一块绿色叶片状的点心送入口中，精心用花汁染过的指甲，透着莹莹粉色。 觉得有些口干，心里嗔怪着，怎么那豆浆还不来，眼眸微抬，望向窗外，远处的树后面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心心念念的豆浆终于回来了。 赵锦程带着妮儿去了之前的布庄，拿回了给妮儿定做的衣裳，这回总归是不用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一直只换洗那两件了。 紧接着去了书局，掌柜一眼认出，这是要买医书的两位，脸上笑容堆起，带着人来到了放置书本的地方。 “这些都是按着您的要求，新进的书，有几本挺难找，托了关系才凑齐。” 赵锦程打量了放书的柜子，除了自己要求的，还有很多新的医书，拿起一本翻看，字迹清晰，纸张厚实，内容无错漏，质量很过关，又拿起一本，微微点了点头，放回原处，“这些书全要了。” 掌柜错愕地盯着赵锦程，开书局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豪气的客人，即便是镇上最富有的人家，也没说要买一个柜子的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小指伸进去掏了掏，“您要一整个柜子的书？” “是的，一整个柜子，帮我算算多少钱，一会儿送到这里。” 赵锦程来到柜台，拿过上面的毛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地址。 掌柜连忙叫来店小二，两个人把所有书的价格分别算了一次，确认无误，来到赵锦程面前，“客官，总共要六十二两银子。” 赵锦程没有讨价还价的习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金子，估摸着差不多是这些钱，放在柜台。 掌柜和小二两人看着那块金子，笑得有牙没眼。 妮儿忍不住盯着那金灿灿的东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 小二想凑近看个仔细，被掌柜呵出去，叫了个马车，把东西一点一点往上搬。 自己则是拿了一杆已经落灰的乌木戥子秤，吹了吹尘土，把碎金子放在上面。 没想到一小块金子居然相当于七十两银子，倒找给了赵锦程八两银子。 知道师父有钱，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钱，随随便便买一柜子书，轻轻松松掏出一块金子，实在是让人羡慕得紧，等自己学成出师，赚得应该不比师父少。 天天跟师父相处就觉得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地师父就由着自己使性子，一般有钱人不都是眼高于顶，谁也不能忤逆，真是奇怪。 妮儿偷偷打量着赵锦程，不自觉地变成了盯着看。 掏钱收钱的动作是那么流畅自然，感觉跟拿着几个铜板没有任何区别，要是自己拿出一块金子，脑袋不得翘上天。 果然师父就是师父，敬佩更深一层，这些也得学，起码表面不能让人看出来。 赵锦程低头瞅了一眼望着自己出神的妮儿，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里想什么，以为是被这些书惊到了。 “怎么，看到这么多的书，害怕了？” 妮儿一秒回神，知道师父是误会了，不过没有关系，误会的正好。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师父知道自己出神的原因，“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害怕过，害怕还怎么当师父的徒弟。” 赵锦程就是喜欢妮儿这种不服输的劲儿，跟当年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两人走在大街上，正前往孙木匠家，准备去看看订做的桌椅和驴车。 妮儿心里描绘着一会儿将要看到的场景，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碍于师父在旁边，没有这样做，身后传来马车的声音，赶紧往一旁走去，把路让出来。 谁知马车里竟然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是小妮儿吗？” 妮儿没有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好奇地转过身，原来是千味酒楼的王掌柜。 却听见他焦急的说道：“我正要去你家，你爹被抓起来了。” 注：戥（děng）子是用于称量的小型秤，多用于称量金银或药物等。 第73章 县衙 妮儿觉得爹爹一向老实，不可能做出什么得罪人的事，也不会主动跟人起冲突，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多谢王掌柜特意前来告知，不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掌柜招招手，让两人上了马车，带回到自己的地盘，中途路过来福酒楼，瞧见竟然有官兵守在门口，外面围了一圈人在叽叽喳喳。 “听说了吗，这家酒楼的豆浆出事了。” “我喝过很好喝，怎么了？” “说是那林家小姐喝坏了肚子，豆浆有质量问题，正在严查。” “那林家小姐可不是好惹的，得罪了她，在这个地界可混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有个我看得上的吃食，以后吃不到了，可惜喽~” 赵锦程和妮儿对视一眼，眉头皱起，没弄明白事情的经过，也不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毕竟是师父，徒弟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她身边也能安心些，说不定还可以帮上忙。 平时从这里走到千味酒楼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妮儿觉得十分漫长，扒在马车的小窗上，使劲望着，恨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出去。 终于到了地方，两人坐下开始听王掌柜述说事情的由来。 原来那林家小姐是富商的女儿，她的舅舅是本县县令，今早喝了来福酒楼的豆浆，闹了肚子，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平时舅舅疼她得紧，从小一点磕磕碰碰都得把伺候的人责骂一顿，吃坏了东西怎能放过。 县令直接派人把来福酒楼的刘掌柜和牛老三一起带回去问话，现在也没个消息。 千味酒楼的掌柜一见这样，便想着去通知老三的家人，明明送来的豆腐质量很过关，豆浆没得理由会让别人拉肚子。 以后要是缺了这样好的吃食卖，客人惋惜，自己也少了一份收入。 妮儿听完同样觉得奇怪，现在的温度明明不算高，远远达不到一大早就变质的条件。 娘怀着身子，不方便，牛力又那样小，不顶事，只能靠自己了。 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子里的里正爷爷，去见县令小心脏开始突突跳起来。 那人是个护短的，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不能听进去，爹会不会被严刑拷打，得赶紧去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一瞬间脑海里的想法多到爆炸，心乱如麻，这样的一个担子给到了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孩子身上。 妮儿握紧拳头，深吸几口气，起身便要去找爹爹。 赵锦程哪里放心得下自己的小徒弟，自然是一起去见县令。 李寡妇昨晚只是单纯地想想不洗衣服，又怎能真的不洗。 趁着一大早没人的时候赶紧去，少一些人看见，便少一些议论。 抱着盆往河边走去，谁知碰上了牛老二。 离着老远，牛老二觉得这人衣着打扮很是眼熟。 不过……这走路姿势，村子里可没有这号人，往前紧着走了几步，终于看清对方的样子。 那不是前几天没得手的李寡妇，这是怎么了，样子怪怪的。 现在李寡妇最不想见的人出现在眼前，想要正常走路，却没有任何办法。 牛老二挡在对方身前，“你的腿受伤了？” 李寡妇点了点头，不想看见什么，偏偏来什么，一心要赶快离开。 要是他不记得这件事就好了，等着腿利索了，绝对把这个会赚钱的男人抓到手里。 瞅着对方这样，真真是兴致全无，侧过身子让开挡着的路。 李寡妇松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逃开。 到了县衙门口，妮儿被人拦下，“这里是衙门重地，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衙役瞧见来人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自然是不能放人进去。 赵锦程上前解释道：“来福酒楼的豆浆是这位小姑娘做的，你们抓得牛老三只是帮着她送货。” 衙役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犯嘀咕，豆浆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孩子做得。 妮儿见着他们在疑虑的空当，“确实是我做的，牛老三是我爹爹，每天帮着送到镇上。” 衙役们盯着赵锦程，寻思着这又是什么人。 赵锦程忙着介绍自己，伸手指了指妮儿，“我是她的师父。” 赵锦程故意没有明说，衙役果然误会，原来两个罪魁祸首在这里。 这种事情衙役自己可做不得主，坏了肚子的是县令的亲外甥女，怠慢不得。 其中一人立刻进去禀报，很快便有人来传赵锦程和牛小妮进去。 大门口左右两边的石狮子十分威武，上了台阶看到两根大柱子，提了字，本就紧张的妮儿，没有仔细看写了什么。 往里走去，穿过仪门，牌坊，越来越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吞咽几下口水，稍微缓解紧张的情绪。 两边的东西厢房似乎有人，不敢细瞧，庄稼人对于官家，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低下头，瞅着不断移动的脚尖前边两块砖的位置，眼前出现一双穿着官靴的脚。 差点撞在那人身上，立刻收住动作，往后退了退。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那豆浆是你做的？” 妮儿没敢抬头看来人，“来福酒楼的豆浆是我做的。” 那人走到旁边的亭子，“你的吃食质量不过关，吃坏了人，可知犯了什么罪？” 说起吃食，妮儿自然是理直气壮，自家的用料新鲜干净，肯定不会吃坏人，说不定是误会或者有人陷害。 刚要把话说出，县衙的门口蓦地热闹起来，好几个捂着肚子的人，在门口喧闹，被衙役喝止。 其中一衙役，快步走进来在那人的身边耳语，给妮儿问话的人，起身离开，留下两人在原地。 没有见到爹的妮儿心急如焚，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爹只是个普通庄稼人，不会被严刑逼供吧。 那些闹肚子的人也被带来了这里，抬头一看，竟然还有大伯。 妮儿觉得怎么这样巧，喝了自己家豆浆的林小姐闹肚子，其他人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喝了大伯家豆浆的人也闹肚子，不会是…… 脑中灵光一现，那小姐该不会喝的不是自家豆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第74章 喝豆浆 要是可以见到来福酒楼的掌柜就好了，问他一句，能清楚今天林家小姐有没有去他那里买过豆浆。 妮儿心中忽然有了底气，对着大伯打了声招呼，接着眼观鼻鼻观心。 没有进有衙门的大堂，一群人在一处叫‘申明亭’的地方，之前在大门口吵闹的人，现在鸦雀无声。 熟悉的官靴出现在眼前，抬头往上看，此人并没有穿官服，而是穿得常服。 人群中一位中年男子，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忍了几次，终于开了口，“青天大老爷，我肚子实在是不舒服，可否容我用一下茅厕？” 那人手一挥，衙役带着男子离开。 “我不是县令，我是县令身边的师爷，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人群中的一位年轻男子站出来，指了指牛老大，“师爷，我们都是喝了他家的豆浆，坏了肚子，我们要赔偿。” “对，要赔偿。” “我今天本来要上工的，这不耽误事嘛，得赔我一天工钱，还有回春堂大夫的药钱。” 牛老大没想到那发了霉的豆子竟然这样厉害，少兑了水居然把人给喝坏了，真是好心办坏事，还不如多兑些水。 现在这么多人都出了问题，得赔多少钱，根本赔不起。 而且这件事情一出，以后更不会有人来买自己的豆浆，算了绝了这条后路，急得满头大汗，拿着袖子时不时地擦着额头。 老大媳妇趁着人少的时候去买了黄豆，想着一会儿卖完直接回去，不用再耽误时间。 谁知买好了黄豆，人竟然不见了，东西也都不见踪影。 问了问一圈路人，被人莫名其妙啐了一口，“卖得什么毒豆浆，黑心贩子。” 一位大爷瞧着老大媳妇没头苍蝇似的问不出个所以然，给她指了指衙门的方向，“你男人被带去见官了。” 老大媳妇一下子坐在地上，眼睛失了神，这豆浆把人给吃坏了，可怎么办，定是要赔钱。 每天挣得这三瓜俩枣，估计都不够赔的，要去衙门吗，还是回家找婆婆过来，整个人不知所措。 蓦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往衙门走去，怎么也是自己的男人，不能把他留在这里，要是单独一个人回去，婆婆还不得把自己骂死。 师爷已经了解了这一群人的情况，瞧见那桶里还有剩下的豆浆，“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豆浆？” 解完手的中年男子听见了问话，快走两步，顺便把腰带系得更紧了一些，“是的，我们就是喝的桶里的东西。” 牛老大急得嘴里直接起了个泡，痛得忍不住捂着脸，不能任由他们这样说，“师爷，我们自己也喝的，没有坏过肚子。” 招来衙役，当着众人把桶里的豆浆倒入了几个碗，其中一碗给了牛老大，剩下的碗放在了地上，抓来几只鸡和几只狗，给它们喂了进去。 牛老大并不想喝，自家用的什么样的豆子，心里最清楚，不过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尤其是在县衙里，也不敢不喝。 硬着头皮灌了进去，希望自己不会坏肚子，能侥幸逃过一劫。 老太太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按着平时，他们肯定回来了，今天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安慰自己昨天找神婆花了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依旧不放心，走到村口居然瞧见了赶牛车的师傅，拉住一问，老大和老大媳妇没有坐车，难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没有回家，在村口踱来踱去，这样似乎能消解一点心中的烦闷忧虑。 燕子知道妮儿今天和她师父一起去镇上，中午约着老三回来，饭都已经做好，还是不见人影。 不过他们三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着继续做些针线活，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索性歇一歇。 不出意外，牛老大的肚子开始痛起来，里面像有人在拧着他的肠子，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 想要装作没事，根本没有那个力气，放了几个臭不可闻的屁，所有人都把鼻子捂了起来。 他五官紧在一起，弯下腰，手使劲抠向肚子，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出话来，“师爷，我……我去解手。” 得到师爷的首肯，在一旁早已经等不及，怕他忍不住的衙役，一路小跑，带领着去茅厕。 牛老大感觉很快就要忍不住，用力夹紧，捂肚弯腰，嘴唇紧抿，大腿并在一起，小腿分开，努力跟上。 这可是在县衙，绝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解决，终于在最后紧要关头眼睛冒出了光，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呼~地一下，顿觉畅快。 此时此刻那些鸡和狗也同样没能幸免。 整个县衙都被这臭气笼罩。 牛老大释放完后，只舒服了一瞬间，很快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响，那种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 妮儿实在是担心爹，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师爷，我觉得林家小姐很可能不是喝得我家豆浆，还望明察。” 师爷觉出此中蹊跷，要是来福酒楼的豆浆喝坏了人，怎么没人来报官。 而且来福酒楼的刘掌柜也说今天并没有见过林家的下人去他那里买东西，很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牛老大最后腿麻得没有知觉，站起身时，在茅厕里踉跄了几下，差点掉进去，还是被衙役大哥扶住，才能幸免。 老三和刘掌柜待在衙门的一间屋内，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出也出不去，有人在门口把守。 想问问情况，那人却是一问三不知，还没好气地把门关上，老三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刘掌柜则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好似无事发生。 老大媳妇来到了衙门外，看着庄严肃穆的地方，心里有些害怕，不敢上前，一直在石狮子后面徘徊。 牛老大终于从茅厕出来，事实如此，这赖是抵不得了。 关于林家小姐的事情，那可不是师爷能审问的，自然是由县令亲自来。 不过在这之前师爷已经跟县令说明了情况，妮儿，牛老三，刘掌柜，还有林家的车夫当堂对质。 第75章 按手印 师爷询问了这些人的误工费和看病的药费，让衙役去核对。 确认无误，一式两份，白纸黑字明确了需要给到每个人的赔偿。 衙役对着这群人把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那些人欢天喜地地按下手印。 牛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索性将眼睛闭起来，听到后面连心跳都快要停止。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不对，这可是衙门，跑是不可能的，看这情形，不按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衙役瞅着迟迟不动的牛老大，清了清嗓子，作为提醒。 只见他颤颤巍巍伸出食指在红印泥上用力一戳，紧咬着后槽牙，把脸别过，按下手印。 其中一份交给了县令，另一份交给这群人。 牛老大本想着明天将钱带到镇上来，约定一个地方，当面给到他们，还能稍微缓一缓，说不定自己还可以有时间躲起来，让别人找不到。 结果这群人哪里等得了明天，现在就要跟着他到家里去，把该得的钱拿回来。 师爷手指敲了敲桌面，想着牛老大估计跟林小姐的事情也脱不了干系，不能随便放人走，于是把人扣下，等着县令亲自审问。 那些人出了衙门，估摸着牛老大今天不会在这里过夜，便守在了他必经的路口。 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哪有什么诚信可言，还明天，今天他不跑了就不错。 妮儿见到了爹和刘掌柜，跟她想的一样，刘掌柜今天并没有见过那个经常来买豆浆的侍女，果然跟自家豆浆无关，彻底放下心来。 守在门口的人，见老大媳妇鬼鬼祟祟又不敢上前的样子，便走到跟前询问。 衙役觉得甚是奇怪，按照以往，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才能把人带到这里，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主动送上门来。 禀报之后，领着牛李氏进入了衙门。 老大媳妇缩着脖子，低下头，不敢乱看，被带到了一处亭子，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正疑惑怎么不见自己的丈夫，看到一个陌生中年男子向自己走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手攥起衣角，僵立在原地。 “我是衙门的师爷，简单问几句话，如实回答即可，不用太过紧张。” 虽是这样说，老大媳妇依然不能放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又是在衙门。 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说错了话会不会让老大遭罪，便打起十二分精神。 师爷随口一问，心中有数，果然这里面有误会，自己则是先去县令那里，把问出来的情况转述一遍，再让衙役带牛李氏到那个房间。 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差点哭了出来，赶忙平复好情绪，站在牛老大的旁边。 牛老大这半天把媳妇忘了个一干二净，看到人才想起来，在这里不能多说什么，默默地侧头瞅了一眼，又低下头。 这里并非大堂，而是在一个宽敞的房间，所有的人已经到齐，只差县令。 牛李氏还很奇怪，怎么看到了妮儿和老三，这件事跟他们家又有什么关系，赵大夫怎么也掺和进来。 还有一个有点眼熟，蓦地想起，好像是上午买豆浆的客人，那时他赶着马车，印象深刻。 远处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妮儿侧头一看，是刚刚的师爷和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同样穿着常服，另一位脸上多了几分威严，瘦削的脸庞上面有几道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神清亮分明，似乎能看透人心，应该就是县令了。 那人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师爷站在他的身后。 本来屋子里还有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现在完全安静下来，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我是本县的县令姓刘，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刘县令。” 接着转头看向刘掌柜，“刚才你跟师爷说，今天上午没有见过林家的人去你的酒楼买豆浆。” 刘掌柜点了点头，“是的，确实没见过。” 望向车夫，那车夫不敢抬头，将身子弯得更低，似乎要钻进地里，声音带上了几分严肃，“而你却说是在来福酒楼买的豆浆，是吗？” 车夫想着绝不能承认，不然这条小命可能就没了，语气有些微颤，“我……确实在来福酒楼买的豆浆。” 牛老大不想承认这人是在自己这里买的豆浆，是在来福酒楼那里买的就太好了。 不知道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一份豆浆竟然让县令出面，本来那些人的钱就赔不起，再来一个，可真得吃不消。 牛李氏心中疑惑，怎么是在来福酒楼买的，明明就是在自己的小摊子上买的，难道在这里买完又去了酒楼？ 县令的声音响起，“你们夫妇可见过此人？” 两人一同望向县令手指的那人。 牛老大一口咬定，“没见过。” 牛李氏则是，“见过” 两人的言论不一致，身上的汗刷地一下下来。 牛李氏觉得自己不可能看错，今天上午就是这个人来买的豆浆，难道是两人长得像，认错了？ 又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确认没有认错，牛老大的脑子怎地这样不清楚，连客人都记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牛老大一直眨眼，难道是眼睛不舒服，是了，估计是上火了，看不清楚东西，回去多喝水，败败火。 “我再问一遍，你们可见过？” 牛老大见自己媳妇一脸茫然，真是恨铁不成钢，支支吾吾，“眼熟~” 牛李氏斩钉截铁地回答，“见过，这人当时还赶着马车，那马车甚是华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 县令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你还有什么话说？” 车夫两股战战，一下子扑倒在地，“青天大老爷饶命，我……我只是想尝尝豆浆的味道，那摊子上卖得便宜，一文钱两碗。” ”想着正好能省下钱，又能喝到豆浆，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县令对于这人甚是厌恶，害了自己的外甥女生病，真是不能容忍。 不过又是父母官，这点小事犯不上大动干戈，一般丢差事，赔钱即可。 正在思虑如何给这人定罪，侧门进来一个衣着精美，容颜姣好的女子，似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第76章 得知真相 皮肤白得似乎在发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牛李氏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往自己手上看去，多年干粗活生出的老茧，又黑又皱，跟人家简直没法比，也不知道这是县令的什么人。 那女子见到赵大夫和妮儿眼神闪烁，厌恶地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车夫，伏在县令耳边说了些什么，便退下了。 县令注意到居然还有个小娃娃。 招招手，让妮儿上前来。 “这豆浆是你先做出来的？” 妮儿不疾不徐地答道：“是的，最开始是我先做出来的。” 县令摸了摸下巴，“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想法，不错，”眼睛一转，“这件事情对于你们家和来福酒楼的声誉都受到了影响，可想好要什么赔偿？” 牛老三在旁边一直大气不敢喘，幸好还了自己一个清白，没挨打受罚就不错了，哪里敢要什么赔偿。 俯身拱手，“大人，我是这小娃娃的爹，我们不用赔偿，还给我们清白已经很好。” 师爷摆摆手，示意老三不要再往下说，“大人要给赔偿，你们放心接下就是，不单单有你的一份，还有来福酒楼的一份不是，怎能连别人的，也帮忙拒绝掉。” 老三赶紧应下，不再多话，担心妮儿这样小的年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要一些不该要的东西，说错话，惹人不高兴，反而不如不要的好。 妮儿确实还没有想好要什么赔偿，偶然一瞥，见县令手上有一块非常凸起的硬茧，跟李夫子手上茧的位置一模一样。 是常年习字留下的痕迹，不过一般当了官的人还需要自己写这样多的文书吗？不是有师爷。 自己有了挖野菜神器都找了人来代挖，帮县令写文书的人该是不少，想来应是喜欢写字。 虽然不清楚县令的字写的好不好，求一副字不是什么问题，有了县令的墨宝，不光在村子里就是在镇上那也是可以当做护身符来用的。 想到这里不再耽搁，“大人，我想求一副您的字，以后我家要是有了作坊，把字挂上去，当做招牌。” 县令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写字，一有空就写，不过写了这么多年，依然很丑。 所以求字的人少的可怜，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好不容易碰上妮儿这么一个识货的，绝对不能放过，可得好好写。 浸淫官场多年，表情管理得相当到位，面上没有露出一丝喜色，底下的人摸不清县令的想法，妮儿的心里一直打鼓，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同意。 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这个要求准了，那来福酒楼的掌柜想要什么补偿？” 刘掌柜哪敢跟县令提什么要求，刚才感觉会被问到，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 干脆跟妮儿要一样的东西，“大人，我也想请一副墨宝，当作招牌。” 县令那叫一个开心，手指已经忍不住在桌子上写起字来，师爷一看这样的小动作，心里明镜似的，这俩人把话说到了大人心坎里。 “嗯，可以，不日便会送到府上。” 三人异口同声，“多谢大人。” 老太太在村口已经踱步踱得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捶着腿。 燕子也坐不住了，来来回回从炕上到门口。 望着外面，盼着两个人赶紧回来，想起今早门外的那一幕，心脏突突地跳起来，别真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去镇上的牛车也没有了，自己挺个大肚子，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在家里干着急。 车夫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别的动作，一直保持刚才的姿势，胳膊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县令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个人，阴冷的声音响起，“你可知罪？” 车夫颤抖的声音，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知……知罪。” “说说何罪之有~” “小……小的没能完成主人所托，这是其一。” “昧着良心贪下钱财，这是其二。” “害得主人生病，这是其三。” 师爷接受到县令眼神，继续补充，“你坏了来福酒楼和牛家父女吃食的名声，这是其四。” 车夫将头埋得更低。 按照律法，需要赔偿刘掌柜，牛家父女还有林家小姐总共三十两银子，其中一部分由牛老大支付。 师爷拟好文书，让所有人在上面按了手印。 牛老大听到自己还要再给出去十五两银子，觉得天都塌了。 这得种一辈子地才能凑到吧，恶狠狠地瞪了媳妇一眼。 老大媳妇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瞪，卖豆浆也有他的一份，干嘛赖在自己头上。 大人还在这里，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心里却是委屈得很。 那天仙般的人儿又翩翩而至，眼睛时不时瞥向赵大夫，县令的神色有些紧张，“赵大夫，我那外甥女身体一直没见好转，烦请跟着这位，一同前去看看。” 赵锦程见事情已经落地，这里不需要自己做些什么，便跟着人离开。 除了刘掌柜知道林家小姐是县令的外甥女，其余的人现在才知道。 当了两天车夫，还没摸清主家的底细，只当那是个富家小姐，没想到了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这样一看，赔钱倒是小事，还能不能全乎地走出去都是个问题，眼前突然一片黑，直接晕了过去。 牛老大也反应过来，这两家人沾亲带故，看着晕过去的车夫，自己也想晕过去，当初为什么财迷心窍，非要去学老三做什么劳什子豆浆。 是了，那豆浆还是牛小妮先做出来的，碰上她准没好事，真是个灾星，心里已经把牛小妮千刀万剐很多遍了。 当初那狗蛋娘怎么就没合上棺材，动作快一点，哪里还会有这些事情，老三也不会分家，地里的活儿还有人做。 想的再多也没用，还是想想赔人家的钱从哪里弄吧，娘那里应该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赔老三那份自己可以死皮赖脸，绝对不提，当做没有这回事。 其他人的却不行，尤其是那位小姐。 第77章 回家 不对，之前那群人应该已经走了吧，明天约好的地方，不去就是了，能省下一点是一点，那些衙役应该不会追到家里去。 殊不知人家还在外面等着他。 牛老大的脸色难看得紧，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满脑子都是赔钱，单单一两银子就能让他心痛到无以复加。 将近二十两，感觉天都要塌了，走出房间，发觉地有点不平，好像要摔倒，赶紧扶着旁边的媳妇，让自己保持平稳。 反应过来不是地不平，而是有些头晕，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在乱飞。 出了衙门，终于能透过气，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会好一些。 牛李氏扶着他走到看不见衙门的地方坐了下来，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好了很多，终于有力气跟媳妇算账了。 语气不耐，“刚才我给你使眼色，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夫妻，都看不懂我的意思吗？” 老大媳妇很是委屈，“我……我以为你眼睛不舒服，再说了那可是县令大人，你说什么谎话，人家能不知道？”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听到这样反驳的话语，简直头上冒烟，眼睛一瞪，手往上一扬，牛李氏本能地护住脑袋，缩回身体，整个人止不住发抖。 手即将落下的时候，突然出现几声清咳，打断了动作，牛老大十分不满，重新扬起手就要再次落下。 “卖毒豆浆还打自己婆娘，居然有这种人。” “我怎么会买这种人做的豆浆。” “说的没错，他只有这点本事了。” 牛老大简直要气疯，刚才那种眩晕的感觉又上来了，强忍住，手往声音的方向一指，“跟你们有……” 待看清，发现竟是债主，居然还没有走，硬生生等到现在，单单为了在这里堵自己，后半句话被强行咽了下去。 “就你这种人，不在这里等着，那钱还能拿的回来吗？” “走吧~别跟我们耍什么花样，你那点手段根本不够看的。” 妮儿他们三人也出了门，看到前面一群人围着牛老大和他媳妇。 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牛老大冲出人群，抱着老三的腿直接就要跪倒在地。 “弟弟，帮帮我吧，我哪里拿的出那么多的钱给他们~我知道你有钱，就这一次，啊~帮帮忙~” “欠你的钱我一定还，帮帮我吧。” 老三一把扶住，没有让牛老大的膝盖挨着地面，男儿能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跪兄弟的道理。 妮儿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可不想掺和这样的事情，毕竟是长辈，多嘴以后说不定会落埋怨。 别人倒还好，万一爹心疼兄弟，那可是吃力不讨好。 这种事情还得是爹自己想清楚，再拒绝，心里盼着爹不要像之前一样对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掏心掏肺。 和老大媳妇一齐把人扶起来，面色冷冷，“你也真是好意思，欠钱不说，坏我名声，现在居然还敢找我要钱。” 本来妮儿都做好掏钱的准备，爹这一番说辞，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荷包里的钱终于保住。 不过即便爹说要给大伯钱，自己兜里的也是远远不够，不知道大伯如何才能凑够那些钱，不愿想那么多。 以后他们家大门口应该总会围着一堆要钱的人，幸好自己当初分家，不然今天说不定也要遭这份罪。 老大媳妇几乎没怎么见过老三硬气的样子，这么多年，当初不让妮儿去冲喜是一次，今天这又是一次，看来人真是会变的。 这钱该是要不到了，跪着也没用，把老大弄脏的了裤腿，拍了拍土，扶着人转身离开。 牛老大见那么多人等着，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脚深一脚浅，像是踩在棉花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媳妇身上，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直着身子走路。 多说无益，就算磨破嘴皮子那些人也不会离开，干脆一起回家，还有老娘能帮帮自己。 刘掌柜邀请两人去酒楼歇歇脚，刚才那样紧张的的氛围，令人不适，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过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家里人怕是要担心极了，没有答应刘掌柜的邀请。 妮儿估摸着这个时辰孙木匠已经关了门，中午没吃饭脚还有些软，到店里大概率会扑个空。 今天大伯出了这样的事情，弄个驴车回去，估计阿奶得上门骂个没完，思来想去，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回家。 娘和牛力应该在家急得团团转了。 老三把妮儿放在驴身上，自己则是牵着往家走。 妮儿想着今天早上的那件事，说不定跨火盆还真的有用，回到家让娘整个火盆再跨一次。 不能把晦气带进家门，至于大伯欠的钱十成十是要不回来了。 该是做晚饭的时候了，怎么人还没回来，燕子坐不住了，领着牛力往村口走去，远远望着前面那人，好似婆婆，细细打量，那可不就是，难道…… “娘，你怎么在这里？” 老太太见着她们就没好气，斜着瞥了一眼，“怎么这村口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来~” 燕子习惯了婆婆这样的阴阳怪气，没放在心上，依然好言好语，“娘，看你在这里等人，我家老三和妮儿也还没有回来，心里着急。” 老太太一听来了精神，老三没回来，这四个人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去，心中疑虑更甚，“老大和你大嫂也没回来，你估摸估摸是怎么回事。” 燕子摇了摇头，这哪里能想到，再不回来，雇个牛车去镇上找刘掌柜打听打听。 远处出现一群人，其中有两个身影有些熟悉，不过天色渐暗，看不太清，“娘，你看那是不是大伯哥和嫂子。” 老太太的眼神自是不及年轻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确认那就是老大和他媳妇，不过这么大个人，怎么要别人扶着，看着他俩走路费劲的样子，别是受了伤。 怎么还跟过来那么多人，都是陌生面孔，别是老大闯了祸，来要赔偿的吧。 老太太对于钱的直觉非常准，本来担忧的情绪散去，想要上前接儿子回来，一看这样的情形，愣是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面上的喜色消失。 第78章 热闹 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他们越往前走，这样的感觉越强烈。 燕子也觉得奇怪，大伯哥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后面的人一个个看着不好惹的样子，其中没有老三的身影，蓦地松了一口气。 牛力拉着燕子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怕万一那些人动起手来，伤着娘可怎么好。 老大先是对着老太太喊了一声，“娘~” 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中出来一个领头的，“您儿子欠了我们钱。” 拿出按了手印的纸，抖落开，在老太太眼前晃了一下。 本想抢过塞进嘴里，无奈那人似乎早有准备，根本没有给这个机会。 老太太紧闭双眼，缓了几口气，慢慢睁开，瓮声瓮气道：“怎么欠的？欠了多少钱？” 那人把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老太太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捂着胸口坐到地上。 老三和妮儿这时也到了村口，燕子赶忙上前几步，来来回回打量着两人，没有受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老太太见到老三，眼睛里露出点点光芒，似乎看到了希望，刚想上前，却被那群要债的人拦住。 “你儿子还欠着那人的钱，别想着跟他要了，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我没有这个儿子，我不认他了，我不是他娘。”老太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后退，差点小石子被绊倒。 牛老大听见这话，眼神里露出悲戚之色，因为这样一点钱，不认亲生儿子了，欠那林家小姐和刘掌柜的才是大头。 一位穿着流里流气的家伙，嘴里叼着草，走路一步三晃，头也跟随着身体摆动，脸往侧面一歪，噗地一下吐出嘴里的草，“大娘，不还钱可以，还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快说说。”老太太似乎又有了希望，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人，盼着能有方法解决这难题。 那人扭过头，上下扫视了几眼牛老大，“您说说是用这只胳膊还，还是用这条腿还。” 牛老大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要不是媳妇扶着他，现在就是躺在地上，“娘，救我~” 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看到老大这样，老太太于心不忍，“我还钱，找里正来做个见证。” 牛力瞥向妮儿的方向，看到姐姐微微点头，“我去找~”，立刻跑开。 老太太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卖个豆浆居然还能出这种事情。 不对啊，那跟神婆要的东西不好用，怎么是大儿子出了事，小儿子却没事，一会儿可得把钱要回来。 不经意瞥到了妮儿，难道跟她有关，沾上她自家就没什么好事。 妮儿感觉到了老太太的视线，两人对上。 大伯还没把关键的地方说出来，不如自己去替他讲了吧，瞅着他那样子，估计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阿奶，其实这些钱都不算什么，除了这些，还有十五两银子的债要还。” 老三没有阻止妮儿，反正娘早晚要知道，林家小姐的债如果不还，后果可想而知。 刘掌柜虽然看着好说话，开了那么多年的酒楼，怎么会没点手段和人脉，都不是能得罪的主儿，也只有自己这一份可能拿不到了。 老太太怒目圆睁，似乎恢复了力气，张牙舞爪地上前，被那群人挡住，怎么能甘心，“闭上你那张臭嘴，丧门星，我儿子也是你能咒的。” “早上那盆黑狗血就应该灌你嘴里，治治你这嘴臭的毛病。” 老三本来瞅着娘跟大哥的样子，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刚才那人说切胳膊砍腿的时候，差一点就说出，这钱我替他出了，现在想想真是蠢到家了。 人家根本没有拿自己当一家人，对于妮儿的态度是这样恶劣，黑狗血掺着烧了的符，泼在自家大门口，真是最恶毒不过。 把自己一家当成瘟神，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去救，自己是蠢，也没蠢到要去当散财童子。 燕子听到这话简直惊呆，早上门口的那堆乱糟玩意，竟然是婆婆干的。 亏自己还想着以后得给人家养老，新房也有婆婆的一间屋子，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妮儿观察着爹跟娘的脸色，都是铁青铁青，没一个好看的，那干脆放心说了。 “阿奶，我可不是胡咧咧，而且这十五两钱不还，说不定大伯的小命都丢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三，似乎在求证妮儿说话的真实性。 老三不愿意跟娘有什么眼神交流，别过脸去。 不过按照对老三的了解，妮儿的话该是真的。 老大媳妇低声道：“娘，妮儿说的都是真的，不过那十五两里有三两是欠老三家的。” “那就是十二两，什么十五两。” 老太太默认不用还老三的钱，现在总共欠人家十七两。 但是自己这么多年才攒下来十二三两银子，富贵前两天生病花了那么多钱，根本就给不出。 先把眼前这些人糊弄过去再说，老大要真是缺胳膊少腿，那地谁种，光指着老二，还不如自己来，少了劳动力还得养着他，不能做这种亏本生意。 牛力一路小跑，“里正爷爷来了~” 里正走在后面，哪里跟得上牛力的步伐，远远一瞧，村口的人真不少，这么一会儿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有一些不是本村的人，想来是跟牛老大家要债的了。 牛老二本来躺在炕上，觉得娘就是小题大做，说不定大哥跟大嫂在镇上逛得忘了时间，晚回来一些，至于在村口吹着冷风等这么久嘛。 门口突然有些声音，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村口……热闹…… 正闲得无聊，来了个打发时间的事情，有热闹哪里少得了牛老二，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起身，踏上那双快烂了的鞋，往村口走去。 里正拿过那份按了手印的文书，仔细看着，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总共是五两银子。 “牛老太太，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五两银子得赔给人家。” 流里流气的人站出来，“老太太，这回你没什么话说了吧，快点回去拿钱，我们这哥儿几个拿到钱也就不烦你了。” 第79章 堵门 牛老太太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嘴角向下一撇，冲着家的方向慢慢悠悠走去。 那群要债的直接跟在后面。 其中一人见老太太走得极慢，想要催促，却有人伸手阻拦，见他摇了摇头，便也作罢。 牛老二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根本挤进不去，急得上蹿下跳，满头大汗。 只好在最外边大喊，“那钱有我的一份，娘，你不能给他们。” 妮儿心想，果然，这种事情少不了二伯的身影，有这样的热闹看，根本没有心思回去吃饭。 二伯说得对，既然是分了家，那钱可不是有他的一份嘛，怎么能全都给大伯花。 老太太还没想到这一层，回去取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老大也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二弟竟然会出来阻拦，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嘛。 老大用尽全身力气，往老二的方向走了几步，扒开人群，抓住他的衣袖。 “二弟，今天那钱不给他们的话，我的胳膊和腿就保不住了。” 老二一脸不在意，那又不是砍我的，你欠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总之这钱今天就是不能给他们，甩开哥哥的手，没有理会老大的话。 堵在门口，弯下身子，“娘~咱们不是都分家了，应该把我那份钱给我。” 老太太的脸上是少见的严肃，“老二，那豆浆你也有卖，只是恰好你哥卖的时候出了事，如果是你今天被抓了，你哥不同意出钱，该怎么办。” 老二不以为意，毕竟只是个假设，又不是真的被抓了。 “你小时候被人欺负，你哥可没少帮你。” 这句话让老二蓦地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长得矮，总被人嘲笑和欺负。 哥哥每一次都站出来维护自己，即使对方人高马大，从不畏惧，甚至还把人打到流鼻血，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自己。 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愧疚，望了哥哥一眼，那怨恨的眼神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老太太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命苦，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孩子。 “还在这里拦着，你哥哥将来少胳膊少腿，地里的活儿你一个人干。” 那可真是不行，怎么想都是自己不合算，有个残废哥哥，肯定会被拖累。 赶忙把堵着的门让开，“娘，大哥，我不是那意思，哥，我扶着你。” 伸手想要接过大嫂的活儿，却被一把甩开，老大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老二。 老太太瞧他不再堵着门，往里面一步一步挪过去。 后悔自己刚刚怎么财迷心窍，连兄弟之情都不管不顾，瞥见了老三，怎么光说自己，这不还有一个冷眼旁观的。 “弟弟，你就这样看着，虽然分了家，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忍心大哥被人这样欺负，你家那么有钱，还不拿出点钱来。” “娘，让三弟拿钱吧，他那么有钱，这都不是什么事。” 妮儿冷笑一声，“二伯你有所不知，大伯还欠着我家三两银子，哪有欠钱不还，还继续借钱的道理。” 老二见到妮儿出头替大人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爹说话，你插什么嘴，这里还轮不到你。” 妮儿并不怕这种色厉内荏的人，这样的人空有长辈的名头，没有长辈的德行，不必放在眼里。 “二伯，你跟大伯卖质量不好的吃食，坏了我家豆浆的名声和来福酒楼的名声，这都不是很重要。” “但是为什么一个吃坏了肚子的东西，却能让县令大人这样关注，你想过吗？” 老二傻了眼，以为就是简单的赔钱，怎么还把县令大人扯出来了。 对啊，以往也有吃坏肚子的事情，这样的小事一般都是私了，怎么会闹到县令面前。 难道妮儿有这样大的本事，不，绝对不可能。 看出二伯的疑惑和害怕，妮儿知道这话说对了，县令算得上是这里最大的官了，被这样的人关注，不是福就是祸。 眼前这情景，明显就是第二种，果然把县令搬出来是很有用的。 继续补充，“你们得罪了县令家的亲戚，二伯你最近还是收敛一些，别让人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到时候收拾你一顿。” 老二心里十分不舒服，不过确实有些道理，这几天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过她一个黄毛丫头敢教训自己，真是说不过去，瞧着她那嚣张的样子，真想给她一巴掌，明着不行就暗着来，总能找到机会。 妮儿瞅着二伯那气不过的样子，就知道他的那些龌龊心思，“忘了说了，县令大人答应赏给我们家一副墨宝，过几天会送来。” 老二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县令，不是别人，还要送过来，怎么就搭上了这层关系。 大哥得罪了他，自家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了，他们家却能得到县令的墨宝，刚才真是不应该说那些话，这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自己真是长了一张臭嘴。 妮儿瞄了一眼二伯，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比那变脸还要好看，果然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嘴角往上一勾，“再把那些歪心思打到我爹头上，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老二恨得牙痒痒，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辈教训自己，居然还不能还击，这口气只能暂时忍下去，等以后找到机会，定要加倍还回去。 周围的人听到妮儿说县令给了他们家一幅墨宝，忍不住抽气，果真是发达了，连县令都说上话。 以后可得小心些，别得罪了妮儿她们一家，万一以后有点什么事情，说不准还得求着人家。 老三不是个张扬的人，妮儿当着众人说墨宝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并没有阻拦，一会到家跟妮儿好好说说，做人还是得低调一些。 老二忍下心头那股气，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三弟可不要放在心上。” 嘴里说着三弟，眼睛却瞄着妮儿，还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两人都没有回应，老二自己闹了个没趣。 妮儿根本没把二伯放在心上，他嘴上再怎么说，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第80章 赔钱 那群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取个钱还这么慢，不会是在自己造钱吧，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 “快着些，再磨叽今天也得把钱拿出来。” 老太太捂着钱口袋，想着能多拿一会儿是一会儿，被那些人催的心烦，紧皱着眉头，往外走去。 掏出碎银子，用手掂了掂，正正好好五两，银子长时间用手摩挲，已经有些发黑。 老太太攥的很紧，慢慢松开，咬着牙，眼睛一闭，放进了领头的手里。 领头的人两指捏住，把银子挨个送进嘴里，用牙一咬，看到一个个小坑，满意地点了点头。 “早拿出来，早就完事了，”转身举起手里的银子，“兄弟们，走吧~” 老大和老二不愧是亲兄弟，同时别过脸，不忍心看。 老太太大声喊道：“等等。” 领头的人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 一伸手，“把文书拿来。” 从怀里掏出，递到了老太太手上，立马被撕得粉碎。 那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牛家村，可算是清净了。 老太太斜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看什么看，都散了~” 妮儿对于早上那碗黑狗血还耿耿于怀，“阿奶，别忘了欠我们家的三两银子~” 虽然知道这笔钱基本是要不回来，不过能让他们心里不舒服，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老太太恶狠狠地瞪了妮儿一眼，不敢说什么，老二却是连瞪也没敢瞪，扶着娘进了屋。 牛老大逃过一劫，脸色煞白，瞅着甚是骇人，进了屋子，躺在炕上，直接睡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散开了，老三一家也不例外。 老三和妮儿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燕子想着赶紧回去热饭，别把人饿坏了，到家直接进了门。 妮儿拽着爹的手，摇了摇头，冲着娘大声道：“娘，再给我们弄个火盆~” 老三这才明白妮儿的意思，是该这样做，把身上的晦气都去一去，不能直接进家。 燕子和牛力赶忙弄了个火盆，放在大门口。 妮儿跨过去的时候顿觉身上一阵轻松。 热了饭菜，妮儿和老三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燕子一个劲儿地往两人碗里夹菜。 直到一碗粟米饭见了底，才渐渐慢下来，从没觉得饭这么好吃。 老三有些拿不定主意，“妮儿，豆浆今天还做吗？” 妮儿抹了抹嘴，拿下粘在手上的饭粒吃进去。 “当然做，今天出了这种事，咱们家豆浆的名声会传得更开，客人应该比以往多，不信的话，爹，你明天瞧瞧就知道了。” 妮儿的话，老三自然是信的。 又想起刚才女儿实在是有些张扬，“妮儿，刚才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县令送咱们家墨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没得叫人眼热。” 妮儿却不这么想，“爹，县令送来的话，肯定不会是悄悄送，而且以后如果我们弄了个豆腐作坊，还得把那幅字挂出去，提前说说没关系的。” “这样也有好处，别人就不敢随意欺负咱们了。” 妮儿的脑海里浮现出刚才二伯听到这话变了颜色的脸，心里美滋滋地，差点笑出声来。 毕竟是爹的亲哥哥，还是不能太过分，用尽全力憋住。 老三之前一直认为，有什么好事，自己和亲近的人知道就可以，从来不去外面说，怕惹了别人眼红。 原来还可以这样大张旗鼓地告诉每一个人，是自己眼界狭隘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吃完饭，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紧着忙活，做明天要送到酒楼的豆腐。 老太太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地吃饭，其他的人大气不敢喘，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 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惹了阿奶不高兴，被臭骂一顿都是轻的。 老大没有上桌，一直在昏睡，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吓到了，睡觉也不安稳。 眉头一会儿蹙着，一会儿微微展开，嘴里哼哼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二有些后怕，如果今天是自己卖豆浆，说不定躺在炕上的就不是哥哥了。 老太太本来想着老三的钱就不用还了，怎地还攀上了县令，那这钱是不是就得给出去。 眼眸垂下，神色越来越黯淡，手上的动作几乎停止，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老二跟娘想到一块去了，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娘，老三的钱还给不给？” 老太太似乎下定了决心，回过神，敲了敲老二面前的碗，“吃饭呢，提这糟心的事儿干嘛。” 立刻闭上嘴，偷偷观察娘的神色，估计……大概……是不会给了。 只要娘咬死不给，这钱就是大哥和自己的，能省点是点，三两银子，不算小钱了。 妮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狗吠，眼睛一亮。 要是家里有条狗，今天早上的情况应该可以早点发现，说不定还能给那人咬上一口，让她再也不敢来。 这狗上哪儿去找？要不看谁家狗下了狗崽，去要一只，牛力又有的忙了。 老太太吃完饭，猛地放下碗筷，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起身子，快步走到老大的房门口，往里瞅了瞅。 只有模糊的轮廓和听不懂的呓语，叹了口气，立马打起精神，怒气冲冲地往神婆家的方向走去。 县令一直担心着外甥女，不过现在天都黑了，怎好去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那里探望，便派了人，随时给自己通消息。 林家小姐吃了赵大夫开的药，又艾灸了一下，感觉舒服多了。 侍女见到小姐已经大好，终于放下心来，直接跪下，“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请小姐责罚。” 林小姐招招手，侍女赶紧跪着往前挪了挪，凑近耳朵，仔细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领了小姐的命令，即刻起身，快步走出房间，将门关严。 看了眼周围，没有其他人，跟县令派来的人小声说了几句。 等着那人离开，自己则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不多时里面传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老太太没想到，本想着找神婆理论，把钱要回来。 第81章 被拦 结果却被那人的花言巧语说服，最终又花了几文钱拿回来一个符，希望这一次有用。 平平整整塞进衣兜，等过几天，到了神婆说的时间，再去老三家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妮儿赶去了师父家，不知道昨天买的书都整理好了没有，要是师父都弄好了，今天可真是省事了。 进了屋子，跟往常一样，看不到一点新买的书的影子，正在奇怪，瞧见师父搬着一摞书，从门口进来。 原来是昨天书局的小二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把书送到了邻居家。 妮儿撸胳膊挽袖子，今天是做苦力的一天。 两个人把书搬到书架上，分门别类放在一起，整理好已是中午。 看着整整齐齐摆放的书，两个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摊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妮儿，觉得口有些渴，师父应该也渴了，纠结着要不要起来倒杯水，却发现师父端着两杯水出现在眼前。 妮儿赶忙接过其中一杯，脸上谄媚的笑道：“嘿嘿~谢谢师父~您怎么知道我渴了。” 赵锦程把杯子抢回来，看到妮儿眼里的错愕，感觉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渴了，要喝两杯，你的自己去倒。” 妮儿气得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坐在那里盯着师父，眼中尽是怨气。 赵锦程喝了一口水，看到妮儿的眼神，愣是没咽下去，还把自己呛到，咳嗽的眼泪都快出来，看起来甚是委屈。 “也没人给我拍拍背，真是命苦~”拿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擦眼泪，偷偷瞅了一眼妮儿憋笑的表情，知道小徒弟不生气了。 把那杯水推到了妮儿的面前，伸出手，四指指向杯子，“请~” 妮儿哼地一声，上下眼皮用力一夹，似乎是想把师父放在中间，用眼皮夹死。 拿过杯子，温度刚刚好，还有一股花的香气，喝下去，干活的燥热和疲惫都消失了，窝在椅子的靠背上，慢慢品尝，“好茶~” 赵锦程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昨天把那驴车取了没有？” 妮儿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昨天太晚了，我猜应该关门了，就没去拿。” 跟赵锦程想的差不多，“明天放你一天假，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后天开始好好学习。” 妮儿本来也想开口请明天的假，结果师父先发制人，高兴地连连点头。 不对，为什么昨天不派个人来家里告诉一声，不是今天放假而是明天，原来是想让自己当苦力，用一杯茶就把自己打发了。 喜悦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赵锦程有些心虚，小心思被发现了，“你是我徒弟，帮我干点活儿，是……是应该的？” 瞅着妮儿越来越阴沉的表情，一句该是平淡语调结束的话语，硬生生地扬了起来。 妮儿看着师父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的表情决定原谅他，“那我后天再来，你可不要太想我~” 赵锦程委屈地撅起嘴，“我就是想你怎么办？” 妮儿怒极反笑，“嘴上说着想我，背地里看我不来偷着乐。” “这都被你发现了？不是，你不来地里的活儿谁干，我是真的想你，呜呜~”赵锦程伤心欲绝的表情不似假的。 妮儿感叹师父怎么是个郎中，应该去当戏子才对，白白浪费了天赋。 “知道了，知道了~”妮儿说着就往外走去。 赵锦程送到门口，一脸伤心的样子，“我真的会想你的~后天早点来~” 妮儿懒得回头给师父一个表情，话只说一半，应该是后天早点来干活。 双手捂着脸，看着妮儿远去的背影，实在是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我真的想你~” 怎么一开始没发现师父是这样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三今天在送豆腐的路上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以后没有人来吃，断了这条赚钱的路子可怎么办，边走边叹气，旁边的驴子也无精打采。 想着先送千味酒楼的货，毕竟昨天人家还想着去通知自己的家人，进了镇上，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老乡，你是不是送豆腐的？” 老三发现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拍了拍桶，“是啊，这里就是豆腐。” 那人听到肯定地回答，没有再跟老三说话，往前跑走。 老三觉得这人真是奇怪，问完就跑，边笑边摇了摇头。 到了千味酒楼，居然有人在排队，其中一人就是刚才跟自己搭话的男子。 送完豆腐出来，门口排队的人基本把豆腐都买光了。 老三到了来福酒楼，那里同样有人在排队，没敢从正门进，从后门送进去，指了指门口排队的人，“刘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刘掌柜哈哈一笑，拉住老三的胳膊，轻拍了几下手。 “你可不知道，昨天那件事一出，好多人都想尝尝这豆腐，林家小姐坏了肚子也要的吃食，是个什么味儿。” “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再多送一些来，明显不够吃，我这里都快要招架不住喽~” 老三忍不住望了望那长长的队伍，自家的豆腐这样受欢迎，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本以为不会再做了，换一个别的营生，真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因祸得福，回去赶紧跟妮儿商量商量，怎么才能把更多的豆腐运到镇上。 搓着苍蝇手，拿着刘掌柜给的钱，出了门，结果被几个人围住。 “你就是牛老三吧。” 老三害怕地把钱捂住，后退了几步，光天化日，人多的都快要把路堵住，还有抢钱的，这也太猖狂了，“我……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什么牛老三，认错人了。” 那几人对视一眼，伸出手晃了晃，“你别怕，我们不是来抢你钱的。” 老三把钱袋子捂得更紧，快速扫视一遍，这几个人看着都不像什么好人，不是抢钱难道是劫色，那种东西自己可没有，紧张得咽了几下口水。 “我们是这附近的商家，想请你一起坐坐，商量一下豆腐的事情。” 老三长出了一口气，蹦蹦的心跳渐渐变得平静，人也放松下来，“行，不过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家闺女说了算。” 第82章 老大醒来 那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果然传言没错，几人簇拥着老三到了一处安静的茶楼。 从没有被这样热情招待过的老三，有些招架不住，喝了几大碗茶水，吃了当下时兴的点心，肚子都快要撑爆了才走出来。 怕自己忘了，还让人特意写下每个人要的东西和数量，回去好跟妮儿商量。 狗蛋娘今天走到路上，听见所有人几乎都在谈论昨天牛老太太的事情，不过人家一看她靠近，赶紧闭上嘴巴，不愿意跟她多说话。 自从出了妮儿那件事情，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她，怕真的是妮儿口中说的妖孽，靠近她会染上不幸。 尤其是当她们知道妮儿一家靠着做豆腐慢慢挣到钱的时候，更加确信妮儿的话都是真的。 狗蛋娘见那边正好有个货郎卖东西，大姑娘小媳妇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的地方肯定会有八卦，假模假式地去挑东西，耳朵竖得比谁都高。 “昨天那老牛家的人，学着人家卖豆浆，给人喝坏了，赔了不少钱。” “哪个老牛家？” “就是牛小妮她阿奶~” “真的，赔了多少？” “足足五两银子。” “哎~那林家小姐也喝了，坏了肚子。” “难道是那个林家小姐？” “是啊，就是县令的外甥女~” 狗蛋娘放下手中的随意拿起的耳环，离开了人群，真是个好消息，嘴角忍不住扬起。 李夫子收学生，条件很是苛刻，家里有偷鸡摸狗，心术不正的长辈，都不会要，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牛小妮可算是要栽在手里了。 李夫子应该还不知道，得赶紧去跟他通个气，让他拒了牛力，别想着上什么学堂，那种人哪里适合读书。 种一辈子地都抬举他了，别污了古代圣贤的名号，万一被李夫子收了，以后说是李夫子的学生，都替他臊得慌。 手抚上鬓角，把几缕碎发整理干净，迈着轻快的步伐，到了学堂。 自从上一次狗蛋娘跟李夫子说了牛小妮和牛力的坏话，李夫子有些半信半疑。 毕竟之前和她丈夫认识，狗蛋爹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要是在以前，肯定会派人通知牛力不要再来学堂。 狗蛋娘和牛小妮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李夫子有所耳闻，不能听信一面之辞，何况两人之间有芥蒂，没有全信她的话，不过还是对于牛家人起了疑心。 门口的大爷看到了狗蛋娘，知道是李夫子的旧识，没有阻拦问话，直接放了人进去。 正好赶上学生下课，来的很是时候，对于读书人，狗蛋娘心里一直有敬畏之情，上前行了一礼，不敢怠慢，“李夫子~可有听说牛小妮家出事了。” 每天忙着给学生们授课，自然是没有那个功夫听别人家的八卦，觉得这些家长里短都是那些没什么正事做的人，用来磨牙打发时间的。 第一次接触牛小妮，对她印象深刻，又在镇上吃过她们家的豆腐，这样的吃食得是有玲珑七窍心的人才能做出来吧，对于她不能成为自己的学生很是遗憾。 “出事了？这倒没有听说，快请坐。” 李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坐在那里，等着狗蛋娘的下文。 听完眉头微微一皱，一般有这样长辈的孩子，自己肯定不会收的，跟着什么人学什么样，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中潜移默化，哪里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之说。 但是一想到牛小妮那聪明伶俐的样子，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她的弟弟。 狗蛋娘看李夫子似乎被自己说动，便也不再逗留，耽误人家的时间。 送走了人，李夫子坐在椅子上反复琢磨这件事，狗蛋娘跟小妮家有仇，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既然她们是在镇上卖豆腐，堂兄比自己更熟，不如去问问堂兄，听听食客的评价再做决定。 明天正好是休假的日子，干脆亲自去一趟。 狗蛋娘出了学堂大门，转身看了一眼，脸上噙着笑，右手成拳，轻砸在左手，这下好了，姓牛的一家人与这里可无缘了。 妮儿昨天把想要狗的事情同家人说了，燕子和老三已经开始打听，谁家的狗有新下崽就抱一只养着，有个看家护院的，没人在家的时候也不用担心。 牛老大昨天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吃，一直在床上昏睡，老太太很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出什么状况。 现在已经拿不出任何医药费了，只盼着他能自己好起来，时不时站在门口看一眼，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牛老二躺在田埂上，要不是昨天出了那事，今天就不用在地里干活了，哥哥成了那副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万一好不了了，这地都得靠自己种，根本就种不过来，实在不行，就分开，自己管自己的。 从地里回来，放下手中的工具，在大哥的门口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还在睡着，转头去了老太太屋里，“娘，大哥还没醒？”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不醒，这人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老二去了厨房看到一碗单独盛出来的粥，知道那是给大哥的，不算太凉，端着进了大哥的屋子，放到炕头。 伸手轻轻推了推，“大哥，起来吃点饭，别饿坏了身体。” 瞅着依然没有反应的人，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大哥不是起不来，是不想起，面对不了现在的状况，想当个缩头乌龟。 牛老二知道这样是叫不醒他的，轻咳了两声。 “大哥，你不起来把自己饿死，人人都会笑你窝囊废，区区十几两银子能要了你的命。” “到时候大嫂改嫁，富贵寄人篱下，管别人叫爹，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老大的眼里流出泪水，打湿了枕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完全不想起来，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不用面对那些债务。 不过老二说的话不无道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磨牙的消遣，乐一乐就过去，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还有富贵，绝对不可以叫别人爹。 第83章 学习天赋 “再不吃饭你会成为全村的笑话。” 老大蹭地一下从炕上坐起来，“饭呢？” 在隔壁认真偷听的老太太没来得及穿鞋，马上出现在门口，看到老大端着一碗粥，大口呼噜呼噜往里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屋子，只要人没事，钱总是能够还上的。 李寡妇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不过胯骨受伤让她行动受了限制，没能赶上昨天那场大戏，心里十分懊悔，一年到头看不了几回热闹，偏偏这一次还没赶上。 幸好洗衣服的时候听见旁边人绘声绘色地说着昨天的事情。 “牛老大那个脸色哟，跟个死人似的。” “那老大都那样了，老二还吵着要分钱呢，不能把他那份带走。” “那不都随了老太太，一个根儿上出来的。” “他们得罪了那么老多人，还有林小姐，就是家里有钱有权的那位。” 李寡妇竟然有些感激那婶子，要不是自己胯骨受了伤，说不定真跟老二成了事。 现在欠钱不说还得罪了大人物，他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里就老三能看上眼，那燕子也不是仙女，比自己强不了多少，打定主意，开始闷头洗衣服。 燕子一直担心今天的豆腐会卖不出去，眼睛总是望向门外，虽然看不到什么，但就是忍不住。 听到一阵熟悉的驴叫，牛力赶紧跑出门去，从爹手中牵过，来回打量了几眼，爹和驴没有想象中的眉头紧锁，情绪低落，反而还有点……高兴，这让牛力有些猜不透，不过总归是好的。 早早给驴准备好了干净的水和草料，渴了一路的驴撒开四蹄，跑到院子里大喝特喝起来。 不敢直接问，等着爹自己说好了，牛力端着一杯水，“爹，看你出那么多汗，温度正好，快喝了吧。” 老三没有先接过水，怕自己的汗湿了纸，立马从兜里拿出来，展开放在炕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字迹没有被汗水晕开，还是那样干干净净，放下心来，接过牛力递过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牛力拿起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发现竟然可以全部读出来，还能明白上面的意思。 家里的三个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还没有上学堂，竟然认得这么多字了。 牛力满心欢喜，多亏了姐姐还有这本字帖，虽然有的字笔画复杂还不会写，不过能认识已经很不错了。 燕子和老三对视一眼，不会是瞎念的吧，念得还挺顺，平时牛力在炕上写字，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可能不太喜欢跟别人一起玩。 就算是瞎写也挺好，能养养性子，难道真的是在认字。 这上面的内容要是真的，每天得做多少豆腐豆浆，地里的活儿可能都要忙不过来了，牛蛋婶子从上午就得来家里了。 老三觉得孩子没人教，能认识两三个字，已经非常厉害了，怎么能把一张纸上字全都念下来，等一会儿妮儿回来就知道了，看看他有没有念错。 妮儿进了门觉得家里的氛围有些奇怪，爹跟娘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穿的不对劲，或者脸上有东西，再一想，不对，难道是今天的豆腐生意出问题了，需要解决。 语气尽量放得平稳，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爹，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三赶紧拿过那张纸，“妮儿，你快念念。” 不明所以的妮儿接过，开始念了起来，越往下念越觉得，要是真能卖这么多，那就离发财不远了。 不过自家的产量跟不上是一回事，这些商家能不能卖得出去还是两说，万一真的给他们供货，镇上的人，能吃豆腐喝豆浆的也没有那么多吧。 燕子和老三越往下听，眼睛里的光芒越甚，妮儿偷偷瞥了一眼两人的表情，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不能卖这样多的豆腐。 挣不了那么多钱，会不会很失落，瞅了一眼旁边依然淡定的牛力，忽然就没有那么担忧了。 直到妮儿念完最后一个字，老三兴奋地抱住了燕子。 燕子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轻捶老三的胸口，小声耳语，“孩子们看着呢。” 老三这才松开手，不过还是一脸兴奋地望着燕子。 妮儿觉得这种情况有些棘手，给人泼冷水并不是自己的强项。 老三同样激动的满脸通红，用手指了指那张纸，“你回来之前牛力已经把这张纸上面的内容给我们念过一遍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妮儿很诧异，这上面的数字自己是教过弟弟的，不过有一字确定没有教过，那么复杂的笔画，他现在肯定没有写到，是怎么认识的。 不过现在不确定爹娘是因为牛力认字的事情兴奋还是同时因为这两件事情兴奋，依然不能掉以轻心，说话得小心一点。。 妮儿指着豆腐的腐问道：“弟弟，这个字你是怎么认识的？” 牛力直接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燕子惊诧地望向牛力，“我刚明明听你念的豆腐，我的耳朵还好使着呢，是不是他爹，我没听错吧。” 老三忙不迭点头回应着燕子，“是啊，我刚才也是听牛力念的豆腐。” 牛力接过话茬，“我确实不认识，只是觉得那应该是豆腐两个字，因为咱们家就是卖这个的嘛。” 妮儿觉得有些奇怪，疑惑地瞅着牛力，“那怎么不是豆浆，豆腐脑而是豆腐呢，咱们家不都有卖。” 牛力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咧开嘴，“姐，豆腐脑是三个字，这是两个字，不可能是。” “豆浆里面有水，”牛力指着纸上的‘浆’字，“这个字里面有‘水’，我认识，所以我猜这是豆浆而那个是豆腐。” 妮儿今天才发现弟弟在学习上居然有如此天赋，甚至比自己还要强一些。 如果自己是夫子的话，肯定会喜欢这样的学生，居然都会举一反三了。 第84章 挨揍 燕子和老三听见这话一脸欣慰，幸亏自家有钱可以去供牛力念书，不然得埋没了人才，要是没分家，牛力一定没这个机会。 老三激动的说话都有些抖，“牛力秋天就可以上学堂了吧。” 妮儿点了点头，“是呀，之前跟李家村的李夫子见过面了，他同意收弟弟当学生了。” “好，真好。”老三摸了下两个孩子的头。 “那个豆腐的事情，你怎么看。”老三自己做不得主，这种事情当然得妮儿拿主意，之前还总当妮儿是个孩子，现在已经不自觉的事事都要问过她的意见。 “爹，他们要的量实在是太多，我怕那些食客也就新鲜这几天，过了这个劲儿，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需求了。” “所以我们不能给所有的商家都供货，再者我们的产量跟不上，所以选一两个名声比较好的铺子，在那里卖。” 老三本来觉得都答应他们的要求，能赚不少钱，无非是辛苦些，这样看来，还是不能贪图那些蝇头小利，只管挣眼前的钱。 妮儿说的有道理，铺子的名声很重要，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自家的豆浆是诚信经营，代卖的铺子自然也得精挑细选，明天去镇上看看，不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跟他们合作。 只是自己有些拿不准，担心眼光不好，选不好铺子可怎么办。 妮儿见爹微皱起眉头，便知他在担心什么，“爹，明天师父给我放了假，我们一起去镇上。” “好。”有妮儿在旁边出谋划策，老三瞬间有了底气。 与此同时，老大媳妇干完活回到家，发现自己的丈夫醒了，真是惊喜万分，本来还在担心醒不来可怎么办，一块大石头终是落了地。 老大媳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想到却被一把抓住，“你可不能改嫁，不能让富贵叫别人爹。” 老大媳妇愣在那里，人明明好好儿的，这是说的什么傻话，难道发烧烧傻了，用手背贴了下对方的额头，也不烫啊。 老大看媳妇没有答应他，抓得更紧，对方痛得嗷嗷直叫，“你好好的我改什么嫁，也不会让富贵管别人叫爹，快撒开。” 牛老大一把搂过媳妇，放声大哭，哭声快把房顶掀起来，老太太捂着耳朵也不好用，那声音无孔不入，震得人心慌手抖。 干脆出去躲个清净，辛苦大儿媳妇了，临出门前还往屋子里伸头瞅了一眼，结果头皮发麻立刻把脖子缩回来，紧着迈开步子出了门，想着哭出来就好，别憋出病。 富贵的脸好的七七八八，在家根本待不住，索性上山去玩儿。 刚才想跟牛金水一起去挖野菜，结果人家没带他，自己走了，嘴撅得老高，悄悄跟在后面。 看见她蹲下身子挖着什么，又拿着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套在手上，远远望去，看不真切，这是拿的什么好东西，藏在这里，怕被人发现。 不过金水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谁让她是老牛家的人，阿奶可说过以后老牛家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做了好几个记号，悄悄离开，等着没人的时候再过来。 林家小姐可从来没有人敢给她气受，从小到大，惹过她的人无一例外都消失了。 要么就是不在这里生活要么就是永远地消失了，没有哪个不要命的人敢打听那些人的下落。 车夫身上根本就没多少钱，赔不起那些银子，想着林小姐又不缺那些钱，干脆不用在意，区区坏个肚子，算什么大事，也就是看在县令的面子上，才答应下来。 拿着身上仅剩的一点钱来到一家酒肆，准备吃几碗酒把钱都花光，再去想明天的事情，什么赔钱，什么林家小姐，通通放一边，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快活快活。 正吃到双眼迷离，不知今夕何夕，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到对面。 说话含糊不清，手随意挥着，已经控制不好自己的动作，“哎~兄弟，有那么多空位置，干嘛坐在我这里。” 那人面色冷冷，没有一丝多余的话，“你可是林家的车夫？” 端起酒壶，往碗里倒酒，结果洒出去一半，弯下身子，把桌子上的酒舔了个干净。 拿起碗，直接倒进嘴里，一部分顺着下巴流了下去，湿了衣衫，随意用手一抹，咂咂嘴，眼睛微闭，胳膊撑在桌子上，眼睛歪向那人。 “兄弟，你怎么认出我的，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林家的车夫了，得罪了主家，自然失了活计。” 那人拎起车夫的衣领，就要走出酒肆，小二赶忙追过来，“哎~还没给钱呢~” 那人从车夫的衣服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扔到小二的手上。 小二喜滋滋地拿起，放进嘴里轻轻一咬，确认是真的，很是满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沾上的口水，收进钱匣。 车夫觉得喉咙一紧，非常不适，抬眸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兄弟，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出了酒肆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似乎有些清醒，感觉到不妙，想要脱身，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那人的手跟老虎钳子般，一个成年男人竟逃脱不了，心知这下完了，一瞬间身上的汗流下来，“兄弟，求求你，放了我，以后挣了钱，孝敬您，请您吃酒。” 那人嫌车夫的嘴碎，直接把嘴堵了个严实，脑袋也蒙上，省得他乱看。 带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拳打脚踢了一通，车夫叫的声音越大，下手越重，最后无论怎么使劲，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才停止动作。 老太太到家的时候，老大已经不再哭了，走到自己的屋子，拿出钱袋子，掏出一半放回柜里，这些可不能动，是自己的体己钱。 剩下的让老大老二去想办法，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叹了一口气，把柜子锁好，拿着钱袋子来到了老大的屋子。 看到牛老大因为嘴里长了一个泡，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还是有些心疼，一把把钱塞进手里，“这些你拿去。” 第85章 考察 老大激动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打开钱袋子一看，明显不够，立刻把眼泪抹了个干净，抽了抽鼻子，“娘，咱们家就这点钱了，你还有没有私藏的钱？” 老太太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对方，“没有了，就这些。” 老大觉得跟娘平时那种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劲儿完全不同，从没有不敢直视别人眼睛的时候。 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娘，你不会骗我吧，我可是你儿子，一定还有钱，快拿出来。” 使劲拍了一下老大的头，“赶紧想办法去弄钱，别总是惦记我那些。” 体己钱是绝不能拿出来的，没分家的时候攒钱还不算十分困难，分了家之后，没了老三帮衬，老大和老二成天惦记着。 要是都拿出来，分给儿子，按着对他们的了解，以后说不定拿自己当茅坑里的屎，躲得远远的。 这俩人跟孝顺一点儿沾不上边，估计巴不得自己早死，少个累赘，什么时候手里都得有点傍身钱。 老大见娘的态度十分坚决，心里有些不满，还钱的日子越来越近，上哪儿去弄钱，别到时候因为这点钱，小命都没有了。 还是得想想办法，要不跟老二商量一下，这种事情他比较在行。 拿着手里的那点钱，反反复复掂量了几遍，刨除去给老三的钱，还需要还十二两。 这才大约五两银子，还有七两银子的差距，短时间内只能去找别人借了，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基本不可能再从娘这里拿到什么钱。 老三那边，在心里狠狠地叹了口气，对啊，还有妹妹，平时穿的衣服那么好，少做几件衣裳不就出来了。 老大眼前一亮，不过路有点远，还是乡里乡亲的近一些，先看看能不能借到。 对于老二之前在那群人面前说要分钱的话，依然有些耿耿于怀，不过他不愿意把弟弟往坏处想。 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从小一起长大，无非是喜欢钱，每个人不都一样，钱那种东西谁会不喜欢。 刚刚二弟还拿着粥过来劝自己，不是一家人，谁会做这种事，说服自己一遍又一遍，终于暂时放下了芥蒂。 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饭，老大吞咽东西依然十分费劲，不过心情却是比躺在炕上那时好了很多，人也有了精神。 老太太见老大状态不错，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许久没有过这种待遇的老大，心里有些感动，强忍着嘴里的痛，把菜都吃光。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起去了镇上，妮儿先让爹把豆腐送到酒楼，自己则是记住了昨天那张纸上写的商铺名字，仔细瞧着他们做生意的方式。 第一家店铺的小二见妮儿站在门外，不像是要来买东西的样子，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别挡在门口，影响我做生意。”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筛选掉一家，见人下菜碟，这样态度可不是自己喜欢的，长此以往，不知道会得罪多少潜在的客人。 来到第二家，一大早就有人进去买东西了，铺子里也都是吃食，卖豆浆挺合适。 妮儿不动声色继续观察，客人认真挑选新鲜杏干的时候，小二在一旁细细打量，装了一袋子陈年杏干，上称时趁人不注意，把东西给换了。 妮儿又赶忙去了下一家，竟然缺斤少两，一连几间铺子都没有可心的。 宁可不赚这份钱，也不能让黑心店家卖自己的东西，好不容易看到最后一家，还算不错，比前面几家都让人满意，当场定下来，就是它了。 往前没走多远，一群人围在那里，不出所料，果然是爹爹。 老三见闺女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没等对方先喊出口，老三却先叫了一声妮儿。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原来这就是发明豆腐的人，是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女娃娃。 那些人瞬间将妮儿里三层外三层围住，老三抓紧时间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冲进包围圈站在妮儿的身边。 第一家店的小二见是这个小女孩，吓得脸色都变了，掌柜的就在旁边，不敢吱声。 妮儿直接说出最后一家店铺的名字，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 那些人觉得很纳闷，不理解她的做法，怎么只要一家铺子，要是自己巴不得把豆腐放更多的店里卖。 而且为什么只跟那家合作，不在别家卖，连个理由也不给，怎么也得讨个说法，随手一挥就想让这帮等在这里许久的人离开，没有这样的道理。 妮儿将手一背，“既然你们要个说法，我就给你们个说法。” 在每一家铺子派来的人面前站定，指出了他们的问题，那些人犯了妮儿的忌讳，做生意最重要的诚信都没有，确实无话可说。 被一个小丫头当街教训，真是丢脸，一个个羞愤难当，甩袖子离开。 剩下的那家掌柜，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去我店里详聊。” 商量好了价钱，签下契书，妮儿跟爹从铺子里走出来，阳光照在脸上，有些晃得睁不开眼睛。 老三看着妮儿往回家的反方向走去，觉得这孩子是怎么了，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伸手就要放在女儿的肩膀上，不让她继续。 妮儿察觉到爹的心思，按下想要拦住自己的手，转身对着老三笑了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了一套故弄玄虚的说辞，不过确实有些好奇。 没有再多问，直接跟上妮儿的步伐。 与此同时李夫子正在街上闲逛，自从上一次吃了豆腐，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 昨天听说来福酒楼出了事，离这里正好不远，直接去看看，本以为会是关门歇业，没想到比之前那次来，人还要多。 周围很是嘈杂，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几乎都是要吃豆腐的客人，干脆冲了进去，幸好还剩最后一盘，感叹自己真是有点子福气在身上的。 李夫子一向喜欢安静，在这种吵闹的地方根本吃不下饭。 第86章 木匠铺子 按照平时的习惯，肯定会让掌柜安排单独的房间，但来这里可不单单是为了吃豆腐的，豆腐虽然好吃，怎能忘了正事。 更重要的是听听别人怎么说那件事的，直接找地方坐了下来，安静地等着自己点的菜上桌。 “掌柜的，真是恭喜，没想到生意比之前更火了。” “还不是县令大人，明察秋毫，还了我一个公道。” “听说给你家送豆腐的和让林小姐吃坏了肚子的是一家人。”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们早就分家了，我亲眼见识过，虽说是两兄弟，但是性子完全不一样。” 李夫子听到这里稍稍安心，但是那是骨子里带的东西，知人知面不知心。 吃完了豆腐，干脆去堂哥那里，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怎么也得见见面。 老三在孙木匠的铺子门口站了一会儿，心中满是疑问，妮儿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要买东西，想问问自己的意见，孩子还小，确实没买过什么大件。 不过自己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索性去看看，这样想着，跟妮儿进了门，里面摆放的是一些别人定做好的东西。 一眼看到一套桌椅，走上前去，细细打量，手艺十分精湛，水曲柳的木材，上面刷了一层清漆，流畅的线条和弧度，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椅背上有一些镂空的纹饰，桌面十分平整，老三蹲下身子与桌面平齐，想挑刺都挑不出来，一看就是精工细作，不知道打磨了多少遍。 伸手搭上椅背，再将手放在桌面，使劲晃了晃，桌子腿，椅子腿，没有长度不一的情况。 老三去过那么多邻居家，几乎家家都有垫桌脚，垫椅子的情况。 忍不住坐了上去，高度也正正好好，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合心意的桌椅，这样一套实在是喜欢的紧，要是放在自己家不知道得有多欢喜。 一会儿问问多少钱好了，万一能买得起，就做一套一模一样的。 眼睛自从进门就没从那套桌椅上离开，连孙木匠过来都没有发现。 孙木匠见着妮儿终于来了，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靠手艺吃饭的人总是有些傲气在的。 妮儿不在意，“孙木匠，我要的东西做好了吧。” 牛老三完全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手不自觉地摸着桌面。 孙木匠看到赶忙要上前阻拦，怎么能乱动别人的东西，腿还没迈开步子，身子先出去了。 伸长胳膊，差一点就要碰到老三，妮儿快人一步，用手挡在前面，轻声道：“这是我爹。” 孙木匠及时收回手，原来是一场误会，面色不再冷淡，讪讪道：“早就做好了，来看看吧。” 妮儿把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的老三拽走，来到后院，有一辆驴车放在院子中间。 老三立刻对驴车感了兴趣，拂开妮儿的手，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心里感叹，天哪，比那套桌椅还要稀罕人。 车架方正，上手摸了摸，触感真是不错，那个木头做的轮子，圆且平整，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 老三坐了那么多次牛车，也观察过那个轮子，里出外进，就是放在平地上也会觉得颠簸，碎豆腐有它的几分功劳。 放东西的地方是用一整张木板做的，十分结实耐用，依然做工精细，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这个高度正适合自家的驴。 妮儿记得当时是定制的带棚顶的驴车，这样下雨也能用，类似于马车的样式，只是要小一点。 刚要问问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按着自己的要求去做，就看到孙木匠搬过来一个棚顶。 想着之前不是说，早已经做完了，居然还没弄好，这不是在糊弄人嘛。 就要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注意到棚顶下面部分似乎有什么机关，驴车的板子周围也有一圈机关。 听得咔咔两声，棚顶固定在马车上，严丝合缝，一点都不会移动，居然是可以拆卸的。 从来没见过这种，平时东西多可以拆下来，下雨也不怕，连接部位还考虑漏水的情况，有挡雨的部分，真真是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老三也没见过这样好的驴车，自从进了这屋子，嘴就没合上过，一直保持着惊叹的口型。 怎么今天看得东西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怪不得妮儿带自己来看。 今天恨不得住在这里，不回家，前半夜睡那个桌子上，后半夜睡驴车上，不过孙木匠肯定不能同意。 妮儿对于看到的物品十分满意，感觉钱给少了，要是他再多要十两银子，自己也愿意，奈何没有那么多钱。 掏出四两银子，递到孙木匠手里。 孙木匠看出两人满意的神色，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恢复了冷淡傲娇的样子。 妮儿看着爹依然没有回神的表情，笑了笑，拉过手，明知故问，“你喜欢那套桌椅和这个驴车吗？” “啊？”老三向着妮儿的方向微微侧身弯腰，终于听清了问题，稍作思考，“嗯，喜欢。” “那我们把你喜欢的都带回去。”妮儿看着爹有些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弯起。 “嗯，嗯？这怎么行，喜欢也不能直接拿，还没给钱呢。”老三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妮儿已经给了人家钱。 “爹，这是我之前定做的，这几天才做好，是我们的东西了。” 妮儿摸着上了很多遍清漆，十分细腻光滑的车架，很是欣慰。 老三简直高兴得昏了头，两手擒住妮儿的肩膀，又立刻放开，伸手摸着车架，像是抚摸稀世珍宝一般。 眼中似有泪水，嘴咧的大大的，能数清有多少颗牙，“是我们的，是我们的了。” 孙木匠家的门槛居然是活动的，只见他把门槛放平，门全部敞开，几乎可以并排通过两辆驴车，两人先把驴车拉到屋外，直接给驴套上，又将桌椅放在车上。 路过的行人，几乎都要往这里瞅一眼，老三牵着驴车，妮儿坐在车上，真是羡煞旁人，很多人坐个牛车也舍不得那两文钱，这家人居然有自己的驴车。 第87章 遇见润生 两人几乎成了这条街上的风景，每个人都好奇，能有驴车的人家，得是多么的富裕。 那些目光似乎要把他们身上戳个洞，不少人还伸着脖子去看妮儿和老三的样子。 李夫子进了上面写有金山书院四个大字的拱门，门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正是如它的名字那样，书院坐落在半山腰上，那山叫盘金山。 远远望去是学生们平时学习，夫子授课的地方，一幢青砖加木头极具书香氛围的建筑。 走了许久，已经腰酸背痛的李夫子才通过这里，后面有三幢建筑。 左手边是学生们住宿的地方，右手边是尚膳局，正对面的是山长和一众夫子平时待的地方。 一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这里的学生对于他还是很熟悉的，都知道是山长的堂弟。 山长听见门口有动静，一抬头，发现李夫子恰好在眼前，心下一喜，“堂弟来得正好，今日适逢学生休假，我们也去散散心。” 李夫子径直坐下，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像是到了自己家，“堂兄，我跟你打听件事。” “最近镇上来福酒楼的豆腐出了事，听说了吧。” 山长点点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堂弟，怎也有兴趣关心这种事情了，“是啊，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 李夫子略一迟疑，担心听到说牛小妮一家不好的话，不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给来福酒楼供货和卖毒豆浆的，居然是一家人，这件事情堂兄清楚吗？” 山长犹疑，眉头微皱，“只听说两家是从牛家村来的，都姓牛，还真不清楚，他们居然是一家人，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一家人也能有这样大的差距。” 山长的一位得意门生，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本书，看样子似乎是有问题要问。 今天本是在休假，书院里的人不多，一般家里路途远，一来一回要大半天，或者钱财拮据，想省下车费的学子，便不会回家。 李夫子对于这位学生有所耳闻，总是能从堂兄的嘴里听到夸赞他的话。 堂兄也算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从不轻易夸人，跟这位学生没接触过几次，因为堂兄对他的评价，倒是有些好奇。 一进门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虽说现在天气转暖，到了晚上也会有丝丝凉意，这身衣服并不能抵挡这样的凉意。 再过几个月穿，应该更合适，人倒是谦谦有礼，眼中尽是平和，没有那种骄傲自大或者谄媚之色。 “山长，李夫子，多有打扰，学生有一问题想请教。” 山长招招手让那人进来，“堂弟，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润生。” 李夫子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讨论中，只是从两人的对话发现，这位学生的思想很有深度，一些自己认为已经了解的很透彻的经典，还能有别样新意的解释。 而且说话的样子不卑不亢，一般家里比较穷的孩子，是不会有这样的气度，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 李夫子想着学生应该对这件事情更加了解，等到润生想要告辞离开时，将人拦了下来，“你可有听说，最近毒豆浆的事情。” 润生愣了一愣，山长的堂弟也这样八卦的嘛，不过自己还真是听说过。 在学堂里学习，尚膳局吃饭，甚至在宿舍里休息，耳边全是同窗们的讨论，不想听也没有办法，“我听说过。” 李夫子眼睛一亮，倒是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作为参考，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收牛小妮的弟弟当做学生。 “给来福酒楼供货和卖毒豆浆的，是一家人，虽说分了家，但长辈的人品摆在那里，恰好给来福酒楼供货的牛小妮的弟弟要来我这里开蒙，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个学生。” 胡润生知道夫子收学生很是严格，当初自己进书院也是通过了很多审查。 不知怎地，听到牛小妮这个名字就想到那日在书局帮过自己的妹妹。 听同窗说，最开始做豆腐的是一个女娃娃，送货的人是女娃娃的爹，自己则是十分后悔当日实在是太过兴奋，忘了问恩人的名字。 干脆证实一下心中的猜想，“您口中的牛小妮可是十岁左右的年纪，笑起来缺了门牙，上衣是月牙白，裤子深绿色，那一身衣裳在细节上很有巧思，让人见之不忘，很大可能在跟人学医。” 李夫子记起那天在路上遇见妮儿正是穿着这样一身衣裳，那没头苍蝇乱撞的样子，想起来依然觉得有些好笑。 是了，她往那个方向，应该是去赵大夫的家，全都对上了，应该是同一个人，“没错，你说的就是牛小妮。” 得知恩人的名字，润生很是兴奋，要不是她，自己现在很大可能连束修都交不起了。 多亏了恩人当时的一句话，现在还能在书院里学习，再过几个月，可以参加童生试的最后一试。 要是顺利的话，通过考试成为秀才，距离自己的梦想实现能更进一步。 “那时我在书局看上一本书，但囊中羞涩，恩人正好在寻找一本开蒙的字帖，得知我是金山书院的学生便让我帮忙推荐。” “借着这个由头，她想补齐我买书的钱，谁知书局掌柜发现那好卖的字帖是出自我手，给我涨了钱，想让我继续在他那里卖，要不是恩人，我现在可能已经交不起束修，在家种地了。” 润生说到激动之处还红了眼眶，能够继续读书上学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奢望，幸好关键时刻有了恩人的出手相助，才有现在。 感觉到李夫子不喜欢被别人左右想法，没有说牛力的事情，单单说出这件事，让眼前的人自己去判断。 李夫子完全可以理解胡润生的心情，当时自己也有过这样艰难的时候。 润生是堂兄的得意弟子，这一次考试最有希望通过的人就是他，要是因为钱的难处，回家种地，没办法看书参加考试，与秀才无缘，得是多少人的遗憾。 第88章 驴生气 果然这一趟没白来，才知道还有这样的故事，对于妮儿的疑虑是烟消云散了。 以后不管别人再怎么诋毁妮儿的名誉，自己也可以有底气地为她辩护。 牛力有个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看来这一家人的人品很是不错，幸亏没像那些亲戚，要不然今天就得绝了他来学堂上学的念头。 李夫子的目的达到，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顿觉一阵轻松，没在堂兄这里过多逗留，拒绝了他一起吃饭的邀请。 在往李家村走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妮儿和牛老三。 没有上前，在后面默默观察了一阵，这车和桌椅应该是他们新买的，耳边萦绕的是其他人羡慕却有点酸的话语。 两人有说有笑，甚是和谐，看来这俩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之前听说妮儿是个倒霉蛋，别人都不待见她，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差一点牛力就不能上学堂，不知不觉间有别人帮忙，果然传言不可信。 【叮~摆脱倒霉蛋称号任务完成进度已达到85%】 妮儿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系统这时候出现，难道不应该在出衙门那一刻就告诉自己完成进度，难道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环顾四周，发现了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妮儿热情地挥了挥手，“李夫子~” 想不通摆脱倒霉蛋称号跟李夫子能扯上什么关系，索性不再去想。 老三顺着妮儿的目光望过去，这人面上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淡之色，胳膊处露着深灰色丝绸底衫，外面罩着白色丝绸长马甲，下摆绣着几根俊秀挺拔的竹子。 中间黑色腰带一拦，显得人十分精神，外头罩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灰色外罩，头上插着一根朴素的木簪。 跟周围的市井气氛格格不入，浑身透着书生气，就差把读书人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老三赶紧打了声招呼，不能失了礼数，对于读书人有一种骨子里的尊敬。 李夫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上前随口问道：“这驴车和桌椅是新买的吧。” 妮儿莞尔一笑，“是啊，家里连套像样的桌椅都没有，弟弟学习都没有个好地方，这不是要上学堂了，赶紧把东西准备好。” 李夫子的学生有很多，对待学习不认真得过且过的人有不少。 虽然最后这些学生基本都被劝退，但当时自己也被气得火冒三丈，这一家人对待学习的态度倒是还可以。 老三一听别人说起驴车和桌椅立刻兴奋起来，“李夫子，这都是妮儿买的，孩子看我每天拎着那么重的东西来回，心疼我。” “先是买的驴，后又是买的车，十分结实，还不怕下雨，有妮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夫子点了点头，瞥见认真听老三说话的妮儿，脸上带着笑意，一家人和和美美，着实让人心生艳羡。 到了岔路口，跟两人告辞，心里开始有点期待牛力上学会是怎么个情形了。 老三没有像之前买驴的时候，牵着它在村子里绕了一圈，而是直接回家。 即便这样，事情还是传开了，家里添置新物件，桌椅已经不算平常，驴车可是稀罕玩意。 很多村子里的人直接跟着两人进了家门，就为了仔细看看。 一时间院子里挤满了人，那些人忍不住上手摸，根本舍不得离开。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牛力拿着一块干净抹布把驴车和桌椅擦了个干净。 燕子忍不住，同样摸了又摸，乐得嘴都合不拢，无奈院子太小，现在已经迈不开步了，又是车又是驴，不过再挤也开心。 牛力瞅着被自己擦干净的物件，长出了一口气，高兴地忘了自己手里的是抹布，直接拿它擦了脸。 家里四个人围着驴车左看右看，怎么都稀罕不够，驴子见他们这么开心，忘了给自己添草添水，即使是一头驴也能从它的眼神和表情读出来委屈这两个字。 气得驴子嗯啊嗯啊叫个不停，又不敢大动作，怕伤了人，两个前蹄不停地跺着地面，扒拉食槽和水盆，声音哐当哐当响，牛力这才想起来没给驴喂食。 忙不迭地添水添食，驴子终于吃上了草料，大口大口嚼着，不想搭理牛力。 当初刚到家里，驴子都不敢直视牛力那炽热的眼神，现在有了驴车就爱搭不理，驴子把头别到一边，闭上眼睛，微抬着头，一副傲娇的样子。 “家里没有你可不行，这车没了你也拉不动，以后你俩就是伙伴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重担全都在你的肩上了。” 牛力说尽了好话，又拍了拍驴的后背，可算哄好了，看驴子吃的那么香，正好大家也都饿了。 进了里屋，有了桌椅后显得屋子特别局促，椅子不能完全拉出来，先拉出一半，人弯着身子进去，再把椅子拉紧。 在炕上吃饭习惯了，坐在那里怎么待着怎么难受，老三想着把鞋脱了蹲在上面吃。 被燕子轻轻打了一下，只好穿上鞋，“之前那是没条件，现在咱们可以坐着吃饭了，就得有吃饭的规矩。” 剩下的三个人都认真地看着燕子，说的话没有哪个敢不听的。 “第一吃饭不能脱鞋，尤其是你，闻着那味儿谁还吃得下。” 燕子指了指正在磨磨蹭蹭穿鞋的老三。 “第二不能蹲在椅子上吃饭，尤其是你。” 燕子拍了两下桌子，引起老三的注意，刚刚抬头跟燕子对上视线。 忙低眉耷眼，身子都微躬起来，不敢直视燕子，怕一会儿继续挨说。 “第三，孩子们都是断文识字的读书人，还有一个会医术，以后你就是大夫的爹和读书人的爹，把腰板挺起来。” “你弯得跟个车轱辘似的，把那驴车的轱辘卸下来，给你按上去吧。”燕子瞅了一眼外面的驴车，又瞅了瞅嘴都撅起来的老三。 委屈也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毕竟是自己的媳妇，惹她生气，可不是老爷们能干出来的事。 媳妇说得对，立刻挺直了腰板，一把抓住燕子的手，“嘿嘿，媳妇，你别生气，我都按你说的做。” 第89章 手套被偷 “都说听媳妇的话会发达，果然老话没有错。”老三瞅着眼前的桌子，满眼欣慰。 燕子哎呦一声，抱着肚子，动作都停滞了，家里的三个人很是紧张。 燕子赶忙解释，“它会动了~” 老三的眼神由紧张变为惊喜，“这小家伙也会凑热闹呢。” 头不自觉地放在对方凸起的肚子上，感受着胎动，妮儿和牛力对视一眼，抿嘴憋笑。 几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这才想起正事还没干，饭还在锅里，几人去厨房把饭端到桌子上，准备开饭。 老三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妮儿，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妮儿往嘴里扒拉一口饭，把价格说了出来。 听到价格三个人着实震惊，这是买过最贵的东西了，不过确实也值那个价。 老三虽然没学过算数，但也知道每天拿回来的那些钱根本就不够，嗫嚅半天，还是问出了口，“这钱是哪儿来的？” 看着爹小心翼翼的样子妮儿觉得有些好笑，好像怕这钱不是什么正路来的，“这是林家小姐赏的，当时赏了好多，但是我想给你们个惊喜就没有说。” 老三这才放下心，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在这样的桌子上吃野菜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老大听说了这件事，气得差点没吐血，自己这边欠着债，嘴里上着火，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会不会遭报复。 老三那边居然买了那么多好东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今时不同往日。 要在没分家的时候，这些东西怎么也得有自己的一份，本来还坚定着不再拉下脸去跟老三借钱，这份决心已然开始动摇。 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根本待不住，站在大门口，想着透透气。 路过的都是从老三家凑热闹回来的人。 “那桌子，是我见过顶好的，咱们村子里最有钱的那家，用的就是这样的。” “驴车的做工真是考究，这几样东西得花不少钱。” “可不，我估摸着得有二十两。” “他们有这钱也不接济接济牛老太太。” “我要是他们别说接济了，躲得远远的，那种人不值得接济。” 老大听着这话又是一阵眩晕，气得七窍生烟，他们这帮外人懂个屁，真是屋里屋外不消停，喘口气都没地方，干脆出去走走。 老太太也听说了这件事，在屋子一直咒骂老三一家，家里的人恨不得把耳朵都堵上。 虽然不敢问为什么不去当面骂，糟践家里人的耳朵，但是心里也都明镜似的。 老太太只是泄泄愤，哪里又真的敢去，老三一家正是鸿运当头，连县令都赏了墨宝，没得去找不自在。 牛金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背起背篓往山上跑去。 却看见平时放手套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见了踪影，要怎么跟妮儿交代，自己也赔不起，冷汗流了下来，急得原地直转圈。 另一边的牛富贵像是得到了一件宝物，套在手上，美滋滋地跟一起玩的小伙伴炫耀，“看，这手套很厉害的，不仅可以挖野菜，还能防身。” 几个小伙伴都被这个从没见过的东西吸引，看着就很厉害，怂恿富贵挖个野菜瞅瞅。 富贵自然是喜欢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根本不需要用力，轻轻一掐，在一群羡慕的眼神中直接挖出野菜，耳边响起一片惊叹声。 那些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是有这样一件东西，每天挖野菜再也不费事，还能多挖一些，晒干，等到冬天吃，就不用饿肚子了。 “借我玩玩~”其中一个又高又壮的人伸手想抢走手套。 富贵自然不会同意，一开始还拼命护住，无奈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抢不过，只好胡乱挣扎。 听得对方啊~的一声惨叫，知道坏了事情，那人捂着脸蹲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富贵傻了眼，呆愣了在原地，小伙伴们一哄而散，见大家都跑走了，自己也不能例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那人伤得怎么样，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现在爹爹这样，每天着急上火为钱发愁，再来个找上门要诊费的，自己会不会被打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手套扔掉，他要是找来，咱就来一个死不承认。 不过把这么好的东西扔掉，实在是有点可惜，自己还没稀罕够，站在那里许久。 伸出拿着一副手套的手又缩回来，反复几次，闭上眼睛，一咬牙，把手套扔了出去，赶紧跑开。 却是一步三回头，慢下脚步，又把手套捡了回来，拍了拍上面的土，紧紧抱在怀里，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带回了家。 怎么看怎么喜欢，把刚才的事情完全抛诸脑后，这种东西怎么能给牛金水用，一看就不是她能买得起的东西，指不定是偷了阿奶的钱，不敢拿回家。 藏在那种地方，一会儿可得让阿奶好好骂骂她，怎地不学好，学人家偷鸡摸狗，自己的行为可不算是偷鸡摸狗，是为了牛金水好，帮助她改邪归正。 万一留下，这东西就是自己的，说不定能卖几个钱，帮帮爹爹，富贵脸上露出一抹因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的笑。 老大本想着绕着村子走几圈，会平静下来，谁知总会有一些窃窃私语进入自己的耳朵。 从没觉得平静是什么很奢侈的事情，但是今天确实体验了一把，不仅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反而更加暴躁。 老二觉得既然当时按手印是大哥按的，跟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每天在家里看着大哥的哭丧脸，干什么都没心情，索性在地里一待就待一天。 美其名曰把大哥的那份活儿也干了，让大哥好好歇一歇，自己还能落个疼惜手足的好名声。 现在正在地里悠闲地望天，随着心意除除草，施施肥，不想做就不做，每天的活计轻松得很，比那有身子的妇人还要清闲。 李寡妇上一次牛老大家的热闹没凑到，今天老三家的热闹，又不敢去。 第90章 执念 怕看见燕子自己心里羡慕嫉妒，晚上睡不着觉。 趁着大家都挤在他们院子里的时候，在院子外偷偷瞥了一眼，无奈人实在太多，什么都没看见。 抱着洗衣盆去了河边，这里是八卦圣地，不管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都能听得到，想了半天还是找了个好位置，把盆放下，开始认真搓洗起衣服。 “哎~这卖豆腐真挣钱，那些大件东西，可不便宜。” “他们分家也才没多久，眼见着老三家就起来了。” “可不，别人有金山银山我都不羡慕，就羡慕燕子。” 这话可说到李寡妇心坎里了，人家就能找个这么好的丈夫，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燕子每天在家缝缝补补就可以，而自己给人家拼命干活洗衣服，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老三家的两个孩子，穿的衣裳都比自家孩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中午都能吃上饭了，自家一天还只能吃两顿，连三顿饭都吃不起。 而且老三对燕子那么好，越想越觉得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自己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想有个像老三那样知冷知热有上进心的男人。 “羡慕有什么用，那也是人家祖上积德才找着这样一个好丈夫，怎么你还想抢过来啊，别说你有丈夫，就是没有……” 李寡妇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进耳朵里，满脑子都是把老三抢过来，手里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被旁边的人发现，用胳膊轻轻怼了一下，“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那人一脸八卦又好奇的样子，往近凑了凑，不过声音却并没有放低，“你不会是……在想情郎吧？” 话一出口，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八卦声戛然而止，一瞬间安静，就连在水里扑腾的野鸭子，也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被人戳中心事，李寡妇有口难言，脸刷地一下变红，就是真的有，也绝对不可能承认。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李寡妇真的红了脸，到现在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众人的心里各有猜测，不过当面不好说出来。 有好几个人都看出牛家老大老二对她有意思，前一段时间又是换新衣服，又是簪花，走路学人家扭屁股，后遗症到现在也没好。 那骚样儿不是勾引男人，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最近老牛家出了事，连花也不戴了，嫌弃人家不能赚钱，还摊上一堆事，可不就得撇清关系，这里面指定有猫腻。 李寡妇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惊觉自己还没有反驳，怎么能任凭别人编排自己，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赶紧替自己辩解。 “瞎说什么呢，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不能因为我是个寡妇，你们就可以成天对我开这种玩笑。” 李寡妇用生气掩饰自己的心虚，见其他人开始闷头干活，知道这一招还是有点效果的，不过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有一位婶子见李寡妇生气了，便走过来安慰，“寡妇怎么了，寡妇也能找第二春，你看你现在带着孩子挺难的，要是有个差不多的人一起过日子，不是也挺好。” 确实，不过自己的眼光有些高，只喜欢老三那样的，其他人是一点也看不上，什么有情饮水饱，在钱的面前屁都不是，差不多，可是不行，之前那个，吃亏吃的还不够多嘛。 不过婶子倒是个会说话的，寡妇也能有第二春，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多谢婶子，不过我现在也没有碰着合适的，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错。” 婶子是看着李寡妇长大的，觉得这些年很是辛苦，前些天做的那些事情也都看在眼里，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没碰着合适的，估计就是人家没看上她，带着孩子确实不好找，略略一想，自家正好有个年岁相当的远房亲戚，只是前些年参军，耽误了人生大事，脸上又落了疤，看着怪骇人的。 介绍的几个小姑娘都吓跑了，才耽误到现在，哪天去问问人家同不同意，要是李寡妇也同意，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姻缘。 婶子轻拍了下对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瞅着婶子起身离开，李寡妇继续洗起衣服，第二春哪是那么容易的，自己能接受别人也带孩子，起码得不缺钱花，这样的不好找，还是想想怎么把老三搞到手。 妮儿上山准备去看看今天野菜采得怎么样了，却发现金水没有戴手套，为了凑够两筐野菜，手指都磨出了血。 金水见着妮儿过来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把手藏到后面，不想让妮儿发现手套被弄丢了，“我只挖了一筐半，马上就能……” 妮儿抓着对方的胳膊，想看看她的手，那金水也是个倔的，手在身后死死扣住，两人僵持了许久。 妮儿叹了口气，“给我看看你的手。” 金水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被发现了，算了，大不了就赔钱，虽然并不知道那钱应该去哪里弄。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两只手脏脏的，指甲里面都是土，很多细小的口子，都是被石子和野菜的叶片划伤的，渗出的血迹，现在已经干涸，和土混在一起，还是能看到点点暗红色。 “怎么不戴手套？”妮儿有些心疼。 “手套……被我弄丢了，你算算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可能需要的时间会久一点。” 牛金水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看妮儿的眼睛，心里七上八下，期盼着不要太贵。 “你不用赔，我知道那手套在哪儿。” 刚才妮儿已经定位到手套的位置，就是在阿奶家，不可能是牛金水或者牛秀丽干的，要真是她们拿的，今天下午就不会徒手挖野菜。 能是谁呢，说不定一会儿会有好戏看，妮儿把一筐野菜给金水装上，自己则是留下了半背篓。 “这些够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自有办法把手套找回来。” 金水听到妮儿说不用她赔，很是惊喜。 第91章 碰瓷 又怕是妮儿觉得她赔不起就不跟自己追究，“那手套是我弄丢的，我赔给你，我会想办法弄钱的。” 妮儿连忙摆手，“我真的能找回来，信我。” 金水心里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对于妮儿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妮儿赶忙从系统里买了一盒手膏递到对方手里，“这个你拿去擦手。” 金水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陶瓷小盒，很是爱不释手， 不过这东西一看就不是自己能用得起的，哪有弄丢了手套不赔偿，还要人家手膏的道理，连忙拒绝，“这我不能要，你自己用吧。” 为了让金水收下，只好谎称，“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不要钱，那盒子是捡来的，安心拿着，对你手上的伤口很有效果。” 妮儿这样一说，金水果然没有再拒绝，用两只手捧着，像是捧着易碎的宝贝，在心里嘀咕，“谁会把这样好看的盒子扔掉呢，要是我的话可得好好放起来，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装一些其他的东西。” 心里有些忐忑，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妮儿，你……不会不让我挖野菜了吧。” 妮儿嘴角漾起弯弯的弧度，“怎么会，明天手套就能回来，到时候挖野菜还得靠你了。” 金水长出了一口气，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弄丢，给了手膏，还可以继续用手套挖野菜，眼眶有些湿润，要是弄丢了阿奶的东西，饿几天肚子都是轻的，说不定还得挨顿揍。 蓦地抬起头，“谢谢，我会好好用的。” 妮儿把该学的知识学完，阅读手套定位追踪器的说明书，勾唇浅笑，可有那个贼受的了，当初的钱真是没白花。 金水怕被人发现自己有手膏，不敢回家抹，在小河边洗了手，轻轻挑起一点，涂在手上。 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瞬间就没有了，而且手看起来很光滑，要是经常用的话，会变得细腻白嫩吧。 真是个好东西，瞄了眼旁边没什么人，小心翼翼地揣起来。 那个被富贵抓伤的人，怎么肯咽下这口气，回到家正好被他娘发现，两个人一起怒气冲冲地来到老太太家门口。 “牛富贵，你给我出来。” 戴着手套正玩得开心的富贵，一听这个声音，立马吓得浑身一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老太太依然坐在炕上咒骂着老三，一刻也不肯停下休息，心里一股邪火正无处发，这两个人喊的一嗓子，正好挑起了老太太的斗志。 蹬上鞋，快走几步来到门口，“喊什么喊，我家富贵的名字也是你们能喊的。” 一眼发现了柱子脸上的三道伤痕，看起来有些严重，皮肉都翻了出来，这样的伤基本上不会好，很大可能留下疤痕，不会是富贵干的，人家来要赔偿的吧。 转念一想，富贵平时也只是小打小闹，长这么大，从没有别人找上门来。 那孩子打架不会下这么重的手，而且一看就不是用手挠出来的，谁家指甲有这么厉害，不会是自己弄的，来讹钱的吧，这代价倒是有点大。 “牛老太太，看看你家富贵干得好事，把我儿子的脸挠成什么样子，赔钱。” 手上比了一个五，觉得不行，又比了一个八，“最起码赔八两银子，这可是脸，你家富贵也真下得去手。” 老太太冷哼一声，“看我家是好欺负怎么的，一个两个都想跟我们来要钱，还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八两银子。” “那伤痕不会是柱子自己弄的吧，栽赃到富贵身上。” 柱子知道老太太一向胡搅蛮缠，发生在自己身上，跟看别人的热闹，感觉真是天差地别，恨不得给她脸上也挠上三道。 “老太太，你这就不讲究了，把富贵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牛富贵听到当面对质四个字，吓得站都站不稳，差一点就要跌在炕上。 老太太一想也对，还是赶紧去找富贵确认一下，万一不是，吵架就更有底气。 如果真是富贵干的绝对不能承认，这个钱死活也不能给出去。 进了屋子看见富贵扶着炕站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还带着那副手套，老太太一下子明白了，压低声音，“快把手套扔掉，还戴着它回来做什么。” 富贵摘了几次，那手套却像是长在手上，怎么弄也弄不下来。 老太太帮着富贵往下摘，身上却像是有几千万只虫子在爬，发木，用尽力气才松开手。 富贵的脸色煞白，害怕得浑身发抖，刚才的感觉真是太吓人了，这要是摘不掉可怎么办。 “富贵，你出来，怎么心虚了，敢做不敢当。” “不敢出来就说明这事儿是你干的，赶紧赔钱，要是耽误了我家柱子治病，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妮儿在山上看着系统显示追踪定位器已经把手套牢牢固定在那个小贼手上，想要强行摘掉就会被电。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电，但上面解释让妮儿觉得很有意思，不会受到严重伤害，但会浑身无力发麻，动弹不得，这正是妮儿想要的效果。 老太太见手套根本摘不掉，外头又催得紧，紧倒腾着步子来到门口，有些心虚地说道：“我家富贵说了，那伤口不是他弄得，你们回去吧，这钱我们不赔。” 柱子娘觉得里面一定有猫腻，富贵就在里面却不敢出来，轻拽开老太太要往屋子里冲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顺势倒在地上，“哎呦~哎呦~” 富贵听见阿奶的呻吟声，直接跑了出来，看见人倒在地上，“阿奶，你怎么了？” 老太太给富贵使了个眼色，富贵瞬间明白。 柱子娘看到富贵手上的手套，很是兴奋，一把拉过，“就是用这个挠我儿子的吧，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吗？” “赶紧赔钱。” 老太太躺在地上直哼哼，“你把我推倒了，伤到我，你也得赔我钱，不用多，十两银子就行，你们再给我二两银子就行。” “年纪大了，可禁不住摔，哎呦~” 富贵没有上前去扶起阿奶，“你们赔吧，是现在拿出来，还是我跟你们回去取。” 第92章 傻眼 柱子娘一下傻了眼，刚才明明欠自己八两银子，现在怎么倒要给出去二两。 柱子听到居然要给老太太二两银子，直接变了脸色，“我娘可没碰着你阿奶，是她自己摔倒的。” “你说的不算，那是你娘，你肯定会向着她。”富贵说话都有了底气。 老太太觉得有戏，装的更像了一些，哼哼声不绝于耳。 柱子娘有些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真的碰到了老太太，看这样不像是假的，万一真的摔个好歹，还不如不要那八两银子。 不过气势上绝对不能先输，“你不要装了，刚才我都没碰到你。” 干脆躺在地上，底气十足，“你没碰到我，我怎么会摔。” 老太太拽住柱子娘的衣襟下摆，“赶快赔钱，不赔钱不能走。” 柱子跟柱子娘被老太太这一招吓到了，柱子娘赶紧回想刚才到底有没有碰到老太太，不过完全想不起来，似乎失了忆。 老太太见两人嚣张的气焰已经下去，这招奏效，不依不饶，“不赔钱是吧，我就找人把我抬到你们家门口，大不了死在那，反正我年纪也大了，早活的够够的了。” 柱子娘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多赔出去二两银子，那是肯定不行的，柱子的脸得医治，要是有个二两银子说不定就治好了。 不过这老太太是有名的泼妇，这种事情还真干得出来，就算她没死在家门口，光是躺在那里也膈应。 要不商量商量，两家的钱抵消了算了，自认倒霉。 “要不咱们各退一步，你不用给我钱，我也不给你钱了，实在不行，咱们找里正来评评理，他老人家最是公正。” 老太太眼珠一转，要是里正来了，自己装病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可不能让里正来，就是那二两银子要不到了，不过也挺好，起码不用赔人家八两。 她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八两，拽着人家衣襟的手终于松开，正好也有些累了，换了个平躺的姿势。 “哎呦~我的腰~好痛~肯定是刚才摔倒了，你刚才的说法，我同意了，咱们就各退一步，谁也不赔谁了。” 牛金水从河边回来，看到阿奶躺在家门口，已经见怪不怪，这一招阿奶屡试不爽。 旁边站着两个人，那个男孩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抓伤，不知道是哪个不省心的干的，但是指甲真的可以抓成那样吗？没往近处走，只是远远地看着。 听着她们在商量赔钱的事情，果然阿奶在耍无赖这种事情上很有天赋。 看到两个人没争辩过阿奶，气鼓鼓地走了，才敢上前。 想把人搀扶起来，没料到阿奶那么有劲，一把将自己甩开，自己站了起来，还能灵活地弯腰，拍身上的土，金水今天又开了眼界。 “哼~就那点能耐，还想跟我要钱，门儿都没有~” 转身瞥见富贵手上的手套，愁色又爬上了眼角眉梢，“这东西可怎么弄下来啊~” 金水顺着阿奶的目光看去，那不就是弄丢的手套，居然是富贵拿了。 原来上次他早就踩好点，等着没人的时候去偷的，害得自己手都被野草割破了。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阿奶在这里可不敢对着富贵发脾气，还是先忍一忍。 刚才阿奶说怎么弄下来，难道不是很容易弄下来嘛，正在犹疑的当儿，看见富贵费劲地摘手套，无论怎么用力，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摘掉。 金水在心里冷笑一声，你也有今天，不过阿奶在这里直接进去不太好，还是关心一下，“这是怎么了？” 富贵见金水这副嘴脸心中很是膈应，明明是她的东西，被自己拿了，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看到摘不下来，还不帮忙，居然敢嘲笑自己，对了，这手套是金水的，她一定有办法，等摘下手套再算账不迟。 富贵把手伸到金水面前，命令道：“摘下来。” 请人帮忙怎么会用这样的态度，金水本不想搭理，但是感觉到有一束透着凉意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便知道那是阿奶。 看来不得不帮这个忙，干脆假装用力，说自己也摘不下来好了。 金水拽着手套，一开始根本没用力，发现纹丝不动，稍微用力依然摘不下来，难道是真的摘不下来，为了验证想法，再试了一次，竟然脱了手，人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刚才还有一种被很多小虫子咬的感觉，真是奇怪。 富贵见金水摘不下来傻了眼，刚才还没觉得十分害怕，想着等手套的主人回来一定可以弄掉，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也不行，脑袋上冒了冷汗。 “这不是你的手套，怎么会摘不下来，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摘。” 富贵气急败坏，对着牛金水踹了过去。 金水身轻体健，常年干活，很是灵巧，往旁边一蹦，直接躲过这一脚。 富贵没收住，直接栽歪下去，摔倒在地。 老太太看见心尖尖的宝贝孙子摔跤，赶紧快步过去，扶起孙子的同时剜了一眼牛金水，“你刚才躲什么，被踢一脚又不能怎么样，害得富贵摔跤。” 金水一直知道阿奶是个极偏心的人，今天终于见识到还可以偏心到这种程度，没搭理两人径直进了屋子。 老太太领着富贵来到了门前，语气稍微放缓，“刚才富贵说那是你的手套，给他摘下来。” “我摘不下来，刚才不是看见了吗？而且那手套不是我的。”金水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富贵声音带上了哭腔，“你骗人，我亲眼看你戴着它挖野菜。” 老太太听见宝贝孙子带哭腔的声音心疼的不得了，“还不赶快给他摘下来。” 金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重复几次，终于开口，“那手套是妮儿的，她借我的，至于为什么摘不下来，我不清楚，要不你们去问她。” 富贵的眼神中透出绝望，早该想到金水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现在还欠着妮儿他们家三两银子，不还上的话岂不是这手套一辈子都拿不掉。 第93章 上门 老太太狠狠地冲着老三家方向啐了一口，“又是那个扫把星，沾上她准没好事。” 眉毛倒竖，眼神斜着瞥向金水，“你以后也离她远点。” 拉着富贵就要往外走，“去找她们，反了天了，胆敢这样欺负我的宝贝孙子。” 老太太跟富贵两人快步走向老三的家，老大在后面远远看见她俩的身影，步伐极快，像是要找人吵架的样子。 不明白这样晚了，往那边走，要去谁家，进了门，看见金水已经在准备晚饭，正好有些累了，躺着歇一歇。 “牛小妮儿，你给我出来。”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到了耳朵里，其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疑惑，老太太来这里做什么。 妮儿心中有数，就等着他们上门，擦了擦手，往屋外走去。 瞧着老太太头发凌乱，铁青着脸，嘴角抽搐，一只手拉着满脸泪痕看起来甚是委屈夹杂着一丝害怕的牛富贵。 “这么晚了，阿奶有什么事，进来慢慢说~” 妮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其他三人都出来了，看见两人那样子站在门口，眼中均有惊诧之色。 “把这个手套给我摘了。” 老太太把富贵的手从身后抓出来，放在众人眼前，愤愤说道。 其他几人不可置信，一副手套还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让妮儿去摘，自己不能摘下来。 再说了这跟妮儿有什么关系，不会是来找茬的吧，但是看妮儿很是自信的样子，没有乱说话。 “我说今天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贼偷走了。” 妮儿站直身子，挡在门口，刚刚那个贼字说的很是大声，看到对面的两个人变了脸色，知道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你说谁是贼？”老太太怒不可遏，伸手想上去给妮儿一巴掌。 就算分了家也是她的阿奶，教训小辈是理所应当，敢说宝贝孙子是贼，这臭嘴不得治一治，打一巴掌都是轻的。 却被眼疾手快的富贵拦下，冲着阿奶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心领神会，这一巴掌下去，手套应该更摘不下来了，攥紧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终于把怒气暂时压下。 赶紧给宝贝孙子找借口澄清，“他只是捡了副手套，以为那是没人要的，可不要随便叫人家贼，哪有这样说哥哥的。” 富贵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捡的，不过我戴上却拿不下来，妹妹帮帮忙拿下来吧。” 没想到妮儿居然摇了摇头。 老太太看到妮儿这样，瞬间气血上涌，恨不得拎着富贵的手，给她脸上挠几道血印子，让她不听话，敢忤逆长辈。 大孙子都那样卑躬屈膝地说好话了，还不给人家摘下来，还要怎么样，跪在地上求她吗？只怕她命薄受不起，以后有个小病小灾就直接一命呜呼。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让你摘你就摘，哪有拒绝的份儿。” 妮儿怒极反笑，偷了我的东西，还用这样的态度来求饶，除此之外还欠着我家三两银子，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整治整治，省得他们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以为是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哪有这样的道理，想起之前阿奶给自家门口泼了一盆黑狗血，在神婆那里该是花了不少钱。 自己居然值得吝啬的老太太如此重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阿奶应该是信这些。 “这副手套是我在镇上一位神婆那里买的，上个客人留下，没有带走，她在上面做了一些仪式。” “她跟我说有个神奇之处，要是遇到摘不掉的情况，必须把做错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改正，才能摘掉，要不就得戴一辈子，或者把手砍掉。” 富贵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这是真的吗？妮儿不会骗自己吧，一副手套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说没说谎，不过要是不说确实是摘不下来。 把自己之前做的事情都说出来，阿奶会不会讨厌自己，是不是不再是阿奶的心头肉了。 不说就要戴一辈子，上面那些坚硬的弯钩连筷子都拿不了，衣服都穿不上，得把布料都划烂，可不想要这样活着。 把手砍掉，不行不行，这样太吓人了，还不如说出来，想到以后阿奶可能不喜欢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极致的偏心，那些好吃的东西，偷偷塞给自己的铜板，嗯，虽然不多，以后都会没有了吧。 瞥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打定主意还是准备说出来，毕竟是妮儿的东西，她肯定了解。 要不要先试一试，这手套难道真的能鉴别自己说没说谎。 还是算了，万一说错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不要冒这个险，要是自己说了之后摘不下来，干脆给她挠个花脸。 老太太有些半信半疑，本来是很相信这些的，不过之前那盆加了符咒的黑狗血好像也没怎么起作用。 不对，应该是有效果的，不然老三怎么会出现在公堂上，还被赏了墨宝，但是剁手就很过分了，恶狠狠瞪了一眼，没再说什么。 富贵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把做错的事情一件件都讲出来，太久远的实在是想不到，干脆从最近的事情说，“我不想吃豆腐，没病装病。” “阿奶给我看病，我没有拦着，多花了很多钱，还遭罪。” “手套是我偷的，我特意跟着金水，看到了放手套的地方，趁着没人拿回来，还弄伤了柱子的脸。” “还……还想要踹金水一脚。” 富贵几次偷偷看阿奶的表情，上面满是震惊和不解。 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为了以后自己不再是阿奶的宝贝孙子，享受不到那些偏爱而心痛。 老太太听到富贵不愿意吃豆腐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他竟然装病，害得自己花那么多钱，给他看病，气得直翻白眼。 右手握成拳头捶自己的胸口，直接坐在地上，“天哪，我的钱，我的钱~” 即便这样也没有说富贵一个不字，要是其他人，估计老太太早一个巴掌上去了。 第94章 道歉 老大见两人还没有回来，从金水口中得知居然是去弟弟家，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别再给人家惹恼了。 怎么说他们也是县令答应过赏墨宝的人，上面有人罩着，可别干出什么傻事，还是自己去一趟，比较稳妥。 瞧着阿奶这个样子，都是自己造成的，于心不忍，想要将人搀扶起来，却被甩开。 富贵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眼泪掉得更加厉害，“阿奶~你不要我了~” 老太太喘了几口气，愤怒地瞪了富贵一眼，看到他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砸向地面，发觉有些心疼。 老三看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只是觉得有些烦心，根本没有搀扶的动作，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已经不起什么作用。 对于之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再加上黑狗血，眼神竟然有些冷意。 妮儿一家人都看着老太太和富贵，一言不发，两人也觉得这样有些没意思，任凭别人看笑话，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 老太太拍拍屁股站起来，声音闷闷道：“这笔账咱们回去算。” 富贵不敢直视阿奶的眼睛，努力收住泪水，右手抓住左手手套，往外拽，却发现根本没有用。 妮儿瞅见富贵想要摘手套的动作，连忙阻止，“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还有件事情你没说，另外这些错事，你需要改正。” 因为之前师父跟金水给妮儿透露过富贵的事情，想要判断他说没说谎，还是很容易的，没想到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富贵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还做错了什么事情，眼神中尽是祈求，“要不……要不你提醒一下我，行吗？” “你还记得欠我家的三两银子吗？”妮儿见富贵实在是想不起来，便开口提醒。 富贵啊~了一声，嘴巴大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是我爹欠的。” “没听过一句话，叫父债子偿吗？” 不管怎么样，这钱都得试着要，要不回来再另说，虽然三两银子不算多，但是不能任凭别人不给，就当做没这回事情，有一就有二，阿奶他们惯会捏软柿子，起码表明态度。 富贵满脸为难，这钱自己可没有，虽然为了摘手套，可以承认，但给不给钱还是阿奶说了算。 伸手捏住阿奶的衣襟，轻轻摇了摇。 因为怕弄坏衣服，富贵没有使劲捏，老太太把衣襟一拽，一下子抽出。 想要原谅富贵，不过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是自己的命根子，始终过不了那道坎。 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怎么会不知道钱对自己有多重要，竟然为了不吃豆腐装病，把钱送给大夫。 富贵没有放弃，继续抓着对方的衣襟，眼泪汪汪地说道：“阿奶，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能不能原谅我，以后不管阿奶给的多难吃的东西，我都会乖乖吃掉，不再装病。” 毕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孙子，见他这样，心也就软了，只是依然不能接受，每每想到那些银子便心痛难当。 “阿奶，我的手好难受，我想摘手套。” 富贵越是这样说越觉得难受，手指肿胀起来，尤其是指尖，被那些弯弯的指甲卡住，疼痛开始蔓延。 老太太看富贵的脸色不疑有他，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手就会废了，以后什么都做不了，刚想答应，耳边响起老大的声音。 “娘，富贵，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没来得及问金水原因，直接跑了过来，不过现在看，娘跟富贵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眼瞥到眼泪汪汪的富贵手上戴着的手套，“你戴它做什么，还不快摘下来，瞅着怪骇人的。” 伸手想要摘掉，没想到被电的说不出话，竟然有如此威力，再也不敢触碰。 “爹，我的手是不是要废了，好难受~”富贵直接扑到老大怀里，啜泣起来。 不明情况的老大，看了眼略显委屈和不甘的老太太，又看了看带着冷意的老三，估摸着是撒泼踢到铁板，现在老三的腰杆子也硬起来了。 想着说说好话，打个圆场，最好不要跟钱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却抢先一步，“知道了，钱会赔给你们的，” 拉着富贵往家的方向走去。 老大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要赔人家钱了，之前不是说好不给，嗫嚅半天，也没将话问出口。 现在惹娘不快，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欠的那些，还是找别人借吧。 妮儿冲着几人的背影喊道：“把柱子和金水带过来。” 不多时，妮儿听到门外有动静，往外一看，果然又多了三个人，正是柱子和他娘，还有金水。 柱子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瞧见富贵的手套还没有摘，躲得远远的。 妮儿看着富贵，“知道怎么做了吗？” 富贵点了点头，慢慢走向柱子，柱子赶紧躲在娘身后。 “我……我要跟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挠你的脸。” 柱子慢慢从娘的身后走出来，感觉到眼前的人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去抢你的东西。” “你治伤花了多少钱？” 柱子没想到居然能从富贵口中听到这句话，是不是会赔钱，跟娘对视一眼，“一两银子，赵大夫可以作证。” 老太太认命地打开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两，递到了柱子娘的手中，转过身去，不再看这边。 柱子娘趁人不注意，放进嘴里轻咬一下，确认是真的，赶紧揣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到牛老太太的赔偿。 富贵转向金水的方向，“你踢我一脚。” 金水刚才就有些好奇，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到场，听到踢人这个要求，还是踢富贵，怀疑自己的耳朵塞了鸡毛。 阿奶的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只好抬起脚轻轻踢了一下。 没料到富贵不依不饶，“再大力一点，就像我刚才踢你那样。” 金水瞅见阿奶背过身去，用力一踢，富贵哎呦一声，阿奶好像没有要过来打自己的意思。 第95章 摘手套 这感觉真不错，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是不是以后自己也不用再忍着了，开心的笑容爬上了脸颊，毕竟阿奶在，不敢太放肆，没有笑出声。 老太太又掏出三两银子，用力攥了攥，依依不舍地递到妮儿手上，“这回可以摘手套了吧。” 老大见到这样的场景真是心痛难耐，娘把钱给老三都不给自己，今天一天，赔出去四两银子，估计借遍大半个村子也就这些了。 那手套一看就是牛小妮的诡计，怎么会摘不下去，实在不行把她抓起来打一顿，还怕弄不掉，不善的眼神盯着对方，拿到钱又怎么样，早晚能找到机会让她吃瘪。 妮儿感受到了大伯的恶意，不过她不怕，毕竟跟师父学了这么久的医术可不是白学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长辈，为了区区三两银子，想对自己不利，怎么摊上这样的亲戚。 而且这钱本就应该还，要不是富贵自己偷了手套，还钱的事情应该会遥遥无期了。 妮儿拿过钱放进手里掂量了一下，因为经常帮师父称药，收钱，练就了比秤还准的一双手，光凭感觉可以知道这钱的真假和重量。 虽然富贵骗了老太太，毕竟当了多年的宝贝孙子，又道了歉，估计已经原谅了。 再加上那双手现在已经肿起来，不给钱怕是要废掉。 这钱……嗯……果然是真的，阿奶今天可算是下了血本。 老太太看着旁边的富贵，脸色都已经有些发白，又瞧着妮儿慢悠悠地掂量，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催促道：“快点。” 妮儿没有理会老太太的催促，不紧不慢地把钱揣起来，进入系统，把定位追踪器关掉，松开了对富贵的束缚，“好了，可以摘了。” 老太太和老大一人摘一只，富贵的手终于重见天日，从没有觉得这样舒坦，开心地跳了起来。 又仔仔细细反复看了看，两只手的指尖已经十分红肿，如果刚才再拖延一会儿怕是真的废了。 老太太抢过老大手里的手套，把它们甩在地上，“什么破玩意儿，我们不稀罕，富贵儿，走，回家。” 想要拉着富贵的手，又怕他觉得痛，只好拉着他的胳膊。 富贵现在是怕了妮儿了，使劲挣脱开阿奶，把掉在地上的手套捡了起来，抖了抖上面的土，乖乖递给妮儿。 老太太见到这一幕，心都碎了，自己捧在手心里宝贝，竟然去把扔掉的东西捡起来，还毕恭毕敬地还给人家，背过身去，不再看这边。 “妮儿，你……你能原谅我吗？”富贵有些紧张，双手交握，不断搓着，怕对方不原谅自己，以后可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他们一家过得风生水起，上面还有县令罩着，也就阿奶他们看不清形势，万一对自己记恨，以后不得喝凉水都塞牙。 在牛家村想要活下去，可不能随便找不自在，该服软时就得服软。 妮儿觉得富贵能讨阿奶欢心，成为她的掌中宝，果然还是有点眼色的。 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万一尾巴又翘起来，还得费心思整治，“要看你以后的表现。” 富贵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偷东西了。” 没有说出毕竟是一家人，让她原谅自己这种话，当时阿奶那么对她，心里估计是恨的吧。 只要不对自己家用什么手段，暗地里使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富贵赶快走到等待着的阿奶身边，三人一起往家走去。 柱子娘跟柱子看人走远，紧着上前道谢，“妮儿，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我家柱子被挠花了脸，又得不到赔偿，这口气是真难咽。” 看着妮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想着毕竟两家都姓牛，之前还是一家人，即便现在有隔阂，以后也不一定会发展成什么样，怎么能对他们说这样的话。 在心里打了下自己嘴巴，又补充道：“我家柱子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去抢人家东西，要不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妮儿微微点了点头，这家人也算识趣，“其实我也是在帮我自己，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柱子和柱子娘快步离开，等到已经完全看不到妮儿一家人的时候，掏出那一两银子，银子在月光照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 两个人对着月亮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揣起来，继续往家赶去。 妮儿拿出那三两银子想放在平时存钱的地方，又有些犹疑。 毕竟大伯还欠了那么多钱，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还不上钱的后果可想而知。 况且三两银子不算是一笔小数目，看表情也不知道爹在想什么。 如果大伯真的遇到什么不测，爹应该也不想看到，毕竟是他的亲兄弟，还是让他自己去做这个决定吧。 妮儿思索一阵，还是把钱拿了出来，塞到了老三的手里。 “爹，咱们家买那些大件东西，已经花光了全部的钱，这三两银子是咱们所有的积蓄了，放在你那里，要是大伯来借钱，给或是不给，你做主。” 虽说家里的钱是自己在管，不过情况也需要说明。 现在确实只剩下这三两银子，都给出去也不心疼，还能全了爹和大伯的兄弟情谊，不至于让爹太为难。 万一以后大伯遇到事情，爹肯定不会怪到自己头上就是了。 老三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今天富贵恰好偷了手套，老太太是肯定不会拿钱出来。 即使老大遇到了什么事情，娘也只会觉得那是他自作自受，钱比儿子的命都重要。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对于老太太爱钱又吝啬的性格是摸的透透的。 没想到妮儿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那家人之前那么对她，还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想着帮忙。 如果县令大人没有明察秋毫，陷入囹圄的该是自己了。 那家人怕不是躲得远远的，像避瘟疫一样避开自己，一个铜板都不会出。 很大可能把自己逐出家门，连认都不认，以后做个陌生人。 第96章 刷牙 如果把钱给出去，实在是委屈妮儿，想到这里眼中竟然泛起泪花，自己何德何能有一个这样明事理，大度的好孩子。 不过这钱肯定不会随便给出去，闺女把钱交给自己，就得对得起人家。 老三轻轻摸了摸妮儿的头，“我会好好保管的。” 妮儿抬头看着爹，嘴角上扬，眼角弯弯，里面有点点星光，点了点头，“嗯。” 牛力眼尖，看到了姐姐咧开的嘴里有一个白色的小点，“姐，你漱漱口，刚才吃的东西沾到了。” 妮儿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小口，在嘴里咕噜咕噜，对着弟弟再次咧开，“干净了吗？” 牛力认真看了一下，摇了摇头。 妮儿心生疑惑，刚才明明漱口漱得很认真，不可能还有脏东西留在嘴里，但还是听了弟弟的话，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还有吗？” 牛力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弄不掉，便叫了燕子过来，“娘，你看姐姐嘴里的东西怎么也弄不掉。” 燕子不如牛力的眼神好使，领着妮儿来到了院子里，弯下身子，借着明亮柔和的月光，仔细探查着牛力口中说的脏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的坚硬的牙齿刚刚冒出头，根本不是什么脏东西。 妮儿终于长牙了。 “你看你，那是姐姐的牙，可别瞎说。”燕子嗔怪地看了一眼牛力。 牛力觉得很是新奇，原来牙是一点点长出来的，“娘，我以后也会掉牙再长吗？” “当然，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也会有说话漏风的时候。”燕子摸了摸牛力的头，笑意盈盈地瞅着对方。 牛力觉得缺了牙齿不仅吃饭费劲，说话还会漏风，看起来也不怎么美观。 突然不想有这样一个换牙期，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要经历的过程，以后会有一口整齐又好用的白牙。 突然觉得有颗牙齿有点松动，手抚上了脸颊。 妮儿很想看看新长出来的牙齿是什么样子的，无奈现在天色太晚，用水当做镜子，着实有些看不清。 要是家里什么时候也有个大大的可以照见全身的镜子就好了，像镇上杨爷爷家那面镜子就很好。 伸出舌头舔了舔刚冒头的牙齿，却被爹阻止了。 “可不能舔，会长歪的，你也不想以后的牙齿跟破板栅子似的，参差不齐吧。” 老三在厨房做着豆腐，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看着院子周围用那些长短不一，里出外进的烂木头板子随意拦的墙，想到牙齿要是长成那个样子得多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舌头缩回来。 新长的牙齿可得好好呵护，不想年纪轻轻就缺牙烂牙，村子里有个人，一张嘴都是黑黑的，想想就可怕。 不光是自己，爹跟娘也得注意，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之前不懂得这些，之前跟师父接诊过一个牙疼的病人才真切地感受到，有一口好牙是多么重要。 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我去去就来~” 跑到了村子里一棵柳树旁，撅了几根柳枝，带回了家。 “以后我们就用这个，早起和睡觉前一定要刷牙，不光嘴里没有那些怪味道，等老了也可以咬得动硬东西。” 老三有些好奇从厨房出来和燕子一起拿过妮儿手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柳枝。 牛力也拿了一根，不明白这个到底要怎么用。 三个人之前可从来没听过刷牙这个词，不过等老了也可以咬硬东西，这倒是很戳几人心思。 不少人没等岁数大，就吃不动硬东西，村子里人做饭，谁还管那些，有吃的就不错了，硬邦邦的饼子，咬不烂的野菜。 一旦牙齿坏掉，人也跟着萎靡不振，有不少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走的。 谁不想即便岁数大也有一口好牙，牛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东西，歪过头看向妮儿，眼睛眨了眨，略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个咋用？” 妮儿拿起一根柳枝，轻轻咬开一头，一扭，形状很像是一个小刷子，拿着柳枝把牙齿里里外外刷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又把那咬开的部分，咬下来，用力咀嚼了一遍再吐掉，接了一捧水，放进嘴里漱漱口，感觉嘴里十分舒服，有植物的清香，牙齿很是干净。 老三看到这样觉得麻烦，想把柳枝扔掉，反正现在牙齿还不错，等以后老了再这样做，应该也不晚。 燕子看出老三的心思，瞥了他一眼。 老三赶紧把要偷偷扔掉的柳枝的手缩了回来，学着妮儿的样子，清洁自己的牙齿，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用。 活到这么大岁数，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竟然还有点上瘾。 燕子直勾勾盯着老三，“要是我没看到谁一天刷两遍牙，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老三有些惊恐地瞪大双眼，“媳妇，你怎么光看着我说，我肯定会好好刷的。” 说完更加用力地清洁起牙齿，燕子的目光转向哪里，老三就跟到哪里，直到被燕子推开。 老三一脸委屈地蹲在地上，“被媳妇嫌弃了，我可怎么办，没人要了。” 妮儿和牛力看着爹的神情，忍不住捧腹大笑。 燕子没理会老三又盯了盯牛力，牛力赶紧收起笑容，把脸转向一边，怕爹影响自己，开始认真刷牙。 看到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刷好了牙，满意地走进厨房，开始做起豆腐来。 老三见燕子没搭理自己，不肯起来，继续在原地蹲着，“媳妇~呜呜~媳妇~你要是不把我拽起来，我就蹲一晚上，哼~” 燕子双手叉腰，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从厨房走出来，伸手想拽起老三。 老三怎么会真的让大着肚子的媳妇拽，万一扭了腰可怎么办。 自己蹭地一下站起来，拉着燕子的手，走进屋内，叭的一口亲在燕子脸上，没等人回神，直接走到厨房把门关上。 “今天太晚了，你们仨早点睡，我一个人做就行。” 燕子用手摸着刚才被亲的地方，低下头，害羞地笑了出来。 第97章 拿钱 一眼瞥到门口探出来憋笑的两个小脑袋，脸腾地一下像火烧似的烫了起来。 两只手捂着脸，走出了屋子，来到厨房门口，“咱们一起做吧，还能快一点。” 无论怎么劝说老三就是不开门，“很快就做完了，你们赶紧去歇着。” 见拗不过，确实也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三个人哈欠连天，实在是顶不住了，便上炕先睡了。 老三根本不觉得累，望着院子里的驴车和驴，十分期待明天早上去送豆腐。 老大到了家，谁都不想搭理，径直进了屋子，富贵看见爹这样，大气不敢出。 毕竟是因为自己，又赔出去那么多，本来家里就缺钱，这一下子雪上加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被娘叫了进去。 老大见着富贵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也明白，这钱老太太是不会给他的，不过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刚才富贵那窝囊样子，给那个扫把星捡东西，更是火冒三丈，走到门口拿起扫地用的条帚，要往富贵身上削。 富贵左躲右闪，仗着自己小，灵巧，跑出了屋子，“啊~爹，我错了，你别打我。” 老太太本来都要休息了，听见这动静，鞋子都没穿好，直接出了门，挡在富贵面前，对着老大使劲吼道：“你要干什么？” 老大依然举着条帚疙瘩，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娘，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得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学会偷东西了，都是平时你给惯得。” 老太太没有让开，两人继续僵持着，“你是因为他偷东西才要打他吗？还不是因为赔了钱才这样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那钱是我的体己钱，不会给你，富贵花的是我的钱，你还举着那东西干嘛，连你娘也想一起打吗？” 富贵从小没有挨过打骂，即便是自己的爹，阿奶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收手。 现在躲在阿奶的身后瑟瑟发抖，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 只能一声不吱，尽量缩着身子，怕又惹得爹生气。 老大放下举着条帚的手，直接把东西扔在地上，“娘，你看着儿子这样，也不肯拿钱出来是吗？” 瞬间红了眼眶，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富贵是你亲孙子，我就不是你亲儿子了吗？”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伤了儿子的心，以后会不会给自己赶出去睡大街，在钱和儿子之间必须得做一个选择了。 虽然儿子也不怎么靠谱，但目前必须得稳住人心，不能让他怨恨自己，要不这家迟早得散。 以后万一真的去睡大街，富贵应该是不会答应的，有亲孙子撑腰，不怕。 转头瞅了一眼富贵，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又看了一眼老大，怕他误会自己有钱不拿出来，回屋取出钱袋子，在大家的面前打开。 老大很是高兴，搓起了苍蝇手，要是有了这笔钱，应该会轻松许多，毕竟邻居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能拿出银子来的屈指可数。 一时间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伸着脖子，想看看到底有多少钱，把老太太围了起来。 尤其是老二，回到家听金水说了富贵的事情，本就没钱，过日子现在是难上加难，恨得牙痒痒。 老太太的钱可是有自己的一份，给大哥赔了钱也就算了，还给富贵赔钱，那钱袋子都空了吧。 现在居然还要把所有的钱都给大哥，这日子没法过了，娘的心偏到没边儿了。 这钱给谁，就得让谁养老，以后自己可不会出一分力气的，这样想着不错眼珠地盯着看到底能有多少。 老太太摊开手掌，把钱袋子直接倒过来，众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生怕错过。 听得几声细微的闷响，又将袋子抖了抖，证明里面已经干干净净，再没有一文钱。 拿开袋子，掌心里赫然躺着两小块碎银子，目测不超过二两，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透着失望，老大更甚。 老二觉得以后给娘养老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看到只有这么点钱，竟然有些开心。 娘可是主动断了自己给她养老送终的念头，区区这么点银子，不亏，要是再多一点，说不定自己会心疼。 老大满眼的期待，在看到钱的一瞬间变为失望，还以为娘能有个五六两银子，结果跟没有差不多。 整个人都泄了气，肉眼可见地身高缩了两寸，人也变得无精打采。 老太太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看着手心的那点钱，叹了口气，“只有这些了，我是一点没给自己剩下，都拿去吧。” 家里的几个孩子没怎么见过世面，平时连铜板都见得少。 上一次拿五两银子给那些要债的人，不敢上前，离得远，也没怎么看清。 这一次就在眼皮子底下，终于知道二两银子长什么样子了。 硬生生忍着不出声，怕被老太太听到，她是个记仇的，说不定以后哪天随便找个借口，打自己一顿。 心里却感叹了无数回，原来这就是银子，今天终于开了眼。 老大没有伸手去接，觉得娘一定是在骗自己。 这么多年，就攒下这么一点点钱，谁会信，肯定还有没拿出来的，按着她那抠门的性格，往少说，家里不得还有四五两银子。 眼眸微垂，盯着老太太，心情十分复杂，希望娘在骗自己，又希望没有在骗自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如此防备，真是让人心寒。 这样的娘，以后还会给她养老吗？给她一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吧，现在这样对自己，别指望以后会对她好。 “娘，你在骗我吧，家里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钱，还不赶快都拿出来，现在都要火烧眉毛了，你还在乎你那点钱。” 老太太听到这话很是寒心，这帮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己哪还有多余的钱，这么多钱，都是从嘴里省下的。 要不是自己拦着，每天算计着做饭，少用粮食，连这些也剩不下。 都说养儿防老，防得哪门子老，是防着自己活到老吧。 第98章 证明 不仅把钱全都卷走，还落埋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这就是全部的钱，爱要不要。” “你家富贵前几日‘生病’还花了我不少钱，你怎么不说，那赵大夫收费一向不便宜。” 富贵一听还有自己的事情立马把头低下，作鹌鹑状。 老大依旧不相信，得罪了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知道小命什么时候都没有了。 那几个破钱，到现在还藏着掖着，自己的命连那点钱都比不过，实在是让人寒心，什么全部的钱，不过是不想给自己，找的说辞。 老太太见老大斜眼瞄自己的神情，知道他并不信任，还是觉得有钱不给他用。 不能钱花完了，还落埋怨，既然狠下心把这钱给人家，必须得花出它的成效。 拿出自己绑在裤带上钥匙，解下来，“这是屋里柜子的钥匙，你大可以打开，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钱，看我是不是在骗你。” 老大一下子愣在原地，这钥匙的地位跟富贵的地位都差不多，甚至比富贵还要重要，居然舍得让自己拿着去开柜子，难道真的没钱了。 刚才错怪了娘，突然有些后悔，毕竟是亲娘，怎么会那样想人家，恨不给自己一巴掌，这样看来应该是真的，不过这么一点钱也不顶事，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把钥匙推了回去，“娘，不……不用看了，我相信你。” 老太太却不依不饶，拽着老大的手，往屋子里走。 既然话都说出了口，必须得看一眼了，得让他知道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可不要心生怨怼，当面不敢说，背地里骂得难听，今天都得说开。 老二很想跟着进去，看看那柜子里还有些什么好东西，以后也得有自己的一份，扒拉开挡在前面的几个人，“娘，我也想看。” 老太太听到老二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还真是哪儿都有他，平时干活不见人，涉及到钱和物，那真是无处不在，一点儿亏也不肯吃，这是随了谁。 转身瞅了他一眼，眼睛上下闪动几次，略有些不情愿地发出声音，“那就一起看吧。” 三人进了屋子，把柜子围了个严实，外面的人伸着脖子，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柜子两人从小就没看见过里面，每一次娘开柜子的时候，都是避开两人。 因为娘总是能从里面拿出各种东西，有好吃的，有钱，有的时候还会有布料，觉得很是神奇。 想要撬开锁头看看，却被发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此后再也没打过那个柜子的主意。 今天居然能圆了小时候的梦，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老太太拿着钥匙慢悠悠地打开柜子，老大和老二睁大了眼睛，一个角落都不准备放过。 还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却被柜子里的味道，呛得直打喷嚏，赶紧用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使劲扇了扇，才勉强适应这股味道。 定睛一看，却大失所望，里面有几块发霉的糕点，长了绿毛的腊肉，还有之前买回来的两斤黄豆，所剩无几的粟米和干野菜。 老大不敢相信，这柜子里就这些东西，会不会娘把钱藏在粮食袋子里。 想要伸手进去掏，却又不敢，瞄了几眼老太太，又看了下老二，确定他跟自己想的一样，管不了那么多了，万一能找到一点钱呢。 两人把老太太拽到一边，再把那些能吃的不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下柜子里更是一览无余。 伸手进去在每个袋子里都掏了掏，确实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老大坐在地上，双目无神，这下可怎么办，家里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钱了，明天得赶紧去借。 老二心里有些怨恨，娘真是狠心，一个子儿都不给自己留，同样都是儿子，从小自己捡大哥的衣服穿，每一次做新衣服都没有自己的份儿。 本来小孩子活泼好动，那衣服不禁折腾，没几天就烂的不成样子。 美其名曰，没穿几天，还是新的，只有这样的衣服才会给到自己。 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打小在一起玩的小伙伴身上的补丁加在一起，都没有自己的多。 小时候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东西，大哥有一个布口袋，自己喜欢好久了。 因为从小被教育不能抢别人的东西，每天盼着什么时候大哥不要了，自己就可以拿过来。 有一次那布口袋破了一个洞，里面的东西漏了出来，大哥直接扔到一边，自己拿出针线，歪歪扭扭地缝好。 想着反正大哥也不要了，应该就是自己的东西了，虽然缝的丑了一点，不过好在是个布口袋，能玩就行。 结果大哥见布口袋缝好，跟娘告状，说自己抢了他的东西，不问青红皂白，被狠狠揍了一顿。 为什么一直向着大哥，同样都是儿子，难道自己是捡来的，摇了摇头不可能，跟爹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捡来的。 从小到大，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记得很是清楚，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直到现在娘也是偏心大哥，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忍不住再试一次，“娘，这钱是一点都不留给我吗？” 老太太觉出老二不对劲，不过也没往深了想，只是觉得现在确实是用钱的时候，如果不给老大钱，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先紧着你哥用，他现在不是遇见难事了嘛。” 老二想着再等等，娘会不会说以后把钱补给自己，盯着老太太看了一会儿，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回答，这下终是死了心。 脸色有些苍白，自己始终赶不上大哥在娘心里的地位，满贯也是如此，同样都是孙子，却永远比不上富贵。 有些踉跄地走出屋子，老太太看老二的神色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只当他是不懂事，并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偏心导致的。 众人视线终于没有了阻挡，全都好奇地往屋子里瞅，都以为那柜子里会有什么好东西。 一个个伸脖子瞪眼往里看，结果脸上全都带着失望的神色。 第99章 中毒 知道家里穷，每天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就算是这样，那粮食口袋已经快要见底。 看来过几天真的要吃不上饭了，之前饿肚子的感觉袭来，几人又把裤腰带勒得紧了些。 老大嘴里小声喃喃着别人听不清的话，老太太把脑袋凑近才勉强听见，“借钱，借钱~” 依旧双目无神，用手撑地才站得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出屋子。 老太太手里的二两银子也没有拿走，想着不要正好，但还是得装一装，假模假式地追出去，拍了一下老大肩膀，“哎~你还要不要？” 老大却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往前走去，嘴里还嘀咕着那两个字，老太太心里一喜，这可太好了，他要借钱就去借，把自己的钱省下才是最好的。 人怎么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估计是被刺激到了，都是大人了，这么点事情就变成这样子，还不如富贵，怎么当爹的，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钱抓在手里是最稳妥的，当即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把钱放进柜子锁了起来，虽然只是二两银子，起码比一文钱都没有可强太多了。 老二坐在炕上，听见屋子外面的动静，大哥没有拿那二两银子，居然还主动追出去，怎么就不问问自己要不要，还把钱收了起来。 要是自己主动去要肯定会被赶出来，还会被骂一顿，为了那二两银子，不想去找不自在。 腾地一下翻了个身，想着换个姿势会不会好入睡，结果心头的无名火起，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变成在炕上烙饼。 与此同时，李寡妇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心里一阵愧疚，怎么就没摊上个好爹。 虽说村子里的人都不算富裕，起码人家家里有男丁的，可以种地，不像自己孤儿寡母的只能靠给人洗衣服换钱。 眼前又浮现出老三精壮黝黑的身影，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给自己孩子当爹。 叹了口气，之前总是想着在路口等他，多见几次面，说不定能想起儿时的情谊。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原来大家全都知道。 思来想去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要是把他骗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是不是就好成事。 是了，老三家的地，只有他一个人去，等哪天找个机会去地里找他，现在庄稼也都长了起来，能把人挡住。 他家旁边的地是牛老大和牛老二的，那俩都不是踏实种地的人，每天不是躺在田埂上发呆，要不就是去别的地方瞎晃悠。 从小就是这样，前两天还听人说，别人家都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看见老二在一处树荫下躲懒。 打定主意，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就明日吧，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做，心里不免有点忐忑，使劲吸了吸气，缓缓吐出，重复了几次，稍微放松了下心情，慢慢闭上眼睛。 老三干完活看到家里的三口人都已经熟睡，蹑手蹑脚地上炕，怕吵醒他们，翻过身满眼温柔地看着燕子的睡颜，轻轻把被子给媳妇盖严实，累了一天，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妮儿早上起来在炕上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坐了起来，揉着跟鸡窝一样乱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把自己收拾好，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出门来到了师父家。 刚一进门觉得头怎么有些晕，瞥见门框上有一些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的粉末。 吸进这种粉末会使人头晕目眩，丧失行动力，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一大早送来一份大礼。 不过这种事情可难不倒自己，屏息凝神，强忍住要昏过去的感觉，歪歪扭扭地走到药柜那里准备给自己配点药，拉开药柜的抽屉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那些药呢，放哪去了，平时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解毒方子，今天竟然用不了。 把所有的抽屉打开，只有一两个格子里有一些几乎没有用过的药。 怎么都是带毒的，哼，很好，以毒攻毒是吗，徒儿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这点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快要站不住的妮儿，努力回想着怎么搭配才能把身上的毒解掉。 也不管什么用量，差不多就行，伸手抓了几味药，往嘴里塞，努力嚼着，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连嚼都嚼不动，躺在地上昏睡过去。 在完全昏过去的之前，耳朵里钻进来师父的一声嗤笑和拉过椅子坐下的声音。 妮儿知道自己吃了这些药会有效果，就是不确定醒来的时间，居然被师父嘲笑，真是不能忍。 等自己醒来，师父你就等好吧，脑子越来越木，终于昏了过去。 赵锦程沏了一杯热茶，坐在旁边观察着妮儿的状态和地上洒落的药材。 面色红润，与平时无二，指尖微微颤动，虽然中了毒，但是中毒不深，又吃了对症的解毒药，应该很快会醒来。 便也没动妮儿，在一旁算着时间，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清醒。 不多时妮儿叮咛一声，悠悠转醒，看着师父在一旁慢慢喝着茶，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毕竟是自己技不如人，没有提前发现不对的地方，也没有立刻找到解毒的药，光想着自己熟悉的解毒方子，太过依赖自己之前的经验。 学的东西过于死板，还是得活学活用，想着刚刚那些柜子里的东西，完全可以少用几样，效果还更好，有些懊悔，要是只吃下那些应该就不会晕过去，也不会被师父笑了。 头也不晕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刚才弄上的草药渣子，微撅着嘴，不甘心地看师父几眼。 也不知道给自己弄个枕头盖个被子，你还是亲师父吗，在那里云淡风轻的喝着茶，看自己出丑。 赵锦程看出妮儿的想法，放下茶杯，“你不会不知道中了这种毒睡枕头会窒息这件事吧，还有被子就更不能盖了，中毒之后浑身发热，盖上被子，你会更难受。” 妮儿吞了下口水，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师父还真是肚子里的蛔虫。 第100章 报复 为了省事不给自己弄个枕头，这毒药得是费了多大心思。 被师父的话噎得抓心挠肝，确实没有办法反驳。 赵锦程看妮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悠悠说道：“不过你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醒了过来，还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妮儿惊喜地睁大了双眼，“我是不是醒来得很快，还得多谢师父的教导。” 边说边双手拱礼作揖。 赵锦程双手扶起，没有让妮儿弯下腰行了这个礼，“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以为你都不会昏过去。” 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暗暗想着，比自己预估醒来的时间要短一些，看来妮儿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跟着自己学的时间不算长，能掌握到这种程度，应该算是神童了，这个年纪总是夸奖，怕她骄傲，以后不再脚踏实地，还是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好了。 妮儿看着师父的样子真是想上去给他两脚，不过却是硬生生忍住了，毕竟是师父。 转念一想，师父说得也没错，就是态度嚣张了些，不对，怎地跟自己越来越像了，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暗暗发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情，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妮儿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收起脸上的不悦，严肃又恭敬地说道：“师父，您说得对，作为您的徒弟确实应该从一开始就发现端倪，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会努力的。” 赵锦程看着妮儿认真的表情不似假的，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会不会有点太过分，徒弟已经很努力了，弦绷得太紧容易断，还是赶紧把话圆回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贪多嚼不烂，只要你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就可以，努力也要适当。” 妮儿点了点头，“今天我们学什么？” 师父往后一靠，全身的重量压在椅背上，双手从背后绕过，头枕着双臂，一脸欠揍的样子，“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不是应该都知道了。” 妮儿看着师父的样子就觉得不爽，不过现在不是报复的时候。 看来今天要开始学毒药了，有意思，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想学的东西，不知道以后会用在谁的身上。 赵锦程准备了几碗茶水，放在妮儿的面前，“这里分别是不同的毒药，先说出里面有什么，再说出功效，可以闻，可以尝，不过要是你喝得太多，出了什么问题，你就自己配解药吃吧。” 妮儿瞧着眼前几杯茶水颜色无比艳丽，气味浓郁，简直是小菜一碟，直接说出了成分和功效。 紧接着翻了个白眼，哪个脑子不好的会把这种毒放在茶杯里，明显得简直不能再明显，谁会喝这种东西。 赵锦程对于妮儿的判断十分满意，本以为会思考一下，结果看到就说出了结果，还全部正确。 又换上几杯，跟正常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茶水，妮儿深吸气几次，放松下来，仔细观察。 不一会儿便发现了异样，一杯水里面的气泡要比别的多，一杯里面的香气要更浓郁，一杯里面的茶叶总是在上下翻腾。 只是最后一杯看起来好像一点问题都没有，嗯，师父是在考验自己。 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三杯里面的成分和功效，师父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平静无波，却在最后关头犯了难。 只要放进去东西就肯定会有差别，无论是颜色，气味，状态或者是口感。 但是这一杯怎么看怎么没问题，难道有什么毒药这样厉害，可以伪装得没有一丝破绽。 不会真的要喝吧，妮儿知道师父是个用毒高手，只是其他人都当师父是悬壶济世的神医。 屋子里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面都是各种毒药的原料，平时师父没什么事情，就喜欢摆弄那些。 难道是研制出什么新的品种了，拿自己试毒，师父会这么狠心吗。 妮儿再次仔细观察，闻了闻，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鼓起勇气，喝了一小口，没敢咽下去。 这该是今年的新茶，瞄了一眼平时放茶叶的地方，多了一个罐子，光看那外观，比师父平时喝的应该要贵上许多。 师父的吃穿用都是最好的，什么贵买什么，这茶叶也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钱，喝完唇齿留香，一股清凉的感觉从直冲头顶，真是奢侈，用这样好的茶叶给自己试毒。 妮儿在师父这里喝过不少茶了，今天的这一杯是最好喝的，要是有人喝完这杯毒茶死了，是不是也会含笑而去。 第一口没尝出来有什么问题，没有犹豫地喝了第二口，想着看看能有什么反应，好判断是什么毒，结果一杯茶都喝完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妮儿有些自责，居然判断不了，白学了，一会儿看看茶杯一会儿看看师父，终于开了口，说出自己的疑惑。 “徒儿愧对师父的教导，这一杯没尝出来是什么毒药。” 赵锦程看着妮儿不断变换的脸色，知道她上当了，心里窃喜，假装刚刚才想起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哦，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忘了跟你说，那杯水里没毒，单单是想让你尝一下我新得的茶叶，好喝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茶都咽下去了，才跟自己说。 都已经做好中毒的准备了，刚刚思考好了要去吃点什么药才能解毒，眼睛也已经瞄好，一会儿昏倒该往哪里躺才能不磕脑袋，真是气得想把师父打一顿，不过这茶也是真好喝。 很快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妮儿往水壶里添了热水才离开。 赵锦程美滋滋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好喝的茶水，结果很快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发麻，走到药柜那里，拿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才减轻了症状。 虽然身体行动不便，心里却是十分高兴，徒儿的下毒方式也是很绝，快赶上自己了，知道妮儿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喝之前还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样，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 第101章 后悔 头突然有些晕，晕过去之前才想到，妮儿肯定是知道自己会吃那药丸，下的毒竟然是跟那药丸里的一味药材相克。 所以毒并没有完全解，好一个连环计，妮儿将来也会是个一等一的用毒高手，哼，大意了，明天徒弟过来，一定不能说漏嘴，真是丢脸，想着就昏了过去。 老三一大早哼着小曲儿，坐驴车，拉着豆腐去镇上。 把豆腐放在驴车上拉着，和直接放在驴背上相比要轻松一些，这可真是个好东西，闺女太厉害了，这段时间没白忙活。 坐在驴车上看着周围司空见惯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别有一番滋味，驴子和自己都更加轻松，还可以装更多的豆腐，心里别提多美。 村子里的人看见老三都紧着上前打招呼，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场景。 老三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都是看到自己家变得有点钱了，才对自己笑脸相迎，之前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怕自己去跟他们借钱借粮，不过都是人之常情，依然热情地回应了他们。 给三家的豆腐都凑足了数量，刘掌柜和王掌柜乐得合不拢嘴，豆腐真是太好卖了，酒楼之前每天都卖不够。 有了驴车之后做豆腐生意更是便利，卖得多就供得多，想着现在一天能纯赚上百文，老三捂着嘴偷乐出声。 老大昨晚根本没睡好，早上醒来很是懊悔，当时怎么没要娘的那二两银子。 现在去要是不是不合适，猛然想起，昨晚娘甚至还追出来问。 当时一心就是跟别人家借钱，觉得二两银子塞牙缝都不够，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里面不会全是浆糊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还是再跟娘要一下试试。 因为昨天几乎没怎么睡，在炕上烙了一会儿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站在老太太门口，等娘起身。 老太太在屋子里美滋滋地拿着最后的二两银子，捧在手心里，怎么都稀罕不够。 把所有的钱每天点两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早起一遍，睡前一遍，不然不能安心入睡，只要有银子陪伴，睡得会非常踏实。 听到外面有点细微的动静，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人年纪大了，睡眠变得少，所以家里基本上自己都是第一个起来，再去叫儿媳妇们起来干活。 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人比自己起得还要早。 赶紧把钱放进柜子里锁好，又摸了几下柜子，钥匙拴在腰带上，系得紧紧的，才打开了门。 一个阴影挡在头上，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差点没摔倒，定睛一看，居然是老大。 老太太觉得鬼都没有老大吓人，一大早上站在门口，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因为那二两银子。 只要老大不开口，自己坚决不提这件事，捂着胸口，紧着喘气，装作被吓到还没缓过来的样子，“早晚被你吓死，在那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说着一巴掌拍到老大的肩膀上。 没想到老太太又瘦又小，力气还挺大，这一巴掌拍的老大龇牙咧嘴。 “娘，我想了想，那二两……”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老太太一听到‘二两’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赶紧绕过老大出了屋子。 招呼两个儿媳妇起来，弄饭吃，“都什么时辰了，一大家子都要起来干活了，快做饭。” 老大只好把话咽下去，寻思着再找机会跟娘说说。 不一会儿早饭做好，端着一碗清澈见底地粟米粥，一点胃口也没有，几次端起来又放下。 瞧见老太太怎么没跟平时一样，坐在最里面。 倒是坐了平时秀丽的位置，这位置出门方便，端菜方便，之前娘还说过，她现在是一家之主，最里面的位置就应该是她的。 每一次吃饭必须坐那，今天真是反常，端菜的位置一定得是小辈来坐，不然违反纲常。 老大心里正在纠结该不该在饭桌上说这件事，默默把碗放下，寻思着还是说了吧。 老太太见老大貌似要开口的样子，端起碗咕咚咕咚直接灌进肚子，根本不给老大说话的机会，一抹嘴脚底抹油直接溜回了屋子，“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谁都别来打扰。” 说完把门一关，甚至还反锁上。 老大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个位置想要出来必须得有人让开才可以，今天特意选了个容易进出的位置，可不就是在防着自己。 怕自己要张口要钱，比平时吃饭的速度不知道要快了多少，还把门反锁上，默默地叹了口气。 怔怔地往老太太屋子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这也不能全都怪娘，自己昨天也是，怎么那么糊涂，直接要了多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就算娘把钱给了自己还是差很多，等跟别人借完钱再去说吧。 双手揣进袖子，用力抹了一下鼻子，又瞥了一眼老太太的房门，走了出去。 老太太虽然人躺在炕上，那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老大走了出去，立刻从炕上弹起，趿着鞋子，走到门边，从门缝里扒着往外看。 自己可是一家之主，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确认老大已经出了门，才放心地返回炕上。 老大来到隔壁，也不管之前跟人家有过什么瓜葛，开口就是借，不然借遍全村，也可能借不到一文钱。 站在门口，见牛蛋嫂子在屋里刷着碗，脸上腆着笑，微弯着腰，一副讨好的表情，“牛蛋嫂子，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人家可明白牛老大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全村谁不知道他欠了县令亲戚的钱，假使不考虑欠的谁，也不会借出去。 他家那个情况，把钱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要是牛老三兴许还能借，人家人品信得过，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算话，答应还钱那是真还。 不像眼前这个，滑头滑脑，钱是肯定不会借出去的，没空听他白话，管他好话说一箩筐，不过耽误时间罢了。 但又是乡里乡亲，虽然平时看不上他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还是稍微敷衍一下。 第102章 新衣裳料子 “什么事儿啊~我这儿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 老大见有戏，心里有些高兴，便把借钱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牛蛋嫂子把手上的水抹了抹，一脸惋惜，“哎呀，真是不巧，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我娘家要盖房子，昨天正好把钱都借出去了，要不你再跟别人家去借借。” 老大的神色蓦地变得晦暗，两家离着这么近，没听说她娘家人来串门子，也没见着她出村，每天忙不迭地往老三家跑，根本没有那个走亲戚的时间。 就是不想借，也对，人家跟老三关系好，怎么肯把钱借给自己。 出师不利，第一家就碰了一鼻子灰，不过村子里这么多家，总有能借到的，还就不信了，紧接着去了第二家。 有的人不借钱态度还算不错，起码编个理由，不至于让人难堪，有的人家一见他站在门外，直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哪有人敢得罪县令的亲戚，帮着牛老大就是跟人家结仇。 要不就是敲门人家不开，要不就是拒绝，借遍全村，连一两银子也没借到。 老大的身体比刚才更加佝偻，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下歇一歇，别人看到他都绕着走，更有甚者直接走远路，也不从他身边过，怕被借钱。 老大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过街老鼠，被所有人嫌弃。 反观老三，他现在可是个香饽饽，多少人想跟他家套近乎，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望着老三家的方向犹豫要不要去借钱，掂量了手里的几个铜板，下定决心，还是得去一趟。 牛美玉最近新得了几块料子，在身上比量着，颜色很是好看，正好做一些春天能穿的衣服。 这些料子连镇上都没有得卖，还是自己男人特意让人从外地捎回来的。 这要是拿去布庄，凭着对料子的了解，一块布怎么也能卖个二三两银子。 虽然买的时候没有这么贵，但是胜在新鲜，胜在头一份，总会有人想要高价买下来的。 上一次想要豆腐方子被拒绝，到现在也耿耿于怀，被那个黑土豆似的妮儿摆了一道，不如带着这些，去他们家显摆一番。 让她们知道知道，没了那豆腐方子，自己也过得很好，最是喜欢看那些土包子眼睛里流露出羡慕和嫉妒的神色了。 牛美玉换上一身新衣服，再仔仔细细包上这几块布，坐着牛车，往牛家村的方向来，假装是从镇上买完东西过来。 这些料子，要是有人相中，买也买不到，自己就穿头一份。 中途有牛家村的人上车，听到有人议论自己的三哥，不过这件事情跟县令有关，谁也不敢大声，胆子小一点的，更是闭口不言，怕因为这张嘴给自己惹来祸端。 因为这样牛美玉才不知情，敢带着衣裳料子，去找三哥。 听也没听全乎，只是听说被抓起来又放了，貌似还有赔钱的事情，心里窃喜，怎么卖个豆腐还出了事，看他还怎么嚣张。 本来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连县令都惊动了，这下可有好戏看，把那些料子放在她们眼前一抖，燕子和妮儿的口水不都得掉下来。 正在得意洋洋，马车到了地方，美玉没有直接去找老太太，而是直奔三哥家，准备让她们先看看，再去给两个嫂子看，反正一个都不能落下。 走在路上有些奇怪，之前还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吱声，有些还把头扭过去装不认识。 心里更加坚信路上听到的事情是真的，村子里的人最是势利，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跟三哥算是一家人。 这样也好，反正现在小日子还算滋润，三哥欠的钱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一点儿也影响不到自己。 依然欢快地往三哥家走去，迫不及待想要炫耀自己的新料子。 走到他家门口，低头看了看，还算整齐，又摸了摸头发，发钗戴得好好的，喊了一嗓子，“三嫂~” 牛力听到是姑姑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来了，不过毕竟是长辈，没有把人晾在外面的道理，赶紧从椅子上下来开了门。 燕子心里一惊，闺女可对这位没什么好感，上一次想要豆腐方子被妮儿赶出去了。 美玉的性格随了老太太，很是小心眼，不会是来报复妮儿的吧，最好还是趁闺女没回来，把人打发走。 何况自己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不知道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找不自在的。 燕子托起日渐沉重的肚子，来到门口，两人打了照面。 美玉见燕子穿了一身新衣服，那料子应该不算便宜，在剪裁和样式上很有巧思，也不知道是哪个裁缝做的。 自己跟镇上的裁缝还算熟悉，从没见过她们做出过这种好看的衣服，按着自己的经验，光是手工费不得有二两银子。 他们家不是要赔钱，三嫂还穿成这样，真是一点儿不知道体谅，也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人，这身衣服早晚得脱掉，三嫂最适合穿那种农妇的衣服了。 不过这衣服还真是衬得人肌肤胜雪，面若桃花，都快赶上自己了。 牛美玉最忍不得的就是别人比自己长得好看和穿得好，见着燕子有点恨得牙痒痒，不过一会儿等自己拿出包袱里的料子，她总会傻眼的。 燕子见美玉打量了自己一番，有点不服气的样子，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大老远地来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明明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嫉妒的东西，美玉最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穿的好，自己不过一个孕妇，又大着肚子，穿衣服也不好看，怎么会比得过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美玉终于开口道：“嫂子，我刚下牛车就来你家了，都不让我进去喝口水吗？” 一点儿不提之前的事情，连个道歉都没有，燕子心里不是很舒服。 不过自己也做不到直接把人赶走，毕竟中间还隔了个老三，做这种事情还是得她亲哥来。 一口水总是有的，侧过身子，把路让开，不咸不淡道：“进来吧。” 第103章 抢字帖 牛力不想让娘辛苦，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给姑姑倒了杯水，然后就坐在之前的位置继续学习写字。 牛美玉没有坐下，看了一眼那杯子还算干净，里面更是干净得一根茶叶都没有。 平时没有茶叶就不喝水的人，顾不得那么多，直接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下了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才有精神打量。 顺着放杯子的手往下看去，大吃一惊，怎么几天不见都用上水曲柳做的桌椅了，这样式怕不是在孙木匠那里定做的。 当时自己嫁出去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好的桌椅，婆婆说家里有一套还不错的，先凑活用，等什么时候坏了再换新的。 本来连着去了好几天镇上，看中的跟这一套差不多，硬是被婆婆拦下没有买，想着自己屋子里那套不算老旧的桌椅，心里直犯膈应，这不得用到婆婆去世。 在外人看来那算是不错的家具了，不过美玉觉得那是婆婆时刻提醒自己家里是她当家做主的工具。 用手摸了摸光滑如婴儿皮肤的桌面，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上一套自己喜欢的，恨不得拿斧头把家里那一套立刻劈成柴火。 眼里都是对这一套桌椅的喜爱，心里嘀咕着得花不少钱。 难道是卖豆腐赚了很多钱，心里突然很难受，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要赔出去的，这东西很快就不属于他们了，稍微好受一些。 往屋外看去，院子里的土坯弄成了几面墙，想要变成真正的房屋可得一段时间。 三哥家能住上土坯已经很不错了，跟自家的青砖混土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美玉在这方面有很大的优越感，一下子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刚才进门被挑起的嫉妒心荡然无存。 拉开椅子坐在上面，很是舒适，不过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这样的椅子就应该自己坐，三哥和嫂子坐个板凳就不错了，他们也配。 忍不住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不了多久，家里的桌椅就会被卖掉还债。 到时候他们吃饭又得窝在炕上，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自己还是表示一下同情好了，要不显得多不近人情。 村子里的人肯定是没什么钱买下来，到时候没人买，应该会贱卖，自己那时再买下，不仅用的钱少，还是个将近十成新的，真是个划算的买卖。 美玉这样想着差点要乐出声，嘴角已经开始忍不住上翘，蓦地反应过来，强行压住，嘴角抽了几抽。 一抬眼看到自己右手边的牛力在桌子上比划着什么，直勾勾盯着桌面上的一个本子，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难道是在看书。 一个小屁孩，没上过一天学，还会看书，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最是讨厌这种人。 自家儿子都还没认字，他更不可能认什么字，不能任由他这样，不趁着小时候教育，长大了还得了。 不顾其他两人震惊的目光，一把拿过牛力看着的书，美玉大字不识一个，还把书拿反了。 都是什么乱糟玩意儿，瞅着就头疼，随手翻了几页，“别在我面前装什么会读书的样子，我三哥我还不了解，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不如多去地里看看你爹是怎么干活儿的，多学着点，以后有大用处，别看这些对你来说没用的东西了。” “没有夫子教，再学一些野路子，可别学偏了。” 说着就要把书扔掉，幸好牛力眼疾手快，先把书抱在怀里，没有让姑姑得逞。 燕子不乐意了，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儿子，还想把那本他最喜欢的字帖抢走，竟然有这样当姑姑的。 怎么庄稼人就该一辈子种地，可不要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庄稼人，现在也还是个庄稼人。 不过有点钱罢了，而且现在还不一定比自家有钱，不知道在那扬着脖子，有什么好瞧不起人的，是有多高贵。 捧着肚子要下地，想好好跟她理论一番，却儿子按住，看到牛力摇了摇头，只好按下心中的怒火。 牛美玉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万一不小心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幸好牛力喜欢的字帖没有弄坏，不然肯定叫她赔。 燕子相信牛力可以处理好，便没有搭理美玉，坐回了炕上。 牛力赶紧把字帖拿到屋外藏起来，防止姑姑找到，虽然年纪小，却也能洞察别人的心思。 “姑姑，我是写着玩儿的，哪里就是在认字了，不过姑姑说得对，我会帮着爹干活的。” 美玉听见牛力这话，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就应该是这样，所有人顺着自己的意思才好。 靠在椅背上，想着要是把这套桌椅搬回自家该有多美。 燕子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他姑姑，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 美玉这才想起，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本来是特意换的新衣服，并没有选那个贵一些的，想着这件衣服一定能让嫂子们羡慕，结果却被燕子的衣服比了下去。 虽说料子差不多，但人家的胜在巧思和剪裁，一会儿定要问出是哪个裁缝做的，自己也要做个一模一样的。 身上的比不过，包袱里还有好几块料子，拿出来给她们开开眼，人活一辈子，总不能连点好东西都没见过，自己也算做了一回善事。 拿过包袱，走到炕边，三下两下打开，露出里面的料子，“三嫂，牛力，来看看，这是我新得的，刚从镇上买的，好不好看？” 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心疼的表情，“这些可不便宜，一块料子，要了我二两银子。” 燕子和牛力确实没见过这样好看的料子，不过牛力对于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想着姑姑赶快走，好继续学习。 燕子缝补的工作做得多了，也算是半个布料行家，乍一看这些料子很是好看，图案配色都还不错，只是这质量有点一言难尽。 别人看料子关注花样这是无可厚非的，燕子更关注细节和质量。 第104章 显摆 虽说这些都是缎子，但跟那些好的缎子有不小的差别，光泽感不高，经纬度也比较稀疏。 第一种可能是原料的问题，那第二种就是偷工减料的问题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黑心店家。 那一块料子二两银子的价格，合该是被骗了。 也可能单单是看上料子好看，愿意花这个钱。 或者是买的更便宜的料子，看自己不懂来显摆。 要是质量再好一些，应该可以卖到五六两一块。 瞅着美玉的样子，完全被颜色图案吸引，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 不过这些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自己也是做了这么多衣服，攒了一点点经验，才发现的。 她虽然有那么多的衣服，不清楚这些也是正常，不过要不要告诉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她是来显摆这些料子的，干脆遂了她的意，早点打发走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牛力装作被吸引的样子，“姑姑，你这料子真好看。” 美玉终于见着个识货的了，看着牛力两眼放光的神态，知道自己这趟没白来，“没想到你一个小娃娃，眼光还不错。” 说着又瞅了瞅燕子，不知道嫂子会说出什么话，看她那波澜不惊的表情，难道是极力隐藏情绪，不想让自己看出来。 对于这些料子还是很有自信的，每一个女人看到都会心动，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 燕子拿起一块料子放进手中感受，确实跟自己想得大差不差，不过还是不揭人短了，叠好放进包袱里，“确实好看，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图案。” 燕子想着可得知道这家店的名字，以后不能去他家买东西，“不知道是从哪家买的？” 美玉脸上忍不住地高兴，燕子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喜欢的，眼光不错，能被她说好看，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觉得遇到了互相理解的人。 不过装得还挺像，那冷淡的神色差点骗过自己，还不是喜欢，要不怎么会问店铺名字，这不正中下怀。 随口说了一个常去的裁缝铺的名字，看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买不到，而且你家很快连桌椅都要卖掉了，也不会有什么钱去做衣服。 看到别人哪哪都不如自己，还有些羡慕之情，心里很是满意。 假惺惺地把包袱推到跟前，“嫂子，看你这么喜欢，都送给你怎么样。” 知道对方不会要自己的东西，才这么说的，要不然死都不会开这个口。 燕子确实是真的不想要，质量太差，做成衣服穿不了几天。 不用干什么活儿就会磨得起毛边，没光泽，甚至随便蹭一蹭会划个口子，不值得费心思和精力去做成衣服，只是看着好看罢了。 “我哪儿用得起这么好的料子，你还是自己用吧。” 美玉的嘴角终于压不住了，这一趟果然没白费功夫和坐车的钱。 “嫂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 话音未落，听得门口一个童声响起，“娘什么好料子用不起？” 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穿着一抹绿色，让人眼前一亮的小人儿，进了门。 跟自己印象里的妮儿实在是有些差距，之前那就是个黑土豆子，现在怎么变化这么大，简直不敢相信。 她身上穿的衣服跟嫂子的如出一辙，只是料子不同，一看就是同一个裁缝做的，这一身衣服真是合眼缘。 “嫂子，你跟妮儿身上的衣服，是在哪里做的？” 差一点就说出‘好看’两个字了，这两个字只能别人跟自己说，绝对不会跟别人说，夸别人真是难于登天。 燕子蓦地明白，为什么刚进门的时候，美玉是那样的表情了，原来是相中了自己的手艺，“都是我做的。” 美玉不相信嫂子有这样好的手艺，都赶上镇上最好的裁缝了，不，镇上最好的裁缝也没有这样的巧思。 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看上了这件衣服，一个村妇穿那么好看干什么，连一个小娃娃也打扮得那么漂亮。 要是把料子给嫂子，让她帮自己做，她不就知道自己想跟她穿一样的衣服了，这可不行。 绝对不能跟她穿一样的，显得自己掉价，什么巧思，现在看来就是个显眼包，别人都不穿，就她们穿成这样。 努力说服自己，不过是村妇穿的，哪里配得上自己，心里虽这么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两人身上。 妮儿看到炕上的几块料子，确实好看，一个清水蓝的颜色，上面是用金线勾边的海水纹，一个是初荷红，上面用银线勾边的荷花莲藕纹。 还有三块，被挡住了看不到纹样，不过颜色都是极好的，一个齐紫，一个春碧，还有一个水华朱。 这些料子穿在娘身上肯定好看，不过看神色，确实没有对这些料子感兴趣，平时缝补那些衣物，都没有这样好看的，怎么会不动心。 娘是女子，喜欢好看的东西正常，自己也有些动心，真是奇怪，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名堂。 这讨人厌的姑姑又来显摆了，不过也有好处，让自己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以后肯定让全家人都穿上更漂亮的衣服。 美玉看到妮儿的目光被料子吸引住了，知道今天算是来对了。 上一次被妮儿算计，没要到豆腐方子，这一次来，得知她家要变卖那为数不多的家产，还对自己的料子感兴趣，想要又得不到，真是高兴得紧。 之前三哥都是上午往镇上送豆腐，现在出了事还去送吗？不好意思问，怕戳中她们的痛处，还是再等等。 刚才在路上没听清因为什么被抓，不过卖吃食应该也只能是吃坏了人，其他的理由真是想不到。 最近婆婆管得紧，没时间去镇上，今天才得了准许，让自己出门逛逛，消息属实不算灵通，猜测应该没什么人会买他的豆腐了。 没了钱的来源，又欠债，这都是当初不给自己豆腐方子的报应。 不知道三哥看见自己还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赶自己走。 第105章 留下 算了，赶走就赶走，只要目的达到，这些都无所谓，想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怎么像是牛车，不对，牛车可没有这么快，而且牛车都是只到村口，不可能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声音。 伸长脖子往外面瞅，还是看不到什么，干脆出了屋子，一眼望去，是三哥赶着驴车在往这边走。 什么！这驴车还有驴，总不会是为了送豆腐方便买的，肯定是租的，对，肯定是租的。 不过之前来的时候没听说谁家有驴车，租一天也不便宜，以后没人买他们家的豆腐，还能省下一笔租车的钱。 正好跟三哥对上视线，老三带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变得冷漠。 想到上一次燕子摔倒，腹中的孩子差点没保住，自然不会给妹妹什么好脸色。 美玉当然知道三哥是怎么想的，毕竟都是一家人，还能一直记恨在心？而且上一次是嫂子自己滑倒的，也不能全赖在自己头上。 知道三哥一向心软，说说好话，应该能原谅自己，毕竟他们家很快就没有钱了，就是喜欢这种比自己穷又不跟自己借钱的亲戚，很是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连忙走到老三近前，一把拉住袖子，“三哥，这么久没见，我都想你了。” 老三直接甩开袖子不让美玉拉着，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三哥肯定会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自己要是他，看到怀孕的媳妇倒在地上，也得发火，生气时候说的话做的事，可当不得真。 眼睛一转，再一次拉上老三的袖子。 “三哥，这一次是来道歉的，上次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要那豆腐方子，那是你们家赚钱的东西，岂是说给就给的。” “都不用放别人身上，要是别人跟我要家里赚钱的秘方，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解解气。” “回去后我也反思了，我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错了，上一次嫂子摔倒，真的不是故意推的，其中有误会。” “我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不想失去你这个哥哥，快进屋，今天把话说开了，别留着心结。” 从小美玉嘴甜得很，自己也是很疼她，那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岂是说断就断，见她态度软下来，便忍不住想要原谅她之前做过的错事。 老三被妹妹哄得一愣一愣，一会儿听她说一说，万一真的有误会，说开了就好，她还是自己的亲妹妹，确实也不想失去一个至亲。 老三这一次没有再甩开袖子，任由她拉着自己。 美玉却是心里犯嘀咕，十分好奇这驴车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发挥一下自己的特长，嘴甜好办事，先夸一顿，说不定就能知道它的来历了。 “三哥，这驴车可真漂亮，就连这驴子，我也没有见着这样精神的。” 老三听见别人夸自己都没有夸这俩高兴。 把车从驴身上卸下来，美玉想伸手帮忙，却被三哥阻止，“从小你就没干过什么活儿，也不会干，我自己来就行。” 美玉这才收回手，站在一边，这可不是自己不帮忙，是人家不需要，自己动手说不定还添乱。 不过租的驴怎么还要给它喂草料，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给它吃的东西，难道……难道不是租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嘴巴微张，眼睛瞪圆，不小心露出一副被惊到的神色，恰巧被妮儿看到，还以为没有人注意，很快又恢复如常。 安慰自己就算不是租的，过几天还不是要赔出去。 三哥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忙活了这么久，白干一场，真是有点可怜，不过心里却是爽快得很。 老三脸上带笑干着活，“这可是我这几年来最高兴的事情了，家里有了他们俩，送豆腐不知道有多方便。” “我今天是第一次坐着驴车去镇上，别提有多快了，装得东西也多，还不会把豆腐弄碎，真是好用。” 美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三哥要赔钱还这么开心，那驴车装的东西多，难道豆腐比之前卖得还要好。 三哥一直藏不住事情，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是不是刚才听说的事情有误会。 要是三哥不用赔那个钱，岂不是很快就会比自己家还有钱。 嫉妒开始蔓延，指尖发冷，只好把手攥起来取暖，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也要开始用力，使劲喘了几口气，才勉强恢复。 不行，这件事情可得问清楚，刚要开口，三哥却抢了先，打开塞子让竹制水管里面的水流出来，转过头，边洗手边问道：“刚才你说上一次你嫂子摔倒有误会。” 美玉打起精神，这个问题可得好好回答，不然这份兄妹情谊可得断了，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眼眸低垂，眉头微蹙，里面似乎还有泪光，像是有无尽的委屈。 “上一次真的没有用力去推嫂子，我知道她有身子，怎么可能把她推倒在地。” “到时候出了事，三哥你跟我断绝关系，嫂子卧床，还害得未出世的侄儿……” “做这种事情损阴德，我还想多给我家栓子积些德，这里是真的有误会。” 燕子在屋子里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当时也不能全怪她。 看到美玉望向自己的目光，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不说的话，老三一直误会，兄妹之间因为自己有嫌隙，这样的事情确实做不出来。 忍不住道出实情，“当时美玉确实没有用力推我，是我踩到石子上滑倒了。” 老三见燕子这么说，不疑有他，当时真的以为是妹妹把人推倒的，果然眼见也不能为实。 心里一阵懊悔，怎么能说出让美玉不要再来的那种话。 “妹妹，我当时说了那么重的话，真是不应该，今天在我家吃饭，就当三哥给你道歉。” 美玉还没问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不能稀里糊涂地走，不过他们家马上要家徒四壁，应该吃不了什么好东西，虽然有些为难，却也只好答应留下来。 第106章 老大上门 见三哥在那里支支吾吾，美玉粲然一笑。 “三哥，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你看咱们把话说开了，不都好了嘛。” 老三听到美玉这样说，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想的事情才说了出来。 “上一次，你跟妮儿也吵了一架，你俩要不也把话说说开，都是亲戚，不能留着隔夜仇。” 老三想着上一次美玉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要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妮儿心里肯定不好受，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是更好。 美玉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在她看来这就跟给小辈儿道歉差不多。 算了，自己是长辈就得拿出长辈的样子。 妮儿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以身作则，教教她应该怎么处事，哪里用得着自己道歉。 “妮儿，上一次发生了些口角，这些事情在跟人相处的时候难免发生。” “咱们毕竟是亲戚，还会有这样的机会说开，要是陌生人或者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美玉的态度很明确了，让妮儿先跟自己说点好话，也给她个台阶，毕竟三哥在看着，总得给他点脸面。 妮儿明白了姑姑的意思，当时是她想要豆腐方子，现在还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在教育自己。 不过姑姑毕竟是爹的亲妹妹，既然爹不想放弃这段关系，低一下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自己单方面的道歉可做不到。 “姑姑，上一次的事情咱们俩都有不对的地方，我先给你道个歉，我当时说话的语气差了些，惹怒了你，是我不对。” 随便说说就好，走个过场，只要态度摆在这里，像是真诚道歉的样子就没什么问题。 其他人把目光都集中到美玉身上，听着妮儿的语气倒还算诚恳，不过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从她口中说出两个人都有不对的地方，感觉是她在逼自己道歉似的，心里被堵得不上不下，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机会，脸上似笑非笑。 “是啊，我不该要你们家的豆腐方子，当时的话确实也说得重了一些，今天吃了这顿饭就冰释前嫌。” 指了指炕上还没收拾好的布料，“三哥你看，我还特意带了一些料子，刚才想给嫂子，但是她不收，我可是真的很诚心的。” 三哥是个实诚人，美玉怕说出自己是带着料子来道歉的话，他直接把东西收下，先说出嫂子不要，这样料子就安全了。 老三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料子，想着要是穿在燕子和妮儿身上得多好看。 算了，燕子不要自然有她的道理，到时候去镇上买几块这样的布回来就是。 两个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维持一下表面的和气已经是给老三最大的面子了，两人心里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原谅是绝对做不到的。 美玉看着只有四个椅子，可不想坐到黑乎乎的炕上，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自己也算是个客人，让小孩子坐到炕上去这种话，还是等他们的爹娘说吧。 这一下可得把事情问个明白，“三哥，我在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卖豆腐赔钱是怎么回事，她们避着我，我也没听全。” 老三挠挠头，自己并不爱说人闲话，不过既然妹妹问了，还是如实说好了，“是你大哥他们，做的豆浆吃坏了别人的肚子……” 话音未落，屋子外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三弟在家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门口聚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往家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妮儿看了一眼姑姑带来的包袱，松了一口气，那三两银子很大可能能保住。 原来姑姑并不知道赔钱的是她大哥，还以为是爹爹。 想想也是，之前她只知道自家做豆腐，不知道大伯也在模仿，以为是爹爹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敢议论这件事的都是胆子大的，没听说过实在是情有可原，所以今天才有这么一出，带着料子来显摆的戏码。 老三和美玉一起出了门，见大哥站在门口，头发都白了几根，满脸沧桑，一下子老了很多。 两人异口同声，“大哥~” 老大见美玉在，吃了一惊，怎么不去看娘，却在这里，是了，她一定听说了那件事，不敢往家里去，怕跟她借钱。 就是个墙头草，谁家有钱巴结谁，之前还看不上老三，现在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这样，更别说陌生人了。 美玉一下子明白了三哥说得话，大哥学着做豆浆吃坏了别人的肚子，现在要赔钱，却拿不出银两，还想跟三哥借钱。 不过大哥这样算得上是败坏豆浆的名声，三哥肯定也会受影响，这钱还能借吗？ 看大哥那样子应该是欠了很多钱，不对，三哥没欠钱，他的桌椅和驴车还有那头驴都是自己买来的，也不用卖掉。 对于自己买不了二手桌椅的事情心里一阵憋屈，刚才计划的好好的，这下全完了。 而且还有更憋屈的事情，三哥居然这么有钱，是不是比自己家还要有钱了。 突然觉得喘不过气，那种疯狂的嫉妒又涌了上来。 吃饭，哼，这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当即变了脸色，这一次又被妮儿捕捉到。 转身进了屋子，手直接掰住桌子一角，暗暗用力，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用，不过那哪是她能掰得动的东西。 真是自不量力，果然，姑姑不是什么善茬子，什么过来道歉，本来应该是来看笑话的，现在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刚才见她看驴车不可思议的神情，还有那种嫉妒得发疯的表情。 现在妄想把桌子掰坏，却纹丝不动，心里一定气急败坏了吧，要是一般人说不定就砸东西了，不过她倒是隐藏的挺好。 不过不能保证她一直这样，家里的东西砸坏了，可没有得使了，干脆让她自顾不暇，没功夫使坏。 趁着没人注意把那本就露着一角的包袱，稍稍掀开得多一些，让人想忽略都难。 第107章 掐人 老三让大哥进来，老大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进了门。 自然明白对方是因为什么来的，看来是实在借不到钱了。 老大满脑子都是钱的事情，竟然忘了跟人打招呼。 跟着老三进了里屋，一眼就被炕上还没有包起来的料子吸引。 原来老三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能买得起那么贵的料子了。 美玉在心里大呼一声不好，赶紧上前挡住大哥的视线，把那些料子整整齐齐地包起来。 三哥三嫂不会要自己的东西，大哥可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刚好又欠钱，指不定会盯上这些。 老大果然动了心思，老三家刚刚买了这么多东西，不一定拿得出来大钱。 不过那些料子应该是妹妹的，看着就不便宜，要是跟她借，应该能凑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天不亡自己。 瞅着美玉麻利地收拾包袱，非常确定那就是她拿来的东西。 妹妹在，哪里用得着跟老三开口，毕竟是被自己连累进了衙门，很大可能人家也不会借。 老三见大哥这副样子，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倒了杯水递给他，没想到却没有接。 “妹妹，刚才那些炕上的衣服料子都是你的？” 美玉想说不是自己的，都是三嫂的，没想到牛力先开了口。 “是啊，姑姑带来的料子，都特别漂亮，还很贵，一块要二两银子呢。” 老大听到一块料子就要二两银子，眼睛直接放出光，“真的？” 美玉连忙招手摇头想要否认。 妮儿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在一旁帮腔，故作惊讶。 “刚才我娘还说，用不起这么好的料子，我寻思是有多贵。” “原来一块就要二两银子，这里有五块，岂不是十两，姑姑你家可真有钱。” 没有人在这种紧要关头会想妮儿为什么会这么快地算出来是十两银子。 老三被料子的价格吓到，原来那么贵，不过我家燕子和妮儿什么好料子配不上，等再攒攒钱，到时候肯定让她们穿好的。 老大被十两银子吸引住，天哪，要是把那些布料拿到手，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伸手要去抓那个包袱，美玉眼疾手快一下子挡在前面，急得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大哥，你做什么？” 老大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激动，还没问人家，就想去拿，这确实不行。 不过要是跟妹妹好好说一说，她应该会同意的，毕竟是一家人，遇到难事，岂有不帮之理。 眼睛一转，想到一个方法，把美玉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到时候，她即便不想给，也没有办法，谁会愿意得罪县令大人。 美玉赶紧把料子包好，紧紧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瞪了牛力和妮儿一眼。 妮儿看着姑姑的动作有些好笑，刚刚特意强调是想送给娘，那是因为知道娘不会要，硬装大度，这回不大度也没办法了。 老大拉住美玉的胳膊，直接往外拽，美玉吓得频频回头，望向三哥的方向，眼睛里都是求救的意味，“三哥~” 老三赶紧拉住美玉，“大哥，你快放开，妹子的胳膊哪里禁得住这么拉。” 老大实在是太心急，太激动，做事频频出错，又吓到了妹妹，赶紧放开手，“妹子，哥哥错了，弄疼你了，要不你掐回来。” 老大的劲儿一松，美玉控制不住地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了炕上，腾~地一下起身，这炕上铺的东西这么旧了，自己可不坐在这里，真是嫌弃。 美玉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有仇必报，而且绝不奉行什么君子之道，毕竟只是个小女子。 别人是报仇十年不晚，自己报仇是从早到晚，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往前走了几步，用指甲掐上大哥胳膊内侧最嫩的一块地方，一使劲儿，听得一声惨叫。 老大眼睛紧紧挤在一起，眼角的褶皱快遍布全脸，龇牙咧嘴，手捂住刚才被掐的地方，向那个方向倾斜身子，终于缓过来，“呼~呼~掐的好。” 美玉从小就是这样，老三看到这一幕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兄妹四人一起嬉笑打闹的日子。 老大心想这样应该可以消气了，轻轻拉着美玉的袖子，“妹子，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咱们出去说。” 美玉当然是知道大哥想说什么，肯定是看上了那几块料子，要拿去还债，那可是自己近期最喜欢的东西了，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别说是大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把袖子从大哥的手中抽出，“我突然想起婆婆让我早点回去，得先走了。” 说着要绕过大哥出门。 牛力和妮儿对视一眼，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牛力开了口。 “姑姑，刚才不是说要留下吃饭的嘛，而且现在这个时辰没有牛车，还要等好一会儿呢，快坐下，好不容易，人这么齐全，大伯也一起吧。” 顺便拽了拽爹的袖口。 老三确实喜欢一大家子人一起和和美美，热热闹闹地吃饭，大哥现在这样，确实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正好美玉来了，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对啊，牛车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来，站在村口吹冷风，不如吃顿热乎的。” 美玉根本不想吃他们家的饭，老大没有那个吃饭的心思，刚才妹妹说要走，以为真是婆婆管得严，还想着怎么挽留一下，把话说明白。 听到牛力的意思，原来妹妹是想躲着自己，根本不想救急救难，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吃不吃饭，先放一边。 眼疾手快抓住对方胳膊，“我是想跟你说说栓子的事情。” 美玉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平时哥哥对栓子也不怎么关心，怎么今天还扯上他了。 不过跟孩子有关的事情总是能扰乱当娘的心，立即收回脚步，不过怀里的包袱还在紧紧抱着。 妮儿觉得大伯的脑子在这种事情上真是转得快，知道怎么去拿捏一个人，看来他今天很有可能把那一包料子拿走。 美玉整个人都很紧张，脸也绷得紧紧地。 第108章 料子到手 直直盯着大哥的嘴，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你想说什么你就快说，我家栓子能有什么事？” 大伯看了一圈，周围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在这里说，“我们出去吧。” 要是大哥直接把包袱抢走，自己都没地儿说理去，哥哥抢妹妹东西，别人家还会以为是闹着玩儿，没人肯帮忙。 为了自己东西的安全，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就在这里说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牛老大也顾不得了，拿到东西要紧，在这里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妹子，你知道这一次大哥得罪谁了吗？” 美玉想着不就是个豆浆，喝坏了肚子，还能得罪谁，蓦地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不会是跟栓子的将来有关系吧，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想着冷汗直接流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问道：“得……得罪谁了？” 老大蹲下身子，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像是一记重拳直捶在美玉心口，让人有些看不清眼前，“你倒是快说。” 老大想着怎么严重就怎么说，林家小姐说不定妹妹不放在眼里，县令可是这里最大的官了，得罪了他，以后栓子要是走仕途都受影响。 再说了两家是亲戚，说是得罪他，不算过分，“得罪了县令。” 美玉想着你得罪的人跟我家栓子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不再来往，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老大看出妹妹的想法，又心生一计，“你可曾听过有一种刑罚叫连坐？” 美玉哪里知道这些，怎么还有刑罚，这可跟自己没关系，从来没做过什么违反律法的事情。 栓子也没有，大哥说话净会卖关子，真是急死个人，脱口而出，“没听说过。” 虽然自己不是很懂，不过糊弄糊弄妹妹也是绰绰有余，期望其他人也不懂，不戳穿自己就好了。 “连坐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犯了错，一家人，甚至一个家族的人都要一起遭殃。” “这次得罪了县令，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县令想要查一个人简单得很，肯定已经把祖宗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栓子是谁，你不会让他一辈子种地，以后肯定是要读书的。” “到时候考科举，县令一看这不就是那得罪了自己的老牛家的人，就算是考上了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把人撸下来，你以为跟你没关系。” 美玉一听这话浑身冰凉，栓子肯定是要走仕途的，已经联系好了学堂，上学就是为了考功名，怎么出了这档子事。 恨死大哥了，刚才怎么没给他掐掉一块肉，真是难解心头之恨。 老大抬头看着妹妹逐渐变得猩红的双眼，手也紧紧攥起，后槽牙都快咬碎，那样子好像要把自己剥皮拆骨。 幸好刚才没出去说，现在周围有人还能帮衬着自己。 不过妹妹这样就代表有戏，料子快要到手，心里有些兴奋。 不过还是表现得一副不好意思说又不得不说，一副为了你好又有些为难的样子。 美玉真是气疯了，怎么摊上这么个家人，净拖自己后腿，不光是自己，连儿子也被拖累，命怎么那么苦。 刚要捶胸顿足地哭出来，想了一下，这样也没什么用，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既然哭没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那大哥有什么好法子吗？” 终于被老大等到了这句话，意味着事情很大可能能成，压抑住兴奋的心情，“有办法，就是……可能你会不乐意。” 美玉一听居然真的有办法，自己乐意不乐意有什么关系，只要栓子不受连累就行。 以后他可是自家第一个读书人，肯定会光宗耀祖的，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耽误前途。 “大哥你快说，只要不耽误栓子，我都乐意。” 妮儿觉得大伯比师父更适合去当戏子。 因为自己的错误不敢抬眼睛看人，为了别人不能走仕途痛心疾首，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 而且居然还能把话说得那么顺畅，戳人痛点，拿律法说事。 真是把人唬得一愣一愣，哄得姑姑一步一步地掉进圈套，厉害。 “这人喝坏了肚子，倒也不什么大事，就是需要赔的银子比较多，只要银子到位，县令也不会再追究什么了。” “又不是什么死了人的大事，再多说说好话，兹当没这回事，你说对不对。” 美玉觉得哥哥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吃坏肚子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扯上了县令，钱肯定是得赔，不然儿子得受影响，“要赔多少钱？” 老大差一点笑出声来，立马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需要十……十二两。” 美玉想着要是把那些料子卖了也不够，上哪儿再去凑二两银子。 不对，娘那边肯定还有钱，这钱不能自己一个人出，估摸着十二两银子，娘一个人就能拿出来，这其中难道有隐情，“大哥，怎么不让娘拿钱？” 老大不想细说，只想赶快把那料子拿到手，双手捂住脸，往后搓了一把，“唉~都赔了~” 没说明是赔给谁，怎么赔的，反正只要说出现在没有钱就好了。 美玉一听吓了一跳，天哪，已经赔了那么多还不够，县令真是狮子大开口。 等等，三哥可以借他钱，只要把桌椅和驴车卖掉就可以了。 不对，大哥败坏了三哥名声，这个忙换成自己是绝对不肯帮的，牛力上不上学堂还不清楚，不过栓子是肯定会上学堂，这钱还是得自己出。 算了，为了儿子，咬咬牙，低头瞅了一眼，十分舍不得，“大哥，我也只有这些，你拿到镇上换点钱吧。” 老大蹭地一下站起身，忽视掉一阵晕眩的感觉，想着把包袱拿过来，试了一下，没拿出来，第二次直接把美玉拽了个踉跄才拿到手。 打开包袱数了数，确认是五块料子，龇牙咧嘴地笑起来，牙龈看得一清二楚。 美玉怀中一空，看到包袱到了大哥手里，差一点就哭出来，强行忍住，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第109章 师爷到来 瞥了一眼牛力和妮儿，刚才还在他们眼前炫耀，现在那些东西已经都不属于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们一定在嘲笑。 这家的孩子一个两个鬼精鬼精的，来一次吃亏一次，以后可得离着远点。 妮儿刚才的小计谋得逞，跟弟弟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能从眼神里看出对方发自心底的赞赏，似乎都在说，干得漂亮。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要是姑姑不带着那些东西来炫耀，今天也不会有这种事情了，怪不得自己。 装作一脸无辜，看着姑姑气急败坏的表情心里很是爽快，回去没了料子，她的婆婆丈夫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老大抱着料子十分欣喜，有了这些，也不用跟别人去借了，受了那些冷眼，吃了那么多的闭门羹，终于老天开眼。 美玉看着大哥脸上得意的神色，差一点就呕出一口老血，在心里默念，都是为了栓子，都是为了栓子，努力平复心情，想必婆婆和丈夫都能理解。 料子都给了人家，也没有必要现在离开，不然真的是去村口吹冷风，即便他们家的饭再难吃，也得把这顿饭吃了。 最好吃垮他们家，看大哥这样子应该也是很久没好好吃饭了，正好饿了，干脆坐下，等着开饭。 老三见大哥这样，自然不会主动赶人走，“大哥，留下吃顿饭吧。” 已经很久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的老大，现在肚子里咕噜咕噜响，真是想好好大吃一顿。 家里的粮食正好不够，吃一顿别人家的，还能省下点粮食，解决了问题，心情畅快，两大盆的饭都吃得下。 牛力和妮儿怕娘辛苦，帮着端饭端菜。 殊不知这时已经有一辆外表瞧着普普通通，里面铺着珍贵兽皮，还有用金丝楠木做成的小茶几，茶具上都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村子里的人很多年都没有看过马车了，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老三的驴车，这又是马车，也不知道得是什么大人物才能坐得上。 不少看热闹的人，一路跟着马车的踪迹往前走，想看看它到底要去哪儿，那边没有别的人家，只有老三他们家。 跟着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他家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还是他们家最近鸿运当头，认识了什么大人物。 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哪里真的希望老三家会一下子翻身，成为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 最好还跟以前一样，大家都差不多，甚至比自己家还要穷，不然那可怕的嫉妒心真是无处安放。 眼红他家的人不算少数，都希望这辆马车会给老三他们家带来麻烦。 老大刚要下筷子，听见外面一阵响动。 美玉觉得这声音很像刚才的驴车，但还是有一些区别，声音会更响一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车夫在门口喊了一声，“这是牛老三家吗？” 全家人不明所以，赶紧放下筷子，一起出了门，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来家里，而且这声音也不熟悉。 老三疑惑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眼前人似乎有点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来人一身威严的气质，想必不是普通人，赶紧应声，“是，我就是牛老三。” 那人下了马车，把一个脚踏放在马车的下面，站在一旁。 这时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形瘦削，很是眼熟，妮儿和老三同时出声，“师爷~” 老三这才想起，车夫是那天见过的衙役，没穿官服，有点认不出来。 老大见到师爷，双腿抖如糠筛，该不会是来跟自己要钱的吧，不是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那些料子能不能直接给了师爷抵钱，眼前一花，赶紧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外面看热闹的人已经聚了一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县衙的师爷，好奇是什么身份，坐着马车来找老三。 虽然马车的外表看着一般，但最起码也是个马车，赶车的人不像是普通的车夫。 从里面出来的人，周身气质一点儿不像庄稼人，倒像是官家的，穿的衣服十分板正，料子都是好料子，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都在好奇这是哪位大人物的时候，里正竟然赶了来。 一路小跑，有些气喘吁吁，虽然师爷并不算官职，毕竟是县令的手下，他来也就代表了县令，哪有不出来迎接之礼。 “不知师爷前来，真是有失远迎。” 只见那师爷下了马车，阻止了里正行礼，“不用拜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本不想惊动这么多人。” 村子里的人，有些一辈子也没见过当官的，今天能见着衙役和师爷也算是开了眼了，把老三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马车那边瞅。 老三直接拱手躬身，心里有些紧张，“师爷，今天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师爷语气平和，对着老三摆了摆手，“不必行礼，今天是来送样东西的。” 老三十分高兴，搓了搓苍蝇手，应该就是县令大人的墨宝了。 老大一下子反应过来，幸好不是来找自己要钱的，还有转圜的余地，等明天，不，就今天，吃完饭去镇上，赶紧换了钱，放心，稍微往后躲了躲希望他不要看见自己。 师爷肯定是来送墨宝的，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斜了一眼老三，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一个是焦头烂额，一个是春风得意。 不过还好，终于是能还上了，还是多亏了自己聪明，不然到时候，自己可能真会成了残废。 美玉不知所措，师爷来做什么，刚刚听到他在问，这里是不是三哥的家，应该是来找三哥的，偷偷瞄了一眼师爷，不敢看得太仔细，赶忙低下头。 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不像是什么不好的事，不然怎么会是如此温和的态度。 原来三哥跟衙门的人都认识，怎么还需要自己赔钱。 第110章 显眼包 是了，都怪那个不争气的大哥，要不是因为他看到三哥赚钱，也要去做什么豆浆，哪里会发生这种事。 把家底赔光，自己还得往里搭钱，让三哥跟当官的搭上线，真是个蠢货，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以前真是识人不清，总是偏心大哥，现在跟三哥改善关系是不是还来得及，不过那两个小鬼肯定是个阻碍。 三哥毕竟是自己亲哥，只要主动一点，态度软下来，说不定真得能和好如初。 往旁边看了一眼，妮儿居然在冲着自己笑，跟平时的笑没什么区别，怎么就觉得那么瘆得慌，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样，她是在嘲笑自己吗？ 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真是欠教育，敢嘲笑长辈。 不过肯定不能当着三哥的面收拾她了，找到机会，得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见到长辈可得恭恭敬敬。 毕竟师爷还在这里，不敢有大的动作，自己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能见到大人物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可别惹出什么祸端。 要是能给人留个好印象，那还好说，就怕人家以为自己是跟大哥亲近，那就是跟县令过不去，不敢再往下想。 背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上下牙齿碰在一起的撞击声，那里应该是大哥站的地方，难道他怕到这种程度，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现在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不能回头去看，真是好奇。 大哥居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是都已经把料子给他了，钱也能凑够，还这样胆小，躲在自己后面，一会儿可得好好嘲笑嘲笑。 殊不知她自己也是紧张得不行，双手绞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 妮儿看着几人各异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刚才姑姑瞥了自己一眼，目光里带着轻蔑和愤怒，看着爹的背影却是有一丝讨好的意味，真是有意思。 要是自己跟她单独待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危险，虽然跟师父学的东西可以自保，不过用在她的身上属实浪费。 大伯到到现在还没有倒下，都是沾了那堵墙的光，再坚持一会儿，要是万一倒下，弄出这么大动静，人家没来催债也得开口询问了，到时候大伯不得尿了裤子。 车夫进了马车从里面搬出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字，妮儿一眼就看到了小妮豆腐，旁边还有几个小字，吃得放心，用得顺心。 这县令还确实是认真写了，竟然把豆腐能敷脸都体现在牌匾上，不过别人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来以后这豆腐的产量得再多加一些，要不根本不够卖。 不过这真的是县令写的吗？记得当时可是看到县令的手上有厚厚的一层茧，不仅练字勤快而且当官也当了很多年，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没听说换过县令。 怎么能写得这么……嗯……一言难尽，感觉牛力都比他写得好。 当时他居然痛快地答应了，看来是没有用武之地，怪不得从没听说哪家商铺用了县令大人的赐得牌匾，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因为这样自己跟来福酒楼也算是头一份了，估计没有人会当面说县令大人的字难看，心里犯不犯嘀咕就不知道了。 当然妮儿并没有念出声，师爷总会告诉别人上面写得什么，再不济还有里正爷爷，这几个字他总归认识，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认字这回事。 师爷接过牌匾，清了清嗓子，“这是当时县令答应送给你们家的墨宝。” 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说话。 “什么，县令的墨宝。” “那岂不就是相当于县令亲自来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样的说法，扑通扑通直接跪在地上，老三一家看到这样的场景，也直接跪下，老大终于支撑不住，顺势倒在地上。 美玉平时一向不爱跪人，觉得自己的膝盖很是金贵，但现在也确实没有办法。 不过这可是新衣服，不得弄脏了，万一有小石子把衣服划伤了怎么办，那牌匾又不是给自己的。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十分突兀，不小心瞄到了师爷不善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俯下身子。 用手撑地，装作下跪的样子，不过膝盖根本没有碰到地，还在那里沾沾自喜，这样的话，衣服不用洗，还算是新衣服，真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殊不知这样的小动作被师爷看在眼里。 这个人很特别，一会儿问问是哪家的媳妇，这样不懂事，临行前县令虽然特意嘱咐，不用大张旗鼓，把东西送到就回来，不过现在想低调一点也不行了。 一个人跪下，其他人不跪就显得不恭敬，而且也没有只让一部分人跪下的道理，只能等人全部跪下，再让他们起来。 那个女人大概脑子不好使，不知道这样会让别人跪得时间长，不少人都偷偷看着她，可能眼睛也不好使，一点感觉不到别人剜她的眼神。 还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对她有一个不好的印象，居然还有这种人，为了一身破衣服，敢藐视县令大人亲手题字的牌匾，可得好好查查这人什么来历。 跟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心领神会。 “快快请起。”师爷虚扶了一把老三。 别人见到老三起身后，才跟着起来，美玉却不是。 恰好有个小石子，硌在手掌边缘，还是用双手撑地，痛得人表情都挤在一起，听到快快请起四个字，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 赶紧看向自己的手掌，都被硌红了，那小石子居然还在上面，使劲一扒拉，终于掉了下去。 师爷全都看在眼里，眉头一皱。 旁边的妮儿虽然没有看到师爷的表情，但姑姑的动作可是一览无余，她以为周围都是人，自己不显眼，其实师爷看得一清二楚，估计姑姑要遭殃了。 真是拎不清，为了一身衣服，连县令都不跪，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因小失大。 有个这样的娘，栓子也是可怜，估计以后仕途这条路是堵得死死的，除非离这里远远的。 第111章 拍马屁 不过有个这样的娘，很大可能栓子也学不明白什么，上不上学堂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要是随了他爹，说不定还好一些，要是随了姑姑，哎，幸好他家还有些钱。 大家接二连三地站起，也不敢去掸身上的灰，弄出些声音，对于县令太不恭敬。 美玉却是不在意，这牌匾是送给三哥的，相当于有自己的一份。 什么师爷，不过是县令手下的一条狗，自己都跟最大的官攀上关系了，还用在乎他。 站得直直的，很怕别人看不到，使劲把手上的土拍了拍，想忽略这个声音都不行。 师爷扫视了一眼在老三家院子里的几个人，那个女人长得跟老三和老大有几分相似，该是他们家的亲戚。 不过他们早就已经分家，不能再算是一家人，这个岁数应该已经嫁人，一会儿回去就跟县令说道说道。 县令大人最恨别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指定有她的好果子吃。 美玉还在沾沾自喜，甚至已经小幅度晃起了脖子，那块匾上肯定有三哥的名字，以后逢人就说，自己是牛老三的妹妹。 什么大哥二哥全都靠边去，以后三哥算是整个镇子上的名人了，自家栓子肯定也能借光。 只要大哥把钱给了县令，说说好话，之前犯得错应该可以一笔勾销，十两银子算是不少的钱了。 越想越美，心里已经哼上了小曲儿，差点出了声，幸好用咳嗽掩饰了一下，又赶忙低下头。 现在不是张扬的时候，等人走了再说，忍一忍，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的心情。 师爷心里冷笑一声，好像这块牌匾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那是县令给牛小妮的，看她那样子怕不是一会儿等自己走了就要跳起舞来。 几乎全村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想着低调一些也没有办法，让衙役拿着那块牌匾在大家跟前走了一圈。 虽然没什么人认识字，不过好看赖看还是知道的，都想瞻仰一下县令大人的墨宝，结果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甚至有些疑惑，这是县令大人写的？ 还没有过年写对联的先生写得好，难道这是什么新字体，不过自己也不认字，不好评价，县令大人的字真是别具一格。 嗯……怎么说呢，比狗爬得还难……不对，不应该这么想，还不如狗爬的，也不对，狗爬的都比他的字好看，好像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算了，就是两个字——难看。 只能在心里想想，哪敢说出来，脸上还得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我头一次见县令的字。” 好不好看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县令肯定知道自己的字写得怎么样。 万一夸他写得好看，他觉得这人不实诚，留下不好的印象，要是说难看，县令不得恨死说这话的人，哪有人爱听难听的，大实话可不能瞎说。 一群人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牌匾，不断发出‘哇’的声音，心下了然，怪不得从没有听说过别人家有这种牌匾，白给自己都不要。 美玉刚才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并没有看仔细，见那牌匾还没有转过来，急得抓心挠肝。 那些人也配看，这可是县令赏给自家的，虽然嫁出去了，那可是自己的亲哥哥，这东西怎么说也得跟自己有点关系。 至于大哥，哼，眼皮子浅的东西，不配当哥哥。 终于牌匾转了过来，美玉伸长脖子瞅，刚才就已经想好怎么夸县令的字了。 那些人也真是没文化，没教养，一句夸赞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哇’，一会儿且看自己是怎么夸的。 师爷一定会印象深刻，指不定能在县令那里美言几句，到时候栓子沾光是理所应当。 清了清嗓子蓄势待发，还没待看清，就把自己会的所有词都说了出来，“县令的字真是隽永清新，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真真叫一个好~” 在说出那个‘好’字时，两手圈成了喇叭状，整个人都往上跳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甭提多兴奋了。 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到牛美玉说出这几个词，还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县令喜欢别人这么夸他。 算了，自己能把话说顺溜就不错了，可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词，不会说干脆闭嘴，也没有关系。 说错了，拍马屁拍到蹄子上，倒挨一脚，得不偿失，还是少说少错。 待看清那牌匾时，美玉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自己家里有几幅仿名人的字画，那些字肯定算好看。 县令这字真是很有特色，好像刚才说的那些词都不太符合，算了，夸人写得好，总是没错，可能自己看不懂而已。 妮儿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怕自己笑出来，努力克制情绪，可不能让别人误会自己嘲笑县令的字丑。 师爷心里嘀咕他们家的亲戚这是势必要跟县令作对。 牛老三家的处境有些艰难，不过好在县令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会为难。 她的那些词说得真是驴唇不对马嘴，如果县令在这里，得被气得头顶冒烟。 县令要是听到别人说他的字难看，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说的是实话，当然说的太难听也受不了。 最忌讳的就是硬夸他的字好看，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字什么样。 那些硬夸过他字的人，做生意的欠债倒闭，走仕途的榜上无名，种庄稼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颗粒无收，好奇这人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实在是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位……大姐，您是？” 美玉一听，心里怒不可遏，管我叫大姐，你鼻子上面那俩窟窿是出气的，眼睛都是瞎的。 明明长得比我还老，还是县令身边的师爷，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帮人办差事，竟得罪人了。 起码自己也是老三的妹妹，也算是跟县令搭上边的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等以后见到县令可得告他一状。 第112章 开口 妮儿看着姑姑那像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更加努力地克制，干脆把嘴抿了起来。 她实在是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不清，人家才不在乎得不得罪，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 美玉满脸委屈低下头，“师爷，我……我看起来比你年纪大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算是什么回答，人家跟她叫大姐是尊重她，不赶紧回答人家的问题，还纠结上这个了，真是不知轻重。 老大也听出不对劲的地方，这妹妹真是个蠢货，把人得罪个遍都不知道，又是县令又是师爷，拿了钱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衙役看不下去，眉头一竖，声如洪钟，“师爷问话，还不赶快回答。” 美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只手捂住胸口，吼什么吼，一会儿说出来自己是老三的妹妹吓死你。 一个车夫，一个师爷，没一点儿眼力见，看不出来自己跟三哥长得有点像嘛，一个两个眼睛都是瞎的。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牛老三的亲妹妹，” 说完眼睛一直在车夫和师爷身上扫视，怎么，怕了吧，还不赶快道歉，我哥可是县令眼前的红人，你们谁能得罪得起。 师爷一眼看穿美玉的想法，嗤笑一声，当时确实打听过老三家里的情况。 知道有一个嫁出去的妹妹，这妹妹跟老三关系不好，街坊邻居都这么说。 而且打听到老三的人品确实没什么问题，县令今天才会兑现他们要墨宝的要求，不然怎么可能做出伤害自己名誉的事情。 师爷点了点头，果然这人跟牛老大是一路的，没再说别的话。 美玉还在等着师爷跟自己道歉，没想到竟然只有点了点头。 虽说是县令的手下，总不能当着众人，下了他们的脸面，先忍一忍，后槽牙都要被咬碎。 掏出一块帕子，放在手里绞着，不一会儿就磋磨的不成样子，眼睛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视，把样貌记了个清清楚楚。 师爷指着牌匾上的几个字，大声念道：“小妮豆腐，吃得放心，用得顺心。” “牛老三，牛小妮，还不赶快过来，接牌匾。” 小妮和老三赶紧往前跑了几步，来到师爷跟前。 老三抱起牌匾，妮儿虚抬着一角，因为老三怕妮儿觉得沉，抬不住，掉到地下就不好了。 显得把县令不放在眼里似的，干脆自己全都抱住。 美玉傻了眼，怎么那牌匾上没有三哥的名字，居然是牛小妮的名字。 可惜自己大字不识一个，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刚才说出来的几个词，还是听上过学堂的邻居，成天在自己跟前炫耀时念叨的。 师爷想着，县令考虑果然全面，这牌匾上面没有老三的名字，就是怕他们家那些亲戚，利用这件事，牟取一些不属于他们的利益。 这种事情他们当然做得出来，只是写了牛小妮，这牌匾跟那些亲戚关系就没那么大了。 小姑娘人小鬼大，比她爹要强得多，就算出了什么事情，相信她可以处理好。 老三和妮儿相视而笑，后面有人撺掇着，“快转过来，给我们看看，刚才还没怎么看清。” 两人只好一起抱着牌匾，慢悠悠地走一圈。 围观的人里面总有几个起哄的。 “这吃得放心我懂是什么意思，”边说边拿眼睛往牛老大那个方向瞟，“不过这用得顺心是什么意思啊？给我们解释解释。” 牛老大感受到这股恶意，偷偷地回瞪了一下，赶紧把头埋得更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师爷还在这里，可别今天就管自己要钱。 对啊，老三刚刚也有此疑问不过，却被大家的热情给打断了，疑惑地看了看妮儿。 师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林小姐之前用豆腐敷脸，皮肤变得十分光滑细腻，对豆腐是赞不绝口，要求县令大人一定要把这一句加上去。” 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 “天哪，豆腐还能有这样的效果，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用豆腐敷脸了。” “是啊，这辈子能体会一把，跟林小姐一样的待遇，想想就很兴奋。” “上一次我去镇上，一块豆腐要三文钱了，买得起吗？还敷脸，真是奢侈。” “怎么，三文钱你拿不出来，我可拿得出来，再说了敷完脸还可以继续吃，又不浪费。” 美玉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以后要给一个自己从来都看不上的黄毛丫头好脸色，这简直太为难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县令写错了，但是看三哥的神色，好像很开心。 哪有把功劳给到小孩子的道理，明明是三哥每天都很辛苦，却让孩子得了利，凭什么。 三哥从小到大不争不抢，人老实得很，估计就是认怂了，不过作为他的妹妹，可不能看着哥哥这样，该争取的事情就得争取。 抬头瞅了几眼师爷，又低下头，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师爷，我……我有个疑问。” 师爷看着两人脸上兴奋的表情，正在替他们家人高兴，以后有了这牌匾，生意虽然不一定会更好，但起码也不会有人敢去骚扰他们。 当然家里的亲戚另说，想到这里却被打断，又是那个愚蠢的妇人。 转过头，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晓得这一次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倒是有些好奇，“你说。” 美玉嗫嚅半天，事关重大，这可是要说县令的错误，真的可以吗？事到临头又有些退缩，“不……不知道该不该说。” 师爷差点没气晕过去，等了这么半天就说出这样一句屁话。 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不要说，真是浪费时间，算了跟这种人计较什么，“说来听听。” 美玉深吸一口气，“那牌匾上为何没有三哥的名字？” 师爷觉得这女人真是蠢到家了，她是觉得县令会出错吗？ 没有老三的名字，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岂是你一个市井小民能置喙的。 县令要是什么都跟别人解释，他就不会是县令了。 第113章 吃饼 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敢跟县令叫板，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再说了今天这件事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还想着能因为一个牌匾，从山鸡变成凤凰，不知道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嘴角勾起不屑的笑，“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去问县令大人。” 美玉连连摆手，这种事情哪里敢，当面质问县令，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师爷看着老三和妮儿已经抱着牌匾走了一圈，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上马车。 老三冲着师爷说道：“您辛苦，不如喝杯水歇歇脚再走。” 师爷摆了摆手，“我还有别的事，”蓦地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某事，“对了，牛老大你的钱……” 牛老大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开始哆嗦，“师爷，我今天一定可以凑上，不会耽搁的。” 师爷点了点头。 妮儿赶紧拱手行礼，“不敢耽误您的正事，师爷慢走。” 一行人目送马车远去，看完热闹，人群也就散了。 美玉想起刚才师爷那样子，还说什么，直接去问县令这种话，没得叫人恶心。 老三觉得妹妹刚才太过张扬，不过当着小辈的面，不好意思说。 老大感觉终于能喘上来气，刚才差点要被美玉吓死，怎么好好的人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真想把她的嘴堵上。 美玉把老三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三哥，你说这牌匾上怎么没有你的名字，是不是县令写错了。” 老三听到这样的说辞直接一愣，县令大人没写错，豆腐就是小妮儿做的，自己就是个送货的，不写上完全没关系。 美玉看三哥的表情，以为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提醒得真是到位，“三哥，下一次你见到县令可得跟他好好说说，重新写一下，别再写错了。” 老三寻思着，妹妹说这话是不是不合适，能不能再次见到还两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敢让县令重新写。 美玉从小说话就没轻没重，自己也习惯了，不过这可是涉及到县令，不纠正一下以后会出大事。 “妹妹，这种话以后可得小心点说，别被人听了去，说你对县令不恭敬。” 美玉觉得老三这话真是不中听，都拿了县令的墨宝，见过面了，应该跟人家很熟了。 不说别人，自家旁边的邻居，平时就喜欢送一些亲手临摹的字画，这不都得是极其亲近的人才会有的。 自己可没听说，其他哪户人家有这样的待遇，是不是以后自己还得像尊敬县令一样尊敬三哥，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老三看妹妹不乐意的样子，以为是为了牌匾的事情不高兴，“别想那么多了，写妮儿的名字就相当于写我的，毕竟我是她爹。” 美玉更是不乐意，写妮儿的名字自己可不好攀扯，说是她姑姑，不如说是老三妹妹来得亲切，谁还不懂这个道理。 看了一眼旁边的三哥，有点驼背，还是一副老实巴交，好欺负的样子，别说自己现在走路都趾高气昂，他更应该是这样。 “三哥，你别驼背，把腰板挺直，有了这块牌匾，以后你都可以横着走。” 老三一下子挺直腰背，呼吸都顺畅许多，想起之前燕子说过的话，自己是大夫和读书人的爹，可不能再佝偻着。 不过横着走可不行，树大招风，还是谦虚一点儿好，本来别人看自家赚了钱又跟县令扯上关系就眼热，再目中无人，以后早晚得吃亏。 刚想跟美玉说说，让她回去以后，可别到处跟人说这件事，话没出口，美玉就被老大拽走。 “三弟，我跟美玉不在这里吃饭了，那牛车马上要出发，来这里一趟，还没看看娘，不合适，我们先回去了。” 美玉可不想回去，不过来一趟不看看娘确实说不过去，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实在是有点纠结。 使劲挣脱开大哥的钳制，跑进屋子里拿了两个饼，“三哥，我不在你这里吃了，这两个饼我拿走了。” 说完跟着老大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走去。 突然想起刚才有人说豆腐可以拿来敷脸，变得白白嫩嫩，自己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赶忙转过身，脸上堆起笑容，“三哥，你家现在有豆腐吗？” 老三摇了摇头。 美玉觉得三哥一定是在骗自己，怎么可能没有豆腐，一块豆腐三文钱，是怕自己白拿不给钱吧，不过自己本就是想要白拿，谁让他是自己的三哥，这难道不是应该的。 不妨再试一试，“三哥，我成本价买你一块豆腐，我也想体会体会林小姐的感觉。” 老三再次摇了摇头，“真的没有，我们自己都没得吃，做完全都得送到镇上去。” 美玉看着三哥不像撒谎的样子，没再纠缠。 老三也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看看娘，确实说不过去，便也没有阻拦。 老大看着妹妹手里的饼，觉得心里暖暖的，还知道拿两张，给自己带一张，刚想伸手却看见美玉各咬了一口，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 美玉后知后觉，想起这都是自己吃的，没给大哥带，不过他本来也不吃午饭，应该没关系。 但是刚才确实没想到还要给他带点吃的，是自己不对，拿出一张自己刚啃过还带沾着口水的饼，递到老大面前，又微微缩了一下手，“大哥，你要吗？” 老大看了一眼，被咬过的地方沾到不知道什么东西，应该是早上吃完饭没漱口，嫌弃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本来中午就不吃饭。” 说着肚子应景地咕噜了几声。 美玉不管不顾地吃起来，想着去见娘之前一定得把东西吃光，不然会被骂白眼狼的。 几下就把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再用手把抹了一把脸，应该看不出来自己吃过东西，跟着大哥一起进了门。 老三一家不知道把牌匾放在哪里好，放在炕上，睡觉的时候不方便，放在地上好像又不太好，放桌子上就没法吃饭了。 第114章 盯上衣服 妮儿觉得果然还是开一家豆腐坊才配得上这块牌匾，不过现在正好要吃饭就先凑活凑活，“我们先把它放炕上，晚上睡觉在放在桌子上。” 老三觉得这样长久不是个办法，太占地方，只好先暂时这样安排。 美玉先是喊了一声，“娘~” 老太太听见是女儿的声音，直接下了炕，紧着往外走。 现在老大老二两个人看见谁都烦，整天为了那几两银子恨不得要跟自己反目成仇，真是白把他们养大。 一个两个就知道盯着自己那点体己钱，还是嫁出去的女儿好，在钱的方面跟自己没有什么冲突，不跟那两个催命鬼似的。 整天盼着能有个人让自己说说心里话。 吐苦水这种事，只能是跟自己的女儿。 看见美玉又穿了一身新衣服，老太太心里直嘀咕，姑爷对她真是不错，伸手就摸上了对方的袖子，“这得不少钱吧。” 美玉见娘是个识货的，便也没藏着掖着，“是不便宜，要二两银子呢。” 老大现在对钱十分敏感，尤其是‘二两银子’这个字眼，这几天跟着了魔似的，眼神变得炽热，直勾勾盯着妹妹穿得那身衣服。 美玉感受到哥哥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说错话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怎么能在他们面前提钱的事情，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肥羊，主动送入虎口，糊涂啊。 老太太又看到老大怀中抱着的包袱，那样子好像是在防着自己，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难道是借着钱了？ 不过自己要是想看，老大应该不会拒绝，伸手就要去抓那个包袱，老大一下子躲开，心里有了数，肯定是好东西，“那里面是什么？” 老大把包袱紧紧护住，那样子像是护崽的老母鸡，四处瞅了一眼，轻声道：“这里可是十两银子，是我的命根子。” 老太太觉得那包袱里不像是银子，不过他能借到钱总是好的，不用总是来烦自己了，便也不是很想看里面的东西。 这种事情老大自己能处理好就是最好的，自己年纪大了也力不从心，不爱管这些闲事。 老太太又仔细打量了女儿一会儿，心里有些发酸，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些好衣裳，有个衣服蔽体就不错了，拉着美玉进屋，可得把这些天受得委屈好好说一说。 老大回了自己屋子，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找出来自己媳妇之前穿过的，还算能看得上眼的衣服。 这一身是媳妇还没生孩子之前穿的，当时人比较瘦一些，生完孩子就再也穿不上了，给美玉穿应该正好。 到时候把她身上那身衣服换下来，去镇上卖几个钱，再凑一凑应该能凑够，不过美玉和娘能不能同意，算了，先别想那么多，试一试再说。 美玉听着娘跟自己说这些家长里短，心里有些烦躁，怎么全是自己家的事情，就不能说点别人家的事。 耳朵里全是钱，没别的事情了，反正一会儿牛车就要走了，听也听不了一会儿，娘爱说就让她说吧，这几天给她憋得够呛。 老大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娘~” 两人同时望着声音的方向，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人来打扰，老大真是没有眼力见。 “娘，我找你有点事，出来一下。” 老太太觉得老大指定没憋什么好屁，都不爱搭理他，“没看我跟你妹妹正说话呢，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 老大有些着急，一会儿妹妹走了可怎么办，进了屋子拉着娘，就往外走，“是好事，娘，就是有点着急。” 老太太哪里有那个力气挣脱，被老大直接拽进了他的屋子，还把门关上，“有屁快放。” 老大把自己媳妇那身衣服放在娘面前，“娘，你还记得刚才美玉说，她身上那衣服多少钱吗？” 老太太寻思着自己还没老到记不住事情，转身就忘的程度，拍了一下老大的肩膀，“我还没老糊涂，别咒我。” 突然福至心灵，又看了一眼炕上的那身衣服，想起美玉刚才说身上穿的可是二两银子，炕上那包袱里是十两银子，这不正好就是十二两。 要是把闺女那身衣服换下来，自己就不用掏钱，也不用整天看着老大耷拉着那个驴脸，耳朵也清净了。 不过女儿出来一身衣服，回去一身衣服，她自己能解释得清楚吗？不会被人污蔑她不检点吧。 老大看出娘心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娘，刚才我去了老三家，县令的牌匾今天送到了。” 老太太本来挺高兴的，这件事情快要有解决的方法了，怎么在这种时候扫兴，真是说话不会挑时候，白了他一眼。 老大觉得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 “我是说美玉也是老三的妹妹，谁敢说她的不是，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我都考虑得很全面了。 “娘尽管放心，只要这件事情娘同意，剩下的就好办了。” 老太太的眼睛滴溜溜直转，觉得老大的脑子真是好使，随了自己，这种方法都能让他想出来。 不说好与不好，反正能让自己省下钱，还能解燃眉之急，真是不孬。 赞许地看了老大一眼，干脆地点了点头。 老大得到了娘的同意，心里那种不适感瞬间消失，妹子算是跟县令搭上关系了，没有人敢说她的不是。 自己拿了她五块料子，再多拿一身衣服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为了栓子，她会同意的。 美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要赶快离开这里，“娘，大哥，那牛车就要走了，我得赶紧去村口了，你们有事情慢慢聊，不用送我了。” 两人听见这话，争先恐后地从屋子里出来，老大还被娘不小心狠狠踩了一脚，疼的龇牙咧嘴，不过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妹子，我有事跟你说。” 美玉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直接往大门口走去。 老大拽住妹妹的一只胳膊，发现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跟头牛似的，自己都快要抓不住了，脱口而出，“别着急，是栓子的事情。” 第115章 不让走 美玉急忙停下脚步，由于老大的力气实在太大，两人同时向后仰，双双倒在地上。 两人‘哎呦’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紧紧闭着，手抚上摔痛的屁股，一时间都没有起来。 老大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美玉跟自己同样的姿势，心里有点得意，用栓子拿捏妹妹真是好用，一捏一个准，以后再碰到什么事情，就用这一招。 不再耽误时间，直接站了起来，把妹妹也从地上拉起来。 美玉自是不比老大皮糙肉厚，站起身来还在揉着摔成八瓣的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大哥，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牛车，回不去了婆婆得扒了我的皮。” 要是搁往常，老太太听见这话，非得逮住闺女把事情问明白。 婆婆对她好不好，有没有欺负她，要是敢欺负自己从小娇惯大的闺女，非得上门跟她理论一番。 不过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满脑子都是那二两银子，要是老大能把衣服骗到手，自己不用再出钱，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什么婆婆，什么苛待闺女，通通靠边，正事要紧。 老大偷偷瞥了一眼娘，这种事情确实不地道，居然要出嫁的妹妹给自己拿钱，何况还不是钱，是一身衣服。 别人家的闺女，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换了身衣服，得被全村人诟病，肯定是个不检点的，她家老爷们不知道戴了几顶绿帽子。 看到娘微微点了点头，才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妹妹，你身上那身衣服借我用用吧。” 美玉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什么，大哥管自己借衣服，那穿什么回去，光着吗？ 再说了婆婆看到了，数落一通都是小事，不得把自己剃光头，再也不让出门，丈夫也会起疑心，出去是不是会野男人去了。 虽然没做什么，但是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自己淹死，果然刚才心慌是有缘由的。 这张嘴以后可得有个把门儿的，爱炫耀这个毛病得改改。 今天损失可不少，一包袱的料子都没有了，还要身上穿的衣服，大哥也忒不是东西了。 他还好意思说借，只要借给他的东西就没有还的时候，直接说要多好。 美玉双手捂着胸口，连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尽是戒备，这种事情，大哥是怎么开的口，妹妹的清白也是随便可以说毁了就毁了的吗？ 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头都抬不起来，难道娘同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 是了，他们两个刚才就是在那个屋子里说这件事，要是娘不同意，大哥也不会说出口。 美玉悲愤交加，眼神中尽是失望，“你还是我娘吗？你怎么能同意的。” 老太太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美玉是老三的亲妹妹，现在谁敢说老三一声不是，照样也不敢说美玉一声不是。 想要拉住闺女的手，却被躲开，只好讪讪道：“这件事情咱们慢慢说，也不是不行。” 美玉眼睛蓦地睁大， 不是不行，那就是行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自己怎样都不会同意的，难道还能把自己扒光了不成。 他们要是真的敢动手，自己就拼命叫，把街坊邻居都叫来，看看这一家人是什么嘴脸。 连出嫁女儿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放过，之前怎么没发现大哥比畜牲都不如。 美玉不想再听见他们说任何话，直接捂住耳朵就要夺路而逃，老太太的步伐从没有那样迅速，快人一步，堵住门口。 “娘，你……” 老大见美玉这样抗拒，不再往前，直接使出杀手锏，“妹子，栓子他……” 美玉见根本出不去，就算把娘拽开也有大哥，真是前有虎后有狼，又把栓子搬出来，且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 “你说吧，我听着。” 美玉眼神中的戒备并没有消失，眼前的人好似都变成了陌生人，恨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妹子，老三不是刚收到县令的牌匾，他现在是能在当官的面前说上话的人，而你是他的妹妹，也算是跟县令沾亲带故。” “无论是哪个村子的人，亦或是镇上的人，没有人敢说你一句不是，你说对不对？” 美玉把头低下，觉得大哥这话不无道理，自己现在可不是谁都能议论的了，就连婆婆也得让三分。 牛老大见美玉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不过那姿态倒是软了下来，也不急着往外走了，这样一看，貌似有戏。 “再说了，咱们家得有个读书的人，不能种一辈子地，你家也有这个条件，供得起。” “咱们家的条件你知道，哪里能让富贵他们上学堂，还不是指望着我大外甥。” “刚才你在师爷面前夸县令的词，我都听见了，你都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栓子从小耳濡目染的，肯定也不差，以后咱们家不得靠着栓子光宗耀祖。” “等以后他考中状元，我到处说我是他舅舅，走路得横着走。” 美玉满脑子都是儿子考上状元以后，骑着高头大马，戴着金花乌纱帽，穿着一袭红袍，胸前挎着大红花游街的样子。 自己可是将来状元的娘，戒备的眼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一世的神情。 老大在心里偷着乐，妹妹这么好骗，随便说几句，就能把人哄住，现在也不吵着要走了。 老太太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堵在门口，不肯挪动一步，这到嘴的肥肉，坚决不能让它飞了。 “只是吧……” 老大的话打断了妹妹的美梦，美玉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你知道的，现在欠着县令十二两银子，这一包已经有十两了，不过二两银子对于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我已经把整个村子都借遍了，只借到了几个铜板，不能因为最后这点钱，前面的十两银子都浪费了。” “到时候还不上钱，得罪了县令，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美玉被大哥的这一番话给吓坏了，县令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第116章 嘲笑 不然儿子的前途毁于一旦，连三哥也救不了自己。 难道今天这身衣服就得给他们了，实在是不想给，等等，之前大哥说娘的钱都赔光了，正好娘在这里，跟她确认一下。 大哥惯会撒谎卖乖，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娘，你那里拿不出二两银子吗？” 老太太一听怎么还有自己的事，那可是最后的钱了，当然是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最好是有人填上这个窟窿。 老大冲着娘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老太太自然心领神会，美玉已经上钩，只要说出自己没钱就万事大吉。 嘴角耷拉着，人也没什么精神，眼睛的光都熄灭了，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叹了口气。 “钱让你哥赔光了，一点都没有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虽然老太太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一定会信以为真，但美玉却是半信半疑，从小没少被娘这样骗，次次都上当，这一次一定擦亮眼睛。 说不定刚才这两人在另一间屋子里已经商量好，不管有钱没钱就说没钱，让自己来当这个冤大头。 “娘，要不你把那屋里头的柜子打开来，让我看看。” 听到美玉这样说，老太太心里一惊，难道要露馅儿，这可不行，使出一贯撒泼的劲头，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美玉。 “你怀疑我，有钱不给你大哥用，我是那种人吗？眼睁睁看着你大哥得罪县令，祸害一家老小。” “真是白养你这么大，居然这样想。” 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把院子里的扫帚踢飞了，美玉吓得一哆嗦，很久没见着娘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娘，你给我看看你柜子里有没有钱，要是没有，我这身衣服就借给大哥。” 老太太想着美玉真是油盐不进，不过那钱自己藏得挺隐蔽的，她可不一定能找出来，干脆赌一把，“走吧，看就看。” 美玉被娘抓着手，往屋里带，看这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要真是有钱，肯定不会让自己去看，反拉住娘的手。 “不看了不看了，我信你，这身衣服我借了，把要换的衣服给我。” 老大直接递上准备好的衣服。 美玉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把衣服脱了下来。 虽然家里穷，从小到大美玉都没有过缺吃少穿的日子，也从没有穿过别人的衣服，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心里有些膈应。 来的时候一身漂亮新衣裳，回去的时候粗布麻衣，磨得皮肤都有点痒痒的，浑身上下哪儿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算了，不计较了，全是为了栓子，小时候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娘以后，还得吃这样的苦，不过等以后栓子中了状元，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出了门把换下来的衣服给了大哥。 老大将衣服仔仔细细叠好，又包好，准备一会儿去一趟镇上，就算没有牛车，走着也得去，要不然误了还债的时间，后果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那包袱里的东西和衣服是我借给你的，什么时候还？” 美玉知道让他们还钱这件事希望渺茫，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老大寻思着到手的东西岂有还的道理，而且还是妹妹的，怎么就需要还了。 不过话不能说得太硬，伤了和气可不好。 “妹妹，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等我攒一攒，肯定给你还上，只不过还的时间，一时半会说不好。” “我要是说一个月后能还上，你也不能信吧，这样，等秋收过后，看看有没有余下的钱，到时候还你一部分，一起还上也不太可能，那你不是要把哥逼死了。” “再说，都是为了栓子才花的，这钱花得多值当，你也别想太多，肯定能给你还上，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别急。” 美玉听见哥哥这样的保证，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我走了，一会儿赶不上牛车了。” 老太太和老大的计谋得逞，两人自然是非常高兴，不过在美玉面前并没有表露出来。 “行，回去跟你婆婆好好说道说道，别让她误会了你，要是她不相信，就过来找娘。” 美玉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两人站在门口，看似是在送美玉，实则是期盼着她赶紧离开。 等到看不见美玉的身影，老大和老太太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之前被欠债的事情折磨了许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美玉坐在牛车上，心里十分不舒服，总觉得这样穿回去不太好，想着能不能到镇上买一件相似的衣服。 不过身上的钱不够，而且牛车回去的时候也不路过镇上，赶车师傅之前就问过，没有人要去买东西，所以都是直接到村子里。 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改了主意，让赶车师傅去一趟镇上，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 牛车上的人看到美玉跟来的时候穿不一样的衣服，很是好奇，跟旁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时不时瞥向她。 有的时候还指指点点，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说话的内容倒是没让美玉听见。 美玉感觉到了大家异样的眼光，如坐针毡，十分后悔刚才答应他们换衣服的事情。 终于有个人忍不住，“哎~美玉，你的衣服怎么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而且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还背了一个包袱，很是宝贝的样子，那包袱怎么也没了？” 美玉对于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想说，都是大哥干得蠢事，让自己去填窟窿，干脆找了个借口，“衣服弄脏了，只好换上嫂子的。” 其他人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样的说辞自然堵不住别人的嘴，心里的想法也不会因为美玉的话而改变。 “穿着不习惯吧，看你细皮嫩肉的，别到了家，皮肤都被磨坏了。” 其他人捂嘴偷笑，美玉现在跟来的时候差别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穿上普通的村妇衣服，还不如其他人穿的合适，说不出的别扭和滑稽。 那衣服松松垮垮，撑不起来，一点不合身，还带着补丁。 第117章 回去 脸上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脏东西，不仔细看甚至有一点像乞丐。 美玉知道这衣服穿着不好看，不过就算这样也不是她们能议论的，难道不怕得罪了三哥？ “倒不至于，不过你们再这样说话，我可得告诉我三哥去。” 那人也是个胆子大的，并不吃这一套，“你三哥？就是今天收到县令牌匾的那个，我还以为你只有大哥呢。” “什么时候跟你三哥关系这样好了，之前不是一直不对付，是不是今天刚和好的。” 旁边人的听见这话，憋不住笑出了声，一根墙头草而已，当然做的不能太过分，毕竟老三是人家亲哥，不过小小的嘲笑一下倒是没大问题。 美玉想起今天在去三哥家的路上，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和避开的动作，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跟大哥一伙的了，以后可得跟三哥多多联络，让她们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过她们说得也没错，确实是今天刚和好的，嗯，也算是和好了吧。 美玉干脆不理，爱说什么说什么，因为量她们不会说什么很过分的话，自己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哪里需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别人看美玉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不接话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谈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刚才还万里晴空，天色突然变得阴沉。 人群里又炸了锅，“我今天换的新衣服，又是往头上簪的花，可挨不得浇。” 美玉睁眼一看，四周都变暗了，又起了风，下雨是肯定避免不了，庆幸自己换了一身嫂子的旧衣服，自己那身衣服不用挨浇了。 老大抱着一堆料子和衣服，已经出了门，紧赶慢赶希望在布庄关门之前到镇上。 看到天边一大块乌云飘了过来，坏了，不会要下雨吧，这不耽误事情嘛，要是自己也有个老三那样的驴车就好了，自己挨浇没事，料子可不能挨浇。 黄豆大的雨点一滴两滴开始砸下来，雨越下越大，老大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那些料子包了一层。 不敢再往前赶路，把料子紧紧抱在怀里，弯着腰，尽量不让雨浇到它们。 眼睛四处瞟，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可以在屋檐那里避避雨，立马跑了过去，心里期盼着这雨赶紧停下。 老三家正在磨豆浆，瞅着天马上要下雨，抓紧把磨好的豆浆搬进屋子，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下起来了。 老三看着屋子外面的驴和驴车眉头紧皱，要是驴子生病了怎么办，那可是刚买的驴车，就被雨给浇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是心疼的。 平时的小雨，这茅草屋还能抵挡一阵，不过今天这大雨实在是有些抵挡不住，很快就没空心疼院子里的物什了。 屋子里也开始下起了小雨，所有的盆全部都用上也不够，地上积了很多水，根本下不去脚，只能拿着盆，一盆接一盆地往外舀。 村子里的人，几年也换不了一双新鞋，能有一双鞋，都宝贝的很，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办法出去挖野菜，只能待在家。 妮儿把脚上的鞋脱下来，倒扣着放在凳子上，这可是自己唯一的一双鞋，要是弄湿了明天肯定也干不了，穿不上。 还是光脚干活比较好，大家看到妮儿这样做，纷纷脱了鞋，直接站在水里，就算把脚冻得冰凉，也不能把鞋弄脏。 好一会儿雨终于停了，美玉从避雨的地方走了出来，重新上了牛车，不过路很是不好走。 坑坑洼洼，又很泥泞，溅起来的泥点子，不仅崩到人的衣服上还崩到人的脸上，现在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美玉从来没有觉得下雨天心情可以这么好，也从没觉得穿别人的旧衣服好像也不错，起码不用弄脏自己的衣服。 大哥一定把那些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要是自己带着那些料子上路，保不齐会弄脏。 刚才笑话自己那人头上簪的花没及时拿下来，掉了颜色，流在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真是好看得紧，忍不住多看几眼。 还有那些人手忙脚乱地挡着溅起来的泥水，怕弄脏新衣服，样子很是好笑，还做得无用功。 美玉呼吸着大雨过后，混合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真是身心舒畅。 老大终于等到雨停了，太阳出来，抱着那堆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上走去。 路十分不好走，很是怕自己摔跤，倒不是担心受伤，是怕料子掉到地上，肯定会弄脏，卖不上个好价钱，到时候想死的心都有。 这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拿到的，要是卖出去，这些料子就能救自己的命，金贵得很。 老三看天上乌云散开，赶紧把刚才收起来的东西搬去外面，自己则是往田里走去。 李寡妇今天中午的时候混在人群里，瞧着老三和妮儿两人一起抬着牌匾，真是风光无限。 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牌匾上写的是小妮，不过总归这荣耀有老三的一份。 以后老三也是在村子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嫁人不就得嫁个这样的，不光能挣钱，还对媳妇好。 自己可是亲眼见识过，当时老三对燕子的态度，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有点酸。 正好雨停了，按着他那个勤快劲儿，现在应该也到田里了。 一般下雨，出来干活的人会比较少，这不正好方便自己行事。 燕子这肚子越来越大，老三不得憋坏了，既能成全他，又能成全自己，就是对燕子不太好。 不过谁让老三太招人稀罕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今天上午洗衣服十分迅速，就是为了能有时间回家洗个澡，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头发也用上了很久之前买的舍不得用的头油，仔仔细细梳了，插上发簪。 这味道还真好闻，不枉费当时花了三文钱买的。 收拾好自己，站在水缸边端详了一会儿，很是满意，摆着款款腰肢，向着老三的田里走去。 一路上小心避开水坑，尽量不让泥点子溅到裤腿，这样走路比平时多了一半的时间。 第118章 推倒 终于到了老三家的田间地头，庄稼已经长得比较高了。 隐隐约约能看见老三弯着腰在里面干活，仔细看了旁边的地，几乎都没有人，真是老天都在帮自己。 李寡妇还是有些忐忑，两只手紧紧交握，吞咽了几下口水，终于鼓起勇气，往前走去。 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甜美了许多，跟以往的粗声粗气确实不大一样，“三哥~” 老三正在忙着地里的活计，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叫自己，而且这声音之前没听过，村子里可没有这号人，说话声音这样娇滴滴。 下了大雨，都在家猫着，基本不会有人来地里，肯定是听错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头都没抬，继续干活。 李寡妇见老三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是没听见，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再次夹起嗓子，“三哥~” 老三这回是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有人在叫自己，放下手中的农具，直起腰，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是她。 不过那声音是她发出来的？有点不可思议，往前走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这路不好走，她这么费劲地来找自己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三哥~我……我找你有点事。” 李寡妇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平时说话很利索的嘴也变得支支吾吾。 老三觉得她肯定是遇到事情，想要求自己，两人小时候经常玩在一起，这份情谊也是在的，肯定是能帮就帮。 不过她的声音这么不对劲，脸也有些红，是不是病了，认真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凭借着当爹这么多年的经验，妮儿和牛力生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不就跟他们那时候差不多，“你，是不是病了？” 李寡妇心头一暖，很久没被人这么关心了，平时都是被别人看笑话，虽然跟自己说不用在意，回想起来确实不是滋味。 就是三哥关注的地方有些不对劲，算了，原谅他，毕竟是个粗心的男人。 头微微低下，神态更加娇羞，手里一直捏着自己腰带的一角，“三哥，我……没病，就是找你有点事。” 三哥看着李寡妇的神态，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遇到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你慢慢说，别着急，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 听到三哥的这句话，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自己跟孩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受了多少人的冷眼和欺负。 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每天为了生计操劳，有的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主动去找别人帮忙也是经常被拒绝。 三哥都没听自己说是什么事情，就开口说能帮的肯定帮，真是让人感动。 李寡妇抹了抹眼睛，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三哥，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嫂子她身子不方便，我……” 老三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怎么这事还跟燕子有关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焦急，“到底什么事，你快点说呀。” 李寡妇把心一横，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缩短了一些距离，伸出手，招呼着老三，“三哥你靠近点，这事情，不好让别人知道。” 老三觉得对方是个寡妇，离着太近了会有人说闲话的。 不过这里平时都没什么人，刚下过大雨，更是不会有人，什么事情这么难以启齿，体谅着对方的心情，往前走了几步。 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勾住了自己的腰带，几乎是贴在耳朵上说话，那甜美的声音带着温暖的气息回荡在耳朵里，惹得心里痒痒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三哥，嫂子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你也憋坏了吧，我帮帮你。” 说着就要去解老三的腰带，老三赶快推开对方，没想到李寡妇抓到非常紧，手死死扣住腰带，不小心向后滑倒，带着老三一起滚到了泥地里。 李寡妇一下趴到了老三怀里，“三哥，干嘛这样推人家，有什么不好的，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事没人知道。” 手不断向下探着，被老三一把抓住，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住手。” 事已至此，只能霸王硬上弓了，要不然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老三怎么油盐不进，还不信了，他老婆大着肚子，伺候不了他，一个大男人，会不想这事。 李寡妇用尽毕生力气，按住对方，逼他就范，气喘吁吁地说道：“三哥，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着硬是往对方身上凑，那嘴快要挨到老三脸上。 吓得老三瞪大了双眼，立马扭过头，手想要直接推开对方，无奈那角度又不太合适，只能来回挣扎。 两人身上都沾了泥，又湿又滑，老三一下子没挣脱，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拿捏。 不过老三毕竟是个整天干农活的汉子，力气还是比对方大，两人在泥地里翻滚几下，终于推开了李寡妇。 听见她哎呦一声，缩回了凭本能伸出的手，认真看了一下，确认李寡妇没受什么严重的外伤，夺路而逃。 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了看，怎么看不到她的身影，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她也应该起来了。 不会是自己刚才力气使大了，虽然没受外伤，但是受了内伤，那会更加严重。 实在是不放心，要是没人管她，起不来，身上又冷又湿的在地里躺一晚上，那可得要了命。 李寡妇眼泪直流，自己都做到这份上了，老三怎么就不同意，难道他不行。 不对，他要是不行，燕子也不会有三个孩子，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他咋就不同意。 要是搁别人不得一百个愿意，难道自己就这么遭人嫌弃。 身上刚才不知道撞在了哪里，好痛，还全是泥巴，实在是委屈的不行。 刚才还在无声地流眼泪，这一下子像是决堤的河水开始嚎啕大哭。 老三听见这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第119章 拽起 难道劲儿使大了，把人弄伤，赶紧跑了起来，准备回去看看。 老三看见李寡妇还在方才的地方，只是坐起身子，下半身都在泥里，脸上也都是泥水，头发乱七八糟，样子狼狈极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李寡妇正哭的伤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站了个人。 本以为老三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耳朵里竟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都把自己扔进泥里怎么还会回来，别是自己对他执念太深出现幻觉了吧。 眼睛睁开，看到老三低着头满脸关切，跟刚才把自己推开完全判若两人。 天哪，一定是幻觉，人没捞到，还得去找大夫看病了，越来越觉得命苦，“老天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老三担心两人本来没发生什么事情，她这样哭肯定会有人误会。 往旁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也不能这样放任她随意哭，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别哭了。” 李寡妇被这样的语气吓到，哭得一抽一抽，不过声音却是小了许多，刚才那句话是三哥说的？ 从小在一起玩，没见过他发火，说话也都是温温柔柔的，怎么回事，果然是出现幻觉了。 刚才被三哥欺负，现在还被幻想出来的三哥欺负，这日子过不了了，要不是有孩子要养，真想一头扎进这泥里，把自己淹死。 不行，这是三哥的地，得去别人家的地里，不能给他添麻烦。 老三见李寡妇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心里的担忧也慢慢消失，又往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 想把人拽起来，却又收回了手，还是再问问她有没有受伤，万一本来有伤，这一下变得更严重，可不得了。 要是没受伤，就赶紧把人拉起来，坐在泥里算怎么回事，还是在自己的地，这样一看就是被欺负了的样子，到时候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自己有县令送的牌匾可以勉强当做保命符，那些人起码不会当面议论。 她倒是不行，如果被看见，这辈子就完了，走到哪都抬不起头，又是个要面子的，肯定受不了，到时候……真是不敢往下细想。 “别再哭了，你先看看有没有摔伤，要是还能动，我拉你起来。” 李寡妇愣住了，这好像是真的三哥，不是幻觉，明明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那么怕自己，现在怎地回来了，还要拉自己起来，不怕再一次给他按在地下。 “快检查一下，受没受伤。” 李寡妇没空想那么多，按着老三的提示，检查了一下，到处捏了捏，尤其是觉得痛的地方。 骨头没什么事情，怎地就是站不起来，试了几次终究还是坐在了泥地里。 “三哥，我应该没事，不知道为什么站不起来。” 紧接着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被拉着的地方传来对方的温度，一下子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三哥，你不怕我又……” 李寡妇话音未落，被老三打断，“你终究是个妇人，只要我不想，你没办法。” 不想，是个男人都会想，难道自己这么差劲，让人看了一点想法都没有。 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任凭头发上脸上的泥水滴落，没有心情去管，泪水簌簌落下。 “为什么，三哥，你给我一个理由，以后肯定不再纠缠你。” “我之前见到过你在燕子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换做我，肯定不会这样。” “是不是因为她更漂亮，所以你才拒绝。” 老三见着她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总归是有情谊在的。 但是该拒绝的时候就得拒绝，不能拖泥带水，到时候不清不楚，惹下情债，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尽是诚恳，“我这辈子，娶了燕子，不管她什么样，贤妻良母还是恶毒妇人，漂亮还是不漂亮，就认定她了，不可能再有第二个。” “你的良人终究不是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李寡妇艰难地点了点头，想到刚才他把自己推倒在泥里，可真是轻轻松松。 看来之前是误会三哥了，那可不是什么被媳妇欺负，也不是什么妻管严，那是三哥尊重燕子。 要是他不愿意，燕子可不能把他怎么地。 不像村子里有些人以打骂妻儿为荣，彰显自己的男人味儿，为了燕子连这样的诱惑都能拒绝，三哥才是真男人。 愈发觉得自己想跟他一起过日子的想法没有错，只是可惜，当初跟他成亲的不是自己，没有那个福份。 “知道了三哥，我说到做到，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自己摔的。” 绕过老三，直接离开，低着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还在流眼泪。 李寡妇平时不是个爱哭的人，被生活磋磨的已经心如顽石。 等走到老三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流了一会儿眼泪，摸着刚才被三哥拉过的地方，现在冷风已经将温度全部吹散。 三哥也算是曾经给过自己黑暗生活一点光亮的人，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将脸擦了擦，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将手攥紧。 今天差不多把一年的泪水都流干净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什么让自己哭的事情，还是想想怎么跟孩子两个人把日子过得红火，这才是正事。 老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一阵心痛，要不是日子过得太苦，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 等着自己也帮她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孤儿寡母的确艰难。 没有跟着李寡妇一起从田里出去，两个人浑身裹满泥浆，又是一男一女，一个是寡妇，一个媳妇大着肚子，肯定会招人闲话，想着再等一等。 刚下过雨还是有些阴冷，一阵风吹过，老三抱着两个膀子，打了个喷嚏，身体也有些哆嗦。 干脆拿起农具继续做着刚才没做完的活儿，这样还能稍微暖和一点。 刚才下大雨的时候，牛老二在外面躲雨，平时游手好闲的一个人，家里经常见不到他的身影。 第120章 证据 雨停了也不想回家，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有点冷，才开始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抱怨着鞋子都被泥水弄脏了。 远远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乞丐。 浑身脏兮兮的，从没见过那么脏的人，不过那走路姿势和身形倒是有点眼熟。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紧着走了几步，那人貌似很谨慎，走路时不时向两边张望，像是怕被人看到的样子。 老二觉得很有意思，这又是碰上了什么新鲜事，等到看清，确认了那就是李寡妇。 下雨天不好好在家待着，弄得满身泥，实在是好奇的很。 从后面拍了一下李寡妇的肩膀，吓得她叫了一声，转身盯着来人，眼中满是戒备，“你……你干嘛？” 老二脸上堆满不怀好意的笑，搓着苍蝇手，眼神时不时瞥向对方，“你这是去做什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 李寡妇本想甩一个白眼就走，想想还是算了，稍微解释一下，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想歪了，再以讹传讹，指不定传的得有多难听。 “是你啊，”李寡妇捂住胸口，“吓我一跳，这不，刚才又打雷又下雨的，怕孩子一个人在家害怕，走的急了些，不小心摔进了大泥坑。” 边说着手边抚上头发，“浑身都弄脏了，赶紧回家洗洗去，这样子实在见不得人。” 李寡妇心里咯噔一下，发簪怎么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心里有些着急，还是得强装镇定，把眼前的人打发走再说。 发簪对自己来说不算便宜，不过这钱损失了也就损失了，只是有点肉疼，单纯丢了的话，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过要是被有心人捡到……不是在老三的田里被发现，一点儿问题没有。 要是有好心人捡到还给自己就好了，不还，也不重要了。 最坏的情况是自己的发簪掉在了老三田里，被人捡到，还认出是自己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不过三哥的田一般没人去，能发现的话大概率也只有他，李寡妇这样安慰自己，希望事情不会败露。 刚才一路小跑，还左顾右盼，忽略了身上的凉意，停下脚步这么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开始瑟缩着身子，“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可太冷了。” 老二看清那人是李寡妇的时候，本想着今天能成事，毕竟之前她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不会勾搭自己。 正好最近憋得紧，急需找人泄泄火，不过看到她脏成那个样子，一点想法都没了。 老二把要说口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嗯，快回去吧，别生病了。” 李寡妇来回打量了老二，应该是相信了吧，“那我走了。” 老二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一点不信她的说辞。 那个方向都是各家的田地，她又不种地，去那里做什么，身上的泥，说不定是为了掩饰什么。 不会是趁着下雨天出来会情郎吧。 一会儿往那边走走，看谁下雨天还出来干活，那他很可能就是了。 要是告诉她，会情郎这件事已经知晓，为了保守秘密，肯定会答应与自己欢好。 想到这里牛老二露出猥琐的笑，本来不想去田里的，不过既然碰见了，还是决定去田里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老三终于干完了活，这一身泥可怎么办，自己说不小心滑倒了，燕子能信吗？ 不过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了，衣服都快干透，得赶紧回去了。 这可是燕子亲手做的，认认真真检查了一下，幸好没弄坏，颜色比较深，洗一洗应该能洗出来。 老三快步往家的方向走，跟老二打了个照面。 “三弟，你这是……” 老二看着弟弟的衣服，简直跟李寡妇的如出一辙，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俩人居然搞到一起。 从小到大一直老实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果然，男人有了钱就变坏。 三弟如今可算是个香饽饽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刚得了县令的赏赐，尾巴就夹不住了。 看来弟弟他们将来也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样一点甜头就沉不住气，还以为能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眼前的富贵也着实让人嫉妒，要是燕子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肯定会很热闹吧，心里冷笑一声。 老三本不想搭理，不过人家都主动问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一下，“不小心滑倒了，摔进泥里。” 老二仔细看了眼弟弟的衣服，上面的泥都快干了，分明不是刚摔的。 要是一般人摔成这样肯定先回家换衣服了，怎么还会在地里干完活再回去，就不怕生病吗。 再说自从换了新衣服以后，三弟就很注意，干活什么的尽量不弄脏，自己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对衣服宝贝的很，这里一定有猫腻。 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老三，也不戳穿他，“嗯，赶快回去换衣服吧。” 老三觉得刚才二哥的神情让人很不舒服，不过也没多想，二哥肯定不会凭借一件衣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继续往家走。 老二往地里去，不过不是去自家的地，而是去了老三家的地，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看到一个大水坑，能弄成那个样子也只能是在这里了。 旁边的庄稼上都是泥点子，一般摔跤可不会溅到那么高，要说那俩人是清白的，狗都不信。 真是后悔错过了一场好戏，一束阳光照了过来，隐隐约约看见那泥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老二蹲下身子，盯着那块地方，确实是有东西。 要是平时，可不会把手伸进泥里，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摸到了那个东西，用力拔了出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弄掉上面的泥，是一根簪子。 端详了一下，很眼熟，之前在李寡妇的头上看到过，哈哈，证据都有了，你俩可抵赖不得。 是不是可以用这根簪子，让李寡妇心甘情愿地躺到自己身子下面。 第121章 赶人 也不知道老三会不会花大价钱，把这簪子买下来，堵住自己的嘴。 要是他不给钱，自己拿着这东西往燕子跟前一晃，他们家就得鸡犬不宁。 是三弟你先做出来这种违背人伦的事情，到时候可别怪到自己头上。 老二将簪子反反复复擦拭，直到上面沾着的泥水全部都弄干净，才放进衣兜。 这么重要的物什，可不能弄丢，一路上按着那个衣兜，手都没离开过。 有时还把衣兜打开，往里面瞅一眼，确认东西还在不在，看到那根簪子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不是可以靠着这根小东西发家致富，想想就觉得，美好的日子在跟自己招手，要真是能成，以后再也不去种什么地了。 整天累死累活，腰酸背痛，一年收成那么点，还得交赋税，能每天吃上饭都不容易，吃饱都是奢望。 有了钱就不同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躺在家里还有人伺候。 这样的日子，应该离自己不远了，都说风水轮流转，怎么也转到自己身上了吧。 老大走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变得很暗，好几家铺子都已经关门，凭借着印象里布庄的位置找了过去。 平时没去过那么大的布庄，因为卖的布料会比较贵一点，身上有的穿就可以了，而且也不讲究什么好看赖看。 老大站在门口，只是瞥了一眼，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料子花了眼。 店小二拿着门板过来，见门口有客人，心里犯了嘀咕。 刚才掌柜的还说，今天下雨没什么人，要早些关门，可以回家歇着了，怎么又来一个，都这个时候了才来。 偷偷打量了几眼，看他那一身衣服，到处都是补丁，还有几个洞，没来得及补。 一身破衣烂衫，不修边幅，鞋上和裤腿上沾满了泥巴，靠近还能闻到一股馊了的味道，一看就不像是能买得起店里东西的客人。 想着把这人赶出去算了，接待他又费时间还得赔着笑脸，最后肯定也不买。 那埋汰鞋子踩到地上，等他走了还得把地拖干净，何必费那个事。 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美，回头看了一眼，掌柜应该还在库房，耳朵可伸不了这么长。 扬起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客官，我们就要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老大才反应过来，这可不行，今天一定得把东西卖出去，耽误了还债的时间，可不得了。 一只手拦着，不让他放门板，一只脚要迈进店里。 小二来不及说话，只发出了一声，“哎~” 伸出手阻止那脏鞋子踩到地上。 老大低头看了一眼，忙把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一边在门槛上剐蹭着泥土，一边解释。 “我是从牛家村走过来的，刚才不是下了大雨，路上都是泥，不好走，把鞋子弄得有些脏。” “来得晚了些，让我进去吧，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 小二听到这人是从牛家村走过来的，愣了一下，那地方他可知道，得走好久。 冒着雨，走那么不好走的路，大老远过来，一定是要买东西的，不然干嘛不选个好天气过来。 不过贵东西应该还是买不起，算了，让他进来好了，能赚点是点。 “请进请进，客官要看点什么？” 老大在门口跺了跺脚，尽量把鞋子弄得干净一些，才进了门。 扫了一眼店里的陈设和各色料子真是让人惊叹地合不拢嘴。 往前走了几步，翻看了柜台上的一些料子，不过那些没有自己带过来的好看。 小二瞧着老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别再耽误自己休息的时间了，再把料子摸脏了可怎么好，出声提醒道：“客官，是要选料子吗？” 老大回过神，“啊？哦，我不是来买料子的。” 小二一听火冒三丈，不买料子来干嘛，刚才就不应该好心让他进来，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差一点就要把人赶出去。 老大想着自己带过来的要好看许多，瞬间有了底气，眼睛也有了些神采，拍了拍身上的包袱，“你们这里收不收料子？” 小二心里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敢来这里卖东西，知不知道店里的布料都不是一般料子。 要是卖他带过来的东西，不知道得多掉价，以后那些有钱的人家都不会来店里买东西了吧。 “我们这里不收料子，客官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小二拿起刚才放下的门板，准备要关门送客。 老大哪里肯离开，耽误了许久，别家店铺，应该也关门了，下了大雨，都没有几个客人，谁不想早点回家歇着。 “先看看吧，我带来的料子很好看的，我觉得比你这里的大部分都要好看。” 小二觉得这人口气挺狂，布庄里的东西都是掌柜精挑细选出来的，颜色，图案，花纹，质量，无论哪一个都是顶好的，品相均是上乘。 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老帽，还说自己带来的东西好看，怎么能比得上掌柜精心选出来的东西，肯定在吹牛。 掌柜挑剔的很，还是把人打发走算了，“我们这里真的不收，客官还是快走吧。” 老大没理会的小二的催促，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越着急越是解不开。 “客官，我们要打烊了。” 小二已经把大部分门板安好，留下了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老大急得头上冒了汗，怕滴到料子上赶紧用袖子擦了擦。 抱着一包料子，走到小二跟前，“你不收，也给你看看。” 小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客官慢走~” 老大不死心，硬是把露出料子一角的包袱递到小二眼前。 小二看着那极其漂亮的几块料子倒吸一口凉气，这土老帽，竟然还有这样好的东西，他也没说错，确实比店里的那些看着要好看，颜色要鲜亮许多。 老大见对方也跟自己当时一样，眼睛舍不得移开，就知道这事有戏，故意拿包袱皮挡住。 第122章 坐地起价 “这镇上也不止你一家布庄，总有人会收的，我看着不远处那家好像还没关门，我去问问。” 小二忙将人拦住，那家是自己家的死对头，两家掌柜互相看不顺眼，平时少有往来，就算是有往来，也基本上都是不欢而散。 这样的料子该是很好卖，绝对不能卖给那家店铺，有钱自己不挣给死对头挣，脑子估计是被猪拱了。 小二探出脑袋，往那边瞄了一眼，哼，那家店本来也要关门，怎地看自己家来了生意，又不准备关门了。 那边的掌柜看似是在品茶，实际上这边的动静都看在他眼里，耳朵都支楞起来。 怎么是想来抢客人，不过客人是先到自己家来的，这料子也得是自己先过过眼，哪里就轮得到他们了。 “客官刚才多有得罪，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小二将人带进隔间，沏了一壶茶，给茶碗里添上水，端给了老大。 牛老大啥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把那茶碗接过。 走了这么远的路，是真的有些渴了，咕咚咕咚下了肚。 “客官，这是店里的新茶，还合口味不？” 小二想着能拿出来那些料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因为从来没见过那样好看的，赶紧拿出好茶招待，说不定这人不愿意露富，故意穿成那样子。 老大看着小二变了态度，自己不像刚才求着他的样子了，挺直身板，装着回味的样子，“嗯，不错，好喝。” 小二又给续上了茶，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客官，麻烦把那料子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刚才那么一搭眼，没看仔细，也不好给价。” 老大把那包袱全打开，总共五块料子，全铺在桌子上，自己其实都没仔细看过，这也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看。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料子看了一会儿。 小二大吃一惊，果然是好东西，肯定会有那些富家小姐喜欢，这人说的没错，确实是比这里的大多数料子都好看，只不过这种事情还得找掌柜做主。 “客官您先坐，我去把掌柜叫来。” 另一家布庄掌柜觉得奇怪，一般穿成那样子的客人他们连门都不会让进，这一次居然让他进去了。 刚才似乎是要把人轰出来，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又回去了。 这么长的时间不出来，别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明明听见那位客人说要来自己家的店，那家小二真是不地道，硬是不让他出来，不行，自己可得去看看，哪有硬是拦着客人的道理。 小二正要去请掌柜的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王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掌柜瞥了一眼小二，“刚刚我可听见，你拦着客人不让他到我店里，做生意没这么做的，太小心眼了，既然客人来不了，我亲自去看看。” 轻车熟路地走向老大待的地方，小二想要拦着，谁知对方实在熟悉套路，躲了过去，慢了一步，有些懊悔，跺了一下脚转身去库房找了自家掌柜。 “掌柜的，那姓王的又来咱们家了，刚刚有个客人，想去他们家被我拦着，竟然找上门来。” 小二被气得满脸通红。 “那人带着几块料子，好看的很，想要卖掉，比咱家很多料子都好看。” 吕掌柜觉得小二在这里见过的好料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眼皮子还这样浅，竟然说比自己精心挑选的还好看，这怎么可能。 整理好货物，来到那个屋子，看着两人相谈甚欢，轻咳一声。 “王掌柜，你说我家小二不地道，你就地道，在我的铺子抢我的客人，还喝着我的茶，这就是你所谓的地道。” 王掌柜可不吃这一套，只要有钱赚，不用在乎那些小事。 “吕掌柜，做生意还讲究那么多，小心赚不到钱，这批货我看上了，你就别跟我抢了。” 王掌柜紧着走了几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料子，果然好看。 不过屋子里光线不算明亮，两人岁数都不小，眼神不怎么好，只能凭借多年的手感，摸摸料子，看质量是否过关。 王掌柜之前摸过心里有数，这料子是个纸老虎，只能看，穿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而且料子颜色这样鲜艳，又不耐磨，一般的庄稼人都不爱穿，只能是给那些平时不干活的富家小姐。 不过万一料子出了问题，人家找上门，一个个后台硬的很，自己可不想找那麻烦，还是让姓吕的收了吧。 要是自己说不要，那人肯定也不会要，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跟他抢，大概率能落到他手里。 到时候不知道是哪家的倒霉小姐会用这料子做衣裳，不过肯定的是，王掌柜定是要得罪人了，正好自己喜闻乐见。 “王掌柜，我可还没看呢，等我看过再说。” 说罢便俯下身子，仔仔细细看过每一块料子，心里想着一定得把这批货拿下，到时候卖个好价钱，至于王掌柜，只要价格给的合适，不怕客人不卖给自己。 要是有哪位富家小姐穿着这样料子做成的衣服，必定会有很多人跟风，到时候一打听是从自己店里买的，定能大赚一笔。 伸手摸了摸料子，王掌柜瞅准时机，插了句话，“我准备要了，你就别摸了，再摸脏了。” “怎么，你说要就变成你的了，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吕掌柜察觉出有一丝不对劲，却被王掌柜打了岔，忽略了这种感觉，越看越觉得稀罕。 “这样吧，肯定是价高者得，我也愿意要，你出多少？” 王掌柜按下对方的手，“那你也得问问客人，他想卖多少。” 吕掌柜拍了下脑袋，“岁数大了，不中用了，”瞪了一眼王掌柜，“都赖你，害得我都没跟客人打招呼。” “真是对不住，客官想卖多少钱？” 老大心里窃喜，这两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都插不上话，应该可以卖出去，看来这债是能还上了。 本来想着一块料子二两银子，干脆坐地起价，“这些料子，加上这一身衣裳，要十四两。” 第123章 成交 两家掌柜光看料子，没注意还有件衣裳，不过这成色确实不错。 吕掌柜想着十四两这个价格，勉强可以，还是要压一压，哪有一口价的道理，做生意都得你来我往。 “客官，十四两的价格有些高了，我们这里基本都是量体裁衣，甚少有卖成衣的。” “不过看你这质量也算不错，可以勉强收下，但是这样的可不好卖，给不了你想要的价钱。” 王掌柜也觉得十四两实在是有些贵了，这人真是狮子大开口。 且不说那料子只是看着还行，根本够不上这样的价格，这衣服也像是穿过的，怎么好卖给别人。 价格要压的合适，太低了，一会儿吕掌柜买下来，自己心里不舒服，太高了，吕掌柜都不一定买。 略一思索，“要是九两银子，我也不跟你讲价，直接给钱。” 老大一脸的不愿意，眉头微皱，这人怎么可以一下子讲去五两银子。 不行，他能讲价自己也能抬价，眼睛一转，“十三两，九两银子我不同意。” 吕掌柜瞥了一眼王掌柜，这人比自己还狠，压的这样低。 不过自己并不是那种人，做生意还是要厚道一点，而且这些料子不愁卖，定能卖上个好价钱，“十两银子，十三两确实是高了。” 老大有些着急，拿起一块水华朱的料子，放在两人眼前，“你们看，多好看，我敢说谁要是买下来，生意肯定会好。” “到时候这料子穿在别人身上，一定有人问是在哪里做的，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卖一下陈年旧货。” 吕掌柜觉得这人挺有做生意的头脑，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老大觉得两人的态度有所松动，决定再把价格往上提一下，“十二两，低于十二两我就去别家再问问。” 说着就要把那些料子和衣服包进包袱里。 王掌柜看着这人要走，那可不行，好不到容易能坑一把吕掌柜，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你知道我们卖东西也要赚钱的，不然没有利益谁会做这样的事情，我最多只能给十两半。” 老大想着这样也行，反正娘那里还有二两，撒泼打滚，软磨硬泡，应该是能拿到手，就是要费点劲。 今天还算顺利，起码有两家都抢着要，虽然没卖上十二两也很好了。 刚要说同意，却被吕掌柜打断。 吕掌柜可不会让王掌柜拿到料子，到时候这生意压自己一头，不得每天晚上做噩梦，眼睛一闭，牙齿一咬，“十一两，我要。” 王掌柜高兴极了，终于进了自己的圈套，以后这家铺子不能再开在镇上了，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真是大快人心。 装出一脸惋惜的样子，“行吧，价高者得，看来我是没有那个福气。” 拱手作揖，“恭喜吕掌柜。” 紧接着瞥了一眼那些料子，“啧啧啧~真是好看，可惜~没有缘份。” 吕掌柜一直看他不顺眼，还这么多话，“没有缘份就快走吧，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等我请你吃晚饭吗？” “小二，送客。” “倒也不是不行，”王掌柜抬手，阻止了小二，“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老大目送了王掌柜出门，要是没有他，说不定也卖不上这样高的价格。 吕掌柜才想起，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人的穿着看起来就是穷的吃不上饭，那这料子是哪里来的，不会是什么赃物吧，万一真的是，到时候可是要报官的。 “这位客官，料子的来历方便说吗？” 小二赶紧给两人续上了茶水，站在一边，今天还想着能早点回家，没想到比平时还晚。 老大寻思着这人真是谨慎，也对，自己这一身就不像是能有那些料子的人，人家问问也无可厚非，“方便，怎么不方便，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这些是我妹妹给我的，妹夫总会搜罗一些小玩意儿哄着妹妹，两人平时很是恩爱。” “她经常穿一些新花样的衣裳，我都没在别人身上见过，这不，料子就是这么来的。” “她一个人穿不过来，想着送给嫂子一起穿，无奈正好家里出了点事情，实在是凑不够钱，不得已，才拿出来把他们卖掉。” 老大自然不能说出实情，要是掌柜的知道他是欠了林小姐的债，怎么也不会买的，帮了自己，岂不就是得罪了林小姐。 只盼望着把钱拿到手，这才是正经事。 吕掌柜听他这样说也没过多怀疑，因为自己媳妇也有个这样的哥哥，平时时不时拿着东西去接济他们，自己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都能接受。 “行，小二，去拿十一两银子给这位客官。” 老大忙把包袱皮收起来，塞进怀里，瞅着人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对人家来说没什么用，对自己可是有大用处的。 小二捧着用红布包好的银子来到老大面前，“客官您收好。” 老大很是激动，这可是救命钱，想要验验货，万一收到假的，那可吃大亏了。 瞥了几眼掌柜，只见对方笑眯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大当着人家的面，打开红布，挨个把碎银子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拿出来看了眼牙印，满意地又放了回去。 把那些银子揣进怀里，脸上挂着实在掩藏不住的笑意，“吕掌柜，我先走了。” “客官慢走，下一次要是还有这样的货物，可以再来找我。” 老大随口答应，以后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赶紧出了门，往家赶，天色已经很暗，太阳都快要落山，加上路也难走，回到家不知道得多晚，能不能吃上晚饭都是两说，不过媳妇应该会给自己留。 带着钱，总感觉不安全，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贼眉鼠眼，好像都在惦记自己兜里那几个子儿。 紧紧捂着，弯着腰，尽量不让人看出来，这要是被抢了，也不用活了。 虽然大街上人不多，总有一两个路过的。 第124章 态度转变 每个人都觉得奇怪，忍不住盯着牛老大，腰弯得那样低，该是个身体不太正常的。 一般这样的人走路不会很利索，他倒是两条腿倒腾地飞快。 牛老大感觉到别人的视线，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腰弯得更低，误会自己有病倒是不怕，就怕别人惦记上怀里的钱。 美玉下了牛车，走到家门口，有些忐忑，徘徊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进了门，希望婆婆在她的屋子里，不要看到自己。 不巧的是，直接跟婆婆对上视线，吓了一跳，浑身僵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缓缓吐出一个字，“娘~” 纵使天色昏暗，老眼昏花的婆婆也看出美玉身上的衣服跟出门时不一样了，伸出手指，气得发抖，“你……怎么回事，要是不说清楚，别进我家门。” “栓子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娘。” 美玉知道她误会了，“娘，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 婆婆回屋搬了个凳子坐在那里，“说吧，我看看你张嘴倒是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妯娌听见动静也出了门，以为能有什么大事，看见美玉换了一身衣服，眼睛都惊讶的要掉出来。 “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栓子他爹的事情吧，人家可对你好得很，这算是恩将仇报了。” 美玉剜了一眼妯娌，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会儿说出来吓死她，如果不跟自己道歉，定要她好看。 出了门换衣服这件事一定会传开，可得把婆婆哄好了，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难听的话，也能帮着骂回去。 至于妯娌，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把那件事说出来，她自然不敢在外面胡咧咧。 瞅着婆婆的脸色愈发难看，便知她也是这样误会的。 使出一贯的撒娇手段，凑近，双手握成拳头轻轻捶在她的腿上，对方却一下子躲开。 美玉并不气馁，脸上挂着笑意，“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今天我三哥得了赏赐，是县令大人亲手写的墨宝。” 婆婆和妯娌对视一眼，什么，得了县令的赏赐，那可是无上荣光。 当初结亲家的时候，有些看不上他们，不过儿子倒是喜欢，见怎么也拗不过，便同意了这桩婚事。 另一位儿媳妇家底殷实，自然偏心，毕竟能得到的实际好处多一些。 不过嘴甜也有嘴甜的好处，幸好偏心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这一下风水轮流转，论帮扶，看来是美玉更厉害了。 妯娌听完这句话差点没晕过去，以往都是婆婆更得意自己，因为娘家有实力。 这一下风头都让那个牛美玉抢走，平时又惯会哄人，不像她，自己在这方面是笨了些。 以后很可能会踩到头上拉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也得让别人先选，想想就来气。 婆婆哪里还敢在椅子上坐着，直接起身，可不能在儿媳妇面前摆这个谱，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还指望她能出出力。 脸上满是惊喜，早就把衣服的事情抛诸脑后，“真的？” 美玉见她这样开心，知道这关是过去了，“当然是真的，牛家村全村的人都看见了，是师爷亲自送去的。” 妯娌有点后悔之前对美玉做的那些事情，总是要跟人家争个高低，当初干嘛要那样做，要是个小心眼的一定记恨上了。 人家算是能跟县令说得上话的，可得搞好关系，一会儿挑几样自己喜欢的首饰送给她，有了这层关系，以后爹爹和哥哥办事都会更顺利。 婆婆指着那个椅子，“路上走累了吧，快歇歇，还是在院子里待着舒服，能吹吹风。” 说着就要把人按在椅子上。 美玉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上了。 “回来还没喝水，渴了吧。” 婆婆给妯娌使了个眼色，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进屋端了一碗水出来，递到美玉手上。 看着美玉咕咚咕咚喝水，欲言又止，这衣服肯定还是得问的，不过实在开不了口，惹了人生气怎么办。 又使了个眼色，想让另一个儿媳妇去询问。 谁也不是傻子，让端水就端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还想让自己做，那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假装看不懂对方的意思，让她自己问去吧，虽然好奇，不过嘴不能张，耳朵倒是可以支楞着。 婆婆见对方不接茬，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美玉啊~你……” 美玉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还是自己主动说比较好。 “我大哥前两天做豆浆去镇上卖，给别人吃坏了肚子，这不得赔点钱。” “想着不能因为大哥坏了三哥的名声，我家没有什么钱，娘您清楚的，而且出门也没带。” “想着赶紧让他们把钱还清，别拖泥带水，就把带着的几块料子和那身衣服都给了大哥，让他拿去还债，这是我大嫂的旧衣服，让我穿回来了。” 婆婆一听，觉得美玉真是明事理，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儿媳妇。 “你做得对，不能让这件事对你三哥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以后家里有个什么事，咱们还能用上这个人情。” “快吃饭，饿了吧，我再去弄个你爱吃的菜，马上就好。” 婆婆欢天喜地地往厨房走去。 老三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回到家，牛力听见门外的动静，给开的门，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能塞得下一个鹅蛋，“爹，你怎么弄成这样。” 牛蛋婶子正在那里磨豆浆，抬头见到老三一身的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我的个老天爷，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下雨天路滑，上山的路十分难走，妮儿也就没有去摘野菜，正好在家教教牛力认字。 燕子和妮儿同时出了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泥人，一点没认出来。 老三有些紧张，不过脸上的泥巴是很好的掩护，呲着个大牙，“我不小心滑倒，掉沟里了。” 大家看着老三都笑了出来，妮儿尤其笑得开心，“爹爹怎么这样不小心，快去洗洗。” 第125章 遭嫌弃 妮儿和牛力开始打水烧水，准备让爹洗个澡。 老三先是走到竹制水管那里，拔下塞子，洗了把脸，终于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 燕子盯了一会儿，果然是自己的丈夫，刚才一进门还以为哪里来的乞丐，到家里要饭。 走到厨房，三人一起烧水，老三也想加入，燕子皱着眉头瞅了一眼。 要是进了厨房这么个小地方，不小心蹭到，又得多洗一件衣服，反向招手。 “出去吧，离我们远点，别把泥蹭到干净衣服上。” 老三觉着四个人一起干活能快一些，没想到这么招人嫌弃，只好从厨房出来。 没洗澡不能换干净衣服，坐也不敢坐，站在那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这人一刻都闲不住，往旁边看去，眼睛蓦地亮起来，“牛蛋嫂子，我帮你。” “哎~我可是靠这个活计赚钱的，怎么你想抢过去。” 牛蛋婶儿一把护住自己的木桶和勺子，没让老三拿到手，看他那想撅起来，又硬生生压下去的嘴角，有些于心不忍。 “不是不让你做，脏东西掉到吃食里怎么办？” 牛蛋婶子清楚只要说出这句话，老三肯定不会再抢着干活，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心里难受。 偷偷瞥了一眼，好像没有刚才那样委屈了，稍微放下心。 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即将要变成三个孩子的爹，怎么还这样孩子心性，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三这才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两拨人干活。 要不然哪里都不需要帮忙，觉得这家要容不下自己。 平时是个眼里有活儿的人，见别人忙着，必须得搭把手，这一刻是浑身不得劲。 妮儿怕娘大着肚子，干活容易累，“娘，去屋子里歇着吧，有我跟弟弟，一会儿水就烧好了。” 燕子哪里肯让两个这样小的孩子，做那么重的活，一趟一趟地搬那么重的水桶。 要是三个人一起，每一次拎稍微轻一点的，也能很快弄好，老三也能快点洗上澡，“不用，一起干活吧，我不累。” 牛力瞅了一眼在外面站着的爹，发现他冷的有些发抖，这洗澡水烧开，还得一会儿，别把人冻病了。 纵使姐姐会医术，也还是不要生病的好，冲着外面喊了一声，“爹，跺跺脚，跳一跳，要不你去屋子里待一会儿。” 老三听到牛力的话，立刻行动起来，去屋子里其实也没啥用，四处漏风，刚下完雨还挺潮，不如就在外面。 哈着气搓着手，院子本来就小，驴子又在干活，绕着跑是肯定不行的了，这一身泥又不想让外人看见，只好原地跳一跳，跑一跑。 其他几人瞧着一个只有脸干净的黑煤球在院子蹦跶，觉得很有意思，长这么大是头一次见。 这人还是刚刚接了县令的牌匾，不过不好嘲笑，几人都在那里憋着，时不时地瞅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即便在那里蹦来跳去，老三还是觉得冷，也不知道这水啥时候能烧好，本来待在原地，不一会儿蹦到了厨房门口。 妮儿瞥见黑乎乎的影子，在门口一蹦一蹦。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屋子里比外面还要亮，这样显得很吓人，不过又不敢说什么，怕伤了爹的心，只能忍着。 终于水烧好了，燕子扶着肚子站起来，妮儿本想开口阻止，怕娘吓到，还是晚了一步。 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老三，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叫一声，“啊~” 老三也被吓了一跳，同时“啊~”了一声，不再跳来跳去。 有些担心，伸着脖子往里看，“你怎么了？” 燕子捂着肚子，才反应过来站在那里的是老三，身上太黑，外面天色也暗了，根本看不清还有个身子。 因为才洗过脸，好像只有一个头在那里跳来跳去，搁谁都得吓一跳，笑得眼泪都出来，“没事，我还以为门口有什么脏东西。” 老三有些紧张，只听到脏东西三个字，赶忙转身往后看，什么也没有。 难道媳妇突然长出了阴阳眼，浑身汗毛倒竖，感觉一股冷风嗖嗖吹过，身上的温度全部被带走。 要不要去找村子里神婆帮帮忙，媳妇怀着身子，可不能再被吓到。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黑的都快跟夜色融为一体了，别人看不清也是正常，原来媳妇口里的‘脏东西’是自己，瞬间觉得委屈。 刚才把媳妇吓成那个样子，真是不应该，没事去厨房门口凑什么热闹，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离厨房门口远远的，别再吓到别人。 妮儿和牛力两个人搬了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木桶，放在平时的地方。 一家四口都在厨房里洗澡，如果是在睡觉的屋子，洗完澡会潮，说不定还会把被子弄湿。 无论哪一间屋子都是四处漏风，厨房可以烧火，能稍微暖和一点，所以还是这里最合适。 洗澡在这个木桶里，比起别人家，尺寸算小的了，牛力用正好。 其他的人只能站在里面，用手巾沾水拧干擦身体。 等以后房子盖起来，可得换一个能洗澡的大木桶，好好泡一泡。 妮儿很是怀念还没长这么高的时候，可以全身都泡在桶里，那种被温热的水包裹全身，舒畅的感觉。 三人出了厨房，妮儿瞅着站在那里揣着手，不敢乱动的爹，笑出了声，“快去洗澡吧。” 燕子本想拍一下老三，谁让他刚才把自己吓到，现在娃儿还在肚子里乱踢。 结果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缩了回来，实在是没地方下手，等一会儿他洗干净了再说。 老三想着不能像之前似的，穿着旧衣服出来，岂不是白洗了，要进屋子里，拿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放在厨房。 燕子赶忙拦在前面，“我去给你拿。” 后面的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么脏就别乱逛了，真是嫌弃，把其他的东西蹭脏怎么办，还得费两遍事儿，再去打扫，自己进了屋，拿出来一套干净衣服。 第126章 新鞋子 老三正要接，燕子没让，拍一下对方的手，“我来。” 直接放进了厨房，“去洗吧。” 老三抿着嘴，走进了厨房，关上门，一边洗澡一边眼泪叭嗒叭嗒掉下去，不过硬是忍着没出声。 别人笑话还好说，自己看都忍不住笑。 遭人嫌弃，是一点受不了，不让乱动，不让摸这摸那，也不让自己干活。 明明手都洗干净了，不让拿衣服，还把媳妇吓到，这过得什么日子。 都怪李寡妇，以后尽量不见她，万一见着就躲得远远的，真能给自己找事。 终于洗完，穿好衣服出来，一大桶的黑水，竟然都是从自己身上洗下来的。 搬着木桶出了门，倒掉脏水，里面是厚厚的一层泥，刷了三遍才把桶刷干净。 庆幸他们都没出来看，不然这种事情，每一次吃饭都得被拿出来说，怎么也算得上半个一家之主，还是要点面子的。 走路的时候总感觉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发现鞋子竟然露了趾头，不能再穿，应该是刚才在泥里挣扎的时候弄的。 要是让媳妇做一双新的，肯定很辛苦，自然是不愿意麻烦她。 明天去镇上瞅一眼，一双鞋要多少钱，自己存了不少，应该够用。 边拎桶边想着这件事，看到燕子出了门，把什么东西扔到了地上，“穿吧。” 老三定睛一看，竟然是新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 最近光看她在那里缝缝补补，接一些乡亲们的活计，这么忙还给自己做了鞋，着实有点感动。 刚才的委屈烟消云散，不过直接把鞋扔在地上，倒是有些心疼，“媳妇，怎么把新鞋扔在地上。” 燕子有些疑惑，正好是鞋底向着地面，又没弄脏，为什么不能直接扔，难道穿新鞋还有什么讲究。 之前也是这样，没见他说什么，都是套上脚直接穿走，难道今天得了县令赏赐，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开始瞧不起人，那可得好好修理一顿。 “为什么不能扔地上，难道还要我给你把鞋穿上？” 燕子一手扶腰，一手指着地上的鞋，脸上有些愠色，看得老三心脏蹦蹦直跳。 知道媳妇误会了，赶紧把地上的鞋子捡起来，拍了拍鞋底的土，抱在怀里。 “怎么会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媳妇你还不清楚吗？” “我就是有新鞋穿，太高兴了，又有些舍不得，想要明天再穿，今天抱着它睡觉。” “燕子你辛苦了，还惦记着给我做鞋，本来都想明天去镇上看看，买一双得了。” 燕子听见这话态度软了下来，老三把弄干净的鞋子夹在腋下，抓住燕子双手，抬起，仔细翻看。 这双手比刚嫁给自己的时候，粗糙了一些，能摸出来一些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一些地方已经长了茧子，觉得有些心疼。 自己没能给对方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很是愧疚，就算是这样燕子还是不离不弃，给自己生儿育女。 老三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对她更好，才能对得起这一份心意。 燕子瞅着老三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的手，抓了那么半天都不松开，又不是刚成亲那会儿，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样，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想要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对方抓得很紧。 “好了，松开吧，该去弄晚饭了。” “鞋子就是用来穿的，别晚上抱着睡。” 老三点头答应，“都听媳妇的，你们几个方才烧水辛苦了，晚饭我来做。” 妮儿和牛力，刚才躲在门后，默默地在角落看着，不想打扰他们俩，不过现在倒是没关系了，两人笑嘻嘻地一前一后出了门。 牛力伸手就把爹爹夹在腋下的鞋子抽了出来，递给了妮儿，两人一人一只。 妮儿翻过来倒过去认真瞧了瞧，又用手捏了捏。 这鞋子一看就结实，用浆了的布做的鞋面，粘了那么多层，针脚细密，舒适耐穿，感觉师父脚上的鞋都没有这个好。 娘心里装的都是爹，衣服也是先给爹做，鞋子也是。 跟牛力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一致，“娘，这新鞋就爹爹有吗？” 牛力很喜欢这样的鞋，尤其是娘做的，穿上甭提多轻便，正好脚上的鞋有些小了，“娘，我也想要这样的。” 老三觉得做一双鞋就够辛苦了，再来两双别把媳妇累坏了，又费手又费眼睛，赶紧把两人手里的拿回来，再给弄脏了。 蹲下身子，搂住两个娃，“明天爹爹去给你们买鞋，怎么样？喜欢哪双就买哪双。” “娘，你看爹，多知道心疼你，宁可花钱，也不要累着你哩。” “就是就是，娘，爹多向着你，我跟姐姐不会是被捡来的吧。” 妮儿牛力两个人一唱一和，把燕子说的满脸通红，“别瞎说，怎么会是捡来的。” “这鞋子肯定不会只有你们爹的份儿，你们的我也准备了。” 转身进了屋，又拿出两双鞋，一双是蓝色布面，一双是绿色布面，正好用了做衣服剩下的料子做的，跟身上穿的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两个小孩子高兴地手舞足蹈，不年不节的，能有新鞋子穿，真是顶值得开心的事情。 老三更是心酸，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子只管用钱买就好，哪里用的着亲自做这些，费时费力，都怪自己没本事，以后可得让媳妇也过上那样的日子。 妮儿和牛力立刻就换上了新鞋，穿着跑了起来。 “娘，这鞋子很合脚，好喜欢。” “是啊，娘，我觉得我走十里地都不带累的。” 燕子看着两个打闹的孩子，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开心了，嘴角勾起，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平时像是两个小大人，做事情一板一眼，一点也不像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尤其是牛力像个老学究。 今天两人也终于有个小孩儿样儿了，平时妮儿操心这操心那，张罗家里的一切，从来不要什么东西，今天还能管自己主动要个鞋，就该是这个样子。 第127章 吓到 老三不甘示弱，换上新鞋，在拥挤的院子里，三个人你追我赶。 燕子瞥了一眼，那么大个人，还跟着凑热闹，幸好刚才牛蛋嫂子把东西都整理好，不然别想跑的开。 两个孩子停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子，“娘，你的呢？” 燕子回屋拿出做了一半的鞋，在几人的眼前晃了晃，“还没做完，等过两天，娘就穿给你们看。” 两个孩子盯着娘手里拿着的鞋面，“真好看，娘的手就是巧。” 手巧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燕子一天能听到很多次。 不过被两个孩子这样当面夸，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东西收好，转移话题，“刚才谁说要弄晚饭的。” 老三猛地反应过来，媳妇这是在点自己，跑到厨房忙活起来。 洗了个澡真是轻松许多，干活都更有劲了，“媳妇，你说以后我们就去外面买衣服买鞋怎么样？” “你看家里的钱也是够用的，你每天那么辛苦，少操劳一点多好。” 外面卖的东西自然是贵，一身衣服，便宜的也要十几文，不过根本穿不住，想要能穿的住的衣服就得二十文往上。 要是自己在家做，省下给裁缝的钱，可以买更好的料子，鞋子也是如此，家里还没有富裕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程度。 这老三现在怎地整天琢磨着花钱的事了，以前没发现他大手大脚。 这可不行，他手里那几个钱，连一件好衣裳都买不到，还是攒着吧，以后说不定有用的地方。 “一点儿也不觉得操劳，看到你们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又蹦又跳那样儿，我就很开心。” “你啊，别整天想着花钱买这些，还是想想咱们啥时候能住上不漏雨的屋子，这才是正事。” 老三正在厨房烧火，看到有的柴火被雨打湿，不能用了，在那里挑挑拣拣才找到一些能用的。 媳妇说的对，最近要进入雨季，土坯房子还没有弄好，到时候三天两头下雨，睡在又潮又湿总也弄不干的地方，家里人都得生病，房子确实得加紧盖了。 不过给媳妇买双鞋的钱还是有的，两件事并不冲突，燕子也是想省点钱而已，到时候来个先斩后奏，买回来，看她还说什么。 等着吃完晚饭多干点活儿，争取先把睡觉的屋子弄好，其他的就先放放。 妮儿也觉得是这样，已经这么久了，住的屋子还是漏风又漏雨，要不花点钱，雇人一起盖，光凭爹爹一个人忙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住上新房。 本来想着天气越来越热，这件事不着急，等秋天之前一定能住上，那时候怎么没想到下雨的事，没忍住敲了敲自己脑袋。 妮儿和牛力跑到厨房帮着一起干活，“爹，你说我们要不要花钱去雇人帮我们盖房子，这样能快一些，要不然下一次还得像这样往外舀水。” 老三沉吟一阵，当初自己给牛蛋家帮工，一天两文钱，现在来看，少了点，觉得都是邻居，能帮则帮，本来也没想着靠这个挣钱。 不知道现在雇一个人得花多少，一般还包一顿饭，燕子怀着身子做不了这些，到时候得找人帮忙做，一天起码十文打底。 而且还不能保证那些人会像自己一样认真对待，毕竟是别人家的房子。 要是给了钱马马虎虎干活儿，也是个闹心事，燕子应该不会同意，不过一会儿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老大揣着银子走在半路，眼睛四处乱瞄，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月亮偶尔被云彩挡住。 路两旁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树，上面的枝叶组成一些奇怪的形状，斑驳的影子印在地上，随风摆动。 这样的场景总是会引出人的无限想象，现在看清路都费劲，一点风吹草动能让他吓破了胆。 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跟着，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安慰自己，不用太紧张。 路上没有别人，还是很安全的，家家户户应该在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快点回去，吃上一口热乎的。 转着圈看了一遍，确认一个人影都没有，终于把腰板挺直，一只手扶着腰，长出一口气，加快脚步。 蓦地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就在自己身后，极其贴近耳朵的地方，身体被吓得僵硬，一动不敢动，眼睛恨不得转到后面去。 这样还是看不到什么，不敢把眼睛睁大，眯成缝，猛地回头，后面空无一物。 瞧见不远处，一棵树上面站着只乌鸦，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它在叫，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过去，“让你叫，让你吓唬我。” 乌鸦扭头看了一眼冲着自己扔石头的人大叫一声，扑棱棱地飞走了。 老大边注视着飞走的乌鸦边把手上粘的泥土搓干净，松了一口气。 刚才差点被一只鸟吓死，这样的死法简直太丢人，更可怕的是万一成真，兜里的钱还得落在别人手里，想想就浑身难受。 准备继续赶路，转过身子，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堵墙，鼻子差点撞上，忙后退几步，看清面前是个人，‘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站在自己身后，走路一点声音没有，不会是……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老大接二连三地被吓到，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低下头看看这人有没有脚，不过实在太黑，有些看不清。 咽了几下口水，努力看着，还是没看到脚，不过倒是有影子，稍稍放了心。 不对，现在这种情况，有影子的比没影子的还要吓人，一定是盯上自己的钱了，这可怎么办。 刚才根本没发现有这么一个人，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都不知道，指不定这人有功夫，估计打不过，难道今天得把钱交出去才能活命吗？ 千万不要，天灵灵地灵灵，希望他只是路过，这一路上自己把钱保护的好好的，别人应该不知道才对。 老大听见那个人的喉咙里发出来一阵阴冷沙哑的声音。 第128章 小狗 甚至看不到他的嘴在动，简直像是从地狱来索命的使者，“牛~老~大~” 老大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一声，“哎~” 紧接着捂住嘴，怎么就答应了，并不认识这个人，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想要干嘛？额头上的汗瞬间流了下来。 那人嗤笑一声，像是指甲划过生了锈的铁门，让老大头皮发麻。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也不认识你，你刚刚说牛老大，对吗？” “如果对的话，那就是我听错了，先走了。” 哆哆嗦嗦站起身，提着一口气就要跑开，不过回家的方向总是要经过那人的身边，眼睛一闭，牙齿一咬，冲过去算了。 谁知那人力大无穷，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了老大的领子。 被拎起来的感觉，难受的很，呼吸困难，时间一长都开始翻白眼，两脚乱蹬，用尽力气，双手抓住领子，才喘上一口气。 老大身上的衣服并不结实，已经穿了好几年，补丁一个摞一个，这样的衣服自然是禁不住大力拉扯，何况要禁得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刺啦一声，衣服成了几块碎布，人从里面掉了出来。 摔在地上抱着腿，疼得哎哟直叫，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脸上带着遮挡的面具，露出两束冷冷的目光，看一眼浑身如坠冰窟。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耐烦，即便再痛，也把嘴闭的严实，不敢出一丝声音。 那人蹲下身子，凑近，在耳边问了一句，“再说一遍，你究竟是不是牛老大？” “要是说谎，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 牛老大进退两难，要说是，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要说不是，听说舌头没有小命也就没了，要不那咬舌自尽怎么来的。 左思右想，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对方的耐心貌似已经快要耗光，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把玩。 云层散开，匕首的反光刺到老大的眼睛里，拿起一绺头发，用匕首划过，整整齐齐的断口呈现在眼前。 该不会是要用这把匕首割舌头吧，赶紧把嘴巴捂住，声音有些沉闷，“我是牛老大，我是。” 眼泪和汗水一起流下，有些分不清楚。 “都是实话，你不会割我舌头了吧。” 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他的动作。 匕首被收起来，那人站直身子，给坐在地上的人身上点了几下。 老大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阵拳打脚踢，像是雨点一样密集，梆梆落在他的身上。 很快翻白眼，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见人没反应又狠狠补了几脚，便离开了。 只是有些奇怪，居然没有拿走，那十一两银子，单单把人打晕。 老三家的晚饭做好了，浓稠的粟米粥，配上放了鸡蛋的野菜饼子，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吃着。 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叫声，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谁家的狗溜出来了。 妮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声音不像是成年的狗发出的，谁家会把那么小的狗大半夜的放出来。 其他人也听见了这个声音，牛力率先跑出门，看到不远处有一只还没睁眼的小狗。 身上还有血，不会是刚出生的吧。 妮儿瞅着弟弟手中的小东西，一半开心一半担忧，能不能养得活。 要是养得活，家里就有狗了，前几天还想着去哪里要一只，今天竟然送上门来。 它在牛力的手中直打哆嗦，应该是冷的，“先抱进屋子吧，暖和暖和，瞧那样子快冻僵了。” 听了姐姐的话，把灶台烧热，用干草做了个窝，将小狗放在上面，靠近灶台，终于不再发抖，没一会儿睡的四仰八叉。 妮儿到处看了看，没发现是谁把它放在这里，不知道是人放的还是刚生产的母狗放的，算了，赶紧回去，看看那个小可怜。 一家四口围着瞅，摆成一个大字，躺在那里，睡觉咂咂嘴，有的时候后腿还一抽一抽，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是不是梦中在吃奶。 这么小的狗，家里的人都没有养过，感觉无从下手，一般都是吃几个月母狗的奶，长到能吃剩菜剩饭了，才会送人，现在可怎么办。 “它可真好看，嘴粉粉嫩嫩的。” 妮儿盯着看了一会，忍住上手去摸的冲动，怕把它弄醒。 不过一会儿醒了肯定是要吃东西的，家里也没有它能吃的，真是愁人。 燕子突然想到之前有的人家，刚生完孩子没有奶，给孩子喝米汤，长得也不错，小狗应该也能喝。 “不如我们把米汤喂给它。” 老三正想着明天去挨家挨户问问，有没有刚生完崽的母狗，要是有的话先放邻居家养几个月。 要是没有可就惨了，不过刚听燕子这样说，又有了些希望，应该饿不死了。 几人立马把锅里的米汤弄出来一小碗，怎么喂也是个问题，这样小，能自己喝米汤吗，应该还不会吧。 牛力想着，它要是不会，自己就亲自拿勺喂。 趁着小狗还在睡，四人吃完了饭，准备做豆浆，在厨房忙活的动静终于把它吵醒。 家里的鸡和驴都是牛力在养，来了狗肯定也不例外。 把碗放在地上，小东西还不太会爬，闭着眼睛看不见，但应该是闻着味道了，一直冲着碗的方向叫唤。 将小狗抱起来，放到碗的上方，看它自己能不能吃，结果舔了半天，碗里的米汤也没见少，干脆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把米汤喂了进去，果然不再叫唤。 捏着粉色的小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它吐舌头，真是舍不得放下。 牛力抬起头看着其他人，“你们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妮儿想了想，“猫来财狗来富，反正都跟钱有关系，叫元宝好了。” 牛力差点以为姐姐要把这狗叫富贵，那不是跟堂哥撞名字了，阿奶知道了不得一天闹三次。 抱着小狗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轻摇着，“以后你就叫元宝了，元宝。” “汪~” 第129章 拧耳朵 似乎知道他们给自己取了名字，以后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奶声奶气地回应一下。 终于不用躺在冰冷的地上，有东西吃，有窝睡，还很暖和，吃完很快又睡着了。 不知道这么小的狗一天要吃几次，米汤应该不顶饿，要不要一会儿再喂一遍。 老三又盛出来一碗，放在一旁，要是等一会儿醒来饿了，直接可以吃。 牛力第一眼就喜欢上它，这狗也很神奇，除了让他喂，别人喂的都不吃，这个重担只能一个人扛了，不过牛力欣然接受。 把明天要送出去的豆腐都做好，放在厨房里，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装车。 妮儿看了一眼外面摇摇欲坠，形同虚设的大门。 万一要是有人看不顺眼自家挣钱，趁着大家熟睡，弄点什么东西放到豆腐里，很可能发现不了。 家里人也是心大，幸好之前一直没发生什么，不过县令送了牌匾之后眼红的人很多，保不齐会有这样的事情，盖房子还是要尽快。 老三干完活没有直接睡觉，在那里打起土坯。 燕子觉得奇怪平时这个时间都应该睡觉了，怎么还在那里劳作，“这个活儿一时半会儿做不完的，等明天再做吧。” 老三摇了摇头，这天越来越暖和，以后指不定三天两头的下雨，不能让家人们总是睡在漏雨的地方，容易生病，起码先把睡觉的地方弄好。 “我做这些不累的，你先去睡吧，怀着身子容易困。” 燕子同样摇了摇头，没有回屋，站在门口想着陪他一会儿，说说话。 妮儿和牛力来了兴致，两人看着爹打土坯，这时候刚刚好跟娘说那件事。 “娘，你说我们要不要雇人来帮咱们盖房子，刚才我看那院子里的大门都快掉了，轻轻一扯就能下来，万一有人半夜进来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觉得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吃食没出事，应该是老天保佑的结果。 居然钱也没丢，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得到如此庇佑。 燕子连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样一想也是，只弄好一个睡觉的地方还不行，要弄就一起弄。 牛蛋是个踏实人，到时候可以让他来帮忙，只是想要找盖房子盖得好的人，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燕子转了下眼睛，现在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睡觉了，明天去打听打听。 不对，倒也不用亲自去，每天上家里来的人不少，送活计的，取东西的，跟着她们打听就行，十里八乡的事情没有那帮婶子不知道的。 一拍大腿，“盖房子找人帮忙这事情包在我身上，光靠你们爹一个人还是不行，早点住上不漏雨的屋子，得有多舒坦。” 妮儿和牛力满眼都是向往，那可真是太好了。 还以为娘会想要省钱，不同意这件事，刚才在绞尽脑汁想着说辞，如何才能让娘同意，没想到，一点不费口水，大功告成。 老三在那边看着几人对将来能过上更好日子的那种憧憬，干活更有劲了。 这时老太太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老大怎地还不回来，之前也走着去过镇上，哪里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早就回来了。 别是半路遇上了什么事情，被人把钱给抢了，听说还有那种抢完钱连人命也不放过的，穷凶极恶的强盗，可千万别遇上。 老大媳妇也着急的不行，晚饭热了一遍又一遍，都不知道是第几遍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老二倒是不担心，回到家听娘绘声绘色地讲了她跟大哥是如何把妹妹的料子和衣服骗到手的，心里着实有些佩服。 妹妹的性格可是随了娘，属于一毛不拔的那种，能让她大出血，这两人的手段更高一筹。 只是当时自己没在，错过一场好戏，不过倒是看了另一场好戏，不算吃亏。 妹妹的那些料子和衣裳虽然没亲眼看见，不过她可从来没有过便宜东西，妹夫待她是真的不错。 听娘的描述好像那堆东西天上有地下无的，肯定值不少，说不定大哥找到地方换了钱，去哪里逍遥了。 最近实在是绷得紧，散散心属实正常，不急不忙地躺在炕上准备睡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娘在耳边说话。 可能是在做梦，或者听错了，娘怎么可能这时候来，翻个身想要躲开这烦人的声音，没想到耳朵一阵剧痛。 老太太见老大还是不回来心急如焚，准备让老二去找找人，自己睡不着别人也甭睡了，尤其是老二。 看那样子一点不把老大放在心上，躺炕上就能打呼噜，看着能气死个人。 进了他的屋子，本不想打扰别人，直接把老二叫起来，没成想竟然翻了个身，是嫌吵着他了是吗。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耳朵就拧了下去，老大发出一声惨叫，这回好了，大家有一个算一个，今晚是个不眠夜。 老二一下子清醒，顿时坐起身，又生气又委屈，揉着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娘，你干什么。” 老太太二话不说直接把老二拽下地，他只好甩开娘的手，自己把鞋穿起来。 “快去找找你哥，现在还没回来。” 老二寻思着，回来的路有好几条，谁知道他是走小路还是走大路，回没回来都不一定，指不定去哪里快活。 这话倒是没当着大家的面说，使出自己一贯的招数，出去就出去，让娘放心。 找个地方睡一觉，回来就说没找到，万事大吉，大哥那么大个人，哪里需要担心。 嘴上连忙答应着，“我马上去，娘你别着急。” 老太太的眉头这一晚上就没松开过，直接把衣服扔给他，“边走边穿，快着些。” 老二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自己这样晚，还没回来，娘会不会让大哥也这样来找。 不过外面这样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要去哪里找，怎么说也应该给个灯笼。 老太太这样紧张，倒是没忘了把东西准备好，提了一个十分破旧的灯笼。 第130章 老太太出动 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里面的烛火看起来像奄奄一息的老人，剩下最后一口气。 多的话都不想说，只蹦出来两个字，“快去。” 老二接过那破灯笼，出了门，果然没走几步里面的烛火熄灭。 路上只有乌鸦偶尔的叫声陪伴，看不清前面的路，又不能返回去，在原地愣了一下。 这里离家不算太远，要是老太太实在不放心出了门，看见自己在这里徘徊，不得气个跟头，决定再往前走一走。 不过夜晚着实有些吓人，微凉的风，吹起身上的鸡皮疙瘩，伴随着远处的叫声，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借经验一步一步往前蹭。 被浓重的夜色包裹，乌鸦不叫唤的时候，十分寂静，连呼吸都听得清楚，心脏蹦蹦跳着，用手抚上去，想要它安静一点，无奈没有什么用。 好不容易走到了进村的必经之路，村口有一棵大树，走到这里已经浑身是汗。 要在平时哪里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也不会这样累，扶着树蹲下，喘了几口气，感叹自己真是命苦。 大半夜的不能睡觉，摸黑要去找那个在外面玩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哥哥，有家不能回，有炕不能睡，谁会像自己一样半夜坐在这里吹冷风。 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站起身，绕着树走了一圈，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干脆在这里睡一觉，说不定等醒了大哥自己就回来了。 与此同时，老大被痛醒，感觉五脏六腑移了位，手指也动弹不得。 勉强把眼睛睁开，痛得又紧紧闭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了出来，本来没吃晚饭，只呕出些酸水和血水。 蓦地一激灵，手摸上了自己胸前，拿出用红布包着的十一两银子，现在这样黑根本看不到里面是多少钱，不过这样熟悉的重量让人心安。 那人应该不会把东西换掉，一般直接拿走，不会费这样的心思。 安慰了自己几句，最重要的东西没丢就是好的，可是现在根本站不起来，哪儿哪儿都疼得厉害，连喘气也不敢使劲，不会这钱没还上，先把医药费花出去吧。 怎么家里人看自己没回去，一个来找的都没有，不管自己死活了吗？ 得罪了大人物，是不是都盼着自己死，好少一个累赘，又吐了一口血，想要站起来，无奈使不上力气，只能这样躺在地下。 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人根本睡不着，脑子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人应该不是劫匪，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不像那些野路子，光会用蛮力。 而且每一拳每一脚都能打在最痛的地方，最主要的是没抢钱，只打人，什么人才会这样做。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谋财也不害命，那就是专门来报复的，应该是……林小姐。 不知道是疼得一身冷汗还是被吓得一身冷汗，果然得罪人没有好下场，应该算是轻的了，有的人说不定一觉醒来，变成残废，现在这样好像也差不多。 这件事情是娘先挑的头，不然怎么会去做豆浆，还有老二，倒霉的事情怎么人家没摊上，光落在自己身上，越想越气。 已经躺在这里许久，还是没见到一个人影，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了，这可不行，坚决不能让富贵管别人叫爹。 强撑着站起来，往家走去，没走几步重重摔在地上，胳膊和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想要再站起来绝对不可能。 老二已经在村口的树下睡熟，手不自觉伸进衣服里，挠挠痒。 老太太在家心急如焚，不知道老大有没有换到钱，要是换到了钱不能被人抢走吧，美玉的衣服和料子就白瞎了。 不过老大也不是那种会随便花钱的人，抠劲儿随了自己，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能攒就攒着，应该不会是换了钱去外面花天酒地了。 儿子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带着那么多的钱也不安全，再说了债还没还完。 怎么想现在都应该到家了。 老大不见踪影，老二没回来，恨不得自己出去找人，不过黑灯瞎火只能添乱，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实在不行，去问问老三，让他帮忙找找，不行，人家现在是得了县令青眼的人，巴结还来不及，怎能半夜打扰人家睡觉。 再说之前结下来的梁子还没解，又去找人帮忙，应该会被骂出来。 思来想去嘴角竟然起了个泡，老大媳妇同样睡不着觉，听见隔壁有走动的声音，便知她也在担心，干脆走到老太太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娘~” 老太太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老大媳妇，满脸焦急，招呼人进来。 “娘，要不咱俩出去找找，好有个伴，我一直心慌，怕他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最听不得这些，“呸呸呸~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老大媳妇点了点头，也呸了几下。 之后便搀扶着婆婆，往外走，唯一的灯笼给了老二，两人只能摸黑。 路上还有未干的泥，走起来相当费劲。 老二眯了一会儿，实在是有点冷，被冻醒，想着不如现在回去，说没找到，万一大哥已经到家了呢。 直接起身往回走去，走到半路看到两个身影特别熟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娘，大嫂~” 老太太眼神不济，看出来对方的大概轮廓，不过这声音是老二的，难道把人找回来了，怎么好像只看到一个人影。 焦急询问道：“老二，你把老大找回来了？” 老大媳妇眯起眼睛，想要看个清楚，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自己丈夫。 发现只有一个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过谁也看不到罢了。 老二上前一把扶住，“娘，我没找到大哥，他还没回家吗？” 老太太用手拍了一下对方的头，“要是你大哥回来了，我还用跟你大嫂一起出来找？” 揉着被拍的地方，心一下子凉到谷底，要是大哥到家，就没人来找自己了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难道大哥真出事了？要是喝点酒，不至于现在还没回来。 第131章 找到 像墨一样的夜色，老二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在路上走，看大嫂搀扶着娘，两人踉踉跄跄地从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走过来，心里有些佩服。 “娘，这样不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别等找到人，再把自己摔了。” 老太太扭头瞅着模模糊糊的人影，“那你说怎么办，天亮再找吗？这可不行，今天一定要把你大哥找回来。” 老二满口答应，心里犯起了嘀咕，是不是要去找三哥帮忙，或者去找里正，大哥可别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最近看他有点不对劲，万一路上被打劫，想不开可怎么办。 “娘，我去找里正叔，你跟大嫂先回去，这里太冷。” 老太太倔脾气上来，不肯听劝，“我跟你一起去找里正。” 老二寻思娘的腿脚不如自己利索，硬要跟着岂不是耽误时间，还不如一个人去，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还得搭进去医药费。 尝试再劝一次，实在不行就放弃，“娘，路上不好走，我一个人快去快回，少耽误点时间，不是能把大哥早点找回来嘛。” 老太太满心都是大儿子，一听到可以早点找回来，有些动摇。 往前面看了一眼，确实说的有道理，自己腿脚不如他，走得慢，一片黑黢黢，再摔个好歹。 但回去是不可能了，站在这里吹冷风，也比在家待着什么都做不了心急如焚强。 微垂眼眸，思索一阵，拉起老二的手，轻轻拍着，竟然还掉了几滴眼泪，不过天太黑，没有人看见。 老二倒是觉得有温热的水，滴在了手背上。 “你大哥能不能找回来全靠你了，快去。” “哎，我快去快回。” 没有再多说什么，心揪了起来，迈出去几步，才反应过来刚才掉在手上的是什么。 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太太哭了，貌似只有小时候看过那么一次。 之后对娘的印象就是逮谁骂谁，再没有人敢欺负自家，原来娘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眼睛一阵发酸，加快了脚步。 老大躺在那个地方，又冷又疼，刚才还能出一点声音，现在连呻吟都没有力气，头顶上有一只乌鸦在盘旋，时不时‘嘎嘎’两声。 从心里冷哼一声，居然被一只乌鸦嘲笑，应该就是刚才扔石子赶走的那只，看到自己不能动弹，特意飞回来，记仇的东西。 叫声不是一般难听，要不是疼的不想动，真想把耳朵堵上。 用唯一灵活的眼睛瞟着那只鸟，里面充满了怨气，但是也不能拿它怎么样，似乎有感应般，乌鸦瞅了一眼，对准脸，拉了一泡屎。 老大感觉到有东西砸在自己脸上，又黏又湿，往下流，差点流到嘴里。 反应过来是那只臭鸟在报复，这可不行，不管身体的疼痛，用力抬起手，抹掉。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居然被一只乌鸦给欺负了，之前听说这玩意儿吃腐肉，是不是在等着自己咽气，好饱餐一顿，坚决不能让它得逞。 费了好大劲，努力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跪在地下，实在是起不起来，干脆往前爬着走了几步。 体力不支，砰地一声头砸到地上，转了半圈，昏死过去。 老二终于到了里正家，拍了几下门，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便用力再拍。 里正睡得正香，被急促的声音惊醒，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赶紧披上衣服，蹬上鞋子出了门。 见有了动静，便停下动作，看到有人跑出来，瞬间心安许多。 里正把门打开，打量了来人几眼，发现是牛老二，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一把抓住里正的手，很是焦急，“叔，我大哥下午去了镇上，现在还没回来，找不到人，你帮帮忙，我怕他出了什么事。” 里正心里咯噔一下，按理说一个成年人的脚程不该如此，早应该到家了才对。 怕不是被人盯上寻仇，毕竟他之前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个县令亲戚，林家小姐不是个好惹的。 心里有了成算，反握住对方的手，“你别急，我去叫人，一起找。” 老二点了点头，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 里正儿子也出来帮忙，三个人找了村子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儿，举着火把，往镇上进村子的必经之路走去。 老太太和大儿媳妇在那里冷得直来回搓手，心里嘀咕着怎么人还没回来。 远远看见几点火光，瞬间感觉没那么冷了，知道是老二叫了人帮忙，这下能有希望把人找回来。 老太太冲着火光走过去，看到里正，心里有了底，“真是辛苦你们了，到现在我家老大也没个人影儿。” 里正没再多说废话，“我跟着这帮年轻后生去找人，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说着便带人往前走，其中还有老二的身影。 老大媳妇扶着婆婆坐下歇一会儿，“他们人多，一定能把老大带回来的。” 里正让这些人兵分两路，一队去大路，一队去小路。 不多时便发现了晕倒在大路边的牛老大，看到人已经昏迷，有个小伙子想要把人扛起来，却被里正制止。 掀开裤腿和袖子看到里面已经有多处青淤，便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更严重的伤，不然不至于昏迷。 这种情况只能做个简易担架，把人抬回去，如果没阻止刚才的行为，说不定老大会咽气，机灵的乌鸦见有人来，早已飞走。 里正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可以就地取材，“大家把上衣都脱下来，你们俩去找两根粗一点，能禁得住人的树枝，找不到就砍两根。” 幸亏晚上出来带的东西齐全，不然这树枝一时半会儿还真弄不来。 把衣服绑在树枝上，将牛老大放上去，还很结实，到他家应该没问题，四个人抬着担架，往回走去。 里正派了一个人先回去，告诉一下老太太情况。 老太太和大儿媳妇一直在那棵树下等着，即便这样冷，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瞧着有人举火把回来，两人迎了几步，听到一个好消息，“人找到了。” 第132章 请大夫 两人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老太太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只是……” 这人说话吞吞吐吐，老太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对面人的嘴，恨不得把剩下的话，从他的嗓子眼儿抠出来。 老大媳妇先憋不住，催促道：“只是什么，快点说，真真急死个人。” 反正早晚都得知道，这消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跟别人说出来，对她们俩来说没区别，“只是牛老大受伤严重，昏迷不醒，应该需要找大夫。” 老太太感觉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刚才还开心地想着一会儿等大儿子回来给他热热饭，吃点热乎的，一定饿了。 现在竟然昏迷，债没还上，人还受伤，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二两银子无论如何都留不住，老天爷真是不公，怎么老三就春风得意。 不过老大昏迷这债是不是不用还了，毕竟当初按手印的是他，把人吃坏肚子的也是他，与别人无关，暗暗点了点头。 如果人家上门讨债，就说老大昏迷不醒，没办法给钱。 毕竟家都分了，只能管他要，别想这钱让自己出，老太太着实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 两人看到远处有许多跳动着的火光，知道是老大回来了。 老大媳妇搀扶着婆婆往亮光处走去，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担架上，毫无知觉的丈夫，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本以为这趟去镇上，拿东西换了钱，以后不用每天过着发愁又焦虑的日子。 结果现在愁上加愁，看这样子钱肯定是被抢了，人说不定以后都不能下地，日子要怎么过。 擦干眼泪，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找大夫是要紧事，“娘，我去把郎中叫来。”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本想拦着，不让去，这一趟下来，那点家底都得花光。 又瞥了一眼，看了看老大那气若游丝的状态，狠下心，“去吧，快去快回。” 点了点头，跟人借了火把，往大夫家走去。 老大已经被抬到了炕上，过程中无论怎么折腾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老太太守在旁边，看着大儿子身上青青紫紫的部位，没一块好地方。 只是那手好像捂着什么，都这样了，捂什么捂那么紧，伸手一摸，里面硬硬的，好像还有那种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不会是银子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掰开了手，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银子，那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着实招人稀罕。 老太太用手掂量了一下，大概十多两银子，女儿的细软，果然值钱。 没有把东西拿走，而是放在了儿子枕头旁边。 不过红布太过显眼，拿了一件破衣裳，又包了一层，这下是一点儿看不出来。 拼了命护住银子，也是不容易。 老大觉得胸口一轻，貌似少了些东西，眼睛微微睁开，这地方跟刚才不一样，难道回家了，感觉这样熟悉。 耳边传来娘的哭声，不会是死了吧，时间过得这么快，今天是自己头七，回家看一眼就得走？ 想要动弹一下，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手指微微往里勾，真是痛的酸爽。 应该还没死，勉强睁开眼睛，脑子里浑浑噩噩，头晕的厉害，天旋地转，恶心地不行。 老太太见儿子睁开眼睛喜出望外，刚想说话，却被吐了一身。 要搁平时或者换个人肯定破口大骂，现在只想说吐得好，人醒了总比昏迷着强。 麻利地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又把那些呕吐物收拾干净，坐在旁边观察着儿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想着大夫怎么还没来。 老二进了门，瞅着大哥那个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老二，你去路上迎迎，看赵大夫到哪里了，我这心里着急得很。” 刚要出去，听到有人进了门，抬眼一看这不正是左思右盼的人，“快请进。” 赵大夫进屋便闻到一股臭味，伸手把脉，打人的是个行家，外边看起来吓人，其实并没有骨折，只是一些皮肉伤，不过这些地方都是全身最痛的。 头部受到撞击，不过不严重，只是最近会觉得头晕恶心，多休息休息便好，也不用吃什么药。 这样的伤痕，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出来的，这家人最近得罪了林小姐，应该就是她雇人弄的，不愿意参与进这种事情，说了一句，“躺在床上静养一月便可。”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盯着赵大夫，这么严重的伤真的不用吃药？ 虽然没有说出口，赵锦程已经读懂了对方的表情，“要是想吃药，我也可以开。” 老太太连忙摆手，能少花就少花，能不花，一个子儿都不会掏，不用吃药非得开，是脑袋被门夹了才能干出来的事儿，给了大夫诊费，把人送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儿啊，要不要吃些东西？” 老大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紧紧皱着眉，把头转到一边。 老太太明白这是不想吃，不过晚饭本就没吃，刚才又吐了，而且吐得基本都是水，怎么会不饿，应该吃些热乎东西，胃里能舒服一点。 “不吃东西你会更难受的，听娘的话，多少吃一些。” 老大现在只想睡觉，从没觉得平时嫌硌的炕，能让人这样安心。 见老大没什么反应，老太太让儿媳妇去厨房把那碗粥又热了一遍。 不用买药，这钱算是省下了，想要好的快，肯定要吃东西。 不多时老大媳妇端着粥回来，把躺在炕上那人叫醒，一勺一勺吹凉了喂进去。 吃完果然觉得胃里好受很多，沉沉地睡过去。 现在天蒙蒙亮，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一晚上提心吊胆，起身时，差点没坐到地上，儿子没什么大事就好，回了屋沾枕头就睡着。 李寡妇前半夜一直没睡实，听见有人拍邻居的门，外面还有说话声，好奇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举着火把，把屋子里都照亮。 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不过听不清他们的对话，镇上……找人…… 不过没敢出门，无论什么事情明天去河边都知道了，躺回炕上唉声叹气，今天发生的都叫什么事，以后再也没有脸去见老三。 第133章 一家人 今晚注定睡不着，一边担心着簪子被人捡到，一边想着他们是在找谁。 对于下午的行为实在是有点懊悔，怎地能那样冲动。 要是没发生那些事情，逢年过节还可以串串门，拉近一下感情，说不定会有个不一样的结果。 这件事谁也怪不了，只怪自己太着急。 瞅着旁边睡得正酣的孩子，暗下决心，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爹，可不能让他像自己一样，从小吃不饱穿不暖。 既然老三不行，那就换一个，村子里没有，就从别的村子去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三声鸡叫，笼罩着白雾，沉睡着的村子渐渐苏醒。 妮儿坐在炕上打着哈欠，歪头一瞅，一条毛绒绒的小尾巴似乎在门口打招呼，想让人陪它玩。 本来还要在炕上多待一会儿，这一下哪里舍得。 立刻穿上衣服下地，出了门，低头一看，元宝趴在那里，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一般刚生不久的小狗，眼睛都是闭着的，应该出生有几天了，走路还不太利索，倒是很精神，娘给它喂米汤真是太明智。 昨晚估计是又冷又饿，所以才不愿意睁眼睛，天色太晚又看不清，所以才把日子判断错误。 就算是这样，小狗也不容易养活，不过倒是很亲人。 摸了摸带着温度，毛乎乎的狗头，竟然还抬起来，舔了舔自己的手，粉色的小舌头，温热的触感，真是可爱极了。 想到了之前在别人那里听说过，抱着自家的猫猫狗狗在灶台上转三圈，它们就会记得回家的路，永远不会走丢。 立刻把元宝抱起来，到了厨房绕完三圈，根本不想松手，直接放在怀里，“元宝，我们可是灶王爷见证过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直到牛力把小狗接过去喂米汤，才不得不撒开。 妮儿吃着早饭想起来昨天晚上外面好像很热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自己做梦或是听错了，“你们睡得好吗？” 牛力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外面那么大动静，吵得人睡不着，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老三听到他们这么说有些迷茫，昨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睡得可香了，很久没觉得睡得那么沉。 可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惊又累，沾了枕头便睡了过去，看向燕子，媳妇正笑着听两个孩子讲话。 估计是孕期比较容易疲惫，睡得很好，跟老三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一会儿我就跟那些婶子们打听打听，等你们中午回来，肯定给你们讲清楚，别在那里猜来猜去的了。” 妮儿临出门前看了一眼县令送的牌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对了，要真是花钱找人盖房子，顺便也可以盖个豆腐坊，到时候干活有单独的地方，不用占着自家的院子。 院子里有鸡窝，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别的动物，简直太拥挤，把驴子挪出去会好很多。 驴子每天在这里吃这里拉，味道确实不怎么好，到底这房子怎么盖，得好好规划一下。 像往常一样出了门，往师父家走去。 老大躺在炕上，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地方，昨晚不是做梦，真的到了家，还以为会死在那个鬼地方。 现在脑子清醒，回想起昨晚，倒下的那个地方，其实距离家并不算太远，脚程不到半个时辰。 明明近在咫尺，就是到不了家，如果在那里咽了气，˙真是心有不甘。 不对，身上的重量轻了很多，跟昨晚的感觉不太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是银子，昨天那人并没有把银子拿走，昏迷前记得清清楚楚，赶紧摸了摸胸口，怎么没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林小姐的债可怎么还。 刚才还在庆幸自己没死，现在巴不得自己死了，再也不用管这些破事，心如死灰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身上痛，心里也痛，银子就在枕头旁边愣是没发现，只怪老太太藏地太过巧妙。 老大媳妇正在做饭，听见有人在哭，疑惑谁一大早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早上哭不是把一天的好运气都哭没了。 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老大弄出来的声音，不过确认不了，只能说有几分相似，跟平时不是一个哭法。 擦了擦手，往屋子里走去，瞥到老大脸上挂着两行泪，正在用手费力地擦。 没来得及擦干净，却被媳妇发现，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是丢死个人。 全身受伤，哭都不敢用力，只能悄悄地，这样也能被看到，算了，还不上债，离死不远了，谁还管丢不丢脸。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老大媳妇一眼看出对方在想什么，没有嘲笑他这件事。 坐在炕上，声音轻柔道：“吃早饭吧，我给你盛了一碗出来，算算时间，应该温度刚好入口。” 老大哪有心思吃饭，好不容易得来的钱，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谁拿走，亦或是看病用了。 这一身伤，花个十两银子不算过分，不论是哪一种，后果都是不敢想象。 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那人都没有拿走自己的钱，这钱究竟去了哪里，实在是忍不住，眼泪再一次刷刷流了下来。 “媳妇，钱都丢了，这可怎么办，说不定以后我就是个废人了。” 老大媳妇觉得疑惑，钱不就在那里，昨天婆婆特意嘱咐，拿了破布包上，省得那样乍眼，难道被偷走了。 昨天根本没有别人进来，只有大夫，那赵大夫的人品是信得过的，断断干不出这样的事。 走到放着钱的那边，伸手一摸，不是就在这里，差点毁了赵大夫清白。 原来是他没发现，也难怪，脖子都转不动，手也不怎么好使，看不到旁边，也摸不到，被婆婆藏的怪好的。 要不是她说放在那里，自己都不一定能发现，“你的手能伸过来吗？” 真是的不知道自己全身受伤，动弹费劲，还让把手伸过去，安得什么心。 老大拼命斜着眼睛，看到媳妇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钱都没了还在那里笑。 第134章 看望 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准备让富贵管别人叫爹了，这样也好，反正活不久，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绝望。 要是富贵不愁吃穿，管别人叫爹，那就……就叫吧。 现在不是跟人生气的时候，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不在这个世上，还是赶紧交代一下后事， “媳妇，你一定给富贵找个好的后爹，一定要比我有钱，不能在吃穿上亏待了孩子，要是连饭都吃不上，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老大媳妇想着他说的都是什么屁话，钱明明就在这里，还死不瞑目，是不是昨晚脑子摔坏了，伸手摸上他的额头，一点儿也不热，怎么会说出那些胡话。 老大看媳妇摸自己额头，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心里都是希望以后她们能过的好。 老大媳妇拿出那包银子，在他面前晃过，果然对方的眼睛都亮了，银子到哪里就看到哪里，不敢眨眼，估计是怕一眨眼就消失了。 看到这样的神情，便知道人没有太大的事情，心也放下，“银子在这里，娘帮你藏起来了。” 老大没想到居然就在旁边，刚才真是浪费了眼泪，浪费了感情，怎么不多想想媳妇是什么意思。 这下好了，媳妇不会改嫁，很快能还债，早上没喝水，又流了那么多眼泪，渴得紧，顾不了那么多了，沙哑着嗓音说道：“把银子拿出来放在我手上。” 老大媳妇拿出一块最大的碎银子，放在了丈夫手上。 感受到这样的重量，心里踏实极了，没丢就好，日子还算有盼头，以后肯定不再弄什么劳什子豆浆，还是老老实实种地，比什么都强。 突然想起昨天恍恍惚惚中好像见到了赵大夫，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需要看郎中，别人都身强体健的，再说就算有个小病小灾的，娘也不会把大夫找过来。 但是既没有闻到膏药的味道也没有喝药，大夫来了不开药，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药石无医，快要死了。 心情大起大落，蓦地感觉浑身更加疼，胃里十分不舒服，眼泪汪汪看着媳妇，“我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怎么没见大夫开药。” 老大媳妇觉得奇怪，这人知道大夫来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开药，看来当时真是疼糊涂了。 握住老大的手，把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弄到一边，“大夫说你没什么事，不用吃药。” 老大听到这样得消息，心都沉到了谷底，看来真的是药石无医，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媳妇一定是在骗自己，这样痛说不定全身的骨头都断了，稍微活动一下都很费劲，应该是真的要死了。 她在安慰自己，陪着走完最后一程，要是一会儿大家都来看望，坐着说说话，那就猜的没错。 老太太听到这屋子有动静，好像还听到了老大的声音，琢磨着人已经醒了，赶紧看一眼，没什么大问题就好。 儿子不能动，大夫也不给吃药，是不是医术不行。 不过十里八乡的人都认可他的医术，该是没问题，不过总有看走眼的时候，等过两三天，还是下不了地，再换个别的大夫看看。 这样想着走到了他们屋子，老大媳妇赶紧离开坐着的位置，让给婆婆。 老太太直接坐下，摸着老大的头，满眼慈爱，“儿啊，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动？” 老大几乎没见过娘这样的眼神，印象里都是那种精明又算计的神情，怎么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自己想的果然是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老二和老二媳妇这时也进了屋，准备看望一下病人，说几句安慰安慰，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即便分了家，怎么也得做做面子上的功夫。 不用带什么东西，光说点好听的话，这种事情还是很乐意做的。 再说了，要不是自己，昨天大哥说不定就死在那里了，还不得趁机邀一波功，让他记住救命之恩。 赶紧多说说昨晚的困难，让他心里有个数，万一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出一份力是应该的。 “大哥，昨天我摸黑走了很久才到里正家，路上遇到一个大坑，差点没把腿摔坏。” “又叫了其他人，好几个人举着火把，兵分两路，才找到你。” “大晚上的，找人确实很难，看到你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赶紧做了担架把你抬回来。” “要是没我，说不定现在还在那里躺着。” 老大寻思着果然还是亲弟弟，兴师动众地把自己找到，能让自己在家里离世，这样的恩情只好来世再报。 扫视一圈，发现家里人基本都到齐了，是来道别的吧，富贵这小子，怎么一大早不见踪影，真是没良心，爹都要没了，也不关心一下。 此时的富贵在老太太的炕上睡得正香，小孩子睡觉不老实，总是左踢右踹，怕他打到他爹。 别人家给留了一口气，最后在儿子手里没了，那真叫憋屈，还让富贵摊上一个骂名，还是在老太太那里待几天好了。 老大动了动手指，感觉仍然很痛，看着娘，不想让她再伤心，“我好多了。” 老太太听见这话眉头都舒展开。 “二弟，你的恩情我记下了……” 等来世再还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二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依旧装样子，“我哪里是要你记得，都是亲兄弟，你没事就最好。” 老太太想着，过了一个晚上，昨天只吃了点稀的，现在怎么也该饿了，人又不方便起身，还是让大儿媳妇伺候伺候。 不过这儿媳妇也真是不懂事，自己不说就不知道把吃的拿过来，一点不贴心。 脸上带了些愠色，“老大媳妇，快把早饭拿过来，没看你丈夫都饿了。” “哎，娘，我这就去端。” 说完快步走出了屋子，刚才本来是想要端过来的，谁知被打断，看娘那样子，指不定一会儿得挨骂，着实有些委屈。 嘴不自觉的撅起，端着粥来到了屋里，几人都让开，留出位置，让大嫂坐下。 第135章 喝粥 老大一点不觉得饿，直到娘说应该吃饭了，才惊觉这个问题。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是不会觉的饿，真的说明没救了是吗？ 看来大家都瞒着自己，算了，让吃就吃吧。 一大碗粥，比之前还要稠一些，不对，家里都已经快没有粮食，很久没喝过这么像样的粥，果真是最后一顿。 应该是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煮的，算是顶好的饭，估计她们今天只能喝上像水一样的粥。 无奈根本不能起身，胳膊抬不起来，手也不怎么好使。 老大媳妇站在炕上手托在他的腋下，费劲力气把人抬起来，靠在一角，勉强撑住，端着粥，一勺一勺地喂进去。 平时老大会觉得这样显得人跟窝囊废没有什么区别，全靠媳妇伺候，只有富贵生病了实在起不来才会这样喂饭，今天倒是没有任何反驳。 老大媳妇觉得奇怪，难道是今天娘在这里看着，所以才吃的这样香，是不是人不在这里，碗都要直接打翻，不想那么多了，好好吃饭就会好得快。 老二和老二媳妇寒暄几句直接出去，不打扰他们。 老太太瞅着老大吃的那么香很是高兴，能吃进去就是好的，直到人把饭吃光，老太太才走开。 等到屋子里都没了人，媳妇也要端碗出去，老大拼尽全力抓住她的一个衣角，“先别走。” 老大媳妇转身，有些错愕，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吃了一大碗饭，现在眼泪汪汪，难道没吃饱。 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经吃完饭，肯定没有剩下的了，只能等到晚上。 实在不行自己的那份也给他，饿一顿就饿一顿，正在恢复身体，吃的多一些也挺好。 “没吃饱啊，我再去给你端一碗。” “等等，媳妇。”老大把人叫住，想要趁着还能说话，嘱咐几句。 只是话到嘴边，变得吞吞吐吐，“要是我死了，这钱是还或者不还，你做主。” 老大媳妇觉得很感动，那么多钱之前只是见过而已，从没上手摸过，不过为什么要说这话。 明明比昨天见好，要不了几天就会活蹦乱跳，怎么总想着这件事。 老大看到媳妇疑惑地神情，觉得事有蹊跷，干脆问个明白，死死抓着衣角没有松开，“我有事问你。” 直接坐到炕上，摆出一副知无不言的姿态等着丈夫开口。 老大面如死灰，全然没有刚才吃饭时那种精神头，“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快死了。” 老大媳妇很是不解，这人的脑子是怎么回事，明明挺好的。 “怎么会，你看你现在能吃能喝能睡的，哪一点跟死沾边。” 老大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但是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准备再确认一下，脸上有些为难，“你说昨天那大夫没给我开药，是怎么回事？” 老大媳妇更是不解，没开药不是很好，说明伤的不重，不需要吃药，还省钱，怎么就认为是要死了。 这人真是的，想法奇奇怪怪，要不是看他难受的样子，真想好好嘲笑一番。 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是你根本没什么大问题，连药都不用吃。” 老大听到这话颇感安慰，眼眶一红，“我还以为……以为……” 瞬间明白过来，他是觉得大夫认为没有吃药的必要了，在家等死能省点钱，所以心情才会这么低落。 “真的不会死，你信我，我啥时候说过瞎话，真是一点事没有，安心歇着。” 老大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差一两银子，看来娘那里得出出血了。 瞬间有了精神，这个时候老太太已经吃过早饭，回屋歇着，赶紧把钱凑齐给人家送过去，不过自己行动不便，看来这活计得让老二代劳了，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这件事情也只能麻烦他，毕竟是亲弟弟，不会害自己。 躺在炕上叫了几声娘，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能够听见。 老太太心里一喜，估摸着是躺在那里没什么意思，陪他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正好很长时间没跟大儿子唠嗑了。 立刻到了老大屋子里，看到儿媳妇还在那里坐着，“快去吃饭吧。” 大儿媳妇应了一声，直接走出房门，把话说开多好，省得猜来猜去，还把自己弄得心情不好，这段时间他也是天天发愁，这下好了，问题都解决了，以后把自己日子过好就万事大吉。 来到厨房，端起碗，把稀粥喝个精光。 老大见娘来了，强忍着疼痛，换上一副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正好自己身上有病痛，娘应该不至于骂人。 看着大儿子这么有精神头，心情不错，“看你是快好了，昨天那大夫说其实你伤的不严重，要不要现在试着下地走走。” 老大半信半疑，那赵大夫医术不错，很多人都认可，不会这一次弄错了吧。 这么疼真的能下地走吗？姑且试一试。 随便一动，眉头紧皱，别说下地，在炕上挪来挪去都费劲，再过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 “儿啊，那人的长相你看清了吗？平白无故打人，这可是要报官的。” 老太太想着正好老三跟县令认识，这种小事还是好办的，不过老三他们家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来看望老大，真是不识好歹。 再怎么说都是实打实的亲戚，被人打伤，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不看望真是说不过去，而且得提着东西来才行。 又有钱又跟县令认识，还应该主动帮忙通通气，早点把那人抓住，以牙还牙。 这个老三一点事儿不懂，恨的人牙根痒痒，只是现在距离那神婆说的时间还差了好久，要不现在就把那符贴到他家，消消气。 老大听见娘这样的想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人肯定是林小姐找来的，报什么官，根本没用，说不定人家再把自己打一顿。 “娘，以后可别再提这件事情了，我估计是人家寻仇的。” 老太太一下明白，赶紧把嘴捂上，想着还得告诉其他人别让他们乱说，起身就要走。 第136章 答应 老大不明所以，看到娘要出门，正事还没说，赶紧把人叫住，“娘，你去哪儿？” 老太太着急地往外走，话都忘了说，听到儿子声音才反应过来，“我这不是怕他们乱说，嘱咐嘱咐。” 老大觉得这件事确实需要嘱咐一下，万一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到人家的耳朵里，最后遭罪的还是自己，“快去快回。” 老太太办事利索，在家里说一不二，很快嘱咐到每个人头上，并得到了所有人的保证不会乱说，又回到了刚才的屋子。 本想着不会那么快，正好闭目养神一会儿，听到动静睁开了眼，“娘，我有事跟你说。” 老太太一条腿曲在炕上，一条腿自然垂下，身子扭向老大，低下头摆出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 老大知道那点钱是娘最后体己钱，全都要过来肯定不乐意，说不定还会不答应，不过要是承诺以后钱都给娘保管，这一招应该是行得通的。 “娘，我这里总共是十一两银子，你也知道我欠了人家十二两，还少一两。” 老太太本以为这些钱已经够用，不需要自己再往里添，昨天给他看病已经花了一部分钱，再要一两银子，那几乎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出去了。 本来以为儿子躺在炕上没有意思，身体不舒服，唠唠嗑，让他别总想着那些难受的地方，结果是来管自己要钱的。 真是生了个债主，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岁数都能给人养老了，怎么自己还得养着他们，真是想拔腿就走。 老大看出娘的想法，赶忙用尽全力，把人拉住，不能让她跑了，“娘，以后我的钱给你保管，怎么样，像没分家之前那样。” 老太太一听来了兴致，虽然大儿子现在没什么钱，凭着他那聪明的脑袋，以后肯定不会一直没钱，要是把钱都放在自己这里，心里算是十分踏实。 老大几乎听到了对方心里打的算盘，又看到了熟悉的眼神，这招应该能把娘拿捏住。 久久不见回答，实在是有点着急，“娘，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老太太没好气地斜了一眼老大，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住。 本来那二两银子之前也是要给他的，现在只用给一两，以后他的钱都给自己保管，这样想还是赚了，便起身去取。 老大见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以为是不愿意，顿时心如死灰，自己躺在炕上，像个废人，要是没有这一两银子，指不定以后会成为真废人。 娘真的要这么狠心，知道她喜欢钱，还抠门，不过这种紧要关头，都不准备帮一把。 何况自己说了以后钱还是给她保管，这样都不行，非得把自己逼上绝路。 人已经走到门口，垂下眼眸，眼中满是绝望和不可置信，声音有些颤抖，忍不住问道：“娘，你这是不答应。” 老太太刚好迈出门，听到这句话，想着大儿子的脑子真的是需要修一修。 虽然自己是有点爱钱，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坑他一把，再说了明显就是回去拿钱，从哪里看出来的不想把钱给他了。 转身说道：“我去把钱拿给你，快歇着吧。” 老大睁大了双眼，娘刚才说什么，要去拿钱，没听错吧，耳朵会不会被那人打坏了。 一直在怀疑自己，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不肯转移视线，直到娘再一次出现在门口，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因为脖子一直往外抻着用力，脸色变得有些红，看到娘的一瞬间，手都有些发抖，脸上的红色更加明显，像是喝多了。 颤抖的声音夹着一丝激动，“娘~” “哎~”老太太答应一声，这么近的距离还紧着走了几步。 坐在炕上摊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一小块碎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一两。 虽然那银子被摩挲的发黑，老大觉得那真是最美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试了几次，没能把银子拿到手里，老太太看儿子这样心里发酸，把钱直接放到他的掌心。 老大的眼泪流了下来，辛苦这么多天，遭人无数白眼，还被打成这样，动了那么多的心思，才把钱凑齐，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就让老二去送钱，别耽误了时间。 “娘，你把老二叫来一下吧，我让他把这些送过去。” 老太太看着大儿子如此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正好趁着人还没出门，把老二叫了进来。 “什么事大哥？” 老二待看清大哥眼泪鼻涕一起流，有点被惊到，转念一想也是，好不容易把钱攒够，还差点没了小命，换谁能不激动。 老大赶紧用手指轻轻点了几下，示意老二坐下，“我的枕头旁边是十一两银子，手里还有一两银子，总是是十二两，能不能麻烦你替我跑一趟没，去把钱还上。” 老二可不想领这个差事，要是被人当成大哥再打一顿怎么办。 再说了大嫂也可以去，这件事不应该落在自己头上，赶紧想一个去不了的理由，搪塞一下，一点儿不想蹚这趟浑水。 眼睛一转，满脸为难，“大哥你是不知道，最近地里的杂草疯长，怎么都弄不干净，我都怀疑有人使坏。” “正好昨天下了大雨，今天估计又能冒出一堆，我还得赶紧去地里，要不你叫嫂子去。” 老大寻思着这种事情让一个妇人去不太好，万一有人盯上那些钱，她肯定保护不了。 要是二弟一个人也挺危险的，要不让他俩一起去算了，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算有个帮手。 “二弟，地里的活儿一天不干没什么，这样，你跟你大嫂一起去，她一个人拿那么多钱，我可不放心。” 老二见实在躲不过只好答应。 与此同时，燕子等老三和妮儿都出了门，拿起活计，开始认真缝补，等着今天上门的客人。 不多时有一位婶子进来，没等燕子开口询问，大着嗓门说道：“听说了吗？昨晚里正让村子里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找人了。” 第137章 买鞋 燕子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活计，示意对方坐下，想要给她倒杯水，想着走了一路该是口渴了，却被婶子拦住，“我自己来，你不方便。” 说着便给自己添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喝起来，终于解了渴，“你猜猜是去找谁？” 燕子眉眼带笑，“这我哪里猜得出来，可不要卖关子了。” 婶子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不吐不快，“昨个，我家那小子半夜被里正叫走，去找你大伯子，啧啧，被打得不成人样，用担架抬回来的。” 燕子听到这个消息很快从震惊的表情恢复正常，大伯哥之前得罪了那么多人，又是得罪了林家小姐，有此一劫属实正常。 不过下手的确狠了一些，打得不成样子，不敢想象，等老三回来可得把事情告诉他。 想起来昨晚妮儿说的事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打听了，“对了婶子，你可有认识盖房子的人，我家这个土坯房，光靠老三一个人，实在是时间有些久，现在又是雨季，一下雨简直没法住人。” 婶子环顾四周，这茅草屋四处漏风，外面一堆弄好的土坯，这还不赶紧的，等什么，能早点住上舒服的屋子多好。 这家之前穷的有目共睹，村子里都出了名，现在才刚刚好一些，应该拿的出这个钱。 也是赶巧了，前几天想着什么时候把自家屋子修缮一下，到处打听哪里有手艺不错的人，正好给燕子他们家搭个线。 “你还真别说，我刚好认识，只是每天需要给他们做一顿饭。” “你身子重，不方便，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做，不过一个人忙不来，得再找几个帮手。” “他们会先来看看，怎么弄你们再商量价钱，不会太贵，我这就去让他们派个人下午过来。” 燕子没想到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唠唠嗑的功夫就搞定了，正好等老三回来让他们商量，价钱合适的话，很快能住上新房子，两个孩子不知道得多高兴。 婶子把弄好的衣服带走，赶着回去忙活这事。 老三送完豆腐，没有急着回家，去了镇上的鞋店逛起来。 镇上的鞋店有几家，也不着急，准备都逛逛，想着给媳妇找一双漂亮又舒服的，带回去她肯定开心。 燕子不用动手做鞋，还能歇一歇，花点钱很值得。 随便进了一家，掌柜正在扒拉算盘，抬起眼眸瞟了一眼，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正好这里都是便宜鞋子，挺符合他的身份，“客官，想给谁买鞋？” 老三进来一瞅，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鞋子，都是黑色的，燕子肯定不喜欢这种，也不知道这家还有没有别的鞋了，“我想给我媳妇选。” 掌柜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双鞋子，“我家这双卖的最好，底软和，穿着不累脚。” 老三接过掌柜递过来的鞋子，用手弯了一下，确实像他说的那样。 虽然不怎么好看，胜在舒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软的底。 黑色的面，适合在外面走，不怕脏，等再过几个月，媳妇的脚可能会肿，买个稍微大一点的。 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绳子，那绳子上打了一个结，“掌柜的，你给我拿一双比这稍微长一点的。” 鞋店掌柜很少看到有男人给自己媳妇买鞋，就算是买鞋，都是带人直接试穿。 没带人过来很多时候都是一问三不知，不清楚买多大尺寸，看来这人爱护媳妇，也很细心，少有。 不过尺寸都量好了，为啥还要买大一些的，掌柜有些疑惑，买正好的穿着多合脚。 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客官，为什么不买正好的？” 老三说到这个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媳妇有身子，脚容易肿，买大点她穿得舒服。” 掌柜微微点了点头，开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便拿了一双稍微大一点的鞋子。 一般买鞋第一句总会问问多少钱，他倒好像不在乎似的，要不就是家里有钱，自己看错了，但是多年练就的眼光一向非常准，总觉得不会看错。 要不就是这人给媳妇买东西，不在乎多少钱。 有点意思，倒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问出这个问题，“客官，我给您包起来。” 老三觉得这双鞋还算满意，大手一挥，“包起来吧，多少钱？” 掌柜的笑了笑，“不贵，这鞋才十二文。” 老三觉得十二文的鞋不算便宜，平时都是穿燕子亲手做的，“能不能便宜点。” 掌柜的摇了摇头，“这价钱已经是最低了，像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少见，我也是看在你心疼媳妇的份上，才给你这个价格的。” 老三想着刚才在手里的感觉确实不错，值这个价格，便没有再讲价，付了钱出来又进了下一家。 燕子喜欢那种带花色的，再给她买一双，好穿的有了，再来一双好看的。 老三走到一家稍微大一点的鞋店，进去看了一圈，还真的看到一双十分好看的鞋子。 鞋面是粉色的，上面绣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旁边还绣了一只蝴蝶停在上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蝴蝶，燕子肯定会喜欢。 刚要伸手去拿，被小二阻止，“客官，鞋子容易脏，我拿着您看吧。” 老三倒不介意，万一自己没买，还弄脏了他们卖给谁去。 离近看更是好看，忍不住问道：“多少钱？” 小二看了一眼这人的穿衣打扮知道他很可能买不起，不过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要一两半银子。” 听到这个价格直咋舌，一双鞋子居然要这么贵，得什么人才能穿得起，不过自己一个糙老爷们都觉得好看，值这个价，要是有钱，肯定给燕子买下来。 看上这双鞋，别的再也入不了眼，任凭小二怎么磨破嘴皮子，也没有再买其他的鞋，等攒够钱一定把那鞋买下来。 妮儿中午回家的途中想着新房子要怎么盖。 得有三个住人的屋子，一个厨房。 第138章 消息灵通 冬天上厕所的时候，冻屁股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夏天那味道真是能把人熏个跟头。 要是能有个好用的厕所就好了，再有个大院子，养鸡养狗。 旁边弄一个豆腐磨坊，把驴，车还有磨都放在那里。 还得挂上县令送的牌匾，不过要怎么才能安排的合理，真是有点愁人。 【叮~房屋规划装修手册二两银子】 这个系统真是及时雨，想要什么就推什么，不过二两银子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真是有点拿不出来。 阿奶给的三两银子已经都给了爹爹，卖豆腐赚的钱和挖野菜赚的钱加起来得攒个几天。 到时候把书买下来做好规划，房子是不是都要盖完了。 按着这样的赚钱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一片荒地买下来都种上庄稼，真是遥遥无期。 对了，来福酒楼的刘掌柜是不是要给这个月的分成钱。 算算日子差不多，说不定明天爹爹能拿回来，等下一次去镇上，把糖醋排骨卖给千味酒楼，每个月又能多一笔钱。 但是就算这样买地还是差很多，难道成为地主只能在梦里了吗，还是赶紧把医术学会，治病救人能多一些进项。 这样看来还是有希望的，等到家试试把给爹的三两银子要回来，把书买下，盖个好房子。 起码得住十年以上，不直接弄好，以后还要不停地修修补补，真的会很伤脑筋，边想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老三牵着驴车，几乎跟妮儿同时进门。 牛力一见爹爹回来，赶紧帮着把驴车卸下来，给驴喂食喂水。 燕子扶着肚子在厨房忙活，准备一顿简单的午饭。 老三哪里舍得媳妇这样辛苦，直接把人从厨房扶到炕上，“午饭我来做，还有这个给你。” 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到了燕子手里。 这土老帽啥时候还会买东西送人，先用手隔着包袱摸了摸，貌似是鞋子。 燕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打开包袱，里面躺着一双黑色的布鞋，虽然丑了点，还是夸一夸好了，别让他寒心。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买鞋，还不错，是不是怕我做鞋累着。” 边说边弯腰往脚上套。 老三赶紧把鞋接过来，亲自给媳妇换。 妮儿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感叹，给自己媳妇换鞋，爹怕不是这村子里头一份，长这么大没见过两个伯伯给她们媳妇换过鞋子，别说换，买都没买过。 燕子穿好，站了起来，这鞋子确实舒服，底儿又软又有弹性，最近身子重了，正觉的现在穿的鞋子有些硬，来的真及时。 不过稍微有点松，是不是买大了，下一次买个小一点会比较好，还是提醒一下，“你是不是没量好尺寸，我觉得有点大，能不能换一个小一点的，不过是真舒服。” 两只脚不停地踩，很快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花了钱的东西，确实好用，应该不会很便宜。 老三从衣服里掏出那条打了结的绳子，抻直放在燕子面前。 “你看，这是趁你睡着了偷偷量的，怀孕脚都会肿，前两次你没穿到合适的鞋。” “这一次量的长度跟之前基本一样，而且我也认真看了，还没开始变宽，我自作主张买了大一点的，等后面你脚肿了也能穿。” 燕子自己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当是老三尺寸没把握好，没想到人家这么细心，连脚肿了都能想到，真是夫复何求。 自己再做一双现在能穿的，往后就不担心鞋的问题了。 要不是有身子，燕子能高兴地蹦起来，嘴角一直没下来过，眼神满是幸福，“我很喜欢，多少钱？” 老三挠挠头，“不贵，十二文。” 要是自己做，哪里用得了这么贵，真是有些心疼。 看出媳妇的想法，连忙说道：“不用心疼钱，花了再去赚就好，你喜欢就是最重要的，这么点钱，让你不累，还能开心，多值当。” “现在咱们一家都穿新鞋了，真好。”妮儿适时地插了句嘴。 牛力站到娘旁边，“就是，都有新鞋穿，不过我觉得我的鞋最好看。” 妮儿不服气，也站到娘旁边“明明就是我的好看。” 老三一起凑个热闹，四双鞋成一排，“你俩娘的手艺就是不错。” 妮儿撅起嘴哼了一声，“爹爹惯会说漂亮话，讨娘欢心。” 拉住燕子的胳膊，“是不是当初爹就是靠着一张嘴，把这么好看的娘骗到手的。” 燕子伸出手指点了点妮儿的鼻尖，“你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那嘴跟抹了蜜似的，之前就是一个木头疙瘩。” 老三伸长鼻子嗅了嗅，不好，赶紧跑到厨房，掀开锅盖，本来是煮的粥，现在都变成饭，最底下还有点糊。 幸好没有全弄糊，还可以吃。 四人围坐桌旁，妮儿在纠结如何开口要这个钱，被娘打断思路，“今天上午有位婶子来咱们家，说昨天你们大伯被人打了，伤的不轻。” 嘴里说是你们大伯，其实就是说给老三听，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老三放慢了夹菜的速度，叹了口气，“这都是自找的，谁让他得罪了大人物。” 妮儿觉得爹爹的脑子最近越来越好使了，一下子就能知道是什么人把大伯揍了，干脆问一句，“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老三略一沉吟，大哥很大可能是被林小姐打的，要是现在去看他岂不是跟林家结仇。 再说了当初进衙门还是大哥害的，断没有去看的道理，脱口而出，“不用了，对了，你大伯应该已经把钱凑齐，这三两银子还是你来保管。” 掏出钱放进妮儿的手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掂量一下，揣进兜里，这回有钱买书了。 燕子听不用去看望大伯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好赖拎得清。 只不过老三的表情并不轻松，肯定还是在意，赶紧岔开话题，大家都能好好吃饭。 “那婶子还说，她认识会盖房子的人，一会儿应该能来，正好商量商量。” 第139章 告知计划 娘真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在家坐着能知所有事，厉害。 妮儿偷偷冲娘竖了个大拇指，燕子精准接收到，回了一个小菜一碟的眼神。 果然刚吃完饭有人在门外喊，“这是牛老三家吗？” 老三出门看到一个浑身黝黑的汉子，不是本村的人，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见有人出来，便上前说道：“我听说你们家要盖房子，是牛顺嫂子介绍的。” 果然猜的没错，老三把人请了进来。 一进门打量起四周，这茅草屋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怕是禁不住几场雨，现在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蹲下身子瞅了一眼老三打的土坯，顺手拿起一个，还算不错，能用得上。 要不是听说他们家卖豆腐还受了县令赏赐，看到这样的破烂屋子，定不会接这活计，别干了半天，白辛苦。 因为最终屋子的样式还没有定下，只商量了大概要四五个人，干一天活包一顿饭，起码有饱腹的干粮，有点油水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一个人一天五文钱，到时候如果有变动再商量。 过两天人家忙完手中的活儿就会来自己家，妮儿想着赶紧把那书买下来，规划规划怎么盖。 等人离开，背起背篓上山，找个安静的地方，故意离着挖野菜的金水远了点，自己有一些小动作，她也看不到。 买了书如饥似渴地看起来，原来盖房子有这么多讲究。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把书读完，不过里面还有一些知识弄不明白，但是盖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坯房，应该也差不多了。 最喜欢的就是书里的厕所，从没见过那样好的东西，拉一下绳子能冒出水，把那些脏东西冲出去，上面是厕所下面是化粪池，弄出来的肥料更好用，池子可以自己搭。 那些管道可怎么办，难道要在系统里买，万一被人发现镇上没有卖的，很可能会怀疑自己。 施工不是一天两天，就算要求人家保密，得给多少封口费，这么厉害的东西，说是自己做出来的，别人不能相信。 但是真的很想要，先想想怎么解决，实在没有办法，就不弄化粪池，弄一个冬天不冻屁股的厕所还是没问题的。 边想边在地上画起图来，不一会便安排好整个屋子的结构。 看着画好的图，点了点头，厕所放在这里很不错，要是弄好了，就是全村第一个把厕所放在屋子里的，这就回去跟他们商量。 妮儿发现现在看书的时间缩短了很多，之前这样一本书可得看个几天，现在竟然一个下午就能完成。 要不是这两天要盖房子，估计时间会延长，不逼自己一把，竟然不知道有这样的潜力。 现在手里的钱，只够盖土坯房，以后肯定会让爹跟娘住上青砖做的房子。 虽然在那种房子里待过，但是那时候没有意识，完全感觉不到别人说的那么好，总有一天得体验体验。 准备休息一会儿，发现天色竟然这样晚，赶紧回去，别在山上浪费时间，走着走着闻到一股恶臭，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走到旁边的草丛一看，让人汗毛倒竖，有一具动物的尸体躺在那里，毛染上了血色，肚子上有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不敢再看一眼，往山下狂奔而去，心中尽是后怕。 刚才自己离那具尸体并不远只不过是在上风的风向，没有闻到罢了，好不容易下了山，回想起来还有一种呕吐的感觉，那毛色跟元宝很像，会不会是元宝的娘。 妮儿在心里默默念叨，“元宝在我家过的很好，每顿饭都能吃饱，看着很精神，元宝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的。”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但是在心里这样念叨一下，那种害怕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趁着天还没黑，在家附近一处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画好图，把三人都叫了出来。 “爹，娘，牛力，你们看这是我想出来的房子布局。” 三人俯下身子，看了一会，老三和燕子一头雾水，看不懂妮儿画了个什么东西。 牛力瞬间明白姐姐画的是什么意思了，“爹，娘，你们看，这里是炕，睡觉的地方，这里是厨房，有两个灶台。” “这个大一点的通着两个炕，那个小一点的通着一个炕，这三个屋子，都可以睡觉。” “这里画了一个坑，我猜是茅房，不过这样做不臭吗？晚上会不会熏的人睡不着。” “还有还有，这边是一个豆腐作坊，姐姐特意写了小妮豆腐，应该是把牌匾放在这里。” “驴棚跟作坊一门之隔，方便进出，还干净。” 没想到牛力竟然看懂了，还能理解那些自己都觉得抽象的符号，真不愧是姐弟连心，不得不说牛力脑袋确实好使。 这样一解说，老三和燕子也看明白妮儿画的是什么了，原来是从上方往下看。 本来老三想着只是把墙体加固一下，没想到现在居然要盖比之前大了近四倍的房子。 之前弄好的墙都得拆掉，不过幸好，只是搭在上面，给家里腾出一点走路的地方，没有弄得很牢固，拆也方便。 燕子简直太期待房子建好的样子，妮儿真是家里的主心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要说之前给自己针灸是跟着赵大夫的学的，这盖房子无师自通，真是神奇。 妮儿果然是有福气的，老天爷都在帮着，肯定是看她之前太苦，给一些补偿。 燕子丝毫没有怀疑这个问题，因为从她在棺材里醒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跟之前不一样。 老三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样的图，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盖完了得多漂亮，这样花的钱和时间更多，不过能住在这样敞亮的房子里也算此生无憾。 “弟弟的问题问的好，茅坑放在屋子里有味道这个问题我想过，有办法解决，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给你们看。” 看来最近盖房子得紧盯着点，那些人不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只能多费些心思。 第140章 媒人 不过现在如何去弄一个，那本书上面说的蹲便器，才是最头疼的。 这种东西要是做出来，以后肯定会有好多人用，尤其是那些有钱人，说不定会赚一大笔。 书上说那东西是用高温烧制的陶瓷，表面光滑，不易藏污纳垢，这种事情得去找有经验的老师傅，自己可做不了。 还是去问问师父认不认识这样的人，要是能成功送他一个，肯定会喜欢。 村子附近有个山头，听说那里有高岭土，是烧制瓷器的好材料，每天都有人在那里挖。 没想到家里还没有用上好的瓷碗，厕所却先要用上了，不管那么多，看来每天下午又多了一项任务，浑身充满干劲。 老二和大嫂已经把钱送到了县衙，由专门的人接收，老大媳妇代替丈夫按了手印，终于还完，松了一口气。 想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尤其是老大，让他放心，好好养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去地里干活，都是老二在看管，怎么也说不过去。 因为实在没有钱，坐不了牛车，只好甩开两条腿往家走，本来是早上从家出来，现在晚饭应该已经做好。 县衙那帮人办事情真是磨叽又拖拉，不就是还个钱，这么简单的事情，支使人跑来跑去，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办完事情，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 不过老大媳妇不知道的是，县令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事情才这样难办，折腾了整整一天，两条腿快没有知觉。 即便是庄稼人，每天都做粗活也顶不住这样的疲累，想要爆粗口，人家是官爷，只能忍气吞声。 老二时不时地摸着怀里那根簪子，想着找个好时候，跟李寡妇成事，大嫂这边的抱怨和无奈一句没有听进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过老大媳妇实在是想一吐为快，倒也没有太过注意老二的敷衍，终于到了家，渴的连话都说不出，足足灌下两大壶，才在老大期盼的眼神中吐出两个字，“成了。” 老二本想回到家好好吃一顿，实在是饿的够呛，谁知这粥比早上还要稀，根本填不饱肚子。 面色不善地放下碗筷，以后只会一天比一天难捱，实在不行去找老三要点吃的，谁让自己兜里揣着他的把柄。 李寡妇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去了河边，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想着那簪子被人捡了去该怎么办。 平时最爱听别人说那些八卦，今天一整天都兴致恹恹，加上老三对自己的拒绝，实在是让人伤心，没有一点笑意，板着脸，僵硬地搓洗着衣服。 之前想给李寡妇牵线的婶子，得到了那边的回应，说是愿意见一面，要是再让李寡妇答应，这事情基本就成了。 不过怎么看她有点魂不守舍，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婶子往李寡妇的身边凑了凑，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开口说了话，“哎~”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婶子伸手拍了拍，李寡妇猛地转过头，看向对方，才意识到原来那声‘哎~’是在叫自己。 这一次长了记性，紧紧抓着衣服，没让它飘走。 “刚才想什么想的那样入神？”婶子之前看见过李寡妇这样的状态，不过都没有像今天，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李寡妇怎么好把事情说给别人听，赶紧岔开话题，“婶子找我有什么事情？” 用胳膊碰了几下对方，眉毛微微挑起，“自然是有好事。” 李寡妇平时跟这位婶子没怎么有过交集，什么好事能轮到自己头上，最近实在是过得有些艰难，抱着狐疑的态度，想要赶快听听是什么事情。 周围洗衣服的人不算少，在这里说，李寡妇肯定不好意思，“要不你去我家，慢慢说。” 想到家里还有老头子，她家只有她一个人和孩子，“去你家也行。” 李寡妇的好奇到了极点，什么事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看来真是好事了，衣服随便一收，没洗完的也不管了，拉着婶子往家里去。 进门后，倒碗水，脖子微微一伸，眼神盯住，忙不迭地问起，“什么好事？” 婶子见她这样，觉得很是好笑，指不定两人能成，指了指炕，好像自己才是女主人，示意坐下，别那么着急。 喝了一口水才开始慢慢说，“我有个远房亲戚，跟你年纪差不多，之前参军耽误了娶妻，家里也没什么人。” 李寡妇这才反应过来，婶子是在给自己说亲，脸一下变得通红，不过即便死了丈夫又带个孩子，眼光依然很高，没有钱，人品不好的可不要。 跟自己一般大岁数的，基本都是两个孩子的爹，而且听说参军不用很久，有的人三年就回来了。 几年前村子里有人去，前年回来，现在妻子孩子都有了，他不会是参军受了很严重的伤，没人要吧，家里缺的是劳动力，不是大爷，连孩子都要养不起，哪里能再养一个男人。 婶子看出李寡妇的想法，连忙继续说，“他身体好着呢，胳膊腿都全乎，就是……” 特意停了一下观察对方的神情，看来是听进去了，自己没白费心思。 “就是脸上有一道疤，很多小姑娘都被那疤吓到了，所以至今未娶。” “我前几天跟他说了这件事，同意见见，这不是想问下你的想法。” 李寡妇知道村子里参军那人貌似还挺有钱，不愁吃穿，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婶子，他……有钱吗？” 婶子笑起来，还真是直接，不过这样也好，省了那些弯弯绕，“多了不敢说，反正能吃饱饭，他那体格子种地没问题，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了。” 没缺零件，还能种地，自己不是那种看脸的人，疤什么的无所谓，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人品怎么样？” 婶子毫不犹豫，“人品没的说，是个热心肠，平时谁家有点什么事情，他都主动帮忙，在他们村子那是出了名的。” 第141章 写信 李寡妇眼睛一亮，听起来还不错，有这样一个机会，怎么能放过。 不过这么好的条件，那疤得有多吓人。 想象出满脸爬满蜈蚣那样丑陋，好像也还能接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羞赧一笑，“那就找个时间，见一见。” 婶子一听高兴地拍了下手，“我看过黄历，后天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呢？” 李寡妇像是没出阁的待嫁女，低下头，再没抬起来过，“全凭婶子做主。” “行，我这就去给人带消息。”说着起身出门。 等人走了很远，李寡妇才抬起头望着门外，不敢相信，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定下这么重要的事情，倒是有些期待后天。 此时，老大听到把钱还上的消息泪流满面，反反复复确定还钱的过程，媳妇应该不会弄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昧良心的事情，谁知道会得罪什么大人物。 突然觉得有点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饭已经做好，虽然很想去桌上吃，无奈还是动弹不得，目前只能躺在床上慢慢休养。 媳妇端着碗粥，一勺一勺喂进去，“这么多天你都没下地干活，老二也没什么怨言，等什么时候好了，你多干点。” 老大嘴里答应着，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弟弟估计都没怎么干过活，就他那一把懒骨头，每天去地里转悠一圈算是完成任务。 等自己能走了，就去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肯定八九不离十。 喝了半天粥，怎么都是水，嘴里只有零星的几粒米，自己一个病人都喝这样的粥，那他们喝的岂不是水，“这粥喝不饱。” 老大媳妇皱了皱眉，“我已经尽量给你捞干的了，要不你把我那碗喝了。” 老大摇了摇头，果然是这样，还能上哪里去弄点粮食，光吃野菜可不太行，再说了金水和秀丽每天挖的野菜根本不够吃。 掺在粥里，掺在饼里还行，单单吃野菜，怕是脸都要吃绿了。 刚从妹妹那里骗来那么多钱，不好再去跟她要，这可怎么办。 耳边传来声音，另一个屋子也在说这件事情。 “娘，我现在肚子里揣着崽，吃这么点东西，总是饿的难受，可怎么办？” 老二媳妇满脸愁容，坐在那里盯着跟水一样稀的粥，根本下不去嘴，被娘看的头皮发麻，只好端起来，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 实在是饿的烧心，反酸水，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住这么吃，何况一个孕妇。 老太太也清楚这样的状况，不过家里是真的弹尽粮绝，把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目前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金水，秀丽，家里的粮食基本都吃光了，你们明天去山上多挖一些野菜。” “是，阿奶。”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每天都去挖野菜，哪里有那么多的野菜可以挖，好几个山头都快被挖光了，又不是只有自己一家，那些光秃秃的山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等真的到野菜也吃不上的时候，不会像当初卖妮儿的时候一样，把自己卖掉换成粮食吧。 别人不知道，阿奶是很有可能这样做的，毕竟有一就有二，指不定现在已经在找人家了。 老二下意识隔着衣服摸了摸那支簪子，看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第二天一早妮儿去了师父家里，平时都没怎么好好看过那些茶具，随便拿起一个仔细端详，洁白细腻的内里，外面是手工描绘的各色图案。 其中一套茶具描写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真是有意思，手感，重量，光泽都是上乘，师父正好出来了，倒上一杯热茶，“师父请喝。” 接着便站在一旁用一种热切的小眼神时不时盯着对方。 师父感受到妮儿的眼神，喝个茶都不消停，一般这样子，小徒弟定是有事情问自己，算了，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都是喝完整整一杯，才会放下，目前只喝了半杯，假装不想再喝，放在一边。 妮儿看师父已经喝好了茶，便开口问，“师父，你认不认识做瓷器厉害的手艺人。” 妮儿从来没有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之前还问过她想用哪个杯子喝水，竟然说了一个随便。 赵锦程有些诧异，“我倒是认识，一个很会做瓷器的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妮儿拿出纸和笔，直接画了一个蹲便器，“师父，你能猜出来这是什么吗？” 赵锦程眉头紧锁，左看看右看看，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好徒儿，你告诉告诉为师吧。” 看师父是真的很想知道，“那我可告诉你咯，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那个手艺人要怎么找到。” “成交。”赵锦程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妮儿把蹲便器的使用和构造一一讲给师父，给人听得一愣一愣，知道师父喜欢新奇的好用的，他肯定会喜欢，要是有一个这样干净好用的厕所，谁还会去用那个臭烘烘的马桶。 赵锦程一听来了精神，连忙答应，这就开始写信，正好两人很久没见面，让他过来一起跟妮儿讨论一下这个新鲜玩意，再顺便叙叙旧。 写完信瞅了一眼妮儿，“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想怎么报答我？” 刚才说的时候师父就已经移不开眼，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什么都得用最好的，“我要是做出来，一定送师父一个。” 赵锦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徒弟没白教，知道孝敬师父，不过她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弄出这么个东西，自愧不如。 脑子好使的人可得用心教导，做人第一，做事第二，万一误入歧途，被坏人引入邪门歪道，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幸亏当初她拜了自己为师。 赵锦程用浆糊给信封口，合上信封，像扇子一样扇了几下，让它赶快干掉，“这人一般不轻易出山，不过有我的推荐和你的东西，我敢打包票，他一定会来，最迟五日，你就能见到他。” 第142章 发现簪子 有师父的推荐妮儿自然放心，就是不清楚做蹲便器要多久，能不能赶在房子建好之前。 如果没赶上也没有太大关系，只要留出来位置，这个活儿，爹也弄得明白。 信终于弄好，赵锦程想着，等下午出门给它寄出去。 折腾了这么久，再端起茶杯，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凉了，妮儿赶紧把热水续上，每一次遇到什么难事，师父总是出手相助，自己真是好命，摊上这样好的师父。 不过也没见过师父去别的地方，好像只给这里人看病，上哪里去认识那么多人的，估计以前是个云游四方的大夫。 要真是那样，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落脚，难道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真是奇怪。 师父一看就是富贵出身，举手投足都跟别人不同，自己也见过镇上的大夫，跟师父完全没法比。 还喜欢用好的贵的东西，他的那些收藏，大多数镇上都没有卖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总是听他说一些五湖四海的朋友寄给他，但是自己一次都没有见过。 赵锦程呷了一口热茶，温度刚刚好，满意地咽了下去。 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放在桌子上，“今天咱们学这本。” 老二媳妇觉得自己的丈夫怎么有些奇怪，总是时不时地用手去摸胸口，难道长了什么东西。 最近一直害喜，头昏脑涨，没空搭理他，冷落了很久，今天刚好没那么难受，便凑上前去，“你是不是不舒服？” 老二抬头瞅了一眼，媳妇没头没脑地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她从哪儿看出来自己不舒服的，“没有啊。” “那我看你总摸胸口是怎么回事。” 老二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弦一下子绷紧，这可不能给她发现，万一误会，动了胎气得不偿失。 “啊~最近总觉得有点痒，估计过几天就没事了。” 莫不是长了疹子或者癣，他舍不得用药，便说没事，“给我看看。” 老二把衣服敞开一个小口，“你看真没事。” 仔细瞅了一眼，果然，跟之前一样，除了那颗痣什么都没有，难道真像他说的，单纯痒痒，只见他摸，没见他挠，不该是痒痒。 还有那坚定的眼神，不太像骗自己，倒是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这里有猫腻。 不过往常老二这个时间都在地里，今天怎地一直没去，“地里的活不多了？” 老二见媳妇不再追问，换了话题，心情放松下来，压低声音，“嗯，地里的活儿不多，再说了，最近大哥一直没去过，光我自己一个人干，今天准备歇一歇。” 老二媳妇在那里收拾屋子，从破旧的抽屉里拿出一套全是补丁的换洗衣服，“你身上这身衣服穿了好久，脱下来，我去给你洗洗。” 说着便出了屋子，走去厨房。 老二听着叮叮当当洗碗的声音，媳妇应该暂时不会回来，拎起自己腋窝部位的衣服，眼睛微闭，使劲一嗅，虎躯一震。 这味道真上头，要是套在别人脑袋上，不知道会不会把人熏晕过去。 赶紧脱下来，准备换上干净的，那簪子顺手放在炕上，动作麻利一点，肯定不会被发现。 虽然在洗碗，但是耳朵却在听着动静，手里的动作没有变慢，一如往常，不能让他怀疑，估摸着已经脱下来，立刻跑着回了屋子。 老二感觉不对劲，拿起簪子找地方藏，刚要放进衣服里，被站在门口的媳妇看到。 “拿出来，我都看到是什么了，别藏了。” 老二媳妇其实没有看清，不过动作这样快，一定是做贼心虚，有事情瞒着自己，干脆诈他一诈。 老二动作一顿，嘴硬狡辩，“哪有东西？你眼花了吧。” “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赶紧拿出来。”倒要看看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样见不得人。 眼睛转了一下，额头冒汗，赶紧想点说辞糊弄过去，抬起手，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簪子，看到对方脸色大变，嘴有点瓢，“媳妇，这是我……捡的，你相信我。” 这种事情能相信他真是见鬼，自己有身子，已经很久没跟他做那种事。 而且他手不老实，总是忍不住去摸簪子，肯定是哪个骚狐狸趁虚而入了，盯着看了一会儿，很是眼熟，那不是李寡妇的簪子。 “牛老二你……”刚要破口大骂你这个负心汉，被对方捂住嘴，无论用多大力气都掰不开，干脆张嘴一咬，老二虽然吃痛，但也强忍着不松开，脸上表情痛苦。 “不要大声喊，我立刻松手。” 老二媳妇点头的动作没办法完成，只能眨眨眼，感觉快要窒息，对方觉得手上的肉都要掉下来。 一人松手一人松嘴，发丝凌乱，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交代明白儿的，我立马出去，站在村口把你们奸夫淫妇那点破事都抖落出去，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在村子里待，所有人都会戳你脊梁骨。” 老二双手扶住媳妇的肩膀，对方扭了几下身子，不让碰，还嫌弃地拍了拍刚才被摸到的地方。 “真是我捡的，奸夫不是我，另有其人，这是我捡的证据。” 狐疑地望着老二，觉得他的话不可信，把那玩意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奸夫另有其人，骗鬼呢。 “那你说说奸夫不是你，是谁？” 脱口而出两个字，“老三。”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没听错吧，老三并不是那样的人，一起生活了几年，他的秉性，算比较了解，这话不可信，宁愿相信老二才是奸夫，拿人家老三顶罪。 见媳妇一脸不信，“真的是他。” 举起三指，“我发誓，要不是他，就让我不得好……” 话没说完，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捂住。 “我信。” 老二拉着媳妇坐在炕上，把那天的所见所闻，一一详细地说出来。 听得人嘴巴越张越大，老三那么老实的人也能做出这样的事，等着有机会去打听打听，那天下雨他是不是一身泥。 还有李寡妇，也好办。 第143章 打探 随便弄点什么小东西，逗弄她家孩子的时候，趁机问问，也就一清二楚。 说做就做，这种事情憋在心里，今天晚上定然睡不着觉，起身走了出去。 老三昨天抽空去问了别人家，正好有一只狗最近要生产，就这两天。 那家人倒也痛快，听说这个情况，立刻答应可以帮着养一个月。 元宝有奶喝，不用再费劲地每天喂它喝米汤，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自从牛力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天跑到人家好几次，第一句话就是，“婶子，你家的狗生了吗？”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给牛力盼到了，新生的一窝四只小狗正在那里吃奶，看得入神。 母狗却是睁大眼睛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人，等到吃完奶，也不舍得走，想要伸手去摸摸，被母狗龇牙警告，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有些担心，母狗这样凶能不能接受元宝。 牛力边抱着元宝边往人家走，“你在我家吃不饱，先给你找个奶娘，等过几天断奶就回来了，还有其他的小狗跟你玩儿，不过得记得想我。” 元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牛力，摇了摇尾巴，似是有些不舍，不过还是用力地‘汪~’了一声，回应牛力刚才的话。 进了人家的门，把元宝抱起来，“婶子，我带它来了，它叫元宝。” “哎哟~”婶子见它第一眼喜欢的不行，伸手摸了摸头，元宝直接舔了舔人家的手，“它可真乖~” 牛力抱着元宝，没敢直接把它放进狗窝，放在了狗窝外面，元宝看到这么多同类，有点兴奋。 在外面跳来跳去，似乎是闻到了奶味，便想往里钻，母狗一下子站起来，吓得元宝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牛力抱起元宝，放在它的鼻子底下，嗅了一会儿，张开嘴把元宝叼进了窝，躺下就开始喂奶。 正好饿了，元宝直接吸住，肚子肉眼可见地鼓起来，刚才还睁地溜圆的眼睛已经有了一丝迷离。 最后已经完全没有意识，直接昏睡过去。 牛力寻思着怎么跟喝迷魂药似的，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下来，看到它接受元宝，把心放进肚子里，小声说了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便离开了。 元宝在睡梦中含糊地叫了一声。 虽有不舍，但是元宝起码能有饭吃，再说，很快就能回来，每天还可以去看它，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 路上有一妇人，行色匆匆，往老三家走去，定睛一看，竟是老二媳妇。 见大门虚掩，便直接进去，只有燕子一人，手里拿着活计正在忙，“弟妹~” 听闻声音，抬起头，瞧着来人有些惊讶，不知道她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按下心头疑问，“快坐。” 老二媳妇直接拉开椅子，没有直接坐下，摸了几下椅背，眼神中满是艳羡，“我从没坐过这样好的椅子。” 说着小心翼翼地坐下，晃了两下身子，真稳当。 “弟妹，我这几天害喜实在严重，都没怎么出门，最近稍微好一些，出来透透气，想着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咱俩能唠到一块去。” 燕子没做多想，确实有很多话题，只能孕妇一起唠，别人根本没法感同身受。 指着桌子上一个破旧的壶，连壶嘴都缺了一块，“那里有水，自己倒着喝。 老二媳妇摆了摆手，那里的水不够凉，最近想吃凉的东西，环顾四周，看到院子里的竹制水管，那里是山泉水，肯定凉快，“我去喝那个。” 燕子本想阻止，不过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很多时候也想吃点凉东西，可是他们都不让。 只能趁着家里没人，偷偷喝两口，这个行为一下子拉近两人的距离。 喝完水，坐了回去，燕子做这些东西很熟练，边说话边干活儿一点问题没有。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老二媳妇觉得差不多了，想着等她家人回来之前就离开，得赶紧问。 把话题引到那天，如果真像老二说的那样，燕子肯定会主动提起，“前几天下那么大的雨，你们家房子禁得住不？” 燕子叹了口气，“哪里禁得住，一下雨就担惊受怕，这房顶指不定哪天就塌了，这不最近商量着弄个土坯房。” 点了点头，再提一下老三，不怕她不说，“是该弄个像样一点的房子，再说老三那么能干，你们家现在这日子过得比之前好多了，盖个土坯房，轻而易举。” 燕子果然想到那天老三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家老三弄了满身的泥，回来洗了好久，那么大个人了，还能摔到泥坑里。” “到家的时候，全身上下黑黢黢，露着两排白牙，我都没认出来。” “洗完澡，盆底下都是泥，倒都倒不出去。” 老二媳妇附和着笑笑，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往外看了看。 “都正午了，我得赶紧回去，干点活儿，要是娘见不到我人，指不定得骂到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老太太绝对做的出来，她才不会顾虑是不是孕妇。 该是做午饭的时候，估计那边也没什么吃的，燕子开口挽留，“要不你在这里吃点东西再走，不差这一会儿。” 老二媳妇确实饿了，最近几天几乎都没有吃饱过，不，不是最近，是很久没有吃饱过，最近更是饿的厉害。 老三他们家很早一天三顿饭，每个人都能吃得饱，自己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人家怎么越过越红火，真是比不了。 舔了舔嘴唇，不过自己还有事，必须赶紧离开，一会儿饭香味飘出来，那真是走不动道了。 “我不吃了，得赶紧回去。” 说着便起身离开。 燕子没有再劝，老太太骂人的功力可是亲自领教过，二嫂想回去便回，送人到门口，站直身子，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转身进了厨房。 村口站着一人，双手揣进袖子，时不时抬起手肘，蹭一蹭鼻子。 第144章 打赌 这是回村的必经之路，定能等到老三，摸着怀里的簪子，指望着拿它换点钱或粮食，应该能让媳妇吃上几顿饱饭。 没一会儿便遇到了三弟。 “哟呵，坐驴车的感觉不错吧。” 老三见二哥拦在前面，本不想搭理，换个方向继续赶车，却又被挡住，只好把驴叫停，下了车，不明白他等在这里要做什么。 “怎么，三弟发达了连二哥都不想认了？” 老三斜了一眼，之前做豆浆的事情，他也有参与，要不是大哥时运背，可能今天被要债被打的动弹不得的就是他了。 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躲不过，便不躲，“快说吧，别耽误时间，我还有事。” 老二也不磨叽，“三哥，你跟李寡妇的事情，我帮你保密了。” 边说边观察弟弟的脸色，一点慌乱，一点紧张，都在预料之中，不过还算镇定。 跟预想中的直接把自己嘴捂住，拉到一旁，差得远了些，指不定是装出来的。 老三觉得奇怪，明明那天没见过其他人，二哥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跟李寡妇什么事都没有。 是他不清楚事情的全貌，还是他要造谣，把白的说成黑的，等找个合适的时间，跟燕子说一说，主动交代和从别人嘴里听到，肯定大有不同。 不过在村口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说这事情的好地方，被人听了去，指不定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要是李寡妇因此毁了清白，会难受一辈子，“二哥，你非得在这里说吗？” 这句话正中下怀，看来两人是真有事，猜的一点没错，想要到钱或粮食一定不能惹恼他，毕竟人家有县令做靠山，万万不能得罪。 “那三弟你说去哪里商量，听你的。” 老三眉头微敛，下午去田里干活的时候说比较好，那里基本不会有别人，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一会儿，地里见。” 老二点了点头，三弟是个要脸面的，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他还要这个脸，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有。 没想到，他能如此维护李寡妇，倒是个多情种，之前怎地没发现。 老二让出路，老三上了驴车，没有再多给对方一个眼神，往家的方向走去。 老二媳妇正鬼鬼祟祟地在李寡妇家附近转悠。 不知道她的孩子在家还是在外面，有些着急，怕等得久了回去的晚被婆婆骂，看到一个往这边走的小孩子，赶忙拦了下来，指着那房子，“哎~你认识这家的人吗？” 回头瞅了一眼，“认识，正要去呢，婶子有什么事？” 这感情好，帮了自己大忙，两个孩子在屋里指定待不住，马上就得出来，“哦，没什么事，你去吧。” 小孩子觉得这人奇奇怪怪，不过转头便忘，很快把人带了出来。 老二媳妇招手把他们叫住，拿出用草编好的一只蝈蝈，“你们喜欢这个吗？” 两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喜欢~” “行，那我问一个问题，要是回答上来，我就把这个送给你们。” 两个小孩子兴奋地拍起手，“好啊~” “前几天下大雨，你们还记得吗？” “当然，我每天都找他玩儿，就那天不能，给我急死了，等雨停了想要出来，娘说会把鞋和裤子弄脏，硬是让我在家待着。” 老二媳妇把头转向目标，“那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吗？” 一开始摇了摇头，后来想到了什么似的，迷惑的表情突然变得明朗，“对了，那天我娘弄了满身泥巴回来，洗衣服洗了好久。” 得到满意的答案，把手中的草编蝈蝈送给他们，看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这辛苦没白费，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 老二没骗自己，之前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要是他骗了自己会怎样，这下可好，那些担忧烟消云散。 都说怀孕的时候，丈夫最容易出事，老三就是个例子，平时那么老实一人，还不是偷腥，可得把老二看紧点，这一次没事，不代表会一直没事。 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老三到了家，虽然没做那些事，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老二抓住了什么把柄。 万一趁着自己不在，在燕子面前乱说，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不过有什么事情等下午再说，总不会趁着这个时候过来。 “媳妇，你快去歇着，我来。” 做饭做了一半，被老三从厨房拉了出来，最近表现不错，每天回家都直接进厨房，而且回来的时间算挺早的，就是怕累着自己。 燕子在外面看着老三忙碌的身影，觉得很是幸福。 回来没听见元宝的叫声，“牛力把元宝送过去了？” “是啊，他一大早跑了好几趟，不放心，担心人家不接受，担心元宝吃不饱。” “看到元宝吃饱喝足睡觉，又怕它在那里待的太开心，不愿意回来。” 老三心里有些怅然，原来是回来没见到那个总是摇着尾巴，在裤腿那里蹭来蹭去的小东西。 把做好的饭装到盘子里，端上桌，“人家帮了忙，你说给他们送点什么好。” 燕子点了点老三的脑袋，“什么时候变成榆木疙瘩了，还用我说，给人家送两块豆腐，不是挺好。”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他们肯定没吃过，一则尝尝鲜，二则吃的东西现在家家都缺，他们没有不收的道理，媳妇脑子就是好使。 妮儿和牛力原来是随了媳妇，幸亏没随自己这个榆木疙瘩。 “爹，娘，我回来了。” 妮儿是个爱干净的，之前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今天却没有，在院子里瞅了一圈，又去厨房看了一眼。 燕子看到妮儿略显失望的表情，拉过老三，附在耳边，压低声音，“你说咱们闺女开口是问牛力，还是问元宝？” 老三想着妮儿平时那么在乎牛力，今天他不在肯定是找他，“牛力。” 燕子嘴角勾起，“打个赌？” 第145章 憋屈 “赌什么？” “五文钱。” 老三伸手比了一个五，摇了摇头，对闺女还是有自信的，五文钱，太少了点，要赌就赌大的，“五十文。” 燕子嘴角咧得更开，这下不得赚好多钱。 冲着妮儿喊了一句，“找什么呢，快洗手吃饭。” 妮儿满屋子转悠没有发现一点踪迹，“元宝呢？” 燕子冲着老三挤眉弄眼，伸出手，往里勾了勾，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牛力把元宝送到奶娘那里了，过一个月就拿回来。” 老三撅起嘴，从平时放钱的地方数出五十文，交到燕子手里。 拿到钱后，眉开眼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钱这么好赚。 不过平时两个人的钱都放在一起，左手倒右手而已。 牛力今天到家是最后一个，虽然亲手把元宝送过去，但看到狗窝里没有狗，没有听到元宝的叫声，还是很不适应，有些闷闷不乐。 妮儿也是同样，元宝来的时间不长，不过都把它当家人一样看待。 老三心里有事，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一下子咬到了腮帮子上的肉，疼的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嘴里哈着气。 燕子轻轻抚着老三的后背，终于不那么疼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牛力看到爹已经缓过来，没什么大碍，便开口道：“爹，你这是馋肉了，明天我们做肉吃。” 妮儿笑着附和，“是啊，明天做肉吃，我们也确实很久没吃了。” 老三觉得没有那么痛，不过说话不能完全张开，嘴唇翕动，“行，明天我买肉回来。” 妮儿想着明天盖房子的那帮人就要来了，需不需要晚一点去找师父，把之前自己画的图，给他们说说。 要是交给牛力的话，能不能完成，筷子放下，看了一眼弟弟，“你还记得我画的图吗？” 牛力点了点头，“记得的，一会儿我可以再画一遍，看看有没有问题。” 妮儿听到这句话，不再担心，只要他说记得，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娘，那些帮忙做饭的人，都找齐了吗？” 燕子把口中的饭咽了下去，“明天你牛蛋婶子也来，还有之前帮忙介绍人的婶子，应该够了吧。” 两位婶子做饭都很麻利，肯定不能白干，做点好菜，一起吃，让人吃了干活更有劲。 “爹，我多给你点钱，去镇上买些米和面，得让人家吃饱。” “对了，肉明天照吃，我们把肉和野菜混在一起，放进粟米饼子里，有菜有肉有干粮，还好做，不用担心有人吃不到。” 全家一致同意，燕子摸了摸妮儿的脑袋，这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就那么好使。 吃完了饭，收拾好碗筷，赶紧去了地里。 老二已经早早等在那里，蹲在田埂上，只要老三过来第一眼便能看到。 见到熟悉的身影，招了招手，老三瞥了瞥，往那边走过去，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好奇他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 “三弟，你做出这种事情，我理解，都是男人。” 老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男人就该趁着媳妇怀孕的时候，跟外面的人勾三搭四，不清不楚，你自己是，别带上别人。 “想说什么就快说，地里一堆活儿要干。” 老二不想磨叽，单刀直入，“那天下大雨，你跟李寡妇两个人都一身泥，我亲眼看到你们俩在田里……” 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 怎么可能，当时根本没有人，老二不在这里，他是怎么看到的，不对，二哥想要诈自己。 他有可能看到李寡妇满身泥，自己满身泥，所以才这样说，当时在田里等了好久，估摸着李寡妇差不多到家，自己才出来，根本不是一起。 老三冷静下来，不对啊，他那天确实不应该在田里，是在路上碰见的，自己跟李寡妇双双倒在泥地里的情形，他肯定不知道，二哥惯会玩弄别人的心思，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他。 “说话要讲证据，你亲眼看到的？” 老二不慌不忙地掏出那根簪子，在眼前晃了一下。 老三一下认出那是李寡妇头上的，怪不得他会这么说，拿着这东西出去造谣，再添油加醋，谁也不会相信两人是清白的。 伸手想要夺过来，老二却是更加灵巧，直接塞进衣服里。 “三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你还想把证据抢走。” 突然觉得很无力，明明自己没做那件事，屎盆子非得往脑袋上扣，“证据，那算是什么证据。” “怎么不算证据了，这可是我在你家的田里找到的，就在下雨的那天，而且你俩都是一身泥，这怎么解释。” 确实没办法解释，只能越描越黑，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巴不得看笑话，好有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家里最近风头正盛，又是赚钱又是县令赏赐，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估计会有很多人借着这件事情搞自己。 他要是把这件事情到处传，两个人的清白就都毁了，而且燕子也肯定会受伤害，真是憋屈。 “你想要什么？”老三冷冷问道。 老二见老三是个开窍的，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十斤粮食和一两银子。” 老三把手指伸进自己的耳朵，转了转，真敢狮子大开口，“我没听错吧，一根不过几文钱的簪子，你想换这些。” 老二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的有点多，眼睛一转便安下心来。 只要老三不给，就拿着这东西去河边，随便讲给一个婶子听。 不出一个时辰，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村子，这根簪子虽然本身不值钱，但是它的含义可值这些。 “只要我觉得值，它就值，要是你不给我那些东西，后果不用我多说了。” 老二觉得他们家不差那些，这么多天应该赚了不少钱，只要从指缝里漏出那么一点，就可以了。 家里有驴车还有桌椅，这可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毕竟是他先做了这样的事。 老三咬着后槽牙，一边生气一边憋屈，突然觉得林小姐怎么没把二哥也给打一顿。 第146章 震惊 要是自己不答应，他就要造谣，拿出这么多东西，燕子一定会知道，要不回家去跟媳妇坦白。 关键是怎么把那簪子拿回来。 不管李寡妇的话，有些于心不忍，要不先答应他，后面再慢慢想办法。 “行，我答应你，不过你也知道，我家刚买了那些东西，几乎没有剩下的钱，不能一次给你。” 一想也是，那就宽限几天，脸上尽是得逞之色，“七天之内把我要的给我，否则，哼哼~” 只好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老二高兴地抬起脑袋，脚步轻快，从田里离开，有了那些东西，起码能顶一阵子，媳妇也不会天天饿肚子。 老三在地里奋力除野草，把它们当成二哥，一下一下，直到全部弄干净。 即便分了家也还是有血缘的亲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心寒，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些。 之前总是心软，想着他们是不是已经要吃不上饭，还准备拿些东西接济一下，以后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能有。 干完活儿回到家，闷闷不乐。 燕子觉出不对劲，平时很少有这样的情绪。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说说，别憋在心里。” 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要怎么跟媳妇说才能不让她生气，嘴确实有些笨，万一误会，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只好避重就轻。 “今天在田里遇见二哥，他说了点难听的话。” 燕子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两兄弟吵架了，估摸着要不就是老二看自己家有了钱，心里发酸，说话难听了些。 要不就是挑理没去看，躺在炕上的老大，无论哪一种，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没事，你就当他放屁，咱们忙着赚钱，过好日子，不稀得搭理他，让他眼红去吧。” 老三觉得媳妇说的话真对，哪里有空想那么多，还搭理那种人，想要造谣要挟自己，以后指不定得遭报应，一堆活儿等着做，忙起来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了。 老二媳妇大中午一路小跑回到家，老太太没好气地拿眼睛斜着瞟，回来的晚了些，赶紧把家里的活操持起来，洗洗涮涮，躲过了挨骂。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心里依然忐忑，虽然吃不饱，不过心思没有放在这上面，竟然忽略了饿的感觉。 看到老二总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误会了他，手被咬成那个样子，愧疚难当。 幸亏是左手，吃饭的时候没有露出来，要是被老太太发现，他的手是因为自己受得伤，估计后面几个月都不好过，即便揣着崽，婆婆也不会在乎。 吃完晚饭，碗筷收拾干净，回到了自己屋子，老二的手被媳妇抓过去，翻过来看着之前的咬痕，已经不算明显，“疼吗？” 老二反握住媳妇的手，“不疼了，我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 老二拿出那根簪子，在手里摆弄，“今天下午我去田里，遇见了老三，拿出这个东西，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媳妇一脸八卦的样子，“看来那事是真的。” “不用管是不是真的，就算不是也可以是，你知道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接过簪子拿在手里反复掂量，不是什么好材质，轻飘飘的，指定是个空心，上面这花，仔细辨认才能勉强看出是个牵牛花。 之前戴在李寡妇头上的时候，没仔细瞅，以为只是一根顶部被随意扭了扭的棍子。 如此粗糙的手艺，白给自己都不要，戴在头上掉价，还不如不戴，“我猜两文钱。” “不，这个是十斤粮食加上一两银子。” 老二媳妇目瞪口呆，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而且要真是这样李寡妇根本买不起。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就知道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老三愿意为了这根簪子，给我刚才说的那些，而且从明天开始，每天给以一点，七天之内能全部拿到。” 用手捂住嘴，“天哪~” 这件事不就是板上钉钉了嘛，他要是没做，不会给这些东西的。 老二媳妇觉得之前看老三是个老实人，待燕子不错，居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看走眼了。 不对，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没发生倒也说得过去，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因为一根簪子污了名声，不如给点东西当封口费，对他家来说都是小意思，自己丈夫干的真是漂亮，轻轻松松便能吃饱饭。 眼神中满是佩服，眉毛一挑，“你可真厉害。” 老二很受用，拉着媳妇的手躺在炕上，摸着簪子，嘴角挂笑，想着可以吃上几顿饱饭，还能跟李寡妇有点牵扯，这可真是个好宝贝。 俩人说话没有避开孩子们，被金水听了个一清二楚。 妮儿之前那样帮着自己，才能天天挖到那么多野菜，富贵给自己道歉。 她送的那盒手膏依然珍藏着，尽管舍不得用，但效果真的好，抹一点点能起到大用处，现在手上的伤几乎看不到，很是光滑。 就算是自己调制的，不要钱，那样好用的东西，一定不便宜，而且三叔不应该是那种人。 现在她们遇到事情，怎么都得帮一把，不过爹爹连睡觉都握着那根簪子，根本不可能拿到，这要怎么办。 万一拿到被发现不得被打个半死。 明天下午才能见到妮儿，三叔平时去镇上卖豆腐，中午才回来，估计三叔也是下午把东西给爹。 现在这样晚了，之前从没这个时候出去过，妮儿会不会已经睡了，就算是去了，把她叫出来，三婶一定会问是什么事情的。 要不明天早上早点出门，去一趟她家，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定能想到办法。 金水像往常一样躺下睡觉，试了几次，想要把簪子拿到手，都失败了。 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直到听见第一声鸡叫，穿好衣服起身。先把早饭弄好，能早点出门，这样不会太过显眼。 下炕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还是吵醒了娘，老二媳妇发出一声叮咛。 第147章 簪子丢了 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一阵心虚，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醒的这样早。” “啊……嗯，我去做早饭，娘你再睡一会。” 老二媳妇正觉得困倦，翻个身继续睡了。 金水在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干活，很怕吵醒阿奶，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出。 老大媳妇起得很早，因为妯娌有身子总是觉得疲累，最近地里的活儿，老二干的多了一些，厨房的活计自己能多做便多做一点，省得人家挑理。 穿好衣服下了地，发现早饭竟然已经上了桌。 看到在厨房忙活的金水有些诧异，平时这孩子没起来这么早过，今天是怎么了。 看到大伯母金水笑了笑。 老大媳妇赶忙把活儿接了过去，“怎么起得这样早？剩下的活儿我来就行。” 金水干了一早上活儿便没跟大伯母客气，“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早上听见鸡叫睡不着，怕躺在炕上翻身，吵醒他们，还是起来做个饭。” “娘最近总觉得饿，想着等她醒了直接能吃上。” 老大媳妇觉得金水真是贴心，摸了摸她的头，要是富贵有她一半贴心就好了 金水趁着大伯母刷洗的空当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里有些焦急，恨不得现在就长了翅膀飞到妮儿的家。 老太太终于起了床，看到准备好的早饭，在心里感叹，今天是什么日子。 平时那些懒骨头都得靠自己一遍遍催，有的时候还得骂两句，才能磨磨唧唧把活儿干了。 根本不会想到平时自己起得太早，一般人可不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走到厨房一看，老大媳妇和金水在那里忙活，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应该这样。 村子里谁家像自己家似的，每天婆婆起得最早，去叫小辈，都是儿媳妇一大早起来干活才对。 今天真是难得，不过老二媳妇还在睡，气不打一处来，想嚎一嗓子把她喊醒。 人家一个两个都起来干活，仗着肚子里有崽，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谁还没生过是怎地，一看就是不把婆婆放在眼里。 打开房门，看到她盖着被子睡得正香，又怕打扰到儿子和孙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把掀开，睡得这么死，还不醒。 眼神一下落在一处，竟然跟二儿子牵着手，心里不是滋味，看她更是不顺眼，贴近耳朵，小声道：“还不起来。” 老二媳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朵边嗡嗡，真是烦人，以为是蚊虫，伸手一拍，听得一声清脆的‘啪~’感觉不对劲，急忙睁开眼睛。 恍惚中看到婆婆站在那里，捂着半张脸，眼中满是怒火，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吓得浑身抖了抖。 刚要叫，老太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只好把叫声咽进肚子里。 立刻反应过来做错了事，刚才竟然一巴掌拍到婆婆脸上。 坐直身体，要摇醒老二，老太太眼疾手快连忙阻止，指了指儿媳妇，勾勾手，让她出来。 老二媳妇满脸苦涩，这一大早上都是什么事儿，娘竟然打开房门，看自己睡觉，还站在那里装神弄鬼，被吓个半死。 在耳朵边小声说话，搁谁都会以为是个蚊子，拍一巴掌不过分吧，这……这也不能全怪自己。 不过千错万错，都得是儿媳妇的错，从没有婆婆错的道理，大清早吃个哑巴亏，心里真憋屈。 穿衣起身，去了屋外，老太太一脸铁青地杵在那里。 “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蚊子在那里嗡嗡。” 被打了一巴掌，谁心里也好受不了，同样憋了一肚子气，可也不能给怀孕的儿媳妇一巴掌。 “别以为揣了个崽子，有什么了不得的，老大媳妇和金水早就起来干活，你还在那里做梦，往后跟我一道起来，再看到起晚了躲懒，有你好看。” 斜了她一眼，转头看看天，今天确实比往常早了些，儿子和孙子可以再睡一会儿，她真是一点眼力见儿没有，活该被说。 老二媳妇委屈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到以后每天要起那么早，狠狠地剜了一眼婆婆已经关闭的房门，又赶紧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老太太一下子打开门，嫌弃地上下打量，“站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干活。” 老二媳妇收敛表情，刚才应该……没被看到，毕竟隔着一道门，她年纪也大，肯定看不清楚，虽然明镜似的，但心里还是免不了七上八下。 “是……娘。” 老太太本想砰地一声关上门，那样会吵醒宝贝孙子，立刻放慢速度，轻轻合上。 走进厨房看着大嫂已经把锅刷的锃亮，没什么活儿可干。 桌子上摆好了早饭每人一碗粥，可以说是清澈见底，干脆喝水好了。 没活儿干，还叫人起这么早，真是羡慕燕子。 人家分了家过得自在，当家做主，自己还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睡个觉都不行，每天饿肚子，过得什么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分家。 看了一眼天色，不对，明明不是自己起得晚，而是她们起得太早。 大嫂和金水搞什么，睡不着觉不会硬躺嘛，起那么早也不会得一句夸赞，自己反而遭了殃，越想越生气，既然这样，大家都别睡了。 回屋直接把老二被子掀开，刚刚婆婆怎么对自己的，直接有样学样。 见人没有反应，抱着胳膊，定定看了一会儿，确认是装睡还是真睡。 今天早上受了委屈，他还能睡得这么香，是猪转世吗？ 伸手推了推，依旧没反应，使尽力气推了一次。 老二眼睛睁开一条缝，“嗯？怎么了？” 没好气地说道：“起来。” 对方翻了个身，“还早，再睡一会儿。” 气得直接抬起巴掌，就要落在他的脸上，关键时刻收回手。 不行，太明显，一会儿娘肯定要问怎么回事。 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得吓吓他，让他也着急上火，凭什么光自己受气。 看到他握着簪子松了的手，直接把那东西抽了出来，随意放进被子。 凑近老二耳朵边。 “你簪子丢了。” 第148章 真假簪子 意料之中，老二蹭地一下起身，满炕寻着那支簪子，嘴里嘟囔着，“哪儿去了，不应该，睡觉前放在手里的。” “你们都别睡了，快起来找。” 老二把炕上睡着的孩子们都叫了起来，三个人一起翻找，动静大的把老大和富贵也吵醒了。 趁着他们翻找，老二媳妇赶紧躲去厨房，怕一会儿婆婆看到，指不定挨骂。 这回她再不乐意，总不会骂到自己头上。 果不其然老太太打开房门，直接到了老二屋子，“你们这一大早上不好好睡觉，作什么妖。” 几人停下动作，老二眼睛一瞥，看到一根银色的棍状物品，长出了一口气，“没什么事，就是衣服卷到被子里，已经找到了。” 老太太不疑有他，不过把富贵都吵醒了，心里不舒坦。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睡觉，给了老二一个白眼，“醒了就起来吃饭，都做好了。” 走出房门，看到老二媳妇在厨房里，想起刚才挨的一巴掌，眼珠子又开始冒火。 “你也是，刚你丈夫在那里找东西，不知道帮把手，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 说着便坐下等着他们一起上桌。 老二媳妇一头雾水，怎么这都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婆婆是一点道理不讲，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现在搬出去过跟本不可能，唯一的茅草屋给了老三，突然发觉，好像住在茅草屋也比在这里受气强。 使劲深呼吸了几次，把堵在心口的气呼出来一些，要不一会儿该是吃不下饭的。 金水看大家都起来了，要不是娘，他们也不可能起这么早，看来今天的事情应该能成。 那么点东西，喝几口就没了，所有人都端起碗，把碗底舔了个干净。 老大媳妇本想刷碗，已经起身收拾碗筷，被老太太伸手拦下，“让老二媳妇去，怎么能光吃饭不干活。” 听到婆婆这样说话，便知道她一定是在记恨刚才那巴掌，算了，不能跟她计较，收拾了碗筷，去厨房刷洗。 这活儿还挺好偷懒的，那么干净，用水冲冲就可以。 不过婆婆在那里溜达来溜达去，看似在散步，实则在监督自己干活，认命地拿起碗，一个一个仔细刷了起来。 金水找借口出了门，一路往妮儿家飞奔。 气喘吁吁跑到她家附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跟妮儿很像，正在快步走着。 难道她出门了，来不及多想，加快速度往前跑了一段，越看越像，大声喊道：“妮儿~” 听到喊声，妮儿觉得奇怪，怎么像金水，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扭头一看，果然是她，“怎么了？” 金水捂着肚子，弯着腰，脸色有些痛苦，大喘着气，“有急事。” 妮儿把人带到一边，“慢慢说。” 金水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听到的话都跟她说了，听的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爹跟那李寡妇真的有情况？又是簪子，又是满身泥，还有答应送给二叔他们东西，真的不得不怀疑。 不过爹的人品信得过，他跟二叔比心眼子那是必输，指不定是人家诬陷。 哎~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 “你形容一下那根簪子的样子。” 金水把能想到的形容都用上了，还在地上拿了根树枝画了大致样子。 妮儿觉得这簪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之前有小贩，来村子里卖一些小东西，他的筐里就有。 当时娘还说，这个做工实在是有点粗糙，还叮嘱自己买东西不能贪便宜，买回来越看越烦，要买就买自己十分喜欢的。 金水不明白妮儿知道这些有什么用，看她临危不乱的样子，自己也更加淡定。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能解决。” 听到这句话，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她能解决，不用多留。 “我得回去了，阿奶一会儿会找我。” “嗯。” 目送金水折返，在系统里找到一根相似的簪子，不过这个有点精致，价格不算便宜，竟然要五十文，“可以定做类似的簪子吗？” 【可以，下面有不同的材料，随意选择】 那小贩筐里最贵的东西都不超过十文钱，肯定选最便宜的。 样式选了又选，只有类似的，没有完全一样的，“可以自己捏吗？” 【可以，两指调整形状角度，直到满意】 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妮儿伸出两指在虚空中捏来捏去，要是别人看到一定会奇怪她在做什么。 凭借着印象，做了一个差不多的，即便是最便宜的材料，也要十文。 这钱花的心不甘情不愿，“不能便宜一点吗？” 【不能】 认命地付了钱，拿出那支簪子，还没给娘买过这样的东西，倒是先给爹的疑似情人买了，等以后定给娘买个好的。 绕远路，去了一趟李寡妇家，直接把簪子扔进院子，拐弯便去了师父家。 李寡妇听到院子里有些轻微的响动，出了门，地上有一个东西闪着金属光泽。 天哪，是丢了的簪子，两手捂嘴，担惊受怕了许久，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 拾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土，直接插在头发里。 是个好兆头，希望一会儿跟那人见面顺顺利利。 老二今天没有去地里，一大早上被闹的心烦，想着出来散散心，摸了摸簪子，眼眉微抬，不如今天就去找李寡妇。 “铁蛋，马上就到了。” 牛顺婶子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紧张，出声安慰。 行军打仗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还没摸过女人的手，这会子手心竟然微微出汗，带的见面礼，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眼。 老二站在李寡妇家门口，伸着脖子，往里望着。 正在收拾屋子的李寡妇，看到老二站在那里吓了一跳，他怎么过来了，别被人家看见，误会可怎么办。 “你来干什么？” 李寡妇没好气地出来问道。 “自然是找你有事，”老二火急火燎想要赶快进入正题，“那天你跟老三的事情，我可都看见了。” 第149章 交锋 李寡妇听到这句话身体不自觉地抖动，有些紧张地咽口水。 他都看到什么了，自己去地里的时候，周围应该没有人才对，当时可是认真地看了。 而且是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他，难道他一直在田里，躲着看戏，跟着自己回家，假装半路偶遇，要真是这样简直太可怕。 不过只是他一个人看到，又能证明什么。 如果自己一口咬死，老二是想用这件事情，逼迫自己与他欢好，事情不成，编造借口污蔑，量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大不了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不再慌乱，眼神像是一把利刃直刺向老二，“说话要讲证据，你有吗？” 老二拿出那根簪子，“当然有，这个够用了吧，我在老三家地里捡到的。” 李寡妇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冷汗直冒，再次咽了下口水。 刚才要是没有在院子里捡起，就着了他的道，指不定现在自己就在他身下，真是舍得下血本。 看到李寡妇变了脸色，甚是得意，脸上的笑容猥琐到极致，“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晃了晃那支簪子，“你的东西，不想要吗？” 李寡妇侧过身，拔下头上的簪子，“我的东西自然在我这里，你手上的又是哪个女人的，竟然拿它来污蔑我，黑了良心的杂碎。” 狠狠啐了一声，正中老二的脸。 怎么会，这两支簪子竟然一模一样，老二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 她头上有簪子，自己手里的又是谁的，难道老三还有其他的相好，多年兄弟，没看出来他隐藏的这么深。 见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能威胁到李寡妇，有些气急败坏，“你等着，早晚……” “早晚什么？”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了老二面前，很有压迫感，眼神锐利，像一只捕猎的鹰。 看到老二手里的簪子，一下子抢了回来，刚才听见了一点他们的对话，貌似是这个男人想用这东西污蔑她。 “你怎么抢我东西？”老二手中一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高大的男子。 “你既然承认是你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别人头上，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转头看向李寡妇，“我能给你作证，这东西是他的，与你无关。” 李寡妇看到旁边站着的牛顺婶子，立刻明白这人是谁，瞬间有些感动。 打量起对方，比老二高了整整一头，身材魁梧壮硕，一看就是犁地的好手。 疤痕贯穿左脸，还经过了眼睛，不过眼睛好像没什么事情。 那人注意到李寡妇在盯着自己，回了一个微笑。 莫名觉得心安，脸上有些发烫，刚见第一面，就这样维护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的。 “你……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既然是我的东西，赶紧还我。” 老二有些害怕，跟这人比起来，就像一只小鸡仔，胳膊快赶上自己腿粗，万一惹到他，说不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这是你的东西，多少钱买的？” 老二想着昨晚媳妇跟自己说，这东西两文钱都不会买，妇人家应该是懂这些的，脱口而出，“两文钱。” 李寡妇笑了笑，把玩着自己的簪子，“我当时花了三文钱。” “一模一样的东西价格怎么会差这么多，簪子是妇人用的，她比你更清楚，没毛病吧。” 铁蛋见老二想要夺回簪子，那点力量跟速度简直不够看，随便一闪避，就能躲开。 老二在这个问题上落了下风，懊恼不已，强装镇定，“价格不一样很正常。” 说出这句话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承认簪子是自己的了，平时脑子挺好用，怎么在他面前不转了，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 铁蛋乘胜追击，“那我再问你，从哪里买的？” 情急之下，脑子一片浆糊，哪里有卖这种东西的，“镇上买的。” 铁蛋开怀大笑，“镇上的东西，一向不便宜，哪里会有两文钱的簪子。” 转头望向李寡妇，“你的簪子从哪里买的？” “从走街串巷的小贩手里买的，三文钱，一模一样的东西在镇上只会卖的更贵，你还说这是你的东西？” 李寡妇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便顺着往下说，没想到这人脑子还挺好使，好感蹭蹭往上升了一大截。 “所以这不是你的东西，我说的没错吧。” 铁蛋直接把东西塞给了李寡妇。 老二有口难言，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我……你……” 用力甩了下胳膊，扭头走开，没走几步，回头剜了一眼那个男子，李寡妇真是好手段，竟然找了人给她撑腰。 铁蛋直接跟他对上眼神，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一种杀气，那种气势很容易让对方败下阵来。 老二看到快速把头扭回去，不敢再看，定要好好打听下，那人是谁，下一次要他好看。 李寡妇没到手，簪子也丢了，本想靠这个东西跟老三要粮食，现在也没了，如何才能骗过他。 揣着一肚子憋屈和问题，往家走，答应媳妇的粮食怎么才能兑现。 李寡妇望着老二的远去的背影，开心极了，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手里一根簪子头上一根簪子，不管是谁的，现在都是自己的了。 娇羞地看向那人，“路上热了吧，进来喝口水。” 铁蛋没客气，眼前这人他很满意，没像其他那些，看到自己的长相就叫起来，吓得直往别人身后躲。 而且她刚才能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接，这种紧要关头，脑子转的那样快，比其他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强多了。 自己没来之前还敢跟男的吵架，这样的气魄少有，对于李寡妇颇有好感。 牛顺婶子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来来回回，应该有戏。 三人进了屋子，铁蛋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家，更是加深好感，没等再仔细观察，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衣衫，“叔叔，给你喝。” 低头看去，一个扎着冲天髻的小童端着一杯水，伸直手，站在前面。 第150章 通知 一个寡妇不容易，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娃娃，把他养的还挺有礼貌，接过小童递过来的水，“谢谢~” 喝了几口，放在桌子上，“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 牛顺婶子作为中间人本想着让气氛热络一下，张嘴要说话，没想到铁蛋这么直接，看来是真的相中了，之前介绍那些个黄花大闺女，都没成，还得是看缘分。 没等李寡妇反应，直接说起自己的条件。 “我叫铁蛋，之前参军，在边关打过几场胜仗，得了些赏赐，可以用这些钱置几亩地。” “别看我之前光打仗，种地也很在行，等到秋收，粮食肯定够吃，买完地，银钱还能有剩余，到时候你管钱，觉得怎么样？” 李寡妇听得目瞪口呆，这人也太直接了，不过说的都是自己想听的。 应该是看上自己了，之前牛顺婶子说的那个疤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人看起来凶了一些，有些匪气。 经过刚才那件事，觉得他真是有魄力，有脑子，不输老三，跟这样的人过日子，该是不错。 “对了，我脸上的疤，是被一个贼人伤到的，幸好眼睛没事，你……害怕吗？” 铁蛋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满意的人，看着她对自己也有点意思，虽然觉得她不怕脸上的疤，还是再问问。 如果害怕就算了，每天对着这样一张脸，心里得有多难受。 李寡妇非但没有觉得那道疤痕很吓人，还觉得很有男人味，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不……不害怕。” 铁蛋高兴地露出两排大白牙，招手让那小童过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糖块，递了过去。 盯了盯糖块，回头看了一眼娘，李寡妇点头同意，小童直接拿起放进嘴里，脸上绽开笑意，“好甜~” 铁蛋把人抱起，“你害不害怕叔叔脸上的疤？” 小童伸手在疤上抚摸，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恐惧或者嫌弃，好像是在摸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不害怕。” 铁蛋没想到别家的姑娘都闻风丧胆，一个小孩子居然不害怕，跟他娘一个样儿，是个好的。 开心地把小童举高高，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牛顺婶子看见两人这么开心，真像一家人，走到李寡妇身边，拉起她的手，“怎么样？” 李寡妇羞涩的点点头。 牛顺婶子一拍手，这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 看看哪天是好日子，赶紧把事办了。 老二走在路上越想越气，李寡妇弄不了，老三应该没问题，先把粮食搞到手。 老三在镇上买了许多米面肉，想着赶紧回家，不知道第一天活儿干的怎么样。 两位婶子得等着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后回家就不用这样紧张了，连带着把要给老二的那份也带出来，心里嘀咕着，怎么摊上这么个事。 到了家门口，吆喝一声，驴车停了下来。 往旁边一望，感叹人家真是专业，盖房子的速度就是快，一边有人打土坯，一边有人垒墙，比自己那时候快了不知多少倍。 两个婶子早就等在燕子家里，见老三回来一起帮着卸车。 看到那么多的粮食和肉都惊呆了，瞪大眼睛，不过是干活的工人，怎么吃的比自己家平时吃的还要好，老三真是舍得下血本，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两个婶子见状把人拉到一边，“干嘛给他们吃这么好，留着自己吃不香。” 老三笑了笑，“这点东西没什么的，吃饱了好干活，饿着肚子怎么干活。” “行，你是东家，怎么都有理。” 两个婶子见他不听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正好自己也能跟着一起吃，何乐而不为。 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还从没有做过有肉有菜的饼子，平时能吃上一顿纯粟米饼子就很奢侈了，还放肉，都不敢想，得有多好吃。 边干活，厨房里传出香味，工人们互相看了一眼，这家人确实有钱，还吃肉。 之前也有帮这样的人家干过活，不过那些肉都是主人家吃，断没有给工人吃的道理。 这年头能吃饱已是不易，哪里敢奢望那些，闻着味道，舔了舔嘴唇，也算是吃上了。 与此同时，李寡妇送走了两人，没想到事情这样快就定了下来，对他很满意。 当着两人的面，牛顺婶子敲定了时间。 抿嘴乐了一会儿，干脆笑出声，老天爷真是眷顾自己，送来一个很对胃口的男人。 拿出两根簪子，仔细看着，好像是有些区别，不过哪一个是自己的？ 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回事，躺在炕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不管了，都是自己的。 不对，老二既然能拿这东西威胁到自己，一定也会去威胁老三，得跟他通个气。 现在去合不合适，不能再等，正好趁着今天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反正早晚也得通知。 特意把簪子戴在显眼的地方，来到了老三家。 瞅见一堆工人在那里干活，满眼羡慕，都能住上新房子了，虽然是土坯房，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妮儿看到了李寡妇，又瞥见她头上的发簪，看来二叔的计谋失效了。 不过她来做什么，一般这种情况不都见不得人，爹跟她的关系难道不是那样。 李寡妇微弯下身子，对着妮儿笑了笑，“你家大人都在吗？” 妮儿点了点头。 李寡妇绕过妮儿，进了里屋。 老三见到她如临大敌，神色紧张，攥紧手中的水杯，她来做什么。 李寡妇故意装没有看到老三紧张的样子。 “我来是想跟你们说，牛顺婶子帮我找了门亲事，日子定在下月初二，到时候来凑凑热闹。” 老三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瞬间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她脑袋上插着的簪子，这不是在老二手里，怎么又到她手里了。 “你这簪子不错，哪买的？等着我也给燕子弄一个。” 李寡妇见老三注意到了，便上手摸了摸，“嗨呀，就是在经常来村子里卖东西的小贩那里买的。” “别提了，之前被我弄丢了，老二捡到的，他见我戴过，便拿过来问是不是我的，正为这事发愁呢，偏巧他就送了来。” 第151章 肉饼 老三心里大喜，这下连狗屁证据都没有了，什么粮食，什么钱，果然老天有眼，没让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燕子听到这件事情很是高兴，之前就听说李寡妇对老三有点意思，这下可是一百个放心。 妮儿站在门口听着屋里人的对话，看着爹满脸开心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他跟李寡妇一定没有那种事情，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悬着的心落了地。 看来爹没有因为赚了一点钱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不枉费自己花了那么多钱，费劲捏了一个簪子。 燕子估摸着中饭快好了，“要不在我们家吃点东西吧。” 李寡妇连连摆手，往门口走去，“我得赶着去下一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燕子打量着老三的神态，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两人指定没事，李寡妇不清楚，老三的性情还是摸得透透的，不是那样的人。 两位做饭的婶子，把中午的吃食端了出来，扯开嗓子大喊，“开饭啦~” 那些工人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排，等着婶子放饭。 每人两个粟米饼，一碗汤。 拿到东西，蹲在角落，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寻常人家也就给一个，能有两个饼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 本来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饼子，咬了一口下去，眼睛亮起来，怎么这么香，掰开一小块，里面竟然有剁碎的肉。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很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这饼不会拿错了吧。 一位领头的人，站起身子，走到婶子跟前，“这饼里有肉，是不是弄错了？” 婶子摇摇头，“我问过的，东家看你们辛苦，特意往里放的肉，平时人家也不这么吃，不够再来拿。” 领头的人很是诧异，东家居然这么大方，还给肉吃，顿时有些感动，蹲回原来的地方，那些人见他去问，没敢再吃，一直在喝汤。 “兄弟们，东家平时吃饭不放肉的，看咱们辛苦，特意买的，这么好的东家都给咱们碰上了，下午干活多卖力。” “好。”一群人异口同声说道。 这回可以放心吃了，两个饼子吃完，有人还是觉得没吃饱，想去再拿，领头的使了个眼色，没有再去，掺了肉的饼，现在搁谁家能吃的起，两个已经很不错了。 “干活了，兄弟们。” 老三一家四口开始吃午饭，牛力拿起一个饼子啃了一口，“真香~” 妮儿尝了尝，确实好吃，金黄酥脆的饼子，翠绿鲜嫩的野菜还有一咬爆汁的肉，简直不要太好吃，对着弟弟笑了笑，“那你就多吃点。” 小孩子一人一个饼子就吃饱了，吃完了坐在那里一边回味，一边喝汤溜缝儿。 燕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用胳膊戳了戳老三，“你说人家要成亲了，咱们是不是得送点东西。” “我大着肚子，那天肯定人多，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去了。” 一想也是，“那你说送点什么好。” “不如送她五斤粟米。” 东西虽然看着不多，但现在家家户户都缺粮食，能吃上一顿饱饭已是不易，粟米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了。 丈夫跟她是从小的交情，这东西送出去，全了两人的情谊，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三想了想，这主意不错，便点了点头，“那天我就带着你说的东西，去一趟。” 燕子寻思着李寡妇是二嫁，爹娘都去世，没有别的亲人，当天娘家人不在场，他能不能勉强算一个。 “那天你多帮衬着些，有什么事情你跑跑腿，别着急回来，不是说你跟她从小认识，也算是她半个娘家人，给她撑撑场面。” 老三的眼眶有些湿润，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异样，紧着憋了回去。 燕子之前应该也发现了李寡妇对自己的心思，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觉得亏欠她更多，暗暗想着以后要多燕子更好，绝不能再受委屈。 “哎~都听你的。” 妮儿看着那帮工人有条不紊地干活，该是弟弟把要求说的很清楚了。 不如再去问一问，确认下，要是等到盖好了出问题，可不好弄。 走到他们跟前，找到领头的人，“叔叔，今天上午我弟弟是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要的样式。” 那人放下手中的工具，“是啊，听你弟弟说，都是你想出来的，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盖法。” 妮儿笑了笑，新长出来的牙齿有点大，在小小的嘴里，有些突兀，“我不过是瞎想的，没想到爹跟娘竟然同意了这样的盖法。” “怕弟弟说不清楚，想问问还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再解释一下。” 领头的人一下明白妮儿的意思，便把自己的想法杂糅着牛力上午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妮儿听完后觉得很满意，目前来看，这钱花的很值，只是不知道最后成品怎么样。 “有一件事我不太清楚，那个厕所为什么要搭建一个奇怪形状的台子？” 妮儿眼眸含笑，“这个不着急，等我把东西做出来，自然就清楚了，不过厕所要最后做，到时候会给你尺寸。” 领头的人没有再多问，人家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其他人觉得大哥跟一个小女孩废什么话，她能懂什么。 “大哥，没想到你还挺有耐心，跟一个小屁孩儿说那么多。” 领头人觉的这家孩子，一个赛一个聪慧，早上那小男孩把自己拉到一边，说是要讲讲怎么盖房子。 本以为是闹着玩，便跟着他到了一个角落，那里居然有一个已经画好的图。 他讲完了之后，很是震惊，一个小孩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想法，还可以详细地说出来，没想到的是家里大人能同意。 怪不得他们家能想出卖豆腐赚钱的法子，这个孩子以后定有大出息。 后来才知道，是男孩子的姐姐想出来的，觉得他挺谦虚，不居功，现在一看，确实小女孩更厉害，貌似这家是她在当家。 “你不懂，人家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的比你都多。” 第152章 臭脚 那人听到这句话，全然不信，撇撇嘴，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老三瞅着天色差不多，该去地里干活，一会儿二哥看到自己空着手，不知作何感想。 妮儿背着背篓去了山上，现在家里人多，吃的野菜是之前的几倍，得赶紧多弄一些，光是花钱买那些吃的东西，实在是顶不住。 金水在山上挖野菜，听到动静回了身，正在担心，人可算来了，赶紧跑到妮儿旁边。 “解决了吗？我看见爹回来后，眉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猜着是不是没什么事情了。” 妮儿看着金水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知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 金水听到这个消息开心极了，虽然很想知道妮儿是怎么解决的，不过还是不好意思问。 “那就好。” 回到刚才的地方，更卖力地挖起野菜。 不多时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妮儿抬头瞅了一眼，这是为什么事情发愁呢，叹气的声音离得这么远都能被听到。 慢悠悠走到金水身边，“你这是怎么了？与我说说。” 金水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又把上衣拎起来，抖了抖，散散身上的热气。 “哎~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吃，阿奶让我多挖一些野菜，可是什么野菜也禁不住这样挖，都快挖秃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饿死。” 是啊，要不然二叔也不会想用那簪子去换粮食和银钱，不过是为了有口饭吃。 只要他们家没有饭吃，肯定会盯上爹爹，跟他要这要那，虽然现在爹爹跟以往不大相同，心没有那么软，不过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阿奶如果一天三次上门要粮食，谁也受不了，可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们把主意打到爹的身上。 老三已经到了田里，不多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声音真是熟悉到不行，就等着他呢，一会儿看他有什么话说。 老二站在老三的身后，大声喊了一句，“三弟~” 老三把手里的农具杵在地上，一只手搭在上面，正好干活累了，歇一歇。 老二的眼神四处扫，没看到老三带来东西，有些慌张，“你答应给我的粮食呢？” 老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粮食？” 老二有些着急，“是啊，你昨天答应十斤粮食分七天给我的，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把那簪子，拿去给燕子看。” 好啊，他居然真的想要把这东西给燕子知道，明明知道她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是一点不顾念兄弟之情。 子虚乌有的事情安在自己脑袋上，坏名声，为了那些东西，使出这些下作手段，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成为兄弟。 “那你就去拿给她看，东西是不会给你的。” 老二今天早上吃了个大亏，现在还在生气，本想着老三带了东西来，心情能好一些，现在简直是怒不可遏。 不过东西已经没有，要不直接去找燕子把事情添油加醋一说，两人心生嫌隙，看看热闹，找点乐子，这样心里能好受一些。 老三见对方眼睛滴溜溜转，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要是不想挨揍你就去吧。” “哼，挨揍，挨谁的揍，你想打我是怎么的。” “可不光是我，还有她男人。” 老二有些疑惑地望向对方。 老三看这样子便明白，那件事他不清楚。 “今天李寡妇到我家来，跟我们说她要办喜事了，就在下月初二。” “哦对了，以后不能叫她李寡妇了，人家有男人了，听她说之前当过兵。” 老二一下子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当过兵……脸上的疤应该就是那么来的，那个冷冷的眼神，回想起来，浑身战栗。 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明明东西马上能到手，李寡妇也能到手，都是那个男人，坏了好事。 要到粮食的希望落空，愤愤甩袖离开，走的太快没看清路，被一个小石子绊了个跟头，回身踢了石子一脚。 没想到是一块大石头露出来的一部分，没有移动分毫，倒是脚疼得像要裂开，捂着脚嗷嗷直叫。 又怕被老三听到，嘲笑自己，赶紧忍住，脸憋的通红，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因为离得不远，听到了二哥的惨叫，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归是遭了殃。 叹了口气，“老天有眼呐~” 老二媳妇美滋滋地想，今晚是不是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他之前从没有食过言。 看见老二气呼呼地进了门，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心里一惊，大事不妙，怎么走路的姿势还不太对劲。 “怎么了？” 老二脱了鞋子，摔在地上，露出红肿的脚趾，对着疼痛的部位吹了吹，但是没有缓解一点。 老二媳妇正好闻到一股酸臭脚味，恶心的感觉袭来，立刻跑出屋子，呕了出来。 看到媳妇这样，穿上鞋，跑出去，顺了顺背，“好一点吗？” 吐出来后，确实好受很多，手在胸口，往下顺，深呼吸几下，终于能说出话。 “嗯，你可别动不动脱鞋，刚才看你脚好像受伤了？” 抬起脚，晃了晃，“刚才踢到一块石头，过一会儿就能好。” 把人拉进了屋里，眼神中满是疲惫，“我没把东西拿回来。” 果然刚才没看错，可是他这样胸有成竹，怎么会拿不回来，而且计划很完美，出了什么岔子。 “慢慢说。” 听到李寡妇竟然这么快有好消息有点不敢相信，藏得挺深，总不能是今天上午相亲，直接定下来，就通知大家了，真是一点蛛丝马迹没发现。 跟老二一起唉声叹气，捶胸顿足，晚上还是喝那个跟水一样的粥，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人说给老三家干活的工人，吃的是带肉的饼子，羡慕的口水直流。 已经有多久没吃肉了，根本不能想，肚子咕咕叫起来，直返酸水。 妮儿晚上到了家，看到完成了一部分的新房，太期待完工后是什么样子。 不过师父推荐的那个人怎么还没有消息，不会真的要等很久吧。 第153章 卖糖醋排骨 山上的野菜确实快要挖光，要不把一些常吃的菜，移到家里，看看能不能栽种成功。 这样起码在秋收前能保证家里人的口粮，去镇上买，不合算。 晚上回到家，跟其他人商量了这件事情，老三觉得完全没有问题，野菜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种，还能长得不错。 对于土质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在屋子后面弄一小块地，种几样野菜，不说能吃饱，起码能够应急。 “下次你去山上，选几种你爱吃的，拿回来，我种，肯定给它栽活。” “嗯，好嘞~”妮儿的嘴里塞满饼子含含糊糊说道。 既然家里可以种野菜，不如把这事情告诉金水一声，让她也试着种一种。 阿奶那里人多，即便种上了野菜，不一定够吃，再说等它长起来还要一段时间，不怕到时候她们不来山上帮自己挖菜赚钱。 金水看到娘闷闷不乐的样子心知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娘，别不开心，我明天再多挖点野菜，肯定让你和肚子里的弟弟吃饱。” 老二媳妇抱住金水，轻抚后背，“真乖~不过娘也不想让你这么辛苦，要是你爹……” 突然想起这屋子不隔音，老二在婆婆屋子里，应该能听到，立马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金水觉得这种事情爹做的不地道，怎么能去威胁别人，而且还是三叔。 “娘，我们就踏踏实实种地，你看咱们村子里很多人家，只有种地这一项营生，不是也没饿肚子。” 老二媳妇觉得金水这话说得对，村子里只有老三他们一家做豆腐。 其他人家除了种地也不会别的，怎么有的人就不挨饿，有的人挨饿，明天去地里看看，同样都是养活七八口人，偏不信这个邪，况且大部分还都是良田。 压低声音，凑近金水耳朵边，“嗯，能挖多少算多少，一大家子人不能指着你一个小姑娘养活，你阿奶说的话，别全放在心上。” 金水之前还担心，自己挖的野菜不够一家人吃要怎么办，他们饿着肚子都是因为自己，现在听了娘的话，豁然开朗。 是啊，家里那么多大人，怎么吃饱饭的责任落在自己头上，分担一下可以，不能全靠一个孩子，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老二在娘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媳妇跟金水说话，好像还提到了自己，一定是今天那件事。 说起来心里就难受，本来以为能到手不少，到头来一场空。 自己不舒服，也不能让别人舒服，得想个办法，整整老三，这口恶气不出不行。 老大的身子好的七七八八，虽然动一下还是觉得疼，不过起码能下地，能干点简单的活儿。 明天准备去一趟地里瞅瞅，总躺在炕上，该有人心生怨怼了。 妮儿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师父明天又要去镇上，不如趁这个机会，把糖醋排骨教给千味酒楼的掌柜。 翻了个身，对着爹小声说道：“爹，送完豆腐在千味酒楼那里等等我。” “好，快睡吧。” 一夜无梦。 按照往常的时间，等在了师父家门口。 不多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走吧。” 妮儿正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抬头一看，师父换了一身衣服，跟之前不大一样，怎么像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从来没发现师父这么好看。 “新做的衣服不错，”妮儿撅起嘴，“师父居然背着我自己偷偷去镇上做衣服。” 赵锦程笑了笑，“这不是新衣服，是我之前的，没穿过几次。” 怪不得，这做工和料子跟自己在大街上见到的都不太一样，看来应该不是在镇上做的，不过真是好看，“师父，你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 赵锦程有些记不清了，“大概，可能，是在京城做的。” 妮儿一下来了兴致，京城那个地方好像很少有人去过，距离这里很远。 只是在别人话里听说过几次，厉害的学子会去进京赶考，那里很繁华，人又多，突然对京城有了一些向往，“师父你去过京城？” “嗯，是啊。” 妮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对方，“能跟我说说京城是什么样子吗？” 两人坐上马车，认真听师父说话的妮儿，一点没觉得头晕恶心，下了车反应过来，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原以为师父只是一个会医术的人，现在看来讲故事讲得也蛮好。 什么时候自己能去见识一下那里的繁华，要是弟弟进京赶考取得了功名，是不是就可以去看看了。 跟随师父出诊结束，直接去了千味酒楼。 进了门便看见爹爹在那里坐着。 “王掌柜，我来给您送钱来了。” 一听是妮儿的声音，赶紧往门口看去，“几日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老三瞅着妮儿嘴角带笑，“小孩子长得就是快，那衣服才做了没多久，之前穿着还有些大，现在都正好了。” 王掌柜亲自拉开椅子，让妮儿坐在上面，“刚才听你说来给我送钱来了，是什么好事，快与我说说。” 妮儿跳下椅子，挽起袖子，“王掌柜你这里可有排骨。” 今天早上刚买的新鲜排骨，应该都已经被剁成小块了，“当然。” 一下明白过来，妮儿这是要做菜。 之前来福酒楼因为妮儿的一道红烧肉，客似云来，自己家的老客户被抢走好几个。 今天左眼皮一直跳，原来是要发财了。 把厨房里人都叫出来，绝对不能偷看妮儿的做法。 只听得肉倒入锅里刺啦的声音，还有叮叮当当锅铲碰撞的声音，不多时，整间酒楼都弥漫开来一股酸甜的肉香。 这也太香了，开了这么多年酒楼，没闻过这种味道，几人或坐或立或蹲在地上，无一例外眼神都死死盯着飘散出香味的地方。 毕竟是酒楼的老人，吃过的好东西比其他人可多多了，但是闻到这个味道还是会流口水。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就是香味的来源。 第154章 挑选料子 其他桌的食客，也被吸引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 “王掌柜，请品尝。” 妮儿将糖醋排骨放在桌子上。 每一块都裹满了晶莹剔透的浓汁，缓慢地往下流淌，盘子底部积聚了一小部分汤汁，红亮的色泽很是诱人。 上面撒了几粒白芝麻，颜色的搭配恰到好处。 深吸一口气，不冲鼻子的酸味，伴随着甜甜的肉香，在鼻腔里回荡，引得人口水直流。 客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瞅，不过已经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只好起身，走到近前。 王掌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这是什么神仙美味，酸甜的汤汁浸润着口腔里的每个角落。 还有一些其他香料的味道，咸度也刚刚好，几种味道糅杂在一起，简直让吃的人想闭上眼睛。 因为放了醋，所以炖的时间不算长，却格外鲜嫩，每咬一下，肉汁四溢。 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一下周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要是让他们现在开吃，盘子都得被舔干净。 众人有些迫不及待，“掌柜的，好不好吃？” “你倒是说句话~” 王掌柜迅速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好吃~” 早已跃跃欲试的其他人，纷纷把筷子伸向那盘菜，有的来不及，怕抢不到，干脆连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 一个个吃的嘴角油亮，还有的粘上了几颗芝麻。 “好吃~” “真香~” “掌柜的你太不厚道了，怎么吃了那么多。” “我是掌柜，多吃一块怎么了？” 那位围观的客人实在是忍不住，见盘子里有一些掉下来的小碎肉，还有一点点汤。 “我能尝尝吗？这一口的钱，一会儿给你。” “呃……你尝吧，不收你钱了。” 王掌柜有些为难，那汤汁拌饭得多香，眼睁睁看他拿勺子全放进自己嘴里，心疼坏了。 等以后厨子学会了，一定让他单独给自己做一盘，好好享受一下。 最后一口汤汁都是精华，味道绝了，客人觉得不过瘾，肚子的馋虫被勾起来，“我再买一盘行不行？” 王掌柜连忙摆手，“我家厨子还不会做，等过两天，您再来。” “得嘞~” 客人坐到自己的座位，咂咂嘴，回味着刚才的味道，寻思着明天说不定就有了，等明天再过来吃一次。 一看就是能赚钱的东西，掌柜巴不得早点让厨子学会。 王掌柜领着妮儿和老三来到一个安静的包间，“请坐，咱们商量商量价格，你们想卖多少钱？” 之前红烧肉卖给来福酒楼是一盘子赚二十五文，现在应该可以提提价格，只要双方都能赚钱，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分成，卖出去一盘给我们三十文。” 王掌柜并没有觉得这个价格很贵，相反觉得挺合理，对方没有狮子大开口。 一盘糖醋排骨至少可以卖上一两银子，刨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给妮儿她们三十文，还可以赚不少。 估计这小姑娘是想着当时自己帮了她一把，才报了一个如此便宜的价格。 她是个有脑子的，能做出这样好吃的菜肴，以后定能再做出别的美味，要是自己给的价格比来福酒楼价格高，以后定会优先考虑自家。 妮儿看着王掌柜思索的样子，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价格报高了，他不同意，刚要开口把价格降一降，却被打断。 “三十文的价格……不多，可以再往上提，你觉得四十文怎么样，不过我有个条件。” 妮儿听到一下子涨了十文钱很是兴奋，“您说。” “以后再有什么新鲜菜，先做给我看。” 原来是这个意思，千味酒楼和来福酒楼一直是对手，不怪王掌柜这样说。 “好，我答应了。” 听起来还是蛮合算的。 谈完生意两人走出千味酒楼，心情极好，又多了一项收入，还不用自己费力气，光是想想都觉得美。 镇上的另一家店，有人在挑选布料，一下子看到几块十分漂亮显眼的，心想这要是给我闺女做成衣裳，该有多好看。 吕掌柜赶忙上前，“客官真是好眼光，这几块料子是最近新到的，我敢打包票，颜色图案别家都没有，我们家是独一份。” “最近来问的人非常多，不过一听价格都没了下文。” 几块料子而已，能有多贵，“怎么卖的？” 吕掌柜打量来人，身上穿的衣服不算便宜，不过看起来有些旧了，家里应该不差钱，“一块三两银子。” 怪不得没有人买，确实不便宜，三两着实有些贵，正在犹豫的空当，店里进来两位女子。 一位身着云雁细锦衣，下身百褶如意月裙，头戴帷帽，虽然看不真切，能感觉到里面定是个美人。 旁边的是个侍女打扮，不过这侍女已然很好看，眉眼极为精致，看得直了眼，不知道那小姐该是多么的容色倾城。 只见那侍女脸上有些焦急之色，“小姐，外头这样多人，给您碰着磕着怎么办，让布庄掌柜送到家里去慢慢挑多好。” “出都出来了，别那么多嘴，快帮我挑挑哪个适合我。” 戴着帷帽的小姐，一下子看到妇人手上的布料，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只细腻白嫩的手，指甲上竟然是桃红色。 妇人看了啧啧称奇，单知道有一种红色的花可以染指甲，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颜色的花也可以，真是好看，光是那只手就让人移不开眼。 随便抽出了一块料子，在身上比量，“这块怎么样？” 侍女认真地看了一下，“很衬小姐的肤色，好看，这花样之前都没有见过。” 吕掌柜笑意盈盈，“这是新上的款式，只有我们家有，小姐真是好眼光。” “那边摞在一起的五块料子，都好看，要不都试一下。” 小姐看着旁边一直在打量自己的婶子，“这些料子你相中哪块了？毕竟是你先来的，我不夺人所好。” 婶子反应过来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三两银子，还是算了。 第155章 拆穿 自家闺女穿这些，定不如小姐穿的好看，思来想去，“没有，我去看看别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这边，这样标致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那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对话也仔细听着，怎么声音会这么好听，像是环佩叮当，珠落玉盘。 “小姐，要不都要了吧，镇上这些人哪里配跟您穿一样的衣服，这些料子用剩下，再弄个荷包也好看。” 小姐觉得侍女说的甚是有道理，把那五块料子一下子包圆，乐的掌柜嘴角都压不下来。 “掌柜的，你们这里可裁制衣服？” 侍女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又变，赶紧来到小姐身旁，“家里不是有裁缝，怎么要在外面做衣服？夫人知道了，定是不允的。” 小姐轻拍几下侍女的手，“家里的裁缝就会弄那些老样式，都穿腻歪了，换换口味，要是娘说起，我就说是我的主意，与你无关。” 见劝说无果，只好遵从，等着量了尺寸，选了样式，小姐很是满意，侍女却是满脸无奈。 “掌柜的，这些衣服按着这个地址送过去。” 侍女小声说了话，掌柜的瞳孔缩了下。 “定会准时送到府上。” 点头哈腰送两位出了门。 那位婶子选好一块料子，这个颜色自家闺女穿也很好看，眼神看向门口，两位妙龄少女娉婷袅娜地离开，实在是好奇，“掌柜的，那两位是什么人？” 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可小声点，那是林家小姐。” 怪不得，之前只是听闻林家小姐美若天仙，今天虽然没有看到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光是那通身的气派就不似一般，帷帽里面的人儿，该有多漂亮，真是引人遐想。 妮儿和老三走在大街上，往卖粮食的地方走去。 两个人一对视便忍不住抿嘴笑，想到刚才那件事情开心的不行，妮儿别开视线，听到爹的笑声越来越大，干脆不忍，两人在大街上哈哈大笑起来。 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这两人是怎么了，难道吃错了药，笑个不停。 终于停下来，妮儿笑得满脸通红，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好不容易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爹，我们快去买黄豆吧，一会儿娘等的该着急了。” 老三加快脚步，想着赶紧回去把好消息告诉给燕子和牛力，一家人一起乐呵乐呵。 老大忍住身体上的疼痛，去了地里查看。 看到那杂草一堆堆，便知道二弟之前根本没怎么干过活，每天装模作样早出晚归，其实就是找了个地方躺着。 家里的事情肯定让他觉得烦，怪不得前一阵子，在家待的时间那么少。 之前发生的事情，老二一点忙帮不上，连地里的活也不干，想当个闲人，也得有那个本事，他是想把大家饿死。 等到秋收，别人家交完赋税还有余粮，家里怕是连赋税都交不上。 想要干点农活，可是身体不太方便，听到有脚步声，都不用看，便知道是二弟来了。 老二看到大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顺着他的视线，一大堆茂盛杂草，快要跟小腿平齐。 稍微有些慌乱，自己偷懒的事情被发现了，“大哥……” 老大的声音有些嘶哑，蹲下身子，摸着前面的杂草，“二弟，你说，咱们能撑过今年冬天吗？” “去年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有个人在外面跟咱们讨吃的，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老二一下子愣住，回想起去年冬天，确实发生过这件事情。 那人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嘴唇是紫色的，脚上穿着单鞋，露着脚趾。 老太太本想把人赶走，是老大媳妇看他实在可怜，给了一碗热粥，那人连声道谢，直到现在再也没有见过，怕是已经不在了。 耳畔又响起大哥的声音，“我们今年会不会也像那样。” 老二的心沉了下去，再一次望了望四周的杂草，看来得加把劲儿干活，不然这个冬天很有可能熬不过去。 之前总以为三弟会接济一下，现在来看基本不可能，苦活累活终究还是要做，叹了口气。 “不会的，今天我就把杂草都除了，大哥你身体没好利索，回去再歇一歇。” 大哥算是家里的半个顶梁柱，要是他这一次没有休息好，落下什么毛病，以后辛苦活还不是落在自己头上，不差这一天两天，让他完全修养好了再来。 嘴上先答应着，除草这事，也不是非得一天做完，等他好利索能下地干活之前，弄的差不多就行。 说着把大哥扶了起来，“回去吧，这里有我。” 老大狐疑地看着老二，眼神中全然的不信任。 “大哥，我肯定把杂草弄干净，要不你晚上再来巡视一遍。” 拍了拍胸脯，“信我一次。” “行，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把二弟的手从胳膊上扒开，往家的方向走去，确实有些累了，浑身更加酸疼，一动弹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还是赶紧回去歇一歇，等过几天跟二弟一起把地好好弄一下。 半路遇到了二弟妹，先打了招呼。 老二媳妇看着人是从田地的方向过来，“大哥，你这是去地里干活了？” 摇了摇头，“确实是想要干活，奈何身子没好利索，心有余力不足，二弟让我先回来。” 确实应该让人回去歇歇，老二做的对，“大哥，快回去歇歇，等好利索了再干呗，不差这几天。” 心里涌出一丝丝感动，已经那么多天没干活了，她还让自己回去歇着，可得赶紧好起来。 “对了，弟妹去跟老二说说，这几天庄稼侍弄的仔细点，我过几天肯定把落下的活儿补上。” 两人分别，老二媳妇琢磨着刚才大哥的话，难道是他不好好干活，不然为什么说要仔细点。 快步来到田里，眼前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庄稼不如人家高，用手一掐，比不上别人家的饱满，一地杂草，看他是不想过了，这个冬天一起饿死算了。 第156章 流产 自己肚子里还揣个崽，一天天这样饿着，生下来不得三天两头生病，家里可没有那么多钱养一个病秧子。 庄稼人不好好种地，光会偷奸耍滑。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到不远到处老二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干活，跑了两步到他跟前，“你就是这么种地的？” 老二看到媳妇来了，知道事情瞒不住，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往地里跑，平时可没有人来。 要是他俩其中一个回去跟娘说这件事，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虽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挨过打，但是前几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娘打起人来是一点不留情面，下死手，现在那种疼得感觉还能回味起来。 “媳妇，你可别跟娘说，之前是看大哥总不来地里干活，心里不舒坦，就想着偷偷懒。” “现在正在干了，你别生气，有身子的人生气不好。” 这话能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自己，庄稼长成这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肯定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还在说谎，光顾眼前，一点不想着后面没饭吃怎么办，这些天，饿的难受也不长记性。 “想让我不生气，你倒是做点不让我生气的事情，光嘴上说有什么用。” “难道你指着金水她们每天挖野菜充饥？” 老二觉得这有什么不行，每天吃野菜也挺好，闺女已经挖的很熟练，费了那么多事，把她们养这么大，也该有点回报了。 嘴里嘟嘟囔囔，“野菜不挺好的，难道你还想吃龙肉。” 虽然声音小，但也听得一清二楚，老二媳妇看着他，恨得牙痒痒，“你一个大老爷们，让一个孩子去挖野菜给你吃，养你，也好意思。” “等到了冬天，什么都挖不到，看你怎么办。” 老二听到这句话，有些气急败坏，不就是多歇了几天，怎么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一个两个都过来把自己说一顿。 “慈母多败儿，以后等她们嫁出去，连个野菜都不会挖，看有哪个婆家要。” 老二媳妇心里冷哼一声，“她们离出嫁还早呢，你先想想这个冬天怎么过吧。” 要是娘在这里，她还敢这么说话，不就是给她几天好脸色，仗着肚子里揣崽，无法无天。 “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大不了把金水和秀丽卖掉。” 老二媳妇一听，这人太狠心，不努力种地，还想着等吃不上饭把女儿卖掉，跟他娘一模一样，既然这么说了，估计真做得出来。 “我跟你拼了。” 挥起拳头冲着老二砸过去，无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被推倒在地，“啊~” 老二看着媳妇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的额头冒汗，脸上的五官揪在一起，裤子很快被血染红，连地上的颜色都变得更深，吓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拼尽力气，才喊出声，“牛老二，你个畜生。” 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媳妇，媳妇，你别吓我，还能走吗？” 坐在地上的人已然说不出话，脸色煞白。 老二试了几次终于将人扶起，不过肚子太痛，没有办法走路，只能把人抱起。 但是路程不算近，抱一会儿，胳膊酸的不行，放下来歇一歇，恰好半路上遇见几位婶子。 “这是怎么啦？” “哎呀，裤子上有血。” “她不是有身子了吗？” 几个人轮番将老二媳妇弄到家，人也被折腾的够呛。 老太太听到门口有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老二媳妇往屋子抬。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看到老太太出来，没等听到一声谢谢，把人放下赶紧溜走。 情景很眼熟，当年掉过几个孩子，看着二儿媳妇那样子，便知道保不住了。 有些激动，眉头紧紧蹙着，“刚才她跟我说去趟田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老二脸色难看的很，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我不小心把她推倒了。” 老太太不敢置信，儿子竟然推倒了儿媳，肚子里可是他的骨肉，恨铁不成钢，使劲拍了一下老二的脑袋，“瞅瞅你干的好事。” 老二看着媳妇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揉着刚才被打的地方，“娘，请个大夫吧。” 老太太斜着眼睛瞪了一眼老二，“没钱，你大哥还债的钱都是坑……借你妹妹的，请不了大夫，这是你媳妇，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转身想走，又回手给了老二后背狠狠一巴掌。 整间屋子都回荡着老二媳妇痛苦的呻吟，不一会儿声音终于停止。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走到老二的屋子，“我来收拾，你个大男人，别碰那些脏污，晦气。” 把东西收拾好，直起腰板，手放在后腰上捶了捶，嘴里嘟囔一句，“真是造孽。” 虽然现在只是一块肉，看不出性别，老太太觉得那就是个男胎。 家里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倒下，老大现在能勉强起来，老二媳妇又接上，看来那神婆说的不无道理，家里的好运气被老三分走了。 老二一直守在门口，见娘拿了一堆带血的东西出来，有些厌恶地别过了头，小心翼翼问道：“是男孩女孩？” 老太太伸出手，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用力拍着，老二左躲右闪根本没用，最后痛得跳起来，大声喊道：“娘~” “闭嘴，别吵吵，你媳妇睡了。” “你儿子被你亲手弄没了，打你两下怎么了，好意思叫唤。” 回到屋子，从柜里拿出之前那枚黄符，紧紧攥着，心里有些着急，怎么还不到她说的日子。 想赶快把这东西贴到他家门口，把霉运换成好运，至于老三，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老二别的没听见，光听见‘儿子’两个字，蹲在大门口，双手揉着脑袋，懊悔不已。 要是丫头也就算了，将来都是别人家的。 这可是能传宗接代，能下地干活的儿子，虽然已经有了满贯，谁会拒绝再来一个，直接给了自己两巴掌。 第157章 围篱笆 下午妮儿去了山上，看到金水坐在那里愁眉苦脸，手上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许多，“怎么了？” 金水停下手中的活计，“娘被爹推倒了，弟弟没了。” 妮儿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二叔怎么会把怀孕的二婶推倒，“你知道缘由吗？” 金水垂下眼眸，“不知道，娘醒了之后，就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弹，我想跟她说说话，也没有反应。” “二婶正伤心难过，你多陪陪她会好一点，我准备弄点平时喜欢吃的野菜种在家里，等着实在挖不到，还可以顶点事。” 金水直怪自己脑子太笨，怎么成天想着挖野菜，从没有想过去种。 可是每天挖回去的野菜都被家里人吃个精光，根本留不下，这可怎么办，难道要跟阿奶商量。 平时都是能躲则躲，不敢跟阿奶对视，现在要去主动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妮儿看金水思索的样子，便知道她动了这方面的心思，点到即止，总不能强迫她回去种菜。 至于种不种，怎么种，就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看了一眼已经挖好的野菜，正好有一些是自己爱吃的，再弄一些家里其他人喜欢的，剩下的交给爹，万事大吉。 两人分别后金水一路上都想着这件事情，回到家里瞧见阿奶正好在院子里溜达，看不出表情。 不过娘刚没了身孕，可能阿奶的心情不会太好，但是山上的野菜确实已经快要没有，不种在家里的话，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咽了下口水，“阿……阿奶~” 老太太抬起眼眸，诧异地看着金水，今天竟然主动搭话，真稀奇。 “我想着能不能在家里找个地方种野菜，山上的已经快没有了，再不种，可能连野菜都没得吃。” 盯着金水好一会儿，她不会是想偷懒，不愿意去山上了吧。 看出阿奶的想法，赶紧解释，“要真是种上了，得等一段时间才能长起来，不是我想偷懒。” “只是……每天挖的野菜需要种一部分，吃到嘴里就少了点。” 老太太觉得把野菜种在家里还真是不错，长得快，又好活。 不像金水这个榆木脑袋能想出来的主意，倒像是老三家的那个死丫头能想出来的，不过不管是谁，方法总是不错。 “行，那你把每天挖到的野菜挑点种上，”环顾四周，狭小的院子根本没有地方，指了指院子后面，“等着让你爹或者大伯把那块地方用篱笆围起来，在那里种。” 金水本以为阿奶不会同意，毕竟之前从来没有认真听过自己说话，今天竟然这么痛快，看来还是妮儿的提议好用。 “哎，好的阿奶。” 老太太想着这点活儿老大应该能干得动，老二在那里发呆，还不如让他起来动弹动弹，别总想着那件事。 “老大老二~” 两人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刻来到跟前。 “刚才金水说想要在家里种点野菜，你们在院子后面，弄个篱笆，再把地简单侍弄一下。” 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老二本来还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弯了下去，怎么在外面要干活，回到家里还要干活，都是金水出的馊主意。 大哥那样子的身体，哪里干得动，重担还不是落在自己肩上，这死丫头片子，一天天净会找事。 金水觉得后背直冒凉风，一般阿奶跟自己生气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今天阿奶并没有。 偷偷打量了几眼，发现是爹爹斜着眼睛瞅自己，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是因为娘的事情，那是他推的，总不能赖到自己头上，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不想。 反正阿奶发了话，等着篱笆弄好，就可以了，把今天挖到的菜分成两部分，看起来还蛮精神水灵的，一会儿栽到地里。 那么一小块地方两个人干活，应该很快弄好。 老大蹲着扎篱笆，手有时捶捶腿，有时揉揉腰，嘴里总是发出一些嘶哈的声音。 老二心不甘情不愿地干着活，今天本来挺闹心的，金水还偏要找事，就是来惹自己不痛快，估计是媳妇把今天听到的话告诉她了，所以才这样折磨自己。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一点边儿都不沾。 耳边回荡着大哥时不时的呻吟，实在听不下去，“大哥，你能不能别出那动静，我心烦。” 老大寻思着老二今天刚没了一个孩子，又是儿子，心情确实不好，体谅他一下，忍着没再出声，努力把手里的活儿干好。 老二则是跟平时一样，不耐烦地翻着地，只要娘没看向这边，绝不认真干活。 明明一会儿就能弄好，两个大男人愣是整到天黑。 老太太觉出不对劲，每次过去两个人干活又麻利又认真，可怎么就是这么慢。 “晚饭好了，快来吃。” 老大站起身有些费劲，一只手扶着腿，一只手轻搭在刚扎的篱笆上，啊呀一声站了起来。 老二大吼一声，“大哥，我不是说你别出那种动静，我烦。” 老太太听不下去，照着他的头来了一巴掌。 “烦什么烦，你没了儿子，还不是自己作的，找不到地方撒气，撒到你哥头上，他也是好脾气，要是个暴脾气的早把你打成个乌眼青。” 老二捂着头，表情委屈极了，这一天天的怎么倒霉事全都摊在自己身上。 都是金水那个臭丫头，要不是她提出种什么野菜，不就没这些事了。 一看就是想偷懒，山上的野菜那么多，怎么可能挖的完。 再一次觉得背后有些冷飕飕，不会又是爹，假装不经意的一瞥，果然，直觉没有错。 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和不满，这样做起码以后等到没东西吃，还能用那些野菜填填肚子，爹的反应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老二那个懒骨头干活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大哥一个浑身疼，行动不便的人跟他干了差不多的活儿。 又被吼了两次，心里自然不舒服，想了想，定要把气撒出去。 第158章 陶瓷张 虽然自己治不了他，但是娘能。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谁都欠他一百吊钱似的，连怀孕的媳妇都敢推，嚣张的不得了，等一会儿跟娘说说。 妮儿吃完饭站在院子里看着今天那帮工人做的活，按着这样的速度该是很快能盖起来。 最近几天天气都不怎么好，总是阴沉沉的，有时候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幸亏不大，没有拖慢进度。 该去厨房干活了，今天的豆浆还没有煮，突然有点想那个小东西，“弟弟，你最近去看元宝了吗？” 牛力将生豆浆一下一下舀进锅里，“今天我还看了呢，就这么两天，长大了不少，等他回来估计你都认不得了。” 妮儿想着长得这样快，应该不是体型小的狗，正好用来看家。 “怎么会，我肯定认得。” 牛力一脸的不相信，“到时候就知道了。” 夜深人静，大家都躺在炕上，老大偷偷溜进娘的屋子。 老太太瞅着大儿子蹑手蹑脚的样子，这是要做什么，像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刚张开嘴，看到大儿子摆了摆手，应该是不让出声的意思，毕竟从小养到这么大，他的心思还是能理解的七七八八。 疑惑地眼神看向对方，从炕上坐了起来。 老大凑近娘的耳朵边，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娘，明天记得去地里看看。” 说完又蹑手蹑脚地离开。 ‘明天去地里看看~’ 老太太睡不着了，反反复复咀嚼刚才的话，为什么要去地里看看，难道庄稼出了什么事，揣着一肚子狐疑，在炕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终于睡了过去。 天亮的越来越早，妮儿这一觉睡得很沉，听见厨房里有特意放低的做饭的声音，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服惬意。 穿好衣服，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地，刚出门便闻到一股饭香，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吃完饭帮着收拾好了碗筷，去了师父家。 远远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虽说平时雷打不动的按着那个时间起床，不过要是有人来看病，总是会早起一点。 应该说师父是见钱眼开还是医者仁心呢，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一大早来看病，估计是遇到什么急症，两条小短腿倒腾地快了一些，进门本想喊一声师父，结果没发现他的身影。 奇怪，怎么有一个人坐在师父的位置喝茶，自斟自酌，还挺悠哉。 难道他是病人，看着不像，一会儿师父醒了，看这人占了位置，还喝他的茶，肯定会不高兴，走到跟前，“您好，请问哪里不舒服？” 那人没有回答问题，抬起手里的杯子，摇了摇，“这茶……难喝。” 他喝的是师父最宝贝最贵的茶叶，当时问价格，师父都没说，竟然说难喝，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您好，您是来看病的吗？” 那人依旧不接话，起身把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 妮儿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换了一壶热水，一边干活一边盯着，不会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吧，师父可赶紧出来，碰上了个硬茬子。 “品味实在太一般，怎么退步了这么多。” 听这意思，不会是师父的旧友吧，最近没听他说谁会来，只有那性格有些古怪的会做陶瓷的手艺人。 “请问您是陶瓷张吗？” 那人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你认识我？” 天天盼，日日盼，终于见到正主，“我从师父那里听说过，您的手艺出神入化，什么东西都能用陶瓷做出来。” 嘴里嘟囔着‘师父’两个字，眼睛一亮，“你就是锦程信里提到的小徒弟。” 妮儿猛地点头，倒是有点手艺人的样子，就是不清楚实力怎么样。 围着妮儿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锦程怎地不学好，几年没见还学会吹牛了，把个小徒弟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本来还期待着看看他口中的绝世神童是个什么样子，没想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黄毛丫头，脑子也没他说的那么好使。 刚才进门的时候都没有认出自己，以为是来看病的，真是辜负神童这个名号。 赵锦程没有在信里提到蹲便器具体的形状和作用，只说他会感兴趣，弄得陶瓷张心里痒痒。 最近好久没做什么新鲜玩意，都是那些老样式，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之前从没听说过的东西，快马加鞭赶来。 见面第一眼就有些失望，要不是像他信里说的那样，定要把这屋子值钱的东西都拿走，来弥补受伤的小心肝。 妮儿注意到这人神色的变化，跟个变脸大师似的，阴晴不定，好像对自己不满意。 不过也不愿意跟他计较，只要拿出图纸，他定会感兴趣，到时候且看他什么表情。 妮儿把纸摊开在桌子上，“来瞧瞧，能猜出是个什么吗？” 走到近前，俯身细看，不明白纸上画了个什么，倒是有标注尺寸。 拿起来翻过来倒过去，没有任何头绪，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能干嘛，不会是赵锦程骗自己过来的手段吧。 耐着性子，把纸放在桌子上，“小屁孩儿，快说说，这是个什么。” 妮儿嘴角一抽，这人还真是不拘小节，叫自己小屁孩儿，行，等以后都让他还回来，暂时先忍忍。 “呐，这是这样看的。” 把纸放正位置，再一次推到他面前。 “这个叫做蹲便器，可以放在屋子里，以后冬天上厕所就不会冷了。” 看到对方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事先一步堵住他的嘴，“还不会臭。” 不出所料，果然来了兴致，刚才还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现在姿态稍微放低了一些，“这是怎么做到的？” 妮儿把原理讲得明明白白，越听越佩服，一个小小年纪的黄毛丫头竟然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刚才真是错怪锦程。 这个东西做起来确实有难度，不能分开，得是一体，烧制一次成型。 有平整的地方，有带弧度的地方，而且小丫头还特意强调了要按着图纸上的形状和标注做，这活儿也就自己能接。 第159章 去地里 一点不吹牛，别人还真是做不来。 妮儿瞅着张师傅完全被图纸吸引，不过他眉头紧皱的样子，让自己心里有些忐忑，“蹲便器能不能做出来？” 要是平常的东西，看一眼就知道做不做得出，这个打不了包票，纵使有六成把握，不敢夸下海口，不然这几年积攒起来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 刚才嚣张的气焰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的狂热，终于有一件物品，能燃起兴趣，“只能说试一试。” 妮儿本来还很期待，听他这样一说，便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不过这种人最怕被别人质疑他的手艺，不妨激一激，“试一试？白瞎我师父说你手艺高超。” 陶瓷张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别人眼中的质疑，今天竟然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见到，顿时有些气愤，“我这是谦虚，懂不懂~” 妮儿摇了摇头，“不懂，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做就是不能做。” 果然这招好用，师父推荐的人是信得过的，看他那样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手。 有之前那么多的经验还有这股冲劲，怕不只是试一试这样简单。 陶瓷张怪自己眼拙，多年的老友没说错，这个娃儿确实超乎常人，一般人的确没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年长她许多，心里明镜似的，刚才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竟然还真的让她激起了斗志。 赵锦程伸着懒腰走了出来，“你们两个商量好没？” “师父，你终于肯出来了，茶水都凉了，我再去换一壶。” 陶瓷张见到赵锦程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久不见，这一次给我介绍的活儿不错，我正在家无聊，就收到你的信了。” “你徒儿真不错，从哪里找来的？” 赵锦程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是想跟自己抢妮儿吧，突然有点后悔给他寄信，“山里捡的。” 陶瓷张不可思议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不似说谎，“在哪儿捡的，透露一下，我也去捡一个。” 果然这人不怀好意，可得防着他点儿，让他做完那什么蹲便器赶紧走，别想打妮儿的主意。 不过妮儿应该也不会想去学做陶瓷。 “热水来喽~” 妮儿泡好了三杯茶，其中两杯放到他们跟前。 陶瓷张一改之前对妮儿的看法，真是越看越喜欢，满意的不得了，“你这小徒弟，不仅脑子转得快，手脚也麻利。” 赵锦程的脸色越来越黑，放在平时，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搭茬，定要喝完杯里的茶才会开口。 “你还是快去弄你的蹲便器吧，别在这儿觊觎我的小徒弟了，放心吧，有我在一天，她定然不会成为你的徒弟。” 陶瓷张的脸立刻耷拉下来，“你说的话有时候也不会那么好使，等着瞧。” 赵锦程拉着他的袖子把人带到门外，“你可以随便转转，”随手一指，“那个山上有高岭土，附近的窑也不少，别来打扰我们。” 随即砰的一声关上门。 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他至于这么大反应嘛，真是，摇了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找一找有没有适合的土和窑，可以用来烧制蹲便器。 老大想着弟弟昨天嘴上虽然答应的痛快，但是干不干活就不一定了，惯会说嘴，今天怎么着也要跟他一道去。 本以为今天身子依然不爽利，从炕上下地的时候像往常一样龇牙咧嘴，没想到表情已经到位，身体上的酸痛却没有等到。 心下一喜，这是好了，弯腰穿鞋，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没有大碍，看来今天地里的活儿是没问题了。 老二正要出门，老大紧跟在他身后，“我觉得身体差不多好利索了，跟你一起去。” 老二的眼神里有一丝惊慌，昨天根本没怎么干活，不过很快便放下心来。 有媳妇小产做挡箭牌，大哥必然不会责怪自己，指不定还会干更多的活儿，毕竟没了一个儿子这种事情，搁谁身上也不好受。 反正大哥都已经清楚地里的庄稼长成了什么样子，不用费劲遮掩。 老太太看到他俩一起往门口走，站在那里喊了一声，“你们去地里干活啊？” 老二觉得有些奇怪，平时不是都这个时间去地里干活，娘怎么会有此一问。 瞥了一眼大哥，估计是看到他要出门，娘不放心，毕竟之前被人揍的挺严重，栽在林小姐的手里，捡回来一条命算不错了。 “是啊，我们去地里。” 老太太听到老大也要出门，赶忙走到近前，随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关切问道：“你身体怎么样，还疼不疼，好利索了吗？别逞能，要不再歇一天。” 老二被娘的眼神惊到，什么时候能对自己也这样嘘寒问暖，娘的关心都是大哥的，心里不是滋味，将头别了过去。 老大活动了下身体，“娘，我都好了没问题，只是稍微有点酸疼不碍事，地里的活儿不能光让弟弟一个人干。” 老太太看到大儿子能正常活动，很是高兴，怪不得他昨晚偷偷跟自己说今天去一趟地里，原来早就想好要跟老二一起出去，没有时间避开人。 “行，我跟你们一起去地里看看，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庄稼长得好不好。” 老二心中一惊，自己偷懒的事情就要被娘发现了吗？这可不行，得想个法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想到小时候犯错，挨了一顿毒打，又在地上跪了好久，浑身一颤，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事情。 脑子转的飞快，身体紧绷，睫毛微微垂下挡住带有一丝算计的眼睛。 老大冷眼瞧着老二，之前毒豆浆的事情他参与，被抓到县衙按手印，挨打的都是自己。 明明他也有责任，凭什么一点事情没有，趁着没人管，不好好种地，张狂地连怀孕的媳妇都推倒在地，该让娘好好拾掇拾掇了。 老二小步跑到老太太身边，陪着笑，“娘，我媳妇需要人照顾，起身喝水都不方便，要不你等她稍微好一些再去地里。” 第160章 及时雨 老太太抬了抬眉毛，斜了老二一眼，昨天到了家，把媳妇交给自己，光会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不动手那是自己让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会说，今天比昨天情况好了不少，也不见他问问。 两人虽说是吵嘴打架，但也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关键时刻不闻不问，现在倒是知道让自己去照顾二儿媳妇，定是有事，这地非去不可。 “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你大嫂在家，有什么事她弄也没问题。” 老二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可怎么办，娘真是油盐不进，平时脾气就倔，听到不让她去，绝对偏要去，居然忘了这茬。 远处望去，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彩往这边来，一会儿肯定要下大雨，是个好机会。 指着有云彩的地方，“看那边，一会儿应该会下大雨，娘你要去的话，我回去给你拿上个草帽，还能挡一挡。” “要是生病了，家里的主心骨倒下，可怎么办，一大家子人都指着娘。” 这话说得老太太心里舒坦，不过自己一个庄稼人还怕雨不成，当年雨没过小腿不也没生病，那点云彩根本不够看的，不会比那时候还大。 “没事，不就是下点雨，你娘身子硬朗着，不用那么麻烦。” 老二见娘执意要去，根本阻拦不住，心里一直打鼓，干脆把心一横，算了，毕竟是自己没好好干活，到时候挨打挨骂认了。 不过娘为什么今天一定要去地里，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是谁通风报信，是媳妇还是大哥。 媳妇躺在炕上一言不发，只会默默流泪，昨天亲耳听见娘问她话，什么也没说，或者是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跟娘透露的，不像。 他要是去到娘屋子里说话，那自己也会发现，但是昨天大哥没有跟娘单独待在一起。 还是说错怪了他们俩，就是老太太心血来潮，今天偏要去看看。 等到弄明白，定要让那个嘴巴不严实的人付出点代价。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老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都被揉皱。 走到半路下起雨来，一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面雨越下越大，老二心里窃喜，表面风平浪静。 “娘，要不我们都回去吧，明天不下雨了再来，正好大哥身子还有点不爽利，歇一天正好，这不，老天爷都发话了。” 老大望了望天，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这小子运气还真好，竟然下起了雨，今天是不能去了，使了个眼色，“娘，听老二的，我们都回去吧，明天再来。” 得到暗示，便也同意，三人一起往家走，不多时地上出现一个个小水坑，走路会带起泥，三个人的裤腿全都弄脏，衣服也全部湿透，老太太倒是没有嗔怪任何人。 老二无奈摇了摇头，大哥在娘的心里份量就是重，下雨都不能阻止她去地里，说到大哥身体不好，倒是同意了。 这场雨来得真及时，明天再找个别的借口，指不定能再一次把娘糊弄过去，能拖一天是一天。 三个落汤鸡进了门，老大媳妇躲在屋子里，“你们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盆里，一会儿雨停了我去洗。” 说完用手挡着头，跑进厨房想熬几碗姜汤驱驱寒气，无奈没有姜，只能煮点热水，将就一下。 妮儿走在半路下起雨，赶紧往家跑，终于进了门，看到那些工人躲在棚子底下避雨，不过自己家茅草屋没比那棚子强多少，甚至还不如，起码那里不漏雨。 衣服和鞋子湿就湿了，正好往外舀水不怕再一次弄脏。 妮儿担心，这样下雨影响进度倒是小事，会不会盖得房子不结实，一会儿去问问他们，毕竟比自己有经验。 天终于放晴，妮儿走到那些工人中间，找到领头儿的人，“叔叔，这土坯房，盖得时候下雨会不会不结实？” 领头的人觉得这家孩子都是人精，还会关心这个问题，一般大的小孩子每天净想着玩儿，很少会注意这些，耐心解答。 “这得看雨大不大了，下的时间多长，要是刚才那样的雨，再多下一会儿会有影响，不过现在这样影响不大。” 妮儿点了点头，影响不大就是还有影响，只希望最近下雨的次数少一些，能把房子顺利盖完就好。 跑到院子后面去瞧了地里种的野菜，正好不用给它们浇水，爹干的活真是好，种的齐整，看着就赏心悦目，希望这些野菜不要辜负大家心血，快快长大，千万别死。 不知道张师傅现在有没有进度。 陶瓷张在山上转了一圈，脚底下踩着的就是高岭土，蹲下身子，随手捡起，捏一捏感受它的质地，质量不错，当即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土。 山的背面也有这样的土，那里的更加潮湿一些，即便是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使用的感觉还是会有区别，等着烧几个小东西，摸摸它的脾气。 看到附近有一些卖瓷器的小摊，走上前去，拿起一个碗，随便敲了敲，声音不太均匀，应该是坯子没做好，这样的也敢拿来卖，听着小贩的吆喝，有些释然。 “残次品，便宜卖啦~别看它丑，回家能正常用。” 陶瓷张笑着摇了摇头，这人倒是实诚。 翻看底部，把窑的名字记在心里，这个地方出了这么多的次品，定是不能去那里烧。 来到第二个摊位，质量比上一个好的多，就是釉上的有些次，这么多的东西没一个看上眼，白瞎了那些好土。 接连看了几个摊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自己满意，各方面都不错的花瓶。 “客官好眼力，这是我们家卖的最好的，要是喜欢可以便宜点给你。” 陶瓷张把花瓶放回原处，“这是你们家的窑烧制出来的？” 那人虽然不理解，但也耐心回答，“是啊，客官，窑是我家祖传下来的，世代以卖瓷器为生，到我这里都传了七代人了。” 七代人的手艺放在京城就是普普通通，谈不上多好，“能不能带我去你家窑看看？” 第161章 小恶霸 小贩想着窑有什么好看的，这人真奇怪，不过每天在这里卖东西确实也比较无聊，既然有人想看，带他去看好了。 把要卖的东西让旁边的人帮着看一下，带着陶瓷张来到了自家的窑。 陶瓷张来到他们家的窑前，怪不得能传七代，确实是自己见到过比较不错的窑，后人应该经常修复，不然不会到现在还能用。 只是这种形制的窑虽然烧出来的东西比较不错，达到烧制陶瓷的温度却比较慢，会耗费很多时间。 蹲便器那种奇怪形状的东西不知道得做几次才会成功，看来用他们的窑烧东西，要在这里待的时间会久一些。 “这位小哥，我能不能借用你们家的窑烧点东西，会给你报酬的。” 小哥倒也大方，不过是几件东西，帮着烧一下也没关系，“不用什么报酬。” 旁人将小哥拉到一边，“这种事情怎么能答应，万一东西做不好，他跟别人说是你家窑烧出来的，那不是给你们家抹黑。” “再说了这人面生，不知底细，还是小心为上。” 小哥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我会小心的。” 那人见劝不动，便摇了摇头离开。 小哥转过身，“钱我就不收了。” 陶瓷张坚决要给，只好收下，约定好时间，等到下一次烧制东西的时候把他做的瓷器放进去就行。 不过有些奇怪，这里什么陶瓷制品都买得到，何必花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自己做东西，再说他一个外行人，懂这些吗？ “我说这位客官，你是想要什么东西，那些摊位不是都有卖的？” 张师傅摇了摇头，“没有卖的。” 小哥更加好奇，家里常用的碗，杯子，盘子应有尽有，还有花瓶什么的，怎么会没有他要的东西。 张师傅看到他疑惑的样子，只好说道：“等东西做出来就知道了，到时候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有意思的顾客，双手抱拳，“敢问兄台名号。” 陶瓷张回了一礼，“在下张德泉。” 小哥嘴巴张了几次，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陶瓷张，还是说他俩重名。 从小一直听闻他的大名，爹爹和爷爷还说想要自己去拜师学艺，可是多种原因最终未能成行，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见到了本人，“您……您是陶瓷张？” “正是在下。” 激动的手足无措，“大师，请来我家坐坐吧。” 盛情难却，陶瓷张跟着小哥回了家，毕竟要用人家的窑还是得跟他们家里的长辈打声招呼。 妮儿看着天气不错，说不定能捡点蘑菇回来，每一次下完雨，就会长很多，又能卖钱，炖汤还鲜，真是两全其美。 不远处的金水已经挖了一背篓，虽然下雨家里盖房子的进度会拖慢，衣服和鞋子也会弄脏，但还是有好处的，只可惜蘑菇不好种，要不然也在家里种上点。 金水见到妮儿来了，兴奋地跑到跟前。 “上一次我跟阿奶说了在家里种野菜的事情，大伯和我爹真的弄了一小块地，就在我家院子后面，用篱笆围起来，过不久就能吃上了，你的主意可真好。” 妮儿没想到金水的行动力还挺强，能在家里种菜，一定是说服了阿奶，看来也是鼓起很大勇气。 对啊，篱笆，等着回去让爹给自己弄一个，省得趁人不注意把东西踩坏了，或者薅走了。 采了满满两背篓的蘑菇，金水赶着回家去看娘，担心别人照顾不好她。 妮儿本想找个地方静下心来学习，不过到处都是湿乎乎，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坐，只好站在那里，进入了学习状态。 一动不动，实在是有点显眼，几个贪玩的孩子，远远看见有个人，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哎，那人真奇怪。” “不如我们去看看。” 几人走到近前，见到一个小姑娘在那里闭着眼睛，围着她转了几圈。 妮儿感觉到附近有人，便从学习的状态中退了出来，看见几个小屁孩在那里嘀嘀咕咕，有人还好奇地想拿手去戳戳。 “你在那里干什么呢？是不是家里让你出来挖野菜，在这里偷懒。” 妮儿知道这些人就是来找茬的，不过现在回去，一定没有办法再学习。 得想个招儿，把这些人都赶走，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个清净地方，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另外找。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其中一个人，冷哼一声，“是跟我们没有关系，不过我们有点无聊，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告诉你家大人，干活偷懒，看他们揍不揍你。” “你们谁知道她是哪家的？” 其余的人摇了摇头，不过有一个人却看妮儿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妮儿觉得好笑，这帮人也实在是无聊透顶，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无处使，到哪里都惹人厌。 “这个你们随意，可以走了吗？” 那帮人听到妮儿的回答，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怎么不怕，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要求着不让说出去，应该是在逞强。 “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怕得要死吧。” 妮儿抬了抬眉毛，“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不怕，而且我告诉你们，要是惹我不乐意，总会发生倒霉的事情，不信就算了。” 那帮人自然是不信的，她绝对是在胡说，还死过一次，真是说大话。 “你觉得我们会信吗？死而复生就是不可能。” 对别人来说不可能，对妮儿来说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故意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下巴抬起，用拇指指着自己。 “看你们孤陋寡闻的样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说出来吓死你。” 一个黄毛小丫头能是什么人物，还得让自己认识，鄙夷地打量了一眼，吓死自己，净会吹牛。 “那你说说，你是谁，要是吓不死我，我就揍你。” 妮儿仔细看了看这些小屁孩，貌似不全是牛家村的人，怪不得认不到自己。 第162章 制服 刚要张嘴说话，其中一个孩子抢了先，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 “她好像是牛小妮。” “什么牛小妮，还马小妮呢。” “牛……小妮，真的假的。” “之前师爷送牌匾的时候见到过，应该没错。” 妮儿知道之前的事情肯定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很可能认不到人，不过总会听说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 一般死而复生定会带点不同寻常的说法，确实这件事情本身也很不同寻常。 扫视了一眼那帮小屁孩，已然没了刚才那种嚣张气焰，取而代之的是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望着，很怕她说出自己是牛小妮儿。 万一是真的，岂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她都能死而复生，欺负她的人倒霉简直太正常，而且刚才那种行为确实不像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哼，我不信，怎么就这么巧，她就是牛小妮。” 妮儿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怎么不如之前那么硬气了，声音越来越小，一股心虚的味道在里面，死要面子还在说狠话。 嘴角勾起，有些期待他们一会儿听到自己的大名会是什么表情。 “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牛小妮。” 那些人惊得哑口无言，不过还有一个死鸭子嘴硬，“你说你是牛小妮儿，凭什么信你，别诓我们。” 其中一人十分确定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她就是牛小妮，不过是穿着跟那天不一样的衣服。” 话音未落，脑袋上挨了揍，“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委屈地揉了揉脑袋，“我说的是真的。” “不早点说。” 脑袋上又挨了揍。 “刚才说了，你不信。” 妮儿觉得这帮小孩子还挺有意思。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往后退了几步，要跑路。 “别走啊~要是走了，霉运就一直追着你们哦~” 别人说这种话，都可以当成耳旁风，可是她是牛小妮，家里的长辈都说，指不定她身上有什么神通。 村子里没几件新鲜事，但凡有一点，都得翻过来覆过去说个几遍，这帮小孩子没少听到这些话，心里自然有些怕。 收住要逃走的脚步，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我们可不好吃。” 妮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敢情这是把自己当成妖怪了，还要吃小孩，“我不吃你们。” 见对面的人长出一口气，放下心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收住，“不过你们得听我的。” 有个小孩子很不服气，眉毛一挑，想要说凭什么，看到其他人耷眉拉眼的怂样便把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可能这人真的像那些大人口中说的不能得罪吧，还是小心些，不然真的总是倒霉谁受得了。 一位胆子大的小孩子问道：“你要我们做什么？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们可不做。” 妮儿觉得这个小孩子还挺有原则，即便这样害怕，也没有答应什么事情都做。 “我既不会让你们杀人放火，也不会让你们偷鸡摸狗，不会让你们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 “只是我有事情找你们的话，都得来帮忙，比如现在我就有个事情。” 听到妮儿这样说，他们都抬起了眼眸，盯着翕动的嘴唇。 “不要待在我附近。” 几人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就这，不要太简单。 虽然可以直接一走了之，还是担心会走霉运，“那我们走了以后，不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发生吧。” 妮儿摇了摇头，“不会。” 几个人准备离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刚才放狠话的那人，想着直接走是不是不太好，跑到妮儿跟前。 “看你像是来挖野菜的，要不我们帮你挖，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妮儿本来只是想着有个清净的地方学习，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他们愿意挖那就挖吧，“你们去远一点的地方，不要打扰我。” 几个小孩子正是闹腾的时候，不在这里闹腾也要去别处，挖野菜当是玩儿了，不会去打扰别人，答应让他们干活，也就不会觉得以后会被霉运追着跑了。 眼前的小孩子很快跑开，离得远远的，时不时瞥一眼，她又在那里不动了，虽然好奇妮儿在作什么，但没有一个敢过问，闷头干活。 这种不被打扰的感觉真舒服，等到学完知识他们还在挖，妮儿走到附近，看到每一个人的身旁都有一堆的蘑菇，这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行了，把你们采到的蘑菇都放在这里，你们都走吧。” 几个孩子照做，然后离开，“明天我们再来。” 妮儿只是想着今天让他们挖一次就行，听到他们说明天再来没有放在心上。 小孩子嘛，总会被一些新鲜东西吸引住目光，说不定明天就会去别的地方了。 没有想到随口的一句话这样吓人，不知道那些传话的人都说了些什么，貌似把自己说成是吃人的妖怪，这样看来也有好处，起码能唬住他们。 今天收获颇丰，看着系统的钱蹭蹭往上涨，开心的不行，一蹦一跳地往家走去。 天一擦黑，工人们都回家歇息，妮儿望着远处自家的房子，很是欣慰，过不了多久就能住进去了。 不过只有一套桌椅，最好是每个房间都有一套，自己平时也可以写写字，之前去过那些有钱人家，都会有个梳妆台，等着给娘也弄一个。 突然觉得系统里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花，除了卖豆腐，卖给酒楼菜谱，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小生意。 不知道陶瓷张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把蹲便器做出来，希望明天能得到他的好消息。 金水早早到了家，看到娘还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昏昏沉沉，“娘，我去做晚饭，今天我采了很多蘑菇，应该能吃顿饱饭了。” “昨天我也把野菜都种上了，过一段时间就能吃，到时候野菜长起来，再去山上挖一些，就不会像最近这样饿肚子。” 老二媳妇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直接落到枕头上。 “你爹不配有你这样好的闺女。” 第163章 台阶 金水有些不明所以，娘今天有些奇怪，是不是因为弟弟没了很伤心，“娘，等你养好身体，弟弟还会再回来的。” 拍了拍金水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老二进了门，看到一幅母女情深的景象，瞥见躺在炕上的媳妇心里有一丝愧疚。 老二媳妇听见动静知道是他，不愿意看见这个人，把脸别了过去。 走上前去，握住对方的手。 金水见状赶紧去小菜地看看野菜的长势。 “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也是我儿子。” 任由他抓着，面无波澜，一个表情都不愿意给。 本也没有什么耐心，只是给一个台阶让她下，如此不识好歹，想起今天娘一定要去地里的事情，保不齐就是媳妇搞的鬼。 甩开抓着的手，任由砸到炕上，本来心疼身也疼的老二媳妇觉得手也疼，刚才的动作扯到腹部，吸了一口气，眼睛紧闭，挤出不少纹路。 蓦地睁开眼睛，死死瞪着，咬牙切齿说道：“你做什么？” 老二从没见过媳妇这副表情，不过倒也不怕，毕竟是她先告的密，“哼，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那件事是不是你跟娘说的？” 老二媳妇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脑子里回想起最近的事情，每一条都对不上，再者身体上的疼痛让人无法好好思考，回想无果，“哪件事？” 老二见媳妇的表情确实像不记得的样子，这是脑子跟流下来的儿子一起走了，“你是不是跟娘说，让她跟我一道去地里。”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只有媳妇跟娘单独相处过，大哥并没有这个机会，自己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点什么事情想要逃过自己的视线，恐怕是有些难。 老二媳妇干脆闭上眼睛，这人怎么这样讨厌，不愿意搭理，地里娘想去就去，那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吗？ 是了，地里的庄稼长成那种不能见人的样子，确实怕娘看见，这是心虚了。 早知如此怎么不用心干活，要是长得好，巴不得每天让娘去看。 竟然还怀疑自己告密，这种事情都比流产重要，把手摔在炕上，一点儿不顾及身体上的疼痛。 给他生那么多的孩子，没换来真心，全是算计，竟然还要把金水卖掉，都说最毒妇人心，牛老二的心肝才是天下第一黑。 成亲这么多年才看清这人什么样，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不想他在身边烦人，声音异常平静，“不是我。” 老二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狐疑，媳妇平时不说谎，她这么说定是没有跟娘告密，那会是谁呢。 难道真是大哥，避开自己眼皮底下，跟娘串通好，要去地里，真是长了能耐，看来经过这一次事情，成长了不少。 娘应该不是自己想去，要不然时间怎么会那么凑巧。 等有机会旁敲侧击一下。 如果真不是媳妇告的密，刚才定是把她的手摔疼了。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混账，还让本来就不舒服的媳妇，痛上加痛，想着安慰安慰，“媳妇，刚才……” 老二媳妇再一次闭上眼睛，把头转到另一边，这烦人的苍蝇怎么还在耳朵边嗡嗡嗡，没完没了，现在这温度好像还不是苍蝇猖獗的时候。 老二又走到另一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媳妇……” 将头转了回去，真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到他。 自讨无趣，心里有些恼，不过确实刚才做的不对，但是那又怎么样，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她的天，就是应该顺着自己，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 “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识好歹。” 老二媳妇觉得这人真是有点大病，装听不见，只能说那个跟娘告密的人干的漂亮，等到了明天，自然有会有人收拾他。 之前没发现他这样没耐心，刚成亲的时候还知道哄哄自己，估计是嫌弃自己了，指不定外面有了人，到底是那个眼瞎的能看上他。 还给自己台阶下，谁稀罕，有本事休妻另娶。 老大对于今天娘未能成行，有些遗憾，希望明天不要再下雨，娘也能记得去地里转一圈。 老太太觉得今天老二有些古怪，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别去地里，下了大雨好像松了一口气，明天说什么也得去看一眼，指不定地里出了什么事情。 做完豆浆豆腐，妮儿躺在炕上，想着今天学的内容，蓦地想起了下午那些捣乱的小屁孩。 有没有一两个头脑灵光，动作麻利的，可以收服他们做小弟，等以后家里有什么忙，都可以叫他们帮一帮。 虽然现在人还小，总有长大的时候，而且有的时候小孩子做点什么事情，也不会被注意。 没有想好以后让他们帮什么忙，有几个听话的手下，总归会有些用处。 第二天一早，不像往常，妮儿没有磨磨蹭蹭地穿衣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饭，心里有事，没有睡得很踏实，随便弄了弄头发，感觉差不多，便出了门。 大清早，路上鲜有人烟，偶尔路过的人，都对着妮儿微微侧目，没有放在心上，估计是好不容易碰到个人，好奇，瞅一眼。 到了师父家，本想着能看到陶瓷张，谁知没有见到人影，难道他是个爱睡懒觉的人。 先把屋子收拾干净，准备去地里看看药材。 心里嘀咕师父有没有认真干活，最近雨水多，可别把那些药材泡坏了，千万上点心。 在药田里巡视一圈，长得都还不错，但是再来几场暴雨可就受不住了。 做贼似的四周望了望，掏出一点植物生长剂，撒在了金不换上。 金不换的需求量越来越多，要不要种一点在家里，有备无患，就是撒药很容易被发现，但是也可以不撒药，说干就干，挖出来几株，一会儿带回家。 抬头望了望天，这时间就是猪也该起来了。 回去一看果然师父已经坐在他平时坐的椅子上。 净了手，想给师父弄个热茶喝，没想到人家自己动手，正好省事。 第164章 便宜的茶 赵锦程看着妮儿眼睛左右四处扫，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顿时心里有些吃味，瞅她那样子莫不是在看陶瓷张在不在。 “别看了，他昨晚没回来。” 妮儿听到这个消息讶异了一下，他没回来，能去哪里，难道这里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师父怎么知道我是在找他，而不是在找别的东西。” 赵锦程心里一喜，难道不是在找他，别别扭扭说道：“这屋子里什么值得你找，每一样东西的位置你都熟的不能再熟了，看你那样子就是在找他。” 妮儿觉得今天的师父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嗔怪自己找张师傅了，自己不会随便认师父的，再说了根本没有做陶瓷的意向，师父惯会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我是在找擦手的帕子，昨天明明就放在这里，怎地不见了？” 果然妮儿还是自己的好徒弟，想起昨天陶瓷张用擦手的帕子抹了桌子，被自己给扔到那堆脏衣服里，洗衣服的人还没来收，“你就甩甩手好了，那帕子我准备洗一下。” 师父有点小洁癖，东西不会让别人动，定是那陶瓷张用过了，幸好昨天及时给他换了客人用的茶杯，没让师父发现，不然那一整套茶杯少了一个着实有些可惜。 是了，这么半天不见人回来，到底是去哪里了，人生地不熟地不会迷路了吧。 妮儿偷偷望向窗外，这一幕正好被赵锦程看到。 哼，让他弄完蹲便器就赶紧走，别整天惦记自己的宝贝徒弟，再有只要蹲便器弄完，妮儿就可以专心学习。 绝对不是看着她整天惦记另一个师傅自己吃醋，不就是会做点陶瓷，有什么了不起，医术才是正经。 门口响起脚步声，妮儿去开了门，正巧陶瓷张进来。 妮儿脸上挂笑，“昨天考察的怎么样，能做吗？” “渴死我了。” 陶瓷张没有回应妮儿的话，大步流星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妮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请喝~” 盯着茶杯里的茶叶看了一会儿，“就拿这种茶叶招待客人。” 赵锦程不乐意了，妮儿是自己徒弟，只有自己能使唤，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分不清这里是谁的地方，还敢随便支使人。 指了指柜子上放茶叶的地方，“茶叶在那里，想喝那种自己沏。” “怎么心疼你的小徒弟了，不就是沏个茶。”端起茶杯，透过氤氲的雾气，斜眼看向赵锦程，虽然有些模糊，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护犊子的神色。 正好懒得动，往后一靠，顺势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轻晃杯子，“算了我就喝这个。” 毕竟有求于人，妮儿还是换了一杯茶，虽然这个比刚才那个降了一个档次，但是保不准他爱喝，而且昨天最贵的茶他喝的不习惯，说不定就爱喝这种。 赵锦程瞅着妮儿跑来跑去给他端茶倒水，气得不想再看，起身进了里屋。 师父是个好脾气，一会儿哄哄就好了，倒是眼前这个，还摸不清他的禀性，小心一点，万一人跑了可怎么办。 “这个茶叶味道怎么样？”隔着桌子，妮儿的两只胳膊搭在上面，踮起脚，瞅着对面的陶瓷张。 仔细品尝，又咂了咂嘴，“比之前喝过的都好喝。” 妮儿嘴角上翘，眼眸含笑，“下次给你喝更好喝的。” 看来这人喜欢喝那些便宜的茶叶，等明天就把师父不要的，准备扔掉的，给他沏一杯。 按着他的独特口味该是爱喝的，本以为是个难伺候的，结果好像粗茶淡饭就完全可以，嗯，山猪吃不了细糠说的就是他。 陶瓷张瞅着妮儿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也没有东西，“我喝茶有那么好笑吗？” 妮儿实在是有点抑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嘴里却是另一番说辞，“不好笑，不好笑。” 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不好笑，还在那里笑个不停。” 妮儿赶忙拿起茶杯，背过身去，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我给你满上。” 转过身来，嘴角被强硬压下，仔细看还能看到轻微的抽搐。 “那蹲便器的事儿怎么说，有眉目吗？” 陶瓷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让妮儿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又行又不行。 “快跟我说说。” 清了清嗓子，“昨天我去你师父说的地方看了，那里的土应该没问题，找了一家老字号，去看了他们的窑。” “那种形制的窑烧东西时，温度不会一下子升的很高，是缓慢升温，怕那种稀奇古怪的形状待不住，中途开裂，那个窑已经是这里最好的了。” 既然他没有全盘否认，就表明有戏，看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刮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既然这样等就是了。 赵锦程一直竖着耳朵听，怕遗漏两人对话的任何一个字，听到温度缓慢上升便有些坐不住，那他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很多天。 之前还觉得老朋友来了，好好招待一下，围炉煮茶，叙叙旧，到附近吃一些特色食物，现在只想赶快让他走，跟妮儿待一起那么久，不会到最后真的把妮儿拐跑了吧。 但是这样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不懂，弄不出来好用的窑。 妮儿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消息还是比较满意的，“那现在需要做什么？” “做模具。” 看到对方一脸茫然的样子，开口解释道：“一般做陶瓷制品，可以直接拉胚，弄成想要的形状。” “再一个就是做模具，把配置好的土灌到里面，行成一个固定的形状，模具的制作很关键，因为你的蹲便器尺寸精确，一点马虎不得。” 妮儿对于这种从没接触过的东西很感兴趣，毕竟蹲便器是自己想做的，参与一下这个过程应该不过分，“做模具的时候我可以去看吗？” 赵锦程听到这话如临大敌，小徒弟是不是要拜别人为师，不要自己了，抿着嘴，气鼓鼓，加上委屈，一下子靠在墙上，弄出了点动静。 第165章 肉干 两人听得咚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哼，对视一眼，眸中尽是不解。 师父怎么在里间待着，还能把自己弄受伤，真是个天才。 陶瓷张一下明白赵锦程在干什么，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既然他这么紧张这个小徒弟，不如逗他一逗。 “当然可以，毕竟是你的想法，我准备明天上午就去制作模具，你可以跟我一起。” 里屋的人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口咬死，不是说手艺不外传，这明显就是要收妮儿当徒弟的意思。 好心好意地招待他，居然跟自己抢人，没有一点道德，没有一点良心，哼。 妮儿本以为他会不答应，毕竟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 一般做这种事情都会把自己关在一个别人进不来的屋子，还要安排信任的人在门口守着，以防有人偷窥。 可能这人跟别人不一样，艺高人胆大，再有可能是做法实在困难，只有他能做，不怕别人偷。 对于如何制作模具妮儿十分好奇，是一个从没接触过的东西。 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到大师亲手制作，无论如何不能错过，“那我去跟师父商量商量。” 赵锦程本以为妮儿会拒绝，做那种东西定会弄得浑身脏兮兮。 平时就很爱干净的妮儿不会喜欢，毕竟洁癖也是随了自己，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还要来问自己的意见，简直不能忍。 帘子被掀开，赵锦程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来，脸上还有一丝不可置信和委屈。 妮儿觉得奇怪，师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跟谁欺负了他似的。 不过谁能欺负他啊，一言不合就给人一针，就算不是这样，定有一百种法子，把委屈还回去，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要不就是眼花，虽然小小年纪不太可能，但宁愿相信是这样。 没等妮儿问出口，赵锦程先说了话，瓮声瓮气道：“你想去便去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留不住了。” 妮儿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感情师父刚才是在生自己的气，好脾气的师父生起气来，也是蛮吓人的，之前从没见过他这样。 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说道：“师父，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学习的。” 赵锦程心里明白，做一个模具，工序复杂，一个上午怎么也不可能完成，起码要几天才行。 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索性放她几天假，不是喜欢那些新鲜东西嘛，让她看个够。 万一真喜欢，要拜陶瓷张为师，自己也拦不住，要只是感兴趣，权当放松心情，涨涨见识，也不错。 不让她去，浪费了个好机会，指不定以后还会落埋怨。 无奈地盯着陶瓷张，“大概要几天？” 这人够大度的，竟然放人，真是出乎意料，心里估摸着算了一下，“四天。” 赵锦程强忍心痛，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且放你四天假，这些天都不用来了。” 妮儿注意到师父的语气跟往常不太一样，但也没多想，“谢谢师父，不过我还是会来的。” 赵锦程眼睛一亮，果然还是惦记着自己，“你也没时间学习，等这件事先忙完的吧。” 妮儿知道他误会了，“既然师父给了假，我可是要好好利用，不过我来不是学习，是拿金不换的，还是新鲜的效果最好。” 赵锦程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原来自己还不如一株草，算了，谁让她是自己的徒弟呢。 不过今天可是不放假的，把陶瓷张拎到屋子外面，砰地一声关上门，“别打扰我们学习。” 站在屋外的人猛地敲了两下门，“哎~你这人，真是的，我还没吃早饭。” 赵锦程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扔出来一条肉干，“拿去磨牙吧。” 说着又把门关了个严实。 “你当我是什么。” 这人真是，本想再跟他理论一番，被肉干的香味吸引住。 肉本身的味道混合着香料的味道，离着鼻子不算近都能闻得到，放在鼻子下面，香味更加浓郁。 虽然对那些香料不熟悉，但是赵锦程定然会用那些比较贵一点的腌肉。 拿着那条肉干陶瓷张仔细端详了一下，是自己爱吃的那种。 肉干条理分明，重量很轻，应该是风干了很久，即便这样肉干表面还是有一层油亮润泽的感觉。 舔了舔嘴唇，放进嘴里，第一次没有咬下来，用牙齿磨了一会儿，终于咬下来一点。 肉是一丝丝的，每一丝里面的味道都非常饱满，咸甜香，越嚼味道越发散在嘴里，很久没吃到这样好吃的肉干，突然觉得不生气了。 这人知道自己最爱吃这种，还特意动手做，看这样子那些香料也是他配置的，只好原谅。 昨天没有去地里，今天可不能再耽误。 老大抬头望了望天，今天是个好天气，大太阳挂在那里，让人不敢直视，看老二还能有什么招儿不让娘去。 吃完了早饭的老二，没有像往常一样，拿起工具直接往外面走。 老大觉得奇怪，平时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刻钟也不愿意多待，今天是怎么了。 “老二，走啊，我们去地里。” 老二一脸的不情愿，本想装病逃过一劫，可是今天早上特意在水盆边照了照，自己脸色红润，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 要不装胳膊疼腿疼，那也不行，只能是不下地干活，还是躲不开老娘骂。 要是被发现装病，娘肯定会打得更狠，指不定就真病了。 算了，要一起去就一起去，毕竟自己之前歇息了那么多天，挨顿骂也值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娘不去肯定更好。 偷偷瞥了几眼，好像没有看这边，希望她今天不要记得去地里，趁人不注意赶紧溜，拉上大哥就要出门。 老大拧不过老二，眼看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娘还没有跟上，赶紧回头冲着娘的方向大喊，“老二，你下地这么着急干嘛。” 老太太一下子想起今天得去地里看一眼，踏上两只鞋，赶忙从屋子里出来。 第166章 发现异常 冲着老二吼道：“着急忙慌地干什么，稳当点儿，别人不知道的以为你奔丧去。” 老二见娘出来，知道自己躲不过。 放开大哥，确定昨天冤枉了媳妇，就是大哥搞的鬼，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大声，看似是在跟自己说话，实则是提醒娘跟他们一起去。 真是对大哥刮目相看，遭了罪，也得拉上别人，之前没发现长这么多心眼子，看来最近的事情让大哥饱受折磨，看不过自己舒坦。 “你们俩堵门作甚，让开。”老太太脖子一晃，发出极有底气的两个字。 老大开心的不得了，赶忙挪开身子。 老二不乐意地踩着小碎步，往旁边挪了挪。 老太太没再搭理两人，直直往田里走去，十足的气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跟在娘身后，一阵唉声叹气，“大哥，我知道是你干的好事，看我不顺眼很长时间了吧。” 老大心跳加快，眼睛滴溜溜转，他应该不会发现，去找娘的时候可是特意避开的。 而且他跟弟妹闹矛盾，听了个八九分，怀疑是弟妹告的密。 现在怎么又怀疑到自己头上，估计是胡乱猜的，只要死不承认，他就没办法。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嘛，我没事儿闲的，告诉娘干什么。” “娘就是想去地里看看了，这么久没去过，毕竟都是庄稼人，粮食就是天。” 老二看大哥的眼神不似撒谎，之前撒谎的时候很容易识破，是他道行深了，还是娘真想去，有待确认，不过要真是大哥撺掇的，肯定有他好果子吃。 既然大哥问不出来，死也要死的明白，紧着跑了几步追上老太太，“娘，干嘛非要去地里，是不是大哥让你去的。” 老太太觉得这老二怎地如此聒噪，从前没发现他这么烦人，不愿意搭理他，自顾自往前走，速度越来越快，想甩开这个烦人精。 老二锲而不舍，加快脚步跟上娘的步伐。 见甩不脱，非要跟在自己身边，嘴里不停念叨，斜了他一眼，“我自己要去的，怎么了。” 老二一下子愣住，真的吗？真是娘自己要去的，那媳妇和大哥都被自己冤枉了。 不愿相信从娘口中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巧。 妮儿中午回到家和牛力两个人，帮着爹爹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厨房里飘出饭香，因为老三家这顿饭，好多人想要来帮工，甚至都说不要钱，不过被老三一一拒绝。 一是没那个金刚钻想揽瓷器活确实做不来，二是不需要那么多人。 之前确实也想过在村子里随便找几个年轻力壮能干活的小伙儿盖房子，应该不是难事，结果是妮儿劝说还是找有经验的，这才找了现在这几个人。 果然花了钱的确实不一样，房子盖得又快又好，本以为他们会故意往后延时间，这钱能多赚一天算一天，没想到人家后面的工期排的满满的，恨不得赶紧盖完好去下一家。 最近又是雨季，趁着不下雨的时候猛盖，进度倒也没耽误，看这样子，下个月能初见形状。 “燕子，今天咱们吃啥？怎么之前没闻到过那样的香味。” 燕子托着肚子站在门口，“婶子今天弄得她家的特色菜，刚才说了叫……” 敲了敲头，“瞧我这记性，这么一会儿就给忘了。” 其中一位婶子端着盆出来，“这个叫糊塌塌，我小时候娘经常做，可好吃了。” 老三伸脖子往盆里望了望，金黄的饼子，薄薄一层。 刚从锅里拿出来，有一些小泡滋滋响着，上面还带着点焦脆，掺着绿色，该是放了野菜。 闻着倒是很香，不知道吃起来跟平时的饼有什么不一样。 “开饭啦~每人四张，不够再来拿。” 那帮工人洗好手，领了饼子，大口大口吃起来，“真好吃。” “婶子的手艺越来越棒了。” “怎么做的，让我媳妇回去也弄点吃。” 老三听闻这些更是好奇，赶紧上了桌，尝尝被夸成这样的糊塌塌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拿起一张饼，先递给燕子，接下来再拿起一张，咬下一小口。 果然好吃，不似之前烙饼硬邦邦，吃进去剌嗓子，这个真软和，而且颜色要更漂亮，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外头的婶子正在给他们说饼子的做法，屋里屋外的人都竖起耳朵听。 “先把面加水，和成稀一点的糊糊，放点爱吃的菜，调点味，再打几个鸡蛋放进去。” “锅里放油，大约两勺糊糊，就可以弄成一个饼，简单。” 婶子看着这帮人吃的那叫一个香，脸上的笑容没下去过。 “怪不得这么好吃，里面有鸡蛋。” “肯定放了不少油，你的嘴锃亮。” 妮儿和牛力闷头开吃，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头一次觉得饼还能做的这么香。 四个人一张接一张，肚子撑得溜圆才肯停下，牛力又拿起一张，看了几眼，不过实在是吃不下，又放了回去。 燕子笑着反手蹭了蹭牛力的头，“我学会了，等下次给你们做。” “我也学会了，下次你们想吃跟我说，别累着你们娘。” 老三把话头抢过去，哪有让大着肚子的媳妇做饭的道理。 妮儿笑着看向爹爹，“知道了，我们可不敢累着娘。” 燕子拍了一下老三的手，“别瞎说，这点东西谈不上累，想吃咱就做。” 老太太和两个儿子在自家田埂上站了许久，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周围的庄稼长得都很好，郁郁葱葱，衬得自家地里的苗跟个病秧子似的，无精打采，干枯发黄，“这……这是庄稼还是野草？” 往里走了走，差点没气个跟头，野草长得比庄稼还好呢。 怪不得老大说让自己来看看，幸亏来了，不然都不用等到来年，今年一大家子人都喝风算了。 分家之前确实是老三干得活儿最多，但现在还有两个劳动力，怎地连一个人都比不上，都是废物，都是废物。 老二在原地一动不动，吓得浑身发抖。 第167章 分工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在空中挥着，两条腿胡乱蹬，放声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生了个讨债鬼。” 老二见娘如此激动，不敢上前，又怕娘年纪大了这么下去会出事，用胳膊怼了怼旁边的老大，示意他上前把娘扶起来。 老大也有些担心，往老太太的方向走了几步，没敢靠得太近，虽然能下地干活，但是刚刚恢复的身体，挨这么一下，也会痛的要了命。 “娘~” 老太太见来了人，暂停自己的动作，不满意地斜了一眼，见是老大，继续刚才的哭闹。 “娘，别哭了，快起来。” 说着想要把人扶起，不过老太太胡乱挥舞的动作，实在是近不了身。 老太太冲着老大吼道：“别扶我，离我远点。” 老大一晃眼好像看到娘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叫老二过来，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 回到了老二身边，满脸无奈，微微抬起下巴，向着老太太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赶快看向老二，“我去了，没有用，还是得你，其他人都不好使。” 老二见娘貌似有些累了，动作都不连贯，偶尔才会动一下，比刚才安全多了，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往前走去。 “娘~” 刚开口说第一个字，就被挡了回来。 “娘什么娘，我不是你娘。” 老二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娘，我知道错了。” 这哪里一句认错就能解决的，老太太不依不饶，“你错了，不，你没错，错的是我。” “当初死活都不应该同意分家，要不然不至于现在要饿死。” “我的天哪，又不是荒年灾年，我一个庄稼人被饿死，说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你个没良心的，连生你养你的娘都要饿死。” 老二越听越烦，按着往常，娘定会越说越难听，一会儿得破口大骂，赶紧阻止，要不然耳朵要饱受摧残，“娘，我刚刚都说过我错了，你还要我怎样。” 老太太感觉最近老二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可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说话，拦着自己不让往下说。 而且他这态度倒像是无所谓，认个错就完事，以后该怎样还怎样。 “说你错了我就得接受是吗？这一大片庄稼长成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看你是从没有好好干过活。” “刚才那语气，一点不像个认错的态度，我怎么就是你这种人的娘。” 老二眼神冷冷地看向老太太，“怎么，后悔生了我，你是大哥的娘，从小有什么东西都紧着他，我和老三只能捡剩下的。” “现在你巴不得是老三的娘，人家会种地能赚钱，你的体己钱一点都没给我留着，全给大哥花了，你不愿意当我的娘，我也不愿意当你儿子。” 这些天挤压的怨气和不满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说着就要走。 老大见状赶紧拦下，绝对不能让他走了，这事情越闹越大，万一老二不干活可怎么办，地里的活儿全压在自己身上真是吃不消。 “那不是没办法嘛，娘总不会见我被人切胳膊砍腿，再说，我跟娘约定，以后赚了钱会还给她的。” “钱不是只给我用，那些钱就是娘以后的体己钱。” 老二连着翻了几个白眼，还就是娘的体己钱，不是只给他用，光会嘴上功夫，说得好听，倒是赚钱，把窟窿补上。 一天天不是这儿花钱，就是那儿花钱，花钱谁不会，有本事去赚。 “虽然你是大哥，但是不能说大话，怎么赚，上哪儿赚。” 老大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愣在原地。 老太太听着他们俩之间逐渐偏离的话题，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个傻老大被人带偏了都不知道，把今天到这里的目的都忘记了。 拍拍屁股站直身子，走到两人身边清了清嗓子。 “你大哥是这么说的，不过钱不是一天就能赚出来的，总得给他点时间，但是庄稼等不得。” “你偷奸耍滑以为不会被发现，光看眼前不想以后，到了秋天看别人家收麦子，打谷子，咱们一大家子人出去要饭。” 老二心里越来越难受，原来那些钱算是大哥借的，以后还得还上，并不是娘白给的，也不是娘不给自己，确实是之前做的不对，望了一眼干瘪矮小的庄稼，叹了一口气。 “娘，我现在就去干活，庄稼应该能长起来。” 老太太心里有些忐忑，即便现在好好浇水施肥，可能也赶不上别人家的收成了，但有一点总比没有强，用手来回指了指两人。 “正好你大哥也能下地了，两人一起干活，我每天都来看看，别想着偷懒。”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老二长出一口气，娘终于不生气了，这下应该是没事了，不过要是以后家里人吃不上饭，得怪自己。 指不定每一次吃饭的时候都拿出来说，那可受不了，赶紧想个法子，这责任怎么也得分大哥一半。 旁边的地就是老三的，庄稼确实长得好，老太太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绿光。 按着这样的长势，他们一家四口，只有两个大人其余都是小孩子，根本吃不完，到时候实在不行收他们地里的粮食。 老三发现又能怎么样，就说已经进了肚子，自己的脑子真是好用，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 老太太没有直接离开，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干活，跟没分家之前一样，两个人弓背撅腚在一起，觉得这样看不出什么效果，不如干脆就按着分家之后的来，谁偷懒谁吃不上饭。 “老大你去你家地里干活，老二你去你家的地，这样别想着偷懒了。” 老二觉得娘就是在防着他，本来想着这样干活，以后收成不好，也可以往大哥身上推一推，这个方法倒是用不了了。 嘴上虽然答应但是心里十分不乐意。 算了不能偷懒就不能吧，反正也得抓紧干了，要不然真跟娘说的似的要饭去。 老太太看着两人认真干活，想着这一趟可算是来对了。 第168章 教学 家里没主心骨就散了，以后富贵得过什么苦日子，真是不敢想。 妮儿下午去了山上，没看到昨天那帮小屁孩，只有金水跟自己，直到金水离开。 远处有几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那几个小孩子见到妮儿坐在这里，跟昨天一样闭着眼睛，不敢打扰，乖乖地走到较远的地方，挖起野菜。 妮儿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动静，睁开眼睛，远处几个矮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干活还是时不时看向这边。 没想到这帮人还挺守信用，起身走到他们跟前。 其中一个小孩儿看到妮儿走了过来，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手上的土，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一个看到他起身有些疑惑，“怎么不挖了？” 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妮儿的身影，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不是说今天不用过来了吗？” “我们……我们怕倒霉。” 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还记得，原来自己在他们的心中还真是说什么就成什么的存在，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问你们个问题，须得诚实回答，只要你们遵从本心，之前我说过你们会倒霉的话不再作数。” 几个小孩子眼睛齐刷刷盯着，觉得妮儿这一次说的话很可信。 “你们愿意学习写字吗？” 几个孩子有些手足无措，那不都是有钱人才能学的东西，自己家连吃饱饭都费劲，还学那些，不过愿意倒是愿意。 认得几个字说出去都有面儿，村子里认得字的可不多。 但是学费很贵，听说一年都得要几两银子，上哪儿去弄钱，本来听到学习写字眼睛里都放出光来，后来想到付不起钱，渐渐黯淡。 还有一些观察着妮儿的表情，想着怎样回答才能让她满意，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 扫视一眼，小孩子的心里藏不住事，脸上都体现出来了。 “回答是不是真心的我能看出来，不要想着骗我，凭你们的本心就好。” 一个小孩子攥着衣角，“想倒是想，就是没钱。” 另一个小孩子憋不住说道：“不愿意，天天坐在那里多没意思，听镇上那些说书先生讲行侠仗义之士行走江湖，可给我羡慕坏了，舞刀弄棒才是我愿意的。” 妮儿笑了笑，“你们两个回答的都很好，刚才我说的话算数。” “其他人呢？” “我愿意，要是有钱就好了。” “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 看着每个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可以走了，如果后面有谁还想认字的，还可以来找我。” 说完有一个小孩子转身跑走，还有几个说了不愿意却扭扭捏捏的，“要是我家里的弟弟妹妹愿意，可不可以让他们过来？” 妮儿点了点头，那些小孩子也跑走。 看着现在剩下的大概有五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道可以认字，眼神中充满期待。 “我会写字，可以教你们，外面那些私塾都是要交钱的，我这里也不白教。” 没等妮儿说完，被一个有些着急的孩子打断，“那要什么？” 嘴角上翘，这么迫不及待，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好苗子，“每天都挖野菜，凑够数量就可以，学习的内容由我来定。” 妮儿想着正好看看有没有资质、品性好的，说不定以后家里的豆腐生意他们能帮上忙。 “挖野菜，这个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挖的又快又好。” “那要是冬天怎么办？是不是就学不了了。” “你是不是傻，学堂冬天也休假。” “哦，对哦。” 给他们规定了挖野菜的数量，立刻人群作鸟兽散，有的刚才就已经挖好，拿到妮儿的面前，有的还在奋力挖着。 没有让他们挖很多，都是不伤手的程度。 仔细看着那些拿过来的野菜便能发现每个人的性格，这个看着像是硬拔出来的，小小年纪这样有力气，这个是拧下来的，脾气有点急，这个还不错，根部很完整，叶片也没什么损伤，是个细心的。 不过今天正好没有碰到金水，打算瞒着她自己认字这件事，要不然万一被阿奶发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算着金水平时离开的时间，跟小孩子们约定好后面什么时候上课。 这样基本不会有问题，毕竟他们都是邻村的，也叮嘱暂时不要跟父母说。 拿出一个比较完整的野菜，示意以后都按着这个标准挖。 几个小孩点了点头，有的想着自己把挖的破破烂烂的野菜当做束修，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我们学习一些笔画，这是写字的基本功。” “我怎么知道你教的对不对，万一教错了呢。” 毕竟不是夫子，也没有名气，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赵锦程，问题确实不好回答。 其中一个抢着说，“她都能死而复生了，这点东西还能不知道。” 原来问题这么好解决，再也没有人质疑。 就这样教了几个笔画，练习了很多遍，日头快要落山，让他们都先回去，自己也得赶紧回来，毕竟山上还有野兽，天黑了不安全。 牛力见姐姐比平时要晚，有些担心，便想着出来迎一迎，半路就碰到了。 “今天怎么这样晚，太阳都快落山了。” 妮儿没想着弟弟能出来，“我在山上遇到几个小孩子跟你差不多大，教他们习字，等以后你也可以去教他们，他们拿野菜跟我换的。” 牛力觉得姐姐真是厉害，不仅能多弄一点野菜，别人还能学到知识，一般庄稼人哪里能接触到那些东西，家家都知道上学堂是好的，谁又能供得起。 一点野菜就能换到，真是心善。 “我支持你。” 要是每个人都能认得字，就太好了，能教给他的下一代，还能看懂账本，明事理，总之在很多事情上更加方便，可能以后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干那么重的活儿，姐姐简直是活菩萨，瞬间又多了些敬佩。 第169章 宴会帖子 侍女掌灯，一手护着火苗，怕被走路带起的风吹灭，烛台上的蜡烛挨个被点燃，屋子灯火通明，走到小姐身边。 只见林小姐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举着一张帖子，在跳跃的烛火下，阅读上面的内容。 “小姐，这么晚，该就寝了，仔细伤眼睛。” 林小姐放下手中的物什，轻缓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神却变的有些凌厉，嘴角挂着讥讽的笑，“上一次宴会上，那个张小姐穿得像个花花绿绿的鹦哥，都是些俗不可耐的颜色，竟还敢嘲笑我。” 侍女赶紧递上漱口水，底下放个盏接着，“张小姐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女儿，哪里有什么品味，喜欢那些高调张扬的颜色最正常不过，怎么比得上小姐您。” “自小金尊玉贵，吃穿用度，哪个不是一等一，再说了县令大人是您舅舅，她们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吐出漱口水，对着镜子把头上的钗卸下来，放在手里把玩，“你说这一次宴会穿什么好？” 侍女可不敢做这个主，万一发生上一次那样的事情，怪罪自己可怎么办，上一次参加完宴会，身上穿的衣服被剪成碎布，发了好几天的脾气，再来一次，真是招架不住，最好是让小姐决定。 “不是订做了几套新衣服，看着快到日子了，估计已经做好，赶明儿我把那些都拿回来，咱们一身一身试。” 小姐头发上的珠宝都已经拆下来，乌黑如瀑的头发在烛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侍女一下一下帮着梳头，“小姐不必把那张小姐放在心上，光是头发，她就比您差得远了，剩下的更是哪哪儿都不如，这一次宴会上，定是您艳冠群芳。” 林小姐对于侍女的话很是满意，那姓张的确实哪里都比不上，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样子，看着惯会勾引人，蓦地想起来，“对了，上一次在镇上布庄做的衣服可都好了？” 侍女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都做好了，小姐可是想穿那些个衣服去赴宴。” “家里裁缝做的衣服，没有一点儿新样式，穿的有些腻歪。” 侍女知道小姐动了心思，不过家里裁缝做的都是有一定形制的，断不像外面做的那些，小门小户甚至连种地的人家都能穿，这样岂不是自降身价。 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再不济也是像张小姐那样的暴发户，穿的衣服都不会随意，小姐真要穿岂不是会被人笑话，不过最后的决定是小姐做的，只能尽力劝一劝了。 “那天在镇上做的衣服，虽说是好看，可是不太适合穿去那种地方吧。” 林小姐满不在乎，只想在宴会上压张小姐一头，上一次的耻辱这一次定要还回去，什么不合适，只要好看就没有不合适的。 侍女仔细打量着小姐的神色，是那样的笃定，看来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不过想让自己顺着她的话说而已。 万一夫人听到小姐穿着不符合身份的衣裙去赴宴，定要怪罪自己没有尽到劝说的义务，着实有点为难。 “小姐，夫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要不要提前告诉一声。” 这件事情夫人一定会知晓，虽说是小姐的主意，到时候受罪的可是自己。 林小姐走到床边，转过身子坐下，手抚着顺滑的长发，“要是跟娘说，她一定不会同意，又会拿出那一套规矩让我屈服，到时候帮我瞒着点，等到了地方她也没有办法。” 侍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上一次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又要添新伤了。 妮儿躺在炕上通过门缝看着外面，眼见着屋子盖起来，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越发多，今天下午那些小孩子采的野菜，赚的钱都是毛毛雨，想要买下附近的一大片荒地，还差好多，临睡前想着要是一下子来好多钱就好了。 老二今天可是结结实实干了一天的活儿，从来没觉得那么累过，胳膊酸的抬不起来，老大更是如此，刚能下地就干这么重的活儿，还是有些吃不消。 临回家前，老二对着老三的庄稼骂骂咧咧，这里属他的庄稼长得好，要是没有这些东西作对比，那也不会显示出自己的这么差，都赖他。 上去直接踩了几脚，有一些被踩倒，心里洋洋得意，让你这么显眼，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等快要秋收的时候，把这里能踩的都踩一遍，他们家的收成跟自己家的收成差不多，娘也就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躺在炕上回想着白天的事情，老三应该不知道是谁干的，现在就先留着那些庄稼让他们长着去，别打草惊蛇，到时候也让他们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赚了钱不知道孝敬娘，光自己吃吃喝喝，甚至连他们家的帮工都吃的很好，绝对不能忍。 老二媳妇觉得躺在这个人身边有点犯膈应，把身子转了过去。 听到媳妇这边的动静，老二有些烦躁，本来炕就不大，睡了这么多人，虽说孩子们身量小，但是也够挤的，一个人翻身，睡眠浅的肯定会醒，“你别翻了，再把孩子吵醒。” 老二媳妇懒得回他，都能亲手把自己推倒，不管是不是孕妇，就算不是那也不能做出这种事。 现在倒好，翻个身影响到孩子们睡觉，他倒是出来叽叽歪歪，孩子们早就睡熟，打雷都不带醒的。 那是怕影响到孩子们吗，就是影响到他而已，真会找借口。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赶紧睡觉，养好身体是正事。 老二听到没了动静，合上眼睛。 伴随着鸡叫，家家户户忙活起来，妮儿也不例外，师父许了她四天假，可得好好利用。 按着昨天陶瓷张到师父家的时间，现在去应该正合适。 进了门，张师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那里惬意地嘬着茶，“来啦，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门，听到关门的声音，赵锦程从里屋探出脑袋，神色有些阴郁，走到窗户旁边，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 第170章 模具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妮儿回了头，赵锦程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想到自己的行为，觉得有些好笑，干嘛怕看，再一次往窗外看去，已然没了身影。 陶瓷张有些奇怪，“你刚才看什么呢？” 妮儿扬起脑袋，“我好像看到师父站在窗子那里，但是什么也没有。” 陶瓷张了然，这是放心不下，赵锦程真是像操心女儿的老父亲。 来到了制作模具的地方，妮儿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各种形状的模具摆在架子上，还有一些工具，从来没见过也不认识。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在这个屋子里边看边问道。 “很简单，只要跟那些做瓷器的人报上我的大名，他们都会争先恐后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提出个小要求不过分。” “而且他们都很期待我做出来的东西，借给我觉得面子上有光。” 妮儿心想这人真是不谦虚，师父也很有名气，他就很低调。 陶瓷张拿了一大块四四方方的东西，用专用的工具在上面一点一点凿着。 “这是在做什么？” 妮儿好奇地站在旁边问。 “这是做模具的第一步，先把它弄个蹲便器的样子出来。” 妮儿看着旁边的工具和材料，有了一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做好这个之后，就要用泥浆浇在它的上面，等待凝固就成了模具。” 讶异地瞅了一眼妮儿，“你怎么知道？” 指着一个罐子，“我看那些成型的模具和这个罐子里的东西很像，但是质地不同。” “是和成泥后再干掉的状态，应该是用泥把东西包裹住，再风干拆开，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样聪明的孩子真是难得一见，而且又是赵锦程的徒弟，能入他的法眼，定是有妮儿的可取之处，而不单单是聪明。 “你说对了，确实就是这样。” 凭着高超的技术，很快就做出来一个蹲便器的形状，妮儿直呼神奇，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双那样的巧手。 递过尺子，量了量各个地方的尺寸，差的不多，还需要仔细修改。 只见他三下两下就把多余的部分削掉，再一次测量，真是分毫不差。 妮儿在旁边仔细看着每个步骤，虽然以后几乎不会涉及到做陶瓷，但是毕竟蹲便器在这里算是自己的想法，也得了解了解这方面。 陶瓷张一边做一边讲解，偶尔妮儿还会举一反三，帮着收拾，递东西，眼里有活儿，想要收她为徒的想法异常强烈。 终于把自己的想法问出口，“你想不想学做陶瓷？” 妮儿直接拒绝摇了摇头，“不想。” 这种活儿又脏又累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做，但是放过这样一个好苗子太可惜，“你要是成为我的徒弟，以后定能不愁吃穿，跟我一样名扬四海。” 妮儿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名扬四海，我只想踏踏实实学医术。” 陶瓷张有些好奇，“做个陶瓷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学医呢？” 这样小的孩子哪里懂得要学什么，应该是她爹娘让的，如果自己撺掇撺掇，指不定能改变主意。 如果能做陶瓷张的徒弟自然是好的，不过确实对这些不感兴趣，“因为我想学，治病救人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当然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单纯的是觉得当大夫挣钱多，以后能靠着一门手艺吃饭。” “后来跟着师父给别人看病，那些人饱受折磨，师父药到病除，别提有多开心，我也想当师父这样的人，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一个孩子能有这样的理想确实不容易，一般的孩子可不会想这些，就知道闷头傻玩儿。 不过还有好几天，说不定能动摇一下妮儿的想法。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要是别人做出同样的东西，指不定得用个两三天，幸亏陶瓷张在这里，剩下的就是精细打磨，第一步基本完成。 看着成品，妮儿很是开心，之前都是在系统里见到蹲便器的样子，现实中看到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虽然那不能叫做真正的蹲便器，但是已经迈出第一步，离成功不远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又下起大雨，在妮儿的印象中，前几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下过如此大的雨，一身衣服都湿透，鞋袜全部沾上泥，进了家门，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忧心忡忡地望着门外，忘记跟那帮小孩子说下雨不要去山上了，要是一会儿还下，他们应该不会去，要是不下的话，叹了一口气，那就再说吧。 牛力瞥见姐姐有心事的样子，凑到近前，“怎么了，看你眉头不展的样子？” 妮儿不想跟牛力说实话，不然他定会替自己去跑一趟。 “没什么就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停。” 突然想到姐姐望着的那个方向是她经常去挖野菜的山头，正好昨天跟自己说，教小孩子认字，应该就是在那里了，下了大雨，担心他们上山会遇到危险。 “姐姐，你要是担心昨天那帮小孩子，就交给我，我能帮你通知到他们。” 妮儿愣了一下，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被牛力猜中了心思，而且他好像也不怎么跟同龄的人一起玩儿，居然还能把消息通知到位，不会是在说大话吧。 按着对他的理解，弟弟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冲着牛力笑了一下，“不着急，看一会儿还下不下。” 老大和老二正在田里干活，突如其来的雨浇到了两人身上，只能跑到附近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 老二抱着双臂，虽然天气已经暖和许多，但是从头到脚被浇透，还是有些冷意，“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雨下的有点多。” 老大吸了吸鼻子，“是啊往年都没有这样的，不会闹灾吧。” 想到说了不吉利的话，一连三个‘呸’字脱口而出，“不会的，要是闹灾得死多少人。” 老二有些发愁，真是闹灾的话，也不用干活了，老三的庄稼长得再好，也是白干，不过老天爷的意思，又怎能猜得准。 第171章 庄稼被踩 不多时，雨停了，老大和老二从避雨的屋檐下走出来。 屋檐有些短，只能遮挡一部分，淅淅沥沥的雨水依然打到了两人身上，衣服和鞋子还是湿了一点。 两人抖了抖衣服，让风钻进来，这样能干的快一些，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同样的动作，让两人相视一笑，心贴的更近，似乎回到小时候，久违了这样的感觉，之间的隔阂似乎消失了一部分。 作为大哥想着自己有责任让全家人都吃饱饭，老三现在是指望不上，这个家只能靠着自己和老二两个人。 万一再像之前那样，兄弟离心，日子定不会好过。 “二弟，以后这地里的活儿，全都压在咱身上，家里那么多张嘴，咱俩人可得卖点力气，希望来年能顿顿吃上饱饭。” 老二嘴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嗯’，大哥的想法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最近饿的实在难受，再也不想遭这份罪了。 老大听着弟弟的话，像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一家人拧成一股绳，目的就是一个，把日子过好，不怕做不到。 老二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低头看了几眼，弱弱地叹了口气。 “哎~现在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别人家能饥一顿饱一顿，咱们家顿顿吃不饱，干活都没什么力气，照这样下去，指不定就没有什么来年。” 老大眼里透出一股悲凉，弟弟说的是事实，照这样下去，确实很可能没有什么来年。 不过现在还没发生什么，日子得过下去，很快把情绪收起，“快点呸一下，不要总是说不吉利的话。” 老二照做，呸了三声。 家里没有任何进账，娘的体己钱已经花光，放粮食的柜子空空如也。 每天只能靠着金水和秀丽两姐妹去山上挖野菜维持生活，这样只能解决眼前的麻烦，根本等不到秋收。 地里种的那些作物，成熟的时间都比较长，不像其他人家，会种一些成熟时间短，很快就能吃上的。 当时老太太说种小麦和粟米这两样，家里人都觉得没问题，毕竟是这里人经常吃的主食，种子比较好留。 要是像其他的蔬菜，比如土豆，老太太百般不乐意，只觉得能有粟米已经很不错，地里没那么多的地方再种别的，都种上这两样也才勉勉强强够一家人吃一年，坚决不去种一些其他的作物。 本来老三不太同意，这两样东西生长的时间太久，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家里人断粮是天大的事，无奈拗不过，后来又分了家更是不管这些。 老三家地里不光种了小麦和粟米，还有一些蔬菜，毕竟是分了家的人，地里种什么自己说了算，等到成熟的时候，就不用再去镇上买着吃，即便不这样，家里也不缺吃的。 老大和老二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就让老三有了钱，不愁吃穿，而自己一大家子人就快要饿死。 不行，得想个办法。 两人往家走去，各怀心思，打起了算盘。 妮儿望着外面停了的雨，心中的忐忑更甚，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那帮娃儿要是看着雨停了想要上山，再滑倒，摔个好歹，这责任自己可担不起。 牛力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转过头，“姐，放心吧，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不用来了。” 妮儿伸出手，“哎~” 想要拦着弟弟，难走的泥路，让他一个人去，自己的确不放心。 不过牛力并没有停下等姐姐，怕人跟上，快跑了几步，不见踪影。 追出门去，左右望了望，自己的脚程并不慢，居然没有赶上，有些诧异。 算了，弟弟做事向来稳重，说到做到，由他去办，放心。 背起背篓往山上走去，虽然泥泞难走，但金水定会把野菜挖好，不能让它们烂在地里。 到了山上，开始学习，心不定，时不时地往四周看，果然没有见到昨天那帮小孩子的身影，弟弟通知消息的速度真是够快。 不过昨天只跟他说了几个人名，并没有告诉他全部的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有些好奇，一会儿回家，定要弄个明白。 老三是个闲不住的，雨没停的时候就想着要去地里看看，雨停了，更是得去。 到了那里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苗，凭着经验是有人故意踩坏的。 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确实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心疼不已，把苗扶起来，倒下，试了几次，终于放弃。 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就这样被踩，气不打一处来，定要找到那个人，看自己不顺眼，有本事上家里来，踩庄稼算什么男人。 看着庄稼倒下的方向，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分明是从老大和老二田里的方向过来的，很大可能就是他俩，不过现在不能定论，得先找到证据。 把该干的活儿干完，准备回家，又瞥到那里，眼睛变得有些红，得跟妮儿和牛力商量商量，她俩指不定会有办法，脑子转得快。 燕子正在热饭热菜，听到动静，便知道是老三回来了，果不其然，还没等张嘴说话，手中的活计被接了过去，周围弥漫着熟悉的汗味儿，“快去歇着。” 声音有些不对劲，细心打量，整个人无精打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三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努力把嘴角提起，见燕子没有动地方，又提醒一次，“这里有我，快出去吧。” 燕子想着不急在这一时，等厨房的活儿忙完，再去问也不迟。 要不然不从那里出来，老三得更加着急上火。 今天下了大雨，出门的人少，估计路上也不会碰见什么人，难道是地里出了什么事。 平时那些看不惯自家的人，不会当面说一些难听的话，再说了，老三也不把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放在心里，除了家人，也就是庄稼他最看重，希望不是什么大事。 热好的饭菜端上桌，妮儿进了门，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尤其是爹爹，平时早就笑着迎出来，今天怎地一脸严肃，好像还带着些委屈。 第172章 好处 燕子拿起一块饼子，放进老三手里，温声细语道：“快吃~饿了吧。” 没有想象中三口两口下肚，而是一点一点咬着，吃的比世家小姐还要斯文，眉头紧蹙，满脸写着有心事，快来安慰。 燕子掰下来一小块饼子，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便脱口而出，“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老三这才把刚才的所见说了出来。 其他三人的脸上均有愠色，故意踩坏别人辛苦种的庄稼真是缺了大德。 妮儿想着要是找到始作俑者，定要他好看。 老三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万一不是哥哥做的，她们三个再误会，不好收场。 “爹，吃完饭，我们去地里看看。” 妮儿端起碗，快速往嘴里扒拉，有一就有二，指不定那人还会再来几次，地里的庄稼岂不是要被糟蹋不少。 这是家里一年的口粮，爹辛辛苦苦种的，要是到头来一场空，来年饿肚子可怎么好，得赶紧想个办法。 吃完饭，天刚擦黑，趁着还能看清，老三和两个孩子一同前往。 燕子本想跟着，无奈身子太重，只好作罢。 到了地里，妮儿和牛力围着被踩坏的庄稼看了一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干的，就是人为，村子里的猫猫狗狗都很懂事，不会做这些。 既然是人为，定是村里人做的，最近只有爹爹风头正盛，遭人眼热，外村人又不知道这田是谁的，看方向，是从大伯二伯家的地过来。 妮儿和牛力又在他们家田里转了一圈，虽然长势一般，但没有一颗苗被踩倒，指不定就是他们俩干的。 要是爹爹抓住他们的把柄，说不定会心软放过，还是去找里正爷爷比较好，他老人家定会重视这件事，庄稼就是农民的命根子。 如果真是他们俩做的，别人家的田地一定没有问题，而且只是两三颗苗，里正不一定能管，最好还是把大家都带上，到时候查个水落石出。 趁着两人没有注意，进入系统，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植物恢复剂】 可以使被踩坏的植物恢复生机。 不过价格有点高，不能买太多。 有了这样东西自家地里的植物就不用发愁了。 又去别人家的地里转了一圈，不出所料，只有自家的被踩坏，支开爹爹和牛力，把别人家的苗踩了几颗，到时候闹到里正那，不怕他息事宁人。 “爹，我看还有几家，他们的庄稼也被踩了，不如等明天，我们去找里正爷爷，现在去的话，打扰他老人家睡觉。” 牛力和老三觉得妮儿说的有道理，不差这一会儿了，还是先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妮儿想起来今天下午没有见到那些小孩子，便走到弟弟身边，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牛力心领神会，一下就知道妮儿想要问什么，有心逗她一逗，“姐，你眼睛不舒服吗？” 老三听见这话，立马走到妮儿跟前，蹲下身子，“刚才你弟弟说你眼睛不舒服，我看看。” 连忙摆手，“没有，我只是逗弟弟玩儿，正常得很。” 对着爹眨了眨明亮有神的大眼睛。 仔细看了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放下心来，“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爹爹。” “知道啦。” 妮儿冲着老三吐了吐舌头，侧头看向牛力。 只是说个玩笑话，没成想爹爹当了真，害得他担心。 鼓起两腮，像是吃了两个包子，下次再不当着爹的面说这种话。 凑到姐姐身边，挤眉弄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要是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这小子，还问上好处了，刚才惹得爹爹着急，还没找他算账，“好处嘛，肯定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现在不能说，你得先告诉我，如何联系上他们，我就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牛力撅嘴，“那我不说了。”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妮儿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想要知道答案的心，已经七上八下。 姐姐嘴里说的好处，定是不一般，不过她不会骗自己吧，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诱惑，“算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耳朵却支棱起来。 牛力凑近，压低声音，“之前我跟那帮小孩子一起玩儿过，有一个特别的联络方式，就是……” “就是……” 妮儿不耐烦地瞅了弟弟一眼，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吊人胃口。 尽力表现平常，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十分好奇。 牛力见姐姐没有接话，反而给了自己一个白眼，便知这一招行不通，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那几个小孩子家里，都有自己做的风筝，要是相约一起玩儿，就会放一个风筝出来，这样别人都能看得到。” “别人要是不想玩儿，也会放一个风筝出来，告诉大家，他们会在风筝上绑不同颜色的布条，代表不同的意思。” 妮儿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方法，真是有意思，不过放风筝只能在不下雨的时候，“要是下雨了，怎么传递消息？” “哈哈~”牛力忍不住笑出声，“姐，下雨了谁还出来玩儿。” 妮儿也被自己的话蠢笑了，是啊，哪有人下雨还出来的。 那几个小孩子还真是机灵，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这样的方法。 “姐，你说的好处，到底是什么？”牛力眼巴巴瞅着妮儿，期待对方说出的话语。 “保密。” 说完便快走了几步，把弟弟甩在后面。 牛力紧跟着跑了几步，“你就告诉我呗。” “到时候就知道了。” 妮儿没有让弟弟追上，两人你追我赶，到了家。 燕子在门口踱来踱去，等着三人回来。 见到人影，迎上前，“怎么回事？” 老三扶住对方的胳膊，“我们进屋说。” 听到有不少人家的庄稼都被踩坏，燕子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谁敢这样做，要是被发现，得遭到全村人的唾弃，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胆子也太大了。 第173章 调配 晚上一家四口躺在炕上，妮儿琢磨着地里发生的事情，侧过身子，冲着老三的方向说道：“爹，明天中午等我回来一起去找里正爷爷。” 只听得‘嗯’的一声，爹迷迷糊糊应了，放心地睡了过去。 一大早往陶瓷张那里赶，不知道师父一连几天看不见自己，会不会想念。 之前没发现他这样爱吃醋，等着把蹲便器做出来，送他一个，再弄点他喜欢的吃食，应该就没问题了。 到了做模具的地方，陶瓷张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这样的场景，愣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师父平时可是三催四请才会出来，而且时间应该还早，明天要不要再早起一点，怎么能让人家等自己。 一眼看出对方的想法，张师傅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抻着懒腰，“以后按这个时辰来就行，我也是刚到。” 妮儿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昨天的模具已经完全晾干，正好使用。 认真看着陶瓷张在调配做蹲便器的材料，有些讶异，这是能看的吗？ 一般不都是保密，每个师傅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和比例，想到这儿，转过身去。 “张师傅，我出去给您守着门。” 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还懂这些，搁一般人身上，决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得不错眼珠地盯着，每一步是怎么做的，放什么，放多少。 真是老赵教出来的好徒弟，自己怎么就没碰上这样的。 “不用，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这个东西算是咱们俩一起做的，你把那些尺寸给我，我给你配方，合算。” “再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只是一个普通的比例，做陶瓷的手艺人都会，无须紧张。” 妮儿这才转过身，继续仔细看着，记下了每一个步骤，现在要是自己动手做模具和调配比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看会了吗？” 陶瓷张把所有的步骤完成，侧头望向一旁专注的妮儿。 “嗯……会了吧。” 听到对方犹犹豫豫的答案，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每个步骤都完整的呈现在她眼前。 不过，毕竟年龄还小，这才演示过一次，记不住也正常，大不了再来几次。 “你来试试？” 张师傅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往那边挪了挪。 “好，那我可就班门弄斧了。” 妮儿按着脑海里的步骤，一步不错地调配好了。 张师傅看了啧啧称奇，那么多的材料，先后顺序，用量，竟然都记住了，小丫头还挺谦虚，果然不似跟她同龄的小孩子，脑子转得真是快。 这几天相处下来，脾气秉性也都不错，收她为徒的想法日益强烈。 “我在京城认识不少人，听老赵说你有个要读书的弟弟，将来如果走仕途，不如去认识一些名师，对他很有帮助。” 之前提出想要收妮儿为徒的想法都被拒绝，这一次不直接说，从她弟弟那里下手，看看能不能有一些突破。 从赵锦程那里了解到，妮儿平时很护着她弟弟，赚钱让他上学堂，早早拜访夫子，一切打理好，今年秋天就要去了，自然是极重视这件事。 要是她答应，后面的事情都好说。 妮儿听到对方说出的这番话，心里明镜儿似的，确实对自己很有诱惑力。 牛力如果是块学习的料子，定要他去试一试，能高中就最好，如果高中不了，也能回到村里，当个教书先生。 如果不是，也不必费这个心思，一切都是未知，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挺喜欢学习的，但不能保证以后也是这样。 “张师傅，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弟弟他还没有上学堂，起码要先开蒙，看是不是适合走这条路。” “而且我爹娘都在这里，举家搬去京城也不现实，那里无亲无故，没有营生，单单为了弟弟的学业，放弃这里的一切，他们定不会同意。” “做您徒弟这件事情，恕难从命，我只想学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被妮儿拒绝了好几次，张师傅已经习惯了，她是个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没有提及一个字，也能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 她弟弟这件事，确实有些唐突，单单是想着能让妮儿做自己徒弟，没有顾及到其他。 “嗯，没关系，如果你弟弟是个有出息的，想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假使通过我的牵线，你的弟弟能成为一个状元郎，我是非常乐意的。” 陶瓷张想着，既然他们两个是亲姐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要是牛力将来真的想要有一番作为，我定会找您帮忙搭桥。” 妮儿拱起双手，弯下腰身，不管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说了这番话，都值得自己行这一礼。 陶瓷张见妮儿是个懂感恩，能识时务的小丫头，心里又对她多了几分喜爱。 不再提及收她为徒这件事，把刚刚调配好的材料放进了模具中，等到变干，可以拆卸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过了大半。 紧接着又把妮儿调配好的放了进去，看着时间差不多，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两人把门锁好，离开。 一路上妮儿想着应该如何跟里正爷爷说庄稼的事情。 刚进村子，看到几个背着背篓的婶子，其中一个愤愤说道：“我田里的庄稼被人踩了。” “真的？确定是踩的吗？” “千真万确，你家田看过了没有？” “还没，我这就去。” “哎~你家的被踩了？” “是啊，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人干的。” “我家老头子还说看了附近，也有被踩坏的。” “天哪，不会我家的也被踩了吧，怎么办，发现是谁了吗？” “没有，要是让我知道谁把我家地踩坏了，定要他好看。” 膀大腰圆的婶子，底气十足的声音，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这位最是热心公道，除了里正爷爷，谁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她都会伸出援手，能帮忙就尽量帮。 要是谁家关系不睦，吵吵闹闹，还能帮忙调节，说话很有份量。 虽然被这饱含怒气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心里却是满意的很。 第174章 怀疑 有个这样的人做盟友，大伯和二伯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嘴角微微上扬，抿了抿嘴，平复好心情，加入其中。 “婶子，我家的也被踩了，昨晚上发现，给我爹气坏了，说是今天要找里正爷爷，让他给做主。” “对啊，怎么没想到把事情跟里正说呢，瞧我这脑子。” 婶子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我这就去。” 风风火火地就要往里正家拐，妮儿赶忙拦住，挡在身前。 婶子不解，明明是妮儿提出的要去找里正，怎地还拦着不让去。 看到对方有些迷惑的神情，妮儿赶紧开口解释，“婶子不如去问问谁家被踩了，一起叫着，光是一个人去，里正爷爷指不定会觉得是旁人不小心弄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问问。” 说要转身就走，一点不耽搁，脚步快得像要飞起来，每天走那么多路的妮儿都自叹不如。 老三正好到了家，碰见女儿，一起进门。 厨房里传出阵阵香味儿，父女两人洗完手，等吃饭。 坐在饭桌上，菜刚端上来，夹起一筷子，还没送入口中，便听到门外的婶子，放开嗓门大喊，“老三，我们一起去找里正。” 疑惑地望向门口，什么事儿要一起去找里正。 妮儿自然明白，放下筷子，干脆不吃，眼睛向外面瞥了瞥，“爹，那些人都是庄稼被踩了的。” 岂不是正合心意，一群人比一个人更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腾地一下站起来，要往门口走。 燕子一下拽住老三胳膊，“吃完了再去吧。” 老三回身拍了拍胳膊上的手，“我去去就回，饭不用收走。” “好~” 听到燕子同意，才放心出了门。 妮儿紧随其后，“娘，我也一会儿回来吃。” 燕子无奈摇了摇头，毕竟是庄稼人，这件事确实比吃饭重要。 想着一会儿跟牛力吃完，就把饭菜放到炉子上温着，回来还是热乎的。 老三和妮儿出了门，看到门口已经站着一堆人。 婶子招呼两人，“走吧，我听妮儿说，你们家的庄稼也被人踩了，这才叫上你们。” 昨晚上没仔细看，原来有这么多人家，细细观察一番，这些人的地，都跟自家挨的很近，独独没有两个哥哥，心中更加确定，应该就是他们干的。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他们心里不爽的是自己，还连带着祸害别人家，真是想不通。 人堆里突然冒出个声音。 “你们说，能是谁干的？” “这上哪儿知道去。” “要我说，这人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庄稼弄坏。” “指不定他就是看咱们地种的好，嫉妒。” “还是看看里正怎么说吧，瞎猜没个准儿。” 一行人来到里正家门口，领头的婶子扯开嗓门，“里正叔，有事儿找你。” 呆在屋子里，离着老远听见外面有动静，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凌乱的脚步声。 日头爬的这么高，准备休息一下，多年的经验，让里正没有直接躺下，干脆在炕沿上坐一会儿，要是没事最好，有事也方便起身，果然不出所料。 门立刻打开，探出头来，看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连忙问道：“怎么了？” 婶子说起这件事眼神中有不可遏制的怒火，声音一下子提高，“里正叔，可得给我们做主。” “就是的，气死个人。” “庄稼都被踩坏了。” 里正听的东一句西一句，云里雾里，不知道看谁好，“大家安静，让她一个人说。” 婶子清了清嗓子，虽然已经极力平复情绪，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火气。 “我们所有人的庄稼都被踩了，请里正叔一定要抓住罪魁祸首，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么多年，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听都没有听过，得是什么人才能干出来。 “诸位不要着急，我们先去地里看看，要是咱们村里人做的，绝不姑息。” 听到里正的话，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由婶子带路，一行人往地里走去。 老大和老二一大早就来了田里干活，正在回家的路上，迎面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过来，一个个脸色铁青。 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刚张开嘴，见老三和妮儿也混迹在人群里，不愿意与他们多说。 只听到有人嘟嘟囔囔，什么‘地里，踩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又累又渴，只想赶快回家躺在炕上歇一歇，既然跟自己没关系，也不欲理会。 到了地里，里正查看了每一处被踩坏的地方，止不住叹息，“好好的庄稼，没救了。” 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土，望向众人，“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婶子快言快语，“刚听到有人说，谁家地里的庄稼没有被踩坏，嫌疑最大。” 其他人都跟着使劲点头，很是同意她的说法。 趁着里正低头思考的当儿，妮儿补了一句，“被踩坏的庄稼，都在这一片，其他的地方倒没有，说不定那人平时总会在这附近。”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牛老大和牛老二的地。 “我们一起去看看，要是他家的地没有被踩坏，很大可能就是了。” 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的品性，要说这事是他俩做的，毫不意外。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果然是这样，每一株都完好无损，没有一点外力破坏的痕迹。 每个人心里有了数。 妮儿观察他们的表情，偷偷吐了口气，看来这个方法奏效了。 不管是不是大伯二伯干的，只要别人都这么想，不是他俩做的，也变成了他俩做的。 敢欺负爹爹欺负自己家人，无论如何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定让他们得到教训，否则定会变本加厉，指不定哪天就骑到头上拉屎。 婶子气呼呼，抬起脚就想把他们的庄稼踩个稀巴烂，幸好旁人眼疾手快，拦住了。 里正咳了一声，大家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诸位先别急，虽说很有可能是他们做的，但是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 第175章 方法 “还要什么证据，明明就是……” 人群里哗然，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人头疼。 里正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别吵，我们想个办法，抓正着，让他们不得不承认，你们现在去人家门口闹，不得被骂出来才怪。” 人群一下子安静，里正确实说的有道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 安静许久，婶子忍不住，“怎么不吵吵了，关键时候变哑巴，赶紧想。” 妮儿抬头看了大家，似乎没有一个人能想出找到证据的方法，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指不定能抛砖引玉。 “大家听我一言。” 放在平常，定会有人多嘴，小孩子家家的一边玩儿去，不过这可是妮儿，起死回生，又得了县令的墨宝，靠着做豆腐赚了钱，她的话定值得一听。 有些人觉得如果真是牛老大和牛老二做的事情，妮儿跟他们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怎能不偏袒，又想到牛老三的庄稼也被踩坏，有些释然，他们也肯定恨死了。 感受到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把想法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每一家田里被踩坏的庄稼不多，要是真心实意破坏，后面会再来。” “所以我们只要盯住他们，看好庄稼，一定能抓到把柄。” 确实说的很有道理，也是个好方法，只是这样去盯着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精力。 “我不能天天待在地里，家里还有好多活儿要干。” “是啊，怎么看得过来？” 婶子挥了挥手，“大家听我说，人是必须得抓的，要不然庄稼都被踩坏，来年我们喝西北风吗？” 这下没人再反驳，就算再忙，再没有精力，事情也必须得做。 “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轮流守着，不怕抓不到。” 大家一致赞同这样的做法，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抓到。 还有人建议把已经倒下的苗做个记号，省得到时候分不清是不是刚被踩还是之前的。 商量好每家看守庄稼的时间，做好记号，就回了家。 人多了方法也多，妮儿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甚好。 燕子在炕上缝补衣服，时不时抬头看看，爷俩怎么还不回来。 妮儿快跑几步，先进了门，知道娘一直惦念着，大声道：“我们回来了。” 燕子放下手中的活计，想要去厨房端饭，牛力一把按住，“我去。” 麻利摆好饭和碗筷，老三跟妮儿洗完手直接上桌开吃。 两人说话的功夫都没有，狼吞虎咽吃完，实在是饿得紧。 牛力倒了两杯水，放在旁边，怕他们吃饭噎着。 最后一口饭下肚，喝水解渴，终于有空说话。 牛力见缝插针，问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里正爷爷怎么说？” 老三对上燕子期盼的眼神，“想了个办法，轮流去地里看着，不知道能不能抓到那些人。” 燕子突然有些心疼，老三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还得去地里看着，“每天要多久，什么时辰去？” “我们人多，一个人也就管半个时辰，安排的时间正好是我下午干活的时候，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都差点乐出来。” 妮儿看着娘稍微放心的样子，知道也不用再多说什么。 燕子的确放了心，眼神变得坚定，“行，那你可得盯仔细了，不能放过他们，真是缺了大德。” 老三看着媳妇的反应笑出了声，赶紧收敛情绪，严肃说道：“媳妇说得对，定不辱使命。” 老二的耳朵一直发热还有些红，心里美滋滋，不知道是谁想自己了，在那里叨咕，真想听听说了些什么。 老二媳妇见他这样子，心里十分厌恶，要笑不笑，装着看不见，眼不见心就不烦。 小憩一会儿，恢复了精力，老二在门口瞅了瞅，大哥正好得空，不如跟他商量一下，秋收之前怎么吃饭。 趿着鞋子，踱着步子，进了老大的房门，一屁股坐在炕上，“大哥，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 老大头也不抬，“什么事儿？” 随意甩开鞋，盘起两条腿，伸出一根手指，插进鼻孔，挖了起来，“咱家没粮食了，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大哥你有什么想法不？” 老大叹了口气，想着能不能去找三弟借点粮食，不过估计他不会同意的。 眉头皱起，手搭在大腿上揪着裤子，“我没啥好方法，要不去找老三试试？” 老二觉得大不了去跟妹妹借点粮食，平时穿那么好的衣服，怎会吃不饱肚子。 再说了之前大哥拿着她那些料子卖了不少钱，没有余粮说不过去，借点粮食不过分。 只不过老二不想出坐牛车的钱，再说了于情于理，卖了人家的料子，还了账，也该去知会一声。 手指从鼻孔里拿出来，用拇指把挖出来的东西弹开。 “大哥，我想着要不要去找妹妹要……借点粮食，她家不会缺吃的。” 老大的腿耷拉在炕下面，轻微晃着，胳膊揣进袖子，“行啊，你去吧，我去跟老三说道说道。” 老二转了下眼睛，“大哥，还是你去跟妹妹借比较好，我去跟三弟唠唠，毕竟你之前弄来人家那么多料子，有个什么结果得告诉人家一声。” 老大也觉得是这么个理，明天就去走一趟，饿得都要顶不住了，再拖指不定会出点什么事。 妮儿出门时在自家新盖的房子面前站定，感叹了一下进度。 怎么能盖的这样快，之前都是盼着快点再快点，恨不得明天就住上，现在只希望能慢一点，赶在蹲便器做好以后再完工。 背起背篓上了山，远远瞅见几个小毛头早已经等在那里。 不过他们都没有过来打扰，直到金水离开，才慢慢凑过来。 妮儿看到人群里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有几个小男孩，把自己家的弟弟妹妹带了来，其中一个很是害羞，一直躲在哥哥身后，不肯往前走。 都是小孩子，差不了几岁，按理说是能玩儿到一起的年龄，只是听人说，她是教书先生，心里起了尊敬之意，不敢太过放肆。 第176章 小童写字 想着慢慢熟悉就好，妮儿也不会端什么架子，给了新来的人每人一根树枝，开始讲解今天的内容。 刚把内容讲完，让他们练习，有个怯生生的声音，“牛夫子，我有个地方不明白。” 妮儿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还四处张望，哪里有牛夫子，最近的村落也只有李夫子。 “夫子，她叫你。” 旁人提醒后才想到，自己竟是她口中的人。 低头一看，一个连总角髻才勉勉强强扎上的的幼童，蹲在那里，眨着带着些雾气，迷蒙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 走到幼童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问题？” “我这样写的对吗？” 看了一眼小童写出来的字，竟然写倒了，一般人还写不成这样，觉得很有意思，忍住笑意，手把手教了一遍。 “你再试一试。” 小童觉得夫子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印象里听别人说夫子都很凶很凶，不听话要打手板，学不好要面壁思过，这位夫子倒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就是年纪小了些，人很随和。 按着刚才学到的方法，重新握住树枝，在地上写起来，不过这一次还是没有写对，对比着夫子刚才写的跟自己写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有些着急，又写了一个，还是没有写对，小童张开大嘴嚎了起来，“夫子，我是不是好笨，这都写不对。” “别急，慢慢来总能写对的，你现在还太小，很正常，不要哭了。” 妮儿用手给小童抹干净眼泪。 泪眼婆娑，嘟着嘴，说出来的话倒是坚定的很，“我一定会把这个写好的。” 自己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练习。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日头西斜，妮儿让这些孩子都回家，不能再待在山上，太晚了会有危险，等到人走光，自己也往山下走去。 小童抓着哥哥的袖子，走三步就回头望一望，直到完全看不见妮儿的身影，奶声奶气道：“我喜欢这个夫子，明天我还来。” “可是夫子不都是胡子一抓一大把，她怎么没有？” 小童哥哥笑出了眼泪，双手捂着肚子，“她是女的，没有胡子。” “哦，女的没有胡子，就算是夫子，也不会长胡子。” 小童哥哥终于把眼角的泪随手一抹，“你说的对，她一辈子都不会长胡子，不过你连这种事都不懂，不如明天就先不去了，等我学完了回来教你，怎么样。” 嘴巴撅起来，满脸不乐意，撒开拽着哥哥袖子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一个没注意，被一块石头绊倒，顿时哭声震天。 赶紧上前，想将人扶起，可小童硬是坐在地上不起来，眼泪和鼻涕哗啦哗啦往下流，一时无法分清，只好拿起自己的衣角，一边安慰，一边擦脸。 无论说了多少好话，都不能止住哭泣，“明天还带你去找夫子。” 小童透过眼中的泪水模糊地看向哥哥，撅起的嘴两边微微上翘，委屈的声音变得轻快，“真的？” 看到她这样，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一会儿回去，爹和娘应该不会骂自己惹哭妹妹了，拍着胸脯，“当然，我说话算话。” 小童抽了抽被堵住的鼻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结果鼻孔里冒出好大一个泡泡。 “回去别跟爹娘告状，我明天就带你去。” “知道啦。” 妮儿走在回家的路上，注意着有没有中午一起去里正家的叔叔婶婶，可惜一个都没有碰到，要不然能打听打听消息。 牛力一直惦念着姐姐之前说的‘好处’，正好是她平时回来的时间，出了门，往山上走去，一下子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挥着手，“姐～” 妮儿有些诧异，平时弟弟可没有这个时候出来接自己，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会儿且看看他说什么做什么。 牛力紧着跑了几步，到妮儿身边，“背篓给我，我来背，今天累了吧。” 小嘴不是一般的甜，接背篓的动作也很麻利，绝不主动问他有什么事情，指定一会儿就憋不住了。 “还行，不累。”妮儿用手捶了捶肩膀，扭了扭脖子。 “到家我给你捏捏肩膀吧，背篓虽然轻，但是背的久了人也受不了。” 牛力边说话边观察姐姐的表情，目前心情不错，应该能问出点东西。 “捏肩就不用了，赶紧回去吃晚饭，然后还得干活儿。” 一路上妮儿的手没闲着过，不是捶腰就是捶腿。 “姐，回去赶紧歇着，做豆腐那活儿我能干，不用你，我都长大了。” 牛力撸起袖子，小臂弯起，一根细如柴火的胳膊上有零星的鼓起。 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看，我现在能干的活儿可多了。” 妮儿不忍心说，自己胳膊上的肉，比他还要多，那点真是看不上，不过也不能打击别人，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真厉害。” 牛力没看出姐姐是装出来的，心里美滋滋。 到现在也不说自己的目的，一会儿要捏肩捶腿，一会儿大包大揽，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行吧，那我的活儿都靠你了，我就躺炕上歇着。” 妮儿强压住好奇心，不该问的绝对不问，指不定还能占点别的便宜。 “姐，等到家你洗个手就行，饭什么我去端，好不好？” 将双手背在脑后，没有背篓真是一身轻松，随便蹦蹦跳跳都不用担心。 “好啊，我弟弟真是长大了。” 牛力觉得奇怪，自己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怎么还不问有什么事情呢，在妮儿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 “姐，我……有个事儿问你。” 终于要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依然满脸不在意的样子，身体却向牛力的方向靠了靠。 眼睛瞥向姐姐，“上次，你说的好处到底是什么啊？” “好处？什么好处？” 突然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没想起来之前答应过给弟弟的好处。 牛力有些着急，看姐姐的表情不似作假，应该是真的忘记了。 第177章 兑现 “哎呀，就是上次我说他们用风筝传递消息，你答应给我的好处。” 这才想起来，之前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倒是记得，只是突然说起，没有体会到他的意思。 “我想起来了。” 牛力看到姐姐眼神一亮，估计有戏，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如此殷勤的份上，告诉一下。 频频侧头，眨着眼，努力地让妮儿看到，平时很疼爱自己，这点事儿不会不答应吧。 似曾相识的感觉浮现，“你眼睛不舒服？” “没有啊。” 脱口而出的四个字，让牛力想到了之前的事情，真是的，怎么还记得，有些悔不当初，为什么要说那句话，没办法，都是自作自受。 “姐～我错了，你行行好，告诉告诉我，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弟嘛。” 牛力拉起姐姐的衣袖，左右摇晃，眼神像是被丢弃的小狗，委屈中带着一点泪光，一眨一眨，看起来可怜极了。 妮儿不吃他这套，弟弟跟自己有相似的地方，为了达成目的，惯会用点招数，对别人或许有用，对自己来说功力还差了些。 牛力刚才只是嘴上说说，行动是一点没有，想要套出话来，没这么便宜的事情，要是别人指不定就告诉他了。 “等你把刚才说过的事情，都做到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牛力撅起嘴，自己肯定会说到做到，姐姐也是的，嘴真严，即便这样只是说考虑考虑。 算了，谁让她是亲姐。 “好吧，你可要说话算话。” 妮儿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你还不了解我。” 进了家门，老三和燕子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牛力端茶倒水，姐姐要坐下，连忙拉开椅子，捏肩捶腿活脱脱一个小丫鬟。 饭已经热好，本来在厨房的老三准备把饭端到桌子上，被牛力抢了先，“爹爹，我来~” 两条小短腿紧着倒腾，很快把桌子摆好，饭跟菜没洒出一点。 平时可不这样，感觉到牛力像是在讨好妮儿似的。 姐弟俩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牛力惹着人家了。 老三不好意思问，怎地突然变成这样，便给燕子使眼色，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再者都是小孩子，玩一玩儿就能消气。 不过感觉妮儿并没有生气，奇怪的氛围让老三摸不着头脑。 燕子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笑了笑，孩子们之间的事情大人用不着掺和。 再说了两个人都笑呵呵地确实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指不定在玩儿什么游戏，何必大惊小怪，回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便再没有任何动作。 老三还是有些担心，仔细观察了妮儿的表情，好像确实心情不错，女儿没有委屈，稍稍放下心，便也不再想着管她俩的事情。 要是那个臭小子惹她姐姐生气，绝对不能放过。 吃完饭，牛力把用过的碗放回厨房，老三紧跟其后，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惹你姐生气了？” 牛力眼睛瞪圆，满脸的不可置信，“我没有，再说了我哪儿敢，爹你怎么会这么想。” 老三终于放下心，只要妮儿没受委屈就行，把手放在牛力的脑袋上随意摸了一把，“可别惹你姐生气，知道吗？” 伸出手把爹弄乱的头发放平，“知道的，放心吧，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惹我姐不开心。” 从儿子手里接过他要洗的碗，自顾自洗了起来。 “爹，你洗碗，我做豆腐，一会儿你洗完来帮我的忙，今天就让娘跟姐姐歇着。” 去院子里，拔下水管的塞子，用流出来的水，洗了洗手，准备做豆腐。 老三呆立在原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没听错吧，儿子说他跟自己两个人干活儿，又惊又喜。 儿子长大了，中用了，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了不得，不过年纪还是太小，干太多重活儿，影响长身体，其实自己一个人做也没问题。 “儿啊，你在旁边打打下手就行。” 牛力不服气，明明比之前长高了不少，力气也大了些，这点小事还是做得了的，而且对自己很有信心。 撸胳膊挽袖子，把老三从原先的位置上拉开。 “爹，我做主力，你打下手，看看你儿子干的怎么样，有没有点儿你干活儿的风范。” 这话说的老三有些激动，孩子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拍了拍牛力的肩膀，微微点头，嘴里连着说了两个好。 同时又有些心酸，那些有钱人家哪里会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些活儿，就算是富贵和满贯这个年纪也是天天在外面疯跑， 牛力每天在家练字，帮着干活儿，好是好，可是没有小孩子的朝气，反倒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倒是也有好处，既然已经这样，不如多多赚钱，等以后牛力上了学堂，定不能在银钱上给他拖了后腿。 平时自己观察过，这孩子该是真的喜欢读书写字，能沉下心，有小孩儿在门口叫他出去玩儿，不动地方，头也不抬，叫人家去先找别人，等写完了才肯出去。 “行，那我就看看。” 牛力熟练拎起桶，抬起桶底，豆浆哗啦哗啦倒入锅里，中气十足地喊道：“爹，生火。” “哎～” 老三蹲下身子，把炉灶点着，不一会儿就开了锅，豆浆沸腾起来。 儿子的动作，的确像那么回事，不过还是不想牛力太累，中途几次想要接过他手中的活儿，都被拒绝，没想到他一个小孩子还真能变成干活儿的主力。 牛力往豆浆中倒入卤水，再放入模具，等待凝固。 他头上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往下落，一点儿没逃过老三的眼睛，着实有些心疼。 “快去歇着，剩下的我来就行。” 确实已经没什么力气的牛力，只好答应爹，回屋去炕上躺着歇会儿。 不过没有躺到自己的地方，倒是离着妮儿十分近，嘴角咧开，挑了挑眉，“姐，怎么样，刚才爹夸我活儿干的好，听见了吗？” 第178章 计谋 “当然听见了，我弟弟做什么都能做的好，干活也不例外。” 妮儿本来仰面躺在炕上，侧过身子正对着牛力，笑眯眯地看着，等他的下文。 听见了便好说，今天答应的姐姐的事情已经都做到，该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不过牛力没有明说，倒是在炕上打起滚来，不一会儿觉得有些累，停下动作，姐姐怎么还没有拦下自己，询问事情。 头一歪，看到妮儿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么点小心思全都被发现，咽了咽口水，干脆主动说，不等了。 “姐，今天你可答应告诉我好处是什么了。” 殷切期盼的眼神盯着对方，很怕漏掉一个字。 “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牛力往前凑了凑，嘴比平时咧的更大些，眼底的喜悦藏不住冒了出来，看着姐姐的嘴一翕一合，吐出两个字，“保密~” 眼睛里的喜悦瞬间消失，连带着目光也黯淡下来，嘴巴张的大大的，这是姐姐说出来的话。 “不是说好的今天告诉我嘛~” 牛力嘴撅得高高的，上面能挂个盆。 妮儿不疾不徐说道：“我可没有说要告诉你是什么，别把我带沟里，我只说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我考虑了之后决定还是先保密。” 不过是一件小事，弟弟不至于哭天喊地，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一会儿便能调整好。 再说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还是让他学学怎么处理比较好。 果不其然，牛力的表情迅速恢复平静，不过略显委屈，“好吧，姐姐，那我就再等等，我知道你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妮儿抬起手，照着牛力的脑袋揉搓几下，头发散乱，强忍住笑意，“我记性好得很，忘不了，不过你只能再乖乖等几天了。” 牛力点了点头，坐直身子，将头发捋顺，面上的委屈消散，不就是再等几天，小事一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势倒在炕上，眼皮沉重地无法再睁开，干脆合上，几个呼吸间，已经熟睡。 妮儿在一旁盯着弟弟的睡颜，臭小子刚才的委屈怕不是装的吧，居然睡得这样快。 正好有个机会观察，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弟弟比之前长开了一些，像个大孩子了，眉目之前有些清朗之气，要是照着这个趋势下去应该还好。 想到别人家的一个男孩子，从七嘴八舌的婶子们那里总是能听到他的事情，什么小时候长得好看，好几家攀着定娃娃亲。 现在嘴里满是可惜，怎么一个好好的孩子，长大变得那么难看。 妮儿暗暗想着，牛力别长裂了就行，男孩子用不着长得多好看。 老三把活儿做完，洗好手进了屋子，看见三个人睡得香甜，嘴角浮现出笑意，心里是满满的幸福，轻手轻脚上了炕，很怕吵醒她们，沾枕头立刻发出鼾声。 另一家倒是有人睡不着，牛老大想着明天去找妹妹，坐车来回得花好几个钱，能跟谁借一下呢，思来想去想的头都疼了，也没个办法。 老大媳妇觉得奇怪，家里最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怎么还在那里唉声叹气，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斜着眼睛偷瞄，对方眉头紧紧皱着，小心翼翼询问道：“怎么了，有啥事儿跟我说说，指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 老大想着两个脑袋就是比一个要好使，便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老大媳妇沉吟一会儿，村子里的人没有一家愿意借钱，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小姑家有这个钱。 要不……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就让她们出这钱。 激动的两手一拍，赶紧望向一旁已经睡着的富贵，一点反应都没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即便声音压低还是难掩兴奋，“我想到了。” 老大又惊又喜，本来刚才媳妇弄出那么大动静想说她一顿，没想到居然是有方法了，“快说~” 老大媳妇把手从对方紧握的手中抽出，揉着被攥疼的地方，“我想着村子里的人定不会借咱们钱，只能有一个人愿意借。” “是谁？” “当然是小姑了。” 没等说完，便被打断，语气中透着不耐，“那我去的时候没有钱付车费。” 老大媳妇拍了拍对方的手，“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明天你去跟车夫说说，让他通融一下，看能不能先赊账，反正老三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到时候可以让车夫跟老三要钱，他肯定会同意。” “而且你去跟小姑借钱，借粮食，千万不能说上一次卖料子的钱已经把县令和人家的亲戚都答对好了。” “你就说这关系得维持，人要常走动，到时候在人前说她儿子两句好话，不就被人家记在心里了，以后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老大没想到自己媳妇居然还有这样的脑子，主意甚好，终于放了心，不在炕上继续翻腾，很快鼾声震天。 老大媳妇有些后悔，鼾声如雷，倒不如刚才不告诉他，自己还能睡个好觉。 现在人家倒是睡得香，自己只好瞪着眼睛等天亮。 另一个屋子的老二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只要去找三弟说一说，不用掏钱，就算人家不同意，借不来粮食属实正常。 只要有借的动作，家里人定不会怪自己，大哥就不同了，妹妹家里有钱有粮，借不来肯定会挨娘一顿骂，这么安排真是再合理不过。 而且不用特意去人家家里，免得尴尬，田间地头地说一嘴，成不成的不重要，因为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成。 听着大哥的鼾声，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那么香，要是自己肯定睡不着。 一大早，吃完早饭，老大出发，按着昨晚媳妇说的话，没落一个字跟车夫转述，他居然同意了，开开心心坐上牛车，往妹妹家去。 本来有些担心万一妹妹不借给自己怎么办，得用两条腿走着回来，估计能走一晚上。 临走前还是媳妇叮嘱，到时候话里话外带上栓子，应该会好很多。 第179章 拎菜刀 自己这脑子赶不上媳妇一点，之前可没发现，要是能借到钱和粮，功劳媳妇得占一大半。 坐在牛车上，心里美滋滋，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不花钱得来的东西就是香，嘴角的笑意简直掩藏不住。 旁边的婶子打量着牛老大的表情，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老大呀，你这是去哪儿。” 其他人也很好奇，毕竟现在车上只有一个男的，做什么动作都很显眼，目光刷地一下都聚集在他身上，还有一些不敢明目张胆看的，偷偷瞄了几眼，耳朵竖的尖尖的，听着这边的动静。 想着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转头对着婶子笑了笑，“我去看看我妹妹。” 婶子心里有些奇怪，见妹妹怎么会是那样的表情，转念一想，该是兄妹感情好，即将见面太高兴了。 “也是，之前总看到美玉来找你们，亲戚之间是该多走动。” 老大点了点头回应婶子的问话。 注意到他是空着手，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去人家家里空着手，不愧是他们家，那么抠门的老太太只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没有再继续追问，转头跟别人聊了起来。 牛车终于停下，老大往四周张望，很久没有来妹妹家，之前还是送亲的时候来过一次，已经完全不记得应该怎么走，只好求助路人。 问了两三个人找到了她家，看到大门敞开着，不敢贸然进去，往里看了几眼，确实比自己家气派多了。 青砖垒起来的墙，院子也宽敞，屋子里倒是看不清，手摸了摸大门，十分厚实，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跟之前的记忆重合，没有大变样。 一时半会儿也不出来个人，只好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美玉~在家吗？” 美玉婆婆先是听见这个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男的找儿媳妇做什么。 想起来之前下大雨换了身衣服的事情，当时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挺让人信服，后面一想还是漏洞百出，不会是相好的找上门来了吧。 今天儿子不在家，要真是自己想的这样，拼了老命也得出这口气。 正好在厨房切菜，拎着菜刀气势汹汹走了出去。 老大哪里见过这阵势，就算是之前被人打的躺在炕上不能动，也只是拳打脚踢，她拎着刀出来，想要做什么。 难道之前骗妹妹钱的事情他们知道了。 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蓦地反应过来，转身要跑。 美玉婆婆见此人有些眼熟，那不是人家哥哥嘛，见到他想要逃跑的样子，知道他看到手上的刀，赶忙藏在身后，叫住他，“是美玉哥哥吧。” 牛老大跑出去一段距离，确保她追不上自己，气喘吁吁道：“是我……我来看看妹妹。” 美玉婆婆知道做错了事，柔声细语道：“快进来，我就这就去叫她，刚才做饭，忘记把刀放下了，吓着你了吧。” 听到她这样说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抚着胸口，硬是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尴尬的笑，“确实有点吓到了。” “快来，路上走了那么久定是渴了，我去给你弄点水喝，”扭头冲着美玉的房间喊了一嗓子，“你哥哥来看你了。” 听到婆婆的声音，觉得有些疑惑，哥哥？是自己的哥哥还是妯娌的哥哥，不管了，先出去瞅一瞅。 一看是大哥，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把人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上次的事情还顺利吗？” 老大拍了拍妹妹胳膊，示意她安心，“我就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啊？”美玉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道上次的事情没办妥当，这可怎么办，岂不是栓子以后的仕途受阻。 亲家母端来水，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两人，“怎么还不请你哥哥到屋子里坐，哪有让人站在院子里说话的，快进来。” 亲家母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美玉眼疾手快抢在婆婆之前，倒了杯水放在哥哥面前。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刚才给人家吓了一跳，虽说是看不上这人，但表面功夫也得做足。 老大摸了摸后脑勺，“嗨，这不是太久没见，妹妹也不来，我这当哥哥的想妹妹了。” 亲家母寒暄几句，便起身，“你们俩好久没见了，先聊着，我去做饭，一会儿在这里吃饭。” 老大正好有些饿了，屋子里隐隐约约飘着饭香，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脸色微红，有些羞赧，憨憨地应了声。 这表情逗得亲家母一笑，掀开门帘往厨房走去，心里嘀咕，看着挺老实一人，怎么做出那样的事情。 美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哥，你说实话今天是做什么来的。” 老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妹妹如此严肃，吞了下口水，“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美玉有些怀疑，哥哥净会给自己找事，哪里来的好消息，不添乱就要烧高香了。 老大阻止美玉再往下想，“真是好消息，本来到了还钱的日期，还没有凑够，硬着头皮去。” 眼睛一转，随口瞎编，“碰到县令，人家说我还的算及时，剩下那点不计较了。” “真的？” 不可置信地望着哥哥，那几块料子竟然真的能值那么多钱。 “我骗你干什么，当然是真的。” 美玉心里窃喜，他们不计较，当然最好，之前的担忧烟消云散，儿子仕途路上的障碍扫除一个，果然是件喜事。 老大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抬起手将嘴角的流下来的水擦干净，在屋子里瞅了一圈，“栓子呢，快叫出来看看，我这个做舅舅的想他了。” 美玉又给水杯满上，“这孩子一大早出去玩儿了，等吃饭的时候才会回来。” 老大站起身，转圈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能有一套桌椅，已经不能算是普通老百姓了。 不过看样子年头有些久远，不如老三家新得的那套，但也比自家强太多，妹妹日子过得算不错，还跟穷娘家去借粮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第180章 送礼 美玉高兴之余想到一个问题，之前还的那些钱其实是不够的，只不过人家不在乎。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栓子跟哥哥是亲戚关系，到时候参加一些重要的考试，会不会受牵连。 被人戳脊梁骨，在背后骂，他舅舅还欠着县令的钱，名声不好，肯定会有影响。 望着哥哥在屋子里乱走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只是为了孩子长远考虑，收起面目狰狞的表情，语气稍微放的平缓，“大哥，那你欠的那些钱，就不打算还了？” 听到这里觉得妹妹真是上道，净挑这种关键的问题问，对媳妇的佩服更上一层楼。 老大没有看妹妹，停留在一个花瓶前面，看着似乎是在欣赏，其实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妥帖的回答妹妹的问题。 “其实我也想去还，不过只是缺一点儿，大张旗鼓的还上个一二两银子感觉有点寒碜。” “想着等逢年过节的时候，去送点东西，一是让人家记得有这么个人，二来多走动能熟络熟络。” 觉得自己说的还不错，稍微松口气，转身看向妹妹。 “由头已经想好了，县令放我一马，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送点礼物是应当的，博个名声，又能跟大人物搭上桥，岂不美事一桩。” 美玉想着自家哥哥一个两个怎么都跟县令扯上关系，虽说之前对大哥颇有不满，但是现在心里的怨恨好像少了许多。 像他刚才说的那样，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要真是能给县令送上东西，到时候话里话外提一嘴栓子，自家儿子的前途也算有了一层保障。 本来对于大哥很是厌恶，现在是越看越顺眼。 “那你们的钱够不够？想好给人家送什么了吗？县令可什么都不缺。” “对了还有林家小姐，从小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没见过，怎么会收你送的那些。” 妹妹上钩简直不要太容易，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她倒是直接往坑里跳。 面带愁容，眉毛和嘴角都耷拉下来，语气也不如刚才来的轻快，心里却是打着算盘。 妹妹爱听好听的话，只要捧着她，顺着她，应该很快能达成目的，“是啊，就是这件事愁人。” “我跟你嫂子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知道应该送点啥，贵的买不起，便宜的怕人家看不上，想让你出出主意，毕竟你比我们见得世面多，又跟我们亲近，不像那个老三。” 说到老三，撇了撇嘴，那家伙最近真是风光，想到他们家又买好东西，又盖房子，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美玉犯了难，是啊，要真是送一些贵的东西，人家指定不肯收，而且也送不起，不如就送一些自家的特产，或者一些花心思的小东西，哥哥嫂子对这方面都不太懂，要不出手帮一下。 “哥，我记得七八月份的时候，咱们村子里的山上会长那些浆果，酸酸甜甜很好吃，可以送点那些东西，我猜他们很可能都没吃过。” 老大有些不可置信，那种东西怎么会没吃过，不应该遍地都是。 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娓娓道来，“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那种东西确实应该到处都有，可我自从嫁到这里，再也没见过，问了很多人，他们从没吃过，附近的山上也找过，见不到一点影子，你说怪不怪。” 老大震惊之余点了点头，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别说那些富贵人家，就是附近的普通老百姓很多都没有吃过的，只是光送这些会不会显得寒酸。 “妹子，你的脑袋确实转的快，能想到我们都想不到的东西，厉害。” 这话听着很是受用，立刻把脑袋扬了起来，像是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对了，送礼不能光送这些，最好等那些时蔬瓜果下来的时候直接给人家送过去，也是一份心意，庄稼人不送这些送什么。” 听到这里老大皱起了眉头，可是地里那些东西自家人还不够吃，送人了又得忍饥挨饿。 再说之前老二偷懒懈怠，地里的活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庄稼不一定长得好，弄些歪瓜裂枣的送人，岂不是寒碜，真是拿不出手。 美玉见到大哥脸上有些为难之色，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他今天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这些东西送县令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那林家小姐送点什么东西好，是个愁人的事情。 手撑着额角，同时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痛。 对了，眼神蓦地亮起，双手一拍，小姑娘都爱美，喜欢新鲜玩意儿，自家男人送了一盒口脂面脂，正好还没用。 虽说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是镇上都没有卖的。 打开盒子就是一股花香，气味怡人，不是单纯的一种，而是多种香味。 膏体不是常见的粉色，而是绿色，最适合夏天炎热的时候用，看着就惬意舒心。 而且盒子也算精美，一个又长又扁的木头盒子，盖子可以一同打开，也可以分别打开。 上面画着鱼戏莲叶，很是活泼可爱，有个小机关可以让鱼儿和莲叶升起来，鱼儿还能旋转，又好看又有趣，想来该是能得林家小姐的欢心。 只是有些心疼，这么好的东西，自己没有用过就要送人了。 不过为了儿子，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老大看着妹妹眉目舒展，该是想到了好办法，趁着心情不错赶紧问，“快说说。” “大哥你别急，都是自家人，跟我透个底，今年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 老大眼睛滴溜溜转，要是说不够吃，妹妹很可能就不会借了，因为到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送人，都是救急不救穷，话得掂量着说。 把摸着肚子的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回来，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改了口，“还勉强够吃，只是怕撑不到庄稼下来，等到秋收拿一些东西送人该是没问题。” 美玉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忙还是能帮一帮的，幸好大哥他们不是吃不上饭来讨要粮食，要不然这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上。 第181章 遇见栓子 眼神瞥了一眼厨房，没有看到婆婆身影，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大哥，你知道这里是我婆婆家，她当家做主，我得跟她知会一声。” 这是自然，老大点了点头。 美玉直接进了厨房，“娘，咱们家粮食还够吗？” 停下手上的动作，十分不乐意地瞥向老大待着的屋子，“怎么他来跟你借粮食？哪有管嫁出去的妹妹借的……” 还想说什么却看到美玉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干脆不说话，脖子一梗，“没有，你别想了。” 美玉自然知道婆婆只是不乐意借出去，而不是家里没有。 那缸里还有自己丈夫买回来的粮食，能吃好久。 “娘，你听我说。” “我大哥他们也跟县令认识，想着等秋收了，送点新鲜东西过去，一来二去，不就更加熟络了嘛。” “他家现在缺点口粮，要是帮着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以后定会在县令面前替咱们美言几句，栓子也算是有了靠山，用粮食来换，合算。” 听到美玉这样说，突然改了自己的态度，脸上也有了笑意，确实很合适，同时心里又有些嫉妒，怎地人家一个两个都能认识这里最大的官，自己的儿子们真是不争气。 不过儿媳妇家的人能认识已经算不错了，这一点就比别人家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拿个袋子往装粮食的缸走去，掀开上面的盖子，刚要弯腰去舀，动作一下停住，转头看向儿媳，“借多少？” 美玉刚才忘记问，脑袋里盘算着多少合适，他们家那么多口人，给少了不合适，毕竟还要帮着办事。 给多了自家的粮食也不算太富裕，大部分还是自家男人辛苦攒下的，有些心疼，抿着嘴，望着缸里的粮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婆婆先打破无人说话的局面。 “美玉，我看十五斤粮食怎么样，太多的咱们也拿不出来，少了人家指不定不帮咱们办事。” “你跟你大哥好好说道说道，这是咱们家最大的诚意了，现在挨饿的人家可不少。” 美玉觉得十五斤的粮食已经够多了，便同意婆婆的说法。 站在缸边的婆婆，弯下身子，把布口袋装了半满，又拿出一杆秤，称了称，“看见没，高高的，十五斤，拿去。” 美玉接过布口袋，瞅着缸里剩下的粮食，小小的叹了口气。 老大坐在椅子上，眼神时不时瞥向妹妹刚才进去的屋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能拿多少斤。 亲家母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哎~哪儿还管那么多，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只要能拿到粮食就行。 思来想去的当儿，美玉进了门，‘嘿’的一声，挺肚抬胳膊，把一个大袋子扔在桌上，“呼~哥，你看这些够不够。” 老大赶忙站起来，看着好大一袋，用手拎起，掂了掂，还挺沉，眼睛里瞬间有了亮光，语气中满是惊喜，不敢相信，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这……这是多少？” 美玉看见哥哥的表情，也被他感染，捂着嘴乐出来，“哈哈~十五斤。” 老大觉得这比十五斤可要多，家里的什么东西过秤，基本都是他弄，手准的很，绝对不止这个数。 没成想今天竟然还真的有收获，眼眶有些泛红，终于不用挨饿了，都是媳妇教得好，回去可得多夸夸人家，说点好话，虽然送不起什么东西，但有一张巧嘴也不赖。 “行，那我就收下了，等见到县令我一定找机会多提提栓子。” 美玉听到这话很是舒坦，本来眼神紧紧跟着那袋粮食，现在倒是自如许多。 “对了，大哥，你等一下，我把那盒东西给你拿来。” 说着快步走进自己的屋子，拿起那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盖子深吸一口气，想要把那香味留住，又打开盖子上的机关，让鱼儿转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咬咬牙，揣进兜里。 老大不明所以，妹子怎地去了这样久，眼巴巴望着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些坐立不安。 门帘一阵响动，美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快速把一个东西塞进老大怀里，伸着脖子瞅了瞅厨房，压低声音，“放好，这个东西你回去再打开，是送给林小姐的，别被我婆婆看到。” 老大赶忙揣好，整理好衣服，美玉婆婆进了来，“饭好了，来吃饭吧，简单做了点，都是粗茶淡饭。” 刚才忙活的出了汗，抬起胳膊用袖子把额头上汗抹了抹，竟然紧张的有些手抖，应该没发现自己收了美玉的东西，接过话茬，“我一个庄稼人不讲究那些，有的吃已经很不错了，不挑。” 厨房飘来香味，努起鼻子使劲一嗅，感觉更饿了。 这是在别人家，不好意思敞开吃，能垫垫肚子已经很不错。 看到桌子上摆着干粮和菜汤，比自家吃的好多了。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美玉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会掐点儿，每次饭一好，他准回来。” 话音未落，耳畔传来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娘，我饿了，闻着饭味儿就回来了。” 老大看着门口的小童，长相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栓子，都说外甥像舅舅，此话不虚。 栓子看到有个不认识的人，不像往常一样快速跑进去拿起饼子就开始啃，望着那人心里生出几分亲近。 美玉伸手招呼栓子进来，“这是你大舅舅，叫人。” 一点儿也不胆怯，大大方方叫道：“大舅舅。” “哎~”老大想着不愧是有血缘的，这孩子看着就有出息。 “来，坐下吃饭。”美玉婆婆让栓子坐到自己身边。 不过栓子没有过去，把椅子搬到离舅舅近一点的地方，“我坐这里。” 美玉摸了摸儿子的头，“坐这里可以，不能打扰舅舅吃饭。” 栓子点了点头，安静地吃起来。 老大瞅着栓子是越瞅越喜欢，吃饭说话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孩子，比富贵强多了。 “大舅舅，一会儿吃完饭，能陪我玩儿吗？” 第182章 道别 “陪你玩儿的话会赶不上回去的牛车，下次有机会的。”美玉抢在老大开口之前说了话，又给栓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好吧~”栓子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乖乖吃着碗里的菜。 老大在心里感慨，这孩子真不错，要是富贵定会放下筷子，在地上打滚，不达目的不罢休。 虽然并没有吃的很饱，但已经吃了不少，再多吃就不礼貌了，老大想要起身帮忙收拾碗筷，却被栓子抢走，“大舅舅你是客人，我来。” 栓子麻利地把桌子上的碗筷撤下去，又拿来抹布准备擦桌子。 老大啧啧称奇，富贵在家里从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伸个手会被老太太说一顿，‘哪有男孩做这些的，金水，秀丽还不快把活儿接过去’。 也不知道娘怎么想的，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男孩子干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再说妹妹家比自己有钱多了，还让栓子做这做那，而且很有礼貌，待人接物比自家的臭小子强多了，等回去也得让他做做这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帮着分担一点。 这些都得从小培养，一个庄稼人不会干活儿，说出去被人笑掉大牙，不过娘肯定会阻拦，得想想怎么说。 望着天色差不多到了要回去的时候，老大跟她们一一告别。 美玉说着客套话，“我去送送你。”不过心里却是不乐意，惹出这么多麻烦事，还来要东西，把自己最喜欢的盒子都带走了，这种人谁会送。 老大感觉到了妹妹的想法，反正东西都到手了，送不送的不重要，连忙摆手，“不用送了，这点路我认识。” 栓子拉住他的袖子，“我去送送你，舅舅。” 美玉本来面无表情，听到儿子的话，脸上有了笑意，儿子真是聪明又懂事，可不能在仕途上耽误了，自己拿出去的那些东西，希望能有用处。 蹲下身子，视线跟儿子平齐，帮着整理领子和衣袖，偷偷地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钱，“送舅舅可以，但是送完想要出去玩儿一定得回来告诉一声，知道嘛。” 栓子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去吧。”美玉望着大哥和一蹦一跳栓子的背影，觉得莫名地和谐，这就是血缘吧。 蓦地身上一激灵，呸呸呸，儿子可不能跟他舅舅像，等栓子回来定要告诉他，别学他舅，村子里人都不待见他。 走了一段路，栓子回头望了望，确保奶奶看不到了，把手摊开，“舅舅，这是我娘给你的。” 老大手里攥着粮食，怀里揣着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盒子，正在美滋滋，没有想起来给人家赶车师傅钱的事情，低头看到栓子手里的钱，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怎么把这事忘了，还是妹妹周到，给的钱比来回的车钱还要多一些。 拿出多余的钱，放回到栓子手里，攥着钱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有这些就够了，剩下的钱你拿着吧，我不会跟你娘说的。” 栓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虽然说平时娘也会给，不过这些应该都是给舅舅的，可不能拿，等一会儿回去跟娘说，事情办妥了，指不定也能拿到这些钱，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能要。 “舅舅你都拿着吧。”栓子把钱放在老大手里，转身就跑。 感觉人应该追不上了，扭过头，“舅舅下次来陪我玩儿。” “好。” 掂着手里的钱，又望了望栓子的背影，确实教导的好，不该要的钱不要，要是自己指不定就收下了，谁会不要钱呢，这孩子将来了不得。 做舅舅的没能给人家做个榜样，不过也不能拖人家后腿，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东西送过去，要是能见到就最好。 老大冲着栓子挥了挥手，栓子看到后大声喊道：“一路平安。” 老大乐了，小嘴还挺会说。 赶车师傅斜着眼瞅着老大，之前可说好的，回来时候给，要是再不给钱定不会让他坐车了。 老大看到师傅表情，有些不舍的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手心里数了两遍，很怕给多了。 师傅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就那么几个子儿至于数那么多遍嘛，一眼就看出是抠门抠到家的人。 伸手想接过，结果老大把即将放在别人手上的钱又拿了回来，“是这些钱，没错吧。” 师傅点了点头，真是有够磨叽，给钱的时候可不像之前磨破嘴皮子，求着自己坐车时候的样子了。 算了，能给钱就行，不乐意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接过钱，瞄了一眼，确认没问题，才让老大坐上了牛车。 老大心里有些不舒服，别人都是顺顺利利坐上车，自己被百般刁难，赶车师傅也不是什么好茬，下次能不坐他的车便不坐，省的花钱还生气。 来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婶子，回去的时候依然坐在他旁边，盯着老大手里的布口袋，眼神里都是轻蔑，这人真是，空着手去，回来倒是带了一袋子的东西，说的好听，去看妹妹，明明就是打秋风去的，那可是嫁出去的妹妹，也真好意思。 老大感觉被一道目光盯着，看了回去，婶子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扯开嘴角，讪讪道：“哎~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大觉得有些烦，这帮长舌妇整天就知道问这些有的没的，袋子里装的东西也要问，“我妹妹托我带给娘的东西，没看是什么。” “美玉真孝顺。” 婶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完全不信，那一看就是装粮食的袋子。 老大他们家穷得叮当响，谁不知道，肯定是没东西吃去管出嫁的女儿借粮食了，也真干得出来。 一般这样的儿媳妇都在婆婆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他们家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而且看那一袋子的粮食可不算少，不得把人家的家底都掏空了。 啧啧，也是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么个亲家，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儿子女儿成亲之前，得打听好对方家里都是什么人品，像这种的坚决不要。 第183章 拒绝 婶子对于老大一家真是嫌恶到了极点，再也没正眼看过，一直扭着头跟别人说话。 老三一家吃完午饭，妮儿靠在椅背上，眯眼睛歇着，咂咂嘴，都是饭香，两位婶子做的饭确实好吃，不过怎么还没有听说他们抓到踩坏庄稼的人。 心里想着不着急，也就这几天，到时候看好戏，最近村子里也着实消停一阵，该来点新鲜的乐子了。 老三像往常一样去地里，到了地方还抻着脖子往大哥二哥的田里瞅，没有人在干活儿，仔细检查一遍，庄稼没有再被踩坏的，不会是他们发现了吧，应该不能，再等等。 老二知道三弟平时就是下午来干活，所以上午根本没有出门，就等着这个时间来地里，正好能碰上。 老三干活干到一半，听到旁边有些动静，扭头瞅了一眼，好像二哥正在往这边来，离得近了一看还真是他。 老二站在田埂上，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三弟，有空吗？” 老三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之前哪有这样客气，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态度也不好，要点东西感觉是理所应当，像是自己欠他们似的。 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庄稼是他们两个踩的，但八九不离十，自己真是傻得可笑之前还想着去挽回一下兄弟之情，就这样的兄弟宁可不要。 本想拒绝说没空，不过已经送上门来，还是问问他什么意思好了。 “有啥事，忙着呢。” 老三停下手中的活儿，直起腰板，今儿就看看他这个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老二见他的情绪还可以，说这点事情不至于生气，再说三弟也不是个计较的人，机不可失。 肚子正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老二手摸着肚子，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三弟，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老三面无表情，等他说完。 “家里一点儿粮食都没有了，所有人已经饿了好几天，每天就喝点野菜汤充饥，你也知道那东西根本不顶饱，你嫂子她流产了，急需补身体。” “娘岁数也大了，我们这些年轻的饿这些天都快躺炕上下不来了，她更是受不住。” 老三终于明白他的目的，原来是跟自己卖惨，弄点吃的东西，分家之前就已经吃不饱饭了，还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模仿自家卖豆浆，赔了个底朝天，还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虽然当时是大哥干的，但是这里肯定也有他的事儿，没钱买吃的，简直活该。 又眼热嫉妒，踩坏了辛苦种的庄稼，居然敢腆着脸来要粮食，谁给他的胆子，做的那些腌臜事只字不提，道歉都没有，张口闭口要东西，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给。 老二一边说一边观察，好像弟弟有些不耐烦，希望是看错了。 “三弟，这村子里没有谁肯借我们粮食，知道我们还不起，只是咱们是亲兄弟，你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娘饿死吧。” “我其实本来不想开这个口，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也是想了很久，三弟能不能接济一点。” 老二尽量表现得低声下气，还是第一次这样求人，从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竟然跟弟弟求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听到一大家子人都在饿肚子，老三心软了，闭上眼睛，想起过去的种种，再次睁开，眼底都是冷清，已经把想要接济的念头放下。 “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吃的，给不了。” 说完便继续干活。 老二有些挫败，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这粮食大概率是借不来的，但是被拒绝的这样快心里有些不爽。 拉住胳膊不让他继续干活，挡在身前，“三弟，你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娘忍饥挨饿。” “最近我看娘都有点浮肿了，之前的事情她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你也毕竟是她养大的，小时候也给你吃给你喝了，要不然你哪有现在的日子。” 越说越来气，小时候有啥吃的穿的都可着两个哥哥和妹妹，自己又得到过什么，无非是人家吃剩的，穿破的，很多时候也吃不饱，即便这样也确实有生养之恩，不过早就在摔断腿那时候还清了。 老三把老二扒拉开，“别挡着我干活儿，粮食我借不了，你跟大哥两个人算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了吗？” 老二的倔劲上来，偏不走，“三弟你是真狠心，连生你养你的老娘也不管了，不孝的名声传出去，看你以后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这人怎么跟个苍蝇一样，一直在耳朵边嗡嗡，真是烦心，眉头皱起，“我做人做事凭良心，抬不起头的可不是我，快走吧。” 老二想着自己的确尽力了，便也不欲纠缠，吃了瘪心里不好受，等着晚上没有人的时候，再来地里，把老三的庄稼踩上一踩，让他这样嚣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看着老二气急败坏地离开，松了一口气，以后还是要果断一点，连那点怜悯的心思都不要有，自己心疼她们，谁心疼自己啊。 娘和两个哥哥只顾填饱肚子不顾他人死活，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离他们远一点，到时候就没有这些糟心事了。 再说了吃不上饭去挖野菜，不够吃全家一起挖，可以帮人家洗衣服补贴家用，大哥二哥还可以一个人种地一个人干苦力，怎么都不会饿死，只是不想去做罢了，好吃懒做刻在了他们骨子里，坚决不能帮。 老大喜滋滋地提着粮食袋子往家走，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今天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 老二心里堵得慌，没要到粮食，大哥应该也要不到，妹妹都得烦死他了，不把他赶出门去算不错，而且大哥连坐车的钱都没有，别是去其他地方消磨时间，差不多到点儿便回来，假装自己去过了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等下次妹妹再来一定问问。 两人在半路相遇，老二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哥哥手里竟然提溜着东西，貌似好像是粮食。 第184章 到家 凑近一看，布口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大哥果然有两把刷子，妹妹烦他烦成那个样子，还把东西给了，啧啧，稀奇真稀奇。 “猜猜这是啥？”老大乐得合不拢嘴，拎起袋子，在二弟面前晃了晃。 “不会是粮食吧。” 老二的眼睛在袋子和大哥之间游移，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就是粮食，足足十五斤。” 老大打开口袋，抓出一把，摊开手掌，等到别人看清楚，又放了回去，粮食滑过手心，凉凉的踏实的触感，没有再比这满足的。 落进袋子互相碰撞的声音，真是好听，天籁也不过如此。 不仅重量足，还很新鲜，比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好吃多了，今晚就能吃上，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粮食，可得把腰带松一松，大吃特吃，饱餐一顿。 不过想到娘，可能会舍不得拿出那么多粮食让大家吃个饱饭，捏了捏袋子，舔了下嘴唇，就算吃不饱也比之前强多了，这是近几天最开心的时候。 老二看到一大袋子的粮食，眼睛都直了，天哪，能借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居然有这么多，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说动她们的，而且妹妹家是她婆婆当家做主，她自己还说了不算，简直不要太大方。 可得好好跟人家学学，关系弄得那样僵还弄得来粮食，自己怎么就不行，“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快跟我说说，还有坐车的钱，你给人家师傅了吗？” “多亏了你嫂子，我才能拿到这些，要不然一根毛也没有。” 老大说着就把后背挺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瞥了一眼老二，还在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凑到耳边把那些计谋都说了。 越听越觉得惊奇，之前没发现大嫂是这样一个人，真是帮了大忙。 反观自家婆娘，整天就知道在炕上躺着，流产这么多天了，应该早就好了，每天在那哼哼，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啥活儿也不干，等回去就收拾她一顿。 十里八乡的流产的人也不少，怎么就她金贵，不过是农户家的女儿，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人儿，估计就是装的，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老大先进了门，举着一袋子粮食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快来看，有饭吃了。” 瞬间院子里挤满了人，几个孩子的嘴通通咧开，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跳着，笑着，不过很快就停下来，实在是没有力气，饿了很久的肚子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老太太也走了出来，长期的饥饿，让她看着不如之前硬朗，后背有些佝偻，连问一句粮食是怎么来的，都有些无力。 只是还没到做饭的时候，现在吃了饭晚上容易饿的睡不着，而且袋子里的粮食看着多，也禁不住这么一大家子人吃，还得好好想一下怎么安排。 老大两步冲到老太太面前，有些激动，两只手握住她干巴枯瘦的手臂，眼泪差点流下来，“娘，咱们有饭吃了。”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挨饿的时候也不少，但是看到大儿子这样，也禁不住红了眼眶，嘴巴一张一合，用了好大力气才说来话，“好，好，把粮食放进我屋炕上吧。” 老太太是绝对不可能放权的，谁保管粮食谁就是这个家发号施令的人，只要有她在一天，粮食必须由她管着。 老大本来还在感动，听到这话瞬间把眼泪收了回去，这是自己辛辛苦苦从妹妹家拿回来的。 冒着被车夫赶下车的风险，还有被妹妹骂的风险，怎么就不能放进自己屋里。 再说了要不是媳妇，根本拿不到这些，连牛车都坐不了，于情于理也该放自己屋。 不过是每顿饭之前拿出一点粮食，这活儿谁不会做，媳妇也会，要是让娘继续干，抠抠搜搜的样子，还是每天都吃不饱，不如先好好吃几顿饭，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老太太见老大迟迟没有动作，甚至还把袋子往身后藏，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没听清刚才自己说的话吗？ 最近是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也小，鼓足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把粮食放我屋里去。” 老大接连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护住袋子。 老太太觉出不妙，不过硬抢是没办法了，根本没有那个力气，“老大，你什么意思？” “娘，这粮食是我拿回来的，放我屋子里吧。” 恳求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听到这话众人都看着他，很是佩服他的勇气，居然敢跟老太太叫嚣。 尤其是老二惊讶地合不拢嘴，按着他的想法回来第一时间定是要交给娘的，大哥最近真是出息了，连这样的话也敢说，不怕娘撒泼，闹得心神不宁。 也是，饿了那么多天，哪里来的力气。 虽然已经分家，但还是住在一起，以后娘定会挑大嫂的刺，她肯定会认为这是大嫂撺掇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大嫂对上老太太冰冷的眼神，浑身一颤，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老大真是会给自己找事，拿回来粮食老老实实给娘就行，整什么幺蛾子，就算不是自己要求的，别人也会这么认为。 赶紧走到老大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给娘~” “啥？你大点声。”没听清媳妇说什么，老大正美滋滋抱着袋子，侧头望向媳妇，挑了挑眉，满脸写着我很厉害四个字。 “我说，把粮食给娘。” 老大媳妇声音突然放大，老大连着后退几步，差点踩到富贵的脚，幸亏躲得及时，要不然结结实实踩上一下，得肿的不能下地。 “这么大声干嘛？都快把我震聋了。” 老大捂着耳朵，眼睛里有即将喷射的怒火，虽然主意是媳妇出的，没有自己粮食也拿不来，现在算是家里的大功臣，被这么吼面子往哪搁。 放眼望去，谁家媳妇会对男人这样，真是给她脸了，本想着回来夸夸她，现在也没这个必要。 第185章 昏迷 老太太听到大儿媳妇对儿子这样吼，更是不满意，竟然敢吼自己男人，看在生了富贵的份上，不愿意与她计较，不然定要老大休了她。 不过这样看来，应该不是大儿媳妇撺掇让他这样做的，该是他自己的想法。 应该是对自己不满，所以不愿给了，今儿还真得给他们一点教训，别以为分了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这把老骨头还在，就没别人什么事。 老大不服气，今天这粮食就得放在自己屋子，其他人都不行，抱得紧紧的，“娘，我想自己保管。” “不行，必须得给我。”老太太往前走了几步，近了老大的身，老大左躲右躲，无奈院子太小，已经被逼到角落，实在是没有别的去处。 袋子被人一把抓住，没成想老太太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老大不敢使劲，毕竟娘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万一给人拽坏了追悔莫及。 老太太吃准儿子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平时也算是个孝顺孩子。 老大媳妇见两人你不退我不让，胶着的很，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娘会上火生病，到时又会花一笔钱，好了还行，要是不好，不孝的名头都得自己担着，这样大的罪名真是担不起。 走到老大身边，眉头微微皱起，看了眼粮食袋子，又盯着老大的眼睛，“把这包东西给娘。” 这婆娘不知好歹，要真是把粮食袋子放到自己屋里，当家做主的不就是她了嘛，不领情便算了，直接松开手。 老太太后退着踉跄几步，本来可以站定，结果被个小石子绊倒，摔在地上，捂着屁股嘴里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 因为吃不饱饭的缘故，老太太觉得最近轻了许多，耷拉的皮比之前更严重，胳膊一抬起来，皮肤都能垂到胸上，瘦成这样自然是不禁摔，年纪也大了，捂着摔痛的地方，呼吸都不敢用力。 老二见状赶紧上前，“娘，我扶你，能动吗？” 老太太一动不敢动，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睛在那里左右晃，老大慌了神，娘是摔到哪里了，是不是得找大夫。 老二见娘不同意搀扶，便知道情况该是有些严重，“大哥，快来，咱俩把娘抬到炕上去。” 老大往娘倒下的方向走去，哆哆嗦嗦伸出手，却被媳妇拦下，“别这样莽撞，万一娘伤了骨头，这样抬会更严重。” 老大反应过来，“娘，有没有弄伤骨头。” 老二觉得大哥真是有些呆，伤没伤到骨头她自己怎么能知道，又不是大夫，“娘，你哪里最疼？” 老太太脸色白的骇人，额头上出了许多虚汗，努力伸出手，指了指屁股和右腿连接着的地方。 万一真的摔到骨头确实不能随便动，还是找个硬木板将人抬起来比较稳妥。 可是现在上哪儿去找个能抬人的硬木板。 老大的眼睛瞄上了破破烂烂的门板，如果把它卸下来应该是可以。 门说好卸也好卸，说不好卸也不好卸，常年风吹日晒，上面全都是被虫子磕的眼，一脚下去，门指定下来，但是说不定会稀碎。 如果用工具把门小心点卸下来，倒是可以，能不能禁得住人得两说，目前也只有这个方法能让娘少遭点罪。 说干就干，三下两下门被卸了下来，尽量保持老太太倒在地下的姿势不动，平移到门板上。 即便这样小的动作，也让老太太觉得很痛，眉头一直紧皱，下嘴唇使劲咬住，仿佛这样可以缓解腿上的疼痛。 老大老二不愧是多年的兄弟，默契的很，一个使劲儿，门板被平稳地抬了起来，已经准备好被颠的老太太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受。 刚想喘口气却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咔嚓一声，门板从中间碎成两半，老太太就这样掉了下来，再一次摔到之前的部位。 门板砸在地上，本就不结实，一下碎成好几块，来不及躲避遮挡，老太太又被从地上弹起来的木头块砸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巨大的疼痛让老太太直接不省人事。 这下无论如何都要找大夫了，但钱是一分没有，几人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老大媳妇手轻轻搭上老大的肩膀，“要不问问大夫能不能赊账，以后还给人家。” 老大叹了口气，点点头，“我去一趟。” 老二忙拦住大哥，“你今天去妹妹家都累坏了，我去吧。” 没等人家说话自顾自跑了出去。 老二想着要是大哥去，自己还得想办法把娘抬到炕上，万一弄不好怎么办，难度这么大的活儿做不来，还是大哥做吧，跑跑腿什么的倒是可以。 低头看着地上全是木头碎屑，老太太躺在其中，一阵心疼，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跟自己抢袋子，现在却生死未卜。 门板既然不能用了，找了几块结实一点的被单，摞在一起，单单一个怕是也禁不住，日久天长，被单随便一扯就是一个大洞，也没有钱买新的，只能凑合着用。 软的东西不比硬的，人躺在上面动作肯定会有些变形，只是人已经昏迷没有知觉，如果老太太醒着，指不定会痛昏过去。 老二媳妇还没有休养好，自然不能做这样的活儿，老大和媳妇还有金水秀丽，用力撑着被单不让它变形，终于把人弄到炕上。 老大站在那里不愿离开，盯着老太太瘦弱的身形，时不时叹气。 印象里，娘一直是很结实有力的，自己还是半大小子的时候，甚至可以在娘的胳膊上荡秋千。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这样虚弱，手指干枯的像是树枝。 这老二怎么还不回来，如果不能请到大夫怎么办，希望老天保佑，能让娘渡过这一劫。 实在是有些着急，出了门，往大夫家走去。 走到半路，便看见不远处匆匆而来的两人。 心下大喜，能来就是好的，之前听说人家不接受赊账，不过暂时想不了那么多，往前走了几步，“赵大夫可有了解情况？” 第186章 卸门 耳畔响起赵锦程磁性的声音，“我已知晓。” 老太太她们家又缺粮又缺钱，前几次的事情都听说了，该是拿不出诊金。 不过毕竟是妮儿的亲戚，万一老太太没救回来，人家以后知道自己是她的师父，把罪名怪到妮儿头上怎么办，思考良久还是跟了来。 到了地方一看，情况很不好，老太太气若游丝，摔伤严重，本来年纪就大，只能尽力一试。 老大看着大夫眉头紧锁，连连叹气的样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娘了吧。 都怪自己，非得跟娘抢粮食做什么，她年纪大了，又能掌家几年，刚才就应该主动把粮食交出来，非得动那个歪心思。 老太太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得内疚一辈子，还得背上不孝的骂名，因为一袋子粮食就把老娘推倒在地摔死，着实难听。 想要打听娘的情况，又怕大夫说出点儿不中听的话，脸上表情很是纠结，老大声音发颤，眼神在老太太和大夫身上游移，“大夫，我娘还有救吗？” 赵大夫眉头紧皱，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不好说，我只能尽力一试，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赵大夫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经手过很多病症，不少都是药到病除，就是收费贵了一些，村民对于他的话深信不疑。 老大听到听天由命四个字，一下瘫坐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扭头望着娘的方向，难道要挺不过去了，不，不会，娘一定可以挺过去的，是不是因为没给钱，大夫不愿意使全力救治。 一手搭在自己媳妇胳膊上，艰难站起，来不及拍拍身上的灰尘，凑近赵锦程。 “大夫，我娘的医药费我会尽快还上，不会欠您的钱，有什么方法咱都试试，有啥要求我们也都愿意配合，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娘。” 说着冒出了哭腔，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一个劲儿用袖子擦。 一个大男人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在外人面前流眼泪，是顶丢人的事情，赵大夫听着心里烦躁，现在倒是在自己面前装好人，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把人推倒的。 没忍住对着牛老大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病人需要静养，别弄出一些大的动静，打扰人家休息。” 老大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声音出来，可是即便这样还是会有一些发闷的抽泣声传出来。 赵锦程挥了挥手，“无关人等都出去吧，我要给病人施针了。” 老大往门口走了几步，伸出手，僵立在原地，本想顺便给大夫带上门，让娘少受些风，能稍微安静一点点。 蓦地想起这屋的门刚才已经碎成渣了，这可怎么办，要是现在上山去砍几棵树，做门板也要花个几天时间，不如就把自己屋子的门板卸下来先给娘安上。 等着新门板做好，再装上也可以，只要最近不下雨，晚上应该就不会冷。 说干就干，动作放轻，怕吵到娘，不过门板有一个地方卡住了，不好弄下来，如果硬要弄下来，说不定会弄坏，本来就不富裕，再弄坏一个，家里门都没有像个什么样子。 老大环视一圈，现在只有老二屋子的门能用了，不如把他的门卸下来，一会儿马上去山上弄点木头，做一个，过两天赔给人家。 老大想着这原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弟弟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去了，跟老二媳妇商量商量就行。 “弟妹，我想着给娘安个门，可是我们屋子这门不好卸下来，你看这里卡住了。” 老二媳妇上前一看，确实，这门还是不要去动它比较好，“大哥，把我们的门卸下来吧，这几天热起来了，晚上不关门也没事，正好我还觉得有些闷得慌。” 老大本来想着可能要费些嘴皮子，没想到弟妹这样快就答应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我把门给娘安好，就去山上弄点木头，给你们重新做一个门板。” 老二媳妇点点头，“不着急，看样子，这几天天气不错，大哥你慢慢来。” 说话间三下两下便把门卸了下来，给老太太那屋子安了上去，这下子看着顺眼多了，赵大夫还在那里施针，老大不敢多看，针一下一下扎在娘的身上，老大的心就跟着疼一下。 老二觉得家里乌烟瘴气，出来溜达溜达，应该没人注意到自己干什么，估摸着时间应该要回去了。 刚一进门觉得有地方不太对，老太太的门怎么安好了，还越看越眼熟。 正有些奇怪，转头看到自家门框上少了些东西，好啊，大哥，趁自己不在家拿着门去给娘献殷勤，怎地不拿他自家的门。 还不是觉得自己媳妇好说话，她身体又没有完全养好，欺负一个病人算什么本事。 老二媳妇见他这样的表情便知道大事不妙，忙上前拦下，“这门是我同意大哥拿走的。” 老二正要气势汹汹地去跟人理论，听到媳妇说的话有些懵，“你同意的？不是大哥逼你同意的？” “是啊，一开始大哥本来想用他自己的门，但是那门有点问题，我都去看了的，所以才用了咱们的。” 老二媳妇观察着对方表情，虽然表面上看着不如刚才那样生气，但是心里还是耿耿于怀，这也没办法，还是让他们两兄弟去解决吧。 老二半信半疑，怎么这节骨眼上他的门就坏了，肯定是故意的，欺负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定要讨个公道。 老大见二弟面色不善，赶忙上前解释，“你听我说，门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被老二打断，“大哥，你也太不地道了，趁着我不在家，把门弄走，再怎么样，也应该卸你自己的门，卸我的门算怎么回事。” “我倒要看看你的门为什么不能卸。” 来到大哥屋子前，把门开开合合了几遍，确实发现了些问题，但是硬要卸，也是可以的，不过费点事罢了，刚才如果自己在家，一定不会让大哥得逞。 第187章 悄悄话 老二蹲在那里，心里一阵懊悔，卸这种东西自己还是比较拿手的。 语气不善，“明明就是能卸。” 老大不愿意跟他多计较，心里装着的都是娘的事情，“你别大呼小叫的，再吵着娘休息，要不你就把门换回来。” 老二就是想这样做，连个门都没有哪里还像个家，不过既然大哥都这样说了还是态度好一些。 毕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僵也不好，之前偷偷换门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嘴角微微扯开，换上一副笑脸，看到准备出门的大哥有些疑惑，娘都那样了，躺在炕上不省人事，“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山上弄点木头，做个新门，本来是想给你们做的，这新门看来得安在我屋头了。” 老大已经迈出大门，被弟弟抓住衣袖，老二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卸个门，再装上可能就遥遥无期。 大哥行动如此迅速，按照这样的进度，过不了两天就能得一个新门，这买卖划算。 “大哥，这门就先这样吧，不换了，反正这两天天气好。”手挡在额头上，望着远处一丝云彩都没有的大晴天，心里乐开了花。 没想到可以白得一个新门板子，谁会不喜欢，那老破烂指不定哪天一碰就碎了，有个新的多好。 “老二，那我去了，你仔细点娘，她要是渴了喝个水啥的，赶紧送过去。” 老二松开抓着对方衣袖的手，往外甩了甩。 “大哥，你快去吧，娘这边有我，放心吧。” 老大应了一声，往山上走去。 老二倒是像占了大便宜似的，美滋滋往屋里走去。 赵大夫正好施完针，老太太悠悠转醒，“我这是在哪儿？我还活着吗？” “哎呦哎呦~痛死我了。” 老太太疼得龇牙咧嘴，想要摸摸看摔伤的地方，听得头上方传来一声喝止，“别动。” 老太太赶紧停下自己的动作，低头往身上看了看，到处都是针。 天哪，这是请了大夫来，家里没有钱给人家，可怎么办，老大刚拿回来那点粮食都给了人家也抵不上医药费的，顿时觉得一阵眩晕，紧闭眼睛，皱起眉头。 “您还活着呢，活得好好儿的，刚才摔伤的地方已经给您上了夹板，最近都要躺在炕上静养，起码三个月。” 这话老太太听得心里一阵难受，又是针灸又是夹板，躺炕上三个月指定是摔的不轻，药费得贵死了，都不敢张嘴问。 人是救活了，但是快被药费吓死了，一睁眼就是讨债的，还不如死了算了，心里又急又气，净会给自己找事，算了这钱是付不起了。 本该是老大付的，谁让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哪有受伤的人付钱的说法，想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债没有落在自己头上，真是一身轻松。 皱着的眉头舒展开，虽说行动不自由，只能躺着，但是发生了这种事，粮食也只能让自己保管了，要是老大不听话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拿个不孝的帽子扣他脑袋上，这人虽然钻进钱眼里，很怕别人说他这方面不好的。 美滋滋的想着，被进来的老二打断，“娘，你醒了。” 看着跟刺猬似的老娘，老二不敢上前，想着娘躺着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人帮忙扶起来，那手跟刚长出来似的不知所措。 “老太太需要静养，不要动她。” 赵锦程眯眼看着老二的动作，连忙阻止了他危险的想法，这是嫌他娘活得太长了。 老二松了一口气，第一见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幸亏有赵大夫在旁边，不然得酿成大错。 坐在炕上，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比刚昏迷的时候要好一些，“娘，你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看着是二儿子心里还稍微舒坦一些，长叹一口气，“哎~浑身疼，又动不了，我的命真苦。” 老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痛苦也不能转移到自己身上，替娘受了，“大夫说过三个月就能完全好了，到时候娘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其实老太太清楚，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静养，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不过心里堵得慌，不舒服，粮食一天没在自己手里，心里便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这老大和大儿媳妇真是不懂事，人都这样了还不主动把粮食送过来，非得让自己去要吗？ “哎呦~怎么没见你大哥？” 听见这话心里有些吃味，娘也真是的，关心她的人就在眼前，还在那里惦记大哥，刚才可是大哥把人推倒的。 没好气地说道：“大哥上山去找木头做门板子去了。” 老太太觉着老二的语气有些奇怪，怎么听起来有些酸溜溜，哦，这是当着他的面问老大，他不乐意了，多大个人了，还吃大哥的醋。 “正好，他不在，咱娘俩说话方便。” 老二听见这话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凑近认真听着，“一会儿等他回来你就……” 一改之前颓废样子，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原来是帮娘一个忙，这事儿自己爱干，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满口应承下来。 说了好些话，老太太觉得有些累，正好针灸的时间也到了，赵大夫拔了针，收进囊中，准备离开。 老二忙将人拦下，“大夫，这一次诊费要多少钱？” 可得替大哥问清楚不是，毕竟他人没在这里，做兄弟的得尽到这个责任。 总不能让人家大夫辛苦跑一趟，赊了账，连价钱是多少问都不问，当做没这回事，反正钱也不是自己付，就等着看大哥如何付这个钱了，最近也是缺点热闹，绝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一两半银子。” “哎~知道了，我大哥一定会尽快还上的，赵大夫慢走~” 老二把人送到门口，说什么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一天走了这么多路，现在只想躺在炕上休息。 望着没有门的屋子，心里有点不爽，虽然过几天会有一个新的门，但是这样看着还是很别扭。 第188章 做饭 看天色大哥也快回来了，该是准备晚饭的时候，粮食还放在大哥的屋子里。 那块烫手山芋自己现在可不敢碰，虽然娘很想要，但也不能自作主张把那东西放到娘的跟前。 站在院子门口，东瞅瞅西望望，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哥~”老二挥着手，往前迎了几步。 今天怎地有些反常，要是搁往常，老二定不会出来迎人，有那功夫在炕上躺一会儿多舒坦。 平时那烟囱早就往外冒烟，今天家里人都不干活了吗？ 老大有些奇怪，粮食就放在屋子里，媳妇应该会主动拿粮食做饭的，饿着一大家子人不应该，又不是像前几天没有东西吃的时候。 老二看出大哥眼中的疑惑，揉着饿扁的肚子，上前说道：“大嫂自己哪敢做主，她刚才想去问娘，晚饭用多少粮食，娘没好气地将人哄了出来，还说什么，现在家里是你男人当家做主了，去问他，别来问我了。” “这不家里人都饿得慌，差我出来问问。” 边说边偷瞄大哥的神色，果不其然，他眉头一皱，顿觉不妙，老二看戏的目的达到，恨不得现在长了翅膀飞回家，躺在炕上，等着饭好直接吃，还能有点新鲜事儿打发时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脸的痛心，“大哥，还有件事。” “你说。” “赵大夫的诊费要一两半的银子，这钱……” 老大右手捶在左手上，是啊，还欠着人家大夫的钱，怎么也得把这钱还上才行，十里八乡哪有敢得罪赵大夫的，也是个愁人的事。 老二的脚步更加轻快，该说的都说了，看到大哥心乱如麻的样子，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反正事情是大哥惹出来的，自己尽到提醒的责任就好。 进了家门口，听见老太太在炕上大声责骂，“不是我说你，孩子们都饿了，怎么不做饭，啊，把我们富贵饿坏了可怎么好。” “娘，这晚上吃多少，还是得您裁夺，您看……” 老太太现在腿脚不方便，不然定要跳起来给老大媳妇几巴掌，撒撒气，“我看，看什么看，现在是你管家了，哪里有我看的份儿。” 老大媳妇不敢再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老大怎地还不回来，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老大听见娘的斥责，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事明明跟媳妇没关系，还得挨训，粮食都是她出主意拿回来的，娘真是……唉~ 不过娘岁数大了，又摔伤不能动，心里自然憋着一股气，肯定要找人撒出来，自己媳妇肯定首当其冲，一会儿还是好好安慰安慰人家。 进了屋子，看到媳妇眼睛红红的站在那里，炕上摆着粮食，娘气鼓鼓地躺在炕上，摆摆手让人先出去。 “娘~” “你还认得我是你娘啊~” “什么时候您都是我娘，刚才是我不对，这粮食还得您管着，我们这些小辈，哪里管得了这个。” 老太太听着这句话，心里稍微舒服一点，不过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原谅就原谅，还需要躺在炕上休养三个月，哪儿都不能去，心里憋屈着，这委屈绝对不能自己一个人受。 “怎么管不了，我看你能耐大得很，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把我推倒的，就为了一袋子粮食，哎呦~痛死我了。” 老太太虚扶住自己的腿，五官紧到一起，表情痛苦，老大不忍心看，也听不得娘痛苦的呻吟。 “是我的错，娘，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抢粮食，都让你保管，我肯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不管怎样，先得过了眼前这关，好听的话不要命的往外说准是没错。 “您看，这袋子粮食是咱们全家的口粮，劳烦您安排，晚上咱们吃多少。” 老大拍着粮食袋子，扎实的感觉让人很安心。 老太太本想再继续拿乔，整治整治这帮想翻天的兔崽子，谁知富贵进了来，撅着嘴，揉着肚子，“阿奶，肚子饿。” “哎呦~饿着我乖孙了，都是你爹不好，这就安排人去做饭。” 舀出来一点粮食，看着富贵饿的难受的样子，又往里加了一点，“富贵他娘，做饭。” “哎~”老大媳妇赶紧进屋拿走今晚要吃的粮食进了厨房，关键时刻还是富贵管用，谁让他是老太太的宝贝孙子。 “娘，你就原谅我吧，这家没你可不行。” 老太太冷哼一声，斜着瞥了一眼老大，“你小子还知道这家没我不行。” “可不是，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以后大事小情的都得请示您，赶快好起来，富贵听到您受伤起不来，伤心得不行。” 接收到父亲的眼色，赶紧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阿奶你得赶快好起来啊。” “哎~” 老太太听到宝贝孙子这句话，人一下精神了许多，觉得有些饿了，“让你媳妇快点做饭，都饿了，别在我眼前晃悠，看见你就头晕，出去吧。” 老大见娘终于松口，愿意重新管家，心里大石头落了地。 只要娘愿意，就不用太担心她的精神和身体，为了这件事她也会好的很快。 老大媳妇手脚麻利地做着晚饭，还有金水和秀丽一起帮着忙活，很快便将晚饭端上了桌。 很久没有喝到这么稠的粥，所有人眼巴巴盯着面前的碗，老太太虽然人不能动，还在另一个屋子，但没有她的一声令下，谁也不敢先动筷子。 老大把娘的晚饭端到了她的屋子，一手拿着勺，一手端着碗，“我喂你吃。” 老太太嫌弃地看了老大一眼，“我是腿不能动，又不是手，自己能吃。” 说着便接过了老大手里的碗，正好也饿了，吹了吹，往嘴里使劲扒拉了几下，几口粥下了肚，觉得舒坦许多。 老大见娘胃口不错，能吃就会好的快，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隔壁屋子听见老太太喝粥吸溜的声音，也都端起碗开吃。 很久没吃过这么饱，虽然不能算撑，但是也比之前饿的前胸贴后背强了许多，起码今晚能睡着觉。 第189章 发现 吃饱喝足，天也黑了，老大躺在炕上，拍着媳妇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老大媳妇转过身，嘴角微微翘起，“不委屈，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我还真没想到，你能拿回来这么多粮食。” 老大伸长胳膊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想到，还是你教给我的方法好用。” “我拎着粮食回来的时候，二弟眼睛都看直了，不敢相信袋子里全是粮食。” 老二听着隔壁夜话，把身上的破烂被子拽的更紧了一些，虽说现在天气暖和，但是没有门还是有些冷，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把门做好，有些睡不着，干脆起来走走。 月明星稀，一丝云彩都没有，小路上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影，漫无目的地来回溜达，所有人家都睡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走着。 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地里走去。 这个时间就刚刚好，没有人会看到自己做什么，白天还得小心被人发现，现在完全不用担心。 去踩几颗老三的庄稼解解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连灯笼都省了。 嘴里哼着小曲儿，三步并作两步往田里走去。 看守庄稼的人，正躺在地里望天，时不时有小虫子飞到脸上，手胡乱挥着，驱赶着这些烦人的小东西。 耳朵一动，好像有声音，哪个好人大半夜的没事儿会到田里来，大概率就是那个坏大家庄稼，心术不正的贼人。 倒要看看是谁，本来还觉得百无聊赖，以为那人今晚不会来，没成想还真能被自己碰上。 叫醒旁边一起守夜的伙伴，震天响的呼噜声戛然而止，随手一抹流在嘴角的口水，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成调的歌声由远及近，这声音有些耳熟，难听的让两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一人小声凑到另一人耳朵边，“你说这是不是……” “嘘……” “呵呵，三弟，不要怪哥哥，谁让你最近风头正盛，惹人嫉妒，要怪就怪你自己。” 说着抬起脚就要往下踩，殊不知这一幕被那两人刚好看到，快速往老三家的田里走过来。 老二耳朵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心里一阵发毛，大半夜的这里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哪里来的别人的脚步声，别是听错了，自己吓自己。 可是明明就是有，好像在往这边靠近，而且自己没动地方，不应该有脚步声的，别是半夜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越想越不对劲，拔腿就要跑。 “哎~干什么的。” 老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借着月光，仔细瞅了瞅对面的两个人，很面熟。 不过大半夜的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应该在睡觉，没有再往下多想，“哦，是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哼，出来溜达。” 一人将头一扭，眼神落在旁边的伙伴身上。 “你刚才可是踩了人家牛老三的庄稼，我俩可都看见了。” 没成想这事情居然还能被发现，老二在心里直呼倒霉，自己选的时间明明就是天衣无缝，这俩人在这是不是也没干什么好事，不如倒打一耙，“我不是故意踩的，是被你们吓到的，不过你们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是想做什么，不会是被我撞破了什么好事。” 两人没见过这样无赖的人，牛老二先是踩了人家的庄稼被吓到要跑，现在却把事情赖在自己头上。 说话那么难听，什么叫撞破好事，见嘴上说不过，只好把那帮人叫出来了。 “你别想走，踩了庄稼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赖也赖不掉。” “你看着他，我去叫人。” 留下一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汉子，在那里看着老二，另一个看起来瘦削一些的小伙子，快速跑开。 望着人影越跑越远，老二心里有些发虚，看着眼前这个结实的汉子，思考如何才能离开，“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半夜睡不着，不小心踩了人家的庄稼。” “不小心，得有多不小心，一个弯都不拐直接走到老三家的地，嘴里还嘟嘟囔囔什么树大招风，惹人嫉妒，我耳没聋眼没瞎，看得真真的，你这要叫不小心，鬼都不信。” 老二被人拆穿有些恼羞成怒，不过那人看起来实在结实有力，真是硬碰硬，该是自己吃亏。 都是同一个村子，跑又能跑到哪里去，真要是回了家，人家定要堵在门口，难道就这样认了。 正想着对策，远远看见一队人往这边走过来。 婶子中气十足，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老二的胸口，用力一戳，差点把人戳了个跟头，“果然是你，我都听说了，真是替老三不值，怎么就跟你是一家人。” 老二堪堪站稳，用手揉着胸口，刚才那一下是真疼，估计一会儿得变紫了，“真的是误会。” 看到这样多人，心里开始打鼓，不就是踩了三弟的庄稼又没踩他们的，一群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平时也没见他们这样热心，肯定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婶子见他眼睛骨碌碌转，便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大晚上的应该在家休息，大家也都累了，赶紧处理了，别再耽误时间。 “我们有人证有物证，你别想抵赖。” “就是，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专门要踩老三的地，而且你也真的踩了，抵赖不得。” 老二见这架势，跑也跑不得，辩也辩不得，叹了口气，干脆承认，“是，我不过就是踩了几下老三的庄稼，他也没什么大损失，大不了我赔给他。” 婶子见他态度依然嚣张，便想灭一灭他的气焰，做错了事情还有理了，什么叫踩了几下，又不是光老三家，站在这里的人，都被踩过庄稼。 “你说你只踩了老三家的？” 老二脱口而出，“是啊。” “我们大家的都被踩了，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老二才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合着这是有人给自己下套。 第190章 进窑 明明就只踩了老三家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事情不太好办。 “各位姐姐哥哥，叔叔婶子，我真的只是踩了老三家的，别人家的我真没踩。” 大家一脸不相信，这么多年村子里也没见谁家的庄稼被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牛老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怎么可能，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离谱，肯定是他干的，没别人了。 “你觉得我们会信你的话吗？事已至此还要狡辩。”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跟我们去看看那些被踩坏的庄稼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婶子将老二带到其他人家的地里，将踩坏的庄稼做一个对比，“看看，这踩折的角度，弯折的高度，简直一模一样，还想抵赖。” 老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本想着的确不是自己干的，难道他们还能屈打成招。 不过这么多的证据让人不得不信服，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 “这……真不是我做的。” 老二还在坚持己见，绝对不能承认。 “嘴还真硬，看来只有请里正来了，他老人家说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婶子让一个腿脚快的小伙子去通知了里正。 老二心里有些忐忑，不会真的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吧，这可怎么办。 其实要赔偿只赔老三一家就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得赔多少钱。 不过钱的事情想都别想，那就跟自己的命一样，绝对不能往外掏。 不多时里正赶了来，头发睡得乱糟糟也没空打理，一看就是从炕上直接拽起来的。 婶子往里正跟前凑了凑，“里正叔，您来了，这事情您看怎么处理，牛老二死活不承认其他家的庄稼是他踩的。” “我没做，我承认什么。” 老二有些累，蹲在地上，抬起头望着里正叔，突然觉得这样说话好像低人一等似的，赶紧站起，拍拍身上的土。 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其他人的庄稼是老二踩坏的，只能证明老三家的是他踩的，也不能硬逼着人承认。 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不过老三家的庄稼是铁定要赔偿的。” 里正还说了什么，老二已经有些恍惚，不过听到关键的地方，对这样的结果还是服气的，里正不愧是里正，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要是今天他没来，指不定会被这帮人痛扁。 长出一口气，看着人群散开，各自回家，老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离他们远一点，虽然不用赔偿，指不定他们心里记恨，就认为是自己做的，拉到没人的地方打一顿，找谁说理去。 等到看不见人影，独自往家走去，保住了钱，比什么都强，老三的庄稼等着秋收时还他一点就行，就是不还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其他人对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里正怎么轻易地就放过他，那自家地里的庄稼怎么办，没人赔了，这个亏吃的心不甘情不愿。 “哎，你们怎么想的，说来听听，我心里不舒服，咽不下这口气。” “没抓到证据还能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把牛老二家的地踩一踩，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是个无赖地痞，你又不是，以后等有机会了整治整治，咱不能干那缺德事。” “说的也是。” “先别想了，好多人等着找机会收拾他，早晚的事，消消气，睡个好觉。” 一行人往家走去，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提起牛老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便是妮儿的目的，赔不赔偿不重要，只要大家心里对二伯犯膈应，以后他出点什么事，大家都不愿意帮忙，不向着他便是好的。 只是好消息她还不知道，白天忙的晕头转向，躺在炕上睡得正香。 老二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阵风吹过来有些凉意，拉紧身上单薄的衣服，远远听着那些人说的话，心里又急又气，到底是谁想要栽赃嫁祸，要是逮到一定让他好看，打的他满地找牙。 今天也是倒霉，怎么就非得睡不着走这一趟，要是老老实实躺在炕上不就没这回事了，对了，都是因为大哥，把门弄没了才害得自己变成这样，这事儿他得有一半责任。 如果到时候要赔偿那大哥也有份。 终于到了家，躺下还是怎么也睡不着，没有门的屋子，风确实有些大，明天催着大哥赶紧把门弄好，当初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答应这件事，什么新门旧门，能用就是好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妮儿觉得昨晚上外面好像有些动静，不过也有可能是做梦，收拾一下床铺准备起来，听到门口有不少人在那里叽叽喳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早上来自己家。 整理好衣服，下了地，看见熟悉的面孔，果然昨晚没有听错，二伯的事情有了着落。 听着他们说话，原来里正爷爷让二伯赔偿，要是到时候没拿到，一定会让他付出点别的东西，谁让他总是欺负爹爹，也该有这样的报应。 一会儿趁着地里人少的时候，去撒点植物恢复剂，过了时间就恢复不了了。 蹲便器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家里的房子也快完工，真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 今天应该就可以进窑烧制，也不知道成品会是个什么样子，有陶瓷张在，不会有大问题。 吃过早饭，便跑去找张师傅。 蹲便器已经放了进去，两人站在窑前，感受着灼人的温度，辛苦几天的成果马上就能看见了。 妮儿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希望开窑的时候能得到一个不错的成品。 “张师傅，你觉得这一次能成吗？” “有我在，你还怕成不了吗？” 摸着短短的胡须，眼神中透着自信，虽然之前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常年的经验，也让陶瓷张心里有底。 “那我就信了，要是做出来，我请您吃饭，我做的那些菜吃的人都赞不绝口。” 第191章 泡茶 妮儿想着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整点拿手菜，正好张师傅也是个爱吃的，投其所好，岂不美哉。 “那我可就等着吃了。” 陶瓷张觉得一个小屁孩儿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不过是随口一应，也没多想，全当是给她个面子。 烧制还要几天，这段时间又可以去跟师父学习医术了，好几天没见还怪想他的。 陶瓷张瞄了一眼妮儿，又赶紧收回视线，轻咳一声，等到东西出窑可能就不赶趟了，把想问的问题一股脑问了出来，“你真的不想跟我学这门手艺吗？过几天我就走了，到时候反悔可来不及。” 妮儿这些天看见很多人对陶瓷张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被很多人围着，众星捧月一样，这里的人家都抢着请他吃饭，说实话，还是有些心动的，不过自己确实志不在此，还是觉得学医更好，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弟弟的话还是希望他能走仕途，考取个功名，目前看来牛力还是对学习挺有兴趣的，不过他也没接触过别的东西，万一感兴趣呢。 这几天找个机会问问他，看他想不想跟着陶瓷张，牛力的性格跟自己有几分像，估计人家也能看得上。 “张师傅，我还是更喜欢学医。” 其实陶瓷张早已经料到妮儿会这样说，不过等她说出这句话后，眼神还是变得黯淡许多，这样一个好苗子，被老赵抢了先，真是不服气，等找他喝酒，让他醉个几天几夜，方能出了这口气。 “好，我也不强求，看来咱俩没有师徒缘分。” 妮儿瞄了一眼张师傅，他的脸色确是难看的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了，张师傅，这窑什么时候开？” “两天后就可以了。” 妮儿嘴角挂着一抹笑，时间刚刚好，“两天后去我家吃饭，保证都是你没吃过的菜式，到时候再让我师父也去，一起热闹热闹。” “好，到时候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在说大话了，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菜式。” 陶瓷张平时也吃过不少菜，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尝尝当地的特色，来到这里总是被人请去家里吃饭，觉得都是些家常菜，平时也没少吃。 不知道这妮儿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菜来，一会儿回去问问老赵吃没吃过，先是心里有个底。 妮儿看着时间差不多，该是回家的时候，两人告别，往反方向走去。 陶瓷张慢悠悠地往赵锦程家溜达，进了门发现没有病人，便找了张椅子随意坐下。 “老赵，过两天等蹲便器出窑了，妮儿说要请咱们去她那吃饭呢。” 赵锦程点点头，心想这事儿还用你来通知，等明天妮儿来了，她自会同我说，你这是来我这里显大眼儿来了。 早就听说妮儿卖了好几个菜谱给镇上的酒楼，现在也没吃过，估计这一次去她家吃饭能尝到，不过是借着陶瓷张的光，心里有些不爽。 观察了一下老赵的表情，凭借多年的朋友关系，虽然面无表情还是知道他有些吃味，张师傅便觉得这句话说的真是时候。 “哦哟~你是不是还没吃过你徒弟的手艺，啧啧啧~” “看来你这师父当得也不行啊。” 陶瓷张收不到徒弟只好来说些酸话刺激刺激老赵，心里还能好受些。 “没事儿，早晚都会吃到，毕竟我是她师父，你觉得我会差这一口吃的吗？” 听到他毕竟是妮儿师父的话语，陶瓷张无法反驳，心里一阵难受，一杯接一杯喝着老赵刚泡好的茶，想着要把他的好茶都喝光，说的话让人伤心，就用他最舍不得的东西来弥补好了。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听见赵锦程出了声，“哎~你慢点喝，饮牛呢，这茶很贵的。” 才不听他说的什么屁话，目的就是让他心疼，一杯接一杯下了肚，很快茶就没了颜色，挑衅地看着赵锦程。 满脸心痛盯着茶壶里没了颜色的茶水，起身又去沏，放在他面前，“慢点喝。” “老赵，饿了，有什么吃的？上次那个肉干还有吗？我觉得挺好吃。” 白了他一眼，感情来这儿骗吃骗喝来了。 “什么时候蹲便器能弄好，弄好就快点走吧，都快被你吃穷了。” 陶瓷张哈哈两声，“原来我这么能耐，来这里没几天就能把大名鼎鼎的赵大夫吃穷，那我可得好好再待几天，看看赵大夫为了给我弄口吃的，窘迫成什么样子。” 老赵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条肉干扔在桌子上，“吃吧，看你也蹦跶不了两天了。” 肉干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直接拿起来咬了一大口，真香，“有你那么扔的嘛，喂狗呢。” 说完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哼，喂狗呢。” 拿起手中的肉干，就要往老赵头上砸去，赵锦程捏住两根银针，在陶瓷张的面前晃了晃，陶瓷张赶紧收住动作。 “我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嘛，还拿出你吃饭的家伙什，快收了收了。” 见着老赵把银针收好，一下子把肉干塞进他的嘴里，“你也尝尝，好吃。” 白了对方一眼，狠狠咬下一大口，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不愧是自己腌制的，这小味儿，绝了。 看着少了一大半的肉干，老张欲哭无泪，立刻就把脸耷拉下来，“你怎么吃那么多。” “我做的我吃点怎么了，就是都吃光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香，太香了。”说着把头瞥到一边，闭上眼睛享受着肉干的美味。 很有嚼劲，每一丝都染上了卤料的味道，嘴里的味道越来越香浓，真是回味无穷。 看到老赵这样，后悔的不行，手里只剩下小半根，死死盯着对方，咬下一点，用力嚼着，仿佛这样能泄愤。 不多时，赵锦程将嘴里的肉干咽了下去，睁开眼睛，看到对方恶狠狠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往上抽了抽。 又去拿了一根肉干递给他，老张才没有再计较。 妮儿到了家，看着院子里已经快要完工的新房子，很是兴奋。 第192章 作妖 “爹，这两天就差不多了吧。” 老三从屋子里走出来，摸了摸妮儿的头，“是啊，马上就能住上新房子了。” 妮儿满脑子都是所有的房间应该怎么布置，还要添置一下家具，锅碗瓢盆，被子褥子，等过几天就去镇上一趟，把该买的东西买回来，算下来得要不少钱，也不知道攒下的钱够不够。 “爹，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老三看着妮儿的眼睛，等着下文。 “我想过两天等咱们屋子建好了，请我师父和帮我做蹲便器的张师傅吃饭。” “一来是感谢他们的帮忙，二来也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新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啊，听你的。” 老三想着妮儿确实是长大了，还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这种事情自己可没有教过她，看来还是赵大夫教的好，这个师父没拜错。 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四周变得黑压压一片，说话间豆大的雨滴就砸下来，赶紧进了屋子避雨。 另一边牛老二开始骂骂咧咧。 “大哥，我这屋的门什么时候能弄好，雨都进屋子了，炕都潮了，晚上肯定很冷，还有虫子。” 老大站在屋子里，望着对面的二弟，“我这也没办法啊，下着雨上不了山，等一会儿雨停了我就去看看。” 老大转身把门关上，砰地一声，躺回炕上歇息，这样的天气美美地睡上一觉，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嘴里发出啧啧声，闭上眼睛，一条腿支起来，另一条腿搭在上面，晃动着脚，多亏了二弟，要不是他同意装个新门，今天挨冻的就是自己了。 听着关门声，心里憋屈的紧，不过下着雨确实不好催促，回头看了一眼媳妇，冷的打了个喷嚏，把被子裹在身上。 这么大的雨，也出不去，出去就是找病，还得换衣服，换鞋，虽然不太情愿待在家里，但是没有办法，抱着两臂坐在炕上，望着外面瓢泼大雨，像给门上了一层水帘，老二没忍住同样打了个喷嚏。 伸手便想去拽媳妇的被子，没想到媳妇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怎么拽都拽不动。 “被子分我点。” 听了老二的话，白了他一眼，把被子抽出来一个角。 老二往那边挪了挪，把这一角搭在肚子上，虽说被子跟块破布似的，但也能起点作用，顿时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老二媳妇本来还没恢复好的身体，有些畏寒，就算是把被子全裹上也有些冷，现在更是觉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整个人缩了起来。 老二看出她有些不舒服，便往那边凑近一点，想着这样能好一些。 虽然这一举动让老二媳妇感觉到对方的关心，不过想到之前他推倒自己没了一个孩子，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没有搭理他，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看到媳妇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再往上凑，缩起手脚，望着门外。 耳边传来老太太的叫喊，原来是娘想上厕所。 老二捂着耳朵装没听见，本来这事应该是两个儿媳妇帮忙，没自己什么事，躺在炕上不动弹也不会有人说自己什么。 真是的，非得这个时候上厕所，等雨停了再喊人不行，真是个能折腾的老太太，心里对娘有些不满。 没有见到人老太太的声音越发大了，纵使捂着耳朵，嘶哑难听的声音也钻了进来，正要踢媳妇一脚，让她去看看，对面的屋子发出些响动。 听声音该是大嫂出了门，老二赶紧收住动作，大嫂去了就行，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老二媳妇掀开被子起床，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披在头上。 “你就别去了，大嫂不是去了嘛。” 这回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直接没搭理他，径直往娘的屋子走去。 老二觉得这人真不知好歹，明明就是在帮着她说话。 算了，人走了被子都是自己的，一把抓过来全部盖在身上。 “弟妹，你怎么来了，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快去歇着。” 老大媳妇觉得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差这两天，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不好了。 “嫂子，没事的，我已经都好了，咱俩人一起，你还能轻省些。” 老二媳妇搀扶住娘的一个胳膊，两人将老太太扶了起来，这事儿一个人还真是有些难办。 老太太解完手，大嫂忙拦住弟妹，“我来，你快去歇着。” “歇着去吧，你大嫂都发话了。” “娘……” “去吧。”老太太瓮声瓮气说道。 最近看大儿媳妇一点不顺眼，活儿都让她做了好了。 老二媳妇见实在拗不过，回了自己屋子。 老太太心里对于老大媳妇多有怨怼，把粮食放在她屋子里定是她跟老大吹的枕边风，正好趁这时候多磋磨磋磨，让她认清家里谁才是说话算数的那个人，这种端屎端尿的活儿正适合她。 “娘，外面下着大雨，等一会儿雨停了，我再去把尿盆子倒了。” 正想着往外走，却被叫住。 “你把这么个臭烘烘的东西，放在我屋，熏得人头疼，赶紧倒了去。” 瞥着她的背影气便不打一处来，有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 “娘，外面雨太大了，出不去，这样，我弄个盖子盖上，味儿便不大了，雨停了我立刻把这东西洗了。” 耐着性子跟娘讲道理，希望她能听进去，年纪大了，人也跟老小孩儿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行，盖上味儿也不小，你还是赶紧去吧。” 这样讲道理都不行，看来只能让老大来了。 要是自己淋雨病了，可没人照顾她，弟妹的身子还没大好，也算是个病人，又怎么照顾得了娘。 娘纯粹是不想自己好，万一真的病倒了，家里饭也没人做了，不能遂了她的意。 正要回屋去叫人，结果老大冒着雨进了门。 老太太一看觉得有些心疼，“你来干什么，淋了雨再生病可怎么好，这里有你媳妇，快回去吧。” 老大摸着头发，甩了甩上面的水。 “娘，要不我去倒吧。” 第193章 不满 老太太眼睛睁大，大儿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用力伸出手，想要阻止，虽然摔伤的是腿，但胳膊也蹭破了皮，一点大的动作都会扯到，痛得眼睛里直接蓄满泪水。 只好出声喝止，“哎~那活儿你一个大男人别干，脏，”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儿媳，“让她做。” “娘，这外面下着大雨，万一淋雨生病，家里的活儿就没人做了，还是我去吧。” 刚要碰到尿盆，老太太大喊一声，“哎~那就等雨停了再去吧，等雨停了，我大儿媳妇会倒的。” 赶紧接过话茬，老大也停止了动作，“是啊，娘，我一会儿直接把盆刷了，干干净净的放屋子，不会有一点味道。” 百无聊赖中的老二看到对面有热闹，也不躺着了，坐直身子，伸长脖子，耳朵竖起，很怕落下一个字。 聚精会神听着，有这样的消遣怎么能放过。 老太太心里很是不满，这公母俩在这里一唱一和，欺负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不就是倒个尿盆，老大至于这么维护她嘛，不过大儿子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家，总会找到机会整治的。 “嗯，那就等一会儿再去吧。” 尽量装作通情达理，不过语气里还是透着一股矫情的味道，嘴上说着同意，心里已经不满到极致。 老大见娘已经松了口，拉着媳妇就回了屋子。 老大媳妇看出娘的心思，觉得有些后怕，反拉住对方的袖子，“你以后可别这样了。” 对方有些不明所以，挠了挠头，不是帮了个忙，怎么以后还不让自己这样做了，明明就是没有在下雨天让媳妇冒着雨去倒尿盆。 看他迷糊的样子，小声解释道：“刚才我看娘的样子，心里记恨着呢，要是不遂了她的意，以后还会给我找更多的事。” “你现在帮了我一次，以后也不会次次都帮我，等到你不在家的时候，娘肯定会想各种法子使唤我。” “而且我能应付，下一次可不要再帮我了，娘看到你这样会变本加厉的。” 老大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维护会让对方陷入更窘困的地步，如果媳妇能当家做主就都没有这些屁事了。 叹了口气，搂住对方肩膀，“委屈你了。” 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看，这么快就结束了，老二又躺在炕上望天，大哥对嫂子还真不错，之前怎么没发现。 扭过头瞄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媳妇，被子全在自己身上，扯开裹着的被子，大部分搭在对方那里，蜷缩着的人慢慢伸展开手脚。 “媳妇，你都很久没跟我说话了，你跟我说说话吧。” “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一开始背对着，老二见对方愿意开口，便转过了身。 之前的事情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这样僵持着确实别扭，不如先跟媳妇认个错，要不每次一回家看着她耷拉的脸，多好的心情也被弄得不好了。 “媳妇，你还生气呢，消消气，上一次的事情确实我有不对的地方，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原谅我吧。” 希望这婆娘知好歹，给她个台阶，赶紧下，别在那里装模作样，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老二媳妇心里虽然还没有原谅对方，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平时老二可不会这样说话，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了。 确实这样冷着，大家都不好过，翻了个身，脸冲着对方，“行，我原谅你了。” 老二脸上一喜，这么多天没碰过女人，确实有些憋得慌，拉住媳妇的手，“那今天晚上……” 手却被对方扒拉开，“我身上还没干净，小月子没坐完，你就先老实几天吧。” 听到这话老二有些不爽，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当初是自己害得人家小产。 但是媳妇原谅了就是好的，以后回家也不用看着那个让人心生厌恶的冷脸。 老二媳妇今天一上午便听见院子外面有人说自家男人踩了什么庄稼，也没听个清楚，好像还要赔偿什么的，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一下，“听说你踩了别人庄稼，有这回事吗？” 说起这事老二觉得很是委屈，明明就是不会被发现，怎么现在是这样的结果，倒是可以跟媳妇吐吐苦水，憋在心里怕是要憋出病来。 “我跟你说……” 听完他的一番话，也觉得有些奇怪，老二虽然不靠谱，但是没踩过的庄稼确实也不会承认，到底是谁看他不顺眼，要搞他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那老三的庄稼你准备赔吗？” 本想脱口而出不赔，但是这事可是里正见证的，不赔的话，确实也不行，“到时候再看，就算要赔，也用不了多少粮食。” 老二媳妇点点头，这男人真是小心眼，看不得自家亲兄弟好，还又懒又馋，当初绝对是瞎了眼才会找上他。 雨下了很久，妮儿一家四口窝在屋子里，燕子做着活计，牛力练着字。 妮儿有些担心，盖房子的时候选的不好，总是下雨，应该不如那些干爽的时候盖的结实，下次就有经验了，不过能住人就不错。 这一次院子比之前大了许多，可以尽情地在院子跑跑跳跳，厨房就算是八个人也站得下，以后干活就不会那么挤了，想想就舒心。 下雨也做不了什么，帮着娘简单缝补一下，不过也有些好处，野菜就省得自己去浇了，能轻省一些，这东西长得是真快，没几天便长到能吃的程度，怎么没早点想到给它种起来。 老三皱着眉头，盼着雨赶快停下，再这么下雨，庄稼都得泡坏了，不会这一年白干了吧。 路过小河边，水都涨了起来，比往年的水位要高的多，希望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万一真的有洪灾，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看着爹爹眉头紧锁的样子，妮儿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可能是着急出去干活吧。 “爹，这雨马上就会停了，别着急。” 妮儿伸出食指，在老三的眉心，轻揉几下。 第194章 野菜炒蛋 皱着的眉头立马舒展开。 老三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担忧是多余的，只要后面不再像这样连续不断地下大雨，就没什么问题。 “嗯，不着急。” 老三转头看向燕子，“闺女真贴心。” 燕子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活计，摸了摸妮儿的头，“是啊，都说闺女是贴身的小棉袄，老话可不会有错。” 牛力听到爹跟娘在夸姐姐，连忙站起身，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炕上，“我也是贴身小棉袄，有了我跟姐姐，爹和娘冬天都不会冷了。” 燕子伸出食指，刮了下牛力的鼻子，“是是是，你俩都是小棉袄，没见谁家的孩子比你们还要贴心了。” 牛力抱着娘的手臂撒了一会儿娇。 妮儿有的时候都忘记了弟弟还是个小孩子，平时就稳重，家里的活儿也干了不少，看到这一幕，想起来弟弟也只不过是个还没有灶台高，会找娘撒娇的小童。 妮儿冲着弟弟招了招手，牛力往姐姐那边挪了挪。 小声说道，“还记得上次答应你的好处吗？” 牛力眼睛瞬间亮起来，猛地点头。 满脸好奇，“到底是什么啊，姐？” “快了快了，你肯定会喜欢的，两天后就知道了。” 牛力撅起嘴，略带委屈，“怎么还要那么久，姐姐说我会喜欢，倒也不是不能等，好饭不怕晚。” 妮儿被弟弟的话惊到，居然无意中说出了自己想给他的好处，真是神了。 不过很快把表情平复下去，让人猜到就不好了，幸亏牛力没有注意到这边，不然凭借他那聪明的小脑袋瓜，肯定会发现点蛛丝马迹。 雨一直下到天快黑，老三的担忧更甚，不是个好兆头，往年可没有这样下雨，担心也没用，不再多想。 应该要准备晚饭了，把中午剩的饼子热一下，再炒个简单的菜，就能开吃。 没下地干活儿，在家里待了一下午，倒也不是很饿，做这些应该够吃。 而且中午的饼子没有掺任何东西，就是纯面的，十分顶饱。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去做。” 老三望着三人，下雨天黑的有些早，家里又没有油灯，看的人有些不真切。 牛力本来还想再写一会儿，被姐姐叫停，“这么黑了，休息一下，毁眼睛，明天再写吧。” 赶忙放下字帖，抬起头，“爹爹做什么都好吃，我不挑。” 老三笑了笑，儿子还挺会说话。 燕子咂咂嘴，这些天吃的已经够好了，怎么一想到吃晚饭，还会流口水，肯定是肚子里的娃儿想吃。 摸着肚子，“要不做个野菜炒鸡蛋，放些猪油，家里鸡蛋还够吗？” 媳妇发话了，肯定得有，老三拿出平时放鸡蛋的筐，数了数还有十二个蛋，肯定够吃。 “你说的这个我拿手，这就做。” 燕子看着老三把整个筐都端走，忙拦下，“你不会都炒了吧。” 平时做这个菜，放六个蛋看着也很多了，毕竟可以多放野菜。 但是今天媳妇想吃，还问鸡蛋够不够，那就是想吃鸡蛋了，多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鸡蛋放久了会坏，家里的鸡每天都下蛋，一次吃这些也完全没问题。 一人吃两人补，好不容易有个想吃的，肯定要多做一点，“不多，而且又不是天天吃，孩子们也都馋了。” 妮儿和牛力听见这话都点了点头，“就是，爹，多做一点，我跟弟弟也想吃鸡蛋了。” 燕子这才松了口，要不然定要留一些，哪能都吃光，“那就都做了吧，今天咱们吃个够。” 这么奢侈的事情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定要闹个天翻地覆，富贵和满贯都没吃鸡蛋吃个痛快，一个小丫头片子和一个不受待见的孙子倒是吃这么好，心里定然会不爽。 放在以前，老太太会直接把菜端走，再叫上富贵和满贯，锁上房门，让他们俩都吃光。 现在倒是手伸不了这么长，没让她看见自家吃这些饭食，有些遗憾，找个机会透个消息，这么长时间没看见阿奶，想必她也好奇这些事儿，让她知道知道，好在无聊时解解闷。 妮儿想到这些，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按着平时，阿奶也应该来自家这里转悠转悠，看看新房子盖的怎么样，跟人家打听打听给那帮盖房子的人中午吃了什么饭，最近倒是消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三打了十二个鸡蛋，黄澄澄，圆滚滚，在大碗里挤在一起，煞是好看，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蛋，有点舍不得搅。 看了一小会儿，想到这么好的东西要给两个孩子吃还有给怀孕的媳妇补身体，便拿出筷子，没有再丝毫犹豫，搅动起来。 蛋黄和蛋清均匀地混合在一起，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泡沫，老三很满意今天的蛋液，把碗放在一边，想着一定会很好吃。 牛力进了厨房，“爹，我帮你看着火。” 说完便蹲下来，看着炉子里的火，稍微有点小，又往里面添了些柴。 老三从盛着猪油的碗里剜下一大块，放进锅里，很快便融化，散发出香味，这道菜一定要放多多的油，鸡蛋会更加金黄酥脆，野菜也会更香。 老三把一大碗的鸡蛋液倒进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混合着鸡蛋猪油的香味，厨房里都是幸福的味道，牛力舔舔嘴唇，这得多好吃。 鸡蛋快速膨胀，接触锅底的部分已经凝固，上面却还是流动的蛋液。 只见老三拿出铲子，先是把鸡蛋铲到可以自由晃动，又来了一铲子，直接翻了个面，圆圆的蛋饼，躺在锅里。 中间的颜色略深，周围的颜色略浅，像一个小太阳，铲子放上去滑过蛋饼能感受到外面的焦脆，按一按，里面还是软的，她们最爱这样的鸡蛋。 看准时机，用铲子把鸡蛋分成几大块，扒拉到一边，拿出早就洗好切好的野菜倒入锅里，冒出热气，放了些简单的调料，炒至断生，便盛了出来。 第195章 没吃饱 一个简简单单的菜，让厨房香气四溢，在另一个屋子里的妮儿和燕子都闻到了这股味道。 之前也做过，不过没有今天这么香，两人忍不住吸吸鼻子，咽了咽口水，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 自从出了锅，牛力的眼睛就没有移开过，仿佛这样就能把它看进肚子里。 老三拿着饼子，牛力端着菜，进了屋子，妮儿和燕子早就已经坐在椅子上。 “开饭咯～” 把碗筷摆好，一人拿起一个饼子，往嘴里塞。 不约而同筷子伸向桌子上的那盘菜，油亮亮，绿汪汪的还有大块的碎鸡蛋，放进嘴里，就是两个字——真香。 盐放的也是恰到好处，妮儿忍不住又夹了一次。 燕子看到女儿这样喜欢，往两个孩子的碗里各夹了一大筷子。 妮儿在心里感叹，要是还没分家的话，绝对没有这样的待遇，想要夹第二筷，便会被阿奶打手，说一些难听的话，“你个连三口，女孩子家家的，吃那么多，以后嫁不出去。” 想到金水和秀丽还过着这样的生活，默默叹了口气。 牛力没空想那么多，碗里多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赶快扒拉到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脸幸福地望着娘。 看到孩子们吃的这么香，燕子很是开心。 牛力和妮儿每人又给燕子和老三夹了菜，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着晚饭。 另一边富贵望着桌上的饭菜，有些下不去口。 不是说爹拿回来粮食了，怎么这么快又恢复成清汤寡水的饭食，怎么吃得下。 阿奶那里把管着粮食，定是她的主意，娘肯定不会违背阿奶的意愿，一会儿吃完饭去她屋子里撒个娇，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 这么多天也就吃了一顿饱饭，饿得头晕眼花，连出去玩儿都没力气，阿奶是抠了点，但是可以在别的地方抠，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老大媳妇看出富贵没什么胃口，以为他生病了，摸了摸头，没感觉到有不正常的温度。 等到吃完饭，儿子还是无精打采，回到屋子里，把人搂在怀中，温声细语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跟娘说说。” 富贵没吃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样的饭食连塞牙缝都不够，一脸的菜色，委屈至极，把头埋进娘的怀里，“我饿～” 老大媳妇有些为难，这家里没有几个人是吃得饱的，又不好单独给富贵开小灶，这可怎么办。 “娘，以后能不能你管粮食，阿奶每次拿出来那么一点，喂猫都不够。” 富贵撅着嘴，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子的状态，看样子确实是饿得紧，但是今天的饭已经都吃完了，也不敢再去跟娘要点东西吃，不如明天试一试能不能让老太太拿出更多的粮食，心里琢磨着应该怎么提这件事。 望着富贵，有了一个计谋，自己要不来，但是拿他当借口，该是可行。 不过今晚能不能睡着觉，就得靠他自己了。 “粮食肯定是由你阿奶管，这事儿就别想了，我明天去问问你阿奶，看看能不能煮饭的时候多放一些。” 富贵听见这话，心里有了盼头，坐直身子，缓和一下情绪。 老太太也吃完饭了，准备进去收拾，摸了摸富贵的头，“一会儿好了我叫你，先等等。” 母子俩有些话不必说，心里明镜似的。 富贵坐在炕沿上，听着阿奶屋子里的动静，一会儿声音渐小，该是躺在炕上了，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跟自己想的一分不差。 “去吧。” 富贵从炕上跳下来，直奔老太太屋。 正觉得无聊，每天躺在炕上什么也不能做，再躺下去感觉人就快废了，看见富贵两眼放光，宝贝孙子能来陪陪自己，说会儿话，真是再好不过。 坐在阿奶旁边，没有直接提自己的要求，握住她的手，“有没有好一点？” 老太太心里有些感动，宝贝孙子来关心自己，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好多了，今天饭也吃得下去，估计不久就能下地。” 听到阿奶这句话，吓了一跳，大夫可是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怎么能不久就下地呢。 拉着她的手，“阿奶，你就好好养着，听那些说书的人说，有钱人家掌家的人，没有一个是亲自干活儿的。” “有啥需要做的，吩咐下去就行，还怕没人做嘛，再说了，这要是没养好，以后说不定刮风下雨的还会痛，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病，别想太多。” 摸了摸摔伤的地方，还是有些疼痛，不过经富贵这样一番安慰，好像确实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也不管这些话有没有人教，老太太的眼睛有些泛红，宝贝孙子没白疼，现在都知道心疼人了，比他那个爹跟娘都强，那俩人一天天净知道惹人生气。 说着话，富贵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响，声音不算小，老太太听得叫一个清楚。 “你肚子叫这么响，是不是晚饭吃的不对劲，要闹肚子。” 富贵摇了摇头，一脸委屈，没有再说话。 “那是没吃饱？” 老太太觉得应该不太可能，但还是问了出来，给出粮食的量跟之前差不多，怎地之前没有，今天就来找自己诉苦了。 富贵点了点头，“奶，我真的好饿，咱们家不是有粮食了嘛，下次多做一点呗，昨天吃的还算饱，今天肯定饿得睡不着了。” 大孙子最近应该要长身体，都说开春的时候小孩子长得快，看来吃的东西也得跟上，虽然那十五斤粮食，看起来不少，但是一大家子人分一分落在每个人头上并不多，要是每天都让他们吃饱，这些粮食撑不了多久。 不如就拿出一点来，晚上单独给富贵加个餐，但是这样显得自己太偏心，给满贯知道了肯定不乐意。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富贵见阿奶眼珠子滴溜转，便知道她在动心思，只是不光自己饿，别人也饿，不如多拿出点，大家一起吃。 第196章 馊点心 反正爹能要来一次粮食就能要来第二次，不怕没有饭吃。 “阿奶，不如每天多拿出一些粮食，让大家吃得饱一点，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也不知道是谁撺掇富贵这样说，是不是老大媳妇，这孩子就是实在，还大度善良，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突然想到个主意，做饭的时候多带出来一点，留着，放自己屋，其他人应该不好发现，等富贵饿了就可以直接吃，要是现做，会有人心里不舒服。 自己小时候经常吃不饱，也没饿死，别人饿点就饿点，别饿着宝贝孙子就行。 “是不是你娘教给你这么说的？” 富贵摇了摇头，“阿奶，没人教我，就是饿的太难受，我还算吃的多的，都睡不着觉，别人更是这样，咱们每天多吃一点好不好？” 本想拉着阿奶的胳膊，晃一晃撒娇，看到她身上的夹板，立刻收了手，幸好，不然阿奶下炕就遥遥无期了。 老太太被这样的求情有些打动，那就每天吃饭的时候再多加半碗米，一天就多出来一碗，这样粮食下去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不管了，得让大孙子吃饱，要是再没有粮食，让他们去想办法好了，自己年纪也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事。 再说，这帮人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少了谁的吃食，也少不了自己的，下定决心，就这么办。 “行，阿奶答应你，每天再多拿出点粮食，给你们吃。” 看着富贵饿的佝偻着身体，揉着肚子，心疼得不行，后悔刚才没让她们多做点饭。 柜子离自己不远，不过想要挪到那边还是要费点事，万一腿上的伤严重了可怎么办，纠结了一会儿是挪过去还是把钥匙给富贵让他自己打开。 宝贝孙子不能信赖，还有谁能信赖，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颤颤巍巍拿出柜子钥匙，递给富贵，“你自己找找，那里还有什么吃的。” 印象里应该有些点心之类，暂时充饥没问题，也就是富贵，别人看都别想看一眼。 接过钥匙，靠近柜子，闻到一股味道，突然有点不太想打开，自己一定是饿得头脑发昏，才会来这里找吃的。 让人想起之前的那些发霉东西，每一次都在阿奶的注视下吃进去。 味道多不好就不说了，每一次吃完都得拉几天肚子，还不能让阿奶知道，有些后悔提这件事。 “你不是饿了吗？看看里面有啥能吃的，自己拿，可别跟别人说啊。” 老太太见富贵动作停顿，有些疑惑，这孩子莫不是饿傻了，有吃的不拿，要是自己早就打开来看了。 听到阿奶这样说，柜子是非开不可了，要是不吃点里面的东西估计阿奶就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装饿在骗她，想起之前闹肚子的时候，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硬着头皮打开柜子，虽然有一大袋子新鲜的粮食，但还是有一股霉味，顺着这味道便能找到阿奶口中的‘吃的’。 随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硬邦邦有些发黑的东西，外表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不会是块石头吧，阿奶应该不会把石头放在柜子里。 拿到她跟前，小心翼翼问道：“这……这是吃的吗？” 老太太搭眼一瞅，一下子也没认出来，拿在手里摩挲端详半天，应该是很久之前买的点心，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在味道不算太大，能吃，还是特意给宝贝孙子留的。 递给富贵，“能吃，吃吧，把这一块都吃了就不饿了，晚上也能睡着觉。” 富贵眉头翘起，嘴唇微微抿着，一脸的为难，幸好屋子里黑，老太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然定会说富贵不知好歹，这么好的吃食，还嫌弃。 手里拿着那块点心，离着鼻子还有一段距离，能闻到馊了的味道，也不知道阿奶怎么会觉得这玩意儿还能吃，“我……我想拿回去吃。” 老太太连忙阻止，压低声音，“别拿出去，再让人看到，多不好，就在这儿吃，吃完了再走。” 富贵屏住呼吸，尽量不去闻，艰难咬下，第一次没咬动，有些怀疑它真是块石头，用力咬第二口，才勉强啃下来一点，在嘴里嚼着，这种东西吃下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阿奶自己有没有吃过，万一吃完不省人事，偷藏的几枚铜板，可怎么办，一会儿要不要告诉娘放铜板的地方。 一瞬间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实在是憋不住，喘了口气，嘴里的味道浓郁很多，满嘴的馊味，实在没忍住呕了一下。 老太太以为是点心太干，噎住了，指着不远处的杯子，“慢点吃，那里有水，喝一口顺下去。” 富贵强忍着不适才没有吐出去，喝了水感觉好一些，以后再也不来阿奶这里要什么吃的了，还是留给别人吧，可别为了几口吃的，连命都搭进去，虽然感觉都不舒服，还不如饿着。 “阿奶我吃饱了，我把这点心放回去。” 拿着点心的手，尽量放的远了一些，那味道简直不想再闻第二遍。 “再吃点吧，你也没吃多少，本来就是给你留的，不用省着。” 老太太以为富贵实在是懂事，还知道好东西要留着，要不然下一次就没得吃了。 没听她的话，直接把东西放回原位，锁好柜门，把钥匙放在阿奶手里。 “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了。” 说着打了个哈欠，把门关好，走回了屋子。 老太太盯着门口，直到看不见富贵的身影，喃喃道：“这孩子才吃了那么点就说饱了。” 躺在炕上的富贵，准备睡觉，没一会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睁开眼睛，感受着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拧肠子，肯定是刚才吃的那个点心的问题，艰难爬起来，往屋外走去。 要是再不起来，屋子里的人都要遭殃了，强忍住想放屁的冲动，这个时候不能信任任何一个屁。 老大媳妇听见开门的动静，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声音有些哑，带着倦意，“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第197章 捡人 富贵躬着身子，捂着肚子，夹紧屁股，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去解手。” 解个手又不是什么大事，老大媳妇转头睡了过去。 富贵关好房门，溜出去，幸亏刚才已经把腰带松开，不然这一次裤子就不用要了，“呼~” 身心舒畅，阿奶给的东西再也不要乱吃，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吃。 本来就饿得发昏，肚子又痛，身子发虚，额角上沁出了汗。 好不容易提上裤子，站直身体，眼前一黑，直接晕倒。 老大媳妇没有睡踏实，琢磨着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摇醒旁边睡得正香的丈夫。 老大把人搂住，小声说道：“今天实在是太困了，明天的吧。” 没管这人说什么胡话，继续推。 “好好好，来来来。” 翻身就要压上，却被推的翻了个身，终于睁开眼睛，有些不解，这是在玩儿什么。 看他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快起来，你儿子丢了。” 儿子怎么会丢，刚才不还在炕上睡觉，伸手摸了摸儿子的位置，空无一人，炕上的温度像是没人睡过。 瞬间清醒，难道有人半夜进屋把孩子抱走了，这也不太能，人呢？去哪儿了。 “你儿子刚才说出去解手，到现在还没回来，咱俩出去找找。” “走。” 立马披上衣服，两人走了出去。 去平时解手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地上。 老大一把捞起富贵，他身上的味道简直臭不可闻，衣服蹭上了脏东西，这一秒抓起来，下一秒就想把人扔出去。 两人捏着鼻子，把富贵带了回去，脱下来的衣服直接扔到院子里，就这东西可不怕偷。 虽然脱了衣服但是富贵身上还是臭得不行，绝对不能直接放到炕上，老大媳妇摸黑烧热水，准备给孩子洗个澡。 一家人都被这厨房里的动静弄醒。 老太太想着，这是谁半夜不睡觉作妖，自己下不来炕，还不能喊，盯着门缝，可惜什么也看不见，睁着眼，睡不着，明天一定要问问。 老大见孩子还不醒，心里担忧得紧，使劲拍了拍脸，富贵终于转醒，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难道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脸蹭到了地上，不会毁容吧。 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富贵也很怕这样的事情，女孩子的容貌是重要，男孩子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平时跟别人一起玩儿都怕那些人乱挥的树枝或是随意扔的石头划伤脸。 一时间还没有顾得上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没注意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爹，我的脸怎么这样疼，是不是受伤了。” 老大一瞬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支支吾吾道：“没看出来有什么伤。” 边说边假装仔细瞅了瞅，“确实没问题，等明天早上我再帮你看看。” 富贵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爹有的时候也挺不靠谱，一会儿还是让娘来吧。 娘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的身影，而且有些冷，自己不是应该在炕上，怎么在地上，又冷又硬的。 想要裹紧衣服，却发现身上光溜溜，一丝不挂，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不是自己家，又不是解手的地方，怎么会是一个味道。 没有门的老二一家，本来睡得正香，被若有若无的臭味熏醒，谁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拉屎。 老二睡在最外面也是最先醒过来的，肯定不是自家孩子干的事，要是有人出去，一定会知道。 厨房里怎么还有动静，到底是谁，不让人睡觉。 出了门，使劲儿嗅着，找到了臭味的来源，原来是一堆衣服，看着挺眼熟，这不是富贵的衣服嘛，怎么会这么臭。 厨房里有火光，站在门口一看，大嫂在烧水。 “这是怎么了，大嫂，干嘛不睡觉？” 老大媳妇抬头望了对方一眼，这家里没有比他更好信儿的人了，“富贵半夜闹肚子，摔进屎里了。” 老二两眼放光，觉得这觉不睡也值了，富贵摔进屎里，手捂住嘴，强行憋住笑意，院子里难以忍受的味道好像也没有那么臭了。 不知道这一番动静媳妇醒了没有，要是媳妇醒了，两个人有的唠了。 问完也不搭把手，觉得这活儿就不应该是男人干，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到水烧热，大嫂端出来，才回了屋子。 老太太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这帮人在弄什么这样臭，跟掉进猪圈似的，呕~ 看到媳妇翻了身，脸冲着里面，鼻子上还盖着被子，定是挡着味道。 “醒了没？” 老二媳妇轻轻应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嘿嘿，富贵掉屎坑里了，大嫂正要给他洗澡。” 天哪，掉粪坑里，怪不得这样臭，不过想起来就会觉得好笑，夫妻俩躺在炕上一人拿着一个被角捂着鼻子，强忍着不笑出声，眼泪都憋了出来。 没想到经过这件事，让本来冷淡的夫妻关系，缓和许多。 “爹，怎么这么臭？” 富贵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清楚自己竟是臭味的来源。 “你还记得刚才你倒在粪坑里了吗？” 惊讶之余使劲回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自己没躺在炕上而是躺在地上，他们能把自己放进屋子，竟然觉得有些感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娘端着热水站在门口，头还是有些晕，肚子叽里咕噜乱叫，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富贵站在盆里，一遍遍擦着身体，因为热水的作用，屋子里的屎味更加浓郁，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呕起来。 换了好几盆水，才把身上的味道祛除。 老大端着盆，出门倒水，屏住呼吸，就要倒在大门口，转念一想，这么臭的东西还是倒远一点比较好，多走了几步路，将水倒掉。 回到家里又闻到沾了屎的衣服味道，跟媳妇商量，“要不咱把那衣服扔远点，明天再洗。” 老大媳妇点了点头，同意丈夫的想法，这种东西没人会捡走。 第198章 熏人 两根手指捏住衣服，走到外面一处长满杂草的地方，扔了进去。 到家又洗了好几遍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洗得很干净，好像那股味道还停留在手上。 要不是亲生儿子，连人也想扔掉。 富贵困得不像样子，沾枕头就睡着了。 老大和媳妇两个人觉得屋子里还是有一股臭臭的味道，轮流俯下身子去闻闻儿子身上的味儿。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钻进两人的鼻腔，这么一会儿就被腌入味儿了。 两人嫌弃地捂住鼻子，不大的炕，尽可能躲得远远的。 “媳妇，要不把儿子放娘屋子里两天，正好娘喜欢富贵，又能聊聊天，只要孩子在她眼前晃，就能给你少安排点活儿。” 老大媳妇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主意真不错，一下子解决两个麻烦，就这么干。 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不好去打扰娘，那就明天再说吧，但是伴随着这股味道实在难以入眠。 翻来覆去几次依然没有睡意，凑近媳妇耳朵边，“你睡了没？” 听到对方清醒的回答，“没有。” “你说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娘会不会已经醒了。” 黑暗中的老大媳妇会心一笑，“我觉得也是，要不你推门看看。” 起身披上衣服，往老太太屋子走去。 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想要看看娘有没有睡，却对上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 “娘……你……没睡啊。” 老太太轻哼一声，很是不满，“你们那么大动静让人怎么睡。” “发生什么事了？” 娘没睡那就好办了，直接将孩子抱过来就好，“刚才富贵摔了一跤，没啥事儿，我们给他洗了洗，不小心吵醒您。” “刚才孩子还吵着要睡这屋，我就过来看看，方不方便把他抱过来。” 老太太一听富贵想要过来，肯定是摔的不轻，“赶紧抱过来，我宝贝孙子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赶紧否认，不然又会惹得娘担心，“不严重不严重，我这就去。” 回到屋子看着媳妇在炕上坐了起来，激动地握住对方双手，“娘还没睡。” “快点。” 刚才心里有些焦急，这下总算放了心。 臭烘烘的儿子有了着落，两个人能睡个好觉。 老大把富贵抱在怀里，小跑起来，想要赶紧甩掉这个包袱，不小心在门口绊了一下，差点把儿子扔出去。 “小心点，别这么毛手毛脚的。” 老大媳妇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真是扔出去，不得把人摔个好歹。 自知做得不对，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一点，稍微放缓步子，但还是比平时快许多。 “娘，富贵我就放这里了。” 没有放在老太太身旁，怕他睡觉不老实，东踢一脚，西踹一脚，再把娘踢伤就不好了。 离得稍微远了一些，随便拿个东西给他盖上，麻利地退出屋子，带上门。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回到屋里，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这回可以美美地睡个觉。 老太太虽然嗅觉不如其他人灵敏，但是也能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刚刚明明是没有的，怎么好像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屎味，是什么东西坏了吗？ 这屋子里也没有啥，难道是柜子里的东西，但是今天打开闻过，也不是这个味儿。 疑惑地空当儿，富贵翻了个身，往这边凑近一点点，难闻的味道更加浓郁，是孙子身上的发出来的？努力靠近，使劲嗅了嗅，好像还真是。 难怪他们刚才给富贵洗了个澡，莫非是掉进粪坑了。 哼，老大和他媳妇真是好算计，让自己跟这么臭烘烘的娃儿待在一个屋子，得想个办法治治他们，等着瞧。 宝贝孙子真可怜，不过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拼了老命挪到了炕的另一边。 老大躺在炕上长出了一口气，“真好。” 媳妇同样长出了一口气，“嗯。” 过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睡意。 “睡了吗？” “没……” “不如我们……” 老二在炕上转辗反侧，一开始是被屎味熏的睡不着，后来是被大哥屋子的动静弄得睡不着，这俩人真是，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 瞅着一旁的媳妇，只能看不能动，更加烦躁，好不容易太阳快升起来，才有了睡意。 妮儿早上醒来，看到弟弟已经迷迷糊糊半睁开眼，想到屋子都快建好，元宝也算是一家人，当天把它带回来，热闹热闹，也很久没见，怪想它的。 “你最近有没有去看元宝？” 牛力努力了半天还是没睁开，干脆闭着眼睛跟姐姐说话，“看了，元宝现在长大了很多，圆滚滚的，抱起来都有点压手。” 听着就不错，现在也是一只胖嘟嘟的小狗了。 “等过几天房子建好了，把它带回来，让它认认家。” “好~” “对了姐姐，元宝现在能吃一点剩饭了，上一次我看元宝还跟它奶娘抢吃的呢。” “要不直接把它带回来算了。” 没有养狗经验的妮儿，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要不还是问问爹和娘，这么小的狗吃剩饭能行吗。 “先别急，等我问问，到时候告诉你。” 牛力轻声‘嗯’了一下，反正时辰还早，能再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吃着早饭，喝完一口粥，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爹，娘，你们说元宝现在能接回来吗？它还用不用吃奶？” “要不我去看看，按理说还是再放他们家一段时间比较好，能吃奶就多吃点。” 燕子吹了吹滚烫的粥，慢慢喝了一小口。 “你身子不方便，还是我去吧，反正也不远，等中午的时候我瞅一眼。” 老三瞥了一眼燕子的肚子，最近愈发大了，可别累着。 “没事，正好溜达溜达，一天天坐在炕上，也挺腻歪。” 见媳妇想去，便没有再阻拦，“那你跟牛力一块去，让他扶着你点。” 燕子点了点头，这么点事情也得操心，已经是两个孩子妈了，至于嘛，听着这些话，虽然有些烦，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第199章 嫌弃 老太太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做了个噩梦，梦见陷在屎里无法动弹，呼救也没有人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感觉被屎包围，都不敢正常呼吸。 亮光照进屋子，终于醒来，望着睡在一旁的富贵，想叫人又怕吵醒他，儿子儿媳怎么还不过来把人抱走，是想熏死自己吧。 不知道是他俩谁的主意，粮食没到他们手，昨天让大儿媳冒雨倒尿盆，这是在发泄对自己不满，哼，现在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别想欺负到自己头上。 富贵睡没睡醒不管了，叫人进来才是正事。 刚想发出声音，老大媳妇推开门。 本来脸上带着笑意，一下子皱起眉头，屏住呼吸，关着门的屋子捂了一晚上，味道实在是有点浓郁，让人想起昨晚上，在屎坑里捡到儿子的场景，真是印象深刻。 “还不快把富贵抱走。” “哎~” 一开始是来找老太太要粮食的，想说的话被突然打断，这种味道竟然忍受了整整一晚，明明都洗过澡，怎么跟没洗似的，今天还得再给富贵洗一次，蓦地有些心疼，娘也真是不容易。 抱着富贵放到炕上，老大的鼻子皱了起来，突然屋子里这么臭，睡也睡不着，睁开眼睛，旁边躺着依然在睡觉的儿子。 反正一会儿就要吃早饭，也不差这点时间。 “儿子，起来了。” 富贵没有任何反应，睡得跟死猪一样。 凑近耳朵边，又喊了一遍，“起来，别睡了~” 依然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 想要将他摇醒，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安慰自己，一会儿洗手就行，没事的，昨晚上还是自己把他捡回来的，再一次伸出手，使劲摇着，只要快点弄醒，就可以少碰他一会儿。 富贵终于睁开眼睛，一点不知道昨晚其实是在阿奶的屋子里睡的，这一觉睡得很好，感觉时辰还有些早，饭都没有做好，怎么就叫自己起来了。 “爹，我再睡一会儿，等饭好了再叫我。” 老大忍不了这么臭的东西在炕上，“起来吧，饭马上就好，活动活动身体，看看昨晚有没有摔坏。” 老大很少有这种耐着性子劝说的时候，富贵也不敢赖在炕上，指不定一会儿爹就会上手揍自己，赶紧爬起来，一丝不挂地站在地上，吹进来的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听爹的话，动动这里，动动那里，没有不适的地方。 仰起头，笑着看向对方。 “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你的衣服，一会儿得洗一下。” 富贵还是想睡觉，正好没有衣服穿，起来干嘛，“嗯，那我先上炕躺着了。” “哎~你先别动。” 老大的脑子飞速运转，上哪儿去弄一身衣服给他，穿上出去玩儿，别待在家里熏人。 要不把自己之前的旧衣服拿出来给他穿，虽然破烂的不成样子，但也能遮住一点，小孩子应该没啥问题。 掏出一身衣服，上面都是大洞，老大还有些疑惑，之前没有这么大，是不是被老鼠磕了。 家里没什么钱，富贵却也没穿过如此破的衣服，有些忐忑他是否会穿。 不过也就一天，小孩子哪能在炕上待得住，多哄哄应该是可以的。 富贵见爹拿出一套如此破旧的衣服，眼睛瞪的都快掉出来，不会是要给自己穿上吧，这种衣服村子里最穷的人家也不穿的，出去跟别人玩，不得笑掉大牙。 就算别人不当面笑，背后也得说，而且这衣服穿上应该不能怎么动，不然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碎布条。 “这套衣服你凑活穿，总不能光着吧。” 富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爹，我可以不出去的。” “那一会儿别人来找你玩儿怎么办？你真的不出去？” 老大见儿子如此抗拒，有些不乐意，要是他真的窝在炕上，味道简直不敢想象。 “这衣服裤子都比较长，就是袖子和裤腿坏的多一些，一会儿让你娘，把这长出来截下去，其他地方还好，不算很破。” 老大睁眼说瞎话，就是不让富贵上炕，说着就把衣服裤子往儿子身上套。 毕竟爹的力气大，反抗不了，只能穿上，又长又破还宽的衣服，实在很不舒服，走路都费劲，嘴立马撅了起来，满脸不乐意。 看到儿子这样的神情，老大觉得有些心慌，我的小祖宗，千万不能哭，他一哭，娘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其实挺好看的，你看用个腰带一扎，这不就合身了嘛。” 袖子和裤腿根本都不用针线缝进去，随手一扯便断掉了，只不过上面还是有几个很明显的大洞。 终于把衣服弄成大概合身的样子，推着富贵进了吃饭的地方，“先在这里坐一会，马上吃饭了。” 当然还是不开心，只觉得爹爹今天的举动很奇怪，有些想不明白，逼着自己穿成这样是为什么，根本不想出去。 倒也不至于哭，把手伸进衣服的洞里玩儿着，不一会儿洞又大了一圈。 老大媳妇端着早饭出来，看到儿子已经坐在位置上，这是从没有见过的，一般都是大家都坐好他才慢慢悠悠从炕上下来。 估计是老大嫌弃他的味道，所以扔出来了吧。 屋子通风比较不错，没有卧室里那么大味道，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 “哎~你闻着什么味儿没有？” 满贯皱着眉头四处嗅着，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富贵。 富贵已经适应了这个味道，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昨天晚上已经洗了澡，没往自己身上怀疑。 “没闻见，什么味儿？” 满贯站起身，像只小狗一样四处嗅着，走到富贵近前，味道突然变得浓郁，离近一闻，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你是不是拉裤子里了，就是你身上的味儿。” 捏着鼻子，说话声音都变得尖细，立马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愿意靠近。 又扫视了一遍对方，发现富贵穿的不是他平时的衣服，而且还是破破烂烂的，也不知从哪儿淘换的，“肯定是，你看你都换了衣服。” 第200章 打架 “这衣服没见你穿过，你肯定是拉裤子上，还没擦干净，才有这么大的味道。” 满贯手摸着下巴，要只是裤子脏了干嘛还换衣服，那就是衣服也被弄脏。 伸出手指，指着对方，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你……你不会是掉进屎坑了吧。” 富贵满脸通红连带着耳朵也变得红通通的，从坐的地方直接弹起来，一下子蹦到满贯面前，伸手捂住他的嘴，“别瞎说。” “唔~唔~” 终于把捂着嘴的手扒了下来，一想到这人掉进了粪坑，这手指不定也粘上了屎，想想就觉得恶心，富贵带过来的味道，让他愈发觉得想法是对的，赶紧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嘴。 “离我远点，不然我把这事儿传出去，以后有的是人笑话你。” 满贯用食指在脸上轻轻划着，“丢~丢~丢~” 富贵有些气急败坏，冲着对方吼道：“我都说了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捂我的嘴干嘛，不是你这么着急，不是你脸这么红，还换了一身破衣服。” 满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富贵有些招架不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急得满头大汗，往前一推，没有防备的满贯摔倒在地。 “哎呦~说不过就打人是吧。” 半大小子皮实的很，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就往对方身上扑，两个人互相抱住对方的臂膀，头顶头。 “呀~” 富贵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对方，没成想两人竟然不相上下。 在厨房干活的老大媳妇听到动静，进了屋子，“你们干嘛呢，放手，都放手。” 两人难解难分，劝说在这时候一点用没有，老大媳妇上前想要把两个孩子拉开，结果根本不行，小跑几步，“他爹，过来~” 老大刚才躺在炕上听见两人呛嘴，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便也没准备去管，看这架势，估计是有些严重，从炕上爬起来，跟着媳妇来到两人打架的地方。 战况正酣。 富贵正伸出一只脚，要把满贯绊倒，满贯要给对方一个过肩摔。 老大见状硬生生拉开两人。 “不许打了，都坐好。” 老二和媳妇不愿管这种事情，两兄弟从小没少打架，大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反正都不会下死手。 正好也到了要吃饭的时间，穿好衣服慢悠悠走过去。 满贯一脸的不服气，明明刚才就可以报了摔跤的仇，还被大伯拉开，他们就是故意的，向着他们儿子。 满贯跑到老二身边，剜了一眼富贵，委屈地喊了一声，“爹~” 老二根本没放在心上，刚才可是听见满贯跟说顺口溜似的把富贵说了一顿，要是挨点揍也正常，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儿啊，儿子。” 富贵心里很憋屈，关键时刻被分开，架还没打过瘾。 老太太听着这屋的动静有些着急，两个孩子还吵起来了，“怎么回事？” 说第一遍的时候，没人搭理，又大声喊了第二遍，“有人吗？” “是不是娘在说话？” 老二媳妇率先反应过来。 “哦，我好像也听到了。” 老大搂着儿子，不让他再凑到满贯身边。 “怎么了娘，你是饿了吗？饭马上就好。” 老二媳妇走到老太太屋门口，伸头往里看了看。 “刚才在吵什么，是不是富贵和满贯打架了？” “没事了娘，让他俩自己解决。” 老太太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门口消失的身影。 虽说两个孙子她都疼，但是富贵还是心头宝，满贯跟富贵打架，都是偏帮着富贵，这一次起不来床，只能干瞪眼。 平时吃饭满贯和富贵都是挨着坐，今天两人倒是没有坐在一处，满贯时不时剜富贵一眼，很是不满。 一直觉得有一束目光盯着自己，抬头一看，感觉的没错，快速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下了桌，家里既然不能打架，去外面找个能打的地方就行了，今天必须要分个高低。 满贯见富贵吃饭吃的这样快，忍不住加快速度，一前一后出了门。 老二媳妇有些担忧地望着大门口，不会又要打架吧，怎么就这么计较，两个孩子心眼还没个针鼻大。 老大媳妇也有同样的担心，寻思着吃完饭出去找他们。 老太太有些吃不下饭，本来昨晚就没睡好，一大早吵吵闹闹，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看着剩下饭发呆，平时可是能全都吃光还觉得不够，今天吃的这么少就饱了，不对劲，是不是年纪真的大了，连饭都吃不下去。 听说好几家的老人临死之前都吃不下，后面连水都喝不了了，不会……不会自己也要…… 不敢再往下想，可得使劲儿活着，还没整治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人，绝对不能便宜他们。 现在家里挺安静，富贵和满贯和好了？刚才富贵定是受了委屈，昨天拉肚子掉到粪坑里，受了惊吓，也不知道肚子还疼不疼。 满贯那小子从来没手软过，大孙子会不会受伤。 躺在那里想东想西，恰好老大媳妇进来收拾碗筷。 “娘，这粥还吃吗？” 看见这人心里就堵得慌，说话语气冲的很，“没点眼力见儿，我都躺下了，肯定就是不吃了，这都不懂。” 老大媳妇没有再说话，默默收拾，端出了屋子。 到了厨房，那种压抑的感觉稍微好一些，能不能不再去娘的屋子，真是吓人。 应该是昨晚富贵说的话起了作用，今早娘给的粮食多了一些，就不用自己再去废话。 一会儿去问问老二媳妇，要是娘那边有什么事，让她去行不行，每天对着那样一张冷脸，吓得心脏都快停跳，这样下去指不定走她前面。 老二媳妇用胳膊怼了怼自己男人，“这俩孩子出去会不会再打架，要不你去看看。” “那样子就不是和好的样子。” 和不和好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打架就打架，出不了人命。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要搁平时早就发火。 第201章 破碎 不过今天却是一改常态，往老二身边凑近乎。 “他爹~我是担心咱们孩子吃亏，你想想平时娘多疼富贵，就算打架没吃亏，也得在娘那里受气，要是打架吃了亏，岂不是更可怜。” “娘现在不比以前，躺在炕上动都动不了，心情指定烦闷，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治满贯。” 老二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媳妇想的还挺周全，今儿说话挺中听，平时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定会拌嘴。 不如就去看看，但是能不能找到就不一定了，谁会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 懒洋洋地从炕上起来，趿拉着鞋子往外面走去。 老大媳妇刚刷完碗，想着是去找孩子们，还是去洗衣服，被老二媳妇拦下。 “大嫂，看你皱着眉头，是不是担心那俩孩子。” “可不是嘛，怕他俩又打起来。” “我刚才让老二去找孩子了。” 老大媳妇微微放心，能有个大人看着就会好很多，虽说老二平时不怎么靠得住，但满贯是他孩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眉头舒展开来，准备去洗富贵那臭不可闻的衣服，走到附近，味道逐渐浓郁，后退几步，转过身，深吸几口气，握紧拳头，快步走向那堆衣服。 上面已经落满了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想着要是有人把这衣服偷了就好了，省得费力气去洗，真是遭罪。 捏起一个角，总算把衣服拿了出来，苍蝇嗡嗡飞了起来，用手快速赶着，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实在是恶心极了。 但是无论怎样驱赶，都如影随形，一路小跑到河边，特意找了河水的下游，把衣服扔进去，苍蝇绕着衣服飞了几圈才彻底离开。 “呼~” 放进水里终于没有那么臭了，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觉得天空都明媚许多。 老太太在屋子里，担心两个孩子，躺在那里长吁短叹，“老二媳妇儿~” “哎~娘，什么事儿。” 赶紧从自己屋子里跑出来，站在老太太炕边。 “你大嫂呢？一直没见她，去哪儿了。” “哦~她去给富贵洗衣服去了。” “娘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 老二媳妇帮着老太太掖了掖被角。 “你大嫂真是的，万一他俩出去再打架呢，这个时候洗什么衣服。” 老二媳妇眼睛一转，现在正是娘厌恶大嫂的时候，多讨好讨好，以后很可能就会少干些活儿，毕竟老太太看大嫂不顺眼，安排她干活也是理所当然。 “刚才我让老二出去看了，娘你放心吧，有他在，打不起来的。” “您也别怪大嫂，今天富贵穿的大哥很久之前的衣服，随便刮到哪里都能带下一块布来，实在是没有衣服穿。” “可是得赶紧洗了晾干，啥时候看过富贵穿那样的衣服，怪让人心疼。” 好听的话谁还不会说了，动动嘴的事，就能博得娘的好感，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 老太太瞥了一眼老二媳妇，居然还替她大嫂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知道让老二去看着孩子们，做的不错，心里的担忧消散了一些，不过想起老大媳妇，还是有些不得劲。 上下打量了几眼，气色还不错，“你的身子好利索了没？” 之前娘可从来不会关心这个，只会给自己派活儿，不管干的完干不完，要是干得不好，至少得挨顿骂。 老太太这样说话让人挺忐忑的，难道是自己今天故意这样说话的效果，如果是真的，那还挺不错。 “差不多了，娘是有活儿要让我做吗？” 老太太本想着在家休息了这么久，也该做些活儿了，突然转了想法，“没有，等到完全好了再干活儿，一会儿你大嫂回来，让她来找我。” “哦，好，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 说完便走了出去，回到自己屋子里，娘今天确实有些奇怪，不过没让自己干活儿就是好的，老二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自从老二出了门，就随意溜达着，答应是答应，做是做，谁说答应了就一定要做的，能不能碰到他们就随缘好了。 从身后跑过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小孩子，远远听见他们的对话。 “真的有热闹看吗？”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们，是我亲眼看到的，快点吧，别错过了。” “平时那哥俩关系不是挺好的，怎么还打起来了。” “舌头跟牙齿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我跟我弟就经常打架。” “因为啥啊？” “好像是满贯说富贵掉到粪坑里，富贵不乐意。” “哈哈，真的掉粪坑了？” “这就不知道了，要不我怎么喊你们赶紧去看热闹。” 这两个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跟上这些人的步伐，看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看，他们在那。” 其中一个人指着不远处，果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满贯和富贵。 旁边已经站了一堆小孩子，还在一旁拍手笑。 “打得好。” “哇，绊他，绊他。” 老二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两人谁占上风，要是儿子占上风就不去管了，要是富贵占上风，说什么也得把人拉开。 定定看了一会儿，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儿子，打架就是快准狠。 富贵被摔了个狗吃屎，快速爬起来，一点没哭，冲着满贯就扑过去。 满贯向侧方一躲，避开了撞击，不过富贵因为过于用力，根本停不下来，又摔了一下。 本来衣服就破破烂烂不成样子，摔得这两下，再加上两人你推我搡，彻底坏了。 腰带还在身上，绑住一小条，剩下的全都掉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 其他的小孩子也没见过这样的衣服，纷纷张大嘴巴发出惊奇的声音。 “富贵光屁股咯~” “羞羞羞~” “露腚了。” 富贵不知道是应该捂前面还是捂后面，紧张地手开始哆嗦。 捡起地上的碎布，看看能不能穿上，发现根本没法再穿，耳边全是旁人的嘲笑。 衣服是破的，架也打输了，又羞又气，满脸通红。 第202章 擦拭 富贵一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看着他的表情，老二冷笑一声，之前两人同时犯错，娘只批评满贯，安慰富贵，他也有今天。 看到儿子打架赢了，便也没再管，往别处溜达去了。 富贵的眼泪一股一股地往下淌，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 转头就往家跑。 还有其他的小孩子起哄，“打不过就哭，这么大的人了。” “去哪儿啊，是不是回家找娘啊。” 有人故意大声喊，“满贯真厉害。” 富贵越跑越远，想赶快远离那个地方。 泪水一次次涌出，一只手挡着前面一只手挡着后面，顾不及擦干，突然往前一扑，被一个小土包绊倒。 “斯哈~” 腿好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膝盖上斑驳的血迹，蹭破的皮，手掌也是微微发烫刺痛，翻过来一看，上面都是土，混合着一些血。 富贵放声大哭，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了，昨晚掉进粪坑，穿上爹爹不要的破衣服，打架输了，被人嘲笑，还摔倒。 脑海里回想一件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些事情要让自己摊上，为什么不是别人。 浑身脏兮兮的富贵，努力站起，忍着膝盖的疼痛，一步一步走回家。 老二媳妇时不时望向门外，去哪儿找了，也不知道找着没有，连个人影都没有，真是靠不住。 隐隐约约听见抽泣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哭，动静很耳熟，立马冲出门去，果然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富贵。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满贯欺负你了？” 富贵点了点头，老二媳妇心下了然，看来儿子是没吃啥亏，不然也得哭着跑回来。 刚才没吃亏不代表一会儿也不吃亏，照老太太那护犊子的性格，不知道得怎么磋磨满贯呢。 还是赶紧先把富贵哄好，弄的干净一点，着实看着让人心惊肉跳。 “快跟二婶进屋，给你擦擦。” 本想拉着富贵的手，突然想到，摔跤的话很可能手也会受伤，便改成了拉着富贵的胳膊，这样子绝对不能让老太太看见，不然指定没有满贯的好果子吃。 进门前对富贵叮嘱道：“你阿奶在休息，咱们先别打扰她。” 进了大门之后，往老太太的屋里瞟了一眼，估计是吃过早饭之后犯困，又睡了个回笼觉，便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把人带进了自己的屋子，打来一盆温水，拿了一个干净的帕子，沾了温水，再微微拧干。 “要是疼的话，你就跟二婶说。” 富贵点了点头，按照以往的经验，处理伤口肯定会觉得疼，便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 老二媳妇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把富贵身上的脏东西清理掉。 以为会很疼的富贵，没有感觉到像之前的那种疼痛，爹跟娘也给自己处理过伤口，不过那个时候会觉得痛的难以忍受，想要跑开，又被按回来，还要被说不懂事，要忍着点，马上就好。 紧绷的人整个放松下来，看着二婶在那里忙活，眼泪也止住了。 “看你跟个小花猫似的，我再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心情平复许多，虽然二婶给自己处理了伤口，但是满贯把自己害成这样，被那么多人嘲笑，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低头看着不能称为裤子的裤子，随意拉过一个被子，给自己盖上。 毕竟不是穿开裆裤的年纪，被人看见，很丢脸。 老二媳妇换了一盆水，端进屋子，看到富贵把自己盖了个严实，便知道他是害羞了，不过确实也没有他穿的衣服。 “你娘今早上去给你洗衣服了，快的话晚上就能干。” “嗯，知道了，二婶。” 虽然娘洗衣服洗的挺干净，但毕竟泡到了屎里，之前拉裤子那一次就想换一身新的，现在换新衣服的念头更加强烈，实在是不愿意再穿。 但是衣服又没怎么坏，爹跟娘肯定不同意，家里又没什么钱，想到这里眼睛顿时失了光彩。 洗好了脸，看着干净多了，总算没有一开始那样吓人，被娘看到了，应该不会很严厉的责骂满贯吧。 本来摔的这样严重，需要上药，无奈家里的药膏都在老太太那里放着，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再说就算拿到，也不敢给富贵用，上一次就给人家的脸抹坏了，这种事别想沾在自己头上，要抹药，让他亲娘去吧。 “还疼吗？” 认真感觉了一下，不如一开始那样疼，但还是很不舒服，双手一前一后挡着，下了炕，走路也别别扭扭，膝盖好像肿起来，迈了几步，便想去炕上躺着。 腿又疼，还没衣服，根本不能出去，躺着是最好的选择。 “二婶，你能不能把我抱到我那屋的炕上。” 老二媳妇寻思着自己还没完全恢复，这小子也不算轻，要是抱着富贵，会不会落下腰疼的毛病，可得小心些，不然就是一辈子的事。 想了想，还是不能抱。 “要不你先躺在我这里，等你爹或者你娘回来，让他们抱过去，怎么样？” 富贵本来要一口答应，但是想到满贯一会儿定会回来，不愿意看见他，便抿起嘴，摇了摇头，既然二婶不愿意抱着自己，那就走回去好了，这么近的距离，没有几步路。 呼出一口浊气，尝试着往前迈了一小步，虽然走的慢，但也不是不能走，挪过去就好了。 老太太那屋传来声音，“老二媳妇～” “哎～” 边小跑，边答应，推开门，看着醒过来的婆婆。 “娘，什么事儿？” “俩孩子回来了吗？” 这老婆子醒的真是时候，幸亏自己已经把富贵收拾的还算干净，不过他爹给的那身衣服，真是寒碜。 回头望了一眼，艰难往前挪着的富贵。 “富贵回来了，满贯还没回来呢。” “把富贵叫过来。” 老二媳妇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说了实话，“他摔倒了，膝盖蹭破了皮。” 老太太眼睛瞪的溜圆，宝贝孙子竟然受伤了。 第203章 见师父 “严重吗？” 老二媳妇站在那里，脑子飞快转着，想应该要怎样说。 说不严重也不太符合事实，说严重了，满贯可怎么办。 “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倒也不是很严重，只不过富贵现在不愿意走动，要不等他娘回来了，让她把孩子抱过来给您看。” 老太太虽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一个两个都起不来身，家里就这么小的地方，都看不到。 富贵终于走到自家屋子门口，看着眼前的门槛犯了难，要把腿抬到那么高，着实要费点劲。 “斯~” 想要腿自己抬起来，很困难，只好用两只手把一条腿搬起来，再放下。 感觉膝盖越来越肿，一心只想躺到炕上。 一条腿过了门槛，一只手把着门框，另一只手搬起来另一条腿，“呼~” 两条腿都进来，剩下的就是往炕上慢慢挪，双眼一亮，小碎步快速踱着，一个转身，轻轻起跳，屁股先上了炕，腿顺势弯曲，垂在炕边，肿胀和疼痛让富贵的双眼紧闭，五官纠到一起。 缓了一会儿，感觉没有那么难受，再一条腿一条腿地搬上去，从来没觉得上炕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 老大媳妇强忍着恶心洗好了衣服，拿到鼻子边，嗅了嗅，好像没什么味儿，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洗了这么久，指不定已经被这个味道熏习惯了。 自己闻不出来，别人可能会闻出来。 本想着去给别人闻一下，要是没洗干净就再洗洗，思来想去要是别人闻到屎味，不就都知道富贵的事情了，还是算了，当它洗干净好了，再洗说不定衣服都会被洗坏。 用力拧了拧，让它干的快一些，要是不下雨，晚上就能干。 富贵躺在炕上，感觉屁股凉飕飕，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感觉有点勒的慌，摸到了自己的腰带，气极反笑。 只剩下一根腰带的裤子，长这么大就见过一次，也不知道爹留着这种破烂要做什么，把腰带解下来，整个人都放轻松，又困又累，睡了过去。 满贯被一群孩子围住，纷纷夸赞，头扬起来，像是骄傲的大鹅，“真是厉害，打赢了。” “就是，精彩，很久没看到这么好看的了。” 有人用胳膊碰了一下满贯，“哎~不过富贵为什么穿那种衣服，真好笑。” “富贵真的掉粪坑了吗？” 满贯不假思索，“肯定的呀，不然他为什么换一身那样的衣服，不就是没衣服穿了。” 小伙伴们不怀好意笑着，“怪不得刚才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难道是……” “就是屎味。” “哈哈哈，富贵掉粪坑了。” “以后富贵来找我们玩儿，就用这个笑话他。” 睡得正香的富贵，耳朵有些痒，还微微泛红，伸出一只手，搓了搓，不过没有什么用，也没当回事，便继续睡了。 妮儿到了师父家，把茶泡好，坐在那里等着人出来。 张师傅不见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又是被请去吃饭。 赵锦程今天心情不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从里屋走出来。 早就已经闻见茶香，小徒弟今天可算是来了。 妮儿听见有动静，想也不用想指定是师父，赶忙起身，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师父~” 一只手挑开门帘，一下看到坐在那里的妮儿，嘴角的笑已经要压不住，这么多天都没见到，净陪着老张做那个叫蹲便器的东西，心里有些不爽。 本想着正常打个招呼，阴阳怪气地脱口而出三个字，“稀客啊~”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我怎么就成稀客了，不是您的徒弟嘛~怎么您不要我了。” 妮儿把头一歪，鼻子里‘哼’的一声，仰起头盯着赵锦程。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惹我的好徒弟生气了。” 随手拿起一根肉干，“呐~给你赔罪了，原谅我吧。” 这不是特意给张师傅做的，自己吃了真的好吗？ 不过确实很好吃，闻着这个味道不由自主地流口水，既然是师父的东西，给了就拿着好了，要是不吃反倒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谢谢师父~” 自从陶瓷张跟赵锦程说过两天去妮儿家吃饭，他就惦记着什么时候能亲自从小徒弟的口中听到。 啃了一口肉干，确实好吃，也不知道师父是从哪里学来的手艺，一个大夫还会做这样美味的食物。 赵锦程坐下，端起茶杯，轻嘬一口，看着妮儿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嚼着肉干，心想他俩都挺爱吃，再多做一点。 妮儿把一整个肉干都吃光，拍了拍肚子，早上就吃的挺撑的，好不容易在路上跑跑跳跳消食，现在又有些撑。 看着师父殷切的目光似乎是有话想问自己。 “师父，你有什么事儿吗？” 赵锦程垂下眼眸，有些懊悔，就这么藏不住事儿吗？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自己的想法。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妮儿一下子懵住，有什么事儿是还没跟师父说的，看他那样子要是说不对，可能得难过到明天，努力想着，刚吃过东西，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连忙收住，这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妮儿仔细打量，师父这可怜兮兮的表情，能是谁惹的，也就只有那个姓张的了。 有啥事儿是他知道师父不知道，还得是自己说的，脑袋里灵光一现，“对了，师父，过两天去我家吃饭，一起庆祝一下，再给你看看新盖好的房子。” 赵锦程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被姓张的带了几天，没跟他似的变得冒傻气，不错。 妮儿看着师父还算的满意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这比平时的考试要难不少。 “今天我们学习一下如何防治疫病。” 疫病？按照之前的进度，怎么也不会学到疫病这里，为什么要跳着讲，难道是师父记错了。 疑惑地看了一眼赵锦程，被精准地捕捉到。 “先把这本书看了，过后我自会与你解释。” 第204章 看元宝 师父的话准是没错的，妮儿在一旁拿起书，放进手里掂量，摸起来薄薄几页，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赵锦程则是去了厨房，做起肉干来。 一个上午过去，书也看了将近一半，有些晦涩难懂的地方还需要再请教一下师父。 走到厨房，做肉干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大半，光是调料这一步就比较繁琐。 听到妮儿的脚步声，赵锦程头也没抬，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有些地方看不懂，师父给我讲讲。” “这本书是前人所着，里面有些地方确实不好懂，明天能全部看完吗？” 妮儿迟疑了一下，今天确实看了一半，按着这样的进度来说，该是可以的，“没问题。” 徒弟的实力赵锦程很是认可，按照对她的了解，完成这样的事情该是小菜一碟。 “那你明天全部看完，我再给你讲解，这本书前后连贯，还是都看完比较好。” “嗯。” 师父的决定妮儿从来不会质疑，深吸一口气，满屋子都是调料的香味，要是在这里待久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被腌入味，“我去洗洗手，帮您做肉干吧。” “哎~这可是我独家秘方，不外传。” 妮儿一大早过来学习看书已经很辛苦了，哪有再让人家帮忙的道理，再说这种事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她赶快回去休息。 妮儿露出一排小白牙，什么独家秘方，上一次配这些调料，自己可是全程看着的，师父的说谎技能有待提高。 这么多的肉干得做到什么时候，反正离平时放学的时间还早，还是两个人一起干活快一点，“哼，我不是你最喜爱的徒弟了吗？什么独家秘方是我不能知道的。” 两腮鼓起，双手抱臂，气呼呼地盯着师父。 赵锦程最吃这套，谁也不能欺负小徒弟，包括他自己，看到妮儿生气的样子，有些慌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妮儿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想帮忙而已，赵大夫是关心则乱。 “好好好，那你就去洗手吧。” 妮儿前脚刚出门，赵大夫反应过来，算了，她想帮忙就让她帮吧。 妮儿一直惦记着阿奶，这么久没见她，指定不会消停，肯定是没憋什么好屁，平时来找师父的人多，估计他能知道点什么。 洗完手进了屋子，看到肉才切了一半，想要帮着把剩下的弄好，刚拿起刀，便被拦住。 “我来吧，你可别切到手。” 这么小的孩子，拿着菜刀，看的人心惊胆战。 平时在家也切过菜，不算什么，师父真是大惊小怪。 “好吧，那我做点别的。” “师父，好长时间没看见我阿奶了。” 赵锦程把肉切成粗细大小一致的条，手起刀落的样子看着还是挺赏心悦目的，“你阿奶前两天摔了，还是我去诊治的，起码要休养三个月。” 听到这个消息，妮儿的疑惑烟消云散，怪不得没见阿奶来找茬，原来是自顾不暇。 那过两天家里房子完工，她肯定过不来，到时少应付一个人，就能省点力气，大伯二伯还有富贵他们就不知道会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果然两个人干活就是快些，赵锦程切好肉，妮儿将它们跟调料拌在一起，全部做完，时辰稍微有点晚了。 老赵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你快回去吧，别耽误吃午饭。” 这些肉干还得晾起来，挂在外面风干，师父一个人得做好久，不过学了一上午，又干了活儿，现在确实有些饿了，“师父，要不我吃完饭再过来帮您。” “不用，我自己干活更快一些，你就在家待着吧。” 知道这小徒弟想要帮忙，不过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书里面的内容学会，“好好想想今天学了啥，别在这些事上耽误时间。” 妮儿很久没见师父这样严肃，点了点头，“好，那下午我就不来了。” “这才乖~快洗手，回家去吧。” 望着妮儿一蹦一跳出院子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这么点儿个小屁孩儿，操的心还真多。” 这边燕子领着牛力去看元宝，远远看见一只大狗领着几只小狗在路边玩耍。 元宝冲着两人汪汪几声，摇着尾巴，飞快跑过来。 在燕子和牛力的裤脚边蹭来蹭去，两只前爪扒着裤脚，一蹦一蹦，很是高兴。 牛力将元宝抱起，已经是个胖宝宝了，圆嘟嘟的十分可爱，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着牛力的手。 燕子揉了揉元宝的头，乖乖地停在那里给人摸。 大狗停下动作，看着那两人跟元宝玩儿的很开心，眼睛里有一丝不舍。 “娘，一会儿他们就给狗喂饭了，看看元宝吃的怎么样。” 带了两个窝窝头，给大狗加餐，也不能让人家白白养元宝。 大狗把孩子们带回了家，躺在那里，几只小狗一窝蜂地上去，开始吸奶。 那户人家端出来一盆剩菜，放在大狗面前，等到小狗吃完奶，大狗才起身，走到盆子边，大口大口吃着。 元宝看到盆子里的东西，两眼放光，有样学样，站在那里跟大狗抢着吃。 本来已经喝奶就很饱了，肉眼可见鼓溜溜的小肚子，快要垂到地上。 牛力和娘两人对视，元宝已经能吃饭了，可以把它带回去。 趁着那些盖房子的人还没走，让他们弄一个大一点的狗窝出来，到时元宝长大了也能住，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动物们也不能例外。 跟那户人家商量把元宝接回去的事情。 大狗似乎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把元宝叼回窝里，伸出舌头舔了个遍，用前爪轻轻搭在元宝身上，像是在抱着它。 牛力把手伸进狗窝，摸了摸大狗，又摸了摸元宝，“到时候我会带着元宝回来看你的。” 燕子和牛力两人往家走去，刚出门，一回头看到元宝站在门口，似乎是在送他们。 这么有礼貌的狗可不多见，比很多人都强。 牛力三步一回头，元宝就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完全看不见。 第205章 晚归 “娘，真没想到这么快元宝就能吃饭了。” “是啊，看起来它要比那些一同吃奶的狗长得大，能吃饭也正常。” “哦～” 这倒是，当初捡到它确实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元宝终于要回来了，等姐姐到家，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老三牵着驴车往家走，心里一直惦记着元宝的事，当时就不想让媳妇去的，怕她累着，可燕子也是个有主意的，硬是拦着不让去，只怕会生气。 那娘俩说是中午的时候去，反正有驴车，拐过去看看，要是能碰上就载她们回家，没碰上也没关系。 这样想着便往那边走，谁知就是这么巧，碰上她们正往家里去。 立刻跳上驴车，喊了一声，“媳妇儿～” 燕子觉得不可能是叫自己的，老三回家也不走这条道。 牛力拽了拽娘的衣襟，“好像是爹的声音。” “啊？不能吧。” 车轱辘声越来越近，燕子和牛力同时回头，看到老三往这边走。 燕子低头瞅了一眼儿子，“这小耳朵还挺好使。” 两人站定，在原地等着，“爹，你怎么过来了？” 都不用老三说，驴子自己来到她们跟前直接停下。 “不是说今天中午去看元宝，刚才还想着能不能碰见你们，结果就碰见了。” 老三跳了下去，想要扶着燕子上车，“你还没坐过呢，来试试。” 平时在家里做些缝补的活计，也不怎么出远门，自从驴车买回来，是一次也没坐过，今天正好能坐坐驴车。 扶着肚子上了车，伸出手，“来，牛力，上来，你也坐坐。” 没有握住娘的手，怕抻着她，手按在车板上，一压一蹦就跳了上去。 两人打量着驴车内部，虽说之前也看过，但是坐在里面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娘，这驴车真好坐，不怎么颠，又快。” “是啊，你爹这驴车，算是附近十里八乡最新最好的了，当时你姐花了那么多钱买的，坐着能不舒服嘛。” 燕子摸着坐着的地方，很是光滑，做这个车的师傅心思真细，手艺也是顶顶好。 之前坐过的牛车都不敢去摸，一摸就扎一手的刺，用针得挑半天。 半路碰上洗完衣服，从河边往回走的一群人。 “哟～这一大家子人，去哪儿了？” “驴车好坐不？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呢。” “燕子好福气。” 听着这帮人叽叽喳喳，燕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没去哪儿，就是跟牛力溜达溜达，碰上我家老三，顺道载我俩。” “老三对你可真好，不像我家那个，天天惹人生气。” 寒暄几句，两拨人分开，一位婶子反应过味儿来，“哎～燕子嫁给老三真是嫁对了。” “从村口到他家，可不走这条路，一准儿是特意去接的人。” 那帮人才反应过来，对啊，人家两口子感情真好，就这么几步路都得去专门接，真是羡慕的紧。 一群人长吁短叹，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没碰上像老三这么知冷知热的人。 到了家门口，牛力第一个跳下去，回头拉住娘的手，想要让她借个力。 老三拍了下儿子肩膀，“你去牵着驴，我来。” 怕儿子没力气，一个不小心让燕子摔到，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把已经做好的饭，端到桌子上，算着时间妮儿应该回来了，平时都不会这么晚。 左等右等也不见人，老三有些着急，“牛力，去找找你姐。” “哎～” 快速答应下来，一个箭步冲出门去。 “哎呀～” “哎哟～” 妮儿被撞的后退几步，牛力也是同样，待看清撞自己的人，开口发问，“你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两人同时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 “我刚要去找你呢，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饭都快凉了。” 妮儿跟着牛力进了门，“帮着师父干了点儿活儿。” 妮儿冲着里屋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闺女回来终于放了心，总是听说这附近有拍花子的，把家里的小孩子拐走，妮儿没按时回来，两人把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燕子孕期更是容易胡思乱想，差点哭出来。 老三端着那些凉了的饭菜准备去热一热，那么小的孩子吃凉的对胃不好。 “爹，我来热吧。” “你都忙活一上午了，我来，快去歇歇。” 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进屋。 饭菜很快热好，四口人围坐桌旁大口大口吃着，比平时开饭晚了些，都饿坏了。 谁也没说话，着急往嘴里塞东西，妮儿确实饿了，嘴里满满当当，好不容易喝了口汤，顺下去。 不一会儿桌上的饭菜就见了底。 吃饱喝足的四人拍着肚皮，靠在椅背上。 “弟弟，你今天去看元宝了吗？” 吃饱喝足就犯困，牛力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湿润，“去看了，已经能吃饭，到时候就可以接过来跟咱们一起庆祝了。” 听到这个消息妮儿很是高兴，这么大的日子，全家聚在一起多好，少了谁都不行，元宝能回来就是最好的。 房子基本上都盖的差不多了，收收尾，就能住进去。 弟弟每天都会在自己的房子里待一会儿，虽说里面还乱糟糟，全是土和灰，想到以后能有自己单独住的地方，就高兴得不得了。 妮儿也是同样，村子里也没见谁家这么小的孩子能有单独的屋子，都是成家以后才会有。 站在屋子里面，规划着这个地方放桌子，这个地方放椅子，还要有个柜子，基本就差不多了，弟弟和爹娘的屋子基本也是放这些家具，剩下的就是去赚钱，把该买的东西买了。 等帮工们一走，好好打扫一下，就万事大吉。 这么大的喜事，应该放鞭炮庆祝，最近这些天也没空去镇上，不如让爹爹买回来，家具那些先不着急，等着去打听打听价格，再做决定。 请人家吃饭的肉跟菜也得想想买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少。 虽然很繁琐，考虑的也很多，但是妮儿一点不觉得麻烦。 第206章 赴宴 想好了要请的人，做的菜式，数量，需要的东西，还有大致的价钱，先告诉爹爹一声，有些不容易放坏的，就可以买起来了。 另一边极其宽敞的厨房里，有着成堆的肉和菜，八九个家厨各司其职，切菜板子有规律的当当声，锅里炒菜的刺啦声，灶膛里火苗的噼里啪啦声。 一旁做点心的安安静静，手速极快地雕着花，眨眼功夫一盘精致的点心就出炉了，粉色的桃花，点缀着浅绿色的嫩叶，看起来可爱又讨喜，最适合春天来吃。 与厨房相连的是一个传菜间，有专门的佣人负责这里，把刚做好的菜，端到外面，再由那些人端到宴会的地方。 进进出出的佣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乱，实则忙中有序，这些人并不怎么交流，就算说话也是放轻声音，一看就是有着极其严格的规矩。 这一次的春日宴轮到刘小姐当东家，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划，可不想跟上一次周小姐似的搞砸。 想着便叹了口气，那姓林的和姓张的从那次开始便不对付。 送请帖的时候还特意跟她们说了，对方都会去，就想着能不能有个人拒了帖子，结果还都接下了，宴会定能碰上，真是头疼。 眼看着到了时辰，各家的小姐坐着马车前来，有些路途远的，或者关系好的，早个一两天就到了这里。 虽说今天才是正式的宴会，但从前几天就开始了，安排住宿吃喝，陪着逛街，真是费劲心思。 刘小姐早早便开始梳妆打扮，湖水绿的上衣，配着粉色的襦裙，一整套头面都是特意为了这个宴会找手巧的匠人做的，樱花发簪，柳叶耳坠，装扮起来比园子里最鲜嫩的花儿有过之无不及。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停在门口，每位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姐，都是戴着帷帽，防止被别人看到。 刘小姐则是站在二门里迎接这一次春日宴的宾客。 “请进，请进，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瓜果冰饮。” “一路颠簸，快去歇歇脚。” “刘姐姐，这么久没见，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瞧你，这话都给我说脸红了，你不也是，女大十八变，这水灵灵的小脸真是惹人喜爱。” “姐姐净打趣我，那我就先进去了。” 张小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越过了伸出手想要扶着她的侍女，大步流星地就要往里面走。 侍女小跑才能追上她的步伐，“小姐，戴上帷帽，这是在外面。” 从没有戴帷帽的习惯，本想着就这么两步路有什么好带，却被侍女一把抓住。 “哎呀，我不戴。” “得罪了小姐，夫人出门特意交代过的，必须戴上，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得守规矩，不能让人看轻。” 一下把帽子扣在头上，系好帽绳，张小姐反抗不得，只能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娘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早晚得把她打发了。 家里不就是个暴发户，爹爹非得让自己去跟那些官家小姐打交道，说什么以后找个做官的夫婿，便有了靠山，谁稀罕。 再说那些小姐都瞧不起自己，眼高于顶，本不是一路人还往一起硬凑，真是难受，不过父命不可违，还是来了。 侍女力气大得很，是特意安排在张小姐身边的，就是怕她不守规矩，自从有了这个侍女，张小姐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之前是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抛头露面，一点不像个大家闺秀，现在这么多条条框框束缚，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萎靡。 今天倒是与往常不一般，想着要见到林家小姐，浑身充满斗志，毕竟去年自己可是吵赢了她，那个人心眼小，估计得记恨一整年，今天定不会风平浪静。 此次参加宴会的人几乎都是从小认识，只有张小姐是半路加入的，她一进门，便吸引了刘小姐的目光，看着她的衣着嘴巴大张，可以塞进一个鹅蛋。 她的品味还是那么……让人难以琢磨，老气的紫红色外罩祖母都不爱穿，下面居然穿了蓝色的裙子，嗯……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真是一言难尽。 本着东道主的热情好客的原则，自然是不能冷落任何一位客人，“好久不见了，舟车劳顿，去里面歇一歇。” “不劳顿不劳顿，啥时候开席，都饿了。” 这人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倒是个真性情，强忍住笑意，“等人齐了就会开始，快了，别着急。” 说着便把帽绳解开，也不管头发会不会乱，一把将帽子扯了下去，“呼~终于不用戴这个劳什子玩意儿了。” 呼吸一下顺畅，大口大口吸着气，似有若无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不知道园子里哪种花这么好闻。 “林小姐是不是还没到？” “嗯，是啊，估计快了。” “那就行，我先进去了。” 将帷帽塞给后面跟着的侍女，果然，那个姓林的仗着自己舅父是县太爷，每一次宴会总是最后才来。 做官的是她舅父又不是她爹，以为自己多高贵似的，总以为高人一等，有什么了不起，家里也就是个做生意的，自己不比她差多少。 想到这里，对于林小姐便有更多不满。 由刘家侍女引路，找到自己的位置便坐下，一口气喝了三大杯冰饮，才觉得解渴。 旁人见张小姐这样，无不用手帕捂着嘴笑，瞬间气氛便热络起来，“哎~你看她那坐姿，真是豪放。” “就是，连喝三杯冰饮，一会儿不得跑个几趟茅房。” “今年比去年也没什么长进，宴会干嘛非得带上她。” “人家爹爹会赚钱，再说了，有了她，乐子不就更多了，也没什么不好。” “话说的在理，哈哈。” 那些人的眼睛时不时停留在张小姐身上，又快速划过，能感受到她们并不喜欢自己，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不过又没舞到跟前，并不想搭理。 门外停下了一辆豪华马车，马的皮毛锃亮，看起来像是上了一层油，也不知道平时给它吃了什么才养的那么好。 第207章 行酒令 车身宽大，外面装饰了金制雕刻十分华丽，铆钉上都镀了金，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好奇这车里坐的是什么人物。 林家小姐在车内就戴好了帷帽，缓步走下马车。 纵使根本看不清里面，光凭着弱柳扶风的身姿，清新雅致的香味，一旁的侍女也容貌出众，小姐定有倾城之色。 刘小姐在二门外都有些站不住了，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接待宾客，打了个哈欠，听见有人通报林小姐到了，忙站直身体，向外面瞟着。 林小姐脱了帷帽，粉嫩的脸庞迎着阳光，似乎蒙上了一层光晕。 浮光色的上衣配着初荷红的襦裙，衬得人光鲜亮丽，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裙子很是抓人眼球，不光颜色好看，裁缝还在上面用金线绣了花，真叫一个贵气逼人。 仔细看去那裙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像是平民穿的那种形制，平时林小姐可不会穿成这样。 刘小姐往前迎了几步，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林姐姐你的衣服可真漂亮。” “妹妹你的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为了这次宴会特意挑的料子。” 刘小姐心里的白眼要翻上天，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参加宴会的都不是一般人，自然衣服也有规制，岂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当这里是可以随便逛的店铺嘛。 之前也没见她这样，都是规规矩矩的，今天是怎么了，看来还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想跟那姓张的一决高下。 默默叹了口气，今天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一会儿还是让她们少接触，尽量分开，毕竟想让宴会顺顺利利进行，不想有那些糟心的事。 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眼就看到坐的东倒西歪的张小姐。 就这样的人怎么配跟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还穿的那样老气，她们家不是很有钱吗？虽然穿着又土又低调，但是在一众颜色鲜嫩的小姐当中，她还真是以另一种方式变成了最显眼的那个。 张小姐也注意到了这边，那一身衣服确实惹眼，随便一瞅便能在众人里一眼看到。 都在偷偷打量对方，不经意对上视线，两人眼里都是嫌弃，林小姐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平时哪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真是反了天了。 怒火蹭蹭往上窜，却被刘小姐打断。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春日宴，能看到大家齐聚一堂真的很开心，还有很多姐妹不辞辛苦，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作为东道主……” 终于要开席了，饿的前胸贴后背，根本不想听她说了什么，眼前是各色的时蔬，温着的美酒，不过都是一些凉菜，等到正式开席，才会上热菜。 林小姐瞥了一眼，看到对方在咽口水，冷笑一声，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光知道吃，一会儿就得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才是这宴会上最亮眼的人。 随着热菜一道一道上来，除了张小姐所有的人都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的吃着，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呼~呼~吹了吹热气，让它凉一些。 塞进嘴里一大口，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格外显眼，她却也不自知。 林小姐虽然离她不算近，也听到了违和的声音，心里冷笑一声，就这种人也配来参加宴会，要是下一次还有她，自己就不来了，真是掉身价。 其他人望向声音的来源，果然是她，吃饭吧唧嘴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哎~你说就她这样的以后能找个什么夫婿？” “就她也想攀高枝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也不知道哪个眼瞎的男人会看上他，以后那婆婆不得教她规矩，有她受得。” 虽然听不见旁人说话的内容，饱含恶意的眼神是感受到了十成十，果然不是自己的圈子，强融不进去。 “林姐姐，你是不是也看不惯那个姓张的。” 看向说话的人，眼睛微微一挑，便明白了什么意思，这是想要整治整治那个人，还顺便拉自己下水，可不要来沾边，“我早就不计较了，去年的事情，何必要记得那么久。” “林姐姐，您是大人有大量，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有个方法让她出丑，等着看吧。” 说罢便起身，冲着宴会上的所有人说道：“各位姐姐妹妹，今日春色正浓，我们把酒言欢，不如来个行酒令如何？” 刘小姐觉得这人真是僭越，主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她倒好，不知道还以为这宴会是她举办的，就是怕有人丢面子才没有行酒令，这下可倒好。 算了，事已至此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不如我们来个简单点的，说三个字，这三个字正着说，反着说，从中间说，都能成立。” “我来举个例子，喝好酒，酒好喝，好喝酒。” 往旁边看了一眼，示意她可以接下去，略一沉吟，脱口而出，“减肥难，难减肥，肥难减。” “哈哈，不过你最近减肥的效果很好。” 用手轻轻拍在说话人的手上，“就知道打趣我。” “嗯……无底洞，洞无底，底无洞，到你了。” “乡思难，难乡思，思乡难。” 轮到张小姐，众人都盯着她，不知道能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很是好奇。 “狗吃屎，吃屎狗，屎狗吃。” 听到这里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不过都用帕子捂着嘴，这种宴会上怎么会说出如此粗俗的字眼。 “哈哈哈，张小姐，那个屎狗吃是怎么回事啊？” 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想确实不太顺畅，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 “屎是狗吃的，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好，这关就算你过了。” “人老气，气人老，老气人。” 林小姐看着那姓张的宴会上出尽风头，恨的牙痒痒，随口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张小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其他人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不就是不喜欢那姓张的，挑她刺呢。 再一次轮到张小姐，不假思索，“人拉屎，拉人屎，屎人拉。” 第208章 抽丝 一旁的人见林小姐脸色不太好看，而且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咱们还在这里吃饭呢，怎么总是说屎的事儿，张小姐可不要再提了，真是煞风景，呵呵。” “就是就是，搞得我酒都喝不下了。” 东家见别人都这样说，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之前还觉得打断人家会不会不好，让张小姐心里不舒服，本着不愿意得罪人的原则就三缄其口。 这下只要顺着她们的话，随口一说就行，反正得罪人的不是自己。 “是啊，那我就再加一条规矩，不得说粗俗的话，不能影响大家喝酒赏花的兴致。” 再一次轮到了张小姐，这回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想出来的也不让说，搜肠刮肚，眉头紧皱，“算了，我自罚三杯。” 说着便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 “哎~这么小的杯子，怎么行，以往都是用那个碗装的，对吧姐妹们。” “是啊是啊，一直如此。” 张小姐想着碗就碗，平时也好小酌几下，应该不算什么事情。 “拿碗来。” 刘小姐命人端了碗来，看到那个碗，众人的嘴都合不拢，目光一直追随着侍女手里的东西。 “那也太大了吧，我感觉喝不了一碗就醉了。” “担心什么又不是你喝。” “看戏就行了。” 张小姐有些震惊，这碗差不多能装下十几杯的酒，还要喝三碗，纵使是成年男子也禁不住这样喝。 站在一旁的侍女小声说道：“小姐，要不我替你喝。” 伸出手挡在她面前，“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区区三碗酒，喝就是了。” 端起第一碗，咕咚咕咚下了肚，用手抹了抹嘴，“再来~” 喝下第三碗，脸上已经有了两坨红晕，眼神些许迷离，站起身子，将碗倒过来，“你们看，都喝光了。” “好~” “真爽快。” “没想到张小姐这么有量。” 已经喝醉的人，有些站不直，摇摇晃晃又坐下了，行酒令结束，桌子上的东西也吃的七七八八。 “诸位都吃好了吗？春日宴自然是要赏春，园子的花开的正好，估计是听说了大家要来，开的那叫一个热闹，真真是花团锦簇，花香四溢。” “那刘姐姐快带我们去吧，自从进了这里就闻着浓郁的花香，早就想去看看了。” 张小姐跟在众人身后，慢慢往园子里溜达着，还没有醒酒，头有些疼，但也还能忍受，花的香气越来越浓，让人昏昏欲醉。 进了园子，看见错落有致的花朵和树木，如果能在这里睡上一觉，起来得满身花香吧。 那些小姐们看见这些很是兴奋，不过碍于规矩不能完全放开了在园子里撒欢。 林小姐家的园子也开了好多花，不过倒是没有这里打理的好，到时候让人打听打听园子是谁在看护，弄到自家去，便也有这样好的景致看了。 张小姐也有此想法，反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什么样的人挖不到。 晃晃悠悠往前挤了挤，来到刘小姐跟前，那些被她挤开的小姐们要不白了她一眼，要不就是嘴里嘟嘟囔囔对她的行为很不满，倒也不好大声说什么，毕竟是个醉鬼，神志不清，不欲跟她计较。 “刘小姐，这侍弄园子的人手真巧，一会儿可否给我们引荐引荐。” 要是往常，定然不会答应，一般侍弄园子的人都是男丁，怎么能与这些有头有脸的小姐们见面，岂不是污了名声。 不过这园子倒是出自一位女园丁，见见面也无不可。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园子好看，看就是了，非得看那园丁做什么，没有多想，也不愿意与喝多的人说话，便随口一应。 “过一会儿可以安排你们见一见。” 林小姐警惕地瞄了她一眼，这不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嘛，从来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到手，决不能让她人抢去。 “林姐姐，你看这花儿跟你的衣裳多配。” “鲜花配美人，真是好看极了。” 恰好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初荷红的裙子与树上的樱花相呼应，一阵风吹过，落下片片花瓣，景美人更美。 张小姐迷离的眼神看向这边，自己也不差，别人怎地就夸她，仗着舅父是县令，觉得自己了不起，看不惯她很久了。 “让一让。” 扒开人群，走到林小姐旁边，屁股一撅，将人顶的往旁边跳了几步。 气得林小姐，颤抖地用手指指着对方，“你~放肆~” “嗯？怎么了，撞到你了，不好意思，我头有些晕，站不住。” 说着便往林小姐身上靠过去，本能躲开，却被抓住了衣袖。 两人纠缠中，不知道是谁的指甲划到了林小姐的裙子，一下破了个大口子，上面还有一些丝线被带下来。 “啊~” 赶紧用手捂住，略显狼狈，恨恨地盯着姓张的，像是要吃人。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喝多了酒，站不稳也是正常。” “哎，你看那裙子怎么坏的那样厉害。” “是啊，随便一划就破了，还抽了那么多丝。” “之前我的裙子也坏过，口子比那个大得多，也没那样。” “再仔细瞅瞅，是布料的问题，偷工减料，经纬宽疏，可不是一下就坏了。” “你眼神倒是好，我这才看出来，林小姐家里也不缺钱，怎么地买这样次的料子，难道是被人骗了。” “谁敢骗她，不想活了吗？肯定是她自己选的。” “质量这么差，都敢穿来赴宴，是不把咱们放眼里，我看还不如那个张小姐。” “虽然老气了点，但一看质量都是顶好的，说明人家也花了心思的。” 旁边的侍女帮着捂住裙子一动不敢动。 刘小姐想要把人带进厢房，换一身衣服，便上前搀扶。 “不用，就算是她喝醉了，不是故意的我也要她好看。” 说着不顾坏裙子，手变成爪，向对方抓去，真要是抓到脸，必定会毁容。 张小姐身旁的丫鬟也不是吃素的，一手擒住让她动弹不得。 第209章 吵架 林小姐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如此无礼。” 刘小姐看情形不对，直接上前拉开两人，频频给那姓张的使眼色，让她说两句软话，别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瞬间酒醒，“我的侍女也是护主心切，林姐姐你就大人不及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她一马。” “谁不知道你人美心善。” 想着她裙子破了，这事儿得被传个好久，面上不敢说，背地里都得笑话他，又被自己的侍女握住手腕，打不到人，说两句好话哄哄她。 这么多人还能继续撒泼不成，有气也得往肚子咽，维持那个所谓大家闺秀的脸面。 林小姐气得满脸通红，手紧紧攥住，指甲都嵌进肉里，但是丝毫感觉不到痛。 气撒不出去，真是憋得难受，一会儿定要整治整治这个女人。 什么人美心善，谁不知道林家养着不少专门为小姐服务的打手，私下做了多少不能见光的事情，这句话定是在讽刺自己。 刘小姐看出她的气并未消，只不过碍于面子隐忍不发罢了，还是赶快让她们俩分开比较好，在一起不知道又惹出什么祸端。 “林小姐，我们去厢房换件衣服。” 发出一声轻蔑的‘哼’，转身离开，往厢房走去。 刘小姐脸上赔笑，当个东道主真是心累，幸好下一次就不是自己了，吃饭赏花都不够，刚做好的新裙子还得拿出来让人家挑，明明都是自己很喜欢的，拿走一件都要心痛，还要强装大方。 “快去把我那些新裙子拿来，让林小姐挑选。” 不多时，面前摆满了各色襦裙，目光扫过去就看到了一件还算比较相中的，“就它了。” 那可是最喜欢的一件，就这样穿在别人身上，心有不甘，咬紧下唇，这事儿也不能赖人家侍女，是自己没交代好，要是提前让她不要把那件裙子拿来好了。 换上裙子，林小姐在铜镜前面照了照，“还凑活吧。” 那可是这里最贵的了，竟然被她说还凑活，心疼的像在滴血。 嘴角微微抽搐，“既然换好了我们就出去吧，戏台子那里应该已经开唱了。” 张小姐从未觉得带上这个侍女是如此明智的决定，以后再也不嫌弃她管这管那，像个老妈子一样。 “你这侍女好生厉害。” “是啊，我看那姓林的不顺眼好久了，刚才那一下真解气。” “不过你不怕她报复吗？之前得罪过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之前这些人都在帮着林小姐说话，现在一看这姓张的一点不怕她，便也都凑上前来。 “倒是不怕，去年不是已经得罪过了，也没什么事。” 张小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归拢头发。 “对哦~佩服你。” 远处一位侍女，带领着几人往戏台子那里走去，找到位置坐下，张小姐看到那姓林的还没来，拿起桌上点心就往嘴里塞，没有那个人还少了点热闹。 戏已经开唱，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看到林小姐款款而来，该说不说，还是有那么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倒是没有看到刘小姐，估计是有别的事情。 反正已经看不惯她许久，今天又来这样一出，分明是不尊重大家，说话便也不客气了。 “看，她换了裙子了。” “虽然颜色不比之前好看，但是起码合规矩。” “就是，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质量那么差的料子，也敢穿来赴宴。” “哎呀，心眼儿小的跟针鼻儿似的，对去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人家张小姐今天低调的多，不就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这些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林小姐却听得一清二楚，捏着裙子的手越来越紧，布庄老板竟然敢把那么次的布料卖给自己，那店铺也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了。 戏是一点儿也听不下去，扭头瞪着那几位多嘴的人。 瞬间安静下来，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又看向一旁的张小姐，悠闲地听着台上的戏曲。 自己心里不舒服，别人也别想好过，把自己衣服弄坏的人一个道歉都没有，还在那里听戏，气得眼珠子要冒火星子，蹭地一下站起来，“张小姐，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扭头看过来，疑惑地往旁边一歪，“我应该对你说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我给你道歉？” 林小姐咬牙切齿，这人真是让人恨到骨子里，看着不像那么聪明的，倒是牙尖嘴利。 “你弄坏我的裙子难道不需要道歉吗？” “有谁看见是我弄坏的，指不定是你自己，” “再说你还伸手想要打我，凭什么让我道歉。” 张小姐没有起身，坐在椅子上跟她对峙，冷冷地看着对方，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那是你欠打。” 林小姐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恨不得现在上去把人撕了，虽说也可以让手下来，但哪有亲自动手来的爽。 “我长这么大还没谁敢跟我这么说话，竟然说我欠打，我看你才是欠打那个。” “穿着不合规制的裙子，来参加宴会，你既不尊重主人家也不尊重我们这些参加宴会的人。” “那样小家子气的样式也不好看，你的眼光有待提高。” 张小姐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怼人怼到点子上真是爽。 她不是喜欢那身衣服嘛，觉得谁都比不过，把那东西贬的一无是处，还有其他人帮腔，指定让她难堪。 果然对面那人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从没见过林小姐这样疯疯癫癫，以往都是冷冰冰，待人接物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也不过如此，以前在大家心中建立的形象瞬间瓦解。 往前扑过去，被几个参加宴会的人从身后抓住了衣衫，靠近不得，抬起腿踢向张小姐。 不过距离判断失误，没能够到，反而听见周遭响起一片嗤笑声。 第210章 头疼 再也受不了，拔腿就往门口跑，这是有生以来参加最憋屈的一次宴会。 刘小姐本来在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听到侍女通报，吓得急忙赶来。 远远看见林小姐气冲冲地往外走，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跑了几步，才勉强追上。 “呼~林小姐，宴会还没有结束您这是要回去吗？” “自然，那个姓张的简直太猖狂，这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说着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帷帽，一下戴在头上也不管歪没歪，本来在打盹的车夫，听到动静一下惊醒，不是说还要很久，怎地小姐这么早就要回去。 脸色还不太好，气呼呼的模样，无奈这种事情岂是他能打听的，只听得车内发出一声命令，“回去。” 幸好刚来的时候就将马喂得饱饱的，提前很久来到这里等着，要不等她们出来没看见马车，自己可承受不住林小姐的怒气，越想越后怕，不敢再想，集中注意力把马车赶好，才是正道。 刘小姐见没有拦住人，默默叹了口气，往回走着，这下可怎么办，虽然事情不是自己挑起的，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界发生，脱不了责任。 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还是先把接下来的安排弄好，等彻底结束再去想后续的事情。 那些人将张小姐团团围住，“天哪，我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没想到她也有受气的一天。” “张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今天一天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连续两年压了林小姐一头，回去不得哭鼻子，哈哈。” 林小姐终于进了家门，路上跟她行礼的侍女一律没有回应。 等到人走远，才疑惑回头，平时小姐是有点冷，但也不至于这样，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还是得去跟夫人禀报一下。 到了卧房，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趴在床上，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捶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他们好看。” 侍女忙上前阻止，“小姐，别把手捶坏了，她们哪里值得您这样。” 听到这句话倒是不哭了，爬起来，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你说的对，她们确实不值得，我得想个法子整治整治她们，这是要反天了。” 门口的侍女听见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下去，揪着的心稍微放松，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走了来耳语几句便离开，虽然现在小姐并没有完全消气，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小姐，夫人有请。” 母女见面，林小姐一下子扑到对方怀里，“娘，您要给我做主啊~” 夫人今天却没有把小姐抱在怀里，这孩子还是要再教教规矩。 在小丫鬟报信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听到今天小姐参加春日宴的表现，震惊的无以复加。 怎么能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几次主动出手，简直失了大家风范，还敢当着大家的面，去跟别人吵架，难道这么多年的教导都白费了。 传出去被那些官家公子知道，就难嫁人了，还得去打点打点。 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让她舅舅插手，要不然这孩子会被养废了的。 觉察到娘没有像平时一样哄着她，有些不对劲，停止哭泣，抬起头看到一张恨铁不成钢的冷漠脸。 心里咯噔一下，娘怎么会如此表情，确实是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哭的更大声一点，让娘心疼心疼，指不定能罚的轻一些。 夫人将女儿扶起，温柔地将掉下来的两缕头发固定好，脸上却像是裹着一层冰霜，“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可知错。” 林小姐心里直呼不好，娘只要这样自己肯定是要大祸临头，乖乖起身站直，捏住帕子一角，拭了拭眼泪，纵使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在娘的面前表现出来，不然惩罚就会更重。 抽抽搭搭说道：“我知错了，下一次我定不会主动出手，娘你就原谅我吧。” 看着自己孩儿这样，也是于心不忍，但是不让她长长记性下一次还会再犯错。 “光是主动出手的错吗？” 瞥了一眼，娘的脸色铁青，不是撒娇的时候，还是如实说比较好，“还有我主动跟张小姐绊嘴，在宴会上嘲笑她。” 头低下不敢再直视对方的眼睛。 “就这些，没了？” “没……没了。” 林小姐摇了摇头，捏紧裙子。 “那我就帮你补充补充，赴宴的衣衫不合规制，无论是料子和形制都让人一言难尽。” “我帮你挑的，你不穿，非要穿那些破烂玩意儿，这下好了出丑了，我还得去给你善后，这一次的事情弄不好，多年培养你的心血就白费了。” “真是气死个人。” 突然一阵头疼，手抚上额角，紧皱眉头，“哎呦~” “娘……娘你怎么了，我去找大夫。” “不用，你帮我按按就好。” 林小姐冲到近前，食指勾回来，用关节帮娘揉着太阳穴，头疼又犯了，这次是被自己弄的，真是有些后悔，干嘛非要跟那姓张的正面冲突。 当时也是一时气极，没有想那么多，要是娘生病卧床不起，该有多心疼。 夫人觉得头疼有所缓解，松了一口气，“你的手艺有长进。” “还不是为了娘特意练的。” 见对方的态度有些缓和，赶紧就坡下驴，手上的动作一刻不敢停。 夫人的语气虽然放缓，但是说出来的话依然强硬，闭着眼睛，坐直了身体，享受着女儿的按摩，“嗯……这几天你就别出去了，在家闭门思过，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得意忘形，仗着你舅舅的身份胡作非为。” “从今天起，你的吃穿用度都减半，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说道说道，我考虑要不要给你恢复。” 听到娘的话，整个人的动作僵住，闭门思过，减半吃穿用度，那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算了，不出门要那些新衣服也没啥用，也不是一直都减半，等娘心情好了再与她好好说。 第211章 苦瓜 “你现在就回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 夫人眼帘微垂，手抵额角。 见到母亲这样，便不好再说什么，行了一礼退下。 一路上看到那些开的正艳的花朵，仿佛是在嘲笑自己，越走越快，不想再看见。 进了自己的屋子，直接坐下，手里紧紧攥着茶杯，呷了一口茶水，重重放下杯子。 要不是她们，娘亲也不会头疼，自己也不会这样丢脸，抬头看到一株开的葱葱郁郁的茂密植物，也不知是叫什么名字，指甲上去一掐，出现一个月牙形状的伤痕。 直到侍女端着饭菜进来，听到‘小姐请用餐’，才看到叶片上已经是密密麻麻。 侍女摆好碗筷，小姐入了座，一一打开盖子，晚餐呈现在眼前。 虽说已经有心理准备，这几天的饭菜不会好吃，可是没想到，菜品减量了不少。 平时吃饭起码八菜一汤，而且都是自己爱吃的，必定会有海鲜，燕窝，或者是新鲜采摘的松茸竹荪之类。 就算是运输不方便，舅父也会想办法，把那些海上的东西包在冰块里运过来，想吃什么就会有什么，从来都是按着自己的心意。 吃完饭还有各色点心，饮品，今天桌子上的都是什么东西，那些绿油油的看着就没胃口。 总共四盘菜，唯一的肉菜还是自己从不爱吃的肥肉，看了一圈，真是无从下口，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没事儿，一会儿可以吃点心。 侍女看着小姐兴致恹恹，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心里有些忐忑，今天出去受了一肚子气，晚上又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姐，还是吃一点吧，虽然看着不好吃，但是总不能饿着自己。” 又扫视了一遍桌子上的菜，“我吃不下，一会儿吃几块点心好了，也能填填肚子。” 偷偷瞄了瞄小姐的神情，把心一横，为了她的身体还是说了吧，“小姐，点心和饮品都没有了，禁足期间只有正常的一日三餐。” 越说声音越小，能感觉到小姐现在想把那个姓张的和布庄掌柜撕成碎片。 以为自己可以撑过几天，没想到第一顿饭就栽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甘心地拿起筷子，手颤抖了几下，深呼吸平复好情绪，把筷子伸向了一个从来不会去吃的苦瓜。 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着，让那苦味儿随意蔓延，强忍着没有吐出来，硬生生咽下去，泪水都憋了出来。 端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嘴里的苦味才淡了一些。 “小……小姐，还有别的菜，别光吃那个。” 拦住了侍女想要布菜的手，“没事儿，我就是要让自己记住今天受到的耻辱，到时定会让她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逼着自己吃了整整一盘苦瓜，灌了满满一壶水，才把那想要呕吐的感觉压下去。 “小姐，还好吗？要不要叫大夫。” 侍女看着小姐被苦的脸色煞白，很是心疼，从小她就不爱吃，今天吃了这么多，半夜会不会闹肚子。 “扶我去床上歇一会儿。” 侍女将小姐搀扶着，慢慢往床边走去。 “嘶～” 林小姐微微躬起身子，眼睛里的光都弱了下来。 “怎么了小姐，可是肚子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大夫。” “不用，我没事，歇一会儿就能好。” 林小姐忙按住侍女，扶着床沿坐下，头歪着倚在床头。 见拗不过，只能端杯热茶，在旁边侍候。 感觉好一些，现在稍微能思考，虽然被禁了足，但是贴身侍女可没有，要办的事情是没什么问题的，想到这里心情稍微舒畅。 不过这么难吃的饭菜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侍女从外面带回来，被娘发现可不行，到时候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算了，那就少吃点，清清肠胃也不错。 闭上眼睛，全是今天出糗的景象，猛地睁开，胸口堵着一股气，难受的紧。 又想起来前些天去布庄买料子，那几块跟周围格格不入，显然不是掌柜在同一个地方进的货，怎么偏偏叫自己挑到了，不会是有人在使阴招吧。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招招手让侍女过来，“去把那布庄查一下，那些料子是怎么回事。” “是。” 领命退下，来到院子里一处僻静地方，将消息绑在鸽子腿上，放了出去。 树上的鸟叫唤了几声，给牛老二烦的不行，扔了几块石头把鸟给赶走。 晚上了，门还没好，大哥也真是的，怎么光答应不办事，没门的日子还要过几天。 想到今天满贯一回家就被娘训了一通，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爹的怎能好受。 老太太就是偏心富贵，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大人插什么手。 要是满贯摔坏，老太太肯定当做没这回事，随口一问，也不会批评富贵，指不定还觉得她那宝贝孙子厉害的不行。 这口气不出去，今晚别想睡个好觉，正好有个由头，变了脸色，嘴角耷拉下来，转身进了老大的屋子。 靠在墙上，一条腿拐着弯儿搭在另一条腿上，没等人家开口，倒豆子似的，一连串的质问就蹦了出来。 “大哥，你今天去山上砍树了没，没有门实在是难以入睡，各种声音，各种飞虫，之前那个门板子还能稍微挡着点，现在大敞四开，根本睡不着，什么时候能好，给个准话。” 老大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就是没有门嘛，忍几天都不行。 砍树做门板一时半会儿是完不成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儿，什么都不懂，用得着这么问，根本就是觉得自己闲着了，没事儿干，来找茬。 是不是今天老太太说了满贯一顿，把人说哭，他这个当爹的不高兴了。 自己儿子摔成那个样儿都没有说什么，他有什么不愿意，明显就是故意的。 懒得跟他说，挑这种快要睡觉的时候讲这种事情，说着说着不愿意了再吵起来，大家都不用睡了。 “我今天去砍树了，之前没有遇到好的，做不成门板，你别着急，再等等。” 第212章 无赖 老二站直身子，声音陡然增大，“总是说再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想再等了，你说怎么办吧。” 老大可不想住没有门的屋子，他想听什么自己偏不说，“那也没有办法，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一个门是怎么的。” 老二不依不饶，本来就烦躁，大哥语气这么冲，听他讲话蹭蹭往外冒火，“反正我不想再住没有门的房子了，今天得把这事儿给我解决。” 看着二弟的无赖样子，貌似今天不让他住上带门的屋子，就在这里不走了。 得赶紧想个法子，不然他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让一家人都睡不了觉，第二天干活都没精神。 强压下翻涌起伏的情绪，眼睛蓦地一亮，想到一个好方法，家里倒是有一个人可以治住他。 “要不你去跟娘一起，正好她那屋子有门，要是起夜，你也能去照顾。” “这方法多好，你能住上你满意的屋子，别人还会说你孝顺，一举两得。” 这下弄得老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同意，娘一晚上能起来三四次，根本睡不了。 再说伺候人这活儿是真的干不了，还是得大嫂来，要是不同意，大哥岂不就会再拖慢一点做门的进度，反正带门的屋子不睡，就说明现在是在无理取闹，本来也不在乎有没有门。 这一招是真厉害，本来自己算是有理的那一方，现在反倒被将一军，骑虎难下。 最近这大哥脑子怎么变得这样好用，是背着自己吃了什么好东西吗？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有些想不通，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大哥，你也知道娘的睡眠浅，我打呼噜很严重，还爱翻身，去那里睡怕是不合适。” “你就给个准信儿，什么时候能把门弄好，不行我明天跟你一起，咱们俩干活还快一些。” 大哥这两天净往山上跑，谁知道他是去砍树还是去躲懒，地里的活儿全落在自己身上，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晚上刮风忽忽往被子里灌，睡不踏实，再这样下去肯定得生病了，实在不行跟大哥一起，还能看着他，省得偷懒，做好门，两人再一起下地干活，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老大一听，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能少干点活儿，他一来不全都完了。 本就是欠他的，到时候搭把手肯定都不愿意，像个监工似的搁那杵着，嘴里还得说着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得把人气个跟头。 不如就答应下来，反正他只是想要个门而已，给他装上就是了，无需去找那些好材料，薄薄的一层，也没关系，打发了再说。 “这事儿就不用你费心了，我尽快做出来，明后天肯定给你。” 真是的，一催就变快，早点弄好不早就完事了，何必费这些口水。 刚要走出房门，扭过头，“大哥，那门板子质量可得好，要是我不满意，就把你们屋的门卸下来给我吧。” 说完两手撑着脑后，迈开步子回了自己屋。 老大坐在炕上，看着那气人的二弟，小声忒了一口，看来明天还真的得认真干活了，做一个好的门板，既然是好的，费了那么多力气，不如将计就计，把自己屋的破门送他。 想想就舒坦，没经历过那些半夜灌风的日子，还能有个新门板，真是不错。 天色渐明，沉睡的村庄慢慢苏醒，妮儿早早醒来准备去师父家。 昨天学习的内容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把那些疑问在心里复习了一下，到时候别忘了，等今天看完书，再去问问师父。 也不知道昨天的那些肉干怎么样了，师父有没有做好，本来就要去给别人看病，一个人做那么多吃食，还是很有压力，可能会忙到很晚。 他要是没休息好，今天可能会起来的晚，课程的进度就会变慢，定好的计划就被打乱，还是快点过去，做些事情弄出点声响，别让他睡过头，反正师父觉轻，一点点动静都能醒来。 吃过了饭，走在路上，想起昨天还没有见过陶瓷张，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到时候可得问下心心念念的蹲便器，望了望窑的方向，那里能看到一股烟，今天是不是差不多能看到了。 进了门，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做了些平时的活计，隐约听到里屋有些动静，嗯，师父起来了。 不多时，蓬头垢面的赵锦程从里屋走出来，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还有些浮肿，一看就是没睡醒。 “师父，水打好了，洗漱吧。” 把手伸进盆里试了试水温，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温度。 洗完脸接过手巾，擦干了水，顿时清明许多，只是头发还没梳，乱糟糟，上面像是插着横七竖八的树叉子。 “哟吼～昨天一天没见，是不是想我了，程程～” 循声望去，门口有一熟悉的人影，背光站着。 “呦吼什么你呦吼，还有叫我全名，你这么叫，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赵锦程用手从上到下把胳膊搓了几遍，鸡皮疙瘩才下去。 “你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门口的人往里走着，轮廓渐渐清晰，还是那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动作，“我是来抢妮儿的。” 赵锦程动作一僵，连呼吸也忘记了，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笑，深吸一口气，挥拳打在对方身上，“别瞎说。” “啊～”陶瓷张疼的直抽气，揉着刚才被打的地方，“你下手这么狠。” 刚刚明明没有用很大力气，按理说不会痛成这样，难道是没控制好力道，不应该。 不过他那表情不像是装的，“给我看看。” 陶瓷张咻地一下躲开，“骗你的。” 赵锦程抿着嘴斜着眼睛瞥了瞥，还真的被这个孙子给骗了，说了这些话，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说吧，你来干什么来了，又来骗吃骗喝？”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骗吃骗喝，当初可是你三催四请让我过来。” “现在倒好，怎么没看清你是个没良心的，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令人发指。” 第213章 绊嘴 赵锦程从嗓子眼里发出‘呵’的一声，“就知道那么几个词，全说出来了，怎么显得你知道挺多呗，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正当理由，我是不会放人的。” 陶瓷张瞄了一眼对方，只要提起妮儿的事情他的脸色就不会好看，果然，今天也是一样，说话还带刺，算了懒得计较。 “我找妮儿自然是有事，今天下午那窑就要打开了，我这不特意过来说一声，到时候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 赵锦程心里的醋瓶子打翻，刚才还说找妮儿现在顺便把自己带上，这是看出来心情不好，想要安慰安慰，随口说的。 肯定是指望着自己说下午会有病人，走不开，他们两个就能顺理成章去看开窑。 本来想着既然刚才只说了带妮儿去，就找借口不去了，转念一想，绝对不能让他得逞，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看看，指不定又借着机会忽悠妮儿当他徒弟，自己在他不敢那么放肆。 在陶瓷张殷切期盼的目光下，张开了嘴，“既然你邀请我了，那就一起去，正好我也没见过开窑，涨涨见识。” 果然看到他眼睛里的光逐渐暗了下去，哼，那点小伎俩都不够看的。 以为自己听错了，竟然能同意，这人可是最喜欢钱了，要是耽误了给病人看病，赚不到钱，都得赖自己身上，后悔说了那番话。 讪讪笑道：“下午有人来找你怎么办？别耽误了人家的病情。” 哼，嘴上说的好听，果然是不想让自己去，那就偏要去。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夫，耽误不了，再说了，平时也会有休息的时间，谁也不是天天等着病人上门，没等给人家治好，自己先病倒了，大夫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这话陶瓷张可不信，什么需要休息，平时恨不得天天坐诊，轮到休息的日子也是有病人来就接，从认识他就这样，真是紧张他这个小徒弟。 “那就一起。” 转头对上妮儿的视线，“下午直接去龙窑，到时候见，我就不耽误你们俩了。” 说完自顾自拿起桌上的水壶，仰起脖子，对准壶嘴，把里面的茶，一股脑倒了出来。 “哎~那可是我最贵的茶叶。” 一开始觉得喝就喝吧，反正茶叶都是给人喝的，没成想这人来这儿居然还想挖墙脚，就很是舍不得了。 “给我留点~” 心痛地看着香气四溢的茶水进了他的肚子，忙拽着袖子，想把茶壶夺下来，但是陶瓷张抓得很紧，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提前用了力，赵锦程一时没有拽动。 把里面最后的几滴水又倒了倒，虽然味道比较浓，还有些发苦，只要能看到老赵想把自己咬死的表情，苦点也值了。 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整壶的茶，“果然‘最贵的’，就是好喝。” 那三个字语气着重强调了一下，边说边观察对方的表情，嘴角微微抽动，心里不知道有多舒坦。 “喝完了就快走吧。” 赵锦程不愿意再看那姓张的猖狂样儿，把头别了过去。 陶瓷张见他不愿意看自己，硬往上凑，硕大的头出现在眼前，“不想看也得看，你让我走我就走，不要面子的啊。” 趁着赵锦程发脾气的空当儿，抡起双腿出了门。 妮儿在一旁看着这俩人，很是羡慕这样的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遇上这样的知己。 下午就能看到蹲便器做的是否成功，还是有些紧张跟期待的。 赶紧给师父重新添了水，两人开始今天的功课。 妮儿发现这书里讲得大部分都是水灾后的疫病防治，难道要发生水灾不成，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些，指不定还有什么本事没有教给自己。 “知道为什么让你看这本书吗？” 妮儿有些不确定，甚至觉得很不可思议，只能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师父知道这里会发水灾，所以让我提前学一下。” 赵锦程再一次感叹徒弟长了个聪慧的脑子。 “我并不确定这里会不会发生水灾，根据往年的经验，今年下雨的次数和雨量有些不同寻常。” “如果真的发生水灾我们需要早做准备，还有一些防疫的药材也要开始准备了。” “如果没提前弄好，到时候价格飞涨，还不好买到，要是咱们提前囤上货，用起来方便，多余的还能高价卖，到时候即便用不上，普通的价格也能卖出去。” 师父真是高瞻远瞩，这都能被他想到，在赚钱方面自己还是需要多动动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师父。 “什么时候去买药材，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你还没有去过买药材的地方，到时候带你看看，不过有一些不太容易找到，已经托了朋友帮忙。” 师父的朋友遍天下，当大夫原来能认识这么多人嘛，“当您的朋友也很不错，这样好的赚钱机会都告诉他了，有钱一起赚。” “我们十几年的交情，是很好的朋友，有机会带你见见，恰好就是做药材生意的，以后你肯定用得到他。” 赵锦程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原来评价一个朋友好不好，就是他好不好用啊，也对，像那个陶瓷张也是，帮了大忙，师父认识的人都是这样子的，啥时候才能像师父这样，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万一真的发了水灾，新盖的房子会不会被冲走，还是最好不要，但真的要是发生那也没办法，只要家里人没事就行。 上午的时间过半，整整一本书已经看完，“师父，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赵锦程从书后面抬起眼皮，“都看完了？” 点了点头，拿起书在师父眼前晃了晃，“嗯，看完了，有很多不懂的。” 师父放下手中的书，“你问吧。” 随着问题一个个被解决，妮儿对于这些药方的理解加深不少，前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觑。 本来还以为今天能把书看完就不错，没想到还解答了这么多问题，要是一直这样学下去，小徒弟出师真是指日可待。 第214章 找木材 老二从今早吃饭的时候就寸步不离大哥，防止他背着自己偷跑，昨晚纠结了一晚上，今天还是决定跟着他一起上山，反正地里的活儿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老大看出二弟的想法，却是怎么躲也躲不开，离开他的视线真是难上加难。 临出门前一刻，实在是受不了，语气不耐，质问道：“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老二倒是不疾不徐，“大哥，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跟着你一起上山好了，毕竟是给我做门板，木料我想自己挑挑，这没毛病吧。” 老大被弟弟的思路带跑，觉得这样确实也挺正常，不过就不能偷懒，抓耳挠腮地也没想出来什么好的理由应对，看来只能带着他一起去了。 眯着眼睛皱着眉趁人不注意上下眼皮夹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那就一起吧。” 不过上山是上山，砍树也没什么，到时候还得往后拖一拖，拖到他不耐烦，等不及，把自己的门要走，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装新门了。 两人来到山上，老二到处逛了一通，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好的，找个满意的树还真是难，没一会就走的满头大汗，老大倒是在那里优哉游哉，等着二弟找好了去直接砍就行。 老二看着大哥蹲在那里不干活看风景的样子，恨得牙根痒痒，明明是来看他砍树的，怎么现在自己到像是干活的，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大哥，你也帮我找找，两个人一起毕竟要快一些。” 老大不情愿起身，“那我就帮你找找。” 刚才在那里歇了一会儿也恢复了些力气，不过找是不可能真的找，他本人都在这里了，自己干嘛还要费那个力气，随便溜达溜达应付一下，不就是看不顺眼自己休息。 老二见大哥慢悠悠地走着，比那快临盆的妇人走的还要小心翼翼。 虽说会有野兽出没，但是这么多年伤人的事情也就那么一两件，至于嘛，真是越看越气。 “哥，你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找着。” 二弟居然这么快就着急了，不都按他的想法做了嘛，还这么多事，真是难伺候，他要来带他来了，让自己帮着找，也帮了，真是蹬鼻子上脸。 “你别催，万一看走眼，错过了好的，你就后悔去吧。” 老二被怼的哑口无言，如果真的再催，那大哥肯定会撂挑子不干，也行，就让他慢慢找吧，只要不在那里杵着干瞪眼就行。 之前都没有怎么好好找，想着随便弄点差不多的应付一下，没想到是各种不满意各种挑刺。 什么有个被虫子蛀的洞，这个不结实，不是好木材，人不咋地，要求还挺高。 逛着逛着还真看到一个不错的，做个门板绰绰有余，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如果他相中，就算自己再怎么往后拖他也会继续等，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偷偷做了标记，到时候就说没发现合适的。 陪着二弟在山上逛了大半天，没有任何收获。 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随手捡起一片稍大一些的叶子当做扇子，徐徐微风带走了一些闷热，不过也起不了多大用处。 “大哥，我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难找。” 老大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用衣袖擦了擦额角上莫须有的汗。 “是吧，我没骗你，确实不好找，真不是我偷懒，你自己也看到了，这么久没见到一个满意的。” “要不然用个稍微一般的做，怎么样？” 老二心里纠结，是在找一找比较好的，还是降低一下要求，手上摇树叶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用个一般的还是很容易坏，用不了多久就会跟之前那个一样，要是再等等，这几个晚上就没有睡好的时候。 不如先把大哥那屋的门板卸下来装上，他肯定会很卖力地做好，指不定明天就能有新门板了。 如果新的质量不错，就换回来，要是不行就凑活着用大哥的旧门板，嗯，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真是个天才，怎么早没想到，白白被小虫子骚扰了那么久。 “跟你商量个事。” “行啊，说吧。” 看着二弟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便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把你的门板先给我用，等新的做好了再换给我。” 老大听见这句话，被口水呛到，咳了很久，用手顺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气死个人。 怎么弟弟的想法跟自己这么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好处不能让他全占了，凭借对老二的了解，等到新门做好，他肯定是要再换过来。 “你要是换也行，不过新门做好就得放在我那里，要是同意，回去就给你换上。” “毕竟当初是弟妹同意的，可不是我没打招呼，偷偷拿下来的。” 老二见大哥一下猜中自己的心思，有些羞恼，不过还是现在晚上睡觉有个挡着的东西比较好，先顾眼前，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行，那咱们就先回家，你把门换过来吧。” 老大心里十分不舒服，这事儿他就能干，怎么还使唤上自己了，还那么理所应当。 “想要门就自己换，我可得回去歇着了。” “你要是不自己换，晚上被风吹虫咬的人也不是我。” 说着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往回走。 老二望着大哥越走越远的背影，伸出下唇，往上吹了吹额前掉下来的细碎头发，翻了个白眼，用手指着他，嘴里开始小声嘟囔，“你也就是我大哥吧，要是换成别人我早就……” 接着便换成拳头，举起来。 猝不及防对方转过身，赶紧假装摸自己的头发。 “还在那杵着，不回家了？快跟上。” 老二这才往前迈了几步，依然在心里骂骂咧咧。 见大哥用手揉了揉耳朵，还有些微微泛红，才停止在咒骂。 好不容易到了家，已经渴得不成样子，走进厨房用水瓢舀起来就喝，咕咚咕咚两瓢下了肚，才感觉好一点。 第215章 出窑 老大站在老二身后看他喝的差不多了，抢过瓢。 “喝完了怎么也不撒手。” 自顾自地喝起来，冰冰凉凉，真是解渴，身上的热气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呼~” 老二走到大哥屋子前面，揣起手，盯着看了一会儿，思索着怎么才能不动手，让他干活儿。 听到大哥的脚步声，忙挡在门前，“这卸门的工具放在哪里了？” 老大只好停下脚步，透过缝隙瞅了瞅近在咫尺的炕，差一点就能躺在上面跟他说话了，一点事儿不懂，他不休息也不让别人休息。 “要啥工具，都是徒手，我进去躺会儿，别挡在这里，你慢慢弄吧。” 没有丝毫想要让开的意思，“徒手怎么行，万一扎一手的刺怎么办，要是硬掰把门弄坏了怎么办。” “这种事情还是大哥有经验，帮个忙。” 两人在这里僵持着，你不动我不动。 老大是铁了心不帮忙，哪有帮着别人拆自己家门的，反正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爱拆不拆，正好去看看娘，他想站着就站着。 进了隔壁屋子，“娘，今天好点没？” 听着他们娘俩的对话，心里不是滋味，因为满贯和富贵的事情，娘都不好好跟自己说话。 竟然还对大哥和颜悦色，干站着的确不是办法，还是早点把事情做了。 仔细观察了应该如何把门弄出来，一个人干这些活儿还是有些费劲，但是也是没办法。 小心翼翼避开容易弄坏的地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卸下来，门板子靠在墙边，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过等到安装的时候又碰到了难题，尺寸有些不合适，敲敲打打也没有装进去。 把多余的地方磨掉一块，才勉强安上，做完这些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半时辰，老大早就已经躺在那里睡上了午觉。 打雷般的鼾声响彻耳际，他也真是心大，看他晚上还能睡着觉不。 妮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龙窑，火都已经熄灭，温度比之前下降了很多，但是觉得有些灼热，不敢靠得太近，感觉周围的空气跟别处都不同，很是干燥。 赵锦程和陶瓷张站在一旁，姓张的把胳膊搭在师父的肩膀上，没想到一向不喜欢与旁人触碰的师父，竟乖乖站在那里，任凭借力。 妮儿瞄了一眼把头转了回来，盯着即将打开的龙窑，不过心思却没在这里，这俩人平时吵架拌嘴，有的时候还动手，不过感情倒是挺好。 陶瓷张来的这几天，明显师父比之前开心的时候要多得多，可惜东西做出来之后就要走了，能再多待几天就好了。 想到每次一见面他总问自己要不要当他徒弟实在是有些烦，算了，要是挽留他，指不定会让两人误会，想要当他徒弟。 师父万一真的哭出来，到时候安慰都无从下手，坚决不能瞎说话，还是他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好了。 听见一声极其有力量的嘶吼，“开窑。” 打开门的一瞬间，热浪打在三人脸上，里面已经没有了火光，灰突突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盯着那些人从里面一件件拿出瓷器，终于看到了蹲便器。 陶瓷张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做的很成功，形状完美，还结实，不过另一个就没有这么好了。 这东西挺重，一个小女孩可拿不动，得给她送回去。 “最好的给你，另一个送你师父让他凑活用吧。” “一会儿雇个车拉回去。” 赵锦程听到这句话反手将一只胳膊压在对方的肩膀，“凑活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给我弄个好的出来，就别走了。” “到时候给你媳妇去封信，说你在这里流连忘返，每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勾了魂……” 陶瓷张听冷汗直冒，已经想象到媳妇提着菜刀往身上砍的场景，吓得浑身一颤。 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你可别害我，我媳妇听说是你，才肯放我一个人出来，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 “不过到时候烧出来你自己过来拿，我得回家陪我媳妇了。” 赵锦程搂过对方的肩膀，把一半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还是被治得死死的，那么怕你媳妇呢，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还真上套。” 陶瓷张反手搂过，拍了拍老赵的胸脯，“嘿嘿，咋说呢，没有媳妇的人不会懂，哦，对了，我不是说你，别往心里去。” 赵锦程双手抱臂，扭过头，不愿意再看到姓张的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的脸。 但是耳边却摆脱不了让人烦躁的声音。 “嘿，光棍子，看在我媳妇的面子上，我这就去给你弄一个。” “不过没有媳妇这种事儿也不能着急，得看缘分，你可别伤心，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显摆的，你也知道……” 赵锦程抬起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屁股上，老张捂着屁股到处躲避，没成想无论怎么躲，都能被精准攻击，这人真是记仇，还说不得，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小心眼。 打不过就跑，不能在这里白白挨揍，“哼，你就这么对我，你信不信……信不信我把你新做的肉干都吃了，一块也不给你留。” 老张边说边跑，终于离开了赵锦程的攻击范围，‘肉干’两个字，用唇语说出来，看到对方愕然心中很是畅快，站在那里呼呼喘着气。 什么~肉干！他说的肯定是肉干，眼神好得很，绝对没看错。 刚做好就被他发现了，本来还想着能再缓几天，给他带在路上吃，一会儿回去看看还剩几根，真是有什么好东西也瞒不过他的鼻子，定是嗅到了味道。 “你真是……” 话音未落，被陶瓷张抢了先，脸上嚣张的神色，掩盖不住，“哈哈，挨顿踢也值了。” 说完便捂着屁股，消失在妮儿和老赵的视线里。 “干什么去？做蹲便器也不用这么着急。” 赵锦程扯着嗓子，想要把人喊回来。 陶瓷张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走开，留下两个人懵懵地站在原地。 第216章 借车 赵锦程背着手走近妮儿，“你说他干什么去了？” “难道是找车去了？” 妮儿和赵锦程同时看见旁边就停着一辆平时拉土的小车，觉得大概率是猜错了，女人的心思难猜，男人的也一样。 刚刚还沉浸在出窑的兴奋中，没有仔细看蹲便器的样子。 两个人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它的质感，细腻又光滑，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要用来做那种事，真是不敢想象。 这个蹲便器确实做的不错，挑不出毛病，另一个就没有这么好了，表面有些小小的开裂，但使用起来应该不耽误事。 这样的东西要是卖给那些有钱人，也不知道能赚多少。 “来让一让，让一让了啊~” 转过头，惊讶的嘴巴大张，陶瓷张竟然借来一辆牛车，不是那个赶车师傅的吗？这都能行，不会是给了钱吧，叫自己爹爹来好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心，从哪儿整来的？” 赵锦程望着牛温和清澈的眼睛，觉得这牛还挺有意思，好像通人性似的，想要伸手摸了摸，却又不敢，还是老牛把头伸了过去，一副任凭揉搓的样子，赵锦程才小心翼翼摸了下。 之前从没有坐过牛车的他觉得很新奇，出行基本都是马车，觉得马车又稳又快，突然也有了想试试牛车的冲动。 陶瓷张满脸傲娇，上面好像写着，我这么厉害，赶紧夸我。 “我这几天可没有乱跑，都是跟乡亲们联络感情，我们关系好，人家这才愿意借给我牛车。” 牛车居然都能借来，看来这些天真是没白到处乱跑，这可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什，要是自己绝对做不到。 “你这牛车是借的，没花钱啊，要是你花了钱，虽然我是她师父，我也不会给你的。” 还是不太敢相信，万一这头牛要是有什么损伤可得赔不少钱，不拉车还可以下地干活儿，比一个成年劳动力不差多少。 “咋地我说话你不信啊，我啥时候骗过你，借的就是借的。” “再说我一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们家儿子也是在学做陶瓷，我随便指点指点，就够他用了，借个车，小意思。” 陶瓷张依然在那里傲娇，也不知道他傲娇个什么劲儿，连铁公鸡都觉得是个好词，也可能是在师父面前肆无忌惮，什么底都可以往外抖落。 “行，可以啊老张，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那你会赶车吗？” 赵锦程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老张也很受用，只是问到会不会赶车，一下沉默了。 “我一个做陶瓷的要会赶车做什么？” 赵锦程更加沉默，一人一牛互相看了一会儿，牛把头低下开始吃地上的野草。 “我一个给人看病的，我也不会，你说怎么办。” 妮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同时看向妮儿，异口同声，“难道你会？” 赶紧收起笑容，实在是有点放肆。 “我也不会，不过我觉得这牛自己会走，要不试一试。” 赵锦程觉得妮儿很有想法，都说老马识途，难道老牛也行。 陶瓷张随地取材，捡了一堆干草，铺在牛车上，又跟赵锦程一起把蹲便器稳稳当当放好。 没有坐过牛车的赵锦程跃跃欲试，陶瓷张也不肯落后，两人同时跳了上去。 “你下去赶车吧，坐在这里做什么。” 赵锦程伸出两只手，钳着对方的胳膊，想要把他推下去。 “你咋不下去，你是她师父，帮她赶个车没毛病。” 陶瓷张怎么肯，要是他好好说话，兴许能下去拉着牛车就走。 但是现在是一点也不能让步，他想坐就能坐，那哪儿能行，这一身无处安放的反骨全都派上了用场。 “我想坐牛车，我没坐过。” 见推不动对方，只好软下来，改成拉姓张的衣服，面子什么的不重要，能坐牛车达成目的就行。 “虽然我坐过，但是我也还想坐。” 陶瓷张根本不吃他这套，一看就是之前没少在这上面吃亏，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着他。 妮儿看着这俩人，觉得好笑，忍不住咧开嘴又怕被他们发现，转过身背对着。 平时挺正经的，还识文断字，在村里人看来都是高不可攀的文化人，还有吃饭的手艺，现在怎么说起话来，跟那些每天在外面玩耍的三岁小娃儿似的。 “你俩坐着吧，我去牵牛。” 妮儿自告奋勇，不过牛那么高，一个小娃娃去牵，还真是有点害怕，大着胆子拉住绳子，牛很温顺，瞥了一眼身旁还没有半个牛高的女娃娃，就跟着她走了起来。 赵锦程哪里舍得妮儿去牵牛，便跳下车，要拿过她手里的绳子。 “上车吧，这活儿我来就行，哪有让你一个小丫头牵牛的道理。” 陶瓷张也很麻利地跳了下来，“你师父说的对，我俩溜达着就行。” 赵锦程见把那姓张的骗了下来，嘴角微微上翘，把手里的绳子直接塞到他的怀里，“什么我俩，是你。”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先把妮儿抱起来放在了牛车上，自己又跳了上去。 “辛苦了，张师傅，咱俩关系这么好，车钱就免了吧。” 陶瓷张这下反应过味儿来，感情这师徒俩联手坑自己，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心宽福自来，那些肉干也抵得上车钱了。 妮儿看出张师傅的想法，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我可没有跟师父串通，纯粹就是心有灵犀配合的好。” 这话给陶瓷张气得够呛，赶紧想想美味的肉干消气。 不过自己又不清楚妮儿的家住在哪里，也没法赶车，“我们去哪儿？” 三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妮儿没办法只好跳下了车，老赵没能拦住一只灵巧的小猴子。 “不如我们都坐上去，让牛自己走。” 赵锦程和陶瓷张两人觉得这孩子是有点异想天开，但也不妨一试。 “那咱们就都坐上来吧。” 老赵伸手想拉陶瓷张，对方想起刚才的事情就生气，不愿意伸手，但是不拉白不拉，还是借力上了车。 第217章 好奇 妮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淡定下来，附在牛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便跳上了车，只见牛缓缓动了起来，往妮儿家的方向走去。 赵锦程和陶瓷张都很惊讶，难道这牛成精了，还听得懂人话。 “你跟它说了啥？” 陶瓷张往前探着脖子，好奇地盯着妮儿，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秘密~” 妮儿伸出食指挡在嘴前，看到陶瓷张被拒绝之后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你不告诉我，那你也不能告诉他。” 指了指在一旁体验坐牛车是一种什么样新奇感觉的赵锦程。 只见他一脸兴奋，望着周围的风景，虽说平时这些地方也都来过，但还是觉得很不一样。 “嗯……我师父他看起来不太想知道的样子。” 妮儿头一次看到师父单纯的像个小孩子。 “嗯，而且看起来不太聪明，坐个牛车给他高兴坏了，简直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陶瓷张觉得赵锦程居然不对他徒弟跟牛说话感兴趣，竟然坐个牛车这么高兴，简直不按常理出牌，气得自己吹胡子瞪眼，要是他也好奇，妮儿指不定能透露透露。 “啊，你俩说啥呢？” 后知后觉的赵锦程把视线收回来，看着两人神态各异，一个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餍足，一个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懒得管他们，还是吹风发呆更惬意，空气里已经能感受到一丝闷热，要不了多久夏天就会到了。 “哎，你不好奇妮儿刚才跟牛说了啥吗？” 陶瓷张不依不饶，今天要是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估计会一直问下去了。 “不好奇，妮儿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就算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她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陶瓷张彻底无话可说，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气人，就这么一棵独苗，快宠到没边儿了。 妮儿在气死人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得了真传。 心里默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看在肉干的面子上原谅他们俩好了。” 三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剩下牛车的轱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和旁边树上小鸟的叫声。 陶瓷张见两人风轻云淡的样子，想到一个问题，感觉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张了几次嘴，终于问了出来。 “它走的对不对，别走错了。” 这条路除了陶瓷张另外两人都挺熟，没说有问题就是没问题，赵锦程扭过头，看着那姓张的嘴角勾起。 “你就是个操心的命，妮儿都没说什么，跟着走就是了。” 这倒是，瞎操什么心，都说操心多了容易老，陶瓷张仔细观察了下对方的脸，确实看起来更年轻些，脸上的褶子也少，干脆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妮儿都不着急，自己就更没必要着急了。 牛车慢悠悠走了一路，妮儿看着快到地方，便跳下车，刚落地有些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终于站稳。 赵锦程一直盯着妮儿，刚才就是这样不管不顾跳下车，又来一次，万一受伤怎么办。 妮儿感受到身后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好像有些焦急，转过身一下子跟师父对上，发现他的眼睛里还有担忧和其他不明的情绪。 “师父，我没事，你看不是好好的嘛。” 说着在原地转了一圈。 “那也不能这样冒失，是为师没有教好你，除了医术，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村子里的娃娃很多都不会接触到这些，都是任其自然的长大。 有些父母还会稍微教导，那都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但也不能排除教歪了的可能，既然是她的师父，除了谋生的手段其他各方面也不能落下。 “啊，师父，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往下跳了，能不能不学。” 妮儿的眼睛里露出祈求，学一个医术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学那些，跟着师父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不就可以了嘛，不用特意去学吧。 “当然不行，从下次课开始，就多加一项内容，学学这些有好处，规范自己的行为，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处事进退有度，才不枉做我的徒弟。” 赵锦程的表情变得严肃，妮儿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了，虽然师父平时很好说话，也很宠着自己，但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妮儿很干脆的认了命，不再与师父讨价还价。 “好的，我会好好学的。” 妮儿赶紧答应，要不然师父会在耳边一直碎碎念到自己同意为止。 很快到了妮儿家，现在时间有些早，老三在地里还没有回来，本想叫爹爹把蹲便器扛进去，无奈没有办法。 赵锦程和陶瓷张跟着妮儿进了门，把蹲便器放在了指定的位置，燕子看见妮儿的师父和帮忙的张师傅一起来了，说什么也要做点饭留人在这里吃。 “就别推脱了，一起吃个饭。” 牛力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好不容易来一趟。” 赵锦程赶忙摆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改天在吃饭。” “是啊，娘，现在咱们家还没收拾好，等过两天都收拾干净的，再请人来吃饭不好吗？” 本来都已经安排好的，反正过两天就可以一起吃饭了，不必急在这一时。 “这倒也是，那我就不强留了。” 燕子见两人实在不愿意留下来吃饭，也不能勉强人家。 一直送到门口，赵锦程和陶瓷张连忙告辞不让大着肚子的燕子送，坐上牛车就往回走。 “你这个师父还真是尽职尽责，我就自愧不如了，教导一个徒弟费尽心思。” 本来还想着再问一问妮儿的想法，现在是彻底断了这个念头，自认为做不到像赵锦程一样像个老父亲对待徒弟。 “毕竟是我的徒弟，以后出去报我的名字，不能丢我的脸。” 赵锦程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十分有底气，看得陶瓷张一阵羡慕，自己的手艺还没有找到传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燕子和牛力两人围着那个蹲便器左看右看，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用。 第218章 准备晚饭 妮儿见他们这样好奇，便大致演示了一下，“就是踩在这里，蹲下，到时等他们装好就可以了，先别着急。” “以后就可以在屋子里解手，冬天不用冻屁股，夏天也不用被苍蝇烦了。” 燕子和牛力听到妮儿的描述觉的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怎么长的，如此好用，一个想法接着一个想法，让家一点点变富裕，东西一点点地变得方便好用。 终于把心心念念的蹲便器带回来，明天让那些人小心一点安装，可别把这得来不易的东西弄坏了。 牛力高兴的绕着院子跑了起来，“哇，我们有蹲便器了。” 路过她们院子的人，觉得这小孩儿净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说话说不明白的确正常，看他开心的样子也被感染，嘴角染上笑意。 老三这时到了家，看到女儿比平时早了一些，觉得很不错，终于知道休息了。 活儿是干不完的，平时挖野菜能挖一下午，背篓里装的满满当当，家里的钱买菜买肉还有一些其他的开销都能覆盖，不用她这样辛苦。 说了几次就是不听，非得上山去挖野菜，说不动劝不听，只能由得她去，今天是怎么了，终于想要歇一歇了吗？ 是不是觉得辛苦觉得累了，偷偷观察她的脸色，好像还挺高兴的，把心放了下来。 真好，孩子有个孩子样儿是再好不过，妮儿小小年纪就比同龄人聪明懂事，常常觉得亏欠她，都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闺女今天回来的挺早，想吃啥，爹给你做。” 妮儿上前拉着老三的手，“爹，给你看个好东西。” 老三任由闺女拽着，来到一个洁白光滑奇形怪状的东西面前。 放开拽着的手，狡黠地笑了下，“猜猜这是啥？” 老三站在原地手来回摩挲着下巴，在脑海里搜索这到底是做什么的，没有一点想法，但是看那个东西做工精细，连家里的碗都没有那个釉面光滑，有些不太敢猜价格。 “你买的？” 妮儿见爹爹实在是没有认出来，干脆说了出来。 “不是啊爹，还记的我之前跟你说的蹲便器吗？” 老三这才想起来，之前女儿是说过，不过这东西怎么看起来也不能跟蹲便器联系起来。 陶瓷的东西会不会不结实，不会用用就坏了吧，但是看女儿兴奋的样子便没有问出来，怕泼了她的冷水，到时候用起来就知道了，没有必要现在问，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就好。 “看起来就很不错的样子，俺闺女说它好那肯定就是好，明天爹就让那些人给装上，你告诉爹爹怎么弄。” 妮儿见爹爹接受了蹲便器，很是开心，自己的父母通情达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训孩子。 要是别人家的小孩弄回来一个这样的东西，指不定会被爹娘扔掉，说是没有用的玩意儿，真是感到庆幸，自己有这样体贴又不扫兴的父母。 妮儿把蹲便器的安装方法告诉了爹爹，虽然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用起来没有什么味道。 不过屋子都建好了，只差临门一脚，况且之前妮儿做的决定就没有不好的地方，这一次还是很期待使用蹲便器的。 “行，爹爹知道了，保证让他们认认真真装好，等你回来就能看到了，到时候要是不满意，我让他们重新装。” 老三摸了摸妮儿的头。 “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妮儿跺了下脚，鼓起两腮，对爹爹的行为表达了一下不满，本来就不太会梳头发，现在肯定乱七八糟的，把爹爹弄乱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不放心又去水缸边照了照，还好及时救回来。 老三和燕子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孩子确实是长大了，都知道在乎外表了，之前这样也不过就是胡乱弄一弄，现在竟然还去照一下。 “好好好，我们妮儿是大孩子不是小孩子了。” “想吃啥，爹爹这就去做。” 妮儿这才开心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整个人都灿烂起来，“我就想吃爹爹做的野菜糊糊。” 不过就是把野菜切碎，跟粥一起煮，但味道确实不错，温度逐渐转热，最近又忙的脚不沾地，喝点野菜糊糊去去火，真是个好主意。 “去屋子里歇着，马上就好，闺女想吃咱就做。” 妮儿才不肯歇着，本来也不累，下午都没做什么，跟爹爹一起准备晚饭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一家人在厨房一起忙活，烧水添柴，热气腾腾，飘着饭香味，是妮儿最喜欢的时候，如果只是光等吃饭，倒是没有这样幸福的感觉。 “我不累，一起做饭吧。” 牛力应声附和，“是啊爹爹，让我们一起做呗，娘去歇息就行。” “怎么光要我休息，现在还能干得动活儿，又不是废人一个，多活动活动也对身体好。” 燕子倒是不服气，怎么全都去厨房忙活，光留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等饭吃。 “娘，厨房有烟，熏着可不好，还是别逞强啦，这里有我们仨呢。” 妮儿说着便要搀着娘亲回屋，老三见燕子不太情愿，赶忙拦下。 “你娘愿意在厨房就在厨房，给她搬个凳子在门口坐着看咱们干活也行，一个人在屋里多没意思。” 这倒也是，妮儿松开搀扶着娘的手，进屋搬了张椅子，放在门口的侧方，不挡道，也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干活。 椅子是带靠背而且高度也合适，如果是凳子的话，太小了娘坐下起身都费劲，“坐这里行吗？” 燕子很满意这个位置，慢慢坐下，“嗯，不错，妮儿挺会选位置。” 看见娘露出了笑容，妮儿打心眼儿里开心，见娘用衣袖沾了沾脸上的汗水，有身子的人容易热，在厨房门口温度自是比其他地方高一些，待在这里一会儿衣衫都会湿透。 进屋子拿出一把自制的简易扇子，“用这个吧，能凉快一些。” 第219章 找里正 燕子接过扇子，快速扇了几下，顿时凉风把身上的热气散了些，接着慢悠悠扇了起来，真是惬意极了。 妮儿又端了杯温度正好入口的水递给娘，刚才出了那么多汗，可得喝些水。 燕子没想到女儿还给自己端来了水，满脸惊喜接过杯，仰头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我闺女真是太贴心了。” 本想自己把杯子送回去，刚想起身，被妮儿按了下后背，“娘，我来，你坐着。” 燕子看着妮儿忙前忙后，有些过意不去，明明这些都可以自己做的。 妮儿见娘有些不安，盯着自己，“不就是端杯水而已，我小时候你给我换尿布，喂饭，做的比我现在做的多多了，安心坐在这里不要想那些。” 燕子不太喜欢别人帮忙，能自己做就自己做，不过确实行动有些不便，坐下再起身已经有些困难，既然妮儿都这样说了，便欣然接受，坐定，不再胡思乱想。 看着她们三个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还能一边干活一边唠嗑，不多时能闻到一阵阵的饭香味，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时间刚刚好。 一家四口坐在桌旁，其乐融融吃着晚饭，商量着还要再买些什么东西。 不用担心价格的问题，之前想都不敢想。 妮儿突然回忆起师父说的话，要是真的发生了洪灾，田里的粮食肯定是颗粒无收了，连卖的粮食价格也得往上翻好几番，还是提前囤一些比较好，有备无患，不过地里的那些可怎么办。 “爹爹，我多给你拿些钱，咱们提前囤上些够咱们吃几个月的粮食，我明天去山上找个隐蔽的地方，把粮食放在那里。”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屯粮食，再说了几个月之后地里的粮食就下来了，现在也并不缺吃喝，要那么多再放坏了可怎么办。 见大家都是一脸疑惑，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最近不是总下雨吗，我怕会有水灾，万一田里的粮食收不上来可怎么办，还是提前准备点比较好。” “正好咱们现在有买粮食的钱，万一真的有水灾，到时候不仅价格高还买不到。” 听到妮儿的话几人都觉得很震惊，这种事情之前从没有想到过，是该准备起来了，如果没有用到那也很好，保存得当来年可以当种子或者自己吃掉。 老三放下手中的筷子，脸色变得严肃，“明天我就去买。” 妮儿看到爹爹这个样子便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用再多说什么。 地里也得想想办法，不能到时候什么都收不上来，不过自己的田地位置还算不错，地势稍微高一些，平时下雨也都往旁边流。 “爹，你说如果真的有水灾，地里的粮食要怎么办才好。” 老三吃的饭毕竟比妮儿吃的盐还多，“明天我就去给田里挖点排水沟，万一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也是有用的。” 果然爹爹有经验，只是光自己家这么弄了也不行，到时候家家户户没有东西吃，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自家就是一块大肥肉，肯定会遭贼，等一会儿吃完饭还是去找里正爷爷商量一下，最好是全村一起弄。 天刚刚擦黑，妮儿一家人已经吃完饭，在老三的陪同下，两人一起往里正家走去。 敲了敲门，“里正爷爷~” 听到妮儿的声音，屋子里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里正探出脑袋，连忙招手，“是老三和妮儿呀，快进来快进来。” 老三和妮儿一人搬了一个小板凳坐下。 里正把烟斗放在椅子边上磕了磕，“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 妮儿的脸色变得严肃，其他人见妮儿这样，就知道有大事，放轻呼吸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近日来阴雨连绵，盘金河的水位涨得很高，比往年高出许多，再下几次雨指不定就会发生水灾。” “还是要早做准备，不能让粮食颗粒无收，到时候定会饿殍遍野，除此之外也得让大家囤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里正最近正在烦忧这件事，不确定到底要不要跟村民通知，怕到时候反而让他们恐慌，现在一个小娃娃也看出来这里有问题，下定决心要赶紧把这件事通知出去。 不过这只是跟村子里的人说，上面并没有发下来指示，如果有人把这件事说出去，告诉了别的村子，大量囤粮食，抬高价格，结果并没发生灾害，责任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里正眉头紧锁，要是上面有指示就好办了，联合几个村子的青壮年一起把该疏通的地方疏通该堵的堵上，人多确实好干活。 看了妮儿一眼，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人做事十分老练，脑袋瓜子又聪明，不如问问，万一能把困惑解决呢。 “爷爷有个事儿，问下你的看法，你说要不要先去跟县令大人说一声。” 妮儿有些受宠若惊，老三也有些意外，怕她给出的看法一旦被采纳，往后有什么问题，会被人扣个大帽子，“她就是个小孩子，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还是您老见多识广。” 里正阻止了老三，“哎~不能这么说，年纪大了都是老想法，妮儿脑子活泛，听听年轻人的想法，说不定有可借鉴之处。” 老三见阻止不了，只能默默叹了口气，且先听听妮儿怎么说吧。 妮儿心里也在打鼓，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要自己发表看法，实在是忐忑，还是先把自己摘出去好了。 “里正爷爷，都说童言无忌，且就当个笑话听。” 见里正笑眯眯点了点头才敢继续往下说，“如果真的发生水灾，我们提前告知县令，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没有，但是我们提前提醒过，起码心里不会过意不去。” “再说要是能趁着这一次机会治理治理河道，以后发生灾难的几率会减小，何乐而不为。” “私以为可以先跟咱们村子里的人打声招呼，晚个一两天再跟县令说。” 第220章 安装 “应该耽误不了，再者也能让咱们村子里的人有些准备，但是得提醒他们嘴巴严一点，别到处乱说才行。” 里正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妮儿的建议听进了心里。 准备明天一早就跟村子里的人说这件事情。 老三不放心，特意嘱咐，“可别说是妮儿提出来的，这么小个孩子不想让她成为别人时刻关注的对象。” 之前的几次事情，已经把妮儿推上风口浪尖，可想而知别人家饭后谈资肯定有她的一席之地，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家说三道四，要是有点什么难听的话被妮儿听到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里正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老三得了保证这才放下心，他办事牢靠，要不然也不能当这么多年的里正。 “行，那我跟妮儿回去了。” 里正起身把人送到院子外，“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也好。” “里正爷爷再见。” 妮儿挥了挥手，跟着老三两人隐匿在夜色里。 里正随即进了屋，皱起眉头，缓慢坐在炕上，不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倒头就睡。 妮儿把这件事告诉了里正，心里的重担放下了些，叹了一口气，希望不会有水灾。 忙活了一整天，果然有些累了，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另一面的牛老大倒是睡不好了，没有门，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冷，现在还没有到盛夏，屋子外面的虫鸣已经让人有些烦躁。 从没想到家里即便已经如此破烂不堪，还有比这更难得日子，终于体会到没有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明天定要上山把树砍了，把门做出来，一天都不想再忍，老二能忍个两天已经是很为难他了。 要不是现在天太黑，真想现在就上山。 老大媳妇见他左右翻腾不睡觉，“怎么睡不着啊。” 老大转到跟媳妇面对面，“是啊，风一直灌进来，外面还吵怎么睡得着。” “要不你去娘那屋，我感觉还好，我能睡得着。” 老大想了想，娘在屋子里屙屎屙尿，虽然媳妇给收拾的干干净净但还是会有味道，还不如被风吹着。 既然媳妇能睡着，自己也不好在床上翻腾，安安静静躺着，听着二弟屋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就知道他已经睡熟，真是风水轮流转。 咬着牙硬挺，不过就是一个晚上而已，也没什么。 这是这两天以来，老二睡得最安稳的一个觉，睡梦中还咂咂嘴，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竟然还笑了出来。 林小姐的侍女收到鸽子传来的消息，不过小姐现在已经睡下，只能等明天再告知于她。 趁着月色看了眼上面的内容，这件事情竟然与牛老大有关，还真是阴魂不散，非得跟小姐扯上瓜葛，看来上次的惩罚太轻了，这一次定叫他们好看。 天刚擦亮，老三早早起来，不仅要去给酒楼送东西还要置办好多其他的，不敢耽搁，赶着驴车就去了镇上。 趁着粮店刚开门便进去，把要买的东西一股脑跟掌柜的报了出来。 这家粮店的掌柜跟老三是老相识了，平时总在这里买黄豆，不过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间过来，而且也不会买这么多种类和如此大量的东西。 现在也不是播种的时候，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开口，“我能问问买这么多是做什么吗？” 老三愣了一下，肯定不能把实情告诉他，万一传出去，那就是造谣，扰乱民心，得被关起来。 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搪塞过去的理由，“我家最近盖了新房子，这不是想请亲戚邻居热闹热闹，所以就多买了些。” “恭喜恭喜，您来我这里买东西，这乔迁之喜我也算沾了光。”掌柜拱手微微弯腰向老三道贺。 “哎呀，不过是土坯房罢了，只能算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不是比之前要好了嘛，住上青砖房子也指日可待。” “那就借您吉言。”老三终于把掌柜的糊弄过去，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自家盖了房子，还真是不好找理由。 送完了豆腐得赶紧回去，妮儿交待的事情一定得办好。 马不停蹄地赶到家，工人们已经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把妮儿昨天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给了他们，帮工们之前从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都围上来。 “这个叫蹲便器对吧。” “对，名字取得还不错，踩在上面蹲下方便。” “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一看就不错，光滑的釉面比你的脸还干净。” “别扯东扯西的了，赶紧干活。”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把要说口的话咽回了肚子。 等到装完，都围着这个蹲便器，怎么也看不够。 “没想到拉屎的地方也能这样干净。” “我怎么就不信呢，现在是干净，等过几天就能是这样了。” “哎~不会的，你看这家人都是爱干净的，不然也不能用这个东西。” “就是，还放到单独的屋子里，不干净就得被熏死了。” “说的有道理，这种东西是从哪里买的，要是好用我也想弄一个呢。” “一看就很贵，你肯定买不起。”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现在即便买不起，以后也能买得起。” “这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我听说这个东西是这家的人的闺女师傅做的，仅此一个，买都买不到。” “真的？” “当然，我听一个做陶瓷的师傅说的，肯定靠谱。” “咳~别在这里讨论主家。” 所有人噤了声，听见做饭的婶子喊大家吃饭，很少遇到这样大方的主家，要是能在这里做一辈子工就好了，每天都能吃饱。 一张金丝楠木带着精细花纹雕刻的桌子上摆了几盘绿油油的菜，看得林小姐没有一点食欲，刚被禁足没多久，感觉就消瘦了些。 侍女站在一旁，看着刚起来有些恹恹的小姐，她这样子定是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话，估计这顿饭又不想吃了，“小姐，您要是不想吃饭，我倒是有个消息要告诉您。” 第221章 参观 林小姐本来就不想看见眼前这些让人倒胃口的饭菜，干脆把身子都转到一边，侧着倚在靠背上，手托粉腮，“哦？什么消息。” 侍女见小姐感兴趣，并且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便知道她的心情还算不错，放下了些一直以来的担心，“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林小姐禁足正觉得没有意思，这不就送上门来，好好陪他们玩一玩。 抬起眸子瞥了一眼，看到小姐期盼又有些不耐的眼神赶紧说了下去，“那几匹布料不是布庄掌柜亲自进的货，是牛老大卖给他的。” “那牛老大自己可不会有这样的东西，继续追查下去，发现是他的妹妹牛美玉给他的。” 林小姐皱起眉头，这一家子人怎么就跟自己过不去，每一次出事都有他们的参与，上一次打的牛老大在炕上躺了几天，这一次可不会心慈手软了，让他长长记性。 “我记得牛美玉有个儿子。” 林小姐眼眸微垂，眸光闪烁，都说吃亏是福，这福给他们享好了，自己可受不起。 侍女低头，应了一声，“是，听说他在上学堂，成绩还算优秀，很可能以后走仕途。” “呵~”林小姐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就他还想走仕途，门都没有，上一次的事情得罪了舅舅，这一次又得罪到自己头上，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种一辈子地已经是给他最大的恩赐了。 不过现在无需对一个小孩子动手，还要鼓励他好好学习，刻苦用功呢。 寒窗苦读十八载，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发现之前的努力统统白费，这才是最打击人的。 当然牛老大也不能放过，招招手让侍女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 侍女退下后，端起桌子上的水，轻抿一口，挡着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放下杯子后，眼神一片清明，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妮儿在师父那里学完功课，心里一直惦记着蹲便器有没有装好，赶紧往家跑去。 一进门便往那个屋子里去，看到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味道的茅房，真是心生欢喜，不知道好不好用，要不现在就试试。 老三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爹，对于妮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趁着她还没有动作，一下子把人抱了出来，“现在还不行，起码明天才能用。” 妮儿只怪自己太心急，幸好爹爹拦住了，要不然又得找人过来再修一修，还要等更久，“知道啦，爹~” 牛力凑了过来，“明天就可以了，好期待，咱们什么时候去请那些人吃个饭。” 牛力这几天馋的不行，看着厨房里各式各样的菜，不知道姐姐能做点什么好吃的，晚上做梦都想着这件事。 前几次的吃食实在是太过美味，让人念念不忘，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差。 看着弟弟忍不住咽口水的样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小馋猫，明天，我师父那边已经通知好了，你等着就行。” 天哪，这可是最激动人心的消息了，盼了那么久，居然就在明天，开心的嘴都合不拢，“姐姐最好了，需要小弟做什么尽管吩咐。” 师父喜静，人多的地方有些不自在，所以明天只请了师父和陶瓷张两个人，爹跟娘想要请的人安排在另一天。 所以明天做的菜不算多，六口人安排十个菜，毕竟是师父，可不能太寒酸。 多做几个肉菜，他们都爱吃，把糖醋排骨安排上，再来个蒜泥白肉，这是最近新学的，要是他们评价好，再卖给酒楼。 用脚趾头想想也不会评价太低，最近那两家酒楼风头正盛，很多人慕名前来就要吃自己卖给他们的那几道菜，赚了不少钱。 因为人太多，都有些忙不过来，只能一再提价，现在要是自己想去酒楼吃一顿，怕是舍不得了。 到时肯定会告诉你的，我们先吃午饭，我再想想做什么菜。 “好耶~” 牛力跑在前面没让姐姐和爹爹动手，把饭菜端上桌。 一帮洗完衣服往家走的婶子姑娘小媳妇们在院子外叽叽喳喳。 “看看人家盖得新房，多好。” “是啊，盖了那么多间，我要是也能住在这里多好。” “你个没出息的不过是土坯房，看看人家青砖盖的房子不比这好多了。” “人得知足，咋不住黄金造的房子呢，我就觉得这个挺好了。”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你看那个小屋是做什么的？” “这边的屋子一看就是睡人的，这是厨房，对啊，那是干什么的？奇怪了，没见谁家有。” “哎~我听说他们家弄了个单独的屋子上厕所。” “真的，那不会很臭吗？” “都到这里了，不如去看看。” “人家正吃饭呢，不太好……” 话音未落，婶子们的大嗓门已经亮了出来，“老三啊，听说以后你家就在屋子上厕所了？” 老三赶紧放下筷子出来，屋里的几个人倒也不介意，正好让她们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开院门，把人请了进来，屋子里的人也都放下筷子出来。 妮儿把厕所的门打开，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个蹲便器。 “婶子们好，这就是啦，不过现在还不能用刚装好，得等明天。” 怕这帮热情的人想直接进去试一下赶紧拦住，说完伸出手指着蹲便器的边，“两只脚踩在那里，蹲下就可以了。” “你蹲下点我看不到了。” “我给你腾个地儿。” “真干净啊~” “这用完了得用水冲吧。” “那肯定啊。” “咱们家是没这条件，还得天天挑水，但是人家不是有那个从山上引下来的水嘛，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主意是妮儿想出来的吧。” 老三看着问话的婶子，脸上的高兴劲儿真是隐藏不住，“是啊，都是妮儿的主意。” “你真是生个了好闺女，我可羡慕的紧。” 老三有些接不上话，燕子把话茬接了去，“这有啥羡慕的，婶子你家闺女一手好绣活儿，我们这个连针都不会拿。” 第222章 伐木 听见这话婶子心里才好受些，平时就喜欢跟别人比来比去。 妮儿这丫头处处好，挑不出什么毛病，自己闺女跟她一比，就是一个云里一个泥里，平时没少数落闺女。 对啊，针线活儿妮儿是比不上了，就凭这个手艺，闺女将来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像妮儿那样处处要强，也不知道谁会娶。 脸上的褶子都绽开来，嘴角往两边拉开，“哎呀，妮儿已经很厉害了，再会针线活儿，让不让我们这帮人活了。” “看也看完了，咱们走吧，别耽误人家吃饭。”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院子里瞬间安静，老三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吃饭了。 四口人在餐桌上把明天要做的菜定下来，妮儿得做两个菜，其他的菜再找个做饭好吃的婶子帮忙就行。 看来明天得早点回来，幸好今天已经把明天需要学的内容大致看了看，提前回来应该没问题。 老大一早上起来腰酸背痛，昨晚被风吹到，真是难受的不行。 身体不比之前，前几年晚上热得不行，躺在地上，门大敞四开着都没有问题。 看来真是年纪上来了，即便这样也忍着，稍微活动了下酸痛的身体，上了山。 老二听见动静从他的屋子里探出头，望着大哥急匆匆的背影，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昨天那一招真是管用，果然不用再催，在家等着就可以了。 想找到昨天标记的那棵树，结果不知怎地，转来转去费了半天劲竟然没有找到，印象里就是这一片。 可能是二弟在场，不好明目张胆的做标记，所以做的有点少，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一屁股坐在地上。 歇息了半天站起身，想再找一找，发现那棵树就在身后，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估计是累昏了头，有些喜出望外。 喘匀了气，抡起斧子将树砍倒，虽然不算很粗，还是费了一番力气，看着倒在地上的树，用手锤着腰，接下来可是重中之重，得去找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可做不来。 一般木匠家都有工具，管谁去借比较好，人家是靠手艺赚钱的，平时也没什么交情，冒然去借又不想给钱，大概率会被轰出来，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的名声在村子里很是一般。 思来想去之前老三自己弄过一个简易的工具，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喜欢琢磨这些。 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他有点这个手艺，所以喜欢叫他帮忙，还不用给那么多钱。 不如就厚着脸皮去找老三帮个忙，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虽然之前跟他关系僵了点，毕竟是兄弟，一个小忙而已，不信他不帮。 之前门板是送给老二的，不愿意仔细弄，糊弄糊弄得了，随便砍一砍，拼一拼，现在还是想好好弄一下，板板正正的，不辜负这样的好料子，毕竟以后就是自己的东西了。 又想着老三家有个驴车，还可以让他把砍下来的树运回去，但是这么好的木材万一被别人钻了空子弄回去，功夫就白费了。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这期间盼着有没有人路过能给带个口信，但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最终还是认了命，只能自己把木头一点一点拖回去。 中间拖一会儿背一会儿歇一会儿，边拖边咒骂，这个死老二也不知道来帮帮忙，还真是命好。 昨天用不着他干活的时候，他来，用得着他的时候，不见人，上一次也是卖豆浆也有他的份儿，结果责任全都是自己担的，拖一路，骂一路，直到中午，才把木头拖下山。 下了山又犯难，是把木头拖回家，还是直接拖到老三那里，工具虽然简单，但是重量也不轻。 他家最近新弄好的房子，听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定不会让自己在他们家干活儿，还是拖回家好了。 牛老大头发被汗水浸湿，前胸后背的衣服都湿透，能看出里面的轮廓，衣服随便拧一下都能拧出水来，肩膀上有一个清晰的木头印子。 好不容易到了家，气喘吁吁进了门，舀了两瓢水，咕咚咕咚灌下肚，用衣袖擦了擦滴答滴答落地有声的汗水，呼~似乎要把身体里面的燥热都随着这气息都排出去。 喝完水随手把瓢扔了回去，在水面上晃悠了几下，转了几个圈，停在那里。 事不宜迟，老大赶紧往老三家走去，要是动作麻利点，今晚上就会有新的门了，可以睡个好觉。 妮儿一家四口刚吃完饭，坐在桌旁喝水休息，院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三弟~” 老三眉头皱起来，本来平顺的心情，因为这一声起了波澜，胃跟着紧缩了一下，大哥上一次得罪了人，受了不少罪，从那以后就想着得离他远点，万一牵连到两个孩子身上可怎么办。 其余三人表情也不怎么好看，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一个个变得紧绷。 明明是最惬意的时候，怎么来了个这么讨厌的人。 “三弟，在家吗？” 透过院门看到老三家新盖的房子，真是不错，干净整齐又宽敞，得有之前那破烂院子的四五倍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样的屋子。 可得花了不少钱，要是能从他这卸一个门板……呃……应该是不行，还是别想了。 老三不情愿地从屋子出来，看到大哥脚步慢了下来，很是不想跟他靠近。 “三弟，我跟你商量个事，先把门打开行不行？” 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下一瞥，百般不情愿打开门，语气淡淡带着一丝不耐，“什么事儿？” 老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种语气竟然是对着自己说的。 从小对弟弟呼来喝去，他从没有什么怨言，现在有了钱，住上了敞亮的新房子就看不起这个穷哥哥了。 连请进去喝口水的意思都没有，面子上过不过得去也不在乎了，跟小时候的情形完全倒置，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毕竟有求于人，还是硬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三弟，我是想问你借样东西。” 第223章 借工具 老三的脑子飞速运转，不会是借钱吧，反正他别想从这里拿走一枚铜板，都是妮儿辛辛苦苦赚来的，断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要是他真的借钱，就说都用来盖房子了。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愿意出去打招呼，实在烦他烦的紧，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好了，不然也是尴尬。 看着三弟不愉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张不开嘴。 心里很忐忑，明明外表都是同一个人，就是觉得他好像不似之前那般懦弱，甚至有点上位者的姿态。 话少且精，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老三在乡里乡亲之间的评价还算不错，基本都说他人很随和，热心肠。 到了自己这里就现了原形，等逮到机会，一定把他真实的嘴脸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知道，牛老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心里呸了一声，真是瞧不起这个表里不一的弟弟，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还有之前那些事情不都过去很久了，他还在斤斤计较，没发现他这么小心眼，冤家宜解不宜结，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脸上一副谄媚的姿态，嘴角不自然地咧开，身子微微躬着，等待对方开口，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问，脸都笑僵了。 眼睛四处瞄着，恰好看到角落里有自己想要的工具，头一歪，用鼻子指了指，“把那个借我用用吧。” 老三有些狐疑的顺着大哥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想借用刨刀和锯子。 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心爱之物，借给他不一定能还回来，就算是还回来很大可能也不是原样，思索着要不要借出去。 牛老大见弟弟犹豫，便知道他不想借。 老三平时是个爽快的，邻居家借点东西基本都会答应，有时候还会乐呵呵地送到别人家去，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就这么招人嫌嘛。 但门的事情今天必须解决，而且越快越好，蓦地变了一副嘴脸，堆满委屈和无奈，甚至眼眶都变得有些红。 “三弟你不知道，娘那天摔的很严重，在地上动弹不得，我就卸了门板，想把娘放在上面抬进屋子，结果……” 老大装模作样的抽了抽鼻子，“结果门板太不结实，直接碎了。” 抬起眸子，扫了一眼弟弟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看来这样有点效果，还是往惨了说比较对他的脾气，毕竟是个心软的。 “娘摔得很严重，大夫说躺三个月，也不一定能恢复好。” “那屋子的门碎了，不能让娘受了凉，我就把我的门换给了她，这不是去山上砍了树，准备自己再做一个。” 老大假装不经意间伸出磨得起了血泡的手，在三弟面前一闪而过，明显见到他整个人不像刚才那样防备自己。 “去找木匠不是还得花钱，家里的钱都被娘看病花光了，现在还欠着大夫的债呢。” “所以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那些工具借我用用。” 老三心里有些犯嘀咕，大哥从来不会跟他这样好言好语，只会像训狗一样呵斥和看不起自己。 现在倒是放下身段，为了借那点东西，实在有点可疑。 但他要借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物什，平时也不怎么用，他手上的泡应该是不久前才磨出来的，经常干活的人都有经验。 不像是撒谎，娘摔的起不来床，好像没听到这样的消息，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应该也不会用这样的事情来骗人。 暂且信他一回，看他的样子还算诚恳，“东西借给你可以，但是得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老大本就爱贪小便宜，说好听点是借，但根本没打算要还，弟弟还真是了解自己，先在口头上答应着，到时候不还，他又不能拿自己怎样。 “嗯嗯，肯定的，我会仔细点用的，你就放心吧。” 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跟老三保证，不过老三也不是个傻的，之前在他手里吃过几次亏，长了记性。 “东西我不白借，要么打欠条，要么拿别的作抵押。” 老大愣了一下，现在三弟竟然如此精明，口头上的保证都不行了，看来他已经不拿自己当大哥。 用东西做抵押，定是不行，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再说了就那么一点工具也值得这样大费周章，写欠条他还真是不怕伤感情。 这两个方法都不好，到时候不想还，还是个麻烦事。 思来想去还是准备直接拿走，“三弟，你说就借这两样东西，值得这样做嘛，抵押的话，你也不是不知道，家徒四壁，现在连门板都没有了。” “欠条主要我也不认字，看不懂啊，要不你就直接借给我算了。” 别人可以直接借，他可不行，但是暂时没想到还有其他的方法，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还回来，勉强他签欠条，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也没办法。 在屋子里竖着耳朵一直听着的妮儿跑了出来，阿奶躺在炕上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做门，实在是有点蹊跷，“大伯，没有门，晚上是不是睡不好。” 老大寻思着这不是屁话嘛，谁家没门晚上能睡好，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得小心应对。 本想叫她小孩子家家一边玩去，但老三很重视她，在县令那里也算是有些名声，还是回了她的问题，“是啊，不仅虫子多，还吵，风吹得浑身难受。” 妮儿想着事情定然不是这样简单，照大伯这样说，应该第一晚过后就得上山去伐木了，怎么拖得这么久。 不过有没有门，只要路过他们院子就能看个一清二楚，说谎是没必要的。 难道之前不是用他家的门，而是最近才换成大伯家的门，所以才这样急迫，越想越觉得合理。 要不然也不会趁着中午晒着大太阳到自己家跟爹爹借工具。 “大伯，既然这睡得如此难受，是不是着急要？” 听到妮儿的话，牛老大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让门快一点做好，或者不用自己费劲，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第224章 抵押 “是啊，这不是想下午就赶出来，晚上装好，就能睡个好觉了，你是有什么好方法吗？” 妮儿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有什么大病，还会帮他。 三番四次将自己一家坑成什么样子，沾上他就没有什么好事，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一天天的净想美事儿。 “虽然阿奶那儿家徒四壁是公认的，但也是有一两样东西可以抵押。” 老大的瞳孔瞬间缩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这小丫头总是语出惊人，家里有啥自己还不清楚嘛。 不过小心提防总是没错的，竟然还学会套话，真是长本事了，之前不过一个不爱说话，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现在连自己一个长了她几十岁的成年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也是常用的东西，只要大伯按时把爹爹的工具还回来就没有问题。” 老大急得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什……什么东西？” 妮儿伸手一指立在墙根干活儿的农具，“这些东西阿奶家总是有的，就用这个作抵押好了。” “大伯不是说今天晚上就能做好，所以不耽误明天下地干活儿。” 真是好算计，步步为营，一点点掉进了她的圈套，这样小的娃儿如此心机，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妮儿抬眼睛瞅了一下大伯，看起来不知该怎么回话，嘴巴开了又合上，急得脸都红了，样子真是好笑，不过还是强忍住，没有笑出声。 “我……我只是着急要，并没有说今晚一定能做出来，万一做不出来，岂不是耽误明天的活计。” 老大赶紧往回找补，把暂时能想到的，都急忙说了，那些东西怎么能抵押，那可是庄稼人的命根子。 再说了不过是个破锯子破刨刀，能值几个钱，真是大言不惭，做白日梦。 妮儿看着大伯像刀子一样想把自己剜了的神情，便觉得这话真是的说到他心坎里。 老大看向老三一脸的不满，这人也不知道管管他那个好女儿，就这样没大没小，长辈说话插嘴，一点礼貌都没有。 妮儿和老三看懂了他的心思，对视一眼，父女两人之间的默契，不是外人能比的，嘴角上翘到一个不可见弧度。 妮儿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那这么说就是不着急的意思咯~回家拿砍树的刀慢慢削也是可以的，慢工出细活嘛。” 瞥了一眼老三，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反应就是好的，说明他同意这样的说法，不过后面的话由自己来说多少有些不妥，爹开口才是最得体的。 拉着老三的衣袖，轻轻甩了几下，“是不是啊爹~” 老三本想用手摩挲一下妮儿的头，想起来上一次把她头发弄乱，生气的样子，便改成拍拍她的肩膀。 “我闺女说的对，既然不着急，工具我们就不借了。” 老大看着对面的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就是不想借，急得抓耳挠腮，难道今天真的用不上门了吗？ 写欠条的话还得找个中间人做担保，怪麻烦的，算了，那就把干活的农具给他们好了，不能再耽误时间，早点弄好，早点装上才是正事。 “我选择抵押，要不三弟你先把工具给我，一会儿我把那些东西拿来。” 说着便伸手直接要把东西拿走。 老三有些错愕，大哥这样做，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一个闪身挡在他的前面，“你把农具先拿来，这些就可以带走了。” 老大最后的挣扎在人家的严防死守面前也没有什么用，嘴里答应着，恨不得将两人撕碎了喂狗。 这父女俩之前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畏畏缩缩，跟个窝囊废一样，老太太说一不二。 现在倒好，给自己脸色看，像耍猴儿一样，他们倒是开心的很，等逮到机会，一定把这份屈辱还回去。 “行，我这就去拿。” 出了院门，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不到他们了，狠狠地啐了一口，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狠劲儿，今日他们欺人太甚，来日定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 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气喘吁吁进了门，一下锁定目标，走到平时放农具的地方，抄起一把锄头便往外走。 老太太的屋门敞开着，看到大儿子这样像要去跟人干架，一下子着急喊了起来，“老大，干什么去？” 头也不想回，觉得跟娘说话真是耽误事，要是说把这东西送到三弟家，娘指不定能从炕上跳起来，“我去干活儿。” 老太太觉得他很可疑，从来没有这么主动下地，而且老二现在在地里，老大一般都不会去，恨不得躺在炕上，连翻身都懒得翻。 今天真是反常，这么大个人不会出去惹事吧，家里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看来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老大~” 见没人答应，赶紧喊了第二声，可不能让他出门。 声音陡然放大，整个院子包括周围的邻居都能听得见，连杀年猪时的嚎叫声都甘拜下风，“老~大~” 已经跨出院门的脚哆嗦了一下，还是赶紧回去吧，就这么直接走了，不知道娘能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娘，你别喊了，什么事儿？” 老太太从冲着老大翻了个白眼，“怎地，锄头是长在你身上了，还不拿下来，你是被我喊回来心里不爽，想给我一锄头是吗？” 老大见糊弄不过去，只好把锄头放在墙根立着，等着老太太训话。 “你耳朵是塞鸡毛了，我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不敢回答娘的问题，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喘气的声音变小了许多。 兴许是娘躺在炕上太久，气不顺，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自己出气，乖乖让她骂一顿就好了，毕竟是亲娘，而且她躺在炕上动不了还是自己害的。 “说吧，刚才拿着锄头干什么去，别再跟我说去下地干活儿的鬼话，你看我像信你的样子吗？” “我毕竟是你娘，那些小心思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赶紧说实话，别想着混过去。” 第225章 串通 老大懊悔不已，怎么就让娘看见了，赶紧想个合适的说辞，还着急要出去。 “我能拿锄头干什么，肯定是下地干活儿，这些天老二忙的脚不沾地，我想去帮帮他。” 老太太一脸不可置信，大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为别人着想了，难道是受刺激转性了。 也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应接不暇，身体还受了伤，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就好。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是得敲打敲打，别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家里没有钱给他折腾。 “行，我就信你一回，你最好是去下地干活，千万别跟别人动手。” 原来娘是觉得自己要扛着锄头出去跟人打架，怪不得，如果是自己看见这种事情也是定要拦下来的，都是误会。 “知道了娘，你好好歇着，不用担心，早点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冷哼一声，目光从老大身上移开。 “我也想什么都不管，静养身体，你们这帮人不给我这个机会，成天不是这个打架就是那个被惹哭了，我啊没那个享清福的命。” 老大觉得娘真是啰嗦，果然是躺在炕上憋得太久，得赶紧找人陪她聊聊闲，解解闷。 再这样下去，指不定没等好利索就去村口跟一帮老太太八卦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去了，再落下点阴天下雨腿疼的毛病，可划不来。 “娘，等我跟他们嘱咐嘱咐，最近都消停点，您就安心养着，我先走了。” 一会儿还得跟二弟嘱咐一下别说漏嘴，按着娘那种多疑的性格肯定会问的。 不过老二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答应跟自己一起骗老太太，指不定会提出点什么要求。 算了先不管这些，赶紧去老三那里把工具拿回来，今晚上一定要睡在带门的屋子里。 没一会儿在厨房洗碗的老三便听见大哥在院子外喊自己，“三弟，东西我拿来了，把工具给我。” 他居然还真的把东西拿来了，看来这件事还挺迫切的。 不紧不慢地给老大开了院门，接过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锄头，放在手里掂了掂，“工具你拿走吧，小心点用。” 没等主人家把东西递过来，自己上前一下子把那两样东西抓在手里，像是很怕不给他似的。 “行，我拿走了，晚一点还给你。” 没等老三回话，老大便拿着工具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院门。 虽然有抵押，不怕他不还，但还是有些后悔，那两个工具特别趁手，要是弄坏了会很心疼。 要是别人便不会这样纠结，借给那个手下没轻没重的大哥，着实有点不愿意，算了，借都借了，多说无益。 老大本想直接回家，突然想起还没有嘱咐二弟，那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忘记，不然一会儿露馅儿可怎么办。 拐了个方向往地里走去，果然跟料想的没错，二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他的身影，招了招手。 老二正觉得奇怪，大哥不去好好砍树，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看到他，但也懒得再快走几步，本来干活就已经挺累的，慢悠悠往前走着。 老大实在是觉得他有点慢，往前迎了迎，“二弟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今天大哥这么客气，还商量，有点意思，暂且听听是怎么回事。 老大抬起手中拿着的工具，“你看，这是我管三弟借的，只是那厮非得跟我要东西做抵押，不然就不借我，我把家里的锄头送过去了。” 老二觉得这件事挺正常的，虽然三弟是个热心肠，该防着还是不能大意，要是自己就算有抵押也不会同意这件事。 送过去就送过去，还专程来找自己告诉这件事，里面定然有些猫腻，没有接话，等着大哥的下文。 “我出门的时候被娘发现了，她问我拿着锄头去做什么，我实在想不到好方法，只能说去地里帮忙。” “要是娘问起，你就帮着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能轻易地答应，好不容易大哥求自己一次，可不得要点好东西。 本想直接把门要过来，但是现在跟他说，门做出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且很可能就是粗制滥造。 眼皮一挑，想出一个还算不错的方法，“大哥，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不等老二接着说，被大哥打断。 老大一脸兴奋，趁着他还没提出别的要求赶紧堵上他的嘴，把他夸得飘飘然，忘乎所以，“我就知道，二弟比那老三……” 不愧是亲兄弟，想问题的方式都差不多，听到大哥这样说便知道他怕自己提出什么要求，对自己还真是了如指掌。 虽然很想听听他是怎么夸自己的，但是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搂过老大的肩膀，“大哥，这些虚的就不用说了，帮忙一点问题没有，只是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老大竖起耳朵，整个人变得警觉，身体一瞬间紧张，二弟不会是要新做好的门吧，如果这样，还不如把实情告诉娘。 老二见大哥如此模样，想着他可能是猜到了，猜到又怎样，只要不承认就没关系。 “大哥，我的要求也不会很过分，不用这样紧张。” 把两只手分别放在老大僵硬的肩膀上，往下压了压，终于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 “别卖关子，快说吧。” 老大有些不耐烦，净耽误时间。 老二反正是一点不急，缺门的又不是自己。 老大急切地想知道，再次问出口，“什么事？” 老二手指在太阳穴轻点几下，皱了皱眉头，“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大哥先答应我如何。” 老大听见这话，觉得二弟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都想不出来，那就先答应下来好了，左右不会是什么大事。 “行，我答应你。” 老二用手挡住脸，狡黠一笑，大哥这么容易就掉进坑里了，还是被骗的次数太少了。 “好，一言为定，要是她问起，我就说跟你一起干活儿了。” 第226章 装门 反正先把眼前这关过了，要是二弟真的以后要门，就来个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 到时候锄头拿回来，门也做好了，还怕他跟娘告状，如果是别的要求自己能做到的，信守承诺也是可以的。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家，老太太听见老大和老二的声音，一如往常，便放了心，定然不是像自己担心的那样，跟别人起了冲突。 往门外看去，好像老大没把锄头拿回来，丢三落四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自己可不是这样，别说锄头了，就是一根针都不带弄丢的，心里冷哼一声，定是随了那死鬼老头子。 老大东跑西颠了一上午，到家喝了口水，也没歇着，在院子外面，把砍下来的树架起来，热得不行，但也不能停下来。 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凉快了一些还是不顶用，只能加快速度干活儿。 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从一滴一滴往下落，变成水帘洞一样，不小心掉在眼睛里，缓了半天才睁开，拿着脱下来的上衣在头上蹭了蹭，又缠了几圈，汗水终于不耽误干活了。 老太太听着外面锯木头的动静有些烦躁，这老大是怎么回事，今天吃错药了，忙个不停，自己不休息也不让别人休息。 心里的怀疑又升起，对着老二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老二本来在屋门口坐着吹吹风，这下不得不起身，扶着门框懒洋洋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瞥了一眼在外面干活的大哥的身影，往娘的屋子里走去。 坐到炕上，双手揣到袖子里，两脚交叠，在那里有规律的晃着。 见娘小心翼翼看了眼大哥的方向便知道这事儿肯定跟他有关，压低声音，又往跟前凑了凑，“娘，什么事儿？” 老太太同样压低声音，虽然大儿子在外面干活干的热火朝天，听不到这边的动静，还是小心为上。 怕他听到后心里不舒服，当娘的不信任自己孩子，哪个做儿子的能坦然接受。 “你大哥今天真的跟你去地里干活儿了？” 果然如大哥所料，该问的问题还是来了，“是啊，真的跟我去地里干活儿了。” 看着老二的眼睛，不似假话，“那锄头怎么没拿回来？” 老二把早就想好搪塞娘的话说了出来，既然答应了大哥，事儿就得办的漂亮，不能引起老太太的怀疑，不然大哥一生气，答应的事情泡汤了怎么办。 “明天还得去地里除草，大哥说不想拿回来，直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放起来了，您呀就放心吧。” 老太太这才完全把心放进肚子里，老大一整个闷葫芦，还是老二会说话，不让自己担心。 但是锄头真的不会丢吗，这种事情可不能犯懒，一会儿得好好说说老大。 丢了可不得了，虽然锄头破的都换不了几个钱，也没人要，但拿着它下地干活儿还是可以的，没了趁手的工具，可怎么侍弄庄稼。 太阳快落山，刨木头的声音逐渐消失，木头在老大的手里变了样子，几块整整齐齐大小统一的板子，放在地上，看着就心生欢喜。 这么多年才有这样一块像样的门板，马上就要装到自己屋的门框上，等富贵和媳妇回来看到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这两天他们也没睡好，肉眼可见地精神不佳，只是嘴上不说，让自己这个当爹的更难受。 夜空由蓝紫变为青黛，星星开始闪耀，白天不怎么刺耳的虫鸣在夜色的衬托下格外恼人。 不过老大倒是没功夫管这些，满心都是把手头的活儿做好。 终于门板装好，紧赶慢赶今天可算是用上了，幸亏眼神不错，天黑了还能再赶赶工，要不然得拖到明天。 站在那里欣赏自己的杰作，觉得这真是世上独一无二完美的门板，那些能工巧匠做出来的也不过如此。 放眼望去，村子里所有人家的门板除了老三家是新做的，没人能比得上。 这样想着好像自己跟老三也是一个水平的人，他现在算得上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了，不禁有些飘飘然。 老二看着大哥的安好了新门板，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来应该是给自己的，居然装在了他的屋。 找到合适的时机定然要回来，还得让他心甘情愿，双手奉上，虽然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以后总会逮到机会。 老大媳妇和富贵两人在屋子看着新做好门板，忍不住发出啧啧声，“真是不错。” “爹，你真棒，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手艺。” 老大媳妇抱着儿子放在自己腿上，“你爹之前没怎么做过木匠活儿，第一次做就弄了个大活儿，还像模像样的，太厉害了。” 老大被这娘俩夸的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劲儿挠头，耳朵也有些泛红。 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行了，咱们睡觉吧，都这么晚了。” 富贵像个小兽一样，一下子从娘的怀里窜出去，恰好就趴在了自己的位置，一条腿用力蹬，翻了个身，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老大和媳妇看着富贵，闪电一般的入睡速度，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放轻说话声音和动作。 老大媳妇拉过被子给富贵盖上，“还是小孩子好，事儿都不往心里藏，自然睡得快。” “咱们也睡吧，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老大把门关上，不过没有关得太严实，屋子小，人多，关的太紧不仅热还不透气，累了一天，躺下没多久也睡着了。 鼾声响起来，震的躺在旁边的老大媳妇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推了推老大，声音稍微小了一些，忙闭上眼睛，趁着这功夫入睡。 老大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发出轻微的笑声，孰不知，做的梦是反的，祸端已经悄然靠近。 另一边，妮儿兴奋有些睡不着，这可是自己单独的卧室，单独的炕，虽然不如爹娘的炕那么大，睡自己一个人也足够了，太大反而觉得空。 在炕上转着圈的滚来滚去，没有任何阻碍，整个村子自己也是独一份。 第227章 暴雨 屋子里没有任何家具，等待后面添置，连被子也是娘把家里唯一一个大被子拆开，还有一个小被子放在一起，给自己和弟弟一人弄了一床。 旧旧的棉絮，被里被面都是发黄还不怎么结实的布料，盖着都得小心翼翼，不能乱踢，乱翻身，就怕把被踢坏扯坏，即便这样还是很开心。 在炕上转圈转累了，便停下来，想着明天要做的一堆事情。 外面下起雨来，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落在地上的有些发闷的声音，那些鸟叫蝉鸣都隐藏起来，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仿佛雨把自己跟这个世界隔绝。 渐渐困倦，伴着雨声眼皮变得沉重，刚要完全合上，一声震天响的惊雷炸亮夜空，屋子里都被这闪电照亮。 妮儿吓了一跳，从炕上腾地坐起，瞬间困意全无，不知道是不是天被这惊雷炸了个洞，霎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再也听不清自己的呼吸声。 幸好让爹爹提前备好了粮食，照这样下去，洪灾是迟早的事情。 里正爷爷应该已经跟村子里的人悄悄通知了。 不过自己每天都去找师父学习没有听到具体是怎么通知的，要是大家都不信，不去买粮食怎么办，还有那些买不起粮食的人家，可要怎么渡过这场劫难。 默默叹了口气，这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妮儿望着地面发呆，看到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影子，还在晃动，有些像人，但是也不完全像，哪有脑袋这么大，还是个三角状的，身材宽大，得有三四个成年男子那样。 猛地往窗户那边看去，比在地上看到的景象更加骇人，连呼吸都停滞了，手紧紧抓住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这么大的雨，还是半夜，怎么会有人出来，难道不是人。 越这样想越觉得可怕，这……这确实不是人的影子吧。 难道刚才那道雷把什么怪物炸出来了，连忙用被子把全身裹住，只留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窗户，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口水。 那影子在窗子前，待了一会儿就不见了，妮儿长出一口气，应该走了，这下能睡觉了。 雨不见小，还是那样地震耳欲聋，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敲门，一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敲门声越来越大，让人无法忽视。 不会是刚才那个‘人’在敲门吧，这可怎么好，要不要下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迅速缩了回来，好像还听见门外是爹爹在叫自己。 想起来之前有一起玩儿的小伙伴跟自己讲，山上有一种怪物，专门出现在下雨天，尤其是打雷过后，如果发出哭声或者叫喊声就会被抓走吃掉。 所以就算是再害怕也不能出一点声音，只能躲在被子里捂着嘴偷偷哭。 这难道就是那个会吃人的怪物，居然还会模仿人的声音来引诱自己开门吗？ 深呼吸几次，把紧张的情绪压下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来到门边。 透过门缝，看到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人，很像是爹爹，声音也丝毫不差，可是在夜色加暴雨的衬托下，形象看起来依旧骇人，妮儿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 鼓起勇气仔细看了一会儿，好像是披着蓑衣，原来竟然真的是爹爹，连忙打开门，“爹~” 老三一下把妮儿抱进怀里，没有让她碰到一滴雨，“这么大的雷，怕不怕，跟我们一起睡吧。” 妮儿感受着爹爹怀里的温度，是那么的安心，什么吃人，什么怪物，都是骗人的，眼眶红红差一点哭了出来，连忙点头。 老三把妮儿裹了个严实，抱到自己屋的门口，燕子等在那里，有些着急，看到妮儿开了门，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将妮儿放进屋子，老三转身又去找了牛力，燕子拿着布给妮儿擦了擦落在脸上的几滴雨水，其他地方都很干爽，“快上炕，地上凉，刚才有没有吓到？” 妮儿怕一开口声音都发抖，干脆就不出声，省得让娘大着肚子还担心自己，连忙摇头表示没有吓到。 燕子把被子盖在妮儿身上，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老三将牛力也带了过来。 把小人儿放进屋子，自己则在外面脱了蓑衣，燕子又把牛力身上的水擦了个干净，两个孩子都躺在炕上，心里一下踏实许多。 老三接过燕子手里的布，擦了擦头发，爬上了炕。 两人心里的感受大差不差，之前都是一家四口在一个炕上睡觉，今天一下少了两个，觉得屋子大了也不太好，空落落的。 又突发暴雨，担心她们被吓到，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觉得又回到了之前，都不忍心闭上眼睛。 “她爹，你说之前总觉得屋子小挤得慌，现在屋子大了反倒怀念之前了，我是不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老三眼睛眨了眨，侧身躺在炕上用手撑着头看着燕子，“哎呀~媳妇怎么会是山猪呢，就算是山猪也是最漂亮那一个。” 燕子气得拿拳头捶着老三，“你居然说我是山猪。” 老三一点都不疼，还是假装躲避，“你不是，我才是，我是山猪吃了你这个细糠。” 燕子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赶紧又给了老三几下，当着孩子的面儿说什么呢，后来反应过来，“你居然说我是糠。” 老三忍不住笑了出来，“快睡觉吧媳妇，别把孩子们吵醒了。” 燕子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刚才动作太大吵到孩子们，转头看去，她们睡得很熟，一点也没受影响。 又给两人盖了盖被子，才跟老三放心地躺下，一家四口睡在一起，窗外再大的雨声也不能扰了这一家人的好梦。 清晨，雨渐渐停了，鸟叫蝉鸣也恢复如常，经过一场暴雨，地上的野花野草颜色更加鲜艳，一切都在往夏天迈步。 妮儿起来抻了抻懒腰，穿好衣服鞋子，打开门就闻到新鲜芬芳的泥土气息，混合着从厨房传出来的阵阵饭香，深吸一口气，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第228章 质问 牛老大已经醒来，望着门痴痴地笑，幸好旁边的媳妇和富贵还没有醒，不然定会以为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昨天太晚没有去还工具，打算今天上午就把锄头带回来，到时候娘也问不出什么话。 老二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盯了一会儿对面的门，没想到一下子打开，看见大哥神清气爽地出来，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脸上似笑非笑，难看的跟哭似的，“昨晚睡得怎么样？” 老大注意到了二弟的神情，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心眼子小的不如一个针鼻，见自己有了好东西就看不顺眼，从刚才到现在没拿正眼瞧过自己，见他这样忍不住想要气气他。 “睡得可好了，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些吵得人睡不着觉的声音小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多蚊虫。” 老三轻轻拍了拍门板，手放在上面摩挲，“我这个门是用的防蚊虫的木材，昨晚上睡觉沉的都没翻身，还有淡淡的香味。” 说着便把鼻子凑上去，使劲吸了一下，谁知用力太大，把自己呛了个咳嗽。 使劲咳了几声，终于好受一些，看到二弟的脸色青的发黑，别提多得意，“咳咳~看来能过个舒服的夏天。” 老二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一大早上不想因为这个跟大哥翻脸，影响一天的心情。 反正他的活儿也干完了，该下地侍弄庄稼去，不如想个办法让他一个人干活儿去好了，不然心里实在是不平衡。 只是用平常的音量说话，娘也能够听到，“大哥，那锄头什么时候能……” 老大听见锄头两个字，十分警觉，立刻上前捂住了二弟的嘴，阻止他将要说出来的话。 捂得紧紧的，老二已经快要喘不过来气，连忙挣扎用手扣住大哥的手，往下使劲扒。 老太太已经醒来，听见锄头两个字，起了疑问，又听见老二唔唔的声音，更加怀疑昨天是那两个败家子给自己演的一出戏，指不定把锄头放在了哪里，反正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就对了。 要放在平时定然要冲出去跟他们吵一架，无奈现在只能躺在炕上一动不能动，真是窝火。 老大见弟弟快要把自己的手扒开，又使上了几分力，“你别出声我就放开你。” 老二没成想大哥居然会用十分的力，已经快要翻白眼，赶紧答应他的要求，不然今天指不定得交代在这儿。 老太太在屋子里火急火燎，这俩人不知道瞒着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 一张嘴嗓子眼被一口老痰糊住，清了半天嗓子才喊出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的木头，“老大老二干什么呢，进我屋。” 仿佛鬼魅催命一般的声音，让两人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老大进了屋，端起桌上的一杯冷水，“娘，您先别着急，喝点水。” 老太太白了一眼老大，还知道端水，肯定是做错事心虚，要不然自己死了可能都懒得收尸。 摸着冰凉的杯子，感觉有点下不去嘴，毕竟之前大夫说最好不要着凉。 人还病着身体各个方面都要弱一些，能注意点就注意点，虽然不是什么讲究人家，但老太太很听大夫的话，不让做什么就坚决不做。 老二见娘犹豫迟迟不肯喝水，便去厨房拿了一碗热的，送到老太太嘴边，果然一口接一口喝了下去。 老大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二弟是故意在娘面前显大眼，展示他很有眼力见儿，挑拨自己跟娘的关系。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会儿要是问出来点什么，自己不得被罚个好歹，二弟肯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一瞬间想了许多， 那碗水已经见底。 老太太推开碗，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老大，仿佛眼睛里长出了刺，刺得对方坐立难安。 “说说吧，锄头是怎么一回事。” 老二刚想张嘴，被老太太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老大只好装傻充愣，给自己思考对策留出来点时间，“什么怎么一回事啊。” “锄头，为什么昨天没拿回来。” 老大有些忐忑，不过也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尽量装的跟平时一样。 “我寻思着今天还要扛去地里，就不想拿回来，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老太太依然不信，但是看老大眼神不像是撒谎，“那你说说刚才你们在院子里说锄头是怎么回事，听动静你还把老二的嘴堵上了，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大有些招架不住，手心紧张的出汗，黏黏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拉着衣角蹭了又蹭，在老太太面前又不敢明目张胆给老二使眼色。 “二弟是说……那锄头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是不是今天还得放在那个地方，明天接着用。” “我捂他嘴，是因为声音太大，怕吵醒您还有没睡醒的其他人。” 说完这些话，抬起手不自觉地擦了擦汗，过程中还抖了几下。 不知道这样的说辞能不能过关，不敢跟娘对视，怕心虚被人看出来。 老太太觉得老大这样说貌似还能说的通，便也不再纠结。 “行吧，我年纪大了，不愿意管你们这些事儿，一大早上吵得人头疼，下不为例。” 老大没想到就这样过了关，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谢天谢地，蒙混过关。 “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老太太下了逐客令，老大从没觉得碍眼这两个字是这样的好听，几乎是夺门而逃，刚要出门的一瞬间身后响起两个字，“站住。” 老二倒是无所谓，让站住就站住，老大战战兢兢闭着眼睛偷偷喘了几口气，怎么娘还带反悔的，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刚才不是挺好的嘛，这样一弄，不得折寿好几年。 “我这里有个东西，要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然也不会给你们。” 老大和老二眼睛一亮，难道娘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东西，是不是可以卖了换点钱，不过怎么专挑两个人都在的时候说，大不了平分好了。 第229章 符纸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不明的情绪。 老二觉得大哥把娘弄骨折到了起不来炕的程度，娘怎么还把东西分给他。 应该都给自己才对，毕竟最近惹事的人都不是自己，这样省心，娘还想着平分，真是偏心。 老大倒是觉得老二生性凉薄，当时差点被人切胳膊砍腿，还惦记着分娘的钱。 现在娘是一点钱都没有了，以后大概率也不会给娘养老，怎么不把东西都给自己，一点都不公平。 脸上均有几分不满和薄怒，不过在老太太面前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万一惹的人家生气，不把东西拿出来可怎么好。 老太太偷偷打量着两个儿子的神色，兴奋中夹杂着不满，还有读不懂的情绪，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伸出干枯如树枝的手指，指着炕的一角，“东西在那，小心点拿出来，别弄坏了。” 老大和老二迫不及待往那边扑过去，两人的头碰在一起，发出咚的一声。 同时往两侧倒下去，捂着被磕碰的地方，眼眶里的水直打转，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憋着劲儿，泪水在对方面前绝对不能掉下来。 一个脸色憋得通红，一个五官挤到一起，趁着对方不注意，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装作无事发生。 “大哥你没事吧？” 老大头上被碰撞的地方，肉眼可见变了颜色，估计一会儿就会肿起来。 呼~呼~喘着气，就像小时候摔疼了，娘抱着自己呼呼一样，似乎能减轻些疼痛。 “啊？嗯……没事。” 要不是娘在这里，肯定得揍他一顿。 老二也没好到哪里去，老大假惺惺关怀，“你怎么样，手拿下来我看看。” 老二听话地把手拿下来，故意把撞疼的地方冲着娘，当场就肿了，过一会儿定然会肿的更大，像顶着一个小犄角。 老太太不忍直视这两人，干嘛这样激动，仿佛回到了两人小时候，为了抢一口吃的，大打出手。 “那东西也没长腿，着什么急。” 两人不约而同低下了头，忍不住埋怨，要不是对方猴急猴急的，也不至于这样，让娘看了笑话。 老大这回学聪明了些，看着二弟的动作，不能快也不能慢，反正自己是要第一眼看到，第一下拿到，毕竟是哥哥，就应该是这样。 老二也不甘示弱，别想仗着大哥的身份压自己一头。 同时放慢速度往那个角落凑过去，这个地方两人很是熟悉，小时候贪玩，把炕抠了个洞，后来被发现挨了一顿毒打，但是也没再修补，随便拿了一块石头把洞堵上了。 移开堵在那里的石头，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布包，两个人忍不住傻乐，果然娘还有好东西，真能藏啊。 老二闪电一般地速度伸出两根手指，想要把那小布包夹出来，不过老大更是神速，一手挡住，一手先人一步，取了出来。 老二脸上不愉的神色再也隐藏不住，双唇紧抿，怒目圆睁，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其他人的错觉。 老大本想自己打开，不过感觉到身边一股冷意，想都不用想就是二弟，还是把东西给娘，让她打开比较好。 老太太接过老大递过来的布包，随着动作一层一层打开，老大和老二眼神中热烈的期盼，变成不解和失落。 那里面竟然躺着一张纸，这东西一文不值，白高兴了，真是浪费感情，还撞了一个大包，立刻垮起了脸。 老太太看着两人变脸一般，才反应过来，可能是他们误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才那样又争又抢。 怪自己没说清楚，不过看他俩这样倒是也蛮有意思，给无聊的自己解解闷也挺好。 两人本想直接离开，不愿意再在这里待着，那种黄色的符纸一看就是又要弄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碍于是亲娘，才忍下心头的不适，没有摔门而出。 老太太看出两个儿子不太愿意，不愿意归不愿意，但事情还是得办的，不能白白浪费这个钱。 “我呢，是叫你们帮我办件事……” 老大寻思着用这东西能办什么好事，直接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娘，我可不想给谁家大门上偷摸贴这个东西，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老太太可不管老大愿不愿意，他不愿意还有老二，而且听自己说完他们保证乐意，说不定还会抢着去。 “别急，先听我说。” 毕竟老太太是个病号，最是记仇的时候，现在惹了她日后定没有好果子吃，两兄弟默契地没有再说一句话，忍一时风平浪静。 “先前我去找神婆算了一卦，她说老三分家把咱们家的气运都带走了，只有把这张符纸趁着没人的时候贴在他家门口，便会将气运带回来，到时候咱们家也会兴旺发达。” 老大和老二被‘兴旺发达’四个字迷了心窍，小小一张纸，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愿意去试一试，万一真的成了，自家吃喝不愁，成为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住大房子，该有多舒坦。 不就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嘛，小事一桩。 兄弟俩的表情由阴转晴，虽然这事不地道，但是两人还是挺愿意去做的。 老太太自然知道怎么拿捏两个儿子替自己办事，总归是亲生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招手让两人凑近，耳语一番，兄弟俩连连点头。 只见老太太把符纸从中间一撕，一人一半，“按照我说的去做，定不会有问题，要好好保管，别弄脏了，也别弄丢了，这可是关乎咱们家能否富裕的大事。” 两人深感肩上责任重大，不敢随意放，只能先用手捏着，找到好地方再放起来，又怕手上有汗，小心翼翼用衣角垫着再拿起。 把娘刚才说的话又回想了一遍，时间千万不能记错，不然就没有效果了。 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但胜似宝贝，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各自回去找了一个干燥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把东西小心翼翼放了起来。 第230章 拿回 眼看着快到中午，好不容易把锄头的事情搪塞过去，得赶快去老三家把锄头拿回来。 老二先一步出了门，去了地里，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大哥说自己已经把今天的活儿都干完了，剩下的就是他的了。 反正他看到自己去了地里，总不能睁眼说瞎话。 老大往老三家走去，在院门外放开声音喊了一声，“弟妹~” 燕子听见声音想要起身，无奈肚子太大实在不方便，牛力蹭地一下窜出屋子，要不然娘着急再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长辈，见面先打招呼总没错，“大伯~” 老大心里嘀咕，一个大人还不如个孩子懂礼貌，这么半天就是蜗牛都爬到了，不知道她在磨蹭什么，一看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娘呢？” 牛力心想大伯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娘的身体状况，问出来这样的话，不过他越是这样越不能跟他计较什么，还是要给长辈点面子。 “娘身子重，动作慢了些，大伯多担待。” 燕子这时候扶着肚子出来，“他大伯，有什么事儿？” 老大见燕子终于出来，还是心有不满，挺着个大肚子又怎么样，让自己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村子里的婆娘有了身子，什么活儿不都是正常做的，洗衣做饭，还跟着自家的汉子一起下地干活儿。 就燕子特殊，每天在屋子里待着养胎，家里有从山上下来的泉水，也不用她挑水。 老三觉得燕子辛苦，还雇人帮着洗衣服，家里有几个钱就这样花，不知道的以为她多金贵，又不是什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怀个孕跟要上天似的。 大伯哥来了也不赶紧出来，让小孩子迎接，一点不像话，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她计较，不然定要给她骂哭。 “我这不是把工具送来了，昨天抵押的锄头拿来给我吧。” 牛力上前接过大伯送来的工具，仔仔细细检查，看有没有小心使用，要是有破损就另说。 老大见牛力如此细致检查愈发不满，怎么跟在找地上掉的头发丝一样仔细，照这样下去，什么毛病都能找得着。 不过就算是工具弄坏，直接拿起锄头就走，一个小孩子还有一个孕妇，能拦住自己不成。 冷哼一声，不再管牛力，直接往院子里走去，一把抄起锄头，就往院子外面走。 牛力看到大伯不耐烦的动作，嘴角隐隐约约透露出不明显的笑意，招手想要喊人回来，“还没检查完，怎么就要走了？” 不愿意搭理他们娘俩，如此斤斤计较，老大烦躁地回头瞥了一眼，径直走出了院门。 牛力看着大伯越走越远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声，稍微用了点小计谋就把那个烦人还不自知的大伯赶走了。 不过他倒是没关院门，不妨事，自己动手就可以了。 燕子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儿子在那里笑什么，不过大伯哥走了倒是挺开心的，见着他就烦，要不是他，当初老三也不会进了衙门。 牛力靠在娘身上，轻柔地摸了摸凸起来的肚子，“娘，你不问我笑什么吗？” 燕子搂着儿子的肩膀，“你总会有你的想法和道理，而且我都没想到你大伯能一句话不说就走，这不是正中你的下怀，恰好咱们都不愿意看见他，目的达成就行。” “怎么，你想让我问你吗？” 牛力点了点头，闻着娘身上的气息，让人安心，自己做什么都能得到家人的支持和理解，真是再舒心不过的事情。 燕子伸手刮了下儿子的鼻尖，“好呀，那我就问问你，刚才笑什么呢？” “我是笑大伯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着了我的道，刚才我假装检查他还回来的工具，他就恼了，不仅是心虚还觉得被我一个小辈儿检查，让他失了脸面，就利用这一点，让他赶紧离开。” 牛力狡黠地看着燕子，嘴角是合不拢的笑。 毕竟是小孩子，这么点事就高兴成这样，还是要再沉稳一些，不然跟他那大伯又有什么区别。 燕子又伸手刮了下牛力的鼻头，“你个小机灵鬼，不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对别人说了，小心别人听了去，言多必失。” 燕子有些担心，一双儿女年纪这样小，心里如此深沉，要是往正道上走还好，要是……真是不敢想，妮儿有个好师父带着，能放心一些。 听闻李夫子很是注重做人做事，到时候有他的教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自己也得以身作则才行。 “儿啊记住，要做事，先做人，心思活络是好事，为自己争取利益无可厚非，但是以后你要是想有个好前途，就不能光想着自己。” 牛力似懂非懂点点头，想起来字帖上有一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跟娘说的应该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虽然现在还不能理解地很透彻，到时候还可以去问夫子，况且现在距离上学堂的时间越来越近，真是每天都在期待。 燕子领着牛力进了厨房，一会儿有重要的客人，可不能怠慢，该洗的洗，该切的切，等到妮儿回来就可以直接做饭，万不能让客人等得太久。 正在准备的空当儿，妮儿回来了，最近天气越来越热，随便蹦个几下都要出汗，看着娘和牛力在厨房忙活，洗好了手，直接进去，“娘，帮忙的婶子还没来吗？” 话音未落，婶子也进了门，妮儿瞅着这婶子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迎上前去，凑近还能闻到上面的皂角气味，结实的腰身，粗糙的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就是利索人，爹爹找的人还真不赖。 妮儿指着那个竹制水管，把人带到了跟前，“婶子，用那个水洗手，我们就可以开始做饭了。” “哎~”快速洗好手，进了厨房，看见燕子在里面。 “快出去歇着，孕妇可别动这些刀啊火啊的，对胎儿不好，我来就行。” 第231章 切肉 燕子拗不过，本来想帮忙，无奈肚子大的实在不方便，别人忙活，还怕碰着自己，干脆就回了屋子。 妮儿见有人帮忙，也就不担心是否能在客人来之前做完，在厨房里指挥着婶子和牛力。 别看牛力还是个小孩子，关键时刻也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毕竟每天帮着做豆浆，自然锻炼出来。 婶子性格敞亮，并不因为妮儿的年纪小，就不听她的，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反倒是很尊重她。 想着本来就是帮忙的，又不是自己家宴请客人，可千万不能僭越，夺了主人家的权。 又不放心一个小孩子能否张罗过来，几番观察，妮儿还真是厉害，做事井井有条，时间安排很是合理，没有急切地催促，也没有很长的空闲时间，第一次对一个小孩子生出了些佩服。 反观自家孩子，不说比妮儿大个一两岁，烧个水能把手烫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碰热水。 切个菜连刀都握不住，东倒西歪，架势吓人的很，不敢让他再拿刀，活儿都干不利索，更别说去规划这些东西。 燕子跟老三真是好福气，有一个这么能干聪明还会赚钱的女儿，牛力虽然现在还小，凭借自己看人毒辣的眼光，等过两年长到他姐姐这个年纪，不会比他姐差，真是鸡窝飞出金凤凰。 妮儿着手准备做蒜泥白肉，拿出爹爹提前买好的大块五花肉，锅烧热，把皮冲下，按在锅里。 滋滋啦啦的声音过后，拿起，上面有些发黑发焦，用刀一刮，再清洗，那些脏东西连带着猪毛都弄得干干净净。 锅里也弄干净，刚接好的泉水倒进去，猪皮朝上，肉放进锅里。 很久没有吃这么大块的肉了，清澈透亮的水，红红白白的肉煞是好看，倒了点去腥的酒，又放了些葱姜和家里常用的香料，盖上盖子开煮。 第一次看到菜谱上这道菜的介绍，就是简单又好吃，之前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做法也简单，想来好的肉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这边肉已经煮上，那边可以开始做糖醋排骨了，新盖的厨房就是好，弄了好几个灶台，要是需要请客吃饭，同时做几个菜都没有问题，比之前宽敞得多，从没觉得做饭还能成为一种享受。 之前那个狭小逼仄的厨房，每天晚上一家四口在里面忙活做豆浆做豆腐，身子都转不开，蹲下烧火起来都得小心翼翼怕磕着脑袋。 生了火一靠近就会热的不行，冬天屋子里热，外面冷，从厨房到卧房那么一会儿功夫，就走几步路，也很容易感染风寒。 现在这样大的厨房，生火也不会觉得特别热，空气流通的很好，完全没有觉得呛，有钱真好，虽说是土坯房，也很舒服。 跟那些青砖房子没法比，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懂得知足，自然开心愉悦。 妮儿的嘴角一直无意识地挂着笑，居然干活儿也会生出一股幸福感，有钱真好。 趁着锅中炖肉，把一会要用的调料弄好，婶子那边已经剥好了一头蒜，用臼子捣成蒜泥，妮儿本来想着不都是蒜泥，用刀拍也是一样，谁知婶子却把妮儿拦住。 “可不行，刀拍出来的跟用臼子捣出来的不一样，这得听我的。” 平时图省事，又不想多洗碗，每一次都是用刀去拍，不过看婶子把蒜泥从臼子里倒出来，还真是大不一样，香味更浓，更粘稠，一会儿倒在肉上不得把人香个跟头。 婶子是个看得懂眉眼高低的，之前就听说，这家人会把菜谱卖给酒楼，赚了不少钱。 上一次去镇上，还特意问了是哪些菜，看到价格直咋舌，虽然闻到那些菜的香味儿馋的直流口水，也没敢去点一盘。 换做别人有这样的机会，定要把所有的步骤都记下，偷摸学了，回家自己做也可以，卖给酒楼还能赚一份钱。 不过婶子看到妮儿在那边调料汁，便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这可不能看，人家靠这个赚钱，偷师学艺不道德。 妮儿冲着婶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可以找她，人品说得过去，活儿干得也好，还不会因为被一个小孩子支使心生怨怼，对着她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 做好了蒜泥，往里面放了点酱油，醋，盐和糖，又看到旁边有新做好的辣椒油，舀了一些往里放进去。 虽然菜谱上没说要放这个，但是总觉得放了会更好吃，简简单单的一碗料就做好了，用筷子伸进去拌了个均匀。 光是闻着料就已经流口水，不知道拌在肉里能是个什么味道。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锅盖掀开，一股混合着香料和肉味的水汽扑面而来，用筷子扎了下肉皮，很容易就穿透，是出锅的时候了。 把肉捞出来放在一旁晾凉，这时候另一边的糖醋排骨也做好了，婶子把肉盛出来，放在盘子里，满眼赞赏。 能卖给酒楼的菜就是不一样，莹莹润润，红的透亮，看着就心生欢喜，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菜。 婶子看见妮儿拿起刀，有些不放心，“你要做啥，我来。” 妮儿自知用刀不如婶子，毕竟人家多做了那么多年的饭，比经验那是一点儿比不过。 边说边用手比划，“就这样切，把肉切成薄片，越薄越好。” 婶子拿起刀先切了一片拿给妮儿看了看。 稍微有点厚实，妮儿摇了摇头，“还能再薄一点吗？把这个对半分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居然要那样薄，不过对婶子来说不在话下，很久都没有做过这样有挑战的事情了。 把刀先洗干净，拿起一个碗，翻过来，对着碗底把刀磨了磨，用手摸了下，锋利的很，不错，应该可以切成妮儿要求的那样。 又切了一片，看着还真是之前的一半厚，妮儿拎起肉，对着光，居然薄的能从一边看到另一边，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道菜的另一个关键就是要薄，越薄越好。 第232章 蒜泥白肉 要是自己肯定切不成这样，不是亲眼见过定然不信。 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声调。 “婶子你也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平时在家做那么多活儿，也没见谁夸过自己，还总是落埋怨，这个没做好，那个忘了做，在这里干活儿比在家里强了不知多少倍。 脸色有些发红，瞥了一眼妮儿又赶紧低下头切肉。 “多干活儿你也能，这不算啥。” 妮儿瞅见婶子的脸上疑似有些红晕，干活儿的时候说一不二，每一次下刀都是稳准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呢，该是平时没什么人夸奖，多适应适应就好了，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怎么会呢，我没见过能比这切得还薄的人，婶子你是头一个。” 婶子尽量稳住自己，不能被妮儿带偏了，脸上的红晕有减退的迹象，不过眉眼明显看着比刚才要舒展一些，开心是骗不了人的。 “可别再夸我了，一会儿手抖再肉切坏了。” 没一会儿功夫一大块的五花肉就变成整整齐齐的薄片，码在一个稍微好看些的盘子里。 今天做的菜有些多，家里的锅碗瓢盆不够用，还是跟邻居借的。 家里的不是颜色难看就是有豁口，宴请客人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妮儿心里又记下一笔，碗盘还得置办些个。 还没浇上料汁的肉片已经很好看，肥的部分薄的近乎透明，瘦的部分扎实有弹性，凑近一闻，纯纯的肉香一点不腥，带着些香料的气息钻进鼻腔。 妮儿好奇这样吃会是什么味道，拿起案板上切剩下的边角料，往嘴里一塞，什么都不用放，空口也很好吃，肥的不腻，瘦的不柴，也不知道爹爹怎么这么会买，这块肉是真不错。 刚赚到钱那一阵也吃过肥肉，跟这个完全不一样，即便家里之前穷得很，饭都吃不饱，弄到点肥肉跟宝贝似的，自己吃一点就觉得腻的不行。 但爹爹可以连吃好几口，当时还很佩服来着，这个真是完美诠释了肥而不腻。 把搅拌好的料汁往上一浇，蒜的香味被肉的温度激发出来，空气中还带着些微微的酸。 辣椒油的香气扑鼻而来，因为里面放了些芝麻，又混合了芝麻的焦香，真是闻不够，复合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五花三层肥瘦相间的肉片上被泼了一层亮晶晶红棕色的料汁，鲜艳的让人移不开眼，比那盛夏里绽开的花朵还要夺人眼球。 但是现在可不能吃，客人还没上门，只能强行忍住。 厨房里的三人都直勾勾盯着那盘蒜泥白肉，婶子最先将眼睛移开，见活儿做的差不多，便先行告辞。 妮儿很怕控制不住自己，便拿了一个笸箩把这盘肉盖在底下，看不见应该就不会那么想吃。 但是味道却丝丝缕缕地钻出来，时不时闻到，真像个勾人的小妖精，一会儿定要大吃特吃，把盘子都舔干净。 呃，不对，今天有客人在，还是稍微收敛一点。 门外响起熟悉的驴叫声，是爹爹回来了，老三把车卸下来，洗好手，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刚才在门外就闻见厨房里的香味，进了屋子感觉自己被香味包围，要是多待一会儿，会不会被腌入味。 真是好闻，不知道妮儿今天弄了什么新吃食，一下子把期待拉满。 “我们都快弄好了，不用帮什么忙了。” 老三可闲不住，见不得别人干活自己歇着，在厨房绕了一圈，确实都弄的差不多，貌似只有端菜上菜的份儿了。 家里的桌子勉强放的下六口人，只是椅子缺了两把，“我去借两把椅子，马上回来。” 拎着椅子回来就看见走过来的赵锦程和另一位男子，想来那就是妮儿口中的陶瓷张。 冲着屋子里大喊一声，“妮儿，客人来了~” “哎~”妮儿赶紧从厨房出来，对着两人招了招手，“师父和张师傅走了这么远，快进来喝点热茶，都渴了吧。” 燕子听见动静也赶紧迎了出来，“茶水都泡好了，怕你们喝不惯，是用妮儿带回来的茶叶泡的，两位快请进。” 来吃饭自然不能空着手，两人还准备了四色礼物，里面就有之前做好的肉干，还有镇上点心铺的点心，两瓶米酒和一只烧鸡。 一边寒暄一边往屋子里走，两人被厨房传出来的香味惊呆了，自诩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两人也从没闻过如此味道，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 陶瓷张往前走了几步，要不是赵锦程拦着怕是要直接进了人家厨房，“没想到你这徒弟是干啥啥行，连做饭都是拔尖儿的。” “那是……” 本想脱口而出是随了自己，一想这是在人家家里，连忙转了口风。 “那是人家父母教得好，加上自己厉害。” 陶瓷张对于妮儿不能当他的徒弟十分遗憾，还是姓赵的命好，让他捡着了。 进了屋子，妮儿熟练地给两人倒了茶，陶瓷张时不时往味道的来源张望，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几人说话都没往心里去。 一个小萝卜头出现在门口，端着盘子进了来，“客人们稍等，菜都做好了，马上就上桌。” 说完便又跑了出去。 陶瓷张心念一动，这应该就是妮儿的弟弟，说话举止都很妥当，看着跟他姐一样机灵，倒是可以问问他有没有意愿做自己的徒弟。 老三帮着把菜上齐，除了妮儿都对这一桌子菜赞不绝口。 “这样一桌菜要是放在京城的飘香斋，起码要五十两银子，而且不说味道，光是颜色和香气，都能达到人家那个水准。” 这帮人自然是没听说过什么京城的飘香斋，赵锦程便解释道：“那是京城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里面的吃食都是一般人吃不起的，每一道菜都是顶尖，里面汇聚了各个菜系知名大厨。” “那些旁边的食肆，都以做的哪道菜跟飘香斋里的很像为噱头揽客。” 第233章 抢肉 妮儿突然萌生了想去京城的飘香斋吃一顿的想法，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 老三知道妮儿做饭好吃，不过这两人也未免有些夸张，怎么能跟那些达官贵人常去的飘香斋里面的吃食媲美，虽说从没吃过，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两位这样夸赞，妮儿怕是担不起呀。” 别说这俩人，就是平时妮儿得到的夸赞也不少，明里暗里地多少人在谈论她，褒贬不一。 老三不愿意让闺女活在别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里，怕她年纪太小过多的夸赞会让她迷失，也担心那些无谓的指责让她难过。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谈论是人家的自由，只能让妮儿少去接触。 “担不担得起得尝过才知道了。” 陶瓷张着实吃饭心切，眼睛时不时瞟着桌子上那两盘肉菜。 怕人家说他这辈子没见过肉似的，盯一会儿假装看向别处，不自觉的又被勾引回来，有些烦躁，这帮人怎么还在那里寒暄，多久才能吃到。 妮儿知道陶瓷张就喜欢好吃的东西，早就应该已经坐不住了，能忍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赶紧接过话茬。 “那就尝一尝，看看味道到底怎么样，好不好吃不能光看，还得吃到嘴里才算数。” “这蒜泥白肉之前谁都没吃过，是新菜，麻烦大家品鉴品鉴。” 附在弟弟耳边，指着蒜泥白肉小声说道：“这就是之前答应给你的好处，快看看满不满意。” 牛力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情，不过姐姐最近没提起，怕是忘了，正想着怎么才能提醒她一下，原来她没忘记，姐姐知道自己爱吃肉，特意做了新口味的肉菜，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桌上六口人一起把筷子伸出来，对着那盘肉夹了下去，放进嘴里的一瞬间，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肉的浓香醇厚，蒜的辛辣，混合着咸甜酸，加上一点点辣椒油的点缀，味道把在坐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瘦的部分肉质紧实，肥的部分香气四溢，两部分在嘴里混合，每嚼一下，一股一股的香气往外冒，弹爽不粘牙，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碍于还有客人在，每人连着夹了两筷子便停手，但心里实在是痒痒，等一会儿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多夹点。 陶瓷张更是眼含热泪，本以为那肉干就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人外有人，肉外有肉，自诩要吃遍全天下的老饕也被这从没吃过的菜肴折服。 看着就是简简单单煮出来的肉，加点料汁，怎么会这么好吃，好吃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 陶瓷张抹了抹眼泪，没想到吃个饭还能把自己感动到，真是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了，不过并不重要，有饭万事足。 牛力眼里透出的都是对妮儿的佩服，不仅说到做到，以为只是个平常的‘好处’，居然这么超标，有个这样的姐姐，好处有，压力也不小，想跟她成为一样的人还得使劲努力。 陶瓷张抹了抹嘴角流下来的汤汁，要没人肯定是送进嘴里了，“我真没瞎说，这一道菜，要是出现在飘香斋的桌子上一点不稀奇。” 老三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这人之前没接触过也不知道说话有没有水分，但他既然是妮儿师父的朋友，应该还是能相信的，不过这样的夸奖实在不喜欢。 赵锦程刚才就看出老三的担心，自己也曾经担心过这样的问题，毕竟妮儿确实各方面都很好，不仅学知识脑子活泛，经常举一反三，待人接物也比同龄的孩子强许多，只是还需要继续教导。 被这样的声音包围，怕她迷失在里面，骄傲自满，长时间接触下来，发现她并不会这样。 夸奖的时候确实会比较开心，但并不会长时间放在心上，就算是被批评也是同样，小小年纪就能够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属实难得。 拍了拍老三的胳膊，“你这个女儿就放心吧，她不会因为别人夸她两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相反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目标，不会被这些影响，别担心。” 老三很是信任赵大夫，既然都这样说了便也放下心，回想起刚才，确实就是他说的这样，妮儿听到那些夸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很坦然就接受了，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很好。 陶瓷张和牛力沉迷干饭无法自拔，两人把筷子伸向了同一块排骨，但谁也没有让步。 这一块排骨肥瘦均匀，方方正正，上面均匀地挂满了汁，很是漂亮。 牛力秉承着漂亮就是好吃的原则，下筷子决不能犹豫，犹豫就会被别人抢走，就算是这样的眼疾手快，排骨还是被人盯上了。 两人虽然没有把筷子放到排骨上，给足了对方面子，但是谁也没有让，筷子在排骨上方大约两寸的位置僵持着。 牛力抬起头跟陶瓷张对视，一点都不躲闪，就算他是个名人又怎样，还不是跟自己一个小孩子抢排骨，“您吃吧。” 嘴上这么说，动作一点没变，刚才他还吹牛吃过不少地方的美食，怎么就被姐姐做的东西迷了眼，确实姐姐做的饭是好吃，但也不排除这人说大话的可能。 陶瓷张还能看不懂一个小孩子的想法，虽然自己比他长了几岁，是能当他爹的年纪，毕竟是客人，让着客人是应当的。 管他年纪大小，既然这样也不要怪自己了，对别的东西没有一点兴趣，只是这块排骨必须要吃到。 “你还小，你吃，你吃吧。” 陶瓷张跟牛力不相上下，只是嘴上谦让，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变形。 妮儿左看看右看看，这俩人真有意思，好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了。 干脆去插一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筷子，把那块极其漂亮的排骨夹走，送入嘴里，果然好吃，火候咸淡正正好好，真是绝了。 “既然你们都这么谦让，这么久了也没个结果，不如我帮你们吃。” 第234章 选择 牛力和陶瓷张两人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妮儿一张一合的嘴，缝隙里还有些排骨的残骸。 想象着该是多么的好吃，刚才装模作样干什么，上去抢了吃就没这么一回事了。 “嗯~真香~” 妮儿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沉浸在吃排骨的快乐中，只是这种快乐不完全是排骨带来的，还有从虎口夺食的快感。 嘴唇上沾着油亮粘稠的汤汁，吐出骨头，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一圈，一点都不能浪费。 直接给两人看傻了眼，各自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嚼地咯吱咯吱响，仿佛是为了泄愤，真是悔不当初。 妮儿睁开眼睛，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连，瞅着他们大嚼特嚼青菜，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自己身上。 嘴角根本压不下去，不过这俩人性格还真像，口味也挺像的。 陶瓷张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而且孩子够机灵，要是学东西不会慢，就是喜欢跟自己吃同样的东西有点麻烦。 本来自己就是个爱吃的，遇到了喜欢的东西不愿意分享给别人，万一收了他当徒弟，以后是不是得把好吃的分他一半，怎么也不能传出去虐待徒弟的名声。 还是问问的他的意愿好了，能遇到一个资质还不错的，确实很不容易，大不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分给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如此重要的决定。 “这位小朋友，你叫牛力是吧。” 牛力点点头，“嗯~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听你姐姐提起过。” 陶瓷张嘴角咧开，又往上提了提，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殊不知这表情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仿佛是拿着东西成功哄骗小孩儿后，再将其拐卖的人贩子。 “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牛力被这笑容弄得有些心慌，这人干嘛这样看着自己，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总不会把自己抱走卖了。 难道是刚才跟他抢肉吃被记恨，所以变着法报复，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人这么多，量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大概知道一些，家里的蹲便器就是出自您手。” “听姐姐说这个东西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还是特意找的大师。” 陶瓷张听到这些话心里美滋滋，原来妮儿是这样跟他们说自己的，要是他觉得自己很厉害，很佩服，收他当徒弟会简单一些，不用再费那些口舌。 陶瓷张本想问问对蹲便器的感受，一想到这是在吃饭便不好意思张口，寻思着等一会儿再问。 牛力倒没觉得有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陶瓷制品，大师的手艺就是不一般，要是现在不说，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我见到第一眼就觉得惊奇，竟然有人可以做出这样的东西，光滑洁白的釉面，圆的部分和平的部分完美接合，而且都很整齐，没有鼓包凹陷，用手一敲回声还很均匀，确实不是俗物。” 牛力端起手中的碗，伸出食指在上面摩挲几次，回想了下蹲便器，“比我们家吃饭的碗都要精致。” 陶瓷张惊讶于这个话是从一个不丁点儿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是不是有人教过，不过看他爹跟娘说话也不像是这么有有水平的样子，就只能是妮儿了。 现学现卖能说的这么溜也是不容易，难道是之前就把话教给他，让他背下来的。 侧头望了妮儿一眼，妮儿感觉到一束目光看向自己，其中还带着些疑惑和探究，没有跟他对视，稍微转了转眼睛便明白陶瓷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解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让牛力自己说好了，给了弟弟一个眼神，立刻心领神会。 牛力嘴角微微一撇，难道你解释不行，我解释就行了，这不是一回事情嘛。 陶瓷张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刚才那些话有人教过你？” 想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没有人教过，当时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觉得，跟之前见过的陶瓷制品都不一样，长得奇形怪状，但还那么好看，怪不得要大师才能做出来。” 陶瓷张对于牛力的话是有几分相信的，诚恳地表情，语气，一个几岁的孩子能表达清楚已经很不容易，如果全是装出来的简直太可怕。 妮儿听着对话觉得有点意思，陶瓷张说服不了自己，转战来说服弟弟了，简直正中下怀。 虽然弟弟年纪小，但也很有想法。 家里没权没势，以后就算是走仕途也定不会一帆风顺，有个手艺傍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想到张师傅还真的看上牛力，多一个选择也好，听听看他的想法，不管他选择哪一个都尊重支持。 陶瓷张对上牛力亮晶晶似乎里面有星星的眼睛，咬了咬牙，他要真是做了自己的徒弟，大不了好吃的分给他，“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做陶瓷啊？” 老三和燕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碗筷，惊喜地看了对方一眼。 听妮儿说这个师傅是很有名的陶瓷手艺人，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都有他的作品，而且他名满天下，在这种小地方还有人认识，经常请他吃酒。 在师父那里学习都没有怎么见到他的身影，都是在别人家里，好酒好菜地招待。 牛力学一门手艺也很不错，毕竟是庄稼人，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家里没人给他兜底，以后的路都要靠自己走，有个师傅罩着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虽然农户家都很尊重羡慕读书人，但读书人也不一定赚的有手艺人多，体面不能当饭吃。 老三和燕子不准备帮牛力做决定，跟妮儿一样，等着听儿子的想法，是读书还是学手艺无论哪个都很好，一家人都盯着牛力，看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将头低下，眼帘微垂，略一思考，缓慢抬起，眼神由迷茫疑惑转为坚定和清明。 “我还是想去上学堂，有一门手艺固然很好，以后还可以靠着手艺养家，但是我更喜欢读书。” 第235章 吐露 “姐姐给我买的字帖我都已经练习完了，不光会写里面的字，我还理解了里面的意思。” “有一句话说‘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我肚子里没有一万卷书，甚至连一卷也没有。” “但是我是不想再让我以后的孩子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为粮食，为钱，为生存发愁。” “而且等我长大了还想为百姓做一些实事，虽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行，但我也得往那个方向努力，万一成功了呢。” 牛力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陶瓷张只能安慰自己，这回是彻彻底底没有人跟自己抢吃的了，本想着两个人总能收一个当徒弟，没想到姐弟俩想法一致，看来是没有缘份。 来求自己的看不上，被看上的拒绝，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从没想过还能被拒绝，还是被一家人拒绝两次。 倒是这孩子志向远大，不知道能在这条路上坚持多久，能否一直记得自己的初心。 这家里看起来又穷又破，新盖的房子还是土坯房，之前不知道住的得有多差，这样的家庭生出个这样的孩子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错，有志气，要是你以后真的进京赶考，可以来找我，随便找人打听都可以知道我住在哪里。” 陶瓷张很是欣赏牛力，小小年纪，有鸿鹄大志。 毕竟自己跟那些官宦世家有些交情，总比牛力一个人单枪匹马强多了，如果需要帮忙，也可以助力一把。 还想着为百姓做点实事，是个有担当，重情重义的，将来如果真的能帮到他，必定会有所回馈，怎样都不会吃亏。 都说三岁看老，想来就算他长大，性情也不会改变太多，毕竟他姐姐还会教导他，基本不会走上歪路。 这就是排骨社交的魅力吗？牛力坦然大方回应道：“那就多谢您了，要是以后我有这个机会，定然去京城拜访您。” 虽然不懂一个做陶瓷的能帮上什么忙，既然人家这样说了，还想着自己，不管是不是客套话，不管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忙，心里充满感激之情。 陶瓷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送到牛力的手里，顺势揉了揉他的头，这孩子是真心喜欢。 “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到时候你要真是去了京城，可以用这个做信物。” 低头一看是个枣子般大小的东西，不过没有看出是个什么，又转圈看了一遍，还是很费解，难道是用陶瓷做的枣。 陶瓷张把东西拿过来，上下一扒，‘枣’分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小舟，俯下身去，捡起一根坚硬纤细的草杆，把船舱的门窗打开。 发现几人坐在里面，游玩赏景，小几上还摆着茶水点心，豆子大小的人表情竟然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衣服上的褶皱还有被风吹过的痕迹，仿佛知己好友谈天说地，开怀不已。 在座的人都叹为观止，眼珠子恨不得要掉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下一个梨子。 赵锦程也不例外，很久没见过陶瓷张的作品，竟不知道他现在的手艺这样厉害。 幸好之前跟他有几分交情，他来不用给钱，要是真金白银地请了来，只怕是要从身上割下一块肉。 牛力心想怪不得陶瓷张说要是进京赶考可以去找他，肯定认识一些身份高贵的人，这手艺全天下也是头一份儿，怕是皇宫里也得有他的作品。 牛力的心思小小动摇了一下，好像跟他学门手艺也很不错，不过很快把这个想法从头脑中赶了出去。 不知道以后谁会有这个福分，做他的徒弟。 那颗‘枣’的表面，十分光滑，像是浸润了一层油脂，不似陶瓷原本的颜色，一看就是陶瓷张的心头好，时不时拿出来摩挲鉴赏一番，牛力连连拒绝。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陶瓷张轻车熟路地将船上的门窗关好，再把壳子安上，送回到牛力手里。 “送你了就是你的，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张某人说话算话，一诺千金，这东西你必须收下。” “我也是看你跟我有缘，刚才那一番话真是打动我，之前不少人跟我要，我都没给他们，今天倒是便宜你了。” 陶瓷张都这样说了，再不收就是不礼貌了，牛力把那‘枣子’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碎它。 “那我可收下了，我很喜欢。” 立刻离开位置回到自己屋子，找了个好地方放起来。 老三和燕子对视一眼，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回想着刚才那个场景，陶瓷居然可以做出来那样的东西，都不敢想是怎么做的。 希望牛力不会后悔放弃一个这样好的机会，不过儿子已经做出决定，看到那个‘枣子’也没有说后悔，那肯定坚持要读书的，有这样远大的志向，肯定支持他。 酒过三巡，桌上的几个男人脸都喝红了，话匣子打开，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老三开始滔滔不绝。 拍了拍桌子，指了指屋顶，“这屋子里的东西，包括这个屋子都是妮儿赚回来的，还有外面那个驴车，这家里一开始都不像个家。” “破破烂烂，狭小透风，她这么小的孩子，能把这个家打理成这样，我这个当爹的自愧不如。” “我没拿你们当外人，也就跟你们说说，不怕笑话。”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哪里用得着操心这些，每天就是玩泥巴，跟小伙伴打打闹闹，就算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跟着爹娘吃糠咽菜，每天还能傻乐呵。” “这孩子反倒是罩着我们，家里大事小事都指着她，我牛老三何德何能生个这么好的孩子。” 说着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燕子也感同身受，红了眼眶，赵锦程作为妮儿的师父更加心疼自己的小徒弟，幸好这孩子是个能成材的，不然也是带不动。 燕子想要起身拿一块干净的布，给老三擦擦脸。 第236章 摔倒 刚要起身，牛力就明白了娘的想法，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 燕子欣喜接过，不用起身，儿子还是很贴心的。 捏起一角给老三擦了擦眼角，又将布子塞进他手里，嗔怪道：“少喝点~” “哎~就是今儿个高兴。” 媳妇发话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决不能跟媳妇生气，更不能主动惹她生气，赶紧应下。 赵锦程有些不忍心看老三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把玩手里的酒杯。 “妮儿是个有福气的，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说明她的霉运都走了，否极泰来，以后就都是好事了，这新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嘛。” “再说了妮儿有你这样的爹，是她的福气，要学医，便让她学，要是放在别的人家，肯定是不同意的。” “一个女娃娃学什么医术，在家绣绣花，帮着干点活儿，到时候直接嫁人。” “不是会赚钱的才能当好爹，有的是有钱人家，孩子吃喝嫖赌败光家产，你把孩子养的这么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抬起眼眸，眼神中的不忍已经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尽是欣慰，伸手拍了拍老三的胳膊， 【叮~摆脱倒霉蛋称号任务完成进度90%】 老三听到赵大夫的一番安慰，心里的愧疚才稍微好一些，一家人齐心协力过好日子才是正事，尽自己最大努力就行。 别整天愧疚来愧疚去，有这功夫不如去多干点活儿，赚点钱，比什么都强。 听到久违的系统声音，妮儿先是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被老三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这边，偷偷地呼出一口气。 按下心里的喜悦，岂不是很快就会到达百分之百了，不知道系统会给些什么奖励。 想到一个问题，微微翘起的嘴角弧度渐渐放平，貌似一开始进度还挺快的，越往后越慢，这么久才长了百分之五，不知道最后那百分之十还得等多久。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品着，确实是这么回事，着急也没有用，不如踏踏实实把眼下的事情做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吃完这顿饭，陶瓷张和赵锦程跟大家告辞，妮儿一家把两人送到大门口，直到看不见才回了屋。 燕子想扶着醉了的老三，伸手却被挡了回来，人家根本不让扶。 “媳妇，我没醉，我还能走，别累着你。再把你带摔了，可了不得。” 燕子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妮儿和牛力一人站在爹的一边，拉起他的手。 “你一步三晃，进院子门都费劲，屋子里的门我看是够呛进去了。” “我不扶你，就让两个孩子扶你吧，今天就别去地里干活儿了，在家好好歇着。” 老三倔脾气上来，轻轻把自己手拽出，有些站不稳，两只脚前后左右来回交错，就是不能像平时一样站着。 眼神迷离，脸色发红，身体晃晃悠悠，拍了拍燕子的胳膊，指着屋子里。 “媳妇，我肯定能进去，一点没醉，小睡一会儿就去地里，活儿肯定耽误不了。” 说着便往屋子里走去，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扶住门框，“你们看，我就说吧，肯定没问题。” 燕子双手扶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说自己没醉，连住哪屋都分不清，“那是牛力的屋子，你进错了。” 老三睁开迷茫的双眼，看了又看，这才发现果然是走错了，往旁边挪去，差一点被小石子绊倒，扶住了墙才避免受伤。 似乎走的这几步已经用光了浑身力气，在门口气喘吁吁站了一会儿。 感受到身后的三人盯着他目光，似乎要把后背烧出来个洞，今天说什么也得进去这个门，不能丢脸，没醉就是没醉。 抬起右脚准备跨过门槛，觉得一只脚已经进了门，低头一看有些匪夷所思，怎么还在门外，难道门槛成精了会动。 妮儿看不下去想要帮忙，被娘一记眼刀吓得收住了动作，看来今天爹这一劫是逃不过了。 老三再次尝试，抬起脚迈过门槛，心里窃喜，这回成功了，果然没喝醉，这可不是瞎说，媳妇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另一只脚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住，整个人往屋子里倒下，妮儿和牛力紧着往前跑了几步，依然没有阻止老三摔倒在地这件事情发生。 两个孩子进了屋查看爹爹的伤，幸好没什么大事，老三用手肘护住了脸，只是胳膊上擦破了点皮。 一个糙汉子关键时刻竟然知道把脸挡上，原来爹也是个爱美的人，还挺在意自己的容颜呢。 妮儿被老三摔倒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看清状况后忍不住撇嘴一笑。 老三有些懵，怎么在地上，对了，刚才是摔了一跤，看了地上貌似有点血迹，不会是哪里破了吧。 眼睛瞅了一圈，发现妮儿在身边，很是着急，无奈舌头不听使唤，好像不是自己的，“闺女，我……我脸没蹭坏吧。” 妮儿不假思索回答道：“没有，好着呢。” 老三见女儿看也没看，委屈地撅起了嘴，“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没受伤吗？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爹爹喝完酒变了一个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有的人喝完酒撒酒疯，打爹骂娘，媳妇和孩子难逃魔掌，也有的直接倒头就睡，爹爹则是说话变多还很可爱，好像蛮不错。 妮儿捧起爹爹的脸，左转右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老三这才放下心，在地上坐着也不起来，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半天，终于开了口。 “当初我跟你娘见完第一面的时候就听别人说你娘对我印象挺好的，尤其是觉得我长得合她的眼缘。” “那我可不得好好保护一下我的脸，要是你娘不喜欢了，我可怎么办，幸好没什么大事~” 老三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傻笑，燕子听后脸有些发红，忍不住快步走进屋子，揪住老三的耳朵。 第237章 戳穿 “谁跟你说的这些，还当着孩子面，都不知道害臊，今天喝了酒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是吧。” 燕子是又害羞又生气，手上的劲儿不自觉地大了些。 老三不敢随便动，怕媳妇抻着，只好把嘴咧的更开，眼睛紧紧闭着，挤出来好多条皱纹，装的自己都信了，流出两行清泪，手捂着被拧痛的地方滋哇乱叫。 “啊~痛~媳妇~痛啊~” 燕子被老三的表情吓到，难道自己真的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赶紧松开手，老三委屈地坐在地上，嘴角向下撇着，泪光涟涟。 “还痛吗？” 燕子改拧为揉，想要帮老三缓解一下耳朵上的疼痛。 “不痛了，媳妇揉揉就不痛了。” 脸上的表情由痛苦变为享受，眯着眼睛偷看了一眼燕子，媳妇担心自己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得逞的弧度。 因为喝了酒对于表情的控制不如清醒的时候，被眼尖的燕子发现，在心里冷哼一声，装的是越来越像了，差点被他骗过去。 “起来吧，别总坐在地上，凉~” 燕子的语气蓦地变得冷漠，让老三的心颤了颤，不过媳妇还是关心自己的，应该是听错了吧。 一手撑地一手扶着旁边的椅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燕子一手扶腰，一手在老三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痛得他龇牙咧嘴，不过也不敢说什么。 心里忐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被发现了，接下来的对话让老三的心凉到了谷底。 “挺会装啊，你要是去当戏子，必定能成个名角儿。” 老三知道这下坏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怀孕的女人面前可不能再假装，实在是会被一眼看穿。 不仅敏感多疑，直觉极强，而且后果不堪设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如不逞强，早点认怂才是王道。 “媳妇，你消消气，快坐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不要我，呜呜~” “我承认，就是喝醉了，媳妇说的对，以后媳妇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做什么做什么，就是让我吃屎，我也立刻吃。” 立刻往前紧着倒腾几步，一下倒在炕上，“这就睡，下午不去地里了。” 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过了一会儿，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旁边站着的燕子，在那里捂着嘴偷乐，就知道计谋得逞。 终于不生气了，今天真是惊心动魄，要不是太机智，就得睡地上了。 燕子既然不生气，自己便真的放心，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带着轻微的鼾声。 妮儿和牛力都没想到爹爹会入睡的这样快，一个拿过枕头给爹爹垫在脖子底下，一个拿过被子给爹爹轻轻盖上省得着凉。 中午的饭还剩了不少，晚上可以不用再做新的，热热继续吃就行。 牛力往外面望了下，元宝在院子里撒欢，扑蝴蝶，虽然吃饭之前已经给了它一些吃的，但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家里吃的饭这样好，是不是应该也给它尝尝，毕竟都是一家人。 妮儿顺着牛力的视线望过去，是元宝甩开四条小短腿跑来跑去，有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脸蹭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站起来，真是精力旺盛的可爱小狗。 见牛力的眼神在桌子上的剩菜剩饭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继续看着元宝，猜到了他的想法。 妮儿想着给它吃一点也无妨，毕竟是喜事，家里的狗子沾沾喜气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怕娘不同意。 村子里的狗有剩菜剩饭吃都很不错了，哪能把中午的好肉好菜给狗吃，不过只要娘同意就好说。 妮儿给牛力使了使眼色，瞥了娘一眼，弟弟心领神会，两人一人抓着燕子的一只手，前后摇晃。 “娘，你看咱们中午吃的还剩下那么多，给元宝吃一点怎么样？毕竟它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 燕子本想说不同意，今天的饭菜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可是听到元宝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便忍不住有点动摇。 妮儿看娘的表情软了下来，就知道有戏，说不定再多撒撒娇，就可以了。 又冲着弟弟眨了眨眼，牛力点了点头，得到姐姐的支持，就可以大胆去做。 “娘，不给它多吃，就一点点，尝个味儿就行，让元宝跟咱们一起开心开心。” 燕子一想也是，这样的机会不多，一辈子能搬几回新家，正好元宝赶上，让他一起凑凑热闹。 又怕他吃了这么好的东西，以后那些剩菜剩饭不爱吃了，可怎么办。 纠结半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担心那么多也没用。 “去拿点给元宝吧，不过别给太多，中午都吃过了，这么小的狗子没饥没饱的再给撑坏了。” “得嘞~” 牛力松开娘的手，走向饭桌，拿起一个小碗捡了点菜，还有些肉，瞅着差不多了，便停手，走到屋外，给元宝的饭盆里倒了进去。 妮儿和燕子看着元宝飞奔到饭盆那里，大口大口吃着，偶尔抬起头，嘴角边沾着汤汁和菜，看向这边，心都要化了。 妮儿扭头一望，娘跟自己一个表情，咧嘴一笑，“还是娘通情达理。” “你们这两个小屁孩儿净知道哄我。” 燕子抿起嘴，斜眼瞅着妮儿，假装在生气。 “不管娘做什么表情都这样好看，要不是有我们俩，说您十八岁都有人信。” 妮儿知道娘不是真的生气，果然这句话一说，燕子再也绷不住，拉过妮儿的手，佯装要打。 不出所料，很快缩了回去，冲着自己屋子跑去，边跑边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心里美滋滋地还有些害羞，自言自语，“可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天色，还不算晚，得去山上了，背上背篓走上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 虽然家里种了野菜，已经长成差不多能吃的样子，但还是得上山，教那些小娃娃学点知识，为了不让爹爹怀疑，想了个理由。 第238章 怒火 家里的野菜可以晒干，等到了冬天再吃，现在就吃山上现挖的。 一家人也没有怀疑，只是让妮儿不要这么辛苦。 边走边想着，今天是提前请了师父和陶瓷张，还没有正式的乔迁仪式。 之前找人算了，明天是个好日子，他俩不爱跟一群人一起吃饭，免不了被问东问西，还被拉着看病，干脆就选了今天。 要是等明天先请别人，把师父他们放到最后，人家肯定会觉得不受尊重。 从明天开始估摸着要连请三天，都是之前受过他们帮助，平时关系不错的人，也没想着请村子里的人一起热闹。 一是请不起那么多人，二是阿奶心里肯定不舒服，虽然她起不来，但是大伯二伯富贵满贯到时候来闹事就不好看了。 这些天爹爹请了很多人帮忙做饭，干活儿，收拾，就是怕娘着急上火，虽然用不上她插手，但是光看着或者想想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搁在心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没办法孕期就是容易多思多虑，一会儿回家给娘煮个安神解郁的茶，让她宽宽心。 趁着老三一家请人吃饭的空当儿，老大拿了锄头往地里去，再不去干点活儿会被老二背地里骂死。 最近时不时地打喷嚏和耳朵痒，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老二，不然还能有谁这样‘关心’自己。 想着干完活儿正好跟二弟一起回来，不然路上没个说话的，怪寂寞，谁知看见老二正在龟速往这边来。 他不好好干活儿到处闲逛可被逮到了，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是不是这几天趁着自己没去，没人监督，一直在偷懒。 想到这里扛着锄头气势汹汹朝着老二走去，幸好这附近没有什么人路过，不然定会以为要出人命了。 老二左看看右望望，背着手悠闲地听着树上的鸟叫，欣赏着路边的野花。 其实早已经看到老大的身影，也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急躁，不过一点都不想搭理他，能安静一会儿是一会儿。 大哥看到自己如此淡定怕是要气疯了，谁让他把新做的门安在他屋子里，气气他也是应该的，不能光自己一个人难受。 果然老大火冒三丈，眼睛都竖了起来，嫌弃自己走路太慢，干脆甩开两条腿跑，刷地一下出现在二弟面前。 老二本以为还能再悠闲一会儿没有想到大哥能这么生气，看到那张极度愤怒下扭曲的脸，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一点点计谋就能让他大动肝火，偏还要装作无辜的样子，关心关心，不知道大哥会不会被气疯。 “怎么了，跑得这样快，干活儿也不用这么着急，地又跑不了。” 老大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终于能开口说话，把身上扛着的锄头放下来，立到地上，伸手指着对方，语气不善，音量也比平时高了不少。 “老二，你又偷懒，上一次你怎么保证的，合着地里的活儿都是我的呗。” “每天光吃饭不干活儿，长得一身懒肉，当初虽说是分了家，地也划好了，每一次我干活儿不都带上你那份。” “也就这几天你辛苦辛苦，没想到还是跟之前一样，当初怎么保证的，都忘到后脑勺了，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 前几天在山上偷懒的那点愧疚烟消云散，甚至还很后悔，干嘛那么辛苦地去找木材。 逛了好几个山头，腿都酸了，砍完木头胳膊第二天都抬不起来。 他倒好在这里看风景，之前的怀疑真是没有错，果然不务正业，越想越气，真想给他一锄头。 毕竟是亲弟弟，也就只能想一想，握着锄头的手抖了又抖，硬是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等回去一定要给娘说，让娘骂骂他，长点记性，再一个到时候地里没收成，可不要怪在自己头上。 老二见大哥貌似想要拿起锄头，一下变得有些怂。 本来还想再看看他发火的样子，居然已经到了想要动手的地步，还是赶紧说点好听的，别让事情发展到更严重的地步。 “大哥~” “你别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咱俩熟吗？” 老大厌恶地白了一眼二弟，把头扭到一边，怕再多看他一下，直接反胃吐出来。 老二想着绝对不能让大哥带着气干活儿，万一把庄稼刨坏了事小，他不同意把门给自己事情就大了。 再给自己一锄头，大哥生气起来，有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小心应对为上。 “我可是认真干活儿了的，不信你去地里看。” 老二指着田地的方向，信誓旦旦说道。 “什么？”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我认真干了活儿的。” 老大一下懵在原地，居然没听错，他竟然认真干活儿了，难道刚才错怪他了。 这得去看看才能知道，会不会是他害怕信口胡诌，半信半疑地盯着老二看了几眼，不像说谎。 刚才的怒气减少了些，隐隐感觉到老二貌似有一股得意之色透露出来，应该是看自己着急恼怒的样子得逞了吧，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老二看到大哥的脸色渐渐变红，心说不好，但是刚才也没说错什么话，该不是自己太得意，被看穿了。 不行，得赶紧倒打一耙，不能让大哥存了动手的心思，也不能让他记恨，以后伺机报复。 老二嘴一下瘪起，眉头耷拉下来，声音略带委屈，“大哥，刚才我啥都没说，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 “我说你去看看，看完咱们再说生不生气的事，别误会了我，还生气伤了自己身体，多不合算。” “这么早回来是因为我那边的杂草弄完了，之前你上山那几天，帮你把活儿都干了，寻思着你今天不是要去地里，就只侍弄了我自己那块地。” 一下被老二带跑偏，老大觉得有些愧疚，是啊，刚才怎么就那么心急，不把情况问明了再说。 二弟之前一人干两人活儿，今天早点回去也无可厚非。 第239章 受伤 心里这样想着，服软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我先去看看，要是骗我，”老大停顿了一下，佯装发狠，挑了下眉，“后果你知道的。” 老二窃喜，瞟了对方一眼，一脸对不起自己的神色，眼角都耷拉下来，应该可以算是蒙混过关。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能说点软话，大哥全身上下嘴最硬，就应该给他扔锅里炖两个时辰。 行吧，既然上了套，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庄稼那边自己确实是干了点活儿，不过只有一点，专门挑的显眼的地方，到时候就用下雨杂草长得快当借口。 大哥对于地里的活儿不算熟悉，也就是今年分了家才开始下地的，能勉强骗骗，要是对付老三，用这招可不好使。 有点不敢面对老二，手指一直在抠锄头，只想着快点离开。 “我……” “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大乖巧点头，两人错身而过。 没走几步，老二停下，转身看了看大哥的背影，从没发现大哥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老大走到地里，本来还有所怀疑，弟弟惯会演戏，从小到大没少吃这方面的亏，刚才跟他分开，就想到很可能是这样。 走到地里傻了眼，他还真的干活儿了，比自己上山砍树之前要杂草少了许多，看来这一次是真没骗人。 不过活儿干的太粗糙，算了，不能计较那么多，这样已经很好，剩下的自己来就行。 老二到了家，惬意地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大哥应该已经在地里干活儿，要不然被他发现自己说了谎，定要半路杀回来，现在已经把心完全地放到肚子里。 盯着大哥的门，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它名正言顺地拿过来，突然心生一计，右手捶在左手掌心，眉目舒展。 想到老太太给的半张符，就用它做文章好了。 等大哥回来，便跟他商量今晚谁去老三家贴符纸，本来是想着看看大哥先贴完，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一次自己得先下手了。 还没做过这些事，有些兴奋，倒是之前听娘说她拿符纸都做过些什么，一一应验，不过用这种东西，招来什么不好的也属实正常，大哥可别怪自己。 老二爬到炕的东南角，头紧紧抵着墙壁，袖子撸到顶，用力伸下去，当时放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洞有些深，不好够，没想到真的这么难。 脸色憋得通红，胳膊也没有伸到地方，狭小的缝隙里，根本不容通过，伸出两根手指勉强够到那个包着符纸的小布包。 不想让孩子们帮忙，当初放的时候也是偷摸放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拿去玩儿可怎么办。 差一点就够到了，用力往下伸了伸，墙壁不算光滑，有些不明显的小凸起，胳膊已经在墙上蹭出血印子。 终于两根手指夹住，往回拽又成了难题，竟然被卡在了里面。 手里的东西不能放开，要不然还得再来一次，胳膊岂不是废了。 夹紧小布包，眼睛一闭，咬紧后槽牙，用力一拽上面瞬间又多了些血印子，可不能让媳妇看见，实在是太像被长指甲抓的了，要说是从洞里掏东西弄的，谁也不会信。 “呼~”终于把小包拿了上来，抬起胳膊，细细数着上面的几条印子，小心翼翼打开，怕把那张薄薄的纸弄坏。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万一吹跑了，可了不得，也不知道为了这么个东西，受伤值不值得。 凝神静气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估摸着大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得赶紧跟他商量这件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有一些轻微的震动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是大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点清晰。 把那张纸用布包好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环视一周，拿起扫帚假装扫地。 虽说平时自己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炕上躺着，别人见怪不怪，但是大哥今天指不定气儿不顺。 万一真的发现地里的活儿就是做做表面样子，回来梆梆给自己两拳也够受的，装作干活儿的样子还能规避点风险。 边扫边抬头，看到大哥身影的一瞬间，立刻直起腰，抹了抹头上一滴都没有的汗。 “大哥，我想着跟你说个事儿。” 老大心情不错，昂首阔步地进了门，“等我喝点水，去我屋说。” 老二迫不及待把扫帚扔下，像是在躲避瘟神一样，拍了拍手上根本就没有的土。 大哥没从厨房出来，可不敢进他的屋子，到时候丢了什么东西，损坏了什么东西，全都得赖在自己头上。 看到大哥喝好了水出来，唇上新长出来的胡子挂着几滴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显眼，随手抹了一把，水珠瞬间消失，等到他进了屋子，老二才跟着进去。 一屁股坐到炕上，鞋子甩到一边，不管有没有人，直接躺倒，眼睛眯起来，嘴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要不是有老二在旁边真想直接睡过去，突然觉得他有点碍眼，还是赶紧把事情解决，好好睡一觉，“呼~找我什么事儿？” 老二坐在一旁，依靠在墙上，“这不是今晚上得去老三家一趟，咱俩商量商量，是你去还是我去，别整岔了。” 老大把这件事都忘到后脑勺了，娘交待的事情必须重视，不然后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管信不信，肯定得做。 猛然起身，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懵的老二。 很快回来，不同的是手上多了两根细长硬实的木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的，要用来做什么。 老大把炕上的一角掀开，老二心里惊奇，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家里就这么三个炕，三个都有洞，大哥这个指不定是他无聊的时候弄的吧。 只见大哥把那两根棍子伸了进去，夹出来一个沾满了灰的小布包。 老二瞬间傻眼，自己怎么那么傻，就硬掏，当时为什么没去弄两根小棍子，胳膊上全是伤。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脑子转的竟然不如大哥快，是不是得吃点什么好东西补一补了。 第240章 得逞 大哥把那张符纸拿出来，用两指头捏着仔细端详。 老二把自己的也拿了过来，慢慢凑近大哥手里的那张正好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两人都保存的很完好。 只是当时娘也没说过要先贴哪一张，老大正要起身去老太太屋里问一下，却被二弟按住肩膀。 “娘休息呢，别打扰她，既然当时她没说要先贴哪一张，应该就是不用分先后。” “不然以娘那种小心谨慎的程度，张嘴第一句就得嘱咐咱们，肯定不是忘记说了。” 老大觉得二弟分析地太对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还要去问个明白，打扰人家休息恢复身体，幸好被拦住，不然娘被吵醒，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说今天谁先去？” 老二想着要是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去，那大哥肯定会怀疑今晚上去比之后要好，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刺激刺激他，计谋肯定能成。 “大哥，我这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听说这种事情要是有效果，都是拿其他东西换来的。” “我……我不敢去，你是大哥，你打个样儿吧。” 老二收眉敛目，整个身子都躬起来，快要缩成一团，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 老大一听这还得了，算盘珠子都崩到脸上了，二弟真是会想，让自己打头阵。 就算是哥哥又怎样，大他个几岁又怎样，又不欠他的，本来觉得第一次自己去没关系，但他这样一说，可是不会去了，说什么也得让他去。 “被你说的我也不敢了，要不你先去。” 老二打量了一下大哥的神情，似乎是相信了自己的说法，但是也不能这么爽快的答应，不然之前的努力都白费，还得再拱一把火。 “大哥，你是我的好大哥，这一次你去行不行，我多帮你干点地里的活儿。” 老大听他说帮着干活儿有一丝动摇，又想到二弟居然这么抵触这种事情，连帮着干活儿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万一今天自己去了，后面他没去不就前功尽弃，不行，说什么也得让他先去。 “这一次你去，我也可以帮你干活儿，你去不去？” 老二眼睛一亮，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要不现在就答应也不吃亏，但是大哥万一只是嘴上说说，不行动怎么办。 “大哥，你说真的吗？可我还是害怕。” 老二一脸不可置信略带些委屈，低头抬眸望着老大，真真是比女人还要娇羞。 老大有些受不了，怎么弟弟变成这样子，把头扭到一边，不忍直视，“是是是，你去吧，我肯定帮你干活儿。” 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后来又比了个五，“要是你今天去，我帮你干五天的活儿，怎么样？” 五天！没听错吧，大哥真舍得下血本，就算答应也不能如此爽快，“我再考虑考虑。” 见老二依然在犹豫，老大咬了咬牙也不肯再往上加天数，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过这个符纸要是真的有用，岂不是美哉，不管怎样，二弟是一定要去的。 虽然不懂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去贴两次，但是老太太说这是神婆特意交代过的，不然早就把那东西抢过来自己去了。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跟娘说。” 老二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心里窃喜，大哥受骗上当的样子真是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多瞥了几眼，强制自己把眼睛移开。 还是赶紧离开，想要笑出来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可不能再待下去了。 起身就要出门，转过去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比花儿还灿烂，扬起的嘴角都快咧到眼睛下面，幸好幸好，没被发现。 “二弟。” 听到大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阵心烦，怎么还有事儿，刚才不都说完了嘛，鼓了鼓腮，抿了抿嘴，表情终于恢复正常，“什么事儿？” 老大还是不放心，“你跟我保证今天会去。” 老二有些无奈，叫住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去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 听到了对方的话，才勉强放下心。 老二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把嘴捂上，再裹上一层被子，放肆地笑了起来。 老大还觉得奇怪，二弟的屋子里传来什么奇怪的动静，看着被子一抖一抖，怕不是吓得在里面哆嗦。 不管了，如果晚上他反悔，就去找娘说道说道，再跟着他，看他把那东西贴在老三门上才行。 晚上妮儿一家在准备明天的东西，门上已经贴了对联，窗户上还有窗花，第二天早上卯时是个好时间宜搬迁，乔迁仪式就定在这个时候。 正常的乔迁仪式前一晚都不会在新房住，但是也没有办法，老太太那里是绝对不能去的。 再一个村子里的人家哪有那么大的地方够四口人借住，他们自己都快挤得没地方睡觉了，所以这一步也就省了。 老三用在乔迁仪式上的东西，都放在了妮儿屋子里，有米面粮油，鞭炮，还有一些糖果点心，还特意用红绳穿了一贯钱，临睡前去看了一眼，准备的确实挺齐全。 吃饭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干果，当时牛力就有点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一把。 不过因为这些东西价格有些高，没有买很多，这要是抓一把，到时候仪式就不好看了。 平时再怎么懂事聪明的孩子，也难以抵挡这些东西的诱惑，毕竟之前都没怎么吃过，想要抓一把也是正常，好说歹说才把牛力哄出了屋子。 本来那些糖果点心是要放在牛力的屋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怕这些东西第二天会不翼而飞，又不想放在仓库里，毕竟还有钱，要是弄丢了得多心疼。 虽然放在女儿屋子里不算很方便，但是胜在安全，思来想去还是放在了妮儿这里，要是闺女吃就吃点，反正她懂事，不会克制不住自己。 明天用过之后不还是她们俩的，要是儿子万一没克制住吃多了，就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第241章 跟踪 到了该睡觉的点儿，牛力无论怎样都睡不着，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明天一大早就要乔迁仪式，还要放鞭炮。 之前住在阿奶家就算是过年也不会放一次，她总是说这东西放完就没了，只是听个响，有什么用，就是浪费钱。 不如买点吃的，还能吃进肚子里，反正别人家放，去跟着凑热闹就行。 从来没有自己放过炮，别人家放就赶紧跑过去看。 唯一一次摸过炮仗还是邻居家的小男孩从一个大炮仗上拆下来一小根，送给自己，稀罕的不得了，也不舍得玩儿，结果放潮了，再也点不了。 阿奶嘴上说不如买吃的，结果炮仗没有，吃的也没有，整天饿肚子，那个时候终于过去了，真开心啊。 想到这里更睡不着了，要是去跟姐姐一起睡，应该会睡得很香，自从住上了新房子，很久没跟姐姐一起了，前两天下暴雨一家四口睡在一起的事情被抛之脑后。 这件事情可不能被爹娘发现，小心翼翼打开门，尽量避免发出声音，直到打开到一个能容身子通过的缝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尽量放轻声音，仔细盯着脚下，生怕踩到树枝之类，安静的夜里咔嚓一声实在是过于刺耳。 本来在窝里乖乖睡觉的元宝，耳朵突然动了动，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撑起前爪，从窝里跑了出来，好奇地盯着牛力。 不知道他在干嘛，原地起跳，蓄力，就要往牛力的身上扑，开心地差点要叫出来。 牛力的心提到嗓子眼儿，要是爹娘听到狗叫，肯定会起来，计划就泡汤了。 不知道元宝能不能看懂，在它叫出声的前一秒，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嘴里发出轻微的嘘嘘声。 元宝似乎看懂，真的没有叫，不过还是跑过来，摇着尾巴蹭着腿。 不过元宝在这里有点挡视线，怕踩到会发出声响的东西，指了指它的窝，示意它回去睡觉。 元宝的尾巴立刻耷拉下来，甚至能从它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委屈，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牛力实在是有点不忍心，便招手让它回来。 就在这空当儿，踩断了一根枯树枝，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 老三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下被这个声音惊醒，不会是院子里进人了吧，家里没有油灯，借着月光拿起旁边的衣服，快速穿起来。 牛力的冷汗已经从额头冒出来，待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怕声音再响起来。 元宝耳朵一动，看向老三的屋子，又回头瞅了瞅牛力。 牛力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得赶紧回去，正好元宝在这里，只好让它帮忙顶一下罪。 立刻离开，猫着腰，快速踮着步子，嗖地一下窜进自己屋子，轻手轻脚合上门。 老三这时候出来，望着空无一物的院子，感叹自己实在是有点敏感，走上前去，看到元宝脚下踩着树枝，立刻放下心来，这小东西不睡觉可不行。 拎着元宝的后脖颈给它关到了窝里。 元宝急得直叫，想要出去玩儿，老三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快睡吧，别把我媳妇吵醒了。” 只见元宝不再叫，趴在给它堆的干草上，急促的呼吸慢慢变缓，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牛力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切，转过身大口大口喘着气，幸好没被发现，要不是元宝在，这一关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听到爹爹屋子门响的声音，才慢慢爬回炕上。 老二见时间已经差不多，村子里的人基本都睡下，拿起那个小布包就要出门，把自己屋的门关好，别让媳妇和孩子们着了凉。 轻轻打开院子门，四下望了一眼，果然没有一个人的身影，快步走了出去。 老大根本没睡，一直在担心二弟会不会只是嘴上答应，其实根本不去。 听到门响，也没有放下心，蹑手蹑脚从炕上爬起来，抓起衣服就跟了上去，怕他发现还特意跟的远远的。 要是二弟知道自己根本不信他，还特意跟出来，指不定得大吵一架。 老二走的很快，现在已经有一点困了，只想办完事，赶紧回去睡觉。 老大在后面跟着，不想让他发现，二弟走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一眼。 老大不敢靠的太近，每次从树后面钻出来都发现人不见了，从没想到跟踪是这样一件累心的事情。 快到老三家门口，翻开布包，拿出那张纸，还有提前准备好的浆糊，抹在纸上，对准老三家院子的大门就贴了下去。 元宝听到外面有动静，还嗅到了一丝陌生人的气息，直接醒了来，因为出不去，急得在窝里打转，又不敢叫，刚刚还被嘱咐过不能影响别人睡觉。 滴溜圆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好像很快就没有声音了，有些疑惑的元宝也不敢放松警惕，几次三番确认没问题才继续趴下睡觉。 老二满意地欣赏着贴好的符纸，真是板正，边走边揣好带来的东西，希望它是真的好用。 老大躲在一棵树的阴影里，就算是眼神再好，也很难发现，想着等老二再走远一点再出去，刚探出头向外打量，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别闹~” 话刚出口立刻觉出不对，这里只有自己，哪还有别人。 不管不顾立刻就要往阴影外面跑，衣服上传来一股力，阻止自己的动作，心里更加害怕，手脚不听使唤，不会是遇到什么鬼怪了吧。 一使劲听见滋啦一声，衣服裂开了口子，脚软的不行，再也走不了路，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睛惊恐地瞪大，吞咽了下口水，那阴影里的树木在响动，一个人形的东西往这边过来，月光照射下一只惨白的手伸出。 老大闭上眼睛，呼吸愈发急促，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二弟说那符纸要有效果都是拿东西换的，但那是他贴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去找他啊。 “饶……饶命……请问是哪路神仙，我回去定会烧纸钱孝敬您，放过我吧。” 第242章 噩梦 老大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我上还有八十老母，和三岁小儿，全家就靠着我一个人苦苦支撑，可不能把我带走啊~” “我……我给您磕头。” 说着就爬过来直起身子要磕。 老二想着要是再不出去，大哥怕是真的要磕下去了，一是哪有大哥给弟弟磕头的，怕折寿，二是大哥发现自己躲在这里吓唬他，定是要挨揍了，还是赶紧出去。 想到大哥刚才为了保命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笑出声，这声音在老大听来甚是惊恐，简直就是从地狱来的索命恶鬼，一时不敢动作，吓得待在原地。 老二从阴影里走出来，蹲到对方面前，“大哥~娘还没到八十，富贵也不是三岁。” “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苦苦支撑了，不是还有我嘛~” 老大看到竟然是二弟，还拿刚才那些话揶揄自己，真是又羞又恼，怎么就那么胆小，这条路上就自己跟他两个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刚才是有个树枝挂到衣服上，并不是他抓的，给自己吓了个半死，二弟不知道半夜从后面拍人肩膀会吓死人嘛。 从地上站起来，拒绝了老二的搀扶，刚想张嘴把他骂一顿解解气，没想到对方竟然倒打一耙。 老二看出大哥的想法，很可能少不了一顿骂或者一顿揍，还是先下手为强。 “大哥，你跟着我干嘛，是不是我做事你不放心，过来监督的？” “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会做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确实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不过他也有错，万一把自己吓个好歹的，出了事，赔都赔不起。 干脆承认，就是他说的这样，想来后果也不会比吓死更严重。 “是啊，我就是不放心，你今天胆小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否会去做，我跟着来，有什么问题吗？” 老二没想到大哥会这么硬气，搁在平时肯定就怂了，看来今天是被气的不轻，为了把门换回来，还是安慰安慰他。 “大哥，你做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换成我是你，也会这样做的。” 伸手帮着大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比之前干净一些。 “消消气，把你吓到了，是我不对，其实我没想着要吓你的，只是想逗逗你。” 后面那句真是不禁吓，胆子小的掉在地上都看不见，没有说出来，怕挨顿揍。 老大觉得二弟今天不同往日，怎么没吵起来，奇奇怪怪，可能是被自己的气势震到了。 一开始是不愿意让二弟给自己拍身上的灰的，不过不用自己动手，拍的还挺舒服，就随他去了。 老二见大哥接受了自己的示好，便放下心来，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大哥，我们回去吧，别在这里待着了。” 蓦地觉得背后有点凉，打了个冷颤，好像背后有东西在盯着自己，老大也有同感，两人一起望着黑乎乎的地方，但是四只眼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走吧。” 老大现在恨不得掐死身边这个人，刚才差一点就尿裤子了，算了，要是不跟着来，也不会被吓到。 刚才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看不清轮廓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没想到他们俩还喜欢弄这样神神秘秘的事情，那就陪这些小老鼠玩玩儿，反正主子那边也不是很着急，比起来要了他的命，主子还是更喜欢看到他被耍的团团转。 在老二再一次回头之前，退回了阴影里。 心有余悸，即便离开了很远还是觉得那地方的寒气萦绕在身边。 老大见二弟把衣服领子揪起来，嘴巴放进里面哈气，便知道他是冷了，小时候一冷他就会这样。 不过这天气又加上走了一路，根本不会冷，他这是咋了。 “大哥，我总觉得浑身发冷，你冷不冷。” 老大认真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他说的这种感觉。 “来的时候还没有，刚才从那里出来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老大还在生着弟弟的气，没好气答道：“我不冷。” 老二打量着大哥，看他是不是嘴硬，额角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说明他跟自己感受不太一样。 会不会是那张符纸的缘故，如果真的是，不敢想象贴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只贴了一半，自己的感受就这样强烈，不知道大哥到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两人到了家，谁也没再搭理谁，各自回屋躺在炕上。 老大总也睡不着，刚才老二在路上说的那些话，似乎在耳畔一遍一遍响着。 身上真的觉得发冷，前几天睡觉都不怎么盖被了，今天媳妇也没盖被，平时那么怕冷的人，都不觉得冷，自己不会是生病了吧，都是那个死老二害的。 今天一天又惊又累，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怎地，周围迷雾四起，转圈找不到方向，想喊又喊不出，渐渐雾气消散，眼前出现一棵树，仔细打量就是今晚躲在它阴影里的那棵。 有一点不一样，这树上有两个亮晶晶的东西，看着还挺好看，大着胆子想要爬上去看个清楚，万一是什么好东西，拿去卖掉，换一笔钱，改善下一家人的伙食。 就在往上攀爬的时候，那亮晶晶的东西忽然闪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害怕地直接松手，跌落在地，那种失重的下坠感让老大很不舒服，猛地深吸一口气，醒了来。 手抖得像个糠筛，哆哆嗦嗦擦着脸上的汗，原来是场梦。 但是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梦中亮晶晶的东西竟然是眼睛，一闪一闪是‘它’在眨眼，回想着梦里场景，让老大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用手按在上面，怕它跳出来。 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这回不用再害怕了，还能睡个回笼觉。 “快起来，快起来，别睡过了。” 牛力揉着惺忪的睡眼，蓦地想到什么，一下子从炕上蹦起来。 今天是个大日子，平时自己听到动静就能醒，怎地还需要姐姐叫醒了。 第243章 发现符纸 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边穿边冲着外面喊道：“这就来。” 所有人都穿的板板正正，比过年还要整洁，屋子已经提前打扫好了，很是亮堂。 妮儿一家在这个时候已经忙起来，做着乔迁仪式最后的准备工作。 所有的窗子都打开，竹制水管拔下塞子，寓意着风生水起，细水长流。 吉时快到，老三推开院门，想要挂上鞭炮，却发现门口被人贴了符纸。 会是谁做的，一下皱起眉头，这么重要的日子，让人心里犯膈应。 头转向老太太的方向，会不会是娘做的，不过她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在炕上躺着，是怎么去找神婆买的符再过来贴的，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 燕子觉得老三有些不对劲，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一大早还没睡醒吗，“快挂上，别误了吉时。” “这就挂。” 老三直接把符纸撕了下来，准备一会儿点鞭炮的时候顺便把它点了，都说放鞭炮能驱邪，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听到声音就不敢来了，应该对符纸也有用。 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正好没注意这边，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影响她们的好心情。 其他人手里拎着东西，放在外面地上，等着放鞭炮，出了门再进去就不能空着手了。 老三拿起一根点着的香，靠近捻线，没想到点了几次也没点着，本来捂着耳朵的几人都把手放下来，牛力脸上兴奋的神情也黯淡下来。 老三忍不住联想到今早上那个符纸，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对着几人安慰道：“没事，咱们还有一挂。” 幸好当初买了两挂鞭炮，本想着省点钱，只买一挂，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多准备一个，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换了一个新的，这一次成功地点燃捻线。 几个人捂着耳朵跑开，燕子身子重，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 看着两个孩子笑着，打闹着，跑跳着，觉得之前真是脑子坏掉了，怎么就没早点分家，要是能永远这么开心就好了。 鞭炮呛人的气味弥漫开来，到处都是点燃过后的白烟，红色的碎屑铺满地，煞是喜庆。 趁着没人注意，老三顺便把那张符纸也用剩下的香点了，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 老三推开院门，把梯子放在地上，喜笑颜开，手不由自主地摆动着，嘴里喊道：“步步高升。” 燕子拎着几包糖果点心推开了里屋的门，放在桌子上，“以后我们的日子都过得甜甜蜜蜜，开心幸福。” 妮儿捧着一贯钱，进了屋子，堆在桌子上，金灿灿沉甸甸的一嘟噜铜板真是让人移不开眼，“财源广进~财从四面八方来。” 紧接着牛力左摇右晃迈着小碎步进了来，挎着两个筐，一个装着米面粮油，一个里面放了几个鸡蛋，老三见状赶紧接过，帮忙放在桌子上，这下真是堆的满满当当，看着真是喜庆。 “衣食无忧，圆圆满满，大丰收。” “哈哈，说得好。” 老三听见这些话实在是掩饰不住地开心，嘴角都快要咧上天。 牛力看着桌上的糖，舔了舔嘴唇，又望向老三的方向，心想这一回，总能吃了。 拿起几块糖一人手里塞了一个，“甜甜蜜蜜得吃进去才算数。” 老三这回没有阻止牛力，一下就把糖放进嘴里，跟平时吃饭放的糖味道还不一样，这个果然更好吃，确实也更贵一些。 “真好吃。” 妮儿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着燕子想要去拿东西把糖吐出来包上，赶紧阻止。 “谁都不许吐出来留着下次吃，还有这么多呢，等着吃完了再买。” 这人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嘛，燕子笑着看向老三。 “哎呦，现在说话这么硬气了。” “吃完再买，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你多有钱，糖都能随便吃了。” 老三一下搂过妮儿，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糖。 “还不是我有个宝贝闺女，说话才能这么硬气。” 爹跟娘说话还得把自己扯进去，脸色有些发红，眼睛转了转，抻着脖子看着外面的天色。 “把桌子上的东西撤一下吧，待会儿没地方放菜，咱们弄早饭吃。” 老三这才松开手，妮儿转了转肩膀，活动了下刚才被按住的地方，可能是最近吃的好了，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感觉爹爹的手愈发有劲。 仪式结束，还不耽误正事，吃好早饭，妮儿和老三各自去忙，牛力和燕子在家等着帮忙的婶子上门。 妮儿在去师父家的路上，听到路过的两人对话。 “你呀赶紧囤点粮食吧。” “为什么，好好的我囤粮食做甚？” “你就别问那么多，囤就对了，我的亲戚在牛家村，他跟我说牛家村的里正挨家挨户通知下去了，有备无患嘛。” “再说了他们都买，粮食涨价可别后悔。” “这倒也是，等下我就去把东西买回来。” 果然里正把消息通知下去，连别村的人都知道了，妮儿皱起眉头，事关重大，只通知自己村子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虽然不能保证将来的事情，就像刚才那人说的，有备无患。 其实不是正规的通知也行，让那些亲戚，街坊邻居，多透露透露，也能有点效果。 回去就跟里正爷爷商量商量，看看这个方法可不可行，毕竟还是他更有经验一些。 老三赶着驴车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门上的符纸，到底会是谁干的，要是昨天没把元宝关起来就好了，说不定当时能把自己叫醒，以后还是不关着它了。 上一次泼狗血是娘亲自承认的，就是那天被抓进衙门，幸好之后有惊无险，还得了县令的墨宝，看来那东西效果一般。 即便这样一想到这件事还是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村子里有不少看不惯自己家发达的人，但是这样明目张胆，肯花钱买符纸的，还得是娘。 如果去质问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得多留个心眼，指不定能露出马脚。 第244章 使坏 老大被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睡个回笼觉也不行，真是烦躁。 从炕上爬起来，准备去吃个早饭，却听到娘那屋子里传来‘哎哎~’的声音，像是在叫自己，不过门关着听不真切，怕听错了，准备去看看。 打开门，见娘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自己，不免有点忐忑，忍不住反思，这是怎么了，好像最近也没做错什么事情。 老太太眼神落在离自己比较近的炕边，示意老大坐在这里。 不过有点不敢坐的太近，捂住胸前的衣襟，战战兢兢往前挪了几小步，稍微坐的远了一点。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大儿子是怎么了，说几句话而已，还能吃了他。 嘴巴立刻瘪起来，老大见状赶紧往前蹭了蹭，老太太这才缓过脸色。 “我让你们贴的的符纸都贴好了吗？” 每天躺着没事做，就只能想着这些，都是花钱买来的，绝对不能浪费，俩儿子不太信这个，要是把那东西随手丢了可不行。 老大点点头，“昨天晚上是老二去贴的。” 老太太本来放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老二从小怕黑，最近几年才好一些，会不会随便找个地方把东西扔了就说已经贴好了。 看出娘的担忧，老大补充道：“我亲自跟着去的，他有好好贴。” 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心虚，其实根本没看到，不过用脚后跟想一想，应该是贴上了的。 二弟都已经走到老三家门口，东西也准备的齐全，没理由不贴上。 老太太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那么一个小东西至于两个人一起去吗，还有那个‘跟着’是什么意思，可得问个清楚。 “不是老二去贴的吗，你不在家睡觉，跟着他干嘛？” 娘真是会挑字眼，平平无奇一个‘跟’字就能让她发现事情不对的地方，县令怎么不找娘去当捕快，有什么案子，分分钟就破了，这种能力怎么就没给自己，可惜了。 回头瞅了一眼老二的屋子，确保他没出来，压低声音，怕他听见不乐意再吵吵起来。 “他胆子小，担心他只是嘴上说说，不去真的贴。”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他干过不少这种事儿，那符纸花了钱的，怎么能浪费。” 老太太赞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大儿子办事还是牢靠。 这下真的放下心来，但是老大这么做，实在是伤兄弟感情。 老二也是个暴脾气，被发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昨晚上好像没听见两人拌嘴吵架，应该就是没出什么事，只要贴上就万事大吉。 老二躺在屋子里，听见大哥跟娘说话，肯定是在说昨晚的事情。 本来想着距离开饭时间还早，多躺一会儿是一会儿，不小心听到他们提了自己，便竖起耳朵。 什么叫‘之前干过不少这种事’，大哥在娘跟前说自己的坏话，这可不能忍，除了把门换回来，还得让他知道知道，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起来小时候，那些小伙伴都会捡一种花放进嘴里吸，可以吸到里面甜甜的汁。 不过大哥倒是尝不出来什么甜味，只觉得又苦又麻，吃完嘴巴还会肿，不如就去弄一些，骗他喝下，谁让他在背后乱嚼舌根。 说着便起身，去老太太那里寒暄几句，打过招呼，出了院门，正不知道往哪里去能找到那种花，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 俯身摘了几朵，放进嘴里吸着，甜滋滋的沁人心脾，要不是不能多吃，这种花应该早就找不到了。 大哥的嘴巴一碰这种花便会起反应，留两个给他就好，剩下的自己吸了个干净。 回到家正赶上吃早饭，看到粥已经都上了桌，反正大哥平时喝粥就是一口闷，也不会看里面有什么，把花心摘出来，放进他的粥里。 趁着没人注意，用勺子舀了点旁边的粥，给它盖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正在沾沾自喜听到身后有动静，来人了，赶紧把勺子放好，有点紧张，坐的比平时板正了些。 老大进来觉得有点奇怪，瞅了老二一眼，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像个瘫着晒太阳的老大爷。 今天像个犯了错被夫子训斥的学生，还低着头，不管他了，还是吃饭重要。 昨晚上跟着老二出去，被吓了一跳，还做一晚上噩梦，晚饭吃的又少，那么点粮食，本就不敢放开了吃，加上消耗这么多，早就饥肠辘辘。 在娘那里待着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估计也是老太太嫌烦，把自己赶了出来。 端起桌上的粥，一瞬间有股奇怪的味道钻进鼻腔，怎么跟平时喝的粥味道有点不一样。 老二见大哥没有直接往嘴里灌，心里有点忐忑，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不敢直勾勾盯着，这样实在是太明显，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往粥里放了东西，硬生生把眼神掰正。 端起来自己面前的这碗，徐徐吹着，但是心里根本没在这里，余光一直落在大哥身上。 老大虽然心有疑虑，不过也没放在心上，不怕烫的铁嘴依然发挥稳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抹抹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饭桌。 老二瞥了一眼大哥的碗，一点渣都没剩，看来是喝进去了，地里的活计先不着急，看热闹才是顶要紧的事，不慌不忙地吸溜着碗里的粥，等着起反应。 老太太那天得知里正要大家囤粮，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确实想囤上一些，无奈家里是一点钱都没有，只能期盼着风调雨顺，让自家的庄稼丰收，不要再挨饿。 金水之前在院子里种下的野菜都长好了，这些天已经吃上，想着是不是地里也种上一点收成快的作物。 能囤点是点，又不用花钱，就是得使唤使唤那两个懒蛋儿子。 “老大，老二，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过来，找你们有事。” 老大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嘴上有点痒，挠了挠也没怎么缓解，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边挠着边往娘那屋走去。 第245章 缓过来 老二本想慢慢悠悠地吃饭，既然娘在催了，仰起头，三口两口全下了肚，嘴巴随便一抹，起身往后踢了踢凳子，两步就跨出了门。 进了娘的屋子，也没坐下，找了个斜对着大哥的方向，站在那里，方便观察，不过大哥倒是不好回头看自己，真是个绝佳的位置。 “你们都知道吧，前两天里正通知要囤粮，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将来可能要爆发的洪灾做准备。” “我想着咱们种点收成快的菜，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到时候也不至于饿的啃树皮，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了。” 老大没心思听娘说的什么，浑身痒的不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那种痒是从皮肤底下钻出来，就算是挠烂了也止不住。 同时嘴巴开始肿起来，两片嘴唇肉眼可见地变成两条香肠挂在上面。 整个屋子除了老太太的说话声，就是老大刺啦刺啦挠皮肤的声音。 老二没有想过会这样严重，之前也不过是轻微的痒，不像现在一刻不停地挠，嘴实在是肿得有点吓人。 听大哥的呼吸像破风箱一样，努力却没有任何用处，呼吸声越来越大，但人却憋的满脸发紫。 老二和老太太都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老二既心虚又内疚，早知道大哥会这样严重，就不放那些东西在他的吃食里了。 “老大，你怎么了老大？别吓我。” 老太太急得差点从炕上起来，好好的人，怎地突然就发病了，而且这症状像是吃错了东西，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没这样严重罢了。 看他喘不过气，心都揪成一团，好好的儿子可别没了。 老二以为大哥只是会浑身痒一会儿，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可没想过要要了他的命，急得手都发抖，毫无办法，额头上沁出几滴汗，“怎么办啊娘？” “我怎么知道，你把你哥放在外面地上，那里通风，应该会好一些。” 听了娘的话，老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大哥扛起来，地上也不铺点东西，咣当一声，好不容易放下。 老大觉得自己的脑袋直接磕在地上，像是一个即将被打进碗里的鸡蛋，又痛又晕，里面可能都成浆糊了。 外面果然比屋子里要好一些，通风的地方让呼吸没那么困难，大口大口吸着气，跟从河里刚捞上来的鱼也没什么差别。 “大哥，你可别吓我，还好吗？” 老二很是后悔，要知道他这样严重，就换一种整他的办法了。 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用眼神交流，左右晃了晃眼睛，想要表示自己不怎么好，结果更晕了，恶心的感觉一直堵在胸口，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将将缓过来。 这一幕给昨晚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人看得身心舒畅，这还只是开胃小菜，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不过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了点料，不会致人死地，但也让他足够难受。 有个这样的好弟弟，不愁没有下手的机会，双方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这样的任务再多来点，执行起来容易，主子也看得开心。 感觉稍微好一些，能喘过气了，慢慢把眼睛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二弟挂着担忧神情的一张大脸。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啊？” 老大深吸几口气才能回答他的问题，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话也说不利索，“好一点。” 见他没有更严重，再慢慢好转，才放下心，按理说小时候都没有这么严重，现在长大了，症状更轻才是，简直不符合常理，差点把人弄死真是心有余悸。 之前想着顶多就是痒一点，还能下地干活，这下好了，今天又得自己去。 娘说要种一些收成快的菜，本来地里的活计不重的，突然来了这么多活儿，不知道今天能什么时候回来。 里正不知道听谁说的，什么洪灾，什么水患，没边儿的事，他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半仙，说话能准吗？ 娘倒是会说，没发生更好，地里的活儿不用她干，光出一张嘴等着现成的吃，可是好。 “哎~”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大哥，能起来不？我扶你。” 老大点了点头，今天一大早就发生这种事，回想刚才都做了什么，不就是吃个饭，还是喝的平时常喝的粥，确实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难道是昨晚，冲撞了什么，浑身一抖，被太阳照着也觉得有些阴冷。 胳膊搭在老二的胳膊上，腿没有一点力气，刚要站起来就摔在原地，“你倒是用点劲儿啊。” 老大很是不满，二弟连扶个人都不会，害自己摔得屁股疼，刚才摔得脑袋疼，上下打量他一眼，看那样子不是故意使坏，只好按下脾气，再一次试着站起。 老二是真的使出全身力气，无奈大哥实在是有点沉，加上他的腿没力气，不好扶。 “你那腿倒是站啊，软的跟泥似的，我再用劲儿，你自己不起来，有什么用。” 终于起来了，腿脚有点不听使唤，全身的重量压在老二身上，像是拖着一个面口袋，把老大拖到了他的屋子里。 莫名感觉好像在被人注视着，脖子使劲抻着往外瞄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 心里那种害怕的感觉再次浮现，等稍微好一点，定要去昨晚那个地方烧点纸拜一拜。 把大哥随便往炕上一放，“你歇着吧，我去干活儿了。” 转身就要离开，不愿看他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尤其还是自己害的。 娘说要种点别的东西，也得有种子吧，上哪儿去弄，家里是一点钱都没有，去跟别人要，估计也不能给。 老太太见老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你咋还不下地干活儿？” 老二蹭地一下钻进娘的屋子。 “娘，你说让我去种地，没问题，但是啥都没有，拿什么种？” 老太太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既然里正让囤粮食，就去他家问问，有没有好的种子。 第246章 讨要种子 不然定要把这件事捅上去让县令知道，到时治他的罪，晚节不保可不要怪自己。 “你去里正叔家问问，肯定有，如果他说没有，娘也有办法让他有。” 看着娘信心满满的样子，老二有点疑惑，整天躺在炕上，都不去跟那帮村口的老太太闲聊了，怎么知道里正叔那里一定有。 现在后悔的要命，下地种菜，讨要种子，这么多烦人的事情都得自己做，大哥倒好躺在那里闭目养神，恨得人牙根痒痒。 怎么自己就没有那种一吃就犯冲的东西，要是有肯定也吃上，跟大哥一起躺，什么干不干活，庄稼长不长的，哪有自己清闲重要。 再说了就算真的发生了水灾，种的那些东西都不一定能及时长出来，娘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光知道折腾人。 要是不去，被娘知道了，得被骂个三天三夜，她现在满面红光，有的是力气。 最近休息的好，光吃不干活，躺在炕上光剩一张嘴能动，肯定是嘴皮子痒了，想找点痛快。 支使人干这干那，不满意就破口大骂，自己可不触这个霉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一趟。 临出门前不小心跟娘对上视线，忙把头转向一边，老太太满脸都是你怎么还不去的不耐表情。 老二走到里正家门口，叫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出来，心里窃喜，这可不赖自己，是他们没在家。 种子也不用要了，今天地里的活儿一下少了一大半，顿觉身上轻松，轻快地转了个身就往家走。 走着走着闻到一股特别香的味道，谁家做饭这么香，还有肉，老二两眼放光，想到现在是中午，这里距离老三家又近，应该就是他们家了。 虽然之前大哥拿回来一些粮食，够大家吃个几天，但是每天也就是那些清粥野菜，连一点荤腥都不见。 老三家吃的可真好，离着这么远还能闻到他们做肉的味道，咽了几下口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去。 昨晚贴符纸的时候没仔细看，贴完就赶紧走了，快到他家门口，看到敞亮的大院子，鸡犬相闻，有不少人在里面帮着忙活。 阵阵香味传到鼻子里，老三竟然也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那个符纸一定要有效果，无边的嫉妒涌了出来，眼睛都有点发红。 他们家这是要请客吃饭，不就是有了新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爱炫耀，肯定没有好下场。 真是的他们请客，也不说请自家兄弟，连娘的面子都不给，简直就是白眼狼，回家定要说给娘听。 深吸几口气，嘴巴微微动起来，仿佛自己也吃到了这些好东西。 远远瞥了一眼老三的房子，气呼呼往家走去。 进了大门，快走几步，先是把头探进大哥的屋子，看他还在休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先不管他，直接把娘那屋的门推开，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委屈，“娘~” 老太太见老二空着手回来，脸上不免有些愠色。 “那老东西不给你种子？” 老二忽然想起刚才是要去干嘛的，“不是，他们一家人都没在家，不知道干嘛去了。” 老太太这才稍微收敛了下愠色，瓮声瓮气道：“这帮人也真是的，让人白跑一趟，过会儿再去吧。” 老二站在那里不动，老太太觉得他很是碍眼，“还不去干活儿，杵在这里干嘛？” 老二贱兮兮地凑上去，贴近对方的耳朵，“娘，我说个事儿保证你感兴趣，回来时路过老三家了。” 老太太瞬间困意全无，眼睛发亮盯着老二，难道是昨晚上贴的符纸有效果了，可那只是一半，效果这么好嘛。 “快说快说，他们家怎么了？” 老二翻了个白眼，嘴撅的老高，“他们家呀，新盖的房子竣工了，今天正请客吃饭呢。” “消息是一点没给咱们透露，我还看到院子外面有没打扫干净的鞭炮。” “实在亲戚不请，净请那些不三不四的，娘你说他们家人的脑袋都被驴踢了吧。” 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怎么说话的，难听得想给他几巴掌，敢情他跟老三不是一家人似的。 心里起了盘算，老三家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钱，鞭炮那种东西都舍得买，即便这样也不给娘家一文钱，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原以为那半张符纸能带回来个好消息，目前来看是没什么用。 不过还有后手，等全都贴完，看他还笑得出来，不孝子，老天都要收了他。 “怎么人家没请你，受刺激了。” 老太太说话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天天躺在炕上，心情能好到哪儿去，嘴毒一点也正常。 “娘，他们家弄了好几个菜，还有肉，吃的可好了，老远就闻见他们家厨房窜出来的香味儿。” 老二说这话时，口水忍不住流下，抬起手，抹了抹湿润的嘴角，又往下咽了咽。 “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 老太太嘴硬，但听到肉的反应跟老二是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子。 要不是自己躺在炕上起不来，定要去老三那里大闹一顿。 盖好了房子不说让家里人去看看，吃饭也没有这帮人的份儿，小时候喂他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自己吃不上也就算了，让孩子们去吃，不信他们不给。 “富贵和满贯去哪儿了？” 老二就是想跟娘吐吐苦水，说说委屈，没想到还是娘棋高一着，霎时脸上的阴云散开。 “定是在村口玩儿呢，我去找他们回来。” 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让他们回来，叫他们直接去老三那，吃个午饭再回来。” “还有秀丽跟金水，让她们也去，那么有钱，吃他们点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不信老三能那么狠心把四个孩子赶出来不成。” 老二点点头，这么高兴的日子让他们犯犯膈应，自己心里倒是蛮舒坦的，“知道了娘，肯定把这事办利索。” 第247章 去神婆家 说着老二就要往外走，老太太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但知道他能听得到。 “过会儿再去你里正叔那，别忘了。” 老二听得十分清楚，娘的嗓门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大，不过一点都不想回应，装作听不见好了。 反正大哥的症状快要消失，让他去做这种事情再好不过。 果然富贵和满贯在村口跟一帮小孩子一起，玩儿的正尽兴，招招手想让他们过来。 两个人虽然看到，但都不情愿，又不是什么吃饭睡觉的时间，招呼自己做什么。 不会是有什么活儿要做吧，那去找金水和秀丽不就好了，不约而同撇了撇嘴。 富贵先是往二叔那边走去，看到他在那里挤眉弄眼，还满脸兴奋的样子，蓦地觉得有点害怕。 满贯虽然不情愿不过毕竟是爹爹，当儿子的哪有不听话的道理。 “爹，什么事儿啊~” 两人走近，老二蹲下，一手搂着一人的肩膀，“今天你们有口福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会又是什么酸臭的豆浆，发霉的点心之类的吧，再也不想受那种折磨了，宁愿饿死也不吃。 老二一眼看穿两个孩子的想法，“不是你们阿奶做的吃食，是你们三叔。” “三叔~” 两人小声惊呼，眼睛里迸发出对美食的渴求，三叔家肯定有好吃的，不过不是都分家了嘛，之前闹的那样难看，怎么还会给东西吃。 “今天他们家乔迁仪式，请客吃饭，像这样的日子都忌讳跟人起冲突，吵架。” “你们这些小孩子去凑凑热闹，说点吉祥话，肯定会给你们好吃的，快去，别被人抢了先。” 富贵和满贯撒开腿就向着老三家跑去，有这种好事儿怎么不早点说。 望着他们跑走，剩下的小伙伴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去，这么开心，说都不说一声。 老二倒是也想去，实在是拉不下来这个脸，“你们去把金水和秀丽也带上。” 富贵和满贯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这俩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上哪儿找她们。 再说去晚了会不会没得吃，要是路上碰到就带上她们，碰不到就算了。 老二见任务完成，去了地里，没有直接干活儿在田埂上休息了一会儿。 娘也躺着，大哥也躺着，凭啥活儿都落在自己头上。 老大那边已经好了大半，能从炕上起来了，想起刚才那一幕，心脏还在突突跳着，得赶紧起来去弄点纸钱烧一烧。 那地方离着三弟那儿挺近的，不会被他们发现赶走吧，不想那么多了，又不是在他们院子里，管不着。 可是身上没有一文钱，上哪儿去弄，难道要自己做？ 老太太听见老大这屋有动静，便知道他已经醒了。 “老大，你好点了吗？身上还痒不痒？” “好多了。” 用手撑着炕，试着起身，感觉力气恢复了些，下了地，扶着墙走了几步，已经好了大半。 看着刚才被自己挠破的皮肤，不晓得当时为什么下那么狠的手，身上全是一道道的抓痕。 在屋子里踱步，慢慢感觉已经恢复正常，到了娘的屋子里，给她报个平安。 “娘，你看我好的差不多了，别担心。” 老太太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刚才他竟然是一个憋得满脸发紫，快要死的人。 “你刚才那样是因为啥，吃错了东西吗？” 老大挠挠头，一脸的不解，皱着眉毛想了许久，“不清楚，我吃的平时那些，没有吃什么特殊的。” 老太太也有些疑惑，万一以后要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怎么好。 “行吧，你自己再好好回想回想，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身体既然恢复了，你就去一趟里正家问他要点收成快的菜种子。” 老大点了点头，刚才浑浑噩噩中好像听见娘让老二去要种子了。 他没拿回来，自己就能拿回来了？娘怎么这么执着去跟里正要呢，他家很大可能也没有。 不管了，去一趟不能白去，准备点东西，正好顺路去老三家附近的那棵树拜一拜。 去了神婆那，看到院子里面有一堆堆叠好的元宝纸钱，正是自己所需。 从来不敢进，莫名觉得阴森恐怖，站在门口深吸几口气壮了壮胆子缓步走进去。 里屋门没关，脑袋往里一探，没有一个人影。 又咽了下口水，不应该，要是人不在应该门会关得严实，明显就是有人。 大着胆子问道：“神婆，您在吗？” 见没人回应，实在不敢狠下心往里迈一步，正要转身离开的空当，身后传来一阵不似人类的声音。 狐笑豺叫如同鬼魅，贴近耳朵，浑身冰凉，要不是出门前刚放过水，怕是要尿裤子。 “你就是牛老大吧~” 很怕转过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只好待在原地不敢动弹，“是……我是……” 说话也说不好，舌头开始打结。 “你娘来过我这里，我也听说了些你的事，算算日子那个符纸已经贴上了。” 老大觉得要真是什么怪物成精，说话应该不能这么利索，紧紧闭上眼睛，转过身。 先是睁开一条缝，看到一双鞋，再往上慢慢看着，有腿。 心脏蹦蹦跳着，越来越剧烈，要是张嘴指定就蹦出来。 猛地把眼睛全睁开，是一张人脸，还好还好，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是，那个符纸贴上了，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张苍老的脸上沟沟壑壑比娘的更深更多，像是一个连续多日被太阳炙烤，失了水的蔫黄瓜。 老大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神婆打量了他几眼，被这种锐利的眼神盯着，像是全身被扒光了一样，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我想问问您这儿有没有剪完纸钱剩下不要的边角料。” 神婆了然，“跟我进屋来拿吧。” 没有进里屋，竟然来到了厨房，一角堆着满满当当老大想要的东西。 搓了搓手，眼睛里闪着光，就是这些，“我不拿多，一些就够。” 神婆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这人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竟然敢来这里跟自己要东西。 第248章 传谣 “本也是不用的，你自己看着拿吧，走的时候把院门给我关上。” 说完便走出厨房，路过老大身边，眼睛斜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瞥了他一眼，不过老大被角落的边角料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刚要伸手触碰，神婆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猛地缩回手，大白天还能惊出一身冷汗，能干这行的都不简单，连鬼听见也得害怕。 抱起一团，塞进怀里，鬼鬼祟祟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厨房，走到门口，看了看院子里，还是没有一点有人的痕迹。 难不成刚才的是幻觉，可那声音真是让人闻之不忘，晚上睡觉估计都不好入睡，刚才肯定是真的。 这人神出鬼没，还是赶紧离开。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这里几乎很少有人来，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剪子，笨拙地剪着纸钱。 剪完一个端详起来，皱起眉头，比正常的小了好多，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大不了到时候跟它念叨念叨让它当个零用钱。 没有放东西的地方，又怕被风吹走，找了个石头压着。 随着熟练程度增加，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剪了一小堆。 一个婶子刚巧路过，看见牛老大在这里剪纸钱，吓得大惊失色，“老大你在做什么？” 抬头瞅了一眼，之前也是说过话的。 “婶子，我……” 一时没想好怎么说，磕磕绊绊却被误会。 之前听说他家老太太卧床不起，不会是给她准备的吧，真是世事无常，前些天还听她底气十足地骂他们家的小辈，没想到…… 平时提到老太太都觉得挺烦，可真的出了这样的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也是多年的街坊邻居。 看他家就没什么钱，这些东西还得捡边角料来做，不过兜里的两文钱还有别的用处，不能给他，算了也不是自己长辈，钱还是自己用吧。 这人活着的时候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死了连纸钱都是偷工减料版的，儿孙实在是不孝顺。 “节哀~啥时候办事儿，我可以去帮忙。” 说完就要走，看起来着急回去。 老大还没反应过来，低头专注着剪纸钱，满脑子寻思着别剪坏了，材料就这么点，听见婶子的脚步声，知道她要走，真是巴不得，别来打扰自己。 “慢走~” 什么节哀，什么办事，都没听进心里去。 婶子觉得这孩子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实在正常，谁家老人没了，不得缓个几天。 老大又剪完一个纸钱，蓦地想起刚才婶子说的话，如果没听错，好像说了个‘节哀’。 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要是刚才反应过来肯定骂她一顿，这不是咒自己家人嘛。 拿起手里的东西，好像婶子也没说错，定是她误会了。 天哪，不会事情已经传开了吧，也不知道她误会的是谁去世了，得赶紧去找她，平时就跟个大喇叭似的，一会儿全村就都知道了。 剩下的边角料也不要了，挪开石头就要把剪好的塞进衣服里。 来了一阵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带着细碎的沙砾，纵使是个皮糙肉厚的汉子也觉得皮肤生疼，眯着眼睛，看到纸钱随风翻飞，绝望地发出了一声呼喊。 “啊~” 伸手去抓，抓住了一小把，赶紧起身去追剩下的。 幸好这么大的风很快就停了，大部分已经追回来，还剩下几张，都是辛苦剪的，不忍心就这样扔掉。 追着一张纸，刚要抓在手里就被风吹跑。 老大又试了一次，马上抓到，但就是差点到手，急红了眼睛，这种事情怎么能忍。 一次又一次，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竟不知一张纸这么难抓。 再试最后一次，躬着身子，双手成爪状，瞄准，前扑，终于到手。 忍不住嘎嘎乐起来，笑得像隔壁村的二傻子。 “呼~” 老大终于把这点事情做完，想起来刚才跟婶子的对话，不能先去里正家，赶紧去找婶子，希望她嘴巴慢一点，千万别坏事。 撒开丫子往婶子家跑去。 半路上遇到同村的人，来不及打招呼，只听身后传来，“老大，你娘的事儿，节哀~” 脑袋嗡地一下，这帮人也不去验证一下，怎么就节哀了，就知道瞎传话。 头也没回，喊了一声，“你才节哀呢。”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毕竟家里出了事，估计是受刺激了。 终于跑到那位婶子家，双手撑膝，俯下身子，狠狠喘了几口气。 婶子正在院子里忙活，看到老大在门口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赶紧出来，几百年也不上门的人，倒是稀客，是不是需要帮忙什么的。 “老大，啥事儿啊？” 顾不得气喘没喘匀，“婶子，你是不是跟别人说我家出事了。” 婶子觉得奇怪，听他的口吻像是指责自己多嘴似的，这不是好心帮他通知一下，怎地还不乐意了，揣测不明白老大的意思，还是谨慎点。 “我也没特意去跟别人说，就是路上碰见的人，提了一嘴。” 越说声音越小，看到老大气鼓鼓的样子，恨不得想要上来梆梆给自己两拳。 “我也是好意，想着帮帮忙，省得你挨家挨户地通知了。” 老大被气的翻了白眼。 “我用得着你好心好意吗？也不看看你通知的什么事儿。” “我娘人好好在家待着，就有人上来跟我说节哀，要是有人这么跟你说话，你能忍？” 婶子也不是个善茬，刚才问他话的时候爱搭不理，现在倒是来冲自己发脾气，这事情的责任可不能全赖自己身上，虽然理亏，但底气还是很足。 “哈，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是你不说清楚在先，赖不着我。” 原来他娘没事，那自己岂不是蠢到家，天哪，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不过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怂了。 见老大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得赶紧想个办法，毕竟造谣别人去世是自己不对。 “行了，这事儿责任咱俩各担一半，我得赶紧去让那些人别瞎传了。” 第249章 蹭吃 说完放下手中的活计，夺门而出，路过老大时，更是低着头，不敢对视，出了这种事情，对方想要打死自己的心思都有了。 这婶子动作还挺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本想跟她理论一番，还是赶紧澄清最重要，便也没拦着她。 富贵和满贯去老三家的途中恰好遇到金水和秀丽。 平时他们两个都不怎么来这边，今天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 金水和秀丽互相看了一眼，富贵和满贯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满贯先开了口，脖子往上一扬，用鼻孔看着两人，“哎~有好吃的，你们去不去？” 金水的眼睛和眉毛立马竖了起来，这可不是在家里，还得看阿奶脸色，让着满贯。 “首先，我们不叫哎，一个是你姐，一个是你妹，要不就叫名字，要不就叫称呼，哎是什么鬼。” 满贯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今天心情好不愿意跟她计较，反正她说的也有道理。 “好啦~别生气，我带你们去三叔家吃好吃的。” 两人更加疑惑，去三叔家，之前闹的那么难看，怎么还去人家吃东西。 最近是听说他们家新盖好房子，请客吃饭，路过的时候没少往里面偷看。 昨晚上还想着要是能在那里住一晚上或者吃一顿饭就好了。 但是想归想，人家可没说请阿奶和自己去。 冒然前去，实在是不懂礼数，跟乞讨有什么差别。 难道三叔他们不计前嫌，真的要请客，不对，大伯和爹爹都没有来，指定不是这样。 还是再确认一下，“是三叔邀请你们的？” 富贵对金水的话嗤之以鼻，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问出这样的话。 “三叔也不是傻子，请咱们吃饭干嘛。” 秀丽忍不住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既然没请，你们为什么去？” 满贯理直气壮，双手叉腰，“是爹爹让的，说小孩子去给他们家说两句吉祥话，能有好东西吃，去不去？” 金水和秀丽同时摇摇头，还是不去的好。 满贯拉起富贵的手，往三叔家走去，微微一扭头，“你们真是没有口福，我们走。” 老太太在家里躺的好好的，门口忽然热闹起来，有几个人在那里大声说话，正觉得吵闹，想要把他们吼走，一句不中听的话传到耳朵里。 “你说他们家这么穷，是不是连棺材都买不起。” “是啊，不会还放在屋子里呢吧。” “仔细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味道。” “我倒是没闻出来，你鼻子挺好使。” “这家老的跋扈又小气，平时一文钱都攥的紧紧的，跟自己个儿命根子似的，到头来不还是被败光了。” “一口薄皮棺材都置办不起……” 老太太气得浑身青筋暴起，手用力地捶着床，这是明晃晃诅咒，谁跟他们说的自己死了，是哪个好大儿干的，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用尽最大的力气，扯开嗓门，“谁在门口说话，进来说~” 两人吓了一跳，这不是老太太的声音嘛，难道诈尸啦，这家人稀奇古怪，之前牛小妮诈尸，老太太也诈尸，不会是被什么妖孽附身了吧。 越想越害怕，两人不敢再出任何动静，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离开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静地方，两人靠着墙根蹲下。 “刚才是老太太在说话？” “没错，肯定是她，难道她没死？” “应该是了，不是说老太太没了，牛老大还在剪纸钱，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错的离谱。” “你就别管听谁说的了，幸好她躺在炕上起不来，要不然咱俩小命都得丢在那。” 老太太越想越气，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言语真是不堪入耳。 那帮小崽子就知道乱说话，是看自己年纪大了又卧床不起，好欺负是吧。 仔仔细细回忆刚才听到的声音是谁家的人，等好了一定为自己讨个公道。 富贵和满贯到了老三家门口，隔着门闻到里面传出来阵阵饭香，馋虫都勾了出来。 本来就吃的少，又疯跑了一上午，自然是饿的肚子咕咕叫。 在厨房帮忙的婶子，瞥见门口站着两个孩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富贵和满贯。 没听说老三要请他们过来，算了自己一个帮忙的，管那么多呢，多说多错，干好手头上的事儿就行了。 牛力跟着婶子在厨房忙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听见外面有动静，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厨房，“你们来干嘛？” 富贵哪里受得了这个语气，从小谁不是对自己说话和颜悦色，温声细语的，不然阿奶就会回敬对方。 三叔家是发达了，牛力也不同往日，竟然如此趾高气昂，这钱也不是他赚的，有什么好骄傲的，不过要是得罪了他，今天应该也捞不着什么好吃的了。 本想开口教训他一顿，哪有对兄长这么说话的，转念一想还是好吃的更重要。 “自然是来吃饭的，你们家不是请客吗？” 牛力眼睛里流露出不解的神情，爹爹也没请他们，自己上门来吃饭，从没遇见过这样的。 之前跟他们闹的那样僵，是怎么做到腆着脸过来的，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来。 没分家之前这俩人时不时地欺负姐姐，可没忘记当时他们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想吃饭，做梦去吧。 “你们走吧，这顿饭不是给你们吃的。” 东西还没吃到，生一肚子气，不过坚决不能这样算了，无论如何必须吃他们家点东西，今天就跟牛力杠上了。 从来只有欺负他的份儿，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满贯拉着院子门，冲着里面大喊，“三婶儿~” “你们小点声儿，别叫我娘。” 牛力本想自己把他们悄悄赶走就是，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燕子拖着笨重的身子出了门，皱了皱眉，他们怎么来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见三婶出来，满贯的冲着牛力吐了下舌头，微微摇晃脑袋，样子很是欠揍。 “三婶儿，听说你们家今天办喜事，是什么乔迁之喜，我们是来祝贺的。” 第250章 吃糖 “对，我们是来祝贺的，牛力不让我们进去。” 两人一唱一和，燕子有点为难。 毕竟人家来道喜，不好拂了面子。 这种日子就是要讨个好彩头，忌讳说些不好听的话。 但是心里却不愿意给他们吃食。 之前在老太太那里，自己的一双儿女没少因为他们受冷落白眼。 妮儿从师父那里回来，本来走的不急不慢，还随手采了几朵好看的野花，准备拿回来送给娘。 远远看见大门口站着的好像是满贯和富贵，他们来干嘛。 没再想那么多，跑了起来，临近便改成走，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特意赶回来的。 妮儿先是跟娘打了声招呼，“我采的好看吧。” 举起拿着花的手，在燕子眼前晃了晃。 富贵和满贯见状不乐意，明明应该先看见的是自己，而且还是客人，竟然被忽略，心里很不是滋味。 “喂，牛小妮儿，你眼睛是不是不好使，我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不跟我们打招呼？” 妮儿还是没搭理他们，“娘，你身子重，回屋歇着，这里有我呢。” 燕子有些担忧地看了妮儿一眼，不过很快便放下心，闺女办事有的时候比很多大人办事都要牢靠。 而且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有大人掺和反而不好。 妮儿看着娘进了屋子，对着他们俩翻了个白眼，“不说话，没人拿你们当哑巴。”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 虽然妮儿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满贯会自动忽略。 毕竟她也相当于一家之主，这家能有现在，可是出了不少力。 要是她能同意给点好吃的，没有人会反对。 “我们这不是来道贺的嘛，恭喜恭喜……” 后面的词满贯不记得了，挠了挠头，只好给了妮儿一个笑脸，不过这样说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给了旁边人一个眼神，明白了满贯的意思，富贵便接着话茬说了下去，“祝你们事事顺利，呃……事事顺利。” 妮儿听着他们的贺词觉得好笑，实在是忍不住，便哈哈笑了出来，不过能说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平时家里人也没教过他们这些。 两人有点不知所措，她这样笑是什么意思，看起来不像是嘲笑，是真的开心，难道是因为说的太好了？ 妮儿露着两排白牙，刚换好的牙齿确实要显的大一些，笑容明朗。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特意来这一趟，可以走了。” 说着便要打开院门进去。 富贵一下拉住妮儿的袖子，“答应我们的东西呢？” 妮儿心里更觉得好笑，自己从没答应过要给他们任何东西，这种说法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大伯二伯跟他们说了什么，这两个憨憨真是听风就是雨。 更觉得好笑的是，富贵这样说，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那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们东西了？” 满贯把身子横在妮儿的前面，不让她进门。 “你是没亲自答应，不过我们都大老远的特意来跟你们道贺了，不给是不是说不过去。” 妮儿想着这俩人是被谁撺掇的，不是大伯就是二伯，不然他们也不会知道这种事。 就趁着今天有客人，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专程膈应自己来了。 “谁答应给你们的，你们去找他，找我做什么？” 故作严肃，板着一张脸。 妮儿想逗逗这两个小屁孩儿，既然他们特意来了，还说了祝贺的话，给他们两块糖也是可以的，就是牛力要少吃一点了。 满贯急得原地打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爹爹说的，他说的肯定没错，你要是不给，我们就不走了。” 原来真的是二伯，不过让这两人来这里闹，很大可能不全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本来就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脑子都懒得动，说不定这里阿奶也掺了一脚。 在炕上躺着都不消停，手伸的可真长。 富贵有些着急，闻着厨房里的香味，忍不住舔舌头。 “你到底给不给？” 妮儿把身上扒着的两只手扒拉下去，“给你们也行，不过……” 富贵实在着急，眼见着菜都已经从厨房端出来，闻着味道吃不到，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不过什么，别卖关子，快点说。” 妮儿抱着胳膊，来回走了几步，停下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拿了东西之后就得消停，别再来打扰我们，不然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互相对视，微微点了点头，自从妮儿重生之后就像变了个人，有的时候说话做事像个大人，看得人害怕。 “行，我答应你，别磨叽了。” 妮儿看向没说话的富贵，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询问。 “我也答应。” 得了他们的保证，虽然不能完全放心，不过至少今天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手伸出来往左右两边撇了撇，满贯立刻离开原来的位置，并帮着打开了门。 心想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妮儿进了里屋，拿了两块糖。 富贵和满贯想着怎么也能尝一尝她们家的饭菜，看见妮儿空着手出来顿时有些失望，嘴都快撅上天了。 “把手伸出来。” 听到这话两人有些不情愿，妮儿的手里明明看着就没东西，净拿一些不要的玩意搪塞自己。 不过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蓦地多了一点东西，还没看就想着，真是抠门，给了啥，小小一个。 低头一瞅，竟然是糖块，两人开心的有牙没眼。 基本上就没怎么吃过，妮儿还挺大方，居然给了糖块，要知道就算是过年也很不容易吃到。 一下扔进嘴里，甜滋滋真是好吃极了，嘴角的笑就没下去过。 “行了，你们快走吧，别搁这儿杵着，一会儿客人来了。”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赶紧跑开。 妮儿望了两人的背影一样眼，就去洗手准备进厨房帮着忙活。 满贯和富贵走到一棵可以乘凉的树下面，站在那里把糖慢慢吃完。 富贵有些意犹未尽，这比阿奶给的那些简直好吃的多得多，“要是能再多给点就好了。” 第251章 救火 满贯也是这样觉得，不过已经答应了妮儿便也不好意思再去讨要。 “你说他们家之前那么穷，光是做豆浆就能买得起糖，还盖新房子，我们家怎么就想不到赚钱的方法。” 富贵想起来之前爹爹进了衙门，赔给别人家不少钱，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应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满贯很认同这个说法，还是老老实实种地比较好，省得再折腾一趟，费人又费钱。 牛老大想着婶子已经去通知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还是赶紧去把自己剪的纸钱烧掉，免得夜长梦多。 到了那棵树附近，找了个稍微隐蔽一点的角度，应该不会很快被发现。 点着了火，拿出纸钱一张一张烧着。 边烧嘴里边念叨，“可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些是孝敬您的，就放过我吧。” 心里想着虽然不是用钱买的，但没敢说出来。 “都也是辛辛苦苦剪的，满满的心意。” “就是小了点，但在那边应该能花，要是不能，您也别给我托梦，这是我能找来最好的东西了。” 说着还往旁边探探头，大中午的还真没有什么人路过。 天气越来越热，点着火，老大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脱下衣服，拿着擦了擦汗，顺手放在一边。 一堆小纸钱很快燃成了灰烬，怕死灰复燃，又解开裤子，哗啦哗啦撒了一泡尿，这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神秘男子怒极反笑，这是给自己烧的，真是很有想法，等他走了之后便燃了把火，就不再管它，要是烧起来定是赖在牛老大头上，烧不起来算他命好。 老三中午回了家，饭桌上热热闹闹，酒局正酣。 牛力闻到外面传来一股味道，使劲吸起鼻子嗅了嗅，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赶紧拉着老三的衣袖使劲晃了晃，“爹，外面有东西着了。” 老三好久没这么开心，喝了不少，脸色发红有些微醺，没有听清牛力的话。 即便喝醉了，孩子说的话也不能随意敷衍，低下头，把耳朵凑到附近，“你再说一遍。” 牛力只好把声音放大，“外面好像着火了。” 饭桌上一下安静，其中一人转过头面朝门外，吸着鼻子嗅了嗅。 “我也闻到了，快出去看看吧。” 老三一下酒醒，带头冲出了屋子，往味道的来源看过去，竟然是家附近的一棵树。 联想到今天早上的符纸，心里咯噔一下，今天怎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要不是及时发现，很可能会烧到自家屋子，多亏了牛力，幸好人没事房子也没事。 赶紧招呼大家拿盆接水，没有拿到盆的，就去厨房找了个碗，有总比没有强。 好好的乔迁宴，吃到一半，竟然跑出来救火，也是从没想过的事情。 几个人一趟接一趟，终于把火扑灭，不过现在天干物燥，还是得时不时出来看看，千万不能让它再起火。 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本来的好心情也随着这场火浇灭，心里隐隐不安，有些后怕，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来点什么事情了。 老三刚才看到那棵树的周围有纸灰的痕迹，像是有人在那里烧过纸。 又不是什么祭祖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往年都没有，而且那里也没有埋过人，真是奇怪。 定是有人故意的，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人路过，要是有人看到就好了。 去里正家要种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大早经历的种种让他只想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歇一会儿。 老大到了家，听见娘在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前些天也没这个样子，难道是每天都躺着，给人憋坏了。 不敢出声，怕娘的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 难道娘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了？ 觉得大事不妙，冷汗涔涔，一动不敢动，待在门口仔细听着，言语间好像没有提到自己，稍微放下心，想要悄悄回到自己的屋子，不被发现。 蹑手蹑脚贴着墙边走着，一个大老爷们啥时候这样小心翼翼过。 眼见快要成功，马上就能悄无声息地进门，没注意到脚边有几个光滑的小石子，一下子踩上去，仰面滑倒在地。 巨大的动静再也掩饰不住，幸好倒地时头微微抬起，后面也没有什么硬东西硌着，捡回一条小命。 不然后脑勺直接着地就要去地下跟多年未见的爹团聚了。 老太太听见动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真是恨自己爬不起来，又惊又怕，“谁？谁在院子里，出来。” 难道遭贼了，那肯定不能，贼也不是傻的，弄出那么大动静，再说自己家也没什么东西值得让别人惦记的。 老大听见这话只好赶紧起身，来不及拍身上的土，便去了娘的屋子。 见是大儿子，气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装神弄鬼地在那里吓唬人，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疼的老大往后撤了一步，眉头揪在一起，捂着被打的地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揉。 声音略带委屈，“娘，我没有……” 老太太斜翻着白眼，从上到下瞟了几遍，嘴巴也往同方向努着，这样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寒从胆边生。 大声吼着，老大的心脏都被这声音震的一抖一抖。 “没有什么没有，让你去要的东西要到了吗？” 被吓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娘让自己去要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太太见他这怂样子，便知道事情办砸了。 “我让你去找里正拿种子，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老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娘说的是这件事。 眼神怯怯，不敢直视娘，说话声音渐渐变小，心里没有一点底，“没……没有。” “没有，没有你倒是把东西给我。” 老太太气得随手拿起床上的东西朝老大扔过去，被他一下躲开，没有砸到人，简直要气疯。 “你还敢躲。” 老大只好先编点好听的话，先把娘哄好，这么大的年纪生气别再气出点别的病。 第252章 后怕 而且自己也实在是不想承受娘的怒气。 干脆找个借口，堵住她的嘴。 对了，二弟之前应该是去过了，不也空着手回来，要不然怎么要自己再去一趟，一次两次都没拿回来很正常。 微微垂眸使劲想着应对方法，眉头翘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委屈。 “娘，我刚才真的去了，只是被你吓到，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这件事。” 老太太略带疑惑，审视老大的神色，真的不是在诓自己吗？ 依然没有平复心情，语气不善。 “那你现在总反应过来了，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拿回来？” 老大思来想去，找个什么借口比较好，不能说里正不给，娘这个大嘴巴以后肯定会到处乱传，到头来还是会自食苦果。 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终于把话说了出来，“里正家里没人……” 老太太本想大发雷霆，不过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一直这样态度强硬下去，老大肯定不会说实话。 一改刚才的暴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脸。 努力舒展着自己那因岁月流逝产生的皱纹，试图让它们看起来平整一些。 嘴角带了点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只不过平时这样的表情太过少有，看起来有些僵硬。 “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没去，在这里找理由搪塞我。” “不用害怕，我躺在这里又做不了什么，好像我能把你吃了似的。” 殊不知这样的状态在老大看来更是可怕，还不如娘大吼大叫，声嘶力竭地发脾气扔东西。 话已出口，决不能轻易改，娘这样，心里实在没底，说完实话，不知道小命还在不在。 紧张地捏着衣角，咽了咽口水，“我没骗你，咋就不相信呢，他们家真的没人。” 老太太蓦地变了脸色，刚才装成那样子真是累得慌，还是平常的状态最舒服。 “里正这一家人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来，真是耽误事，”剜了几眼老大，“我就信你这一回。” 老大见娘不再装模作样，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她相信了自己。 听她的说法，二弟也应该用的这个理由，不过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还真误打误撞给自己碰上了。 这件事情相当于已经解决，再也不用跑一趟，娘应该也不敢直接去找里正当面对质，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不过娘说的也对，要是能种点收成快的菜，还是好一点，有备无患。 先不想那么多，从神婆那里回来之后，身上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毕竟娘活了那么多年，经验丰富，问问她指不定能有办法。 侧身随意坐在炕的一角，“娘，我刚才路过老三家，看见个怪事。” 老太太本想让他赶紧帮着老二干活，现在活蹦乱跳的，看不出来一点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正好去地里。 没经过自己同意就随便坐在炕上，真是让人心烦。 不过老大说的怪事，到底是个什么事，一下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好不容易有个能唠的，可不能把他放走。 “快说说。” 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终于有人陪自己说会儿话了 “那人在老三家附近的一棵树底下烧纸钱，我见他拿着的纸钱跟之前见过的都不同。” 老太太明显来了兴趣，脖子往前探着，恨不得钻进老大嘴里，“怎么个不同法。” 一边说一边比划，“比正常的要小很多，我就问他东西是哪里来的。” 老太太越听越有兴趣，小那么多的纸钱，人家要是用不了，不得找他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他怎么说？” 老大用嘴指了指的方向，“是从神婆那里拿的边角料自己剪的，不要钱，娘你说这样的纸钱能好用吗？” 老太太忍不住大笑，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老大见娘这样，心里七上八下，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正在忐忑之际，耳边传来自己并不想听到的话语。 “好不好用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好用的话，被下面的人缠上就惨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损招儿。”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辛苦半天好处是一点没捞着，还得担惊受怕，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来找自己。 老太太开心的不得了，没想到还有这样贪小便宜吃大亏的傻瓜。 “白拿神婆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像你娘我就算再穷，也不会欠她的钱。” 老大有些恍恍惚惚，果然占便宜是不行的，怪不得总觉得浑身难受，但是也还不回去了，可怎么办。 想要确认，但是又害怕，最终还是哆哆嗦嗦问出了口。 “娘啊，你说会付出什么代价？” 老太太没怎么关注对方的比表现，在心里嗤笑大儿子连这种事都不懂。 “无非就是寿命，财运之类的呗，说不定后面会遇到什么突发事件，还了这个债，都有可能。” 老大觉得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身上越来越冷，手都有些僵，脸发麻，呼吸急促，以后再也不去占神婆便宜了。 见老大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算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哎~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老大吓得脑子都快不转了，停顿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哦，不是咱们村的人，应该是谁家的亲戚过来探亲了。” 没有任何怀疑，用脚趾头想想也不能是村子里的人，平时路过她家都绕着走，谁敢去占她便宜。 “这人很会挑时间，非得趁着老三家办喜事的时候去，没挨顿揍算不错了。” 老大的脸色越来越白，恨不得马上就要昏过去，老太太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 认真打量了下，有些不确定，“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立刻摆手否认，“不是，怎么会是我。” “我想也不可能是你。” 手猛地一下捶在炕上，吓得老大原地起跳。 “对了，想到这个我就来气，刚才有两个后生在咱们家门口咒我死，被我骂回去了。” 第253章 挨浇 “只听声音没见到人，还是有些不确定，到时候再冤枉了人家。” “你留意留意，是谁家的，等我好了，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老大嘴上好好答应着，心里却想着等得闲了再去办这件事，要是不得闲也没有办法了。 怎么能还上神婆的债才是首要任务。 老三这边已经酒足饭饱，桌上的人无一不夸奖今天的饭菜，很久没吃过这样好的了。 都是看着老三一路过来，摔伤腿，分家，努力赚钱，住上大房子，吃的这样好，羡慕之情倒是有，不过却没有一点嫉妒。 这样起早贪黑的辛苦，这些是他应得的。 老三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借着酒劲问了出来。 “刚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着火的那棵树旁边有纸灰，估计是有人在那里烧纸没有完全扑灭，会是谁干的？” 一人端着手中的酒杯，伸着食指指着老三，头不受控制地摇晃。 “我也注意到了，等我去给你问问，定要把那人揪出来，随意放火，可是要担责任的。” 其他人附和着，“就是，我也去帮着问问，幸好没烧着房子。” 老三拱起双手，作了个揖，“我在这儿先谢谢大家了。” 一人头往前探，手上下小幅度摆动，“哎~这话说的，太见外了，什么谢不谢的。” 另一人本来已经仰躺在椅子上休息，听到这个话题，硬撑着起身，眼睛还斜着看向老太太那边的方向。 “我看呐就是有人嫉妒你，可小心点吧，防人之心不可无。” 本来想说尤其是要小心老太太那边的亲戚。 但想到人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毕竟比自己一个外人要亲近些，说出来保不准会难过，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大家都心照不宣，老三在村子里的口碑算是顶不错的，明目张胆跟他不对付的也就那一家子奇葩，不过不好在明面上说就是了。 见大家欲言又止，老三心里也很清楚，他们说不出口的原因。 看来大家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地说人家干的，那可不行。 等到证据确凿，让他抵赖不得，到时让乡里乡亲都看清他们的本来面目，以后就算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大家也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这雨说下就下，刚才还晴空万里，大太阳晒的人头上直冒油，现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有些吓人，这天气就像是婴儿的脸，变得可真快。 外面轰隆隆雷声震天，一个闪电把屋子里照亮，醉酒的人一个个都被这声音吓的醒了酒。 一人望着门外稀里哗啦的倾盆大雨不由得发出感慨。 “可真吓人，最近的天气多变，这样的情况实在少见，怪不得里正通知大家要囤点粮食。” 其他人都很同意他的看法。 “里正还是见多识广，有经验，我已经跟我亲戚家都说了，他们已经囤上了。” 牛力看了妮儿一眼，眼底尽是佩服之色，殊不知真正出主意的人在这里，姐姐真是有先见之明，这样的天气再来几次，指不定盘金河会决堤。 本来吃完饭大家都要回去了，无奈天要留人，只好坐在这里继续聊聊闲话。 “我记得你亲戚都是邻村的吧。” “是啊，听说附近的村子也有不少人囤了，粮食价格已经慢慢涨起来，还没买的得赶紧去了。” “家里剩的那点银钱，已经都用来买粮食了，幸好孩子听话，前两天还吵着要吃糖葫芦，跟他说了这件事，就再也不吵着要了。” 妮儿默默叹了口气，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现在还能买粮食的，已经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了，那些买不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一阵。 这件事还是得找机会让里正爷爷跟县令说一声，事关生死，不能不管。 老大这边又惊又怕，一个上午就没消停过，就想着在家里歇一歇，地里的活计就不去干了。 反正二弟也没有要来种子，活儿不多，他一个人做应该没问题，大不了明天自己去多做一点就好。 老二被浇了个落汤鸡，天色黑的连路都看不清，雨水打在脸上，更是睁不开眼，回家这条路，平时走过那么多趟，今天显得异常艰难。 明明大哥应该跟着一起出来，偏偏只有自己一个，这种事没有摊在他的头上，心里极度不平衡，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股邪风打着卷儿把雨水吹到了老二嘴里，“咳咳咳~” 霎时觉得呼吸困难，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终于也感受到了大哥刚才的那种难受劲儿。 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握拳，一下一下捶在胸口，根本直不起身。 差点把肺咳出来的当儿，最后一用力，堵着气管的东西不知道是咳了出来，还是捶了出来。 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有点爽。 心里骂骂真是不如张嘴骂的爽，终于体会到娘一天天闲的没事，躺在炕上骂人的感受，当成放松的方式也很不错。 进了院门看见大哥的门关的紧紧的，肯定是在屋子里躺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才是谁把老大弄成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迫不及待现在就想要把门换回来，一遍一遍让自己淡定，现在不是好时机，再忍一忍。 老大听见二弟进来的声音，打开门见他狼狈的样子还不如村头那只流浪狗，忍不住心里发笑。 “你快点擦擦，别着凉。” 毕竟没有跟着他一起去，虽然情有可原，但是能感觉到对方气得都快要喷出火来。 嘴上安慰安慰，能消气就消，消不了就算了，不过绝不动手。 “我这不是还有点不舒服，就没去，辛苦你了。” 老二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有点愧疚，差点就把大哥害死，怒火瞬间小了一半。 见爹爹已经擦干净身上的水，满贯迎了上去，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今天我吃到糖了，可好吃了，爹爹你出的主意可真好。” 第254章 吃独食 老二气还没有消，听到儿子吃到糖也不带回来给自己尝尝，一个人独吞，直接拍在满贯脑袋上，“叫你吃独食。” 满贯很是委屈，揉着刚才被打的地方，眼睛里蓄满泪水。 “爹爹，他们就给了一块糖，还是求了好久，自己都舍不得吃，吃到最后都是含化成甜水才咽下去的。” “想去看看他们的屋子，愣是没进去。” 什么，才给了一块糖，这老三家住着那么大的房子，这么抠门小气，跟打发乞丐有什么区别。 心里很是不平衡，他们家的扫把星都有糖吃，满贯竟然没有，要是还没分家，一定得把那些好吃的都抢过来，牛小妮儿她也配。 现在倒是不好弄，不过有阿娘的符纸，想来把他们带走的财运带回来，离全家吃上糖也不远了。 知道误会了满贯，拿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只见满贯满眼惊恐，害怕地往后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感受到爹爹轻轻地把手按上去，慢慢揉着，全身才放松下来，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馨。 就在老二的手离开头顶的时候，有些不舍他手心的温度，还往前探了探。 见儿子已经被安抚好，这口恶气定是要找个地方发泄，不过打雷下雨的天气也出不去，只能找个人说道说道。 披上衣服，瞅准时间，一下子从自己屋子窜到娘的屋子。 老太太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吓了一跳，刚要拿起杯子喝水，手不禁抖了一下，水一滴没剩，洒在了炕上。 老二见这样的场景，知道做错了事情，赶忙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娘，“我实在是有急事，对不住了娘。” 老太太见老二毛毛躁躁心里十分不爽，小口小口慢慢把一杯水喝完，手中的杯子被人很快接走。 “娘，之前不是让满贯和富贵去老三家，你猜怎么着？” 老太太不以为意，还能怎么着，要不就是吃到，要不就是没吃到，难不成还能把那两个孩子打一顿？ “说吧，怎么回事？” 老二见娘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有些着急，“那老三真不是东西，只是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块糖，连屋子都没让人进，就把他们轰走了。” 老太太的心尖尖从没这样被人对待过，那家人真是欺人太甚，把这俩孩子当乞丐糊弄。 不过那妮儿确实有些手段，当初把富贵治的服服帖帖，很久都不敢靠近她们家。 旧仇未报又添新仇，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过老大老二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自己解决，有什么事儿都说，看来这个家还是挺需要一个掌舵的。 本来平和的心情被这件事打破，外面下着雨，屋里下小雨，让人更加烦。 想到老三一家人有新房子住，又大又宽敞，还不会漏雨，一股恶气，盘踞在身体里。 实在觉得堵得慌，便用手按了按不舒服的地方，忍不住打了个又臭又长的嗝。 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伴随着下雨夹杂了一些潮乎乎陈年老霉的味道。 老二有些坐不住，假装打哈欠捂着嘴，实际上是为了挡住味儿，“娘，你先想想有什么应对方法，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说完便像四处逃窜的罪犯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 剩下老太太一个人笼罩在浓郁的味道里，忍不住想要发呕。 老三一家都是贱坯子，那些富裕人家没事儿就施粥施粮，他一个半路富裕的比不上人家脚上的一根汗毛。 连块糖都这样吝啬，给他们家门口贴符纸真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做一些有损他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会被骂死。 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先等到符纸都贴完看看效果，再想点别的法子，不差这几天。 好不容易雨停，做客的人赶紧出门，就怕一会儿再下雨。 就算是雨停了，天色也是阴沉沉得可怕，又是不能上山挖野菜的一天。 但是等到晴天，不仅有金水和秀丽帮着挖野菜还有那些新收的小徒弟，也可以把少了的这部分收入补上。 很快天色真正的黑下来，一家人吃过晚饭，就着灶膛里的火光开始收拾碗筷再继续做明天送给酒楼的豆腐。 妮儿觉得今天爹爹有的时候不像是真正的高兴，还不如房子刚建好的那阵儿，看着就是发自心底地开心。 今天嘴角的弧度甚至有些勉强，难道都是因为那棵树旁边有纸灰，还被怀疑是大伯二伯他们干的。 想想也是能理解，之前看重的家人都是各怀鬼胎，见不得自己一点好。 刚刚生活有点起色，开开心心的大喜日子，新房差点被人放火烧了，还有一堆晦气东西，放在谁身上能受得了。 看来爹爹还是对他们狠不下心，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这种事怎么劝也没有用，只能他自己想通才行。 明天正好跟着师父去镇上，那就跟爹爹一起回来，顺便再卖一道蒜泥白肉，手里有钱就是踏实，到时候再多囤点粮食，花钱买安心。 妮儿仰起头，嘴角挂笑，在忽明忽暗的昏暗火光下，看向一旁卖力劳作的老三。 “爹爹，明天去镇上中午的时候等等我，我们一起回来，又到了跟师父去镇上看诊的时候了。” 老三的眼睛里映照出火光，瞥向妮儿，手上的活计却是一点不停。 “行啊，我总是盼着你跟你师父去镇上，这样咱俩就一起回来，也好有个人说话。” 虽然有些看不真切表情，但是听到爹爹轻快的声音，便知道他还是挺高兴的。 “我看今天那些来咱们家的客人都吃的心满意足，爹爹你也太会掂对了，知道做什么能让他们吃的舒心。” 老三被妮儿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有些红，不过光线暗淡，很难看出来。 “他们就是随便说说，哪还有说别人家饭难吃的道理。” “怎么就没有，”妮儿随手一指，“这不前几天那谁家娶媳妇，去吃过饭的都说难吃。有的没下筷子就走了。” 第255章 打闹 燕子捡点轻省的活计干，那些重活儿老三也不肯让她碰的。 不用弯腰，递个碗，接个瓢什么的。 听着这话，忍不住接上，“是啊，那样的菜式还请客，不如不请。” “费那么大周章，最后也不落个好。” 牛力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爹爹兴致不高，往常都是乐呵呵地干活，跟大家有说有笑。 今天倒是沉默寡言，定是被下午的事情影响了心情。 “爹爹今天准备的菜确实不错，那些人吃的眉开眼笑，回去定会跟别人唠今天的饭菜有多好吃。” 老三硬生生抿着嘴，不然怕把嘴角笑裂了。 不好意思看他们，只能闷头干活，时不时偷偷瞥一眼。 老三的小表情已经被妮儿尽收眼底，看来还是有效果的，谁会不喜欢夸奖呢，就算是两个孩子的爹，也照样喜欢。 嘴上不停，想要爹爹的开心再多一点时间。 “就是就是，爹爹你干什么都像样，不仅会掂对饭菜，活儿干的漂亮，地种的好，娘的眼光真是不一般。” 燕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事情，这小妮子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微地下，手轻轻掐上妮儿细嫩的小脸蛋。 “人小小一个，胆子倒不小，净敢打趣你娘。” 老三悄悄抹了一把汗，攻击对象终于转移，再也不用装模作样用力干活，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妮儿说的没错，你眼光就是好。” 可别让她们再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这样夸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虽然很开心，但总觉得别别扭扭。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燕子有些措手不及，本也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只好故意装作生气掩饰尴尬。 杏眼圆睁，声量放大，“好你个老三，还在那儿帮腔，看你是肉皮子紧了。” 老三在自己身上到处摸摸，捏捏，好像有虫子在爬似的扭着。 “还真是，你是一说一个准儿，不过娘子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动手打我，就先欠着。” “等肚子里那个出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拿马鞭抽我都不会吭一声。” 真是被拿捏了，明知道自己舍不得，还说这样的话，忍不住斜了老三一眼。 “拿马鞭抽，真是美得你，你肉皮子紧就紧着吧，抽你怪累得慌。” 老三打量着燕子的表情，怕她真的生气，不过看起来还好，但还是有些担心，不管她有没有身子，一点气都不能让她生。 “哎呀，娘子的嘴撅的真好看，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边说边冲着燕子走去，来来回回在她的面前，“哎~打不着，嘿~打不着~” 这下燕子可不再心疼，啪啪两下拍在老三的手臂上，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厨房。 “哼，你看看我打不打的着。” 燕子就算用再大的力气，老三也不会觉得多疼，毕竟一个是常年干农活的，一个是在家做女红的，打上去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装作被打的痛的不行，龇牙咧嘴，夸张地揉着那个地方。 “媳妇儿你下死手啊。” 燕子一瞬间有些慌，怕是真的打疼了，“你没事儿吧。” 要不是孩子在这里，老三定要上去亲一下才会罢休。 嘿嘿傻笑几声，憨憨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脑子不好的。 “我媳妇关心我，怎么样，打完了，心里敞亮了吧。” 燕子这才知道被耍了，又气又笑，不过确实心里不憋屈了，继续狠狠揍了几下，终于解了气，“让你装，让你贫嘴。” 老三被燕子打的嘴都合不拢，眼角的笑纹更加深刻，“哎呦哎呦，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下次还敢。” 说完也不跑，反正媳妇要打就让她打，可不能把气憋在心里。 燕子有些心疼，刚才那几下有的还挺用劲儿的。 “你怎么还不走，就不怕我打你啊。” “媳妇儿让我走，我才敢走，不得让你打爽了才行，媳妇的话得听，这就走。” 老三立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干起活儿。 燕子被哄得乐开了花，觉得孩子说的真对，自己的眼光是挺好的。 幸好分了家，不然肯定不敢在娘的面前这样。 要是被她看到不仅会被骂个三天三夜耳朵起茧子，还会做一堆重活儿累活儿。 有身子人家也不会顾惜，还会说人家快生了都下地干活儿，就让你做这些还挑三拣四，就是仙女下凡也得干活儿。 放眼望去，就不说别的村子，这个村子里的男人也没有像老三一样有这样的耐心哄自己媳妇儿的。 也没有让媳妇动手打自己的，就凭这一点，老三就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本来也没想到能像现在这样吃喝不愁，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看着一家子在厨房忙活，齐心协力地把日子过得红火，离那家人远远的，这么舒心的日子真想一直过下去。 妮儿和牛力在一旁看着爹和娘打打闹闹，都不记得自己在干活儿，全然被他们俩的语言和动作吸引。 老三一句，“开锅了。” 才把两个孩子的目光拽回来。 妮儿瞅着爹爹轻松自在的样子，终于不把心思放在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上，便也专心干活儿。 还是要早点睡，一家人都累了一天，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 终于忙活完，躺在自己的炕上，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想到一件事，立马起身，四处查看，接着躺回炕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算是这样的暴雨，家里也没有漏雨，甚至地上连一滴水都没有，真好，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元宝的叫声，还在挠门，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没想到元宝还知道叫人起床。 “元宝我起来了，先别叫了。” 果然没有再听到它的声音，穿好衣服下了炕，打开门，门口蹲着一只毛绒绒，睁着圆溜溜眼睛的可爱小狗。 元宝见妮儿打开门，一蹦一蹦地试了好几次才跳过门槛，扑到妮儿的脚上。 第256章 求帮忙 红红的小鼻头在妮儿的脚面上一嗅一嗅，还张嘴轻轻啃着，妮儿被咬的痒痒，转圈躲着。 “好了，元宝，去玩儿吧，你这是叫我起床，又不让我出门了。” 一下两下终于跳出门槛，在院子里追起了尾巴。 吃过早饭便往师父那处去，元宝偷偷跟出了门，被妮儿发现。 好像看到一丝似有若无讨好的笑，粉红的舌头在外露着，小眼睛滴溜溜转。 妮儿伸手想要抱住元宝，似乎知道对方的想法，就是不想被妮儿抓着送回去，眼睛里充满着跟主人一起出去的渴望。 “不乖啦~” 蹲下伸出双手，佯装生气的样子，元宝只好跳到对方怀里，拱来拱去，时不时抬头看看妮儿的表情。 没走几步就到了家门口，打开门，“快进去吧。” 元宝迈开四条小短腿吧嗒吧嗒，走了进去，妮儿这一回可是把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了。 元宝抬起前腿，扒在门上，摇着小尾巴，看着妮儿往远处走去。 感觉应该看不见了，才敢回头，就怕元宝看见自己叫个不停，再来一次说不定真的舍不得把元宝关在家里。 加快速度往师父家走去，半路上遇到了陶瓷张。 因为上一次师父不满意那个质量不好的蹲便器，没有让陶瓷张直接离开，一定得做个好的才能走，导致陶瓷张这两天都不怎么开心。 妮儿离着老远，挥着手臂，跟人家打招呼。 “张师傅，做出来了吗？我师父还不放您走呢。” 本来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的样子，听见妮儿的声音，一下来了精神。 陶瓷张眉梢眼角都往下垂着，仿佛在述说着主人的不开心，“你可得帮帮我。” 妮儿有些奇怪，他一个陶瓷大家，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找他帮忙就不错了。 陶瓷张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挡在前面不让妮儿走，终是让她开了口。 “说吧。” 站在那里，无奈地望着一脸沧桑的陶瓷张，前两天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今天就变成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把人磋磨成这样子。 鼻子里轻哼一声，眼睛往一个方向瞥着，说话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满。 “还不是你师父，死活都不让我走，我想回家了。” 就这事，还用的着求人，只要把东西做出来师父就会放他走了，看来实在是太想家，发泄一下罢了。 “我可以帮你跟师父说说，不过我师父那人你也知道，认死理。” “之前你可是答应好好的，给他做个蹲便器，要是没做出来，他肯定不会放你走的。” 陶瓷张听到妮儿答应帮忙，觉得事情稳了。 老赵就这么一个小徒弟，宝贝的紧，肯定说啥是啥，回家有望。 让开挡着的路，巴不得妮儿长了翅膀，立刻飞到姓赵的那里，帮自己说说好话。 “我就是后悔，当初答应他干嘛，也不是出尔反尔不想给他做了。” “等这一次进窑，我就走，等开窑的时候让他去取就行。” 不过这样并不能保证到时候出来的东西能让师父满意，但大概率还是可以的，不然哪里对得起陶瓷张这个名号。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应该做的更好才是。 可如果真的做出来的东西让师父不满意，怎么办，到时候被师父怪罪，说是自己放走陶瓷张，这样一口大黑锅真的背不动。 不过陶瓷张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没有他，蹲便器就是个没影儿的事儿，没有干净又好用的厕所，还得忍受冬冷夏热，臭气熏天的情况。 况且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想家是人之常情，于情于理也该给人家放回去。 “咱俩一起去见我师父吧。” 这是最近陶瓷张听到的最开心的消息了，跟蹲便器刚出窑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一同往赵锦程家走去，陶瓷张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走出比平时快三倍的步速。 想要跟妮儿说说话，却发现旁边已经没人，回头看去，妮儿落后了一大截，双手卷起成喇叭状，冲着她大喊，“快走两步。” 妮儿忍不住腹诽，刚才干嘛要答应他，都快用跑的了也赶不上，一点不懂得体谅别人。 陶瓷张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妮儿人小腿短，纵使倒腾的再快也赶不上一个成年人的速度。 干脆停下等着，妮儿走到近前，双手叉腰，快速喘着气，用手往上捋了一下掉下来的碎发，“怎么停了？” 陶瓷张一脸风轻云淡，连滴汗水都没有，微风吹起头发，清清爽爽，跟一旁的妮儿形成鲜明对比。 “我看你跟不上，在这里等会儿，本来以为你能跟上的，谁知看到你的小短腿，我知道我错了。” 妮儿悔恨不已，为什么要心软答应帮他。 这样无意且毒的嘴，比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杀伤力强的不是一点半点，直接往心窝里捅刀子也不过如此。 等他回家，定会被嫌弃，也不知道他家人是怎么忍受的。 等会儿，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怪不得他总是云游四海，偶尔才回家一趟，原来……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心疼他，难听的话就不说了，不能跟他似的，没事儿就扎别人心。 “能停下等我，算你有点良心，但不多。” 陶瓷张放慢脚步，跟着妮儿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赵锦程正站在院子里等着，看到两人一起，颇为惊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俩碰上了。” 陶瓷张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可疑，被老赵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儿？这一大早的就过来。” 支支吾吾半天，给妮儿急的汗都出来了，刚才巧舌如簧，现在成哑巴了，在师父面前就这么怂。 开口提醒道：“一会儿马车来了。” 张了几次嘴，终于把话说了出来，“老赵啊，我想着这么久了，再不回家看看，怕是她们都忘了我这个人了。” 原来是这件事，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就这样可怕。 第257章 帮倒忙 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还怕不答应，主要也不是不近人情到如此地步。 赵锦程对上陶瓷张委屈无助的眼神，心里嗤笑一声，这眼神儿真是我见犹怜。 里面竟然还有星光点点，一个大老爷们儿，装的梨花带雨在自己这里可不好使，不光没有一点同情和怜悯反而还觉得有些恶心。 对了，他好像还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怪不得会如此。 逗逗他好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天，本也想放他回去跟家人团聚。 老赵面上冷冷，很明显不吃这一套，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一丝感情。 “你送我的蹲便器做好了？” 陶瓷张见赶紧换了一副表情，脸上带着些讨好和心虚，“做了，但是还没做好，只等着放进窑里了。” 赵锦程跟妮儿想的一样，凭他的手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按着对他的了解，一口气能做好几个，总能从里面挑到满意的。 如果没有满意的，他的一世英名也都毁了，他可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陶瓷张瞥了一眼妮儿，刚才答应好好的帮着说点话，怎么现在一声不吱。 收到他的信号，妮儿这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师父。 “张师傅最近疲惫了许多，定是为了这件事费心费力，不如让他早些回去休整，不过这件事全凭师父做主。” 赵锦程心里稍微有些吃味，竟然还帮别人说话，尤其是那个想要把妮儿拐走当自己徒弟的人，真是不能忍。 仔细瞅了瞅，还真是妮儿说的那样，这件事情还真不好给个准话儿。 陶瓷张像是等待着最后的宣判，眼眸微垂，不敢直视老赵。 恰巧这时候马车来了，一下子解决了赵锦程的纠结。 拉着妮儿一下跳上马车，“这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马车疾驰而去，飞扬的尘土糊了老张一脸。 赵锦程这波操作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平时说话办事爽快利索，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含含糊糊一拖再拖，看他就是故意的。 呸呸了几声，把嘴巴里的土吐了几下，不过没有吐干净，觉得自己就像个卧在沙子里的贝壳。 咬着牙等着远去的马车，不就是被他抓到了小辫子，等着的，就不信那个姓赵的没有点什么把柄。 这个家是肯定要回的，他这个人最怕别人黏着烦着他，实在不行就用那一招。 陶瓷张邪魅一笑，为自己想到办法感到开心。 实在是想漱漱口，想要进去老赵家，推了推门，出乎意料，竟然没有锁着，他们家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端着一杯水，来到院子里，把嘴涮了个底朝天，牙齿上下咬着，没有那种咯吱咯吱涩口的感觉，终于干干净净。 本想找个锁头给他家锁上，自己离开，没成想竟然找不到，这里民风也没有淳朴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他倒是心大。 那就在这里帮他看会儿家好了，谁让自己心地如此善良。 刚才他说那些话都没放在心上，真是以德报怨的好榜样。 等他回来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妮儿坐在马车上，本想帮着陶瓷张问一下师父是怎么想的。 感觉到对方周身散发出一股似有若无的醋意，难道自己刚才帮着说话，却帮了倒忙。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算了，答应人家的事情已经做到，他就自求多福吧。 不想那么多，本就有些晕车，让脑袋里的想法赶紧停下，不然头会更疼。 看到妮儿难受的样子，顾不得自己心里那股醋劲儿，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她的鼻子底下。 一股暖香，顺着鼻子进入体内，感觉胃里都暖和起来，那种恶心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大半。 这个味道跟第一次闻到的有所不同，师父应该是改了配方，还是很贴心的嘛。 赵锦程看着妮儿的脸由紧绷绷的惨白，变成了带来点血色的粉嫩，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便知道她好多了。 那个小瓶子上特意打了个简单的络子，赵锦程把这东西直接挂到了妮儿的脖子上。 举的时间久了，手臂正好有些酸，没想到一个闲暇之余的动作，真是帮了大忙。 妮儿感觉脖子一重，多了什么东西，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师父竟然给一个青花瓷的双耳小瓶打上了络子。 还是有些不舒服，眼睛很快又闭上，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功夫，精美的络子偏就印在了脑海里。 要不是确信没有师娘，师父洁身自好不爱拈花惹草，定要以为这小东西是出自他人之手。 真是没想到，师父竟有这门手艺，也没见村子里有谁用过这样精美的东西，就连娘的手都没有师父的巧。 双耳的小瓶子可不好找，虽说这附近盛产瓷器，不过这样的形制一般都是大花瓶，师父真是费心了。 又歇了一会儿，感觉好了很多，没那么恶心，头也不疼了。 拿起胸前挂着的小东西，又仔细端详一番，真是精巧无比。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颜色也跟自己平时穿的衣服颜色很相配，还有一些流苏，越看越喜欢。 “师父，这么好看的络子是你打的？” 赵锦程点了点头，“小时候我娘会做这些，我经常看，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 “她会的花样很多，不过我只记得一两样。” “很长时间不做，有些忘记，手也生了，这个属实算不上好看，充其量是个练手的玩意儿。” 妮儿惊呆了，这么好看师父都说不好看，不知道那些能被他看上眼的得是什么稀世珍宝。 也怪自己没见过世面，要不是跟着师父连这些都不曾知晓。 快到地方，刚想问师父这瓶子的塞子放在哪里了，好盖上。 定睛一看，一个流苏跟其他的不太一样，上面挂了个小东西，这不会就是塞子吧。 拿起那个小东西，放到瓶口试了试，正正好好，师父想的真是周到。 拿着小瓶子在师父眼前晃了晃，“这是送我的吧。” “不是。”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妮儿眼疾手快一把护住。 第258章 绕远路 “怎么会不是，这颜色一看就很配我，对不对？” 见师父把手缩回去，没有想要抢走的动作，便拿起络子，放在衣服上，真是相得益彰。 衣服是绿色配着白色，络子是深深浅浅的绿，搭在一起像是夏日里冰在井水里的西瓜，是沁人心脾的清凉，让人眼前一亮。 赵锦程被妮儿带跑，点点头，不由得同意了她的说法。 “是挺配的，不过这个络子实在是有点粗糙，等我再给你弄个更好看的。” 妮儿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师父每天那么忙，接诊那么多病人，有那空闲不如歇一歇，我有这个就可以了，我很喜欢。” 把那络子握在手里，顺着流苏，一下一下捋着，细腻的线，冰凉的小瓷瓶，躺在温热的手心里，感觉很是不错。 还有师父的关爱，妮儿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连晕车的事情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赵锦程看到妮儿这样喜欢，忍不住露出笑意，还真是个小孩子，一个小玩意儿就能哄得那样开心。 来到杨爷爷家，妮儿又在那个大大的铜镜前面流连忘返，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脸了，这回可得看个够。 趁着师父给人诊脉，先是在镜子前呲了呲牙。 嗯，长得还挺整齐的，之前缺的也都长好了，每天都有刷牙，白白的，不错很满意。 想到村子里那些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基本都不刷牙，一张嘴都是一口大黄牙，还有的上面有黑黑的洞，真是不忍直视。 这身衣服其实穿了也才没多久，感觉袖子这里已经往后缩了，应该是长高了吧，等再缩一些就让娘把窝进去的布料放出来。 把裤脚提起来又放下，跟一开始比起来，也稍微有些短了，看来最近确实是长高了。 脸色也挺好看，红扑扑的，虽然每天在外面的时间比较多，不是在去师父家的路上就是去挖野菜的路上，好像还是白了一些。 脸蛋还有些圆润，可能是这两天吃的比较好，把气血补上来了。 不像之前没得吃没得喝，整天光干活儿不得闲的时候强多了。 不敢在镜子前面逗留太久，赶紧回到师父身边帮着干点活儿。 今天的病人不算多，诊脉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妮儿想着去找爹爹，便跟师父分开。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果然看见爹爹牵着驴车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流，挥着手边跑边喊，“爹爹~” 老三听到女儿的声音，把头转了过来，双手一伸，夹住妮儿的腋下，直接举了起来。 妮儿咯咯直笑，“爹爹，痒，快放我下来。” 老三把妮儿放了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我们去哪儿？” 一般这样的情况都不会直接回家，定是有什么事情，老三比较有经验了，所以没有直接把妮儿放在驴车上拉着走。 昨晚上就想着应该把这道菜卖给千味酒楼，不过从这里过去定是要路过来福酒楼的，有些不太好意思。 而且听爹爹说来福酒楼的刘掌柜已经念叨很久没有新菜，总是想让爹爹带个话儿，赶紧弄出来个菜谱。 思来想去还是绕点远路比较好，不然路过门口，指不定会被抓进去，不交出来一道新菜，不让走。 “爹爹，我们去千味酒楼，绕点远路，不要从来福酒楼门口过去。” “好嘞~” 闺女说啥就是啥，绕点远路也没什么，至于原因也不想问，妮儿高兴就行。 本来觉得比之长高了，应该能自己上去，没想到老三不等妮儿的动作，一下把人抄起，放在车上，自己也跳了上去，“坐稳咯~” 很快就来到了千味酒楼，临近中午，里面吃饭的人多了起来。 王掌柜正在招呼客人，看见老三有些惊讶不是刚才已经把豆腐送过来了，这是有什么事情又折返。 赶紧笑脸相迎，要不是他们家的豆腐和新菜品，很可能就支撑不下去，客人全都跑到来福酒楼去了。 老三把身后的妮儿挡了一个严实，进了门之后才往侧边挪了挪，露出妮儿身影。 “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王掌柜话音刚落，看到了妮儿，两眼放光，喜不自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看来这小丫头又做出来了美味的吃食，这不就是给自己送钱来了嘛。 客人也顾不上招呼，赶紧让小二顶上，自己亲自招待这父女俩。 老三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落下什么。 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得问一嘴，确认一下，如果不是岂不是闹了笑话。 王掌柜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跟妮儿齐平，“二位今天到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 妮儿也不卖关子，还要早点回去，娘跟牛力还有帮忙的婶子们应该正在厨房忙活，回去帮帮忙，让娘少操点心，少上点火。 “王掌柜，我前两天做了个新菜，今天是特地过来……” 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没等妮儿把话说完，将两人请进了安静的包间。 “快来快来~” 待坐定，掌柜的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今天是想做道什么菜，价格好说。” 妮儿闻着这茶的香味，王掌柜也是拿出了很大的诚意，跟着师父也学会了些品茶的门道，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不欲耽搁时间，“我今天做的菜叫蒜泥白肉，王掌柜后厨可有五花肉？” 掌柜的心里乐开了花，肉菜定是卖的比素菜要贵，而且来这里吃饭的客人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只要菜做的好，钱肯定少不了，现在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能赚多少钱了。 “你要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如果没有，我就叫人去买。” 领着妮儿去了后厨，挑了一块满意的肉。 妮儿看着眼前的肉，五花三层，肥瘦相间，新鲜的很，真是不错。 因为正是酒楼忙活的时候，不方便在后厨做东西，便带着妮儿来到后面的一处院子，这是掌柜的一家人平时休息的地方。 老三帮着妮儿把灶膛里的火点燃，小心翼翼控制着火候。 第259章 愣神 猪毛已经弄干净，直接冷水下锅，放了一些去腥增香的香料，便让肉在锅里煮着，自己则是去弄了个料汁。 几瓣大蒜拍散，切成蒜末，放了些酱油，醋，盐和糖，还有一些辣子混合在一起。 看到旁边还有些花椒，便拿了一些放进臼子里捣碎，磨成粉，加进了调料里。 当时家里有什么就放什么了，没有这里东西齐全。 别看这里是掌柜家人住的地方，厨房里的调料不比酒楼里的少。 而且这里很干净，想来王掌柜的媳妇也是个爱干净喜欢在吃上下功夫的人。 端起那碗料汁，不用深吸气，香味自己会钻进鼻腔。 麻辣鲜香，带着一丝丝醋的酸爽，真是让人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赶紧把料汁放下，本来就有点饿了，这么香的东西实在是惹人犯罪。 既然是卖给酒楼便不能像自己做饭一样随便，要讲究个色香味俱全。 还得把盘子摆的漂亮一点，价格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挑了一个边缘有着细碎青花纹的圆盘，切了些黄瓜丝打底，转圈铺好，不仅好看，吃起来也会更解腻。 屋子里的水汽急剧上升，打开门和窗，让恼人的湿热散出去。 王掌柜交代过自己家人不能在妮儿做饭的时候靠近。 可是香气撩人，几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厨房那边，不知道那里正在做着什么美味吃食。 纵使爹爹是开酒楼的，从小也吃过不少好东西，这样的香味也是很少闻到。 王掌柜的媳妇拉着孩子们不让他们出去给别人捣乱。 计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拿着筷子插在肉上，一下子就能戳进去，时间刚刚好。 把肉拿出来，一个盆子里放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肉直接放进去，一边是快速降温一边是让肉质更加紧实弹牙。 等到肉完全放凉，拿出来放到案板上，一片一片切着，大小薄厚都均匀。 转圈铺在黄瓜丝上，光是这一步颜色跟味道已经很好。 翠绿的黄瓜丝上躺着晶莹剔透的肉片，浑厚的肉香混着黄瓜的清香，简直是绝配。 再把料汁搅匀，倒在上面，撒上一些葱花和芝麻，红红绿绿比夏天开的最艳的花朵还要吸人眼球。 闭着眼睛端近盘子，闻了一下，果然比之前做的那一次更好吃。 王掌柜的几个孩子知道不能去打扰人家，便偷偷跑过来跟爹爹撒娇。 “爹，咱们家厨房里有个姐姐，做的东西闻着是真香，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看着几个小馋猫，猴急猴急的样子，一会儿把做好的菜给他们也尝一尝好了。 妮儿和老三把厨房给人家收拾干净端着菜出来。 王掌柜已经在门口迎接，从酒楼的后门进去，以防被客人看到抢着吃就好不了。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厨房里做工的人不能全部离开，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出来试菜。 吃过妮儿的蒜泥白肉，那些人都愣在原地，怎么会有人做出来这样好吃的东西。 王掌柜看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都是酒楼的老伙计了，怎么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虽然之前那道菜着实让人惊艳，但也没有到把人吃愣神的地步。 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那盘菜，得等酒楼里的叔叔婶婶吃完了才能轮到他们。 王掌柜不信那个邪，夹起一片肉，包着几根黄瓜丝，上面的料汁滴了几滴到盘子上。 来不及细看，只想赶紧塞进嘴里，可别一会儿料汁都掉没了。 刚入口的一瞬间自己也愣在那里，再也不怀疑这东西的好吃程度。 香料把肉本身的香味激发出来，一点也不腥，因为过了冷水，肉质又嫩又弹。 黄瓜丝把多余的一点点腻中和掉，料汁更是画龙点睛。 酸酸辣辣带着蒜的辛香，咸咸甜甜口味丰富到让人回味无穷。 而且天气越来越热，这种清爽又能刺激人食欲的吃食，定会大受欢迎。 妮儿和老三看着王掌柜波澜不惊的表情，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难道这道菜做的不好吃。 其他人愣了一会儿之后都是一脸享受，他却是这副表情，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担心，会不会卖不上价钱。 殊不知他被这道菜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就连几个孩子叫他都没有反应。 “爹爹，好不好吃，给我尝尝~” “我也要尝尝~” 孩子们抓着他的衣袖，用力摇着，这才回了神。 小二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话也磕磕绊绊，“掌……掌柜的……” 这小二在酒楼做了很长时间，一般情况都能应对，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吵闹，赶紧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二的手攥着擦桌子的布，不断捏着，变得皱皱巴巴，眉头揪到一起，“县令……” 王掌柜听到县令两个字，一下紧张起来，直接起身，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酒楼一直诚信经营，从没有店大欺客，缺斤少两，以次充好。 把着小二的肩膀，用力晃着，涉及到县令说话可不能大声，被人听到再拿去做文章，压低声音，“快说县令怎么了？” 小二觉得肩膀被捏痛，脸都“吃……吃饭。” 县令，吃饭，王掌柜把这两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敢确定，“县令来咱们这儿吃饭了？” 小二忙不迭地点头。 王掌柜叹了口气，小二一见到当官的就紧张，这可怎么办，转念一想，别说他了，自己也挺紧张的。 吩咐小二，“把孩子们带到后面交给他们娘。” 虽然不太情愿走开，还没有吃到那盘蒜泥白肉，但是爹爹的话还是得听。 也不清楚县令是个什么，看那意思应该是个大官，要不爹爹也不会如此紧张，还是先回去，不能让爹爹难做。 吃的东西，以后一定会吃到的，孩子们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剩了半盘子的菜，咂咂嘴，在小二的带领下离开。 妮儿和老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菜还没卖掉，也不能随便离开，干脆坐下，寻思着等会儿王掌柜。 第260章 县令吃饭 县令平时一身官袍，大家都不敢正眼直视，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县令长什么样子，穿着常服只有很少人会认出来。 所以来到酒楼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回避的，还在正常吃喝。 王掌柜出去一眼就看到穿着常服的县令在那里看着菜牌，应该不会是公务，说不定只是过来吃饭，悄悄抹了额头上的一滴汗。 刚要拱手作揖，被县令抬手拦住，压低声音，“不必行礼，你就当我是个普通客人，今天来是为了尝尝你们这里的招牌。” “总听人说，你这里的菜有多好吃，今天正好得空，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那道菜上一下。” 说着便要坐在那里。 王掌柜一看这哪儿行，县令可是这小地方最大的官，来这里吃饭，那是酒楼的荣耀，岂有招待不周之礼。 又想要称呼刘县令，话到嘴边，赶紧拐了个弯儿，“刘……客官，还是去包厢，那里安静一点。” 抬手左右晃了晃，“不用，就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有人气，很久没像这样吃过一顿饭了。” 王掌柜只好按着县令的要求来，躬身点了点头，“哎，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转身就要走，想着定不能耽误县令吃饭。 “哎~王掌柜~” 刘县令把人叫住，王掌柜有些不解地转过身子。 “可不要把我的菜安排在已经点好菜的人前面，再有，不要多，两个足矣，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县令可是把王掌柜的小心思拿捏的死死的，连连答应，不敢违背，擅作主张。 这时小二刚好回来，把他拉到一边，嘱咐几句，便去后厨，让他们做两个平时最受欢迎的菜给县令品尝，当然其中包括了妮儿的那道糖醋排骨。 小二端着茶水，手里的托盘微微抖动，平时熟悉的动作和流程不知道为何如此别扭。 前面就是县令，不敢抬眼看，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上个茶，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没事的，没事的。 鼓起勇气，终于把茶水端到了县令的桌子上。 “客……客官，请喝茶。” 说着便拿起水壶，给县令倒茶，动作十分僵硬，仿佛是个木头人。 县令觉出小二的不自在，便想着跟他说说话，应该就不会那么紧张。 “这茶水跟其他桌上的是一样的吗？” 小二一直以为当官的很严肃，尤其还是县令这种坐镇一方的父母官，应当说话不苟言笑，令人生畏，但是感觉好像有点亲切。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太清楚他是什么意思，还是小心点应对。 “是……是的，我们酒楼只提供这一种茶水，想喝其他的，就得客人自带。” 县令看着小二好像没有因为跟他聊天，变得不紧张，而是更加紧张。 “茶水洒出来了。” “啊？哦。” 小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瞅，赶紧把水壶放下，拿起肩上搭着的手巾，把桌子上的水擦干净。 很怕县令怪罪，低下头，声音也小了许多，没有刚才那样的精气神，声音带着些颤抖，“客官，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县令一挥手，“下去吧。” “哎~客官有什么吩咐再招呼我。” 转过身的一刹那，小二如同在岸上蹦回河里的鱼，终于能自如地喘上几口气。 王掌柜吩咐完后厨就来到了妮儿那里，“今天实在是有点招待不周，不如我请你们吃顿饭，聊表歉意。” 家里还有一堆事，着急回去，可不能耽误时间，妮儿连忙拒绝，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把菜的价格谈拢就好。 “没事儿，都能理解，只是我们实在有别的事情，不能这里多留。” 王掌柜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这道菜你打算卖多少？” 对于蒜泥白肉妮儿很有自信，这个夏天定能卖得火爆，所以给出的价格是之前的两倍。 “王掌柜，还是分成，这个数儿怎么样？” 妮儿用手比了一个八。 因为之前糖醋排骨也是卖给了王掌柜，他主动提出要多给十文，以后的新菜要卖给他。 每卖出去一盘糖醋排骨就会有四十文的收益。 妮儿这一次要八十，虽说他不一定能同意，但就算是这个价格，他还有的赚，而且要比之前赚的多的多。 看到这个价格王掌柜觉得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妮儿一个小孩子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八十文，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当下就觉得不能同意。 妮儿看出他的想法，没等他还价便开口道：“王掌柜，我知道这个价格对于你来说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是你先听我说说我的想法。” 没有打断，认真听着，想看看她那张巧嘴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把自己的想法改变。 妮儿端坐在那里，神情自若，泰然处之，这样的场面已经算是司空见惯。 她身上有一种村子里的小孩儿没有的气质，仿佛就有一种魔力，让人想要听听她说什么。 “之前还有不少客人点糖醋排骨，只是天气一热，吃那道菜的客人会少一些。” 手冲着外面大堂轻轻一摆，“光是我看今天在吃饭的客人桌子上摆着的，就不如之前的多。” 眼睛往左边撇了撇似乎是在思考，“也不过就是之前的三分之一，钱慢慢在减少，想必王掌柜也在为了这件事发愁吧。” 把桌子上剩下的半盘子肉往往掌柜的面前推了推，香味恰好能被他闻到。 “这个时候就应该来一道清凉爽口又不腻的肉菜，蒜泥白肉就是上上之选。” 伸出四指，指着这道菜，眼睛看着王掌柜，里面充满对自己对这道菜的自信和肯定。 “我敢保证，这道菜会卖的很火，来的路上我还特意让爹爹绕了远路，避开来福酒楼，不然这个价格，他们定是能接受的。” 王掌柜想起之前来福酒楼凭借一道菜把客人都抢走，店里的生意惨淡，只能艰难维持。 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差点连干了多年的老伙计都要辞退，好在扛了过来。 要说这道菜给来福酒楼是万万不能的。 第261章 吃上瘾 这小妮儿说话一套一套的，还挺有道理，确实这道菜必须拿下，不能落在来福酒楼的刘掌柜手里。 眉头还没有完全舒展开，价格实在太高，有些不能接受，还是想要再往下砍砍。 “咱们两家合作这么久了，我也是个讲诚信的，说一是一，不过价钱能否再商量商量。” 妮儿盯着王掌柜的眼睛，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一点怯，要不然定会被人拿捏。 毕竟自己只是个经验不足的小娃娃，哪里能比得上经营多年酒楼，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王掌柜。 “这个价格，其实并不算高，一开始薄利多销的话，会有更多人来吃，到时候涨价或者不涨价您说了算，我只要我那八十文。” “咱们两家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您赚得多我不也跟着沾光，我敢保证，这道菜会非常受欢迎。” 眼睛往来福酒楼的方向看过去，下巴微微轻抬。 “而且那一家因为有了县令的墨宝招牌，客人慕名而来，自然是要多一些，要是想打个平手，还需要更硬的菜式。” 王掌柜犹疑了一小会儿，思考妮儿说的话，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说服，这孩子长大了也不知道会多有出息。 “行，那咱们拟契书，按手印。” 此时大堂内，刘县令的两盘菜已经上了桌。 之前就听说来福酒楼和千味酒楼各有一道名菜，是最近才火起来的。 吃的人络绎不绝，想着等有空就来吃吃看，事情实在是多，只好一拖再拖，今天才得空。 看着桌上的菜肴，放在精致的盘子里，一个糖醋排骨，一个凉拌菜，颜色荤素搭配的刚刚好。 看着就人食指大动，听小二报菜名，这应该就是那道吃过都说好的菜品。 刚才已经喝了些茶水，清清口，这样应该会吃到最本真的味道。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仔细端详，油润红亮，上面点缀着几颗白芝麻。 粘稠的挂汁，滴了一滴到盘子边缘，像是给美人点了一颗痣，加了几分风情。 放到鼻子底下一嗅，是从没有闻过的味道，酸而不冲，甜而不腻。 实在是忍不住，一口吃掉，闭着眼睛感受嘴里丰富的味道从舌尖滑向嗓子眼，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吃这个东西。 这么多年见识过的，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能这么对胃口的，还是头一份儿。 连着吃了好几块，根本停不下来，直到空了半个盘子，才转移目标，夹了一大口凉菜。 心里有一种冲动，很想见见把这个菜做出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奇思妙想，做出如此好味道的菜。 家里的几个厨子，做的饭虽然不错，但跟这个也是比不了的。 “小二~” 刘县令对着人招了招手，酒楼小二蹭蹭蹭地跑了过来。 “客官有什么吩咐？” 刘县令拿着筷子指着桌子上的糖醋排骨，看着小二，“这道菜是谁做的？你把他叫出来我见见。” 小二一下紧张起来，“这……这道菜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做的太好吃了，我想见见你们的厨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要做这样的菜。” 小二满脸为难，皱了皱眉，“这道菜一开始并不是我们酒楼的厨子做出来，是一个人把菜谱卖给了我们。” 刘县令对于这个人的好奇更甚，他肯定不是厨子，不然自己拿着菜谱去开店，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既然这样，那他会是做什么的，会不会是平时喜欢钻研吃食的老饕。 自己对于吃的方面也稍微有些心得，要是能跟他交流交流应该也算是美事一桩。 “哦，还有这种事。” 刘县令端起茶杯，拿起碗盖轻轻撇开茶叶，小呷一口，慢慢放下。 县令的表情和他的语气，对于这个人很感兴趣的样子，小二心想这不就是缘分嘛。 再说上一次豆浆的事情，整个镇上人尽皆知，还是自家掌柜去通知的妮儿，这两人大概率是见过的。 而且有见县令的机会谁都会想把握住吧，那么难得。 “这个人现在就在我们酒楼。” 本以为见不到了，有些遗憾，谁知这么凑巧，简直就是缘分，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欣喜，吃着好菜再跟人聊聊天，想来也是惬意。 “真的？能不能问问他是否可以前来一见，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还有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 小儿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为难，只好先是口头答应下来，帮着去问问。 来到包厢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王掌柜和妮儿正在核对契书的内容，见小二进来，应该遇到了什么事情，赶紧询问，解决后还得去招呼客人。 “什么事？” 小二凑近掌柜的耳朵，小声并用手遮挡，微微弯着腰回话。 王掌柜冲着包厢外面施了一个拱手礼。 “外面那位想要见见小妮儿小姐，不知可否一见？” 妮儿和老三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没缘由地想要见自己，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想要在确认一遍。 “刘县令想见我？” 小二忙不迭点头，赶紧解释道：“是的，应该是糖醋排骨很对他的胃口，想要见见发明这道菜的人。” 说起来竟有些兴奋，方才压抑的气氛，到了这里一下就释放，总觉得跟县令说话要小心翼翼，字斟句酌，还是这里舒服自在。 “今天这不凑巧了嘛，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县令是第一次来我们酒楼，正好小妮儿小姐也在，两大贵人都来了。” “要不要见见，刘县令说不见也没关系的，他还特意嘱咐我，不让我告诉你他的身份。” 妮儿想着机会难得，自己何德何能跟县令有再一次说话见面的机会。 指不定能趁着今天跟他说说囤粮的事情。 虽然自己人微言轻，可是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情。 再说县令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人，不妨试一试。 第262章 见面 就算不成，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说出去的话，也可以用童言无忌四字掩盖。 县令大人可不能怠慢，契书的事情先放一放，说着便起身把衣服整理平整，跟着小二出了包厢的门。 一抬眼睛便看见县令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排骨，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爱吃。 观察了一下他周围没有人，吃饭的客人也都很自在。 该大声说话的还在那里大声说话，丝毫没有觉察到这里坐着的是县令，看来他就是不想让人认出他。 再加上刚才小二说要对自己保密他的身份，看来是要换一个称呼了。 小二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刘县令面前，等他抬起头，“这便是您要见的人。” 妮儿从小二儿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眨着忽闪忽闪眼睛，“听说您想见我。” 刘县令没想到竟然是她，这道菜居然是一个小孩子做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 但她也不过是一个村子里的娃娃，平时应该连肉和调料都没怎么见过，那样的菜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奇怪，有些怀疑真假。 妮儿看出县令的疑惑，也不急着解释，反正事实摆在这里，他不信也不行。 “那客官你们聊。” 小二把人带到位置便退下了。 妮儿指着县令对面的凳子，“我可以坐这里吗？” 刘县令点点头，“当然，请坐。” 凳子比较高，妮儿还得往上蹦一下才上得去。 对于这个小姑娘的好奇，比桌子上的糖醋排骨更甚。 之前她小小一个在衙门里面敢跟自己要墨宝。 说话行事毫不胆怯，观察细致，比一般大人都要沉稳，要是这道菜是她做出来的，也有几分可信。 打量了妮儿几眼，之前都没有仔细看，长得确实要比一般的同龄娃娃，干净秀气一些。 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听说这是你做出来的？” 妮儿点了点头，“是啊，是我做出来的。” 一看刘县令的眼睛里透着些不信任，只好想个办法再解释解释。 毕竟之前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传遍了十里八乡，镇上的人基本都知道，这样玄乎的事情，都发生了，就说是在梦里学的菜，也不是很过分吧。 “是这样的，我们家实在穷的揭不开锅，根本吃不起肉，别说肉了，就连吃饱都是奢望。” “我就诚心跪在地上跟神仙祈求，能不能让我有个赚钱的方法。” “当天晚上就梦到了两道菜的做法，一个是来福酒楼的红烧肉，一个就是您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县令觉得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只能心存三分敬畏。 她家的亲戚也都调查过，都是跟她一样吃不起饭的穷人，整个牛家村也没几个能吃得起肉的人家。 就算能吃得起，也只是白水煮一煮，蘸点盐罢了，不会放这样多的香料。 跟村子里的人学的，基本不可能，难道是有高人指点，但是身份不方便说，便拿鬼神之说来哄自己。 不过她一个黄毛丫头上哪儿去认识那些高人，真是有意思，不愿意信，又不得不信。 这小孩儿跟自己也算有些缘分，而且小小年纪便能洞察人心，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她的父亲自己也见过，不像是能把孩子教成这样的人。 鸡窝飞出金凤凰，将来指不定会是个有出息的，只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说的倒是有点意思，你今天来这里是吃饭的？” 妮儿摇了摇头，看来县令是不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不是，我又做出一道新菜，准备卖给酒楼的王掌柜。” 县令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也是神仙梦中教给你的？” 妮儿扬起头，很是自信，“这倒不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以后说不定还会再卖几道菜，总不能都是神仙教的。 神仙应该也没有那么闲吧，总是来帮助自己，不如说是自食其力的好。 县令对于妮儿今天新做的菜很感兴趣，想要知道她自己发挥和神仙教的到底谁更胜一筹。 “你觉得比这道糖醋排骨怎么样？” 妮儿思考都不用思考，眼神在半盘子糖醋排骨上稍作停留，直接开口道：“各有千秋，我新做的这道菜叫做蒜泥白肉。” “非常适合夏天没胃口的时候吃，一点都不腻口，很清爽，而且还能刺激人的食欲。” “不过一人一个口味，这只是我的想法，最终还是食客说了算。” 底气倒是很足，不知道是不是夸大其词，听她这样说，很想尝一尝这道新菜，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机会。 “你说各有千秋，但是口说无凭，既然你今天来这家酒楼卖菜谱，定是做出来给他们尝过了，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也品尝一下。” 有些震惊地看着对方，本想着一开始他想要见见做糖醋排骨的厨子是对于吃的东西和新奇的想法比较感兴趣。 便说了说蒜泥白肉的事情，想要拉长一下两人的聊天时间，跟县令套套近乎，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想要去尝一尝。 “可是……可是那是他们吃剩下的，怎么能……” 直接打断了妮儿的说话，这种事没有人会同意，尤其自己还是个当官的，谁会把剩菜给县令吃。 “不妨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下一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不如就今天。” “我就是想知道能跟糖醋排骨平分秋色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菜，他们吃得，我也吃得，你说的那道菜在哪里？” 别看他现在穿的常服，说话还是有几分当官的派头，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和上位者的气场，让妮儿忍不住指了指包厢的方向。 “可以进去的是吧。” 妮儿想着里面还有爹爹和王掌柜，不能让他就这样直接进去。 “我带您进去。” 妮儿先是敲了敲包厢的门，打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桌子上从刚才就再也没被动过的蒜泥白肉。 跟里面的两人，大眼瞪小眼，压低声音，确保除了他俩别人都听不到。 “县令要进来。” 第263章 尝新菜 老三一下紧张起来，震惊地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县令？” 王掌柜倒是淡定得多，先把契书快速收好，用唇语让妮儿把人请进来。 妮儿点了点头，拉开门，转身说道：“请进。” 老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不自觉地捏着衣角，等到门一关，立刻叫了声，“刘县令。” 胳膊抬起，手轻轻往下按着，“哎~我今天不是什么刘县令，只是一个想要尝鲜的食客，不必如此，快坐下吧。” 老三嘴里答应着，但行动上可不敢，偷偷瞟着，等到他坐下，自己才敢坐，不像之前一屁股坐个实诚。 现在只敢挨着椅子的边，后背挺的直直的，一点弯儿也不敢打。 头微微低着，眼睛不敢随意乱看，屏息敛眉，大气不敢喘。 上一次公堂对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到县令就想起之前的事情，那种压抑，忐忑，紧张，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又回来了。 刘县令一眼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半盘子肉，眼睛里大放异彩，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出之前还没动筷子时，精心细致的摆盘。 伸手指着，扭头看向妮儿，语气里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兴奋。 “这便是你说的蒜泥白肉。” 看出县令的兴奋，不像是装的，有些狐疑，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难道是闻着香味儿了？ 屋子里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吸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好像是能闻到一些。 貌似还挺喜欢的，妮儿嘴角上翘，同时又有些担心，眼眸抬起，眉头微皱，“是啊，不过您真的要吃吗？” 刘县令哈哈一笑，爽朗又泰然的笑声稍微缓解了下紧张的气氛，“那是自然，要不我就不进来了。” 王掌柜的额头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亮晶晶的汗水，自从听到县令要吃别人的剩菜，心思百转千回，这可是在自己的酒楼，要是传出去多影响声誉。 忍不住抬起手，用袖子沾了沾额角，“刘县令，我们酒楼的厨子学的快，要不等过两天我给您送一份新鲜又干净的。” “不用，我吃这个就行，”接着看向妮儿，“这应该是你亲手做的，对吧？” 妮儿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要的就是这个原汁原味。” 王掌柜赶紧拿出一双干净筷子，躬身双手递上。 刘县令接过，在筷子即将碰触到肉的时候犹疑了一下，“就这样吃，没有什么其他的说法。” 一个镇上的酒楼，能来吃饭的哪里会有那么讲究的人，又不是什么很名贵的菜，还有个说法，当然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不过刘县令还会询问别人，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会听取别人的意见。 不像有些人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独断专横。 别人做的事情必须是合自己心意的，不然就给他穿小鞋，打压，听不进去其他的意见。 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找机会跟他提一下囤粮食的事情。 妮儿摇了摇头，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肉片卷着黄瓜丝，带着上面的料汁就可以。” 只见刘县令按着妮儿的方法，夹起了一片，转动着筷子任何一个角度都不放过地观察。 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精致的肉菜，近乎透明的肉透着丝丝嫩绿，上面带着些红油的挂汁，颜色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认真且带着些惊叹的眼神，像是在欣赏名画。 虽然现在肉已经完全冷了，还是有一些香气散发出来，味道实在是有些勾人，迫不及待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跟刚才吃的糖醋排骨，差别大的不是一点半点，但好吃的程度不分上下。 今天真是好运气，能吃到这样两种口味完全不同的菜，其中有一道还是目前菜谱上没有的。 县令很久没像今天这样高兴，每天的公务都很繁忙。 这一段时间吃东西都没有什么味道，还以为自己失了味觉，特意出来换换口味，没想到今天竟被这两道菜治好了。 “果然如你所说，你做的都很好吃，很合我的口味。” “能遇上也是缘分，我不能白吃你的菜。” 想了想也不知道该送妮儿点什么东西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妮儿很是惊讶，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现在的县令就像是和蔼的长辈，在询问着小辈有没有想要的小玩意儿。 比自家那几个亲的叔叔伯伯简直强太多，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 妮儿心里有些感动，自小没有体会过这样的亲情，但人家是个县令，跟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汹涌的情绪慢慢平复，摆着手说到：“这我可不敢，我做的东西能得到您的认可，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已经很是让我受宠若惊，哪有再问您要东西的道理。” 刘县令听着这话心里很是熨帖，但是一码归一码，可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哎~你要是不说，我就得自己琢磨着送你点什么，又怕你收到不开心，快想想。” 妮儿刚要平复的心情，就像是泛着涟漪的湖水又被投下了一块大石头，砸的水花四溅。 县令居然还会关心自己开不开心，就算只是嘴上说说，其他人从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干脆把心一横，这种大事，由一个小女孩说出来确实有些不太合规矩。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有机会就得把握住，万一真的发生灾祸，能挽救一点是一点，纵使人微言轻，也得尽一份薄力。 “我真的什么东西都不想要，不过我有个故事，想说与您听。” 县令觉得有些惊讶，有这样的机会，恐怕别的孩子得说个不停，要这要那，哪有孩子不喜欢那些小玩意儿的，尤其还是个是女孩子。 玩具，点心，荷包，首饰，一般人家的孩子看到这些应该都走不动道，她家有多穷自己也是清楚的，应该都没有给她买过。 就算是要钱也没关系，竟然说不想要，很是罕见，既然这样，那便听听她讲的故事好了。 第264章 讲故事 妮儿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 “相传天熹年间，一条沉眠已久的恶龙苏醒，在天地间游荡，看见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想要占为己有。” “它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只不过它不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几乎时时降雨，天天降雨，住在那附近的百姓苦不堪言。” 能感觉到有三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偷偷瞥了一眼，县令听得还挺认真，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 讲都讲了不能半途而废，硬着头皮也得继续，深吸一口气，沉浸在故事中，这样才会更吸引人。 “在那以后没有见过晴天，河的水位越涨越高，终于爆发水灾，粮食颗粒无收。” “很多人的房屋被冲跑，饿殍满地，水上也时不时漂过一具尸体。” 听到这里刘县令的眉头皱起，天天下雨，这不是跟现在的情况很像。 这小妮子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真是长了一颗玲珑七窍心。 “大灾过后，疫情盛行，本就维系不下去的百姓，又染上怪病，一传十，十传百。” 妮儿的声音愈发低沉，表情也变的凝重，把氛围烘托的相当到位。 “原本村子里的人谈不上富裕，但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饱饭，鸡犬相闻，安宁祥和，一场灾难，让这些人流离失所，衣不蔽体，易子而食。” 刘县令的心揪了起来，这段日子也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前两天牛家村的里正刚找过自己，说这件事情。 不过自己只是个县令，具体的做法还得请示上级，得到批准才能去做。 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如果真的发生故事里的灾难，现实只会更可怕。 “好好的村庄就被这样毁掉了，”观察着其他人的神情，有心痛，有不解，县令倒是一副听懂了的样子，话锋一转，“但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在恶龙不间歇布雨时，无论人们怎样祈求也无济于事，村子里派出了一个少年，他身上肩负重任和希望，要去屠龙。” “送他出行的人们，给他带上了弓箭和干粮，一边哭着一边送别。” “送完他便去了河边，一群人齐心协力，加高堤坝，疏通淤堵。” 县令觉得妮儿说的很有道理，这几天盘金河的水位一直在往上涨。 前两天去看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之前爆发洪水的水位，要是再下几场雨，恐怕就…… “一边囤好粮食，做好疏散，不能眼睁睁看着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地方毁在它的手里。” “最终阳光破开云层，撒了下来，那些人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妮儿的眼眸微抬，窗外照进来的光，正好落在上面，眼神亮起。 是啊，不光要治理河堤，把堵着的地方清一清，毕竟堵不如疏。 但临时抱佛脚，确实有些赶，恐怕不会起到很好的效果，刚才妮儿说的囤好粮食，这个倒是可行。 这附近水多，山也多，到时候可以往山上跑，只不过这些村子的地势不算有利，不少都处于低洼，到时候恐怕，有家无处回。 刘县令想了很多，看到妮儿被阳光笼罩的这一幕，觉得她借故事说出的话很有几分道理，应该要未雨绸缪才对。 妮儿有些忐忑地捏着手，觉得刚才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了，刘县令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吧。 看了眼对方，刘县令的眉头一直皱着，不肯放开，似乎是在思考。 感受到妮儿的眼神，表情慢慢松柔下来，“你这个故事讲得很好，我懂你的意思。” “没想到今天这一趟有如此收获，咱们这里最近的天气跟你故事里的很是相似，确实要做好预防，你的几个建议都很好。”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心系天下，同龄孩子也不过是天天玩泥巴，她怎么会想到这些，真是对她有些好奇。 刚才还想着可惜她是女儿身，现在看来是想法狭隘了。 这小丫头聪明勇敢有脑子，能在自己面前不卡壳地讲完一个故事，逻辑条理清晰。 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不妨事，还会做那些新奇的菜肴，真是不可多得。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才见识过一个这样的孩子，不知道牛老三他们家是烧了什么高香。 且不说她长大后是否会泯然众人，这一辈子能做这一件事就很值了。 今天来这儿不仅吃了好吃的东西，还听到了有用的建议，真是收获满满，回去后还得想想具体的做法。 之前答应过给妮儿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食言，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再一起给她吧。 刘县令这样说，妮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感觉他一点儿都没有官架子，平易近人，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本来还在害怕，他要是听不懂怎么办。 又害怕因为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给一个当了那么多年官的县令提意见，他不乐意，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怎么办。 想了很多，现在倒是放松不少。 不过刘县令在官场浸淫多年，能做到这个位置定是有些手段的，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王掌柜实在是有些后怕，没想到妮儿竟然敢在县令面前大放厥词，指导他做事，生平真是头一次见，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幸好县令深明大义，要是换个小肚鸡肠的人，真是替妮儿捏了一把汗。 妮儿从椅子上下来，冲着刘县令鞠了一躬，“小女在此谢过，肯花时间听我讲这些。” 刘县令看到妮儿进退有度，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心里十分赞赏。 “你不用谢我，相反我还要谢你，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说着便站起身，要往外走，蓦地想到什么，转过头问道：“你可识字？” 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毕竟是县令，可不能随便编个话搪塞。 “我有在赵锦程赵大夫那里做学徒，经常帮着抓药，耳濡目染地略认得几个字。” 本不抱什么希望，这个年纪又是小女孩儿，他家哪里会花钱让她认字呢。 第265章 嘱咐 结果倒是出乎意料，她竟然是赵锦程的徒弟，是了，记得当初衙役回话，说赵大夫跟她一起进的衙门，是她的师父来着。 看来这小丫头不简单，不光认字，可能还会一些医术，微微点了下头。 问完这些便急着出门。 妮儿三人站起来想要去送送刘县令。 “你们快坐着，不用送我，出门在外不愿意搞这么大的阵仗。” 三人只好把人送到包厢门口，刘县令扭头，“快进去吧。” 说完冲着大门口走去。 小二紧着跑了两步，怕慢了赶不上，在酒楼门口喊了一声，“客官慢走。” 听到这句话，三人才真真正正放松下来，妮儿长出了一口气。 老三有些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闺女胆子大，敢想敢干，没想到能胆子大到这样的程度。 打心眼儿里觉得妮儿真是厉害，要是自己在县令面前说个完整的话都难。 王掌柜瞥了一眼妮儿，这是个人才，可得笼络好，县令刚才问完那几句话，看他有些惊讶又有些认可的反应，说明对这个小姑娘颇为赞赏。 而且刚才她讲的故事，还讲到县令心坎里了，不简单。 顿时觉得卖一道蒜泥白肉给她八十文一点都不贵，甚至还有些便宜。 拿出刚才还没签完的契书，一点废话没有，两人很快敲定所有细节，按上手印，一式两份。 拿着契书，妮儿满心欢喜，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的钱数，无论怎么用力压着，嘴角也不听使唤，干脆就不压了，顺其自然往上翘着。 跟王掌柜拜别，两人坐上驴车赶紧往家里去。 老三见女儿这样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用鞭子轻轻抽打着驴屁股，“闺女，真有你的。” 妮儿突然想到什么，带着笑容的脸突然变得严肃。 “爹，今天的事，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老三刚还想着回家把闺女给县令讲故事这事儿跟燕子说一说，可不敢跟别人多嘴。 现在经闺女一提醒，连燕子也不说了，要是她问为什么回来晚了，就说妮儿卖了道菜。 两人顺便在镇上逛了逛，看到了些新鲜玩意儿时间耽搁了。 “爹晓得轻重，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你爹也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嘴严。” “答应你的事儿，一定做到。” 妮儿笑着往前挪了挪，离爹爹更近了些，要不然驴车一走起来，风总是从爹爹那个方向吹过来，说话要费很大的劲，有时候都得喊着说。 “谁说爹爹没有别的优点的，爹爹敬重爱护娘，我可没见谁家有咱们家欢声笑语多。” “都是吵吵闹闹，有的还动手打架呢。” “要不是这样，我跟牛力怎么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老三听见这些，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怎地，别人一夸自己就浑身不自在，想找个地方把头埋起来。 妮儿见爹爹有些害羞，根本止不住嘴，觉得这样更想逗逗他。 “干活儿勤奋，不偷懒，能挣出一家人的口粮。” 老三觉得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了。 “那都是你挣的，不是我挣的，咱们家现在吃的用的哪个不是你挣回来的。” 妮儿把头靠在爹爹后背，觉得很安心，嗅着衣服上熟悉的汗味儿，眼睛不自觉闭上。 老三感觉到女儿的动作，特意选了路面比较平的地方走过去，怕颠到她。 “可不要这样说，爹爹你光是每天下地干活种的粮食就够咱们一家人吃的了。” “而且每天风雨无阻送豆浆豆腐到酒楼，没有你咱们家能挣这些钱，我也不可能安心去师父那里学习。” 妮儿把头扬起来，侧着从老三的胳膊旁边伸出去，眼睛调皮地眨了两下。 “爹爹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要不是在赶车，老三恨不得把头低到衣服里。 今天这丫头的嘴真是甜，确实是办了两件大事，值得庆祝。 不说县令能不能把事情落到实处，妮儿起码做了她想做的，一般人没这个胆量，而且每个月又多了一笔钱，嘴根本乐得合不拢。 燕子有些焦急，不会像上一次似的被抓走了吧，见两人这个时候还没回来，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想起妮儿说过要去酒楼把蒜泥白肉的菜谱卖掉，但之前也卖过菜谱，不会耽误这样久，越想越觉得心慌。 屋子里的人都在劝她宽心，肯定不会有事，妮儿可有县令送她的墨宝，这算是护身符了，别人哪里敢动她。 再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无缘无故怎么会被抓走。 燕子想着她们说的都在理，确实不应该被抓走，但是还没回来总放不下心。 最近老太太那边没整什么幺蛾子，是不是两人在镇上逛起来忘了时间，父女俩也是很久没一起去镇上了。 今天家里中午来客人，老三该是不会忘记的，思来想去，心里烦的很。 听到远处似乎有车轱辘的声音，推门一看果然是老三和闺女，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 看着老三和妮儿下了车，燕子把门打开，忍不住问道：“怎地回来这样晚？” 妮儿和老三对视一眼，爹爹本就不善言辞，还是自己来。“娘，我跟爹爹在镇上看到有变戏法的就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这样晚了。” 老三在一旁附和，“是啊，表演的真是精彩，围了好多人，都走不动步。” 燕子见是这样的事情，也不予追究了，闺女平时忙得很，今天好不容易能跟爹爹一起放松一下，看个变戏法的，闺女开心，自己也高兴。 老三边卸驴车边说道：“饭都做好了？” 好不容易到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洗完手就想要帮忙。 燕子听到他这样说，很是开心，总是记挂着家里的事，每天那么忙，中午回来还做一堆家务，就属他活儿干的最多。 好不容易有一天没赶上，看他还有点内疚的样子。 要是妮儿频繁一点去镇上就好了，老三也能少做点活儿，闺女还高兴。 第266章 催促 扶着肚子，走到老三近前，“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俩入席，洗完手快来吃饭。” “哎~” 妮儿答应一声，跟老三两人一对视，互相看到对方眼睛里从紧张到放松的神态，看来是没问题了，这一波配合的不错。 刚好饿的不行，在酒楼的时候就已经肚子咕咕叫，那里随处飘散着的饭菜香味，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忍不住偷咽口水。 好不容易挨到出了酒楼，那种馋的抓心挠肝的感觉淡了些，刚进家门，口水差点像瀑布似的流下来。 毕竟酒楼的东西不能吃，家里的随便吃。 好不容易入了席，等着的人也有些迫不及待，老三说了些感谢的话，因为实在太饿便长话短说。 等到老三说完，又馋又饿的几人连着夹了好几筷子菜送进嘴里，直接先吃了个半饱。 村子里的事情传的很快，老大已经听闻，之前烧的纸竟然没有完全灭掉，差点就烧到了老三的家。 有些庆幸有些失落，怎么就没把老三家给烧了，他也配住那么好的房子。 当时明明已经检查过了，怎么还会死灰复燃，是不是那边的人对烧的纸钱又小又少不满意，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里脊背发凉，这可怎么办，还有娘之前说不能欠神婆人情，不然就会拿寿命去还。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还是贪生怕死很惜命的。 怎么说也得再去找她一趟，把人情还了，最好再问问这死灰复燃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还人情，空着手去实在是不应该，但确实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不如就去给她砍点柴火，挑个水，应该可以吧，就不要拿自己的寿命去还人情了，苦点累点，咬咬牙撑过去。 老二看了看外面，目前是个大晴天，之前下雨，都没有去管地里的庄稼，今天要是再不去可不行了。 直接进了老大的屋子，“大哥，走啊，我们去地里干活去。” 随便一打量，感觉大哥的脸色不是很好，白中透青，嘴唇发紫，眼下发黑，活像说书先生口中被妖精吸了阳气的书生。 大哥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连村子都没出，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虽说他的屋子是换了新门，但是门框跟这个门还是有点不够贴合。 所以他那屋子里，有点什么声音，仔细听还是听得见的。 大嫂也没有狠狠折腾他，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难道见鬼了？ “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老大因为担惊受怕，都没有睡好，反反复复地想着那些事情，把自己吓得魂不附体。 老二过来找他说话，稍微大点声都一惊一乍，难道真的是有什么脏东西，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身上发凉尤其是后背，透着丝丝冷风。 老大实话实说，“是有点。” 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轻，真是不会说话，赶忙改口。 “不是有点，是很不舒服，难受的脑子都不好使，话说不利索了。” 老二来了声高低起伏的‘哦’～ 显然对大哥的想法了如指掌，不就是不想下地找借口嘛。 只不过是脸色难看了些，又不是躺在炕上起不来，爬也得爬去，别想让自己一个人把活儿都包圆了。 地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凭什么就他歇着，垂眸思索片刻。 “大哥，要不今天的活儿我就先替你干了，看你挺难受的。” 老大一听这话无神的眼睛都开始发亮，二弟居然还知道心疼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难道今天真的可以不用去了，没等他高兴一会儿，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老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是个人，但怎么感觉说的那个话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 “我再去跟那些邻居们要点菜种子，到时候你去种，行不？” 果然二弟还是那个二弟，一点亏都不带吃的，他倒好平时去地里干活，让自己去种地。 净捡那些轻省活儿干，绝对不能答应。 “要不你先去，我缓一缓，一会儿再去。” 说着就要躺下。 “哎~大哥，干活儿赶早不赶晚，一会儿太阳愈发毒辣，你本来就身体虚，别一会儿被晒倒了。” “还记得前几年咱们村子有个人身体不舒服，被太阳晒晕过去，再也没起来这回事儿吧。” 老大在心里咒骂老二，这孙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那么难听，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还说自己身体虚，看他才虚呢。 就那小身板子，一会儿指不定就倒在地里。 咬着后槽牙，艰难地从炕上起身。 “我觉得现在好像舒服一点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老二的目的达成，自然高兴，哼着小曲儿往外迈着轻快的步子。 “哼~” 老大看二弟这样子，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不妥妥的就是小人得志的样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感觉到大哥没跟上来，老二在那里站定，头都懒得回，“快点啊，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 老大蹬上鞋子，一脸不耐烦，往前迈了两步，“催催催，就知道催。” 出了门，阳光洒满全身，顿时觉得后背上的那股阴凉感轻了许多。 想着做些活儿也是有好处的，多晒晒太阳，出点儿汗，把阴气赶一赶，干活就不容易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就等干完活儿回来再去神婆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还没等走到地方，老大已经出了一身汗，太阳真是个好东西，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动作被老二注意到，觉得有些奇怪，就这么两步路，还能出这么多汗，平时他也不这样。 想要问问， 不过会很容易当成关心他，到时候会很容易蹬鼻子上脸提出过分的要求。 什么不舒服要休息，躺在田埂上歇一歇，自己才不当那个冤大头。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等干完活儿再问也不迟到。 一会儿要是他表现得不舒服，就当看不见。 第267章 装模作样 不出所料，老大一步三晃踉踉跄跄，好不容易到了地里，嘴里就开始嘟囔。 “哎呦~” “斯哈~我的后背怎么这样酸，根本弯不下去。” 老二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在那里自顾自地干活，根本不往老大那边看。 万一看了一眼他就会变本加厉。 老大见二弟没搭理，一边干着活儿一边更加大声，“我的背好酸。” 老二心里不舒服，谁干活能好受，就你的背酸，我的就不酸，这家伙在耳朵边嗡嗡嗡，没完没了，真想给他一锄头。 见不搭理他根本行不通，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哎呀，我肚子疼~” 顺势弯下身子，眼睛紧紧闭着，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老大见他那样子，有些半信半疑，怎么好好地突然肚子疼，早上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自己没有一点事。 放下手里的农具，走到二弟旁边，“怎么样，要不要紧？” 老二没有立刻回答，缓了几口气，但表情依然很紧绷，从咬紧的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我~没~事~”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老大有些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老二的表情简直太逼真，额头上居然有缓慢沁出的汗珠。 老二并不清楚就是这样的一个小细节，骗过了老大。 “要不你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老大想要把人扶起来，牵拉到酸痛的背部，嘴里忍不住发出‘斯哈’的声音。 老二觉得被人扶起来的感觉很不错，不用自己使力气，便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大哥身上。 不过就是后背酸一点，扶个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是自己想多了，老大没扶住，两个人一起摔倒，都是一身土。 老大后背着地，疼的他龇牙咧嘴，老二倒是好很多，一半身子压在大哥身上，一半身子侧在地上。 本想起来把大哥从地上拉起来，不过这种时候可得稳住，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稍稍欠起的身子直接躺下，只听得老大闷哼一声，再一次被老二压到痛处。 “大哥，我肚子痛的起不来，又压到你了，真是对不住。” 老大被这一下子压的肋骨生疼，之前只是后背难受，现在前胸后背没有一块好地方。 老二觉得这样躺着真的很舒服，完全不想起来。 老大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心里有些恼怒，不就是个肚子痛，往旁边挪一挪又不会死。像个死人似的躺在那里，看着就让人生气。 用尽全身力气，把这一大坨肉，翻到一边。 老二没想到大哥的力气竟然这样大，直接被翻过去，摔成了个狗吃屎。 “呸呸~”吐了几下。 刚开始摔的时候可没摔成这样，都是大哥害得，是不是他觉得心里不平衡，自己拿他当了肉垫，才有的刚才那样一个动作。 老大见二弟被推倒，心里没有一丝愧疚，他那么大个人，竟然往自己身上摔，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完全不顾压坏了人怎么办，不知道往旁边侧一侧，只想着自己。 现在这样不过是自作自受，真是活该。 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倒是谁也没有先起来的意思。 老二等着大哥起来再拽他，老大等着二弟先起来，毕竟自己腹背受敌，刚才那一下，现在还有点头晕眼花。 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老二趴在地上，有些受不住了，开口问道：“大哥，你不起来吗？” 老大忍不住翻了个对方看不见的白眼，“你先起来，把我拉起来，我现在浑身疼。” 老二一脸不情愿，慢慢悠悠，磨磨蹭蹭，还得装着肚子不舒服，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嘴里‘哎呦，哎呦’小声叫着，从地上爬起来。 老大见二弟这样子觉得他真是矫情，难受点就难受点，叫什么叫。 老二脸上全是委屈，嘴撅得老高。 “大哥，你是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忍不住嗤笑一声，有什么好心疼的，心疼他，谁心疼自己，多大岁数的人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做那副表情，没得叫人恶心。 不忍心看，把脸别了过去。 老二弯着腰伸出手，老大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想着一使劲儿便能起来。 没想到手上出了汗滑得很，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老大脑子有些懵。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着屁股使劲儿揉着，得赶紧想办法转转运，现在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疼，定是那天烧纸烧的不对劲了。 顿时如坠冰窟，大热天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老二见大哥坐在地上发呆，眼神木愣愣，叫了他几声没有任何反应，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失魂症。 赶紧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老大才回了神。 “这是怎么了，怎么摔屁股，还把脑袋摔傻了？” 老大心里想着事情，不愿与他计较。 没再借老二的力，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拍了拍身上的土。 老大盯着二弟顺畅的动作，跟肚子疼一点儿都不沾边，不再是刚才疼得满脑袋冒汗的他了。 “怎么，你肚子不疼了？” 老二赶紧弯下腰，捂着肚子，“那不是担心你嘛，把这件事给忘了，经过你的提醒，又开始疼了，不过好多了。” 老大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忙着地里的活计，想让二弟多做一点那是比登天还难。 忽略身上的酸痛，埋头干活儿。 老二见大哥整张脸耷拉着，面色不善，也不敢再招惹他，跟他搭话，只好默默在一旁干活儿。 今天的活计不算多，很快做完，太阳马上就照到头顶，热浪把人包围。 又热又渴，也没有可以躲避日头的荫凉地方，两人赶紧往家走去。 老大还是一言不发，闷头走路，差点撞在一棵树上，要不是老二拉着，估计现在已经满头包。 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还给树赔礼道歉，连着说了几个‘对不住’，给老二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种情况大哥一般会踹几脚再呸几下，怎么还反性了。 难道受了什么刺激？ 第268章 湿柴火 老大回到家，进屋灌了几口凉水，便急匆匆走了出去，老二问他去做什么，也没个回应。 纵然是大热天，也没能挡住他的好奇心，悄悄跟了出去。 老大走的速度奇快，老二险些跟不上，幸好他头都不回。 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变成了小步跟在后面，最后实在是跟不上，甩开两条并不长的腿，小跑了起来。 气息有些不稳，跟在大哥身后，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不过好像老大一点没感觉有人跟着。 不管是故意忽略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老二觉得大哥实在反常。 一般这样的情况早就应该有感觉了，加上刚才他木愣愣的表情，怕大哥做出来点奇怪的事情。 跟着跟着发现了不对劲，怎么是这个方向，这不是往神婆家去吗？ 大哥什么时候跟她打交道了，两人小时候就很怕来这里，几乎不从她家门口路过。 虽然懒的不行，能躺着绝对不坐着，到了这里都要多走几步，绕远路避开。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大哥什么时候胆子这样大了。 不敢再往前走，躲在一棵树后面观察着。 老大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也才来第二回，对这个地方恐惧大于熟悉。 打开院门，先是把脖子伸出去，四周看了看，要不这里是神婆的住所，基本没人敢来，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还以为他是个偷偷摸摸的贼。 进去溜了一圈看到她家柴火快用完了，水缸里也没什么水，背起背篓就要上山捡点柴火。 老二眼睁睁看着大哥轻车熟路地打开院门，进去，不一会儿便背着背篓出来，冲着山上走去，惊讶地半天回不过神。 这家伙自家的活计懒得干，别人家的活计居然还主动帮忙去做，脑子有病吧。 难道是被神婆捏了什么把柄在手里，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她，真是自找苦吃。 神婆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前有人欠她的钱不还，门口被贴满了符纸，结果第二天那人就不知所踪。 过了很久，竟然在山洞里找到了他还剩半截的尸体，当时已经全身肿胀流脓，面目全非，臭不可闻，死状非常惨烈。 当时只是听到没有看到，就被吓得发了高热，三天没下来炕。 不光是他就连他的家人从此以后霉事连连，不得不搬离这里。 很久之后才有人带消息过来，说是半路上遇到染了时疫的人，被传染了，一家几口无一生还。 大哥怎地还去她家帮她干活，不怕再惹出点其他的事情来，胆子竟然这么大。 要光是他自己被人拿捏，倒也无所谓，可别连累了家里的其他人。 老二开始为自己担心，这可怎么办，还是得跟大哥去说说，让他离那个人远一点。 想着便跟了上去，眼看着距离越来越短，伸手便可够到，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不急在这一时，要是被大哥抓壮丁让自己帮他干活儿可怎么办，还是等他到家在同他说吧。 这样想着便往回走，老大蓦地愣住好似察觉到什么似的，站在原地眼睛往后撇着。 不过这样根本看不到什么，上下牙齿不自觉地打颤。 右手抬起捂住心脏位置，安慰自己现在是白天，哪有那些脏东西，都是骗人的，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老二早就拐弯，消失在老大的视线里。 可是明明就感觉到有人在后面跟着，怎么回头什么也没有，而且好像刚才跟的还蛮紧的。 一直假装没有察觉，似乎就要拍到自己肩膀，吓得差点哭出来。 跟着的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怎么这样快就不见踪影，如果是鬼，为什么可以在大白天出来，难道是那种很厉害的，不怕太阳。 这摊上的都什么事儿。 听说有些鬼就喜欢吓唬人，捉弄人，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 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该怎么办，惹到了那么厉害的，脑子里乱的很。 嘴里嘟囔着，“谁能帮帮我，救我一命，天哪，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头发不知何时散乱下来，挡在眼前，活脱脱一个疯子。 “对啊，神婆，神婆，只有她能救我，得赶紧去捡柴火。” 老大赶忙从地上起来，顾不得把自己整理干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灰头土脸地往山上走去。 不过现在的柴火可不怎么好捡，地上的树枝少得很，基本早就被人捡走，而且最近下雨下的太多，地上总是湿湿的，能用的很少。 老大捡了一些都不满意，根本不能用。 有些后悔怎么早没想到，脑子是怎么长的。 泄愤似的握起拳头，冲着脑袋咣咣两下。 “嗷~” 忍不住嚎叫出声，更加委屈。 蹲在地上，张着大嘴，崩溃大哭。 要是旁边有人，都能从老大的嗓子眼儿看到胃。 发泄一通过后，情绪平稳许多，开始琢磨着应该怎么办。 要不捡一些湿的回去，晾晾干凑活能用。 再把家里干燥的柴火送到神婆家。 右手成拳，砸在左手掌心，两片嘴唇一抿，笃定地站起身，随便在地上划拉划拉，没看质量怎么样，随便捡了一筐，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想着怎么才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柴火偷出来。 家门口顿了一下，深吸几口气，推门而入。 老二在屋子里见大哥背着筐回来，里面还有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好信儿地趿着鞋子，往外走去。 见大哥正在把筐里的东西往外倒，定睛一看，竟然是没人要的树枝，很多上面挂着泥巴，有些不解，“大哥，你捡这些做什么？” 老大忙着手中的活计，也怕自己表情露馅，不敢直视二弟，低着头说道：“这个晾几天就能干，到时候当柴烧。” 听见这些话很是震惊，得晾到猴年马月去，大哥的脑子是真的坏了吧。 看着大哥放在一旁的背篓，翻来翻去，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这背篓是哪儿来的，也不是咱家的啊。” 第269章 洗背篓 老大哪里敢说这是神婆家的背篓，要是被娘知道，她得从炕上跳起来，把自己腿打断。 “这是跟别人借的，一会儿还得还回去，想着家里的柴火不够便去捡了点。” 老二在心里冷哼一声，大哥这是想干什么，说谎也说的像一点。 这也能称之为柴火，点都点不着，他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拿这些换家里的好柴火吧。 那可是金水和秀丽捡回来的，不能让他随便把东西拿走，拿走了自家用什么，不做饭了呗，全家喝西北风。 蹲下身子，随便捡起了一个大哥拿回来的所谓的‘柴火’，嘴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你确定这能用？” 老大心虚的很，当二弟蹲下来，离自己有点近，浑身都不舒服，挪着小碎步，离他远一些。 心虚但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有底气一些。 “怎么不能用，晾干就可以，你别在这儿碍事了，我把这些铺开，你回屋去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巴不得这些东西都让别人做，自己都站在这里也不提出帮忙的要求。 就是想把人支开，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走，看他能怎么样。 “大哥，这些东西得铺到什么时候，我帮你吧，刚才你下地干活，后又去了山上，今天一整天都没歇着了。” “我这个做弟弟的心疼你，两个人一起干活儿毕竟快一点嘛。” 今天二弟很反常，不会是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吧，真是碍眼，赶紧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老二只是嘴上说说，手上却一动不动，看着大哥在那里心不在焉地慢慢把东西铺开。 老大本没有注意二弟，谁知一转头，他竟然手都没伸出来，揣在袖子里，笑眯眯看着自己干活儿。 那眼神里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好像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干活儿在这待着干嘛，去去去。” 挥着手像是赶苍蝇般，想把二弟轰出去，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谁知他竟像一个狗皮膏药，粘上了就下不去。 “哎呀，大哥，我这就帮你，刚才只是看你干活的动作入了迷，从没觉得一个人能把活儿做的这样漂亮，就是老三也比不上你。” 老大被夸的有些懵，二弟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就算是一点不贴合实际，硬着头皮也能夸出来，不过听见这话心里倒是有点美滋滋。 说着便慢悠悠地在一旁扒拉着大哥捡回来泥棍棍，手上弄的都是泥，黏黏糊糊。 像是什么有毒的东西，碰一下，缩一下手，恶心的不得了。 本来就不愿意做这种活儿，为了看大哥整什么幺蛾子，不得不违背心意，帮他干活。 怎么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不会那些不全是泥巴吧。 想到这里，抬起手，定睛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 老大一转头二弟又在那里偷懒不干活，跟头老牛似的鞭子不抽在身上不知道动。 “哎~发什么呆呢？” 老二瞥了一眼大哥，又看回了手，慢慢靠近鼻子，猛吸一口，味道直冲天灵盖，真是没想错。 “闻什么闻，快点干活儿，弄完洗手不就行了。” 老大有些不耐烦，不愿意总是说他，费那些口水，说的口干舌燥也没有用，还嫌他碍事，耽误自己做那些小动作，真是烦死个人。 老二把手伸到大哥的鼻子底下，一开始老大屏住呼吸，往后躲。 后来见二弟不依不饶，只好放开呼吸，往前凑了凑，味道真的是有些辣眼睛，眼泪差点熏出来。 老大在那里直干呕，老二见状也被他带着差点呕出来。 要不是两个男的，还以为他俩同时害喜了呢。 好不容易消停，老二是不准备再帮他干活了，直接起身出了门。 老大还以为他是被熏跑了，按着以往，肯定不会再回来，赶紧把这一堆，随便弄弄，再把干的柴火给神婆装回去。 老二怕错过好戏，匆匆忙忙洗了一遍，也不管干没干净，随便甩了甩，回到刚才的地方。 恰好看到大哥正蹲在自家干燥的柴火旁，原来真是跟自己想的一样，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大哥，你在干嘛？” 老大被吓得手抖了一下，果然是做贼心虚，这孙子怎么眨眼功夫就回来了。 “我没干嘛，想着把这地方整理整理，弄得齐整点，拿取也方便。” 老二想着大哥说谎的功夫愈发精进了，草稿都不用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拿过大哥背回来的背篓，放在鼻子底下一闻，是熟悉的味道，‘嘿嘿’笑了两声。 老大见二弟这样的动作有点傻眼。 “你怎么对着一个背篓傻笑，莫不是发烧了？” 老二连忙把笑容收住，“我就是想起了点好笑的事情。” “大哥你这借的是谁家的背篓，一股子刚才的味道。” 老大接过背篓，果然是二弟说的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这可是神婆家的背篓，那人万万不能得罪。 默默叹了口气，好心办了坏事，还得把背篓洗干净，这一天天的怎么做不完的活儿。 看到大哥双眼无神叹气的样子，更觉心里舒爽。 不对，大哥是心里难受了，要是不弄干净那神婆万一怪罪一家人可了不得。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没能抵得过懒，还是好好嘱咐一下大哥。 “可得弄干净，要不人家怎么用？” “好好的借给你，弄这样埋汰还回去，让人家怎么想你。” 老大觉得二弟说的挺对的，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已经不是柴火的问题，而是先要把这东西弄干净，要不装东西一股味道，神婆肯定得怪自己。 柴火也不弄了，背上背篓来到河边，拿着刷子把背篓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净。 不放心又涮了好几遍，放在鼻子底下闻着，确认没什么味道了，才准备离开。 眼尖的婶子从刚才就一直盯着老大的背篓，这根本不像他家的，他家的又破又旧，金水和秀丽整天背着。 他刚才洗的背篓还算新，一看用的次数就不多。 第270章 八卦 那老太太抠得跟什么似的，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八瓣用，哪里会买新的背篓。 用胳膊肘捅咕捅咕旁边的人，“哎~看到刚才牛老大洗得背篓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 “那不是他家的，会不会是给他相好的洗的？” “啊，不能吧，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能看上他啊，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我看着那个背篓有点眼熟，让我想想是谁家的。” “那不是……” “快说，别卖关子。” “是神婆家的。” “谁？” “专门弄那些稀奇古怪东西的神婆。” 说完这话大家都沉默了，不愿意提起她，仿佛提起她就会沾染不幸一般。 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人性格古怪，做事乖张狠戾，又是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害怕在背后嘀咕万一被发现，做个法画个符之类的，弄得自家倒霉，可是得不偿失。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你们说他怎么就跟那人打上交道了，他不害怕吗？” “可能是有求于人，再不济是惹着人家了。” “那牛老大可惨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众人啧啧声里带着些看笑话的意味，后面会不会有好戏看，这些人可是期待住了，好不容易有个新鲜事，连洗衣服都有劲了。 老大背着洗干净的背篓，在自家门口徘徊，不知道二弟还在不在，要是他还在今天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打开门，两只眼睛在院子里扫来扫去，怎么好像没看到二弟的身影，难不成是出去了。 平时极厌恶他这样的行为，不是在家里躺着就是出去当街溜子，今天竟然觉得他不在家还挺好。 偷偷进了门，蹑手蹑脚往放柴火的地方走去，装了满满一筐，又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上面，防止被人看到里面装的东西。 老太太在闭目养神，本以为她睡着了，谁知正要出门却被逮到。 “老大你干什么去？” 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明明是自己家还要跟做贼一样，真让人难受。 应付完老二还要应付娘，感觉马上就要崩溃了。 强打起精神，幸好老二不在家，编个谎话骗骗娘，要是他还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圆。 “我管别人借的，正要还回去。” 老大深知娘的性格，跟个饕餮似的，只进不出，就算是掉在地上的一根头发都不能从家里带出去。 这么大个背篓，实在是有点显眼，万一她要检查可怎么好，紧张地把手攥了起来。 赶紧解释一下，只盼望着她不要看里面的东西。 “这不在山上捡点柴火，用这个背了回来，柴火都放在那里了。” 老大指着家里平时放柴火的地方，幸好现在娘下不了地，要是让她看见那里跟被人洗劫了一样，不得气晕过去。 “捡的挺多，一次没背回来，刚才又去拿了第二趟。” 见娘脸上还有些狐疑的表情，赶紧拿二弟出来做挡箭牌，“老二还帮我整理来着，不信等他回来问问就是，我得赶紧把东西还给人家去了，着急要呢。” 见娘没拦着，甩开两条腿赶紧往外走，又不敢跑起来，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努力控制着速度，脸上绷的紧紧的。 前脚迈出门，脸上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甚至挂上了一丝笑意，只听得老太太一声叫唤，“老大~” 似有若无的笑意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向下的嘴角和耷拉眉眼，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叫住自己，真是会掐时间。 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脚慢慢收回，甩着胳膊摇头晃脑一抖一抖地往娘的屋子走去，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什么事儿啊，娘~” 半睁半闭的眼睛，拉长的尾音，死水一般平淡的语调，给老太太看得火气蹭蹭往上窜。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要不是手边没有能扔的东西，早就冲他砸过去了。 老太太一脸地恨铁不成钢，声音也狠了些。 “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好吃懒做，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气得差点厥过去，连着翻了几个白眼，缓了好几口气。 “你现在倒好，不知道跟谁学的，走个路也不好好走，嘚嘚瑟瑟的，头怎么没给你颠飞。” “现在有尿吗？” 老大低着头，想着娘快点骂，骂完就可以走了。 一身除了懒肉就是反骨，在那里扭着，这都说的什么屁话，左耳进右耳出，蓦地听到一个‘尿’字。 讶异地张开嘴，忍不住问道：“尿？为什么问这个。” 老太太冷哼一声。 “让你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自己嘴皮子的利索程度赶不上娘的万分之一，真是甘拜下风。 这话说得真是扎心又让人惭愧，赶紧把身子站直，也不乱扭了。 刚才耽误太长时间，肩膀被背篓压的那叫一个难受，不出所料应该都有血印子了，把心一横，还是赶快问问。 可别再耽误了，她要看就给她看好了，做了最坏的打算。 “娘，到底什么事？” 老太太见他不再像个蛆一样，气也消了大半。 “你要是路上见着老二，告诉他一声早点回来，别在外面乱逛了。” 说完又小声嘟囔道：“这俩兄弟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原来就是这件事儿啊，害得自己胆战心惊，顿时放松下来，觉得肩膀更疼了。 手都抬起来了，想要往肩膀上放，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按在胳膊上。 可不敢上手揉，要是给娘看到，定会掀开衣服看背篓里面有啥。 “知道了，娘，我先走了。” 终于出了大门，把门关上的那一刻，长长地吐了口气。 老太太骂完人，安下心躺在那里，很久没这样过嘴瘾了，也算是找个乐子，还是下不了炕，再这样下去感觉自己快疯了。 老大背着一筐柴火，往神婆家走去。 老二趁着大哥洗背篓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想要拿柴火自己也是拦不住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过是早晚的事。 还不如就成全他，如果不拿这些，还不知道要拿点什么填补窟窿。 第271章 得到答案 有了柴火，应该就不会动别的东西了。 神婆应该也不会再怪罪自家其他人了吧。 到时候就让大哥去多捡点柴火好了。 不然就告诉娘，反正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 自然而然溜达到神婆家附近，躲在一棵树后面，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远远看见大哥背着背篓，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来。 不过是一筐柴火，就被压成这样，不禁摇了摇头，一个大男人，这都背不动，简直没眼看。 老大从没觉得这样累过，一般干完地里的活儿就回家歇着了。 今天倒好，还去捡了些不能用的柴火，又洗了背篓，觉得身上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本来脑子就不够用，还得应付二弟和娘，简直丢了半条命。 幸好把柴火拿出来了，要是拿不出来，今天指不定就得交代了。 越走背上感觉越重，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地方，愣是背不动，便卸下来放在地上，稍微歇息一会儿。 顺便把盖着的衣服拿下来穿上，一会儿进了门可得恭恭敬敬，衣着得体，不能打赤膊。 站在原地，用衣袖擦了擦满脑袋的汗，半蹲下身子，‘嘿呀’一声，将背篓背起来。 慢慢走到神婆家门口，直接推门进去，把柴火堆码好。 一转身便看见神婆跟自己近在咫尺，差点直接撞上，吓得连着后退几步，差点被柴火绊倒。 刚码好的柴火掉下来两根，老大又赶紧放上去。 看着神婆的脸，把想说的话都忘记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我看您家的柴火都快用完了，就帮您砍了点柴，都放在这里了。” 神婆看着堆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瞟了老大一眼，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老大回头望了一眼，想着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跟她说说纸钱的事情。 而且应该这样就不算占她便宜，也不会让自己拿寿命相抵了。 老大心里觉得别扭，不好意思开口，衣角都快拧成麻花，再不说怕没这样好的机会了，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眼泪都快出来。 “就是……上次跟您拿的那些边角料，我做成纸钱，给人烧过去了。” “那纸钱比正常的要小两圈，我怕那边收到花不了，反倒找我麻烦，还有就是最近总觉得不对劲。” 神婆桀桀怪笑了两声，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乌云闭月，夜黑风高时枭鸟蓦地发出的声音，要不是看见神婆嘴动了，真要吓破胆。 老大见神婆来回打量，不过那眼神却又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是透过自己看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老大不敢回头，咽了下口水，直到神婆把眼睛移开，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才消失。 之前一直以为她也就是装神弄鬼，骗点钱花，没想到是真的有点能耐。 看他弄了一筐柴火的份上，这钱便不收了，要不然想让自己开口，定是要付出点别的代价。 “你没有被鬼缠着，人有的时候比鬼要更可怕。” 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老大听完愣在原地，神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之前有人故意吓自己，纸钱都白烧了。 越想越气，要不是那个人，就不用来这里拿什么边角料，也不会把这么好的柴火拿过来。 更不会整天提心吊胆，噩梦连连，好啊，会是谁呢。 脑海里蹦出了老二的身影，会不会是他，就是那天贴完符咒被他吓了一跳。 但是仔细回想，细节有些地方对不上，那天明明是老二拍了自己的肩膀之后，还是感觉树后面有东西，应该不是他，到底会是谁？ 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这里没动地方，得赶紧离开，天都快黑了，真是挺渗得慌。 藏在树后面的老二等的有些不耐烦，大哥竟然还没出来。 看着他跟傻子一样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担心会不会是神婆对他做了什么。 想要叫他又不敢，看到大哥动了动，要往外走，心便放下了。 与此同时那个神秘人也在观察他们两个，真是有意思，竟然来找这个老太婆，想要对付自己。 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老太婆还真有两下子，能看出并非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事物。 老大身上轻了不少，从那里出来，将门关好，尽量不发出动静，以后是不是可以不再来这里了。 虽然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但每次来还是发怵，觉得这里阴森可怖。 老二直接冲到老大面前，“大哥，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有个人影冲到自己面前，下意识抬起手就拍在了对方身上。 老二‘嗷’地一嗓子，把老大喊回了神。 “干嘛打我。” 老大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声音都变小了，捂着心脏说道：“你吓我一跳。” 老二看他那怂样子，鼻子里轻哼一声， “行吧，不与你计较了，怎么从那里出来？” 老大支支吾吾，转着眼睛赶紧想应对的说法。 “我……我……” “我看上次娘让咱们贴的符咒好像没起什么作用，便过来问问。” 老大抿了抿嘴，幸好自己急中生智，编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借口。 老二不欲拆穿，两人一同往家走去。 进了家门，先是往放柴火的地方看去，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说是惨不忍睹都不为过，大哥平时那么小气一个人，跟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拿那么一大堆柴火送给别人。 “大哥，这怎么回事？” 老大见实在瞒不过，便把人拉到一边，小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行吧，这事我可以替你瞒着娘，倒是有什么好处？” 老大也许诺不了给他什么，倒是问问他想要什么好了。 “你说吧，我看看能不能答应。” 老二现在一点不着急，都是为了那个新门做铺垫，到时候让他一并还来。 “没想好，再说吧，加上上一次你说答应我一件事，现在是两件了。” 第272章 头绪 老大心想先口头应承着，冲着二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记得倒是挺清楚。” 老二耳朵好使着呢，这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嘀咕，又不是脑子坏了，这种事情，谁会不记得。 自己毕竟是金水和秀丽的亲爹，哪能看着她们被人如此欺负。 大哥拿走这么多柴火，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把缺口补上，别着想让她们两个去山上捡柴火。 两个孩子辛辛苦苦捡回来的，被人一声不吭拿走，还得再去捡，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不能因为大哥是她们的长辈就逆来顺受。 “你拿回来的那些柴火都是不能用的，咱家剩下的也不多了，到时候你去山上再捡捡吧。” 老大听到这话有些心里顿时不爽，那柴火放得久一些，只要晾干就能用，什么叫不能用。 再说这个活儿一直就是金水和秀丽两个人干的，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 而且二弟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发号施令，明明自己才是大哥，真想再给他一巴掌。 “那些柴火能用，怎么不能用，你说话要凭良心，小心闪着舌头。” 老二不欲与他计较，抠那些没用的字眼，“那现在不能用吧，家里剩下的又不够用，还不是得去捡点能用的。” 老大觉得这人脑子有病，怎么就一直让自己去捡柴火，他脑袋是转不过来那个弯儿吗？ 虽说形容一个庄稼汉懒，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但自己对自己还是有清醒的认知。 本来就懒得要命，多干点活儿是万万不能的，多吃饭倒是可以。 上山捡柴火这活儿可别想让自己干。 “反正我捡回来的数量是够的，只多不少，过一段时间也能用，就让金水和秀丽去捡呗，我每天还得下地干活，不能耽误了。” 老二气不打一处来，下地干那么点活儿，还值得当成个事情拿出来说。 别人家无论男女，谁不是一天从早忙到晚，捡个柴火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大哥可真是油盐不进，眼睛差点冒火星子。 老二双手抱在胸前，“你就说你去不去捡吧。” 老大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 “不去。” 看来得使出绝招了。 老二一边往娘那边走，一边大声嚷嚷。 “娘，大哥捡回来的柴……” 老大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孙子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赶紧伸出手，从后面把他的嘴堵上。 老二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子都被老大掰得往后弯。 大哥是真的心虚，平时干活儿没见他这样使劲，现在倒是使出了牛劲。 见二弟不依不饶，用力往下扒自己的手，只能先来个缓兵之计。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老二听到大哥的保证才不再挣扎，但是老大也没把手拿开。 在上面硬是拍了几下，老大才一点一点挪开，生怕他又反悔，说出点儿什么不该说的。 老太太听见老二说了半截的话，后面好像是被捂了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扯开嗓子大喊，“老二，你咋了？你大哥捡来的柴火怎么了？” 老大肉眼可见地慌张，双手合十，一下一下不停地向老二拜着。 伸出一根食指，挡在嘴前，做着嘘声的动作，眉毛都揪在一起。 想着刚才都答应了，他可千万不要整些什么幺蛾子。 老二见大哥怂成这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没事儿，娘，我就是想说，大哥带回来的柴火还挺多，刚才我俩闹着玩儿呢。” 老太太在屋子里连着翻了几个白眼，合着这俩人在耍自己呢。 算了，有不少人家兄弟阋墙的，他俩感情还算不错，也算是有点欣慰。 老大死死盯着娘的屋子里，见没有其他的声音，才放下心来。 肩膀随着呼吸高低起伏，双手叉腰，用眼睛斜着老二。 “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老二听见这话眉开眼笑，全当是夸奖，毕竟大哥被自己拿捏住了。 没有用大哥答应过自己的两件事情，让他就范，心里甭提多畅快。 老大见二弟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没眼看，再加上越看越生气，只好把头转到看不见他的地方。 以为转过去就行了吗，想的太简单，忍不住逗逗他，纵使看不见还是听得见的。 “大哥，捡个柴火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这件事就辛苦你了。” 真是得了便宜卖乖，还没完没了了。 蓦地想起来，有件事还真得问问他，但是问出来又会想起那天的糗事，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连续几天的噩梦，让老大肉眼可见地憔悴，要是不把这事儿确认了，今天还是睡不好。 再睡不好，会不会死啊，有些担心有些难受，不管那些了，他要是嘲笑就嘲笑吧，小命要紧。 “那天你从树后面出来，有没有感觉有其他人？” 老二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天？” “就是贴符咒那天，你不是躲在树后面吓我嘛。” 果然想到那天大哥求爷爷告奶奶，痛哭流涕地让自己放过他，真是印象深刻，打量了眼前这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经过他这样一说，还真就咂么出点儿不对劲来。 那天自己在树后，隐约脊背发凉，好似有人盯着，若不是大哥在前面，离得近，拍一下就能吓到他，指不定就得先跑了。 给了老大一个肯定得回答。 “是有人盯着的感觉，而且那天咱们俩离开那地方，不是同时回了头，定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大这才确定下来，一个人兴许会有错觉，但是两个人这样的概率就会减少许多。 再加上神婆说的话，应该就是人在装神弄鬼。 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自己一个身无分文的庄稼汉，也没什么可值得别人眼红的东西。 老二见大哥陷入沉思，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老大被这句话点醒了，是啊，自己没什么可图的，不就是得罪人了嘛。 但是整天在村子里能得罪谁，就算是得罪了村子里的人，也就是绊绊嘴，严重了打一架。 第273章 答案 谁会这样大费周章。 那得罪的就不是普通人。 思来想去怎么跟大人物都搭不上边，哪里能得罪到他们。 那天有两个人，会不会是老二得罪了什么人。 “二弟，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没得罪谁，是不是你？” 老二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大哥真是个榆木脑袋，一点儿也不灵光。 “绝对不是我。” 老大错愕，怎么他就能如此确定，有些疑惑，眼中还带着点期待，想听听下文。 老二也没藏私，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你就想想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折腾来折腾去，总觉得做什么都不顺。” “我就不同了，跟之前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你说是咱俩谁得罪的？” 原来二弟还有这样的脑子，之前真是没发现，说的还挺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 多一个脑袋还能多几种方法，干脆问问他。 “要不你再帮我想想，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老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思索一阵，最近没见谁跟大哥起冲突。 而且村子里的人都是直来直去，不会像这样在暗处折腾人，最终跟老大得出来的结论是一样的。 “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 这下范围就缩小了大部分，那会是谁呢？ 老二看出大哥的疑惑，已经帮他到这里了，后面也无能为力，还得靠他自己。 “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了，既然不是村子里的人，那你就想想还得罪谁了，我得去炕上躺一会儿了。” 说罢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往屋子里走去，留下老大一个人站在原地。 天空蓦地乌云密布，一个雷炸响在耳边，这才把发呆中的老大叫醒，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赶紧往屋子里跑。 雨倾盆而下，就这么两步还是被浇到了。 把衣服脱下来，抖了抖上面的水。 站在门里，看着外面的大雨，幸好之前娘说要种菜还没种，要是种了就是白费功夫，这不得浇死。 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雨声，脑子里乱的很，一直想着自己可能得罪的人。 也就是上一次卖豆浆给几个人喝坏了。 可是都已经赔过钱，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他们那么记仇那么小心眼儿，到现在也不放过自己。 越想越觉得不对，上一次烧纸明明已经把火都熄灭了，按着之前的经验应该不会再复燃。 而且最近下雨这样多，复燃的几率很小，捡回来的柴火都烧不着，更别提复燃了，就是有意为之。 毕竟他们又不住在村子里，不可能每天看着自己，谁会花这样大的精力去整一个人，不用去挣钱不用去种地的吗？ 脑子里面灵光一现，那就是不用挣钱，也不用种地的人做的。 难道是之前得罪过的林小姐。 想到这里，直接冒了一身冷汗。 但是这事儿过去那么久了，之前没有计较，现在反而计较上了，有些说不通啊。 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拳捶在炕上，鼻孔张开如老牛一般，使劲吸着气，又吐出。 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谁定要把这人揪出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县令站在窗前，眉头紧锁，背着手看着门外的大雨。 那天从酒楼回来，就已经给上面递了消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到回复。 最近的雨下得愈发频繁，之前两场雨中间还能隔个几天，现在几乎是一天一下，而且几乎都会下很久，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昨天来报盘金河水位的人，脸色很不好看，说出来的话也着实让人震惊。 如果再这样下，不出半月就会决堤。 看来得让人通知下去，做好准备。 派出去的人把镇上所有粮店大家常吃的粮食价格问了一遍，都比之前涨了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气这样恶劣，运输和储存都很困难。 衙门有几个空房间可以放粮食。 刘县令寻思着如果真的发生水灾，等到朝廷的救济粮下来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不如买上一些，如果到时候真的出现大部分人都吃不上饭的情况，就开仓放粮。 不过还有一个消息，好像有不少人家已经囤了粮食。 听粮店的掌柜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牛家村的人，也是最早来买粮食的，真是有先见之明，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个小丫头的手笔。 刘县令默默叹了口气，希望老天保佑，不要出大事。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妮儿一家四口，送走了来吃饭的人。 外面黑黢黢，屋子里有些看不清，最近忙着请客吃饭，燕子的女红耽误了不少进度，还有的人赶着要，便拿起针线准备赶赶工。 妮儿看着娘要做手工活儿，忙拦下，“仔细眼睛，现在这样黑，会把眼睛看坏的。” 燕子笑着摇摇头，拿起手中的衣服，抖落开，露出一个破洞，“没事儿的，我就把这个口子缝上，要不了多久时间，很快的，不费眼睛。” “娘你要不去厨房，就着火光缝一下，这里太黑了。” 燕子想了想，厨房确实比这里要亮堂一些，便答应了妮儿的提议。 老三赶紧搬了把椅子到厨房，又往灶膛里多加了几块柴火，顿时屋子里亮了起来。 火光忽明忽暗，也就比在刚才那屋强一些，还是挺费眼睛。 娘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幸好只是一件衣服，看来得抽空去弄个油灯了。 从来没有点过油灯，要不是在别人家见过这个东西，都不知道晚上能用什么照亮。 只是有油灯的那户人家，平时也不怎么点，听说很是费油，也不算亮，不过应该比在厨房点柴火强。 进了系统，点开商城界面，里面有几款油灯，售价不菲。 妮儿看上一个省油还亮堂的，居然要二十三两银子，商城简直太黑了，是真敢要啊，不如自己做一个。 看了下商品简介，了解了油灯的构造，感觉还挺简单的。 不过就是有两层，上面一层放油，下面一层放水。 第274章 补衣服 水可以起到冷却的效果，这样就比普通的要省油。 灯亮不亮，有没有味道，跟用的油有很大关系，到时候弄点好油。 娘一定会喜欢的，再说牛力也快到了上学堂的时候了，免不了晚上学功课，还得赶紧弄了。 但是那个放油的部分和那个放水的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是分开的还比较容易弄，一个有夹层的铜灯还真是没见过。 也可能是自己平时没注意过，因为之前也没有考虑到要买这个东西，等着去镇上的时候好好寻摸寻摸。 但是自己最近没什么时间，不如把钱给爹爹，看到合适的就带回来好了。 趁着娘在灶台旁边飞针走线，妮儿悄悄把爹爹拉到自己屋子。 拿出几块碎银子，约莫有二三两，寻思着应该够用了，毕竟是在镇上买东西，要不了多少，如果不够就再添点，放在老三手里。 “爹爹，我最近没什么机会去镇上，你有空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油灯。” 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怕爹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那种省油的，不知道有没有的卖，中间是一个夹层，上面放油，夹层可以注水，最好上面还有盖子，不然可能会呛着娘。” 老三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是不是那些有钱人家才会用的。 普通人家能照亮就行，谁还会管呛不呛人，没想到跟着赵大夫果然能长着见识。 “行，赶明儿我就去镇上看看，不过我那儿还有钱，这钱你拿回去。” 说着就把钱放下，毕竟是给燕子买油灯，花自己的理所应当，哪儿还能要孩子的钱。 妮儿又拿起来放回爹爹手中。 “拿着，不是说好的买大件东西由我出钱嘛，爹你那点仨瓜俩枣的就留着吧。” 老三拿着钱放在手里掂量，乐得牙花子都龇出来，谁家闺女一下能拿出来二三两银子，是自己家的，真厉害。 “行，闺女说的对，爹爹听你的，那仨瓜俩枣的我就留着了。” 心里想着留着也是给她们花，那就再买点孩子们爱吃的东西好了。 揣好钱，明天就顺道去看看，有没有妮儿说的那种油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种稀罕玩意儿。 两人出了屋子，燕子也把衣服缝好。 抬起头正看见两人扒在门框上看着自己，“你们爷俩刚才说什么悄悄话呢？” 妮儿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燕子见着妮儿高兴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露出来。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反正到时候也会知道的。” 咬断了手中的线，把针插在线板上，拎起来衣服，仔细端详，补的平整又好看。 妮儿凑上去摸了摸刚补好的地方，觉得娘有这个手艺真是厉害，不光可以补贴家用还能给自家人做衣服。 之前就是没有布料，不知道娘的手艺这样好，现在自家人身上穿的衣服拿出去，都是可以放在店里卖的程度。 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娘的手艺，不比那些在镇上裁缝店里的裁缝差，价钱还便宜，谁要是能穿上娘的衣服，可得好好出去显摆一阵。 燕子看了看妮儿，发觉身上的这件衣服好似有些小了，火光昏暗，有些看不清，便对着妮儿招了招手，妮儿往前走了几步。 燕子双手拉着妮儿衣服的肩线，弄弄整齐，又把衣服上的褶子拍了拍，果然刚才没看错，袖子那里有些短了。 往下看了看，裤腿也有些短了。 这身衣服也才做了没多久，小孩子长得就是快。 估计也是最近吃的又多又好，不然看着别家同龄的孩子，没有妮儿抽条这么快。 “你脱下来，娘把这衣服给放放量。” 妮儿哪里肯让娘如此费眼睛。 “等明天白天再弄吧，快去歇歇，又不急在这一时，我还有其他的衣服穿呢。” 听到妮儿这样说，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便把针线收起来，准备明天再弄。 雨停了，外面天色完全黑下来，幸好门槛做的够高，不然家都得被水泡了。 前几天下完雨，水很快就退了，这几天不仅水位高，退的也慢。 妮儿站在门口，吸了一大口潮湿的带着泥土味儿和青草味的空气，看着门外的水发呆。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老三热好饭菜，“端饭咯～” 妮儿回了神和牛力一起把饭菜端上桌，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幸亏最近下雨还算凉爽，要不然这饭菜到了晚上就会有一股味道。 之前在阿奶家也是这样，馊了的饭菜都是直接吃的，毕竟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会在意有没有坏，不然就得饿肚子。 妮儿边吃边想着，如果晚上再做一顿新鲜的，会浪费许多时间，做饭的人也会比较累。 一般都是爹爹做饭，本来上午就去送豆浆下午去地里，晚上还得干活儿，可不能让爹爹累着了。 最好还是想个办法把中午剩饭剩菜保存一下。 吃馊的东西总感觉难以入口，肚子也会不舒服。 主要是温度高了，食物容易坏，看来得降温，就得用凉快的东西。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东西是凉快的。 冬天的冰倒是凉，但那东西也没法保存。 吃完饭去洗手，感觉从竹子里面流出来的水倒是挺凉快，是不是可以用这个保存食物。 虽然没有冰那么凉，不过应该也会有点效果。 但是井水更凉，只是井是村子里的人共用的，想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 井不能用，是不是可以弄出来一个跟井类似的环境。 如果在一个大缸里放些凉水，再把要保存的食物放进盆里，盆再放进缸里，盖上盖子，应该可行。 这缸水还可以洗衣服，洗澡。 想到这里妮儿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是这缸和盆还得买一个，幸好爹爹有驴车，从镇上带回来不会很费事。 那些要买的家具就先放一放，不吃馊东西还是比较重要。 就算这个方法不行，那个缸和盆也都各有用处，不会浪费，就买回来先试一试好了。 又拿了几块碎银子给到爹爹。 第275章 布条 让他明天去镇上，看能不能碰到合适的，要是有合适的就直接拿下。 反正都是家里常用的东西，老三没作他想，只是觉得妮儿之前总是想着要买家具来着，怎么先置办上这些。 要不是钱不够，肯定一起买回来，还用得着在这里精打细算，先买什么再买什么。 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缠着爹娘要吃的玩儿的才正常，都怪自己没本事。 孩子有她自己的想法，只要妮儿说出来，买就是了，看到她们开心的样子，自己就什么疲累烦恼都没了。 妮儿刚刚躺下，听到窗边好似有小石子落地的声音，以为是哪个半夜不睡觉的鸟儿在那里扰人清梦，便没有搭理，谁知又来一下。 只好起身穿衣下地，想要把那只烦人的鸟赶走，保不准一会儿睡着了它再来。 把门打开，四处观察着，没看见有鸟的身影，刚想把门关上，地上咕噜咕噜滚过来一个东西，碰到脚便停止了，听声音跟一般的石头有些区别，好像更沉闷一些。 有些好奇，又抬头四处望了望，既没有鸟，也没有人，这是从哪里来的。 捡起来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好像上面有东西，竟然缠着一个布条，有点意思。 把布条拿下来，借着月光看了看上面的字，‘乔迁仪式贴符纸，纸钱复燃毁房屋’。 捏着布条的妮儿，回想起来乔迁仪式那天爹爹第一个开门，古怪的表情，问他什么都不说，一副没有事的样子，现在想来很是可疑。 纸钱复燃这事儿当时自己也在，确实差点把新盖好的屋子烧了，但前一件事情还得去找爹爹验证，才知真假。 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什么目的，对自己家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看来是观察过一段时间，还知道自己认字，感觉有点可怕，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恶意。 如果是谋财害命的话，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这人也是个认识字的，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 大概率身上还有些功夫，不然怎么会隐藏的这样好。 感觉周围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但是他应该还在这里，看着自己打开门，便投了个小石子过来。 不知是敌是友，既然用这样的方式就是不愿意现身，也就不喊他出来了，再把爹跟娘吵醒可不得了。 不是村子里的人，还识文断字，每天有这么多时间观察自己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得是什么人，才会这样闲。 也就是有钱人无聊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吧。 ‘有钱人’，妮儿回屋锁上门，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有钱人可不多，师父算一个，不过肯定不是他干的，再有就是林小姐。 大概率就是她了，实在是想不到别人，谁会派手下来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她为什么要盯着自己家，两家人其实没有任何交集。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疼，黑暗中用手指摩挲着布条。 对啊，怎么把他落下了，还有这个‘贴符咒，烧纸钱’的人。 上一次就是阿奶干的，往家门口泼狗血，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回想起来，鼻子里还萦绕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贴符纸基本上应该就是阿奶了，但是阿奶躺在炕上一动不能动。 那就是大伯或者二伯，但烧纸钱是怎么回事。 记得之前每年这个时候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这就很奇怪了。 没听说阿奶出事了呀，就算真出了事也会通知爹爹，而且绝不会在树底下烧纸。 记得当初自己冥婚时，还是往山里走了好一段路，谁家会把人埋在这里。 那就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别的，有什么事情烧纸钱还跟人无关，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的妮儿有些想不通，还是得找个明白人问问。 不如等明天问问爹跟娘，要是不行再去问问师父，果然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苦恼。 之前听到别人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总是不以为然，觉得他们倚老卖老，现在看来，不无道理。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这样，他是林小姐派过来的，那对家里这点钱应该不感兴趣。 而且也应该不是冲着自己家来的，要不然干嘛给一个布条来通风报信。 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等有机会问问金水，看能不能得到点儿有用的消息。 但是这个布条不能让别人发现，塞进衣服兜里，明天去找师父的时候，半路上扔掉好了。 本来准备睡觉，脑子已经放空，谁知冒出来一件这样的事情，思来想去，突然变得很精神。 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天棚，好一会儿才让脑子平静下来，眼皮渐渐沉重，慢慢合上，呼吸声逐渐均匀。 随着一声鸡叫，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还没有到起床的时候，妮儿拿起衣服给自己的头蒙上，翻个身继续睡。 直到鸡叫三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了被衣服挡着的眼睛上。 昨晚睡的有些晚，起床觉得头脑有些昏沉，顶着乱糟糟如鸡窝的头发，下了炕，踩在地上，腿脚发软。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鞋子的位置，把眼睛闭上，大概瞄准便走了过去。 东倒西歪，摇摇晃晃，试了几次都没有踩在鞋子上，站在那里，强行睁开眼睛，扫视一周，朝着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 终于穿好鞋子，随便用手梳了梳头发，因为没有镜子也没有梳子，家里唯一的一把梳子是娘在用，懒得去另一个屋子梳头，只好将就些。 元宝又在外面小声汪汪叫着，顺便用爪子扒拉门。 妮儿赶紧打开门，不然过一会儿叫声会越来越大。 闻到了饭香味儿，赶紧洗漱，把柳枝放在嘴里嚼了嚼，吐出，用手捧着清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脸，瞬间精神起来。 进了屋子看见爹跟娘已经在吃早饭了，便拉开椅子坐下。 燕子看着妮儿忍不住笑出来。 老三顺着媳妇儿的目光看过去，也忍不住笑。 第276章 梳头 甚至还被呛到了。 “咳咳~” 妮儿有些不明所以，爹跟娘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看到妮儿一脸懵的样子，燕子牵起女儿的手，把她带到了外面的水盆边上。 头发不仅有些乱，还绑的七扭八歪，像是一棵没有修剪过的树，枝丫随心所欲的生长。 自己看到的一瞬间还有些懵，这是谁啊，弄成这样的发型，真是见所未见。 反应过来居然是自己，发出了跟爹娘一样的笑声。 果然不清醒的时候什么都干不好。 燕子拿来梳子，把妮儿的头发小心的梳顺，尽量不扯到头皮。 仔仔细细绑了个双丫髻，显得俏皮又可爱。 再一次探出头，在水盆里被风吹皱的水面上看到了娘给绑的头发，还是人家心灵手巧，对称又好看。 蓝色的头绳跟自己的衣服很相配，不过绳子用的久了也有些旧，原本鲜亮的蓝色也变得有些灰扑扑的。 牛力刚刚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了门，刚好看到娘在给姐姐梳头发。 安静乖巧地站在一旁，看到梳好的头发，忍不住发出感叹，“真好看~” 妮儿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红。 想到前几天也是这样逗爹爹的，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燕子看到妮儿害羞的样子便想着逗逗她，“是你姐好看，还是我扎的头发好看？” 牛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都好看，这个头发配上我姐的长相真是相得益彰。” 妮儿有些听不下去，转头轻轻捏住牛力的小脸蛋，“就你会说。” “不过我看姐姐头上的发绳有些旧了，娘你那不是有很多好看碎布条，可不可以给姐姐当头绳啊？” 燕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那都是从别人家的衣服上裁下来的，是别人的东西。” “娘缝完衣服都得给她们塞进兜儿里带回去的，可不能动。” 牛力很久没见娘如此严肃，那些碎布条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就算是当个头绳可能还要用几个接起来才行。 虽然这样也不能随便处理，好吧，别人家的东西就是别人家的。 “知道了，娘，我们吃饭去吧。” 燕子摸了摸牛力的脑袋，老三赶紧又盛了几碗粥，怕提前盛出来还没吃都凉了，放在锅里温着。 妮儿蓦地想起来，弟弟刚才从屋子里出来就一直盯着自己梳头。 瞥了一眼牛力，果然眼角上还挂着眼屎，把牛力拿起筷子的手按了下去。 “洗漱了吗？就上桌吃饭。” 牛力吐了吐舌头，赶忙跳下椅子，“忘记了。” 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又回到了椅子上，端着粥，还有些烫嘴。 呼呼吹了几下，沿着碗边把稍微凉了一些的粥有的已经凝结成了一层皮，吸进嘴里。 妮儿见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便提出自己的疑问，“爹，你知道什么时候会烧纸钱吗？除了有故去的人这样的情况。” 老三和燕子一下子被问住了，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燕子先想到开了口，“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要送走吧。” 燕子面带疑惑，“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些，怎么突然问这个？” 妮儿觉得娘说的有道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担惊又受怕，才会求助于这样的手段。 如果真是大伯二伯他们，确实很可能，毕竟符咒都贴了，这种事情做出来也属实正常。 “就是那天咱们家附近起火了，听别人说是看到有人就在那棵树附近烧纸钱的。” 燕子有些想不通，“奇了怪了，为什么会在那里烧纸钱，” 老三同样疑惑，从没有听说那里发生过什么事情，怕燕子多想，本就是孕期容易多思多虑，对胎儿和孕妇都不好，想着说点轻松的。 “估计是走夜路，被吓到了也说不定，经常有老人给孩子送惊的。” 这个说法还算合理，小孩子受到惊吓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走了夜路，回家哭闹不止，眼神跟平时不同，透出害怕的神色，都要去送一送。 燕子微微点点头，接受了这样的说法，“确实很有可能。” 要是别人家在饭桌上都不讨论这样的事情，觉得晦气。 老三和燕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小孩子，讲清楚以后就不会再问了。 妮儿心里有了数，安下心把剩下的一点粥都喝光，抹了抹嘴，从椅子上下来。 想着跟爹爹一起出门，顺便问问符咒的事情。 看见娘把爹爹拉到一边小声说着什么，妮儿忍不住嘴角上翘。 这俩人感情还真不错，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悄悄话说，知趣地往外走了走，到大门口等着爹爹。 不一会儿老三牵着驴车出来，看见妮儿还在那里没有走。 “怎么了，是落下东西了吗？” 妮儿摇了摇头，把老三拉的远了一些，怕娘听到两人的对话。 “有人跟我说，咱们家乔迁仪式那天，看到大门上贴着符纸了，爹，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老三明显愣了一下，本来不想说的，怕他们心里犯膈应，但是闺女既然已经知道，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了。 “是，那天我是看到门上有张符纸，直接撕下来了，没让你娘知道。” “知道是谁贴的吗？” 妮儿现在也没有证据，光凭着猜想做不得数。 再说就算是有证据证明，是大伯二伯他们做的，这个话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得让爹爹自己发现，或者从别人的嘴里听说。 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看到符纸的那人没看见是谁贴的，爹爹放心，我不会跟娘说的。” 本来还想着嘱咐嘱咐女儿，没想到妮儿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把话提前说了出来。 想起刚才燕子把自己叫过去，说是妮儿的头绳有些旧了，看到好看的合适的，买两根回来。 妮儿又心疼她娘，不跟她说那些容易伤神的话，不愧是母女俩，互相惦记。 “行，我这就走了，你也快去你师父那儿吧。” 第277章 收礼 “知道了，爹爹。” 妮儿的小脸挂着笑，像朵可爱的小花儿。 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走了，老三也牵着驴车赶往镇上。 刚给来福酒楼送完豆腐就被刘掌柜拦了下来。 “老弟，最近千味酒楼新推出了一个菜，叫蒜泥白肉，听说味道很不错，去吃的人络绎不绝。” 牛老三心里有点忐忑，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蒜泥白肉没卖给他，卖给了别人，当下有些紧张。 刘掌柜笑眯眯地看着老三，“我估摸着又是小妮儿小友的手笔吧。” 老三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但也不能确定，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的，是我闺女做的。” 刘掌柜听到这话，心里踏实了许多，就怕不是妮儿，是其他什么不认识的人卖给竞争对手菜谱，这就好说了，怎么也是老熟人，好开口。 “要我说，也不能是别人，自从听说千味酒楼新出了个菜，我就派人去买，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 “尝了一口，那个味儿，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说着还咽了咽口水，怎么就没把这菜谱卖给自己，要不然就能天天吃上了。 虽说开了这么多年的酒楼，啥好吃的没尝过，但这道菜真是香到心坎里。 “我去问王掌柜，他死活不肯说这菜谱是谁卖给他的，我寻思着能做成这样，也没别人了，指定就是您闺女了。” “还真给我猜着了。” 说着便把牛老三领进一个单独的包厢，安安静静，没有别人打扰，给老三倒了一杯水。 “我能问问这菜谱卖了多少钱吗？” 看到老三为难的表情，也确实知道问这种事情很不妥。 但还是想要弄明白，为什么把菜谱卖给千味酒楼不卖给自己，他们到底给了多少。 应该不会是小数目，毕竟是这么好吃的菜。 要是能知道这个，下一次买到妮儿菜谱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酒楼的客人指不定能翻一倍。 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说，老三面露难色，抬着眼睛望着刘掌柜，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到他这样，刘掌柜再次劝说，“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这不是为了下一次买菜谱做准备嘛。” “要是妮儿有了新菜尽管卖给我，价钱好商量，我出的价钱定会比王掌柜高。” 牛老三是个实诚人，不怎么会说谎，要是别人指不定得把价钱报得高高的，反正王掌柜绝对不会跟刘掌柜透露这件事情。 刘掌柜的话，确实打动了牛老三，告诉他也无妨，妮儿做的菜就是值这个价。 “卖出去一盘给我们八十文。” 刘掌柜听到这个价格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竟然是八十文，那个姓王的真是舍得下血本。 不过看他最近春风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这钱花得值。 只要能赚钱，八十文就不贵，每天看着吃饭的人从自己门前过，去千味酒楼，心里真不是滋味。 那些人吃完饭还大谈特谈多好吃，听着就心酸。 想起那天在酒楼门口，碰见常年在店里吃饭的老顾客，以为他要进来。 谁知刚寒暄两句，便迫不及待要离开，还以为是家里有事，结果是赶着去千味排队。 这样一想八十文也确实不贵，刘掌柜狠了狠心，咬咬牙。 双手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十。 “下一次小妮儿小友再做了什么新菜，尽管来我这里，我比王掌柜给的只多不少，无论他出多少钱，我都比他多十文。” 本来老三还觉得，连续两次卖给千味酒楼菜谱，刘掌柜心里不舒服，指不定得念叨几句。 没想到竟得了这样一个保障，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也就是说下一次卖菜谱，最少最少也是九十文一盘，老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等到家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肯定乐得眉开眼笑。 刘掌柜见牛老三的神情，便知有戏，不过这事儿得妮儿拍板才行，她才是说话算数的那个人。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递到老三面前，“这是送给妮儿的，好久没见她了，什么时候有空，带她过来玩儿。” 老三明白刘掌柜话里的意思，只是东西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再说收下了岂不就相当于答应人家，这种事自己可做不得主，连忙摆着双手，“您还是拿回去吧。” 刘掌柜当着老三的面，把那个盒子打开，里面净是一些女孩子用的小玩意儿，头绳，头花，木梳之类。 “你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之前路过一个摊子，卖这些小东西，觉得妮儿会喜欢，便买了，你不要，我也不知道送给谁，总不能我自己带吧。” 说完哈哈一笑。 刘掌柜也是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才能把跟他们家的关系拉近一步。 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小盒子，盒子很是精致。 用的虽是普通木材，但表面光滑，做工精细，上面还画了几个孩童放纸鸢，有趣又耐看。 打开盖子后，上面镶了个小镜子，照人也还算清晰。 恰好又是个卖首饰的摊子，问了问摊主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都喜欢些什么，便装了一些回来。 想着老三家之前过得都是穷日子，连饭都快吃不起，一开始穿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定不会有闲钱买这些。 之前见妮儿身上也就是两个褪了色的头绳，一看就是用了很久，也舍不得换新的，就算是现在有了些钱，也很难改之前的习惯，想来送这些该是能讨她欢心。 不巧被来这里吃饭的客人带来的女孩子看到，哭着喊着要拿走，想着给她算了，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结果那孩子被客人夹在腋下带了出去。 摊主果然没说错，确实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的东西。 听到刘掌柜这样说，牛老三也不好拒绝，确实不值几个钱，但妮儿看到会很开心，便收下了。 刘掌柜见他收下，也觉得这个心思没白花。 牛老三出了门，在大街上走着，现在居然还有人给自己送礼，真是稀奇的事情，全是沾了女儿的光。 第278章 挑首饰 真是巧了，本来还想着送完来福酒楼的豆腐就去给妮儿看看头绳的。 怕去晚了，好看的都被挑走，买被人挑剩下的回去，闺女再不满意。 有个摊主就是卖的这些，平时都被一群小姑娘围着，就他家人最多，估计是东西好看，质量也不错。 本想去那儿买的，但自己一个大老爷儿们跟人家挤来挤去多不好，又担心自己觉得好看的，闺女不喜欢，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省了买东西挑东西的时间，赶紧去千味酒楼送豆腐，一会儿还得去买别的。 之前来这里都没觉得有这么多人，一大早竟然有人来排队，就怕抢不上蒜泥白肉，老三从没想过一道菜居然会这么受欢迎。 而且千味酒楼一天只卖二十盘，看见小二在给排队的人发牌子，只有领到牌子的人才有资格去吃。 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看到那些没拿到牌子的人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要是都卖给他们岂不是会赚更多的钱。 小二见牛老三一脸疑惑的神情，便解释道：“掌柜这样做有他的用意，你看这里有人排队，那些好奇的也会过来看看是在做什么，这不就把人引过来了。” “什么东西一天只卖二十份，别人岂不是也想尝尝，好奇的人多了，来吃的人就更多，比直接卖更赚钱。” “而且吃过的人总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跟别人说话，会带这样一嘴，那个东西真好吃，你还没吃啊，得排队，好不容易才能吃上，那些没吃过的会跃跃欲试。” “毕竟也是真好吃，这样客人便会络绎不绝，当初掌柜的想出这个方法，我们也是不理解，但是现在看来确实能赚钱。” 老三点点头，觉得小二说的颇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跟人家告辞，走在大街上，拿出刘掌柜刚送给他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东西还真是挺齐全，样式也好看。 自己一个糙老爷儿们觉得这些戴在闺女头上会很可爱。 路过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想着要不要再给盒子里添些东西。 别人还想着自己的闺女，这个当爹的怎么也得表示一点心意，要是有合适的再给燕子也买个几样。 摊子上还是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在挑选，老三不敢凑上去，拉着驴车远远问道：“摊主能不能帮我挑几样七八岁小女孩儿喜欢的？有没有大人能戴的，卖得好的，拿来我看看。” 摊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齐刷刷回头瞅着老三，硬是把人看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低着头，浑身僵硬地杵在那里。 “哎~这人对姑娘媳妇不错，还知道给她们买这些。” “可不嘛，我家那口子，就知道说我乱花钱，不让我买，说都成了亲的人，戴这些东西出去就是勾搭人，我不听他的，越说我越戴，当他放屁。” “钱该花就花，不打扮自己，他就得给别人花去了。” “就是，给他拼死拼活生个孩子，花他点儿钱怎么了，不光我自己买，也给我女儿买。” 说着就拿了几朵花，直接插在旁边一个小女孩儿的头上。 摊主对着老三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自觉让开，给他腾出些地方。 老三在衣服上搓了搓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这帮人一点点头，算是道了谢。 摊主拿着几根上面带着小碎花的宽头绳，有不同的颜色，粉的，蓝的，绿的，老三拿起来对比着看，碎花也不尽相同。 绑在妮儿的头上该是好看，盒子里也没有这种的，可以给妮儿买两根。 “这些都是时下最流行的，不知道您夫人是喜欢戴花还是簪子，这两个都不错。” 摊主又拿出一些别的头饰，有木头簪子，上面刻着花纹，还有一些上面带着坠子，老三拿在手里，转着看，要是燕子戴上不知道得多好看呢。 脑子里想着燕子戴上的样子，眼睛都看直了。 还有一些花朵头饰，做的很是逼真，有大有小，闺女和媳妇戴花应该也好看。 老三拿着一朵粉红的芍药和两个小小的桃花，有些爱不释手。 指着两根头绳，带着类似琵琶坠子的簪子还有手上的三朵花，“这些总共要多少钱？” 摊主语气平淡，“要三两银子。” 老三觉得有些贵了，身上带的钱还得买其他东西，不够用，没想到这些头上的饰品，要这样多的钱。 摊主看出老三的犹豫，“这三朵花是比较贵的，光是大一点的这个就要一两半的银子。” “我也不跟你多要价，都是诚信做生意的，你看我这里客人多得很，都是回头客。” 老三一个庄稼汉也能看出那花朵做的多么精细，应该是用丝线一点一点缠起来的，在太阳底下甚至还能看出柔美的光晕。 不仅费手也费眼睛，栩栩如生，戴头上指不定都能把蝴蝶招来，不敢上手去摸，怕手上的茧子和倒刺给人家的花儿刮坏了。 确实是值这些钱，东西是好，就是兜里的钱不太好。 老三默默放下手里三朵花，拿着两根头绳和一个簪子，“这些要多少？” 摊主瞥了一眼道：“一百三十文。” 老三痛快地付了钱，把东西揣在怀里，想着闺女和媳妇都有东西了，也不能给儿子落下，路过点心铺，买了两包牛力爱吃的点心。 上一次买驴车那里，师傅的手艺不错，木盆可以去那里看看，正在往那边去的途中看到了一家卖缸的铺子。 冷冷清清，进了铺子都没有看到人，掌柜的也不知去哪儿了，自顾自地挑起来。 看到一个不错的，大小适中，薄厚也合适，用手敲了敲，声音均匀，说明没有裂缝，外面和内壁都还挺光滑的，妮儿应该会满意。 只是这人去哪儿了。 掌柜的手里拿着个饼，快步进了门，刚才就听别家掌柜说自己的铺子来客人了，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第279章 买缸 一眼看到老三站在水缸的旁边，“客官，您是要买这个缸吗？” 老三摩挲着缸的边缘，“是啊，怎么卖的？” “这是我准备留着自己用的，不卖，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说完三口两口把手里的饼吃了个干净，又上下挫着拍了拍，把手上的渣子弄干净。 这家铺子里卖的东西也就这一个能看得上眼的，怪不得他要自己留着，不过他这样做生意能挣到钱也是稀奇。 头一次见到如此真性情的掌柜，连赚钱的生意都不做。 但这个缸老三是真的挺相中，再去逛别的铺子，也不一定能遇到如此可心的。 “掌柜的，我还就相中你这个缸了，你看你能不能忍痛割爱一下。” 掌柜的叹了口气，想着一会找个帮手把缸搬进去，可别在这儿放着，指不定会有更多的人来，烦死了。 “本来是想着赶紧搬进去的，谁知伙计家里有事儿没来，就在这儿放了两天，不少人都来问，我一个没答应，你也不例外，这缸我自己留着用。” 说完一转身，甩了甩袖子。 “快走吧，不卖。” 老三倔脾气上来了，哪有开店还不想赚钱的道理，正好也懒得再去别家。 外面大太阳照着，闷热的很，一动就一身汗，不如就在这里跟他说道说道。 “您进货方便，像我们哪有地方去找这些好东西，要不是您，我都没有这个眼福。” 掌柜听了这个话，态度便有些软下来，自己的眼光确实很好，这个人没夸大其词，说话很是中听，不禁心里有些飘飘然。 老三见掌柜的没做声，头好似比刚才微微抬起了一些，这招对他有用，是个爱听好话的，再努努力指不定就能拿下这口缸。 “您能进一个这样的，就能进第二个，这东西既然很多人来问，就说明他们也想要，为何不多进几个，把钱挣到手？” 掌柜的本想吃完饼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被老三这样一说，顿时睡意全无。 伙计几天没来，正好缺个能说话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去别的店里找人唠嗑，正憋的慌，逮着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 “你是不知道这个缸弄回来有多不容易，本来有三个的，另外两个都破了，只剩这一个。” 老三环视一周，这店里面的装修都有些旧了，应该开了挺久的，铺子里摆着的都是一些家里常用的器具。 除了这个大缸，剩下的就是一些小的泡菜坛子，按理说掌柜的应该有经验才是，怎么还能弄破两个缸。 “能说说那两个缸是怎么破的吗？” 掌柜指着旁边的一个椅子，“你坐那歇歇，看你也不怎么着急，我说与你听。” 老三拉过椅子，便坐了下来，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倒有些着急，还得赶着回家去帮忙呢，不过要是能把这口缸拿下，这时间耽误的也算值得。 掌柜拿出一把扇子，一手捏住一边的扇骨，慢慢展开，轻轻扇着，一碗茶直灌下肚，才开了口。 “我们是从船上运回来的，一路上都没什么事儿，快靠岸了，一个船上的伙计毛手毛脚地帮着卸货。” “也怪我没怎么绑结实，用绳子打的扣子竟然散开了，缸直接被摔在地上，那伙计吓得不轻，还被砸了一下。” 老三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之前想过扛过大包挣钱，不过得兼顾地里的庄稼，实在没有那个精力。 本来还跟着村子里去扛大包的人学了些绳子的打结方法，今天正好能用上。 掌柜的叹了口气，整张脸都耷拉下来，精神头明显不如刚才。 “这不钱没挣到，还赔了诊费。” “另一个缸，被我店里的伙计不小心搬运的时候，磕到了，破了口子，怎么成天遇上这些人。” 气的他用扇子敲了几下柜台。 “是不是应该去拜一拜，去去晦气。” 老三觉得这个掌柜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说那么多，性格真是敞亮。 “拜一拜的那些我不懂，不过之前特意学过绑这东西的法子，很结实，想要脱手都不容易。” 掌柜的一听眼睛便亮起来，“真的，你能教教我吗？” 老三听到这话，心里便有了底，今天这个缸必拿下。 “可以，但是你得把这个缸卖给我。” 掌柜的点点头，笑意取代了刚才的垂头丧气，想着要是学会了这个方法，以后就能进更多的缸来卖，那他就是自己贵人了。 “行，要是你的方法真得好用，我这个缸送给你都行，不收钱。” 听到这话老三愣了一下，掌柜的是个奇人，怪不得他可以大白天的开着铺子，去别的地方溜达。 原来都是别人在帮他看着店，估计这一条街的掌柜跟他关系都不错。 就算是缸砸了，也没把伙计辞退，家里有事还让他回去，这样大度，谁会不喜欢跟他做朋友，“不收钱可不行，我不能白拿人东西。” 掌柜的说话间已经拿出了绳子。 “你先教着，我看能不能学会。” 老三细心讲解着，“这根压在这根的上面……再把这里抽出来……” 掌柜的在一旁认真听，时不时还拿笔记一下。 终于把一个缸绑好，看着就很结实。 老三拍了拍缸的边缘，看着掌柜的说道。 “你拿起来试试。” 掌柜的有些迫不及待，直接上了手，无论怎么转，怎么挪动，缸都不会直接磕到，哪个角度似乎都有绳子在保护着。 掌柜的不如老三有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缸背起来。 老三有些看不下去，又怕他伤着，“我来吧，你看着。” 背在身上试了试，结实得很，没有一个绳扣会松。 掌柜似乎是得了个什么赚钱的宝贝，乐得合不拢嘴，这下以后运输方面会少很多损失。 “快放下，快放下，别累着了。” 掌柜的帮着老三放下水缸。 这一番折腾，老三出了满脑袋汗，举起胳膊用袖子随意抹了抹。 “怎么样，这个缸你得卖给我了吧。” 第280章 不收钱 掌柜的拍了拍老三的肩膀。 “我说到做到，这个缸，送给你了。” “有你这个方法，我就能进更多的缸，多亏了你，要不是今天遇见你，以后我都不准备做这个赔本生意了。” 老三傻了眼，以为他只是个玩笑话，没想到真的要送，一个缸可不便宜，而且是质量这样好的东西。 连连摆手，“我不能白要你的，多少钱，我给。” 掌柜的把老三摆动的手按下去。 “你没白要啊，你还教了我怎么打绳扣呢，这可比缸值钱多了。” 说着就要拉老三出门。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走，我请你吃饭，喝一个去。” 老三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才说了几句话，就跟自家兄弟一样亲近了，二话不说就要请吃饭，还白送东西。 想到大哥和二哥，只有给他们东西的份儿，还贪得无厌，没有良心，像个无底洞，心里一阵酸涩，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连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都不如。 “真的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中午家里请客吃饭。” 掌柜有些依依不舍，平时就喜欢热热闹闹，跟别人东拉西扯的，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这么有眼缘的，只好把手放开。 “行吧，你既然有事，我也不留你了，把缸带走。” 再三推辞，挡不住掌柜的热情，看起来没自己有力气的掌柜硬是想把缸放在驴车上，真怕他一个脱手，缸就被砸坏了，还是自己来好了。 正好刚才已经用绳子绑好，扛在背上几步就到了驴车那里，慢慢放下，找了个好位置，固定住。 老三本想着把钱塞到他手里，赶紧赶着驴车走，看到掌柜依依不舍得样子，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会伤了他的感情。 但是不给钱，心里总是不得劲儿，想了想还是掏出二两银子，攥在手里，驴车走起来，一个回头，“接着。” 掌柜的眼前晃过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伸出手，正正好好落在掌心，竟然是银子。 这人真是的，都不要钱了还硬给。 追着驴车走了几步。 老三还以为他要把钱还给自己，吓得让驴子快快跑。 “下次有空了，定要找我来喝酒。” 原来是这件事，扭过头回了一个，“好～” 往前走着，看到路边有卖灯具的，便停下驴车。 “掌柜的，有没有那种省油的灯，还不熏眼睛的？” 那人从摊子后面出来，到老三面前。 “我还真是听说过，但我这里没有，都是普通的油灯，你说的工艺复杂一些，而且要贵很多。” 回过身，让开挡着的视线，用四指在摊子前划过。 “不如在我这里看看，都是咱们这种普通老百姓用的，这款就不错，很多人买。” 再多人买，再便宜，也不能要。 妮儿说了要那种，绝不能敷衍她，随便弄一个回去。 老三拱了拱手，“掌柜可否告知，哪里还有卖灯具的？” 掌柜的见说服不了他，便指了一个方向，“顺着这条道往前走，在第一个岔路左拐，就能见到一个比较大的灯具铺子了。” “多谢告知。” 说着便驾着驴车走了起来，确实看到一个比刚才要大个几倍的铺子。 进去一看，各式各样的灯具眼花缭乱，飞龙烛台，海燕烛台，瓜瓣琉璃灯……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 要不是时间不够，还真想在这里好好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长长见识。 无奈，还要赶回去，只好叫来掌柜。 “掌柜的，这里有没有那种又省油，又不呛人的灯？” 那人从柜台后面站起来，打量了老三一眼，虽然穿的朴素，但身上没有一个补丁。 外面还停着一辆驴车，就是不知道这车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他的，那就是个能付得起钱的主儿。 “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前两天刚来了一个雁鱼铜灯。” 说着便把人带到灯那里，造型十分精美，是一只大雁扭过头衔着鱼，鱼刚好在雁腹的正上方，里面都是连通的。 老三看到这个东西，在心里感叹得是什么样儿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真是奇思妙想，不知道得卖多少钱。 “这个怎么用呢？” 掌柜的把鱼身那里转开，老三眼睛直直盯着，原来那里是放灯油的地方。 “你看，这里点燃以后，那些油烟会从雁的脖子走到腹部。” “大雁的腹部是可以注水的，不仅能冷却油烟，减少呛人的气味，这还是你说的省油的灯，同样的油，这个灯能点燃的时间要长很多。” 这不就是妮儿心心念念要的东西嘛，要是把这个带回去，她们几个一定开心坏了。 就是不知道价钱，要是太贵，自己也买不起。 掌柜看着老三有些开心又有些忐忑的表情，便知道他可能在纠结价格。 但做工如此精细的东西，肯定不会便宜，不过它有些大，家里的桌子只够四个人吃饭的，再放个它，可能盘子和碗都摆不下了。 要是放在别的地方，等用的时候再摆在桌子上，挪来挪去的不是很方便。 燕子大着肚子，拎这么重的东西，还是挺危险的，自己也不是能时时刻刻都在她旁边。 再三纠结还是问出了口。 “多少钱？” 掌柜的笑容满面，看来把这东西卖出去有希望，之前两个人问完价格就走了，指不定铜灯跟这人有缘。 “客官好眼光，这个只要五两银子。” 听到这个价格，老三吓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知道它贵，也没想到会这样贵，自己一个驴车才要八两，一个灯就要五两银子。 “我觉得这东西太大了，家里放不下，你这儿还有类似这种，但是小一些的吗？” 掌柜的有些不情愿，本以为这东西好卖，结果都是问问不买的。 “小的是有，但没有你要的那种不呛人的了，总归会有些油烟。” 只见他拿出一个两层油灯，好像两个小碟子拼在一起，下层注水，上层放油。 “这种的要是放点好油，也不会很呛，便宜不少，都不到一两银子。” 第281章 关键信息 老三很是纠结，掌柜拿出来的已经算是又小又好用的了，附近也没有什么其他卖灯具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最大的铺子。 万事只求半称心，买点好油，不熏人的那种，应该就可以了。 下定决心，就买这个了。 “能不能再便宜些？我诚心要。” 掌柜的直接把这个小油灯包了起来，又放进去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灯油。 “总共七百六十文，可以随便找人问，你要是买贵了，随时可以回来退，这个油我送你了，要是觉得好用，下次再来。”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个铺子也算比较大的了，信誉还是有保障的。 蓦地想起刚才那灯没仔细看看，要是有个裂纹什么的就不好了。 “掌柜的那灯不会有什么瑕疵吧。” “我检查过了，没有，要不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说着就要打开包装。 老三连忙摆摆手。 “不用了。” 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不知道这灯用起来是什么样的，希望它好用，要是闺女不满意的话，再攒攒钱另买一个。 这样想着便把灯拿起来，就要往门外去。 掌柜的数好钱，看到老三都快走到门口，连忙追了出来。 “客官，你钱不要了。” 老三转过身，用手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 连忙把灯放下，把掌柜找回来的钱放进了钱袋子。 紧接着抱起灯，坐上驴车去了木匠铺子，买了个可心的盆。 看着车上放着的大件，还有怀里给她们带的东西，别提心里多满足了，慢慢赶着车回家，想着可别把缸给颠坏了。 妮儿中午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几位婶子，听到她们嘴里说着什么老大……背篓…… 一直就怀疑是大伯做的那些事，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跟在她们后面听着。 “你可不知道，那牛老大竟然跟村子里的神婆搭上关系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可记得他小时候的怂样子，路过神婆家都绕着走。” “那天在河边洗衣服，看到他在给神婆洗背篓呢。” “天哪，你不会看错了吧。” “不光我一个人，所有人都看到了，而且很确定那就是神婆的东西。” “本来那牛老大就不是什么厚道人，还又馋又懒，对自己亲弟弟都是算计，以后可得离他们一家远点儿。” “可不是，沾上他们家就没什么好事，这又来了个神婆，以后我都不在他家门前过了，晦气。” “说得对，我也不从他家门前过了，不过为啥要洗背篓啊？” “我猜是不是装了什么埋汰东西。” “神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牛老大也敢帮着背，定是被人抓了把柄在手。” “哎～” 其中一位婶子转头看到了妮儿的身影，拍了拍另一位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可不要再说了。 另一位心领神会，虽说是分了家，但毕竟也是人家长辈，不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 “两位婶子好。” 妮儿甜甜笑着。 寒暄几句便跑着跳着离开了，从她们刚才的对话中，基本已经确认那两件事应该是大伯做的。 符纸定是神婆给他的或者是给阿奶的，给阿奶的可能性大一些，大伯没有钱买这些东西，就算有钱，也不会花在这上面。 在树旁边烧纸，那个纸也定是神婆给的，估摸着是大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舍不得花钱，去神婆那里做点事情，换纸钱。 本来不都是一家人，就不能看着别人好。 妮儿心里叹了口气，他们这样做能有什么用呢，神婆卖的东西应该都不会便宜，不如把这钱买点吃的东西了。 蹦蹦跳跳回到家，看到爹爹的驴车已经停在那里，不知道有没有把昨天跟他说的那些买回来。 一进门便看见家里的饭桌旁边围了一堆人。 好像是在对着什么品头论足。 “真精致，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 “你还行呢，没见过这样的，我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 妮儿按捺不住好奇的心，往里面钻了钻，看见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油灯，里面已经注了油。 爹爹竟然真的买到了，是双层的，不过就是没有个罩子，这样的倒是也能用。 “好想看看点起来是什么样的，可惜现在是白天。” “你想看的话，等晚上了再来呗。” 老三从厨房端饭过来，“闺女回来啦，你们快坐。” 妮儿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便跟着爹爹去厨房帮忙。 “我买灯回来了，你看到了吧。” 妮儿点了点头。 老三想着给闺女解释一下，毕竟没把她要的那种买回来，要是让她不开心，可就不好了，不过好在闺女是个能听进去话的。 “你说的那种不让油烟跑出来的，我也看到了，就是太大了，价格也贵，不适合放在咱们家的小桌子上。” 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妮儿看到一个灯居然有那么大，瞬间就没了要买它的想法，屋子得大，桌子得大，才能放得开那样一个灯。 “等以后咱们有了大桌子，爹就买一个那种的。” 妮儿觉得自己爹爹跟别人家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爹爹会按着自己的喜好买东西，买的不对了，回来还会解释一番。 要是大伯二伯他们连东西都不会买，就算是买错了，也不会承认错误，很大可能还会把委屈的孩子吼一通。 能有这样的爹爹，真是不错。 “没事儿，爹，你买的这个已经够好了，等晚上了就点点看，咱们也有自己的油灯了。” 妮儿想着之前在别人家，也不好意思盯着看，师父那里倒是有灯，但也没晚上去过，这回可以看个够了。 老三见闺女貌似没有不开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端完饭菜，招呼大家一起吃。 今天的天气阴呼呼的，连着几天下雨，都把这帮人吓怕了，等雨停要好久。 这顿饭吃的比前两天要快一些。 天色越来越阴沉，连话都没怎么说，吃完饭一群人直接告辞，往家走去。 送完她们，老三一家终于松了口气，乔迁之喜，连请三天，终于结束了，虽然有些累人，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第282章 点灯 眼见着天色很快就黑下来，牛力一直守在油灯那里，不肯离开，就等着看点燃了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燕子今天的活计都在白天做完了，所以晚上也就没有点灯的需求。 想着能省点是点，油钱也挺贵的，又不是那些容易呛人还有味道的猪油鸡油。 再说之前晚上也从没点过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自从那盏灯拿回来，牛力就没有离开过三尺远的距离，从没像今天一样盼着天黑的快一些，平时都是盼着可以太阳可以晚些落山，好再练一会儿字。 眼神像是粘在那上面一样，就等着娘或者姐姐一声令下，点灯让自己开开眼长长见识。 心里焦急的很，怎么左盼右盼也等不到，也不肯自己说这个话。 其他人也没觉得牛力是想看灯点燃的样子，只是以为他没见过灯，有些好奇罢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新鲜玩意儿，多看两眼，属实正常。 老三拿出刘掌柜送的盒子，“闺女，看看这个。” 妮儿接过盒子，因为天色太暗，外面又是阴天，月光被云层挡了个结实，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只是用手能摸出来上面的沟沟壑壑，能感觉到线条还是很顺畅的。 “爹，这是什么？怎么上面还有花纹。” 黑暗中也看不清老三的神色，只是能感觉到有两个亮晶晶的东西在忽明忽暗。 “这是刘掌柜今天送给我的，说是让我带回来给你。” “他还说下一次要是有新的菜，尽管卖给他，无论千味酒楼出多少，他都多出十文。” 这可是好消息，本来妮儿最近没有想做个什么新菜卖掉，这下可有动力了。 老三怕妮儿误会，女儿心思重，平时她要操心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不想她再为了这样的事烦心。 可不能认为是收了人家的东西帮着说好话，要是妮儿本来不想做新菜，这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得解释清楚。 “刘掌柜说他好久没见你，还挺想你的，路过一个卖这些小玩意儿的摊子，觉得挺适合的，就买了。” 老三的头微微低下，虽然天黑了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还是有些心虚，像是做错了事，等着被罚的小孩子。 “我当时也不想收，怕你觉得收了人家东西，一定得弄个新菜出来压力大。” “但是他说这东西又不贵，正是适合你这个年纪，不给你，家里也没有别的小孩子，难不成他要自己戴，我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牛力听得认真，什么东西还能戴，又是适合姐姐的，难不成是那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想想一个年纪那么大的大叔，头上插满了花，就觉得好笑。 “姐姐，你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眼睛滴溜溜转起来，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爹爹把灯点了，嘴角的笑意愈发大。 “现在这样就算是打开也看不清，不如我们点个灯，好不好？” “我还没见过亮起来是什么样儿呢。” 燕子觉得这样太浪费，看那个东西，明天白天再看也行，何必非得点灯，再说也可以借着炉灶里面的火光看。 “要不我们去厨房，还能省点油。” 牛力听见这话有些不高兴，嘴角的笑意都消失了。 妮儿感觉到弟弟有些不开心，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能明显觉得对方的情绪低落下去。 想起来他刚才一直围着灯转，应该是想点灯吧，盒子里也没有给他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很想看。 “要不我们点个灯，看看好不好用，顺便再好好看看盒子里有什么，灶台那里的火光都看不清颜色的。” 牛力听到姐姐这样说便知道点灯有望，反正爹跟娘都很听姐姐的话。 果然燕子松了口，“行，那就点个灯。” 突然想到要是有个火折子就好了，等着有空了就去弄一个。 老三从灶膛里抽出一根带着火星的柴火，拿到屋子里，把灯点燃。 瞬间屋子里亮了起来，也没有觉得忽明忽暗，甚至都可以读书写字，做针线活儿。 一家四口都被这火光吸引住了，忍不住盯着看，有风吹过，跳动的火苗，上面是温暖的黄色，下面是蓝色，眼睛里都印着明亮的影子。 虽说照的范围不大，但灯下也确实亮堂，燕子拿过针线，试着缝了缝，居然真的可以做针线活儿。 长这么大，才有了第一盏灯，开心的不得了，抱着老三的手臂，晃来晃去，像个孩子。 “真好，真好啊。” 牛力看着灯，在那傻乐，把手放到火苗上面，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 “是啊，真好。” 燕子开心的嘴角都不肯落下，拍了拍女儿的手。 “妮儿快把那盒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看完咱们就熄灯，该睡觉了。” 这才看到盒子上面的图案，雕刻的还挺精致，还带着颜色，真是好看。 打开盒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脸，居然还有镜子，照的人挺清晰，光是这个盒子就不能便宜。 牛力根本没见过镜子，只是听说有一种东西可以照人，比水要清楚很多，这下总算是见识到了。 “给我照照。” 妮儿把盒子往牛力那边一推，他便迫不及待地打量起自己，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小痣都一清二楚，真有意思，还是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自己。 见弟弟照的差不多了，便把盒子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又把盒子推到对面，“爹娘，你们也看看，确实比在水边看得清楚。” 燕子拿过盒子，真是不错，用手抚过脸颊，“不比之前了，脸上都有皱纹了。” 牛力接过话，“娘年轻着呢，我眼里的娘就是最好看的。” 这话一出，燕子的脸瞬间红了。 老三嘿嘿一笑，看着燕子，像是被妖精勾了魂魄的呆子。 “就是，你娘可是咱们村里一枝花，不对，不光是咱们村，连隔壁村也算上，论美貌，没人能比得上你娘。” 燕子嗔怪地瞪了他们两个，“快别说了，看看那盒子里都有些什么。” 第283章 牛力戴花 妮儿一样一样把东西摆开，一把木头梳子，两根红头绳，一对布做的蝴蝶，一对杜鹃花。 拿起来一对蝴蝶，放在自己的两个髻上，在镜子前面左看看右看看，显得整个人活泼又灵动。 妮儿本来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和成熟，戴上之后会把这样的感觉冲淡一点，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妮儿，认识了许久的人戴上首饰，稍微打扮打扮就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牛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站起身，弯着腰，贴得更近了。 “姐，这蝴蝶做的真好，你戴上可好看了。” “真的？” 妮儿摸着头上的两只蝴蝶，再一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三人异口同声，“真的。” 说完便哈哈笑起来，也没想到大家的想法怎么会如此一致。 牛力坐回原位，托着腮。 “看吧，还能骗你是怎么的。” 妮儿把头上的蝴蝶拿下来，在弟弟的发髻前比划了一下。“不光我戴着好看，你戴着也不错。” 牛力本能地躲开，转过身去，“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戴那些东西。” 燕子看到这一幕，没想到儿子戴上也不错，突然跟妮儿对视上，两人心照不宣，一人拿起一个蝴蝶，冲着牛力就走过去。 一人抓着一个髻，趁他不能反抗，把蝴蝶绑在他的头上。 “弟，你戴着也好看，比我还好看。” 燕子把脑袋凑过去，牛力不想让别人看，脑袋转到一旁，但是燕子锲而不舍，无论他转到哪一边，都能看到娘亲热切的眼神，最后干脆不躲了，大大方方让她们看。 “是啊，我又多了一个闺女。” 燕子和妮儿忍不住笑。 牛力的嘴巴撅起来，手和脚忍不住扑腾。 “哼，快拿掉，快拿掉。” 妮儿把镜子往牛力眼前一放，瞬间安静下来。 本来还有些抗拒，但是看到镜子里的样子，忍不住接过，仔细端详，比刚才的妮儿有过之无不及。 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怪不得她俩说好看，确实不赖。 看着看着嘴角浮上一抹笑，“你们还真别说，我要是打扮成个小姑娘也好看。” 老三有些看不下去，好好的儿子可别弄成个不男不女的。“快拿下来吧。” 牛力自己一个人还弄不下来，扯到了几根头发，疼得龇牙咧嘴。 妮儿忙把弟弟的手按住，上去几下就将蝴蝶拆了下来。 老三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大包点心。 “路过点心铺，看到有你们爱吃的就买了些。” “吃过晚饭也好一会儿了，饿了就吃点。” 孩子们真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吃八顿也能吃得下，牛力直接拿过点心，隔着纸袋像只小狗一样在上面嗅来嗅去，眼睛亮了起来，“里面有我爱吃的。” 赶忙拆开，先是点心推到爹娘跟前，“吃呀~” 老三和燕子都摇了摇头，晚饭吃的不少，胃口自然是比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一点儿也不想吃了。 燕子又将点心推回来，“你跟姐姐吃，我俩不饿。” 牛力便不客气，都是自己爱吃的，拿起一块糕就往嘴里塞，虽说谈不上饿，但是东西都摆在面前了，没有不吃的道理。 老三又掏出来一个小布包，在桌子上慢慢展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根簪子，还有两根头绳。 “这个是给你的，这个是给妮儿的。” 说着便拿起簪子，举着给燕子看。 燕子还从没戴过这样好看的东西，从老三手里接过，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扑进鼻子，这股味道之前没有闻到过，是从哪儿来的，不会是簪子发出来的吧。 放在鼻子底子一嗅，果然，是木头的香味。 “很好闻，你们要不要闻闻？” 牛力好奇的很，木头还会有香味儿吗，拿过簪子，在鼻子前面晃了晃，瞪大眼睛，“真的诶。” 妮儿倒是不好奇，那些带香味的木头在师父那里基本都见过。 簪子很别致，有红色绿色的小石头镶嵌，还有一个乳白色的石头坠在下面，不过品质都很一般，想来价格不会太贵，爹爹的眼光是不错。 “娘，你快戴上给我们看看。” 燕子拿过，斜斜地往头上一插，侧过身子让在座的三位都看个清楚。 “很配你啊，娘。” “是啊是啊，我都没见过谁戴这样好看的簪子。” “快照照镜子。” 妮儿把盒子打开，镜面对着娘。 燕子瞥了一眼，确实不错，手指划过坠子，把晃动的幅度减缓了一些，这东西要是下地干活的人还不太适合戴，万一再把坠子刮下来，可就不好看了。 而且这东西晃动幅度太大也不好看，幸好自己在家做女红，能勉强戴一戴，那些富家小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满脑袋这样的东西属实正常。 这可是第一件还算像样的首饰，眼角眉梢带笑意，扭过头对着老三说道：“我很喜欢，会好好保存的。” 老三被笑容晃了眼，发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回神。 “保存什么呀，买回来就是让你戴的，天天戴着，这个腻了再买新的。” 这话说的，口气还挺狂，好像家财万贯似的。 燕子白了老三一眼，“就你那几个钱，还腻了换新的。” 老三嘿嘿一笑。 “我是没钱，我闺女有就行。” 妮儿看着娘开心的样子，真想把这一刻印在脑子里。 “就是的，娘，戴着，腻了咱们换新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燕子准备明天就戴上，拿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爱不释手。 妮儿拉着老三的胳膊，“爹爹，我都这么多东西，怎么还给我买。” 老三很是享受女儿跟自己撒娇，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现在还能依偎在身边，过几年就会出嫁，嫁作人妇，真是想都不敢想，眼眶立刻就红了，不敢让人发现，立刻收住情绪。 “那都是刘掌柜送的，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落后，虽说没有他买的数量多，但是以后遇到好看的，还会再给你买。” 第284章 难眠 “谢谢爹~这上面的花好看，我很喜欢。” 想着明天就让娘用这个给自己扎头发。 不对，有了梳子和镜子是不是可以自己动手了，这下总不会像那天一样出糗了。 下定决心，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扎一个漂漂亮亮的头发，再绑上爹爹送的头绳。 牛力一直往嘴里塞着，果然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晚饭吃了那么多，还能吃得下，好像不知道饱似的。 嘴边都是点心渣子，用手指抹了抹又放进嘴里，不肯浪费一点。 咧开嘴笑着，“就是怎么这么会买，爹爹买的我们都喜欢。” 牛力正坐在对着门的地方，看到外面摆着的今天爹爹带回来的缸。 想起来今晚的饭菜果然没有昨天那种馊味儿了。 “姐姐，你的方法真好用，晚上的菜感觉还挺新鲜的。” 燕子十分同意牛力的看法，往常的夏天不仅吃不饱还总是喝那些馊了的汤汤水水，里面连几个米粒都能数得清。 这个夏天该是比之前要舒服许多，起码能吃饱饭了，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能吃饱饭就足够了。 “是啊，我闺女的小脑袋瓜儿就是好使。” 妮儿对于这个方法还是有些不满意，那盆里也放不了几个菜，放三个小盘子勉勉强强，两个大盘子就得一个摞在另一个边上。 爹爹把盆改造了一下，可以直接挂在缸壁上，不用考虑重量，但万一做的菜多了，根本没地方放，还得想想办法。 想到之前在林小姐家，看到的多层食盒，是不是可以用那个，倒是可以试一下，不过现在也基本上够用，先不着急，等有机会碰上合适的买一个回来。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几个人哈欠连天，就算是有油灯也挡不住困意。 “都去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儿呢。” 老三举着油灯看妮儿和牛力各自进了房间，才把灯熄了。 妮儿躺在炕上，想着昨天晚上小布条的事情，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再给自己传递消息。 既然能够确定就是大伯做的，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自己这边是一点问题没有，巴不得跟他们不再有任何往来。 只是爹爹那边就不好说了，他们就是拿捏住爹爹心软，总觉得跟他们是亲戚，不会怎么样，就算是做点过分的事情，都会被原谅。 大伯他们倒是好解决，但是爹爹这边倒是个大问题。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伴着雨声妮儿很快就入了眠。 不过最近天气热，要是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倒是有些闷。 像妮儿自己一个人睡还好些，屋子也大。 倒是老二这边，小小的屋子，炕上睡了五口人，不仅挤还有些热，幸好门上有漏缝，能挡一点雨还能透风。 不然大门全都打开，自己可是要被风吹进来的雨浇到了，从没觉得一扇破门也能有让人满意的地方。 老大那边也是关不上门，虽说只有三个人但禁不住屋子小，又是换了新门，关上之后真是非常严实，连个苍蝇蚊子都进不来，实在是有些闷。 只能稍微敞开一条缝，雨就从那个缝里，被风裹挟着打着卷儿吹了进来。 老大被吹得睡不着，丝丝缕缕的带着雨的风，落在脸上，头发上，安静的夜晚，能听到雨滴打在炕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不想管这些，紧紧闭上眼睛，想着睡过去就好了，一刻钟过去，老大睁开眼睛，瞪得溜圆。 震天响的呼噜声从二弟的屋子传过来，自己睡不着，他怎么能睡得那么香。 透过门缝看到老二那屋的门是紧紧闭着的，怪不得他能睡得那么香，上面有细细密密的缝，不影响屋子里面的透气，而且雨也不会像这样肆无忌惮地进来。 自己的门必须敞开才能睡觉，突然觉得二弟的破门似乎也不错。 老二的呼噜声惹人心烦，越想睡觉越睡不着，又不好去敲门把他们一家人叫醒，只好在炕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等到雨停，瞥了一眼外面，阴沉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总之鸡还没叫，可以睡一会儿了。 感觉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人喊吃饭。 被叫醒的滋味真是难受，在炕上挣扎着坐起身，在犹豫要不要吃，想着吃点东西总比饿肚子强，还是起来去吃饭吧。 随意抹了把脸，就在那里坐着，等着人到齐了就开吃，看着老二神采奕奕从门口进来，心里有些不舒服，凭啥他昨晚就睡得好。 老二进来后瞥了一眼大哥，刚想拿起杯子喝个水，好像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看了几眼。 老大眼睛底下黑了一圈，还有些肿，明显昨晚上没睡好，整个人无精打采，堆成一堆坐在 那里，像是一团毫无生气的肉。 “大哥，你是不是没睡好？” 老大提起这个就生气，他还有脸说，那呼噜声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得见，还不都是因为他，要是比他睡得早也就听不见了。 还有天天下那个破雨，真是一个比一个烦人。 “嗯，是没睡好，你的呼噜声比雷还大，让人怎么睡。” 老二不在意，反正自己睡得好，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只不过就是随口寒暄一下，他竟然还认真了。 “那你之前也没说过这件事情，不是也睡得挺好的，怎么昨晚上就不行了。” 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紧后槽牙，“昨晚下雨了，门开了条缝，水全从那个缝里进来，一直往脸上打，要是你能睡得着？” 老二听完差点就没笑出来，这不就是来机会了嘛，尽量表现的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我那也好像有水进来，不过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觉得还挺舒服。” “可能是你开的缝隙太大了。” 老大好似看傻子一般有些同情地望着二弟，他的脑子怎么长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又不傻，开那么大难道是为了挨浇，就是一个小小的缝。” 老大边说还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 第285章 戳痛点 老二可不听大哥说什么，总之就是一个劲儿地夸自己的门比他的好就是了。 “最近下雨实在太多，就像昨晚那样的情况，我甚至都觉得我的门比你的还要好。” 老大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没想到真的被二弟说出来，心里不知道有多别扭，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门，费尽心机装在自己屋里，到头来还不如一个破门，真是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必须发挥一下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特质。 连着翻了几个白眼，“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就你那个快烂了的门，还想跟我的比。” 老二见大哥气急败坏，就知道戳到了他的痛点，那就再戳几下，让他痛上加痛，指不定就有换门的心思了。 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不能继续保持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咧开，上翘，带着些戏谑的口吻。 “你那门虽说是防蚊虫的，但睡觉的时候，你又嫌热，还得开个缝，费了那么大的劲做了个不错的门，好像也没什么用。” 老大又困又饿，被老二气得眼冒金星，当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仔细地打磨了一遍又一遍，现在看来真是没必要。 夏天得敞着门，不然睡一觉很容易憋死，冬天也没有蚊虫，为了找这样的一个好木材，两条腿都快走断了，汗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做门的时候手都起泡流血，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老二见状便知道，大哥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自己不便再多说什么，就他那个死鸭子嘴硬的性格，总想着如何反驳，过嘴瘾，怕他说着说着自己就信了，好不容易弄成现在这样，可别多话坏了事。 装出一脸同情和惋惜，“大哥，你真是辛苦了，为了这么个门，付出那么多，不过你平时看着它应该会开心吧，毕竟费了很多心血。” 老大倒是没听出二弟的阴阳怪气，只是觉得他在安慰自己，不过多看看真是会越来越闹心。 只是在刚开始那几天比较新鲜，一进一出总是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门上，现在倒是不这样了，反而还有点嫌弃。 当初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找这样的木材做门。 也就是昨晚上下了雨才不被蚊虫叮咬，要是个大晴天，指不定晚上就睡不着，打一宿蚊子，还得被咬个满身包。 想想就犯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见大哥愁眉苦脸的样子，把饭碗往他跟前推了推。 “别想了，赶紧吃早饭吧，还有活儿等着呢。” 老大微微低头，看来家里的粮食又快要吃光了，碗里的粥只有几个米粒，跟清水有什么区别，晚上没睡好，早上也吃不好，气得肝儿疼，真想把桌子掀了。 看着其他人几口就把粥喝了个干净，再生气也不能吃这个亏，赶紧三口两口吃完饭。 要是再不吃，就会被旁边一直盯着自己碗的儿子抢走了。 老二也觉得最近吃饭又开始吃不饱了，家里吃饭的人实在是有点多，种的野菜根本不够吃。 虽然不愿意干活，但饿肚子更难受，想着要是把菜种出来不仅能吃，还可以晒干储存起来。 最近看着别人家囤了不少吃的东西，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还是做点准备比较好。 家里没什么钱，不能去镇上买，只好辛苦点自己种了。 正好今天大哥没什么事情，两个人去地里忙活也不会太累。 “大哥，娘一直说要去弄点蔬菜种子，是你去还是我去？” 老大寻思着这种事情还得问，自己不会去吗？ 明摆着就是想让别人去做这件事，他好享清闲。 “二弟呀，我昨晚没睡好，还想再休息一会儿，要不你去要种子吧，回来了，叫我一声。” 想着二弟定不会答应的这样快，按着以往的经验，他会磨磨唧唧变着法儿地让自己去，已经做好了不论他说什么都反驳的准备。 “大哥，那我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走。 “我不……” 话刚一出口，不对，他刚才说啥，不是让自己去弄种子嘛，好像不是，他竟然不说一句话就去了。 惊讶地合不拢嘴，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他反性了。 老二听见大哥的话也愣了一下，没听错吧，让他在家待着还不行，转过身，问了一句，“大哥，你说什么？” “啊，哦，我说……我不想去……” 老二想着，自己都去要种子了，一会儿他干活儿不卖力，可不行，干活和要种子肯定是后面的轻松些，就先让他在家歇一歇，省得到时候又说这儿痛那儿痛，身上没劲儿。 “行，大哥你好好歇着，昨晚上没睡好，是挺累的，回来我叫你。” 看着二弟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还会关心人了，真是稀奇。 最近娘也没催，竟然还记得要去种菜，平时懒的跟个什么似的，还会主动说这种事，不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吧。 不过说话动作倒是还挺正常的，也不怎么像，算了，先不想了，好不容易能休息，赶紧躺下，别浪费了时间。 老太太整天躺在炕上无所事事，在心里就把曾经得罪过自己的人，想了一个遍，不少人都已经去世，边想边唉声叹气。 等过一段时间能站起来了，赶紧把之前的仇能报的就报，省得像现在似的，都找不到人。 老太太又怕疼又惜命，不过实在是躺在炕上的时间够久了，无聊得有些受不了，没人陪着说话，也不能随便翻身。 刚开始生病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尤其是总来伺候自己的大儿媳妇。 现在被自己骂的待在这里时间都少了，干完活就赶紧跑，像是有吃人的老虎在后面追。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好好的人都待坏了，突然心里冒出个想法。 刚才听见老大跟老二说话，老大应该没出门。 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老大~” 第286章 会走的椅子 刚闭上眼睛，差一点就要睡着，被老太太的大嗓门吓得一激灵。 捂着心脏大口喘气，娘真是的，喊这么大声干嘛，吓死个人。 不知道昨晚上没睡好，自己要补觉，什么事儿不能等老二回来再说。 “老大～” 老太太以为儿子没听见，又继续喊，这一次比上一次声音更大了些。 老大觉得房顶都快被娘的河东狮吼掀开。 再不赶紧起来，怕是噩梦成真。 “来了来了～” 赶紧表明自己听到，正要往那边去。 可别再喊了，再喊估计心脏都要吓出来。 麻利地下炕，趿拉着鞋子往老太太那屋走去。 着急地没注意看脚下，差点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吃屎。 往前踉跄几下勉强停住脚步。 老太太很久没看到这些有意思的东西，忍不住笑出声，不过想到后面还得让儿子做些事情，只好把笑声压得低一些。 “老大，你这是咋了，腿脚还不如我这个躺在炕上的老婆子。” 听着娘笑话似的语气心里蹭地窜出一股火，不仅打扰了自己休息，看到差点摔倒，虽说她起不来不能扶一把，但起码可以安慰安慰，居然在那里看笑话，这真的是亲娘吗？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就凭刚才这一点，有什么事儿也别想自己给她办。 站在门口，把大部分的光都挡住了，语气尽量放得平和一点，不然被娘听出来，那个淬了毒的嘴，杀人不见血，刀刀都能捅进心窝子里。 “娘，你就别打趣我了，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想着之前村子里另一户人家有个老头子也是摔伤了腿，人家儿子怕他无聊，找了镇上的木匠做了一个带轱辘可以走的椅子。 要是能把那个椅子借来，是不是也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你记不记得之前村西边住了一家姓孙的？” 老大点了点头，对那人的印象还是有的，虽说也不怎么联系，但是娘问他干嘛。 他媳妇死了很多年，不会是对那个老头子有什么想法吧，自己可不会同意的，说出去得多难听。 “我记得，到底什么事儿啊？” 仅剩的耐心快要磨没，娘躺在炕上，一天天净瞎琢磨，还惦记上人家老头子了，他家穷的叮当响比自己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破天去，这事儿自己也不会同意。 “你能不能有点耐心，再说你这不耐烦的语气是应该对着我的吗，我可是你娘。” 真是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不会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娘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不说，我可就走了，老二快回来了，地里还一堆活儿等着呢。” 老太太斜了老大一眼，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几句话的时间都等不起，越想越觉得委屈。 “我可真是命苦，从小把你拉拔到这么大，还给你娶了媳妇，你就这么对我。” 老大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两圈，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娘怎么就开始嚎上了，也可能是躺的太久，憋的慌，不管怎么样，只想赶紧离开。 跟娘吵架可不是对手，还是问问她到底想干嘛好了。 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了下心情，“你问那个老头子，究竟要做什么，快说啊。” 老太太本想着也没什么事儿，说个话能耽误他多久，跟他发泄发泄情绪又怎么了，没想到老大油盐不进。 看他那样子，怒火马上就要压不住了，毕竟还要有求于人，不好直接发火，老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大发一通脾气，估计椅子是肯定要不到了。 老太太讪讪道：“我想着那人之前也是摔坏了腿，他儿子不是给他做了一个带轱辘的椅子，可以到处走嘛，你去问问他们椅子还在不在。” “要是在的话，让他们借给我用用，我现在不是正好能用上。” 老大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看上那个老头子，椅子的事儿倒是可以帮着去问问，不过也不会是现在，谁让娘刚才打扰自己休息，现在气儿还不顺呢，就先等着吧。 老太太也真是，明明一句话的事儿，非得整这样一出戏，看来她还真是待不住了。 每天想东想西，还真给她想出来个出门的法子。 “行，等我有空了就去问问，我现在要睡一会儿。” 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就往自己屋子去。 老太太对着老大的背影白眼儿都快要翻上天。 蓦地转过身子，“对了。” 老太太的白眼正翻得起劲儿。 看到老大突然转过来，连忙用手捂住，“眼睛有些不舒服，被风吹进沙子了。” 老大半信半疑，自己站在门口，几乎挡了个严实，哪儿来的风把娘的眼睛迷了。 “用不用我给你吹吹？” 老太太见他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说法，连忙摆摆手，“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可别再纠结这个问题，赶紧转移一下话题。 “你刚才想说什么？” 老大愣了一下，对啊，刚才想说啥来着，拍了下脑袋，眼睛一亮。 “哦，我是想说，娘我休息的时候你就别喊了，昨儿晚上没睡好，补补觉。” 老太太想着，刚才把老大从炕上叫起来，不会是记恨上自己了吧，椅子的事儿会不会拖拉，儿子的性格可真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手往外一撇，“行，我不吵你，快去睡吧。” 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还想再嘱咐嘱咐。 “椅子的事儿……” 老大正往外走，听见娘在说话，不过说了什么倒是没太听清，但也知道她会说什么，无非就去催自己去帮她办事。 干脆装作没听见，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啊？” 老太太想着说多了反而不好，既然他都答应了，那就等等看，要是他真的拖拉，到时候再跟他吵也不迟，再说还有老二呢。 “没什么，去睡吧。” 老大终于躺在炕上，没想到刚才那一招儿，还挺管用，娘直接放自己回来了，也没大呼小叫。 正惬意地闭上眼睛，就听见院门外老二的声音，“大哥，我们走吧。” 第287章 分种子 老大气急败坏地从炕上弹起来，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睡觉，烦死了。 但也不能跟他吵吵，毕竟出门前还答应他把种子要回来就一起去地里的。 但是二弟真的把东西要回来了吗？ 怎么会这样快，就跟娘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应该连里正家都没走到，可能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还有脸回来，在门口叫自己。 老二坐在那里，握着手里的一袋种子，等着大哥，怎地还不出来，真够磨叽。 屋子里传出大哥的声音。 “你拿到种子了？” 老二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顺利，半路正好遇上想要去种菜的人，看到他带了那么多的种子，就厚着脸皮讨要了些，居然还真的给了。 也不用再去里正家，又省时间又省腿，就是苦了大哥，想到大哥一脸懵地看自己拿着种子回来，不得不起来干活儿，就忍不住想笑。 “是啊～别睡了，快起来吧。” 老大想着自己根本也没睡，何谈起来。 就不信他能要得到，是不是偷懒半路回来，不想让自己睡觉，这种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要发现他真是这样，必须好好教训一顿。 老二想着大哥怎么还不出来，跟待嫁的小媳妇儿似的，扭扭捏捏不肯出门。 起了身，拍了拍土，便走进去。 老大顶着两个肿得不能再肿的眼泡，气冲冲地走出来。 老二一下把种子怼到大哥脸上，“看，这是我要到的，还不少，我们赶紧去吧。” 老大傻了眼，二弟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一个来回。 “你怎么这么快？” 老二听着这话有点不乐意，翻了一个白眼，快什么快，男的不能说快，大哥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你应该问，回来的为什么这么快？”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半路遇上好心人，他给我的。” 老大听着这个合理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有些崩溃。 想着他要是没要到，可以让他再去一趟，这样自己就可以再休息休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事情都让自己不要睡觉。 蹲在地上，两只手从前往后顺着头发。 本来天气热，很容易出汗，头发被顺过以后油光锃亮，紧紧贴在头皮上，好像整个人刚从油桶里捞出来似的，既然老天都不让自己睡，那就不睡了。 倒是有些疲惫，闭着眼睛站起来，一瞬间感觉眼前一黑，有些打晃，赶紧弯下腰，双手扶膝，缓了缓，才慢慢直起身子。 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吧。” 老二见大哥这样子，硬是忍着没有笑出声，真的跟娇弱的小媳妇儿似的，不就是一晚上没睡好，至于嘛。 等到大哥站起来，赶紧把脸绷紧，露出担心的神情。 “没事儿吧。” 老大紧闭双眼摆了摆手，有气无力说道：“没事儿。” 老太太躺在炕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句都没有提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把自己忘到脑后了。 这可不行，他们去地里干活儿，离着那家人还比较近，顺道去问问也不费什么事，可不能让老大耽误了。 “老二，你顺道去……” 老太太话音未落，老大立马扛起农具，架起老二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刚才娘是怎么打扰自己休息的，可是怀恨在心，让老二知道，他指不定就去问了，可不想让娘早点用上那个带轱辘的椅子。 把人带出了大门，扭过头喊道：“娘，这事儿就别麻烦老二了，我去办。” 大哥今天是怎么了，什么活儿非得自己干，还不让娘说，着实有点好奇。 平常都是能躺着不坐着的人，居然主动干活儿，有点猫腻。 老太太听着他这话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看来今天拿到那个椅子是难了。 老二眼睛滴溜溜转，想着要不要问问，又怕问完了大哥让自己去，转念一想，他这样就是不想别人去，所以问一下应该没关系。 “大哥，刚才娘说的什么事儿？” 老大瞥了几眼二弟，话到嘴边，实在是有点憋不住。 “我跟你说，你就装不知道好了。” 老二频频点头，再三保证，“我肯定装不知道，大哥你放心说。” 得了二弟的保障，也不能完全放心，万一他想当个娘的好大儿背着自己做这件事，去找娘邀功，还得想个治他的办法。 “行，那你答应我，要是背着我去做这件事，我就不再上山砍柴。” 看来这个事情还挺重要，老二更好奇了，口头保证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答应你。” 老大这才放了心，现在有些巴不得他去找那姓孙的要东西，不用去砍柴真是一大幸事。 眼神冲着姓孙的人家瞥了一眼。 “刚才娘想让我去找他们问问，之前做的那个带轱辘的椅子还在不在。” “她整天在屋子里憋得慌，实在是忍不住了，要出去。” 老二有些不明白，不就是问一嘴的事儿，怎么大哥还拦着不让去，这娘俩趁着自己不在家又闹什么别扭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儿自己就不掺和了，大哥可不能不去砍柴，那样两个闺女就太委屈了。 “你跟娘，闹别扭了。” 老大不欲多说，就因为扰了自己休息，便不帮着娘，说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显得如此小气计较，就不像是个男人能做出来的，只是心里实在不舒服，做不了大气的事儿。 “算是吧。” 既然大哥不愿多说，那就不再问了。 两人到了地里，老二拿出刚才要来的种子，给大哥分一半，想着刚才自己去要的，路上也算辛苦，他多干点活儿那是应该的，便给他多分了一些。 虽然表面上两份差别不大，老大对二弟可是了解的很，掂量了几下自己的，又掂量了他的。 果然他的要轻一些。 这孙子想让自己多干活儿，门儿都没有。 本来就没睡好，正有一股子邪火没处发，他倒自己找上门来。 “老二，你凭啥给我的多，你自己的少。” 第288章 交代 老二觉出大哥语气的不对劲，连这也要计较。 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要种子，让他多种点又怎么了。 没休息好这件事也能怪在自己头上，看他脾气大的，都不想靠近。 不过不能因为他发脾气。就让他少干活儿，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知道怎么拿捏自己可不行。 不过也不能直接跟他开吵，万一撂挑子不干，那菜就要晚种一天，怕来不及。 还是迂回一下，不能直接来硬的。 “大哥，你看种子是我去要的，本来说是要到里正家去，一来一回很久，大热天的也算辛苦，但是半路碰上好心人，谁能想到。” 见大哥不如刚才那样激动，表情也有所缓和，便知道这招儿对大哥来说是管用的。 “我本来是想着你能睡一会儿，好解解乏，这不是心疼你嘛。” “打扰你睡觉也不是我想的，娘想一出是一出，我也控制不了。” 想着先把自己摘出去，再多说说辛苦的地方，指不定他心一软，把那活计闷头做了。 “别生气，都是凑巧的事儿，不过我都替你做了那么多，你多干点活儿也是应该的吧。” “再说给你的种子不算多，差不多一人一半的。” 老二拿出两个人分到的种子，摊开，肉眼上确实看出的区别不大。 “你看，我也没给你多多少吧，我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嘛。” “你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怎么样？” 老二想着这样说了大哥应该不会拒绝。 但是给他派的活儿是一点也不能少。 老大觉得老二怎么长了张那么能说会道的嘴，把自己都说动了，确实多做一点是应该的，老二居然这样惦记着自己，着实心里有些暖。 拿着属于自己的那捧种子，又看了看二弟的，确实也没多多少。 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太阳逐渐升起来，老二怕大哥真的像自己说的似的，躺在地上直接休息，早干完早利索，能早点收获就早点收获。 “大哥，日头愈发大了，我们赶紧的，做完活儿回去休息。” 老大被二弟打断了思考，便跟着他一起劳作。 两个人在地里挥汗如雨，老太太躺在炕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屋顶，越想越气，不就是没让他睡觉，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真是不孝子。 他不去，家里还有一堆人，满贯和富贵这俩孩子也能行。 最近大中午都不让孩子们出去了，怕他们中暑，倒是金水和秀丽整天在山上的林子里，也不怎么晒得到，她们中午就不用回来，就地歇息便可以，省得来来回回，怪累的。 听着外面的动静两个小子回来了。 正准备歇一会儿，被阿奶叫到她屋里。 “满贯，富贵，阿奶交代你们点事儿。” 富贵一听就傻了眼，阿奶这是咋了，难道要死了吗，怎么还要交代事情。 之前听人家说过，临死前家里的老人都会有感觉，还会把儿子女儿们叫到跟前，说几句话。 难道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富贵吓得嘴都合不拢，眼睛里面都是惊恐之色，眼眶也微微泛红，按着心口，让自己慢慢静下来。 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像阿奶那样疼自己了，是不是也得像金水和秀丽一样去干活儿。 没有阿奶，是不是之前欺负过别人的，都得还回来，深吸几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对着老太太轻声道：“阿……阿奶，用不用我把那些人都叫回来？” 老太太有些不解，一个这样小的事情，要那么多人干嘛，只不过是不想被老大拿捏住，都叫回来实在是兴师动众，那些活儿不就耽误了嘛。 “不用。” 满贯觉出旁边的人有些异样，侧过头看了一眼，干嘛那副表情，跟死了人哭丧似的。 富贵蓦地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带着哭腔，声音一抽一抽，“阿奶你说，我一定会记住的。” 老太太看出富贵的不对劲，“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富贵怕阿奶时间不多，再耽误下去可能会听不到她想说什么。 赶紧找了个借口，先搪塞过去。 “没有人欺负我，就是觉得鼻子和眼睛有点痒痒。” 老太太觉得他定是没洗手，就揉眼睛，算不了什么大事。 “你那手脏，别用手摸眼睛和鼻子。” 富贵点点头。 觉得有阿奶的疼爱真好，在这种时候都在关心自己，以后要是阿奶没了，可怎么办。 “你们知道村子里那户姓孙的人家吧。” 两个孩子点点头，尤其是富贵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还有外人的事。 满贯倒是认真听着，看看阿奶到底想说什么。 “那姓孙老头儿有一个带轱辘的椅子，你们去问问，能不能借给我用用，我现在每天躺在炕上，真是要疯了。” 富贵觉出些不对劲，阿奶这话不像是临死前应该说的，看她说话的神情和力度，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也可能是脑子糊涂了，说的不是她想交代的事情。 “阿奶，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手往外撇了几撇，“你们快去快回。” 富贵拉着满贯出了门，“哎~你说阿奶有没有什么问题？” 满贯被问的一脸懵，“不是好好的，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富贵看他就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你说阿奶会不会是回光返照，突然像个好人似的，跟咱们俩交代点事情，就突然走了。” 满贯觉得富贵今天说的话真难懂，回光返照那不是用在将死之人身上的，怎么能用在阿奶这里。 她可是被大伯母照顾的红光满面，精神头比全家人都好，怎么能说她是回光返照。 “别瞎想，阿奶比你身体都好。” 富贵稍微放下心来，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还是想赶快办完事情，在家里看着阿奶。 拉着满贯一路小跑，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你可别拉着我了，跑不动了，要不你自己去。” 第289章 要椅子 满贯捂着肚子，眉头紧皱，身体里有个地方钻心的疼，都直不起腰，只能大口呼吸缓解一下。 富贵看他那样子便知道是岔气了，实在是耽误时间，还赶着回去看阿奶呢。 “好点没？” 满贯好了很多，眉头也舒展开，只是害怕马上就跑起来又会像刚才似的，那种疼可不想再受一次。 “好一些，不过咱们能慢点走吗？” 富贵想着这样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了。 “那我去问问，你在这里歇一会儿。” 满贯正是求之不得，本来就可以在家歇着，非得大中午出来跑一趟。 热的不行，一动就满身汗，还得跑来跑去，自己是受不了这罪，富贵愿意去就去吧。 找了个树荫，在阴凉里头待着。 富贵心里一直惦记着阿奶，就想要早点回去，不用拉着满贯自己跑得更快。 到了姓孙的那户人家，见他们的院门闭着，最近实在是有些热，村子里的人开始中午睡午觉。 毕竟又要干活儿，家家户户吃的东西都不多，中午休息一会儿，晚上不至于那么饿。 拍了拍门，里面有些动静，便停下，等着人家来给开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 富贵看着一个长相憨厚，又高又壮，打着赤膊的男子在门里露出半个脑袋。 有些疑惑，这也没有人，刚刚明明听到了敲门声，粗黑坚硬的大手上面布满了茧子，揉了揉刚剃的头发，嘴里嘟囔着，“难道我听错了？” 富贵见他没看见自己，难道长得那么不起眼吗，心里有些难受和委屈。 确实跟自己平时玩儿的好的，都长得要更高一些，想起到这里是做什么的，不舒服的感觉暂时先压下去，阿奶的事情更重要。 “孙伯伯~” 开门的那人低头一看，是一个面熟的小娃娃，上一次用那样尖利的爪子把自己邻居小男孩儿的脸挠花了的就是他，现在脸上的还有一个深深的疤。 他阿奶也是村子里的有名的泼妇，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家沾上边。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毕竟都上门了，直接把人轰走说不过去，还是问一句。 “孙伯伯你们家是不是有一个带轱辘的椅子？” 富贵眼尖，透过缝隙看到那人身后正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说东西不在，根本不想借出去，基本上东西到他家就是有去无回，那椅子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做出来的，怎么能给出去。 但是看到富贵脸上兴奋的表情，手指不自觉地指着那个椅子，刚才的说法定是不行了。 “那个椅子我们自己也要用的，不能借给你。” 富贵有些不理解，这家人没有一个腿脚不好的怎么还要用这样的椅子。 不管怎样，阿奶的心愿尽量达成，不能让她有遗憾。 嘴唇抿的紧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孙伯伯，我阿奶她快死了，就在刚才嘱咐我，想要个这样的椅子。” “阿奶从我小时候就很宠我，一直到现在，我还小，也没钱，所以只能跟您借一下了，就是想尽尽孝，让阿奶开心开心。” 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子，好像也没有其他人说的那样不堪，不过拿别人的东西尽孝就有些不地道了。 前几天好像听说他阿奶去世了，又有人说那是谣言，老太太的亲孙子来说的总没错吧。 看来她是真的不行了。 不对，人都不行了要这个椅子干嘛，刚才还觉得这孩子还行，挺孝顺的，现在觉得他谎话连篇，多看一眼都嫌烦。 “借不了，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就指着这个呢，快走吧。” 门直接砰的一声关上，差点就夹到他的手。 幸亏躲的及时，不过还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站在那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前一片模糊，用袖子抹了抹，往家的方向走去。 满贯见富贵垂头丧气地空着手回来，便知道他没有要到。 走上前去，搂过肩膀，发现他在抽泣，要不到就要不到，有什么好哭的，那样稀罕的东西，人家不借才是对的吧。 “你哭什么？” “阿奶快不行了，她想要的东西都没给她要到。” 满贯大惊失色，阿奶不行了，这家伙真敢说，被阿奶听到不得打死他。 只不过就是躺在炕上不能动，跟死有什么关系，富贵是听谁说什么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有些搞不懂。 “阿奶好好的，你别咒她。” 富贵泪眼婆娑地看着满贯，“我不是瞎说，刚才阿奶不是把咱们俩叫过去，要交代事情嘛，我可听说只要是把小辈儿叫到跟前交代事情，人就是快不行了的意思。” 像是看智障一样地看着富贵，阿奶除了腿不好，其他地方好得很，离死远着呢。 哭哭唧唧地是几个意思，也不是所有的交代都是临死前的交代，这个脑袋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忍不住对着富贵翻了好几个白眼。 富贵感觉到旁边人的无话可说，做了几次深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你为什么对我翻白眼，我可看见了。” “你造谣阿奶要死了，我看你是快真的要死了。” 满贯眼神里充满同情和怜悯，阿奶平时是宠他，这一次应该不会放过他了。 “不能因为‘交代’两个字，你就说阿奶人不行了，我突然明白你刚才为什么说她回光返照，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富贵满脸错愕，原来阿奶真的是好好的，自己误会了。 刚才还声泪俱下地跟别人说她要死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只是希望孙伯伯可不要跟别人说，不然真的小命不保。 阿奶最忌讳这个‘死’字，尤其是近几年，可能是年纪大了，对这件事比较敏感。 富贵赶紧擦干眼泪，原来阿奶好好的，光自己在这儿伤心了。 带着些愚蠢又天真的笑容，一下子回到了脸上，。 阿奶不会死了，还有人疼自己，家里的好吃的好用的都是自己的，虽然有的都是发了霉要吃坏肚子的东西，但是光看着也开心，只要不吃就行。 第290章 黑抹布 转过头，看着满贯，倒打一耙。 “你怎么不早说。” 满贯觉得这人真是脑子不好，又坏又蠢，怎么跟他是兄弟。 “我早就说过了，是你没想明白，再有阿奶平时身体康健，怎么会无缘无故回光返照。” “到现在还怪我没提醒你，脑子喂狗了。” 富贵想着把这个责任转移到满贯身上一些，到时候不至于阿奶对自己一个人发那么大的脾气，真是承受不住。 没想到满贯不接招，还怼回来了，心里又急又气。 不过毕竟是阿奶的金孙，应该不会骂个三天三夜吧。 但是她每天啥也不干，光吃饭，全身的力气只能用在嘴上，心里很是忐忑，离家越近越慌。 感觉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似的，阿奶在炕上躺着不能动，听到消息也会慢一些，也不知道她得知消息后，自己还能活多久。 临进门手都有些抖，平时很好拉开的门栓，今天怎么也弄不开。 满贯看着对方，一次又一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己打开门先进去，富贵在那里踌躇。 日头正盛，富贵走了一路又热又渴，满贯倒是没像他出那么多的汗，三下两下就已经灌了个水饱。 凉凉的水顺着喉咙下去，把身体里的热气都赶走，又顺便洗了个脸，顿觉舒爽无比。 看富贵在门口站着，踱来踱去，不敢进门的样子真是好笑，像是第一次做贼。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他跟前，“进来呀，站那儿干什么。” 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神色紧张地往里张望，幸好没有传出来阿奶的声音，捂着心口，感觉心跳的声音都能传到耳朵里。 “小点儿声。” 满贯不以为意，早晚都得知道，而且又不是自己弄出来的事情，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还怕事情不够大呢。 “知道了知道了，快进来吧。” 满脑子只想着躺在炕上休息一下，大热的天，连村子里的狗都不爱叫了。 要不是怕被阿奶发现，自己先进屋，让富贵在那晒着，早就不想搭理他了。 抓住富贵的手，一把拽了进来，“你不渴吗？快去喝点水。” 这下阿奶总不会说自己了，安心地躺在炕上，眯一会儿，说不定等醒了就能看到好戏。 老太太正在美美地睡午觉，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也不知道是谁回来了，干脆出声问问。 “是富贵回来了吗？” 正在厨房喝水的富贵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都紧绷起来，直接被呛到，忍不住咳出声。 一连串的咳嗽声回荡在不大的院子里，老太太听了直皱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定是喝水的时候呛的，怎地如此不小心。 富贵脸色变得通红，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满贯在炕上欠起身，不能让阿奶只看见他不看见自己，明明自己也去了的。 赶紧穿上鞋跑到厨房，帮着富贵拍背，看他那怂样子，居然这样害怕，阿奶一直是最疼他的，顶多就是说几句罢了，真是老鼠胆子。 即便没有满贯拍后背，富贵也缓过来了。 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阿奶叫自己做什么去。 满贯见他被吓破了胆的样子觉得好笑，“你至于嘛，阿奶也就是问问你把东西拿回来没有。” 富贵意识到有些反应过度，不就是没把东西拿回来，又不是自己的责任，是人家不肯借。 再说孙伯伯也不一定会到处跟别人说阿奶快死了的消息。 现在还是安全的。 富贵和满贯赶紧跑到阿奶屋里。 老太太看了看富贵的脸色，没什么问题，也不咳嗽了，刚才听着他剧烈地咳嗽声，真是心都跟着揪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我的大宝贝，可心疼死了，吃饭喝水别那么着急，呛着多难受。”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发黑的布。 “拿着擦擦汗。” 富贵心里很是愧疚，阿奶这样疼自己，自己却跟别人造谣她命不久矣。 但是话已出口，这可怎么办，还是先安慰安慰阿奶好了，毕竟她想要的东西没能拿过来。 接过那块布，有些黑的发亮，上面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这东西能往脸上放吗？ 不过阿奶也起不来，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把这块布洗干净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实在是不想往自己脸上放，看到满贯还在旁边，“拿去擦擦，看你一头汗。” 说完便把布塞到满贯手里。 在这里也不能拒绝，阿奶看到了得多伤心，富贵倒是挺会，自己不愿意用，让别人用。 那块布真是不能细看，满贯心里的嫌弃并没有表现脸上，富贵使心眼儿，这委屈决不能受着。 直接将布按在了他的脸上，那就勉为其难地帮他擦擦脸好了。 “我就不用了，刚才已经洗过脸了，倒是你需要这个。” 富贵感觉这块布很是粗糙，被擦过后有些火辣辣的疼，满贯也真是的，擦个脸下那么重的手。 而且擦完感觉更难受了，鼻子里能闻到脸上的味道，而且感觉脸上油腻腻的，那块布就像是擦过桌子很久没洗的抹布。 差一点就呕了出来，不过这是在阿奶面前，可不能这样做。 这笔账可是记住了，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斜了满贯一眼，对方不在乎并且挑衅地抬了抬眉。 真是把富贵气个半死。 “那姓孙的怎么说的，借不借啊？” 老太太见两个孩子空手回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还是得确认一下。 富贵的气立马消了一半，可得打起精神应对，不能马虎了。 “阿奶，孙伯伯说不借，他们家老人腿脚不利索，要用的。” 老太太听出不对劲，他们家人没有腿脚不好的，就那伤好了的老头子，还能每天去地里干活儿呢，就是不想借。 狠狠地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就是瞧不起自己，所以才不借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老大老二回来了让他们做一个，到时候就去他们家门口晃悠。 等自己腿好利索了，再把这椅子劈了当柴烧。 第291章 活动 让他们看看，不就是有个破凳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太太气得在炕上直伸脖子。 见阿奶这样子，两人都不敢在这里多待，指不定她会拿自己撒气，幸亏是宝贝孙子，要是金水或者秀丽在这儿，早就开骂了。 平时这话都是富贵说，但今天他心思不在这里，净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吓唬自己。 满贯感觉都快要站不住了，只想回到炕上好好躺着。 平时这个时间都已经睡着了，阿奶也真是的光知道让人替她干活，不知道让人回去休息。 瞄了瞄富贵，看他不准备说话的样子，这事儿还真就得自己办。 不能直接提要求，不然按着阿奶现在的状态得把人噎个半死，还是得先安慰安慰。 “阿奶别生气了，都是那家人不识好歹。” 富贵听到满贯的话，才从担忧中回过神。 “是啊，他们家人腿脚都是好的，却不借给咱们，真是小气的不能再小气了，阿奶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太太听着这话心里舒服多了，长出了一口气。 满贯见阿奶不似刚才气成那个样子，接下来的要求应该也好提了。 “刚才在路上走了太久，又是大热天，我们先回去歇一歇。” 老太太伸手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孩子们跑来跑去怪累的，“赶紧歇着去吧。” 两人不约而同回了一个，“哎~” 一个比一个着急地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 富贵又去了厨房舀了点水，把脸洗了一遍，要不然黏黏腻腻还带着些难闻的味道，真是受不了，刚才在阿奶面前硬忍着，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才干呕几下。 满贯躺在炕上，刚想美美地睡一觉，总觉得哪里有点味道，根本不能安心睡觉。 细细闻着，像是刚才那块布的味道，难道阿奶的布那么厉害，味道都传到这里来了，不太应该。 想到刚才经过了自己的手，抬起来闻了闻，就是这个味儿。 怪不得一直闻到，是把手放在了枕头边上，还是出去洗个手吧。 两次睡觉都不让人消停，阿奶虽然人不在这里，但是总能让别人感到她的存在。 姓孙的那户人家都知道了老太太的事情，觉得无论如何她亲孙子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死人是大事，没听到有人来报丧，是不是人还在弥留之际。 不过人都要死了，她为啥要那个椅子，有些想不通，会不会是孩子听错了也不一定。 要是造谣他阿奶死，来博取同情，这样的孩子真是养废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又很好奇，孙伯伯的媳妇儿想着找找跟他们家熟悉的人打听打听情况。 便找了一个婶子，说明缘由，这婶子也是个急性子，没听说那老太太身体有什么不适，还总是听到她中气十足骂人的声音。 直接起身就来到了她家。 在门外晃悠，见着了老大媳妇儿，这不正好跟她问问。 “忙着呢？” 老大媳妇儿对着婶子笑了笑，“不忙不忙，婶子这是去哪儿？” 想着不就是要来你们家嘛，但也不好直说。 “家里没什么事儿，出来溜达溜达，出来就后悔了，这大热天儿的，应该在家躺着。” 老大媳妇儿看婶子热得不行，便招呼她进来，“喝口水再走吧。” 婶子本来就是想进去看看的，简直正中下怀。 跟着老大媳妇儿进厨房的途中，往老太太屋子里瞥了一眼，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应该是在睡觉。 看这家人的样子，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会不会有误会。 到处看看也没有给老太太置办的东西，也可能是家里没什么钱，什么都买不起。 喝了个水，跟老大媳妇儿在厨房唠了一会儿。 老太太午睡醒来，躺在炕上正无聊，寻思着活动活动，腿动不了，只能动动胳膊动动手了，要不然人都得躺废了。 先是把手拍在被子上，觉得这样可能会把已经破烂的被子拍的更烂，于是把手放在炕上拍着，拍了一会儿又将两只手抬起绕圈，做累了就换另一个动作。 听见厨房那边好像有其他人的声音，是不是家里来人了，都是些不懂规矩的，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眼睛里真是没有长辈了，气得不行，嗓子刚好有些哑，想要大声嚎，没嚎出来。 只听到一声极其沙哑的‘老大媳妇儿’。 “哎~” 在厨房唠嗑的两人直接起身，婶子跟着人一起到了老太太屋子，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进屋就看到老太太手上不停，有些看不懂她在干嘛，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大家说的循衣摸床，撮空理线，临死之前会出现这些症状。 老大媳妇儿怕被责骂，赶紧解释道：“我找婶子来家里说说话。” 可不敢提刚才还给了她水喝，万一被娘知道，耳朵又要遭殃了。 整个人的状态跟刚才完全不同，肩膀都耸着，说话也小心翼翼。 婶子见她这样默默叹了口气，摊上这样的婆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看过老太太的状态，心里有了底，“是啊，我这就走了，家里还有点事儿。” 说完就直接出了门，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屋子里有一股散不去的味道，离着老太太越近，味道越浓。 细想一下，可疑的地方也还是有的，老太太的动作虽然缓慢，但还是有些力气的，刚才喊老大媳妇那一嗓子，即便哑了也不像是临死之人能喊出来的。 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对，定是这样。 不然谁家人没事儿的时候会做那两个动作。 更加确定之后便去了孙家跟他们说这件事。 老大和老二的活儿终于快干完，两人累的腰酸背痛，一手扶着腰，一手拄着农具，站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才往家走。 路上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怎么那些人都看自己，平时也没这样，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的地方，好像有些同情又有些高兴？ 不明白是为什么。 “哎，你说他们看咱们俩干什么？” 第292章 脸上长花 老大疑惑地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知道，难道咱们俩脸上长花了？” “净说些不正经的。” 老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眼睛可是上下打量了大哥，貌似是在确认大哥刚才说的话的真实性。 “也可能是因为咱们俩好看吧。” 老大被二弟的话语惊到，虽说长得不丑但跟好看也挂不上边。对着他翻了几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咱俩谁不正经。” 两人这样一番对话，使得老大轻松许多，顿时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疲惫了。 原来那位婶子回去的路上逢人就说这件事。 “哎，听说没？” “什么？” 眼神往老太太家的方向一瞥，“她呀已经不行了，家里还什么都没准备，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你咋知道？” “还我咋知道，我刚去看过了。” “她们家是真穷，不过这老太太抠了一辈子，也没攒下点钱。” “就说的是呢，她对别人抠，别人也对她抠呗，家里的孩子们没一个孝顺的。” “还真是，就是那富贵还有点孝心，不过也不多。” “这话怎么说。” “可能是怕老太太到了那边，腿脚也不好，还跟咱们村里那孙家借那种带轱辘的椅子。” “呦呵，这可不得了，拿别人东西，尽自己的孝心，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都是她们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我还得赶回去跟他们说道说道，就不跟你唠了。” “行，快走吧。” 一路上遇见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有的觉得很开心，之前总是被她家人欺负，这下再也不用绕着她家走了。 有的倒是觉得有些遗憾，村子里好玩儿的事情会少很多。 之前听说老太太人没了是谣传，这一次总不能再是了。 哪有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而且还是婶子亲眼看见，定不会出错。 那个抠门，说话又损的老太太，没几天活头儿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本人还不知道，在屋子里继续做些那些动作，有的时候实在无聊还会自己跟自己说话。 就等着老大老二回来，跟他们要个能坐着出去玩儿的椅子。 两人到了家之后，洗洗涮涮，准备休息一下，却听到老太太的声音。 “老大，老二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娘叫人过去要做什么，最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实在是躺在那里太无聊，不弄点事情出来，心里难受。 都不愿意去，在老太太那屋待着，不如在地里干活儿。 磨磨蹭蹭，慢慢悠悠，两人在拖延着时间，老太太实在是不耐烦，大声吼道：“你们俩的耳朵都聋了？还是胳膊腿残了？” “再不过来，晚饭别吃了。” 两人终于不再磨叽，晚饭是不可能不吃的，以最快的速度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娘，外面回来又热又喝，我们就是喝点水。” 老大见娘不耐烦的样子，只好找个听得过去的借口。 现在是能不进这屋，就不进，实在是不想看见娘那张跟谁欠她几百吊钱似的脸。 老太太也不愿意看见他俩，每次说点什么事儿都当耳旁风，得一催再催才能把事情办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臭毛病。 心里明知道答案，可还是想再问一嘴。 “老大，让你问的那个事儿，你问了没有？” 真是心急，就不能再等等，在家里躺着这么久了，就非得今天把东西拿回来嘛。 多躺两天又怎么了，自己一天天累的要死，又热的跟狗一样。 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体谅就算了，还在那儿给自己派活儿，真的是亲娘吗？ “我今天太忙了，还没去呢，等明天我看看有没有空。” 老太太听出了他的心不甘情不愿，幸亏早有准备，他不去就让他儿子去，还能使唤不动了。 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娘，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怎么能看不出来。 “哎呀，你不用去了。” 老大有些惊讶，难道娘不想要那个椅子了，不可能，她看上东西必定弄到手，不管用什么方法。 要不就是自己拿到了，可是院子里，她的屋子里，没有见到椅子的影子，这是怎么回事。 看他疑惑的神情，老太太有些得意。 “你儿子帮我去问了。” 老大心里不满，使唤不了自己就使唤富贵，那不是她最宝贝的孙子嘛，舍得让他大热天的跑来跑去，真是的。 不跟她计较了，富贵去了，自己省事，不过没看见那带轱辘的椅子，富贵是没把东西要来啊。 这么一会儿没老二的事儿，他听两个人说话都有些困了，差点就打了个哈欠，这可不是个好时候。 硬生生憋了回去，眨了几下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眼眶有些泛红。 老太太扫视了两人，就这么一个小要求，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那家人说不借。” 不借就不借，难不成还能硬抢，顶多就是在炕上再躺躺，不过又不是自己躺，难受不到自己身上，这点小事儿，忍一忍就过去了。 “娘，那你就宽宽心，等你身子大好了，去他们门口骂上三天三夜。” “我瞅着您的脸色近几日愈发好了，定是攒了一把子力气，到时候骂个痛快。” 老二觉得娘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要不然大哥没去跟人家借，娘可不会是这样的语气说话。 干脆顺着大哥话使劲儿拍马屁，说不定娘一高兴就能把要说的事儿忘了呢，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是啊，娘，看着最近比刚摔的那时候好多了，现在也不怎么喊疼了，多躺着好得快。” “等好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去。” 虽然不清楚娘心里的想法，但是明显娘好像开心了一些。 “对，二弟说的对，多躺着好得快，大夫可说了要静养，不能动，娘你再忍忍，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富贵没把东西要来，指不定是个好事儿。” 老大觉得二弟说的话很有道理，娘现在躺不住了，她要是出门去，大家都不得消停。 第293章 十天 还得分个人出来照顾她，那些活儿谁来干，现在最好就是让她安心躺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老太太听着这话心里舒坦不少。 等病好了就去骂一通，谁让他们不把东西借给自己，骂他们都是轻的。 除了姓孙的还有那些造谣自己死了的，谁也躲不过。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有几个十年，之前还掰着手指头数数这辈子的仇人，有的都老死了上哪儿找他们去。 赶紧的能报就报，自己可不是什么君子，报仇就是要从早到晚。 对了，之前在门口咒自己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老大问没问到，很可能就没问。 就是为了他们也得赶快好起来，最近嘴皮子痒得不行，不骂不痛快。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连一半的时间都没到，不能动就是不能动，本来岁数就大了，再没恢复好，以后可就惨咯。 要是有那个椅子，不就可以随便走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有人在造谣自己死了。 看见谁不顺眼就骂谁，岂不美哉。 坐椅子上又不是自己走，应该不算动。 像老大老二说的，再继续躺下去人是死不了，伤也恢复的好。 但是他们每天都能出去，体会不了自己的心情，也没个人说话，指不定得疯。 更加坚定了得要一个带轱辘的椅子，姓孙的那家人是找镇上的木匠帮忙做的，还得给钱，自己可没有钱，老大老二琢磨着做一个应该没问题吧，感觉也不是很难。 “老大，上一次在门口说我坏话的那几个人找到了没有？” 老大早就把这茬忘在脑后，一天天事儿这么多，哪儿有空去打听。 只好摇摇头。 眼见娘的脸色由红转黑，阴沉的可怕，赶紧想办法找补。 抓了几下衣襟，都皱得不能再看，终于想到说辞。 “娘，谁敢承认啊，都是些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平时看着一个个挺有尿性的，碰上您就都白费了。” 老太太觉得老大所言甚是，可没找到人还是有些不爽，这事儿还得自己来办，大儿子有些靠不住，很可能就没问，说点好话哄自己。 老二站在那里觉得娘怎么这么多事儿，站的脚疼，啥时候能放过自己，不敢明目张胆地动，只能偷偷转着脚脖子，缓解一下酸痛。 老太太觉得这两人在屋子里待的太久，把门口的光亮都挡住了，影响自己晒太阳。 最近阴雨连绵，人都要发霉了，好不容易出个太阳，还不得赶紧晒晒，想着把事说完就让他们走。 “对了，既然椅子借不来，你们俩给我做一个吧，你们都不在家，也没人陪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怪无聊的。” 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原来刚进屋就感觉不妙，是有根据的，娘居然在这儿等着，本来平时去地里就挺累的，还给弄了个大活儿。 “娘，那个椅子得在平地上走，你看咱们外面的路，坑坑洼洼，下了雨还有泥，万一你再摔了可咋整。” “是啊，大哥担心的对，娘你就再忍忍吧。” 老太太用眼神把两个人从上到下扫视一遍。 老大老二感觉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浑身上下透着凉气。 不想看见他们，索性把眼睛闭上。 “你们是关心我，还是不想给我做？” 老大心里咯噔一下，心思被看穿了。 “怎么不想做呢，就是担心你这样折腾，好的慢。” 老大给二弟使了个眼色，老二赶忙点头，“是啊，娘，大哥说的对，万一出去摔个好歹的，这辈子就躺在炕上了，不如忍一忍。” 老太太睁开眼睛，两人被娘的目光吓得不敢吱声。 缩着脖子，等她训话。 “你们说的也在理。” 老大和老二眼睛里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了，娘终于要放弃了吗？ 真是太好了，什么带轱辘的椅子，看她就是瞎折腾，整天闲的东想西想，自己动不了就知道折腾别人。 “但是我不听，你俩现在赶紧去歇一会儿，午觉睡醒了去给我做。” “两天。” 老太太小声嘟囔道：“两天是不是有点赶。” 用手比了一个三，“三天吧，三天给我做好。” 老大老二听到这个话，惊讶地呆立在原地。 刚才的劝说，娘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白费那么多口舌。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也不劝了，劝也没有用。 还就给三天，以为自己是什么能工巧匠吗？那个轱辘难道很好做？要是好做人家不就自己做了，还至于去镇上找木匠。 娘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真是懒得跟她生气，嘴一张要这要那，还限定时间，可真是逮着她亲儿子坑，要是不做，得传出去个不孝的名声。 老大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捂着脑袋蹲下。 “娘，你就不能不要吗？安安心心躺在炕上不好吗？”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很是坚定。 “不好，做个椅子又不费什么事。” 不费事自己做，让别人做还这样的态度，也就是亲娘，换成别人得给他打趴下。 从前向后又从后往前捋了几遍头发，望向老太太。 “那时间能宽裕一些吗？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紧了，做不完。” 还跟自己讨价还价上了，三天还不够做的吗？看他就想偷懒，再说还有老二呢，两个人，三天，不算紧张。 不过他这是答应做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讨价还价。 “那就四天吧，四天以后我就要坐上那个椅子。” 老二觉得娘真是的，支使别人干活这样理所应当，也不管别人忙不忙，全家人都得围着她转，怎么不去当皇上。 老大不能接受，“十天还差不多，四天去让镇上的木匠给你做，他有手艺，我们都没有，四天做不来。” 老太太觉得大儿子说的话有道理，四天做出来的东西，指定是粗制滥造。 他们俩的手跟不分瓣似的，还是得多给点时间，十天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不是得花钱，你们俩也知道咱家现在的情况，这不就得指着你们了，家里的顶梁柱。” 第294章 避雨 “十天也行，那就这样吧。” 老太太想着，十天就十天吧，再忍忍，到时候就能坐上那个椅子出去。 不过整个椅子都是木头做的，会很沉，胳膊得有点力气才能转的动轮子。 之前可是见过那姓孙的老头子，用尽力气让椅子动起来，脸都憋红了，自己这几天没事儿得锻炼锻炼胳膊。 现在不比之前，孩子们还小的时候也是下过地，干过农活儿的，那时候胳膊粗的，快赶上现在的腿了。 只不过人年纪大了，胳膊上的肉都没了，整个人干干巴巴的，胳膊上的皮倒是能证明这一点，一抬起来，都快掉到腰上。 自己琢磨了几个动作，没事儿就练着，到时候不用别人帮忙，就能到处溜达，岂不美哉。 “你俩出去吧，每天干完活儿，到我屋里说一下。”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眼睛里尽是绝望。 大热天的去地里不行，还得给娘做椅子，还得跟她说每天的进度，去给别人家当长工都没这么严格。 但是话已出口，还是被娘绕进去了，竟然顺着她说了一个‘十天’，就应该直接拒绝。 管她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她这样的只能动动嘴皮子，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大不了晚上不回来，就在村口那大树底下睡觉，躲清静。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姜还是老的辣，又栽到娘手里了。 两人分别回到自己屋，躺在炕上。 老二是沾枕头就着，呼噜声震天响，老大昨晚没睡好，又干了一上午活儿，累的不行，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但是睡的并不安稳，总感觉炕好像在晃动，跟地震了似的，这一觉睡得特别累，醒来才发觉刚才原来是做梦，梦里二弟的呼噜声把炕都晃动了。 答应了娘的事情就得做，眨了几次眼睛，神志变得清明，抹去嘴角的口水。 想着这事儿应该怎么干，光自己一个人想肯定不行，老二的脑子好用，让他多出出主意。 老二之前见过那椅子，当时还觉得新奇，上前仔细看过，其实难的地方就是那两个轮子，用木头做出来很费时费力，但是十天估计差不多。 椅子前面再弄一个凸出来的台子放脚，简简单单做一下就行，最好是不怎么好活动，到时候娘就只能在家附近转悠，去不了远的地方能省点心。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还是早做完早利索。 两人去了山上，寻找合适的木材。 无奈天公不作美，蓦地乌云密布，狂风四起，让人睁不开眼。 眨眼之间，四周像是浸满了墨汁，漆黑一片。 老大老二在山上，这个时候往家跑也来不及，定会变成落汤鸡，还有满身泥，不如就在树底下待着，还能避避雨，只是听说之前有个人在树底下避雨被雷劈死了。 两个人又担心又害怕，哆哆嗦嗦祈祷着不要劈到自己。 妮儿也在山上，想着下午的时候天气还不错，正好可以弄一筐野菜回来，家里种的都快吃完了，再不上山，就得去镇上买那些很贵的青菜来吃。 谁知正要往家去的时候，突然变天，现在可不是下山的好时机，大雨看不清路，全是泥，深一脚浅一脚很容易摔倒，还是找个地方避雨比较好，等到雨停了再回去也不迟。 找了一棵大树，蹲在下面，但总觉得不安全，万一被雷劈到怎么办，而且也不是完全挡雨，还是有水珠往下滴。 索性去系统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避雨还有避雷的东西。 看到有一栏叫做避雷针的东子，最便宜的要三两银子，还是小命要紧，三两就三两。 又花了一两三银子买了一件雨衣，这个布料防水，又轻便，比爹爹的蓑衣好不少，穿上之后漏再多的水也不怕了。 妮儿把装满野菜的背篓安顿好，又做了些记号，现在马上就去装避雷针，可别找不到路。 这东西得装的离自己远一些，看它的说明，很好安装，说是叫避雷针其实就是个引雷针。 让雷固定地打到一个地方，其他地方就是安全的。 避雷针可以伸缩，妮儿把一根筷子长短的避雷针揣在怀里，一边做记号一边往远处跑着，觉得差不多了，便把这东西往地上一插，又踩了两脚，结实得很。 除了避雷针还有一个配套使用的带按钮的东西，说明书上说，只要按下这个按钮，避雷针就可以伸展到最大长度，便可以使用。 妮儿装完后赶紧往回跑，回头一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避雷针的影子，按下手中的按钮。 眼见着筷子长短的东西，蹭地一下，长得比树都高，这下应该没问题了，不过耳朵边上怎么好像有人在说话，声音还像大伯二伯。 这种天气他们都应该在家，来山上做什么，会不会是听错了，有些奇怪，便竖起耳朵听着。 “你能不能往那边一点，这里全是滴下来的水，你看看我衣服都湿了。” “我又好到哪儿去，我这胳膊上也全湿了。” “娘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心疼咱们。” “说的是，心里装的都是她自己，一点不管别人死活。” 妮儿这下确定就是大伯二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倒是没见着人影，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还跟阿奶有关。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回到刚才的地方，这里有点危险，再不回去，一会儿做的标记可能都看不清了。 终于躲回刚才的树下，抱着满满一背篓的野菜很安心，又有雨衣又有避雷针，只要等雨停就好。 摸了摸头上绑着的两只蝴蝶，今天真是人见人夸，幸好有雨衣，没有浇湿，不然蝴蝶淋了雨就该不好看了。 老大望着外面的雨下个不停。 “二弟，你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老二蹲在那里，怀念躺在炕上的时候，被大哥一下拉回现实。 “我又不是老天爷，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现在就想让它停，它也不听啊。” 第295章 火把 天上的雷声连绵不绝，声音越来越大，感觉就像在头顶打雷。 老大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在那里一直打哆嗦。 “二弟，你说我们今天不会死在这儿吧。” 雷声愈发大了，老二没听见大哥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动了动。 “大哥，你说啥？” 老大只好附在二弟耳朵边，又说了一遍。 “怎么会呢，别瞎想了。” 老二几乎是对大哥吼着说的，不然是听不到的。 要是平时定要挖苦他几句，又在那里贪生怕死，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要在这里交代了，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娘的。 两个人缩在一起，雷声愈发可怖，闪电亮如白昼，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刃要把大地劈开，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大地因为裂开在嘶吼。 老大感觉脖子越来越紧，快要喘不上气，忙把扒在脖子上的手拽下来。 “你别离我那么近，到时候一下子劈到咱们两个人身上。” 老二也没想到怎么就扒到大哥身上了，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妮儿看着附近的雷电越来越多，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一想到有避雷针应该还算安全。 只要爹爹不找过来就没问题，要不然他比自己还要危险。 燕子见外面下这样大的雨，很担心妮儿和老三的安危，一个在田里一个在山上，希望他们都不会出什么事。 蓦地很大一声雷，差点把整个村子都掀起来。 果然避雷针是有用的，正好就劈在那里，妮儿抱着自己的肩膀，把头埋进去，又抬起手，将耳朵捂上，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老大和老二被这声雷吓傻了，久久不能回神，之前还听说过雷击木，想去弄两块儿换点钱，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只想雨赶紧停下来，不然小命不保。 妮儿想着最近还是不要到山上来了，下雨太频繁，不能为了点野菜，连小命都搭上。 老大和老二也是同样想法，可不想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娘的那个破椅子就再说吧，她要是寻死觅活就由她去，腿脚不好，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山上谁爱来谁来，自己可是不伺候了。 妮儿缓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雷声渐小，没有刚才那样可怕，也不知道大伯二伯怎么样了，虽然平时很讨厌他们，但是也不至于想要雷把他们劈死。 雨渐停，乌云散开，此时天上已经星星点点，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似乎是在提醒，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老大和老二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蹲的，腿都软了，只想着赶紧回去。 平时下个山轻轻松松，跟遛弯儿一样，今天倒是觉得如此艰难。 地上都是泥水，周围还有树木挡着视线，虽然天晴，月亮已经出来，还是有些看不清路。 两人你拉着我拉着你，踉踉跄跄往山下走。 老三这时正举着火把往山上走，妮儿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会不会很害怕，虽然她胆子不小，可也毕竟是个小女孩。 妮儿想着得赶紧把避雷针收起来，要是被别人看到，可就说不清了，还得快一些回去，爹跟娘定是着急了，不想让他们担心。 妮儿凭着印象找到了避雷针，把它收了起来，又将雨衣脱下。 这两样东西都是家里人之前没见过的，自己又是到山上挖野菜，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为什么会有这两样东西，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放起来。 等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雨衣穿出来。 老大和老二下山途中看见远处有一点火光，很是高兴。 “诶，二弟，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接咱们。” 老二思索了一下，大嫂和自己媳妇儿她们还得照顾孩子，做饭，尤其是大嫂还得伺候躺在炕上不能动的娘。 剩下的四个孩子也不会拿着火把来找人，家里根本就没有。 一个火把很贵的，要耗费很多油，上面还缠着布条，根本买不起，就是说基本不可能是自己家的人找过来。 但是山上也没有别人，刚下雨的时候喊了几嗓子，根本没有人搭理。 如果是里正上山找人的话，肯定不会只有一支火把。 想到这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声音不禁有些冷，幽幽道：“大哥，咱家没有火把的。” 老大觉得不是自己家的也无所谓，别人家的也行，一起下山做个伴挺好。 老二扭头看了大哥一眼，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能感觉到他挺高兴，他的想法自己很清楚，无非就是想蹭别人家的火把罢了。 适时地浇上一层冷水，“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咱们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和。” “记得，我年纪又不大，记性好着呢。” 老大觉得二弟的话不中听，问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干什么。 老二感觉到大哥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那你说，这山上没有人，山下哪儿来的火把。” 瞬间反应过来，身体都绷紧，是啊，这可是山上，再往里走走，那可是埋了不少人的，火把会不会是…… 手心出了汗，放在衣服上蹭了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二……二弟……呀，咱们快点回去。” 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身上的温度还不如刚才下暴雨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窟。 老二‘哎呀’一声，不小心崴到脚，顺势蹲下捂着脚踝，揉了揉，问题不大，扭的不严重，可以继续走。 老大没看清，眼前一花，听得一声叫唤，二弟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大活人还能没。 老大略带哭腔，双手往前伸着，想要摸到熟悉的温度，结果什么也没有，“二……二弟~” “你在哪儿，别吓我~” 老二见大哥如此胆小，也不欲吓他，站起身，冲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啊~” 老大凄厉的惨叫把远处的鸟都惊飞。 老二被大哥的喊声吓了一跳，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啊’~ 妮儿听着这声音是大伯二伯的，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 第296章 拍人 怎么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嚎叫。 但他们可是两个大男人，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事情。 这里白天很多人都会来，采蘑菇野菜什么的，能吃人的野兽几乎没有，那得往里走很久才会遇到，也没有猎人设下的陷阱。 大伯二伯那俩人的性格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胆子小的跟针鼻儿似的，所以估计就是被吓到了。 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毕竟他们是两个大人。 老大实在是忍不住生气，拍了老二一下。 语气不善，还带着些惊吓之余的颤抖，“二弟~你刚才干嘛吓我。” 老二觉得大哥真是莫名其妙，好心好意提醒，还说是吓唬他，自己也不是有毛病，这种情况还要吓唬人，再给他吓出个好歹的。 要不就干脆吓吓他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没有吓你啊大哥，倒是刚才你喊了一嗓子把我吓一跳。” 说着便捂上胸口，“现在我心脏还突突跳呢。” 老大觉得这人满嘴屁话，明明就是拍了自己，要不然怎么会吓一跳。 用手在老二肩膀上用力戳了戳，这样大的力气，让老二差点没站稳，往后趔趄了几下。 还敢用手戳自己，不给他点教训可说不过去了，吓不死他。 “你刚才没拍我？” 老二揉了揉肩膀，还真是有点痛，不过一会儿痛的就不是自己了。 声音里带着无辜和委屈。 “大哥，你戳我做什么，我没拍你。” 虽然看不清，但是老大对着二弟还是翻了个白眼。 “你没拍，还能是谁，这里就你跟我两个人。” 老二努力地为自己‘辩解’。 “可是我真的没拍啊，大哥你看那个火光没有了。” 老大定睛一看，是啊，火光怎么没有了，难道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真的是‘鬼火’吗？ 附近的乌鸦适时地叫唤起来，“啊啊～” 天完全黑的情况下，又是在树木郁郁葱葱的山上，衣服还有些湿，听着这个声音浑身凉飕飕，衣服贴在身上，冷的人一激灵。 这才觉得二弟刚才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他真的没拍自己。 借着树叶透过来的月光，瞥了瞥二弟的脸，怎么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好像还泛着绿光。 他不会已经不是二弟了吧。 老二知道大哥一定在偷偷打量，故意让表情看起来跟平时有些区别，貌似已经上当了，心中忍不住窃喜，那几下不能让他白戳，现在还隐隐作痛。 老大心里十分恐惧，怕跟眼前这个人一起下山，又不敢自己一个人下山，而且也找不到什么合适分开的理由。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时不时打量‘二弟’的表情，又有些不敢看。 一遍遍回想着，之前确确实实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 老三想要快速上山，知道有一条小路，怕再晚一些，女儿便会多害怕一会儿，要赶快到山上，那里树木比较多，火光便被挡了个严实。 但是他知道女儿下山的话，还是会走大路，毕竟下了雨比较泥泞，小路更加不好走。 妮儿上山下山对路比较熟悉，不像老大老二他们很久才来一回。 虽然比他们下山晚了一些，想要赶上也很容易。 但是妮儿并不想离他们太近，本来之前大伯二伯对自己并不好，现在更是羡慕加嫉妒。 这俩人的口碑在村子里都是出了名的差，没有人会想要跟他们有什么瓜葛。 要是他们使坏，自己一个小女孩儿，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在后面远远跟着，正好他们踩了坑出来，被踩过的地方，会变得坚实一些，走在这上面，鞋子裤子上还能少崩点泥。 老大想要离老二远一点，实在是害怕，有几次老二差点摔倒，想要抓对方，老大硬是躲了过去，想到刚才看见的老二那张跟平时不同的脸，心里发毛。 老二觉得大哥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想要扶一下，刚才两人还搀扶着走，现在就不行了，难道真的被吓坏了。 只要转过头，老大便扭过去不敢看，老二斜着眼睛偷偷打量，老大整个人缩着脖子，不知道是淋雨冷着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估摸着是刚才的动作有了效果，大哥真的害怕了，故意往那边凑，“这么黑，咱俩拉着走，不容易摔跤。” 老大赶紧躲开，像避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两个大男人拉着手像什么样子，自己走自己的。” 这么个好机会，老二可不会放过。 “哎呀，大哥，哪儿有人，你往四周看看。” “现在可没有人，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说完便要拉起老大的手臂。 老大只感觉一只冰冰凉的手，缠了上来，碰到的一瞬间，仿佛身体能结冰。 狠狠甩开，往前紧着走了几步，想要拉开距离，没有看清路，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呦，哎呦~我的老腰。” 老二这才觉得自己玩大了，大哥要是摔伤了腰，以后干活儿都得一个人去了，得不偿失。 想着赶紧把大哥拽起来，看看有没有伤到，但是老大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二弟碰到自己。 努力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站起身，在泥地里滑来滑去，活像一只大泥鳅。 眼睛一转，这倒是不错，趁这个机会装的摔伤的样子，以后什么地里的活儿，娘要的带轱辘的椅子，这种事情都让二弟去做吧。 想到这里眼前突然出现了忽明忽暗的火光，吓得老大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二去拽他都没有反应，顺着大哥的眼神扭头一看，刚才还是山脚下的火光怎么就离着这么近了，谁的脚程会这样快，也被吓到。 老大盯着看了看，“二……二弟你也看到了吧。” 又看到不远处的都快半人高的野草晃了晃，跟其他被风吹到的方向完全不一样，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啊~你别……别过来。” 第297章 野人 老二拉起大哥，老大也顾不上摔疼的屁股，扭到的脚，两人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地下了山。 老三一开始没有叫妮儿，怕她听见声音走小路摔跤，想着等到了山上再唤她，便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妮儿刚才一直跟在大伯二伯身后，瞅准时机，拨弄了几下草丛，想着吓唬吓唬他们两个。 没想到两个大男人这么不禁吓，胆子这么小，估计也是做了不少亏心事的缘故，不然不至于跑的这么快。 在家门口贴符纸，分家了还舔着脸来要钱要物，做黑心豆浆差点把爹爹送进大牢，阿奶往门上泼黑狗血。 这样的事情一茬接一茬层出不穷，随便拨弄两下草吓吓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妮儿~” 不会是听错了吧，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会不会是风的声音或者是鸟叫，站在那里仔细听了一会儿。 “妮儿~” 是爹爹的声音，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欣喜，伸直胳膊，在那里晃着，应该会更快找到自己，“我在这儿。” 老三顺着声音，确定方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纤细的胳膊在那里举着，还在一蹦一跳，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显眼。 老三举着火把往那边走。 妮儿看到黑夜里的火把冒出来的光，心里十分温暖。 火光时不时被树木或者是草挡住，就是这种忽明忽暗，隐隐约约，奔赴而来的感觉，让人格外感动。 老三担心女儿往这边走会陷进泥里，“妮儿，你别动，我过去就行。” “你也看不清路，别过来啊。” “嗯，知道了。” 站在原地等着爹爹来接自己，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小时候都是跟着金水和秀丽一起上山下山，从没见过大伯二伯来接过人，即便是像今天这样的雷雨天气，他们也从没有来过。 都是等着爹爹干完农活，得了空才过来接人，那个时候，爹爹背着自己，一手牵着一个。 没有火把，只能摸黑往家去，深一脚浅一脚，即便爹爹的脚扭到也没有把自己摔下背，那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老三扒开草丛，看到妮儿还在那里奋力地举着胳膊，上前赶紧牵过女儿的手，蹲下，摸了摸头，手放在胳膊旁，头和衣服竟然都没湿，还是湿了又被体温蒸干了，这样可是会生病的。 回去熬点姜汤，给一大家人祛祛寒。 有些心疼，眼眶微微泛红，妮儿就是太懂事，其实在镇上买菜也贵不了多少，现在的钱也是够的。 就是为了省一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背野菜回家，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她一个小姑娘在这种乌漆麻黑的环境，不知道得多害怕。 不想让妮儿看见，转过身去，蹲下身子，“来，上爹背上来，我们回家。” 妮儿想着现在也不是小时候了，爹爹背着会觉得重，每天干那么多活儿，已经够累了，没必要背着，可以自己走。 便牵着爹爹的手，“我们一起走回去吧，就不背了。” 老三已经很久没有背过妮儿，今天正是个好机会，再说地上都是泥，路很难走。 女儿个子又小，还有挡路的树木和半人高的草，还是背着能更快一些。 早点到家，燕子便能少担心一会儿，再说女孩儿爱干净，鞋子裤子还是少弄上一些泥巴比较好洗。 老三已经做好背人的准备，胳膊放在了身体两侧，两只手往前弯了弯，扭头笑意盈盈看着妮儿，“快上来。” 这次没有再拒绝，妮儿举着火把，老三把女儿背的稳稳的，往家走去。 老大和老二一直往山下窜，因为太过着急，没看清路，摔了无数个跟头。 两个人跟从泥里捞出来似的，都看不出个人样儿，要是旁边有人的话，看到他俩这个样子得吓得半死，跟传说中的野人也差不离了。 老大抬起袖子想要把脸抹干净，谁知越抹越脏，老二有些看不下去，“你可别弄了，回去好好洗洗。” 本次在那儿抹的正起劲，听见这话也消停下来。 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但是现在已经下山，也就没有刚才那样害怕了，“二弟，刚刚那草里是不是有东西，你看清没？” 老二按捺住想要擦脸的手，看着大哥的样子，便知道擦脸还不如不擦，先忍着，等到家了再说。 认真回想着，没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天太黑，又被大哥吓到，跟着就跑走了，哪有功夫仔细看。 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跟那个火光有什么关系。 只好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没看到。” “快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我都有点冷了。” 说着便要抓大哥的胳膊，想要取取暖。 老大把二弟的手按住，上下左右打量的很细致，刚才说的话也符合他平时的语气，应该没问题，确认过后，便把按着他胳膊的手松开。 心里又害怕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别是个小动物之类的，真丢人。 “你说要不要明天再来看一遍，你好不好奇？” 就算好奇，也不想再来一遍，有这功夫不如在家躺着。 到时候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吓到，一病不起，最近千万不能让他再上山了。 得好好想个办法，劝劝他，这个山是绝对不能上的，老太太可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万一被娘知道能上山又不给她坐椅子，这日子没个安生。 “我不好奇，再说你明天去，那东西很可能就不在了，你也看不出啥来。” “不过我们可以跟娘说说，最近天气不好，上山不仅遇到怪事，连小命都差点丢了，她应该也不会再要那个破椅子了。” 老大觉得二弟说的不要太对，可以不用做椅子，简直太开心，这可是下山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但明天还是想来一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二见大哥没有完全打消心思，只好使出杀手锏。 第298章 熄灭 “娘想要知道什么，她一定能知道的，可别让她晓得了你到山上不给她做椅子。” 是啊，二弟说的对，那也是以前她腿脚好的时候，但是她现在成天在炕上躺着也出不去，也没有人来，上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再说上山也不一定能碰到人。 明天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有合适的机会就再来一趟。 两人在山下大口大口喘着气，站在那里歇了一小会儿，准备往家走。 老大扭头一看，那个火光怎么往山下移动了，不会是跟上来了吧。 老二正要往前走，被大哥一把拽了回来。 “拽我干什么？” 真是的，那么大的力气，衣服都快坏了，不知道用小点劲儿，敢情不是自己的，别人的就可劲儿拽，坏了也无所谓呗。 老大指着一个地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老二觉得大哥真是没出息，这是又被什么吓到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火把竟然往山下走，貌似就是沿着两人刚走的那条路。 天啊，刚才不会是跟大哥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到了什么不知名的事物吧。 两人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火光，吓得忘了动弹。 妮儿感觉路有点看不清，火苗越来越小，应该是油不够用了，不过山上这段不好走的路走完了，下山就会好很多。 “爹爹，我看这个火把坚持不了多久了。” 老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要它能坚持到下山就不成问题。 “没事儿的，爹爹一定把你安全带回家，相不相信爹爹？” 妮儿搂着老三的脖子，刚才在山上被呼啸的风吹凉了身上的温度，现在趴在爹爹的背上，觉得暖和多了。 “当然信了，哈哈，爹爹从来说话算话。” 火苗一点点减弱，最后奋力地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周围归于黯淡，只有天上的两三个星子调皮地眨着眼睛。 幸好这里离山脚下不远，已经没有茂密的植被，都被上山下山的人踩实了，要好走很多。 冷风吹过，老二抱着膀子，瑟瑟发抖。 “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 老大也是同样的感觉，虽然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突然想到之前听过别人讲的故事。 “二弟你听没听说过一件事。” 老二现在满脑子就是回家，洗洗干净，睡觉，根本不想张嘴说话，刺骨的寒风直往胃里灌，不过两个人唠唠嗑也能把恐惧的感觉冲散一点，勉强接下话茬。 “什么事？” 老大顿了顿，慢慢边思索边说，“传说中大雨过后，是山上那些孤魂野鬼找替身的最佳时机。” “一般这种事情都会在山上完成，如果没有成功，便会一直跟着，那些东西都是很执着的。” 老大并没有注意二弟的神情和动作，他一点都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听这样的故事，太身临其境了，感觉真是不怎么好。 把衣服拉紧了一点，那些冰冷的泥浆贴到了肉上，打了个哆嗦，赶紧又把衣服拿开，现在这衣服还不如不穿。 “被踩过的泥土上面有脚印还有人的气息，它们跟着那些便会找到那个人的家，用法术把人的芯子换了。” 老二觉得大哥的脑子真是不同凡响，怎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还绘声绘色的，也真是心大，不是刚才滚下山的时候了。 “大哥你快别说了。” 实在是不想再听，赶紧把话题打断，谁让他吓到自己，也得给大哥个教训。 “那你说咱们是两个人，它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我？” 老大一时语塞，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也不一定，万一是人呢。” 老二点点头，“说的也是，哪儿来那么多的孤魂野鬼。” 老大本来是越讲越害怕，但害怕的同时心里还有点点爽，又忍不住不讲，被二弟这样一说，那点儿害怕烟消云散。 “有道理，如果是人的话，火光应该就不会灭，如果真是那种东西，下了山就会收敛一些，悄悄地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两人不错眼珠地看着那火光往山脚下来，就不信了，这么巧，它能灭。 结果一语成谶。 老大和老二看到这一幕，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怎么火光闪了几下就没了。 如果是人的话，难道不应该做好充足的准备，毕竟都是要上山接人，万一人没接到火就灭了可怎么办。 而且刚才难道真的跟着下了山，如此明目张胆，可别是个有道行的。 两人吓得双腿直抖，一个转身就往家跑。 “啊～有鬼啊～” 老大有些后悔讲那个故事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但是为时已晚。 “不要跟过来，你去找老二，不要找我。” 老二听到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这就是亲哥哥，有事儿只想着自己，从不考虑别人，到时候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大哥你在那儿说什么胡话，别听他的，不要来找我，去找他。” 老大慌忙中瞥了一眼二弟，这可怎么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张臭嘴，真是坏事。 “别啊，二弟，哥哥刚才说的不对，你可是我亲弟弟，我哪儿能让他把你抓走，就是刚才嘴瓢了。” 心里却想着，只是嘴上说说，要抓还是抓他，替死鬼什么的，还是二弟更合适。 毕竟自己是家中长男，以后也是要担更多责任的，如果他真的被抓走，会替他好好照顾弟妹和三个侄儿的。 老二听到大哥的话真是嗤之以鼻，情急之下说的才是真话，什么嘴瓢了，那都是狗屁。 恨不得今天回家就把那新门抢过来。 对啊，这是个好机会，要是成功了，就不用等到再次贴符咒那天了，早用上早享受。 “大哥我真是太难过了，原来遇到什么危险，你就是可以把我舍下，你真是我亲哥吗？” 老二尽量让声音显得委屈，把大哥那愧疚之心勾搭出来，虽说本来就不多，但能勾搭出来一丁点儿就够用了。 第299章 脚印 果然老大心里涌出来了一点愧疚，二弟说的是，也怪自己嘴欠，要是不说出来就好了，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两人跑了一段路，实在是跑不动了，顶着风，一身泥，又冷又饿，哆哆嗦嗦。 “大哥，歇一会儿，歇一会儿罢。” 老大也实在是不想再跑了，今天就是不宜出门，干嘛要答应娘，非得做那个什么带轱辘的椅子，脑子进了不少水，“嗯，行，听你的。” 两人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老二改跑为走，老大比老二的动作慢了一点，走在了他的前面。 老二有点想回头看，又有些不敢，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再大病一场，就想着让大哥先看，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往前紧着赶了几步，老大发觉二弟就要追上，加快了脚步，想着比二弟走的快一点，那东西要是追上来，也是先追上他。 老二有些不明所以，都说了歇一会儿，他也答应了，怎么还那么快，干脆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大哥”。 老大见二弟没有继续跟上来，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心里觉得安全。 侧过身子，但是并不敢往后看，瞄了一眼二弟又转过去了，“什么事儿，怎么不走了？” “你走的太快，跟不上。” “就这个事儿？” 老二用糊满了泥巴的手，挠了挠头，挠到一半放了下来，眉头微皱，整张脸的表情都紧绷着，不过上面都是泥巴，又是黑天看不大清楚。 “不光是这个事儿，大哥你就不想看看有没有被跟上吗？” “我听说啊，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可以看看有没有除了咱们两个之外其他人的脚印，要是有，那就是摊上事儿了，要是没有，不是也放心嘛。” 听到这里，隐蔽在暗处的人一侧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老大确实很想看，又不敢，万一跟它对视了可怎么办，如果本来跟着的是老二，结果因为看了这么一眼就变成跟着自己了，那可得悔死了。 要是让二弟先看就好了。 不过既然他这样问了，“你是不是很想看？” 老二点了点头，“是啊，大哥，不如我们一起看吧。” 老二自然是知道这东西是不能看的，怕的就是引火上身，只要大哥先回头，有没有脚印都万无一失。 老大蹲下身子，从泥里拔出来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那我就扔块石头，听到落地的声音就一起转头。” “好。” 老二迫不及待地答应。 只听得闷闷地一声石头落地，老二发出惊呼，“啊！” “怎么了，怎么了？” 老大根本无法判断二弟有没有看到，但是从声音透出的惊恐程度，怕是真的看到了点什么。 但是他这样自己就更不敢回头看了。 “大哥，你身后~啊~” 老二又发出一声受到惊吓的惨叫。 老大心里毛毛的，究竟是怎么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身后怎么了，你快说啊。” 焦急的语气带上了哭腔。 老二故意装作被吓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就等着大哥自己转头。 老大想着反正二弟都看到了，自己再看也没有关系，再也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也没有。 突然觉得脖子上痒痒的，难道那个东西已经趴在了背上，蓦地一蹦三尺高，胳膊都快扭断了，就算是这样的条件下也能看出变了脸色，慌乱中用手抓出来了一条虫子。 有些不可思议，只是一条虫子。 拿在手里，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觉得难解心头之恨。 还碾了碾，抬起脚，上面粘着些绿色的粘稠的汁液，还有一些破碎的虫子尸体，脚下已经看不出刚才到底有过什么，已经完全跟泥水混在一起。 跟老二视线对上，感觉到对方似乎在洋洋得意，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不对，他是不是没回头，老二本就在自己的身后，他不用回头便能看到那条虫子，刚才自己在那里扭来扭去，应该是看过后面了，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二弟，你刚刚……没转头吧。”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心里盼望着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是啊，我没转头，看到你身后有条虫子就赶紧提醒你了，不然被虫子咬了，有你受的。” 老二表现出一副关心大哥的样子，现在谁还管会不会被虫子咬，不过倒是被咬到会很难受就是了。 “那我还要谢谢你呗。” 老大简直气的冒烟，不过既然已经都看过了，好像没什么问题，再仔细看看，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虫子而已，心忽然就落了地。 老二见大哥都回头了，现在回头定然没事，转过头看了看，什么事儿都没有嘛，虚惊一场。 往回走了走。 “你看什么事儿都没有啊，大哥。” 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蹲下身子看着凭空多出来的几个脚印。 又往后走了一段路，只有刚刚走过的地方有，之前的都没有，难道那东西还听得懂人话，专门来吓唬人。 很明显就是跟着两人回来的。 老二浑身瘫软，一下坐在泥里。 老大觉得这人真是的，明明没什么事儿，装什么装。 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想着过去看看，一下就被地上不同于两人的脚印吸引住。 两个成年男子的脚印不会这样小，明显就是小孩子的，可是刚刚什么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一条虫子，哪儿来的小孩子，而且现在这样的天气，大人们也不会放他们出来玩儿的。 老二伸手指着那些脚印，说话哆哆嗦嗦，再也不是刚才得意洋洋的样子。 “大哥你看到没有，那个多出来的脚印，只有一段，之前都没有。” 老大刚才没有注意，被他提醒才看到，原来不是一路都有。 这样更吓人，岂不是说明了它就是故意的，而且已经跟上了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很大可能就是……不敢再往下细想，还是赶紧回家，明天得空再去找一趟神婆。 第300章 哼歌 老大把二弟从泥里拉起来，两人没命似的往家狂奔。 这样的情景，神秘人心满意足，只可惜主子不能亲眼看到，不然工钱定会涨得更多。 妮儿想着还是不要告诉爹爹刚才大伯二伯在这里，不然他指不定会忧虑。 虽然爹爹跟他那两个兄弟不对付，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谁让他们是亲兄弟，手足之情，打断骨头连着筋。 但是估计只有爹爹会这样想，如果今天是爹爹困在山上，那两个人应该不会担心一点儿，在家呼呼睡大觉。 刚才在山上老三本应该是能看到他们的，只不过老大老二跑得速度太快，加上黑天看得距离并不算远，这才没有注意到前面是他的两个兄弟。 只是觉得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地上还都是泥巴，跑得那么快，自己都觉得脚快陷进泥里，一步一步走的挺艰难，那俩人真是让人佩服。 妮儿觉得这样也好，省得见面尴尬。 再者很有可能，见面之后他们两个就会发现刚才在那个草丛里是自己在装神弄鬼，这下就完全放心了。 老三和妮儿走到山下，最难走的路已经过去了。 妮儿便不肯让爹爹再背着自己，眼见着爹爹的脖子上冒出汗珠，额头上应该也有。 只是腾不出手去擦拭，定是累了，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孩子，但是一直背着也并不轻松。 “爹爹，你看这都到山下了，路也好走许多，把我放下来吧。” 老三却怎么也不肯把人放下来，女儿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只是背一次就少一次，长大了，也就没机会再背了。 “没事儿，爹不累，这里离家也不算远，马上就到了，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轻轻扭过头，怕女儿听不清。 “下来鞋子就更脏了，不好洗。” 妮儿倒是被爹爹这一番说辞弄笑了，不想让自己下来，还想了个这样蹩脚的借口。 “什么好不好洗的，慢慢洗就行，本来也已经脏了，我心疼爹爹嘛。” 老三两个胳膊稍一用力，就把准备乱动的妮儿按住。 “当然知道你心疼我，可是爹爹就想背着你。” 那就遂了他的意好了，妮儿不再说什么，安心地继续趴在爹爹背上，这样的时候也不会很多了，能享受一会儿是一会儿。 本来觉得爹爹会累，就算是拧来拧去也要下来的，但是现在看，还是不下来的好。 嘿嘿，爹爹的后背真暖和，直接把脸埋进去，嗅了嗅，是爹爹的汗味儿混合着雨水的味道，乍一闻有些不习惯，但是闻了几次便有些上头，很是让人安心。 想起来小时候夏天有蚊子睡不着，都是爹爹哄着自己，手里拿着地上捡回来的大叶子当蒲扇。 一边扇，一边嘴里还唱着歌谣，很容易就入睡，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之前并没有觉得日子过得很苦，即便是有阿奶的打骂苛责，富贵满贯的捉弄。 觉得有疼爱自己的爹跟娘，就很好，现在愈发觉得之前在阿奶家里的日子就像一场梦，而且只会越来越幸福。 妮儿忍不住哼起了歌，就是从前爹爹哄自己入睡的那首。 老三听到妮儿在哼歌，自己也忍不住加入，很久没给女儿唱这首歌了。 本来觉得有些疲累，顿时有了力气。 两个人一唱一和，就这样走到了家门口。 燕子本想着熬点姜汤，老三和妮儿被雨浇了，还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会感染风寒的。 牛力看娘去了厨房，有些不放心，便跟在后面。 “娘，你做什么去？” 燕子顺手拿起一块姜，舀起一瓢水，放进盆里，把姜洗干净，放在菜板上，扭头对着牛力说道：“我熬点姜汤，这东西好做，一会儿就弄好了，你回屋去吧。” 爹爹最近都不让娘去厨房，这要是给他看到那还得了。 那个嘴会叨叨个没完，直到娘再三保证不会去，才会停下，让人头疼。 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不就是姜汤，自己应该也能做。 “娘，我来，你回屋歇着。” 燕子哪里肯让这么小的孩子拿刀，再切到手，得不偿失。 “没事儿的，肯定趁着你爹回来之前弄好，不让他看见，到时候就说是你做的。” 牛力连忙摆手，头都快摇成拨浪鼓。 “那可不行，我爹要是再让我做一碗可怎么办，到时候知道咱俩撒谎，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双手抱住肩膀忍不住瑟缩一下。 “他是不敢拿你怎么样，我就惨了，娘，你可别害我。” 燕子觉得牛力的话还挺有道理的，老三最痛恨说谎的人，从小就教导两个孩子，一定不能做这种事，自己居然还带头，这个娘是怎么当的，真是的。 还给老三拖后腿，拆他的台，实在是不应该。 牛力见娘在犹豫，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再多说几句，应该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只要娘不在厨房干活怎么都好说。 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燕子跟前，抬起脑袋眨了眨眼睛，直视着对方的眸子。 “娘，你就让我做吧，你不是说这个简单嘛，你在旁边教我，我学的快。” 别无他法，万一被老三撞见自己在厨房忙活，今天耳朵就会起茧子，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 “行吧，这东西你之前应该也看你爹做过，我都洗好了，你就把它切成片。” 牛力在干过不少厨房里的活儿，但是刀确实是没拿过几回，老三和燕子怕孩子们会受伤，几乎不让他们碰这些。 但是牛力现在也长大了，试着干点这方面的活儿，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说那把刀不算重。 在燕子的教导下，牛力一片一片仔细切着，大小薄厚都很均匀，看着不像是第一次能切出来，只是速度慢了些，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燕子坐在小凳子上，往灶膛里添着柴，水很快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直接把切好的姜放在里面，慢慢熬着就行。 第301章 姜汤 这俩人还得洗个热水澡才行，幸好家里的灶弄了两个，多烧点水，让他俩洗个痛快。 可不能像之前似的，站在一个小盆里，拿着破布往身上撩水，一会儿水就变得冰凉，洗也洗不好，水根本不够用。 家里最大的木盆，现在妮儿和牛力也觉得不够用了，还是她们小时候洗澡用的，燕子和老三每次洗澡只能凑合着用，家里还得添置一个可以让人痛痛快快洗澡的大木桶。 没分家之前，老太太手里把着钱，要点钱是难于上天，分了家之后又是住的摇摇欲坠的茅草屋，根本没有地方放，怕被别人偷走，也没有钱买。 现在家里有了地方，也不担心被人偷走，虽说是刚买了一个大缸和小木桶，可能钱不是很够用，但是下个月应该就可以添置上了，等他们俩回来就商量商量。 长这么大还没有洗过一次痛痛快快的澡，看到别人家有那种可以把整个人泡进去的大木桶，很是羡慕，这下自己也快有了，不知道到时候泡在里面得多舒服。 老三背着妮儿，走到门口，慢慢蹲下身子，把女儿放下。 妮儿一下跳了下来，嗅了嗅，一股浓郁的姜味儿钻进了鼻子里，眼前一亮，“爹爹，有姜汤喝。” 老三见妮儿高兴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燕子肯定又去厨房忙活了，之前不是跟她说自己回来再弄，非得不听，累着了可怎么办。 牛力在屋子里一直伸着脖子往外望着，爹爹和姐姐还不回来，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忙跑出去打开门。 “爹，姐姐，我熬了姜汤，去给你们盛上一碗，这可是我第一次熬姜汤，你看尝尝姜味儿浓不浓，好不好喝。” 老三听到居然是牛力熬的姜汤，有些担心，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他拿刀的，再伤着手可怎么办。 牛力跑进厨房，老三紧随其后，“不用你盛，我自己来。” 盛好了两碗姜汤，自己端起一碗，看着一部分的姜片在碗里上下翻动，最后沉在碗底，每一片姜看起来薄厚都差不多，但是比燕子切的要稍微厚实一些。 “这姜是你切的？” 牛力挺了挺胸脯拍了几下，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傲娇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笑脸。 “啊，对啊，是我切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老三摸了摸牛力的头，“不错，相当可以。” 说完便直接一口喝干，嘴里嚼着几个姜片，去换衣服。 妮儿换好了一身干净衣裳和鞋子，本来也没怎么湿，只是鞋子需要好好刷一刷。 来到厨房看到已经盛好的姜汤，温度放凉到可以小口吹着喝，但碗还是有些烫，只好不端起来，蹲着身子，“我这就来尝尝你熬的姜汤。” 犹豫了一小会儿，站起身子，“有些不敢喝。” 牛力被姐姐气到，反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怕我给你下毒啊。” 妮儿捏了捏牛力的小脸蛋，被他脸的光滑程度惊到，原来这就是每天在家里习字，不怎么出门的后果吗，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作为姐姐都没有他的皮肤那么细腻，有些羡慕，等到他秋天的时候去学堂，应该就会晒黑一点了。 “下毒是不可能的，就是怕你熬的姜汤比毒药还毒，喝完直接给我放倒。” 牛力作势就要把碗端走。 “那就不要喝了，到时候看谁染上风寒。” 妮儿把碗从弟弟手里抢过来，稍微撒出去了一些。 “我喝我喝。” 牛力在一旁催促道：“再不喝，都快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妮儿端起碗喝了个干净，胃里和身上顿时暖和起来。 另一个屋子里，老三换好衣服坐在炕沿上，小声问着，怕牛力听见。 “媳妇儿，今天那锅姜汤真是儿子熬的？” 燕子是一点儿都不心虚，这还真不是自己煮的，是儿子全程一个人干的活儿。 虽说本来也不是什么难做的活儿，但是对于一个还没有灶台高的小孩子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眼眉一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那当然了，不然还能是谁，你儿子现在也会切菜了，切的还挺好。” 老三很是欣慰，知道帮着大人干活儿，心疼娘，不错。 “这小子长大了。” 燕子在一旁附和，“是啊，长大了，会干的活儿越来越多了。” “厨房里有烧好的水，你跟妮儿都洗个热水澡，可别冻着再生病。” 老三点点头，手轻轻抚上燕子的肚子，“烧水这活儿等你生完再干吧，现在就让那两个小的做，肚子愈发大了，你坐那儿窝着多难受。” 这种小事儿都要别人代劳，自己像是个废人一样，怎么也得干点活儿，不然心里不得劲儿，“没事儿的，这活儿我还是能干的，不用麻烦别人。” 老三知道燕子也是个倔的，她决定的事情，旁人是劝不回来的，便也不再多费口舌。 “那就让妮儿先洗，过后我再洗。” “行。” 燕子说着便要从屋子里出去。 “你做什么去？” 老三想着现在已经挺晚的了，平时都差不多要睡了，有什么事儿自己来做就行，就别麻烦媳妇儿了。 “我去给妮儿洗澡。” 这事儿自己还真帮不了，但是媳妇儿能行吗？再动了胎气可了不得。 燕子没听见老三的动静，便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己去做的。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老三还是一脸地担忧。 “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休息，妮儿也能体谅的。” “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地上有水会滑。” 燕子觉得最近老三的话是越来越多了，之前不这样，难道是看自己肚子大了他紧张，可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有什么好紧张的，有些弄不明白。 想的太多也挺累的慌，就不想了，赶紧去给妮儿洗澡。 “知道了，知道了，岁数也没那么大，怎么就这么啰嗦了。” 妮儿和牛力两个人合力把大盆搬到地上，滚到灶台旁边，方便舀水。 第302章 热水澡 “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谁知牛力拿起旁边的大碗，放进锅里，一碗一碗地把水舀到盆里。 “咱俩一起舀水快一点，弄完我就出去。” 弟弟居然这么贴心，舀个水都不让自己一个人做，还把好用的水瓢留给自己。 外面凄风冷雨，家里有热乎乎的暖胃姜汤，有个这样的弟弟，很不错。 如果换成富贵和满贯，什么姜汤什么热水，通通都不会有，而且姜汤都会被他们喝光。 拿起一旁的水瓢，一瓢一瓢舀着水，很快就弄好。 燕子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互帮互助地忙活，觉得这幅画面好看极了。 弄好了一切，牛力走到门口，把门关了个严实，绝不会让一丝风吹进去，让姐姐生病。 妮儿见娘过来，有些担心，地上有水，万一滑倒可不行，“娘，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燕子拿起放在一旁的布子，准备给妮儿擦拭身体。 “不用担心我，给你洗个澡没问题，洗完舒舒服服的睡觉。” 但是妮儿哪敢让娘真的这样做，把布子拿到手里，“我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牛力都能自己做姜汤，我自己也可以洗澡的。” “不如娘你就坐在这里跟我说说话，省的我一个人洗澡没意思。” 燕子笑眯眯看着妮儿，怎么感觉就今天一天两个孩子都长大许多，之前像是跟在身后的小尾巴，现在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了。 跟她说说话也好，现在肚子大了，一下一下弯腰还真是有些受不住。 正好跟妮儿说说买个大桶，以后家里人会更方便舒适。 水还稍微有点热，妮儿慢慢把双脚放进去，感觉冰冷的双脚瞬间暖和过来，热气从脚上一直到身上。 但是光着上半身还是觉得很冷，蹲下身子，尽可能的把自己泡在盆里，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不能完全泡进去，要是在冬天，很可能就冻病了。 “女儿，我们买个大一点的桶，用来泡澡吧，你看看这桶小的，连你都泡不下了。” 妮儿看着这么小个桶，之前还没有觉得这是个什么很着急的事情，因为从小就是用这个洗澡的，一直觉得还可以再用用。 现在听娘这样一说，才发觉是真的该换了。 妮儿还没有见过那种可以把成年人装下，用来洗澡的桶，想着如果是全身都能泡在水里的话，该是多么舒服。 那种感觉只有小时候体会过，还真是有些怀念。 既然娘说了想要个大桶，就攒攒钱买一个回来，让全家人都享受享受。 “没问题，娘，下个月那些酒楼把账给结了，就去买，等爹爹得空，让他去找镇上的木匠做一个好的。” 妮儿三下两下就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喝了姜汤，又洗了热水澡，真是舒服多了。 燕子递过干的布子，妮儿拿起便擦了擦头发，麻利地穿好衣服。 可不想让爹爹等的太久，不然水都要凉了还得重新烧。 “娘，我扶你回屋。” 妮儿直接搀起燕子，小心翼翼从凳子上扶起来。 “哎~其实我自己能走。” 燕子没想到女儿小小的，还挺有劲，估计是平时在她师父那里没少干活儿，不过这样也好，多干活换一门能吃饭的手艺，很不错。 “有女儿还用你自己走啊。” 燕子乐得嘴都合不拢，“那我可享福了。” 老三看见燕子进了屋，悬着的心放下了。 “爹，快去洗吧，一会儿水凉了。” 老三连连答应。 “哎，好。” 妮儿突然想起来，刚穿好衣服就把娘扶回屋，盆里还有自己用过的水。 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门口。 “爹，我水还没倒，等我倒一下。” 老三还以为什么事儿，不就是倒个水，头也不回说道：“我来就行。” 既然这样那好吧，娘已经躺在炕上，帮她把被子盖上，自己也回了屋。 头发还有一点湿，不能直接睡觉，不然第二天会头疼的。 打开首饰盒，拿出木梳，一下一下把打结的头发梳开。 想到刚才大伯二伯几乎是落荒而逃，嘴角有些压不住。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能让他们方寸大乱。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平时这个时辰早就已经歇下。 摸了摸干的差不多的头发，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躺到床上便合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老大和老二到了家，黑乎乎一片，两个人又争先恐后地想要进家门，慌乱中双双摔在地上。 “你踩着我了，哎呦~” “你压着我了，快起开。” 他俩浑身泥巴，倒在地上，隐匿在夜色里，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两个人。 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听见声音都从屋子里出来。 眨巴眨巴眼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人呢？ 老二见自己媳妇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气不打一处来。 “别搁那杵着了，快来扶你爷们儿。” 老二媳妇儿还是没有看清，只听到斜前方有人在说话，往前走了几步，伸出胳膊，想着让他自己搭上来。 “小声点儿，孩子们都睡了，娘也睡了，你是想把她们吵醒吗？” 孩子们睡了吵醒也不要紧，关键是娘居然能睡得着。 老大听到这儿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娘让自己跟二弟两个人去山上找木头给她做椅子，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让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倒好，在屋子里睡得香甜，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是亲娘能干出来的事儿？无论如何也应该等到两个人回到家，问一句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之类的再去睡。 这倒好，一句话没有，别人的娘，指不定还会熬好姜汤端来，真是让人寒心。 老二拉着媳妇的胳膊站了起来。 老大倒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想着身上都是泥巴，不好去抓别人的胳膊，再把衣服弄脏，洗起来也费劲。 毕竟家里的大部分衣服都是自己媳妇儿在洗，每天照顾老太太就已经够累的了，不想再加重她的负担。 第303章 烧水 老二往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一点儿火光都没有，一看就是没给烧热水，简直要气疯。 对着自己媳妇的肩膀狠戳几下。 “我说，你是怎么办事儿的，回来连个热水都没有，你没看我脏成这个样子。” “就算是不脏成这样，我都挨雨淋了，不需要洗个热水澡吗？” 老二媳妇儿委屈的紧，要不是老大媳妇拉着，人就倒在地下了。 实在是看不过去，一回来就发这样大的脾气，怎么能这样对待给他生儿育女的人。 “这不能怪你媳妇儿。” 老二没想到大嫂来帮腔，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的，今天倒是稀奇。 “不怪她还能怪谁，不知道心疼自己男人，戳她两下怎么了。” 大嫂眼睛往老太太屋里瞟了瞟，不过晚上有些看不清动作，老大和老二还是一头雾水。 小声道：“是娘。” “什么？” 老大老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娘，这可是为了她才上山挨的浇，居然不给烧洗澡水，简直没天理。 老大的脸色黑的可怕，声音也阴沉下来，“娘是怎么说的。” 老大媳妇发觉自家汉子的语气有些不对，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情会好，娘都不为他们着想，压低声音。 “她说，家里的柴火能省点是点，两个男的火力壮，用凉水洗就行，不会生病的。” 老二媳妇觉得这下可洗刷冤屈了，绝不是自己不想烧，懒得干活儿，是娘不让的，自己也没有办法。 “刚才想烧来的，锅里都装好水了，大嫂也把柴火抱进来，娘听见声音就让我们又抱回去了。” 老二这才知道是误会了媳妇儿，刚才那一下用了很大力气，应该挺疼的。 一会儿回屋跟媳妇说说好话吧。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娘，连点柴火都舍不得用，让人心寒。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娘不让用就不用了嘛，怎么可能。 她在炕上一动不能动，阻止不了烧热水，顶多就是骂几句，只要跟她说富贵已经睡了，别把宝贝大孙子吵醒，应该就不会骂一晚上。 老二想着换一身干净衣服，只不过家里也没有其他好一点的衣服了，只有身上的还算能看得过去，想着应该光着膀子也没事，找一个之前打满补丁的裤子穿上，不露着就好。 进屋之前嘱咐媳妇儿，“去烧个热水，我跟大哥要洗热水澡，凉水澡谁爱洗谁洗。” 这话可说到老大心坎里。 “说的是，今天这个热水澡还就得洗了。” 老大媳妇有些为难，一边是老太太，一边是自己男人，平时伺候老太太都是自己，要是今晚给他烧了热水，明天都不敢进屋去伺候娘。 看着老二媳妇去抱了柴火，还有老大老二他们满身的泥，还是洗个热水澡舒服，咬咬牙，又去抱了点柴火进厨房，明天老太太要是骂就让她骂吧。 这柴火也不是她上山砍的，水也不是他挑的，再说也有老大的一份辛苦，怎么能不给人家用。 厨房里忙活起来，明暗的火光照亮了两个媳妇的脸。 老大和老二回到屋子各自换了干净的衣服，直接把脏的衣服丢在地上，反正媳妇会捡起来放进盆里，后天又会有干净的衣服穿。 “嫂子再加一点柴火，火大烧的快些，刚才我看他们都有些冻得发抖了，可别明天都病倒了。” 老大媳妇又往灶膛里狠狠塞了柴，往里面吹了吹气，火一下子变大了，水很快就会开。 “弟妹，你说要不要熬点姜汤？” 老二媳妇听到这话，也有些为难，家里的姜可不多了，平时都是省着用，还剩下一小块，要是熬姜汤，基本都得放里。 娘可把这些东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是每天用的多了，少不得挨一顿训斥。 也就是她最近不方便下地，这才允许把这些东西放在厨房，要不然一趟一趟跟她拿钥匙开柜子，每一次都觉得像是在受刑。 老太太也是想着万一总是开柜子，趁自己不注意，再从那里拿出些别的东西，还不如索性就把这些放在厨房，每天做完饭都得让大儿媳妇拿到跟前检查一遍。 可不能养成奢侈浪费的习惯。 两个人一合计还是做了吧，大不了以后做饭就不放姜了，就是娘那关很难过。 老太太本来睡得香甜，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和厨房里的动静，清醒过来，带着些沙哑无力的嗓音喊了一声。 “老大媳妇儿~” 在厨房忙活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心头一颤，真会挑时候，忙着答应。 “哎，娘~” 本来想趁她没醒之前就把汤熬好，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不行了。 跑了两步直接到老太太屋里，“是不是把您吵醒了？” 老太太被吵醒心里不爽的很，这家里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之前谁敢大半夜的出声音，扰人清梦，现在是看自己躺着起不来就要造反了是吧。 “刚才是谁在院子里说话？” 老大媳妇听出娘语气里的烦躁，尽量声音显得平和，可别让她挑出毛病。 “是老大和二叔回来了，两个人都是一身泥，看样子冻得不轻，刚才雷声大作，估计两人也吓得不轻呢。” 老太太本想发脾气，一想到那俩人是为了做椅子才去的山上，还弄了一身泥，便不好发作。 不过他们把身上的泥洗洗就好了，怎地厨房还有动静，不会是在烧热水吧，之前已经叮嘱过不能烧热水，让他们用凉的就行，儿媳妇还敢自作主张了，真是翅膀硬了，今天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婆婆的款儿。 “你是在厨房烧水？” 老大媳妇看出情况不对，可不能让娘误会了，到时自己受委屈，得好好解释一下，装作毫无办法又委屈的样子。 “娘，是老大和二叔非要洗热水澡，我跟他们说了，娘让的洗凉水澡，他们非不听。” “说是本来就受了凉，又受了惊吓，再洗个凉水澡，病了第二天起不来干不了活儿可怎么办。” 第304章 抢热水 老太太觉得这俩人就是矫情，小时候下雨挨浇也是洗凉水澡，怎么小时候行，现在就不行了。 浪费水又浪费柴火，一点儿都不会过日子，要是都像他俩这样，都别过了，可得好好说说他们。 “老大媳妇儿，你去把他俩都给我叫来。” “啊？” 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大半夜的不让人家洗洗早点睡，还要训话，简直匪夷所思。 本以为她是婆婆对待儿媳妇时不时地骂几句也属实正常，现在对待儿子也这样，怕是在炕上憋坏了。 老太太见大儿媳妇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十分不乐意，怎么自己当婆婆的还使唤不动她了，还没死呢，就整这出儿。 “啊什么啊，快去。” 不想去叫人又不敢不去，但是这里也不想再待下去。 不过一会儿可不想听娘大呼小叫，惹得旁边邻居都醒了，真是丢人，硬着头皮说道：“娘，富贵睡了，别把孩子吵醒。” 老太太斜了一眼，还敢教自己做事，她以为她是谁啊，这家里也不看看谁才是老大，不过倒是没再吱声。 老大媳妇怕听到什么难听的话，逃也似的出了门，不知道应该去叫谁。 叫自家男人，有些于心不忍，还是想着让他赶快去洗澡，身上那么脏又那么冷，叫老二的话人家在自己屋里，总不好推门进去。 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想着看谁先出门就去叫他好了。 老大老二同时换好衣服，出了门，在门口对视一眼。 老大媳妇儿抓住这个机会，赶紧把娘刚才让做的事情做了，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答应却不去做，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那个……娘，让你们去一趟她屋里。” 老大和老二觉得娘真是不近人情，都换好衣服要洗澡了还得去她屋里冻着，今天说什么也不能遂了她的意。 两人都想第一个洗澡，水的温度好，盆也是干净的，就算是第一个人用完再怎么洗干净盆，应该还是会有一些泥土。 而且水都会凉一些，灶膛里的柴火也不可能一直烧，为了节省，水一烧开定会把火熄灭。 所以第一个去洗澡占尽天时地利，第二个去洗的就只能用温一点的水了。 要是第一个人只顾自己，洗的时间再长一些，后面的人肯定不会洗的舒服。 两个人无视娘的话，今天的澡一定要第一个去洗，谁也拦不住。 老大老二赶紧往厨房冲，老大已经迈进一只脚，扒住门。 老二不甘示弱，拉着老大的胳膊往外拽，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老大眼看着就要脱手，可不能让他得逞。 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大哥，理应先用。” 老二可不管这些，拽他的力气愈发大了，不光是谁第一个洗澡的事情，剩下的那个还得去听娘的训斥，傻子才会去呢。 “大哥就应该让着小的。” 两人就在这里僵持，老太太见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他们一个个拿自己的话当放屁，真是反了天了。 用力拍着炕泄愤，考虑到富贵已经睡熟，不能吵醒他，只好压着点怒气，声音虽不大，但是让听的人心里一惊，“老大老二，怎么还不过来？” 老大吓得一激灵，手顿时松开，两人同时向后仰倒，摔在地上。 老二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坐碎了，老大正好拿他当了肉垫，摔在他身上。 “你怎么还能撒手呢？” 老大听见二弟疼的直抽气，急忙滚到一边，站起身，伸手想要把人拉起来。 “我也不想，你要赖就赖娘去吧。” 老二伸出手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虽说娘的动静谁听谁害怕，但是屁股疼的却是自己，早晚得把这仇报了，一笔一笔地都记着呢。 “老大，老二你们是聋了吗？” 屋子里传出娘的声音，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 老大看了一眼老二，自己先去了娘屋里，老二眼见着是个机会，不能放过，直接钻进厨房，跳进盆里。 今天这个澡还就洗了，大哥愿意挨骂那他就去吧，天大的事情都得等洗完了再说。 老大见二弟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进屋，反倒是听见厨房里有水的动静，忍不住腹诽，“好啊，这孙子，真是便宜他了。” 老太太见只有老大一个人，老二没进来，自顾自去洗澡了，想着等过后再去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现在有个人站在这里，就拿他出气好了，反正是做错了事，就是多骂两句的事情，想必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不是让你媳妇儿跟你们说不要烧水了嘛，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 老太太声调一下子高起来，又想到宝贝孙子已经睡了，有些后悔刚才那么大声，想着一会儿声音可得小些。 “呼~” 老二在厨房洗的痛快，热热的水直接往身上浇，一大坨一大坨的泥巴顺着水往下走，很快盆里都是泥浆。 老大梗着脖子，看着娘，这种事情也要拿出来说，当娘的不是应该主动问问孩子冷不冷，烧好热水，不仅不给用热水，自己烧了热水还得挨顿训，这是什么道理。 老太太见他不服气，随手拿起炕上的东西就朝他脸上扔，一扔一个准。 老大现在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刚被扇了巴掌。 平时都不会说反驳的话，娘说什么只有受着的份儿，今天是再也忍不了了。 捂着又红又疼的脸开口道：“娘，我们上山，是为了给你做那个带轱辘的椅子。” “要不是你再三要求，我们就不会在今天遇到大雨，刚才的闪电和雷声多吓人，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在山上不是在家里，会更害怕。” “漆黑的不见五指，只有闪电的时候才能看清周围，躲在树下，不能完全遮挡，又冷又饿。” “回来的时候还遇到吓人的怪事。” “我估计你也体谅不了我俩的心情。” 老太太确实不放在心上，她只关心自己的椅子，老大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第305章 拎出来 再说了那是老天爷要下雨，谁能管得了，说的好像是自己故意让他们去挨浇似的。 难道自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嘛，要个椅子还被他们这样说，孝顺娘是应该的，要是没有自己，哪儿来的他们俩。 老大依然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委屈。 “本以为回来能洗个热水澡，听到只能洗凉水澡的时候，心都凉了。” “娘，你要是我会怎么样，咱也不指望你能感同身受，但人心都是肉做的，我看你的就不是。” 真是反了天了，谁给他的胆子，在这里教训他老娘。 老太太伸着手指，被气的不住颤抖，这时候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别人。 “逆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老大从来就不想做什么椅子，趁机把心里话说出来，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候更适合了。 “这椅子谁爱做谁做，别找我。”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在炕上骂个不停。 老大媳妇在外面捂着耳朵，心想这下可完了，老太太明天指定得把气撒到自己头上，不得比平时难听十倍。 家里的孩子们都醒了，听着阿奶的叫骂也不敢吱声。 老大媳妇知道这种时候只有富贵能让老太太不再骂，回屋就把孩子从炕上拎起来。 “去找你阿奶，跟她好好说说，别让她大半夜的吵到别人。” 老二在厨房洗得痛快，想着大哥在娘那屋挨骂，心里崩提多爽，大哥居然敢跟娘叫嚣不再做那个椅子，真是佩服他，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样大了。 嘴里吹着口哨哼着歌，洗得干干净净，很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老二，洗完没有，该轮到我了吧。” 老大在厨房门口，站着吹了一会儿冷风，想着平时他洗澡也差不多完事儿了，今天怎地用了这么久，是有了热水不舍得出来。 就没见过心眼儿这么小的人，平时没有热水，凉水一冲也完事儿。 今天倒好，自己在娘那屋挨骂，还挨了打，他在这儿洗着热水澡，哼着歌，自己洗的时候只能用温水了，真是一点儿不知道想着别人。 大哥的声音响的真不是时候，但是一点儿也不想搭理，当做没听见好了，继续哼着歌，反正娘的声音那么大，把他的声音都盖过了，一会儿问起来就是一问三不知。 老大实在是忍不住了，冻得快要尿出来，干脆进了厨房，想着把二弟直接薅出来算了。 老二光着身子看见大哥抱着膀子进来，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我还没洗完。” 老大二话不说，直接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了出来，老二脚下有水，在地上踉踉跄跄几下，终于站稳。 “大哥，我说了我还没洗完。” 老大可不管那套，反正现在也该轮到自己，把一盆像泥一样的脏水端了出去，泼在地上，又拿干净的水涮了几遍。 老二想要出去跟大哥理论，刚走到门口，感觉一股风吹过，身下一凉，想着还没穿裤子，差点被别人看见，又回去赶紧穿上。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还在洗澡，你居然就……” 老大不愿意跟他磨叽，刚才没直接泼他脸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回到厨房，老二像个跟屁虫一样紧随其后。 “出去。” 老二没想到大哥干出这种事儿来，说话还能如此硬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 老大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盯着老二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我，说，出，去。” 老二感觉大哥已经快要爆发，现在是在极力忍耐。 平时大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少有这种情况，要真是爆发指不定今晚就不用睡了。 等着后面让他再还回来好了，不过自己已经洗了热乎乎的澡，也没有挨老太太骂，占的便宜不算少，这一次就先让让他，秋后再算账。 想好以后，转头就走，绝不恋战。 进了屋摆成个大字躺在炕上，“呼~”刚想放松，耳边尽是娘的咒骂声。 老二媳妇被他摆开的手甩到，本来眯着，这么大动静也睡不着，听得心里烦躁，被他这样一弄更加烦躁，转过身去，往孩子那边挤了挤。 老二占了整张炕的大部分，三个孩子挤在一起，觉得又热又闷，他倒是没察觉到，只想着自己这样舒服地躺一会儿。 “媳妇儿，刚才我弄疼你了吧。” 老二媳妇不愿意转过去，背着他‘嗯’了一声。 “我那是气急了，才那样的，你别放在心上。” 见她没有转过来的意思，轻轻戳了戳后背，“还生我气呢。” 老二媳妇又是‘嗯’的一声。 老二现在心情不错，还能哄着点人。 “那你说怎么才能不生气。” 原地转过身子，拍了拍自家男人的胳膊。 “你先把你的手脚收回去，也不看看孩子们都挤成什么样了，这炕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睡的。” 老二立马收起手脚，空间顿时大了些。 “媳妇，你看我都做到了，就别生气了。” “嗯，不生气了，快睡吧。” 老二媳妇懒得跟他计较，要真是较起真儿来，一会儿肯定会生气。 老太太骂的有些累，正赶上是睡觉的时候，也有些困了，想到刚才只有老大一个人挨骂，还差了一个人，怎么能放过。 “老二。” 本来听见外面的声音小了，想着可以睡个好觉，居然在这儿等着自己，娘是雨露均沾，谁也不肯放过。 那就会一会，看她能说点啥，反正有大哥打头阵，娘又骂了好一会儿应该是累了吧，估计不会说很久。 趿着鞋子，进了老太太的屋。 “娘，你找我什么事儿？” 老太太见他一脸淡定地进了来，有些诧异，要搁平时，都得缩着脖子。 “还有脸问我什么事儿，你个怂蛋。” “刚才你抛下你大哥，让他挨骂，自己跑去洗澡，也就你干得出来。”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老二很是不乐意，娘说话真的难听。 就她这样的还想要那个椅子，做梦去吧。 第306章 黄鳝 没再搭理娘说什么，转身就走，回了屋拿枕头把脑袋蒙上，整个人蜷缩起来，不想听那些从娘口中说出来的伤人的话。 老太太气得嘴都哆嗦，说话也有些说不利索。 “你们一个个的，说两句都说不得，都反了天了。” 实在是没有力气在骂，感觉半边脸开始麻，嘴角开始抽搐，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老大觉得二弟也是够刚的，跟自己比有过之无不及，不知道娘得气成什么样。 趁着水没凉之前洗好澡，虽然比不上热水，倒是也比凉的强不少，洗完了还算舒服。 富贵听娘的安排，准备到阿奶屋子里跟她说说话，想着大晚上的就不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走到门口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钻入耳朵。 说的什么都听不清楚，好像是从阿奶的嘴里说出来的，但阿奶是家里嘴皮子最利索的人，不是像这样说话含在嗓子眼，有些不对劲。 富贵走进屋子，借着不太亮的月光，看着躺在炕上的阿奶，确实跟平时不大一样，动作都变得僵硬，一只手成鸡爪状，不怎么灵活，另一只还是正常的样子。 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吓人，那只好用一点的手，貌似要抓住自己，嘴里呜呜的说着些什么，根本听不清。 富贵见着这样的情景被吓到，不会是自己乌鸦嘴，说什么成什么吧。 吓得跑到自己屋里赶紧去找娘，毕竟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吓到，不知该如何处理。 “娘，娘，阿奶她……你快去看看。” 老大媳妇本来都躺在炕上，看见富贵焦急的样子，立刻披上衣服爬起来。 也是有点奇怪，按理说老太太现在应该骂的正欢，属实不太正常。 到了屋里，看见娘的脸有些不对劲，一半脸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像是个阴阳脸，拉起她的手，发现两边也不一样，心想，坏了，这俩人给娘气出病来了。 这种病要赶紧治，错过了时机很容易落下病根，以后半边身子不好使，瘫在炕上得伺候她一辈子。 老大刚洗完澡，穿好裤子出来，见媳妇儿着急忙慌地从娘屋里出来。 一下抓住自己的胳膊，还一边指着老太太的屋子，“娘~” 老大看出媳妇儿有些着急的样子，也没听见娘说她，而且这表情也不对，心里蓦地有些慌张。 “娘怎么了？” 老大媳妇儿之前就听说过一个偏方，对这种病很有效，只是需要把握好时机。 “快去抓黄鳝，要活的，快一点，娘中风了。” 老大听到这个消息，脑袋突然‘嗡’的一声，天哪，娘居然中风了，怎么这病是一个接一个，可怎么办，不会是刚才自己气的吧。 要真是把娘气成这样，以后再也起不来，心里真是难受，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过意不去，不对，刚才二弟也气娘了，这责任不能一个人担。 黄鳝，对，媳妇儿让去找黄鳝，不过要拿东西干嘛，娘都这样了，她还想着吃。 “你要黄鳝做什么？” 老大媳妇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对方肩膀一下，“当然是给娘用了，难不成是我吃嘛，快去抓。” 老大虽然不明白怎么用，但是看到媳妇儿这么有信心的样子，便也不再怀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不过黑灯瞎火的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老二也有份儿，得把他薅起来，一起干活儿去。 老二那屋的门虚掩着，先是站在门口往里瞄了瞄，睡得还挺香，呼噜都打起来了。 推开门，正好老二是头朝外睡的，拍了拍他的脸。 睁开迷茫的眼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大脸，吓得直接坐了起来，“大哥，你不睡觉，干嘛呀。” “走，跟我去捉黄鳝。” 老二把大哥的手扒拉下去，抓的还挺疼。 “啊？大半夜的捉什么黄鳝，你疯了，还是我耳朵不好使。” 老大倒是没生气，只想着把人叫起来，能早点捉回来，娘就会好的快一些。 “娘被咱俩气得中风了，半个身子都不好使了，快起来吧。” 老二也吓了一跳，来到娘屋里，果然中风了，心里一阵愧疚，早知道就不气她了，现在是病上加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还是赶紧跟着大哥去吧，既然他们有办法，也不用自己费脑子了。 到时候如果不好用，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两人从小就是爬树捉鱼，招猫逗狗的好手，不就是钓个黄鳝，小意思，只是现在天实在太黑，不好弄。 但是娘的病比较紧急，耽误的时间久了，治回来就更加难，不敢拖延。 两人来到一处肥沃的土地，挖了挖，找出几条还算胖的蚯蚓。 又来到一处水塘，平时这里经常有黄鳝出没，一到晚上它们就爱出来觅食，期盼着今天能有收获。 找来一根树枝，把蚯蚓穿在上面，在池塘里轻微晃动，果然有黄鳝露了头。 但是两人根本看不到，只能凭借感觉是否有东西咬钩。 本想说说话，刚才在山上遇到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后怕，可是一想到说话声会把黄鳝吓走，便也不好开口。 娘也真是的，这一天光为她的事情折腾，上山下河，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老太太。 要是她自己能起来就好了，也不会想着折腾别人。 两人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干坐着实在是有点无聊。 老二心里想着怎么还不咬，早点上钩，早点回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突然感觉手里的树枝有一股力在往水里拽，有东西咬杆了，希望是黄鳝，要是别的鱼，辛苦捉的蚯蚓就浪费了。 拿着随身带的桶，里面放了点水，准备装黄鳝，一下把杆抬起来，一手去捉，滑溜溜，摸起来确实像，但是也不敢确定。 因为这里除了那东西，也有蛇，逮到蛇就不是很妙了。 放进盆里，继续钓着，多弄点回去，养在水里，随用随取。 也不知道需要多少，还是多多益善。 老大那边也有了动静，只是已经不钓黄鳝很多年，手法有些生疏。 第307章 鳝血 竟让它给溜了，还把蚯蚓叼走。 老大唉声叹气，白白浪费一条，怎么就跑了。 老二心里得意的很，从小大哥在这方面就不如自己，抓不到又生气，真想逗逗他。 “大哥你也不行啊，哎，我这儿又上钩一个。” 老大看着盆里的黄鳝，嫉妒的眼睛都要冒酸水。 “你也别得意太早，不过就是两条，等最后再比比看。” 两人全然把娘的事情忘在脑后，开始比谁钓的多。 敛息屏气，聚气凝神，怕惊扰了鳝鱼上钩。 眼看着一条黄鳝，游到了自己的鱼竿附近，左转转右转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吃那条蚯蚓。 老大心里着急的很，又不敢表现出来，心里默默催促，“快吃啊，快吃，赶紧上钩。” 可是这条黄鳝转悠了一会儿，就跑到隔壁去了，似乎是在比较吃哪个更划算。 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跑到了老二那边，一口死死咬住。 听得一声得意的笑，老二从杆子上抓起黄鳝，在大哥面前炫耀，晃个没完，“第三条了哦。” 两人中间放的桶里，都是老二抓的，老大一条还没有抓到，看着那里游地欢实的黄鳝，有点泄气，但是也很不服。 凭什么就他能钓上来，自己不行，还有刚才那条，简直就是在挑衅，今天势必要弄上来，反正蚯蚓还有。 也不知是怎地，老二那边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一条，简直有如神助，鳝鱼像是跟他认识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老大气得恨不得直接甩杆子不干了。 水面上游来一条鱼，露出半个脑袋在那里盯着两人手中的杆，似乎是想吃。 老大一看来了精神，弄不到黄鳝，弄条鱼也行，多久没吃到肉了，看着它就开始流口水。 虽然这鱼不好吃，腥的很，肉质也松散，还是食腐的那种，所以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人会捞这种东西吃，就算是快要饿死，也不会想到要吃它。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自己还没有钓到一条，不管怎么样也得扳回来一局，要不是实在太丢面，尤其是在亲弟弟面前，这个做大哥的，以后不会在弟弟面前抬不起头吧。 那鱼在不远处盯着老大一动不动，时不时地动动嘴，水面便泛起涟漪，好像是是在嘲笑他一晚上了什么都没有上钩。 一开始还想着不动弹，看它来不来，结果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定住了，似乎是想引诱自己下河。 这地方淹死过人，传说这种鱼都是引路的，只要人一下水，就会往深处游，直到人再也回不去。 老大看着那鱼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里还轮得到它来嘲笑自己。 上本身几乎保持不动，手在旁边摸着，摸到一块大石头，一只手拿起来还觉得有些沉，反正这水是不可能下去的，它也不过来，那就用大石头伺候。 趁鱼不注意的时候，举起石头，冲着它的头砸了过去，直接就翻了肚皮。 老大往前走了走，拿着一根长树枝，把鱼弄了过来。 学着二弟刚才跟自己炫耀的样子，两手插在鱼鳃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老二觉得大哥真是幼稚，为了不输面子，逮了一条没有人吃的鱼。 这鱼送给那些那些讨饭的，他们都不吃。 “大哥，你准备吃它吗？” 老大像是看智障一样地看着二弟。 “当然，要不抓它干什么。” 老二嫌弃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吃，太难吃了。” 老大把鱼放进桶里，看着一条大鱼顶了好几条黄鳝，心里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愿意吃就不吃，有人愿意吃。” 老二没再说话，斜了大哥一眼。 “咯咯~咯~” 远处响起鸡叫，不一会儿便传到附近。 两人听见这个声音不约而同打了哈欠。 “哈~大哥，我们回去吧，蚯蚓都用完了。” 老大已经快睁不开眼睛，昨天到现在就没歇过一会儿，真是累死个人。 桶里好几条黄鳝，应该够用了。 老大点了点头。 两人约定好，到了地方就换人拎桶，双方都同意之后，老二拎起来就往家走。 中途换了人，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已经都没有什么力气，肚子也饿的咕咕叫，现在十碗粥也不够填饱肚子的。 但是困意占了上风，准备回屋去睡觉。 老大媳妇儿听见门口有动静，发现是自己男人回来了，“黄鳝带回来了？” “嗯。” 老大把自己扔在炕上，用尽全力用鼻子挤出字，便睡了过去。 老大媳妇儿穿衣下地，来到院子里，看见桶里好几条活蹦乱跳的黄鳝，这下够用了。 直接开膛破肚，取了新鲜的血，这种东西涂抹在患处很有效果，只是需要避开眼睛周围，剩下的肉能给一家人加餐。 拿了一碗血，来到娘的屋子里，看见她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还在说梦话，口水止不住地流。 轻轻把老太太摇醒。 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大儿媳妇，突然就被她手里的那碗血吓到，这是干什么，要对自己做什么，含糊不清地说道：“拿走，我不喝，起开。” 老大媳妇怕娘直接把碗打翻，就离的远了一点，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东西，可不能洒在地上。 “娘，你听我说，这是黄鳝血，治疗中风，最是好用，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老太太是听说过，而且还见别人用这个治好过，只是这血直接往脸上涂，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干脆把眼睛闭上，不再看了，“你涂吧。” “哎。” 老大媳妇儿用手指蘸着，一点点涂在老太太生病的半边脸上。 凉凉的还有点腥，涂上过后酥酥麻麻，感觉有点舒服。 脸上红红的，要是半夜出去得吓死个人。 还剩下一些，正好娘的手和胳膊也有些症状，不过比之前已经稍微好一些了，把那些都用上，一点儿没浪费。 老太太不敢动，怕蹭到被子上难洗。 “这都是老大老二连夜去抓的，特意为了给您治病。” 老大媳妇儿替他们俩说说好话，要是母子一直不和，这家也没办法待了。 第308章 熬粥 老太太冷哼一声，没成想把嘴里的涎水都哼了出来，只感觉脸上麻麻的还有一道凉凉的水掠过。 把刚涂好的血晕开。 老大媳妇拿起一块布子，在老太太的嘴角沾了沾。 “那俩人把我气成这样，去弄这些是应该的，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 老大媳妇儿见状便没有再说，多说无益，还会适得其反。 “娘，再休息一会儿，让药好好发挥一下药效。” 都这样了还不忘说她两个儿子，还是赶紧离开，消停一会儿是一会儿，不然那嘴定是不带停的，药的效果也就减弱了。 把手上的血洗掉，一会儿就做个黄鳝粥给他们喝。 很长时间都没吃过荤腥了，这一次大家也都沾沾光。 只是还有一条死鱼，今天也得吃了，不过那鱼实在是难吃，要是扔了，还怪可惜的。 家里人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要是不扔，也不知道有什么做法能把那股怪味掩盖掉，上一次吃了这种鱼，恶心好几天，想起来那种感觉，真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要是用家里的锅做，还不定得用多少水来刷锅，才能把腥味刷掉。 还是等他们醒了，问问想不想吃吧。 折腾一晚上也觉得有些累了，回到屋子里，看到富贵和老大都睡得挺香，便放轻动作，上了炕，还能眯一小会儿。 清晨的薄雾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慢慢消散。 沉睡中的村子逐渐醒来。 老太太被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刚刚的觉睡得还挺舒服，好像脸上没有一开始那样不适了，也没有那么麻木，心里有点高兴。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年轻时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的，长得还算过得去，嘴歪眼斜的还是不好看，接受不了。 做了几个表情，扯了扯嘴角，明显感觉到半边脸比较木，跟另一边差别大。 要不是自己生的这两个臭小子，至于这样嘛，真是随了他们那个死爹，比驴还倔，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犟种，光知道惹人生气。 这椅子也做不成了，现在这样可是怕受风，还是老实地在屋子里待着吧。 等着把脸和腿都养好了再说别的事。 握了握手，没有一开始那样像鸡爪子似的，僵硬的回不过弯。 提起胳膊看着手上暗红色的黄鳝血，大儿媳妇还是挺会照顾人的，挺细心呢。 不过儿媳妇终究是外人，不可交心，再说伺候婆婆理所应当，要是她不认真伺候就休了，换一个。 老大媳妇儿在厨房煮黄鳝粥，香味直接飘了出去，附近的邻居都闻到了。 现在正是家家户户都缺粮的时候，是谁家在煮这么香的粥，一定是放肉了，把人从睡梦中都香醒了。 好奇的邻居顺着味儿就过来了，一看竟然是老太太家，昨天好像听说老太太出事儿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那姓孙的人家说的，一个个说的有理有据，还说这消息是老太太宝贝孙子说的不能有假。 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信，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也没听见有人号丧。 这会儿又煮上香喷喷的粥，怎么看也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虽说一大早上就去人家打扰不太好，但是实在是想去她家一探究竟，看看做了什么饭，再问问老太太的事情。 正在门口徘徊，见里面有人出来，原来是她家二儿媳妇出来倒水。 等着她泼完了水，赶紧迎上去，“老二媳妇儿，我顺着香味儿就过来了，想看看你家做的什么吃食。” “婶子，是昨天我家那口子和大伯子去钓了几条黄鳝，今早上，大嫂煮粥呢。” 怪不得，果然还是肉比较香，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没有别人出来，又把老二媳妇儿拉的远了一点，压低声音。 “我有个事儿问你。” 老二媳妇觉得有些好笑，这婶子一大早上跟做贼似的，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强忍住笑意，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哎，婶子你问吧。” “你家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老二媳妇叹了口气，拉着婶子又往远处走了走，眉毛都耷拉下来。 “说来话长。” 婶子一听来了精神，难道有什么隐情，真想搬个小凳过来，再拿上一把瓜子，可惜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凑活凑活了。 “快说快说。” “婶子你知道的，我家老太太卧床很久了。” “是，这事儿我知道。” “昨晚上被我家那口子和大伯哥气着，中风了，半边身子都不好使了。” “哦哟，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昨晚上那俩人摸黑去钓的黄鳝，说是用新鲜的鳝血敷可以治病，也不知道效果咋样。” “这偏方我头一次听说。” “是吧，我之前也没听过，家里又没钱，请不起大夫，我说话难听点，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婶子心里乐开了花，一早上就有这么新鲜的事情，可有得跟被人唠的了，一整天都不会无聊。 “你知道不，我听说富贵到处跟别人说老太太去世了。” 老二媳妇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平时娘对他那样好，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孩子真是长歪了，还不如自家的满贯。 “婶子你听错了吧，平时老太太最是疼他，什么好吃的都留着给他，我家满贯都没有的。” “绝对没听错，你家老太太是不是想要那个孙家的椅子，还让富贵特意去要的。” 老二媳妇点了点头。 “这就没错，我可是听老孙头儿说的，那家伙说话丁是丁卯是卯的。” 老二媳妇儿信了婶子的话，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说给大嫂听吧，这样下去孩子得养废了。 不求他有多大出息，不求什么个功名利禄，但是得学会做人，要不然这么近的亲戚关系，以后他要是惹出什么麻烦事，指不定得连累到自家满贯。 老大媳妇儿见弟妹这么久还没回来，厨房一堆活儿等着她做呢。 本来伺候娘是自己出的力多，她要是再不管厨房可不行了。 出门一看跟邻居婶子在那里说的热火朝天。 第309章 五雷轰顶 婶子见有人要出来，赶忙扯了个谎，说是自己有别的事情要先走了。 反正该打听的已经打听到了。 有点疑惑，唠的正是兴头儿上，婶子怎么就走了。 老二媳妇儿听见动静，转头看到嫂子站在门口。 好像嫂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时间有些长了。 嫂子本来做的活儿就比较多，还要照顾老太太，厨房里的活儿本来就是对半分的，出来一会儿功夫就跟人唠上嗑了，这不是被人抓着偷懒了嘛。 可得解释解释别让人误会了。 “大嫂，你说我一出来，婶子就上来找我说话，我要是不搭理她显得自己多没礼貌似的。” 老大媳妇儿也不想拆穿，看她聊天聊到忘乎所以，一点都没有回来干活儿的意思。 不过看她说的这番话也算有点道理，先不跟她计较了，等着再看看她有没有干活的想法，万一真的想偷懒可不行。 之前是看在她小产的份上，才不让她做那么多活儿的，现在看起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是该让她多做一些了。 老二媳妇想着刚才婶子的话，在纠结要不要跟大嫂说。 正在往碗里盛粥，心不在焉，撒出来了一点。 老大媳妇看见了，想着这可不行，给她的活儿又不多，还毛毛躁躁的，可得说说了。 “弟妹，你小心点儿，今天粥煮的不多，撒出去该有人没得吃了。” 看着撒在外面的粥有些心疼，这可是放了肉的香喷喷的粥，真是太浪费了。 老二媳妇儿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拿起抹布把弄脏的地方擦了干净。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跟大嫂说一声，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万一先被大伯哥知道，按着现在老太太的情况可是保不住他了。 老大可不像娘似的那么惯着孩子，该说就说，该揍就揍。 而且要是老太太真的听说这件事，巴不得让大伯哥揍他个半死吧。 这么多年疼爱的孙子，到头来竟然咒自己死，换谁能忍。 “大嫂，我跟你说个事儿。” 老大媳妇儿想着她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马上开饭了，老大老二都饿的狠了。 “马上就吃饭了，要不吃完饭再说。” 老二媳妇拉着大嫂的手，去到厨房里的一个小角落。 眼睛瞟了瞟外面，没有人过来，这个时机正不错，“可不行，是大事。” 老大媳妇觉得这人怎么神神秘秘的，勾起了好奇心。 “你说。” “你知道富贵是怎么去跟人家要的椅子吗？” “快别卖关子了。” “刚才那婶子跟我说，你家富贵跟那户姓孙的人家说老太太快要不行了，要拿人家的椅子去孝敬。” 老大媳妇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听完嘴都哆嗦，“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这死孩子，真是会给人找事儿，千万不能让他奶和他爹知道，要不然估计就活不过明天了。 老大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捂着肚子出现在厨房门口。 “媳妇儿，饭好了没？” 有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感觉，心里慌得不行，还得强装镇定。 “啊，好了，可以吃了。” 扭头对着弟妹嘱咐，“可别跟别人说。” 老二媳妇用力点点头。 “不会说的。” 这事儿就算自己不说，村子里也会传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富贵只能自求多福了，谁让他嘴上没个把门的。 婶子可是闲不住，听到这么多的消息，回去的路上一个接一个的告诉。 家里的老头子饿的不行，出来找人。 “老婆子，回去做饭，别唠了。” 白了这人一眼，一天天光会喊饿，还会干什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猪也没什么区别，看着就来气。 “不做了，你想吃就自己弄，我这儿忙着呢，没点眼力见儿。” 自讨没趣，灰溜溜地回了家。 妮儿摊在自己的炕上，伸个懒腰，把自己拧成了一根麻花，想到昨晚上大伯二伯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笑。 穿好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爹爹已经牵着驴出了门。 坐在椅子上吹着有些烫口的粥，慢慢喝着。 听到门外有动静，娘在给那人开门。 不知道谁一大早就来别人家串门子。 “燕子，老三在家吗？” “不在，怎么了，找他有事儿吗？” “不在正好，有事儿跟你说。” 两人坐在炕上，妮儿跟婶子打过招呼以后，便竖起耳朵。 婶子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你知不知道，富贵闯祸了。” 燕子已经吃过饭，拿起旁边的笸箩，开始准备做针线活儿。 “不知道，闯什么祸了。” 婶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妮儿这下可明白了。 富贵真是把他的靠山给惹了，要不是有阿奶罩着他，家里的几个小孩子谁都得给他一脚，尤其是满贯，总是被阿奶拿去跟富贵比较，心中也积了不少怨恨吧。 平时可没少得罪人，没分家之前也是受了他不少气。 现在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能让富贵的屁股肿的老高。 嘴角刚要咧开，便硬生生收住，可不能让娘看出来。 受这一家人的气太久了，谁让他是大伯的儿子，父债子偿，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他们家里乱套，就不会来这里闹腾。 还有阿奶竟然又添了新病，应该是之前做的坏事，遭报应了。 吃完早饭，跟娘打了招呼出门。 看到两个小孩子，便招手让他们过来。 在耳边嘱咐了几句，两个小孩子便离开了。 妮儿照旧往师父家走去，一路上想着昨天学习的内容，师父指不定又会想出来什么刁钻的题来为难自己。 两个小孩子来到老太太家门口，大声喊道：“富贵出来玩儿呀。” 听到小伙伴的喊声，富贵赶忙把粥喝干净，就算是烫的龇牙咧嘴，也不肯放慢速度。 一定要赶快把自己吃了黄鳝粥的消息告诉给每一个小伙伴，这样就能收获一片酸溜溜羡慕又嫉妒的声音，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 第310章 馊主意 “来了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赶快往外跑。 不等小伙伴们说话，着急地先开了口。 “你们在这儿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说着还咂了咂嘴。 小伙伴们点了点头，还有些奇怪，这味道竟然是从他家飘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吃食，让人馋的流口水。 不过他家也是很反常，平时总听富贵喊饿，连饭都吃不上，怎么今天做了这样香的饭。 “闻到了，快说说吃的什么。” 一人眼睛中透露着渴望，另一人干脆闭上眼睛，使劲吸着这股味道，好像能填饱自己的肚子似的。 “我可是吃了黄鳝煮的粥。” 两人的眼睛睁到了平时的两倍大，里面尽是不可置信。 “啊，那东西还能煮粥啊。” 富贵把头扬了起来，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手掐腰，另一只手往上一抬，伸出大拇指，指着胸脯。 “当然了，可好喝了，是我爹爹和二伯去钓的。” 原来是去钓的，他家那么穷，看着也不像买的起东西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他家人能钓上来，自己也能，显摆什么。 一人拉着另一个人的胳膊，满脸兴奋。 “哎，我们也可以去钓。” 富贵只是想自己吃，让别人羡慕，一点儿也不想让别人也享受这个美味，这样就可以获得全村小孩子的羡慕，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你们忘了李狗蛋的事情嘛，小孩子可不许去河边。” 两人兴奋起来就忘了这件事，之前被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靠近水，即使是看起来很浅，也不许去。 “那也行，回家找爹爹，让他带我去。” 两人可是没忘记刚才妮儿的嘱托，把事情办明白才能拿到糖块，已经心心念念很久了，上一次吃糖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一人看见富贵家院子里出来人了，拉了下对方的衣角。 “你阿奶的腿好些了吗，怎么不见她出来？” 富贵满脸愁容，嘴角往下弯着。 “还是不好，可别提了，现在又添了别的病。” 两人明知故问。 “什么病？” 富贵叹了口气。 “半边身子都木了。” 故作惊讶的神情，还略带了一丝惋惜的口吻。 “天哪，不会是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给人咒成这样子的吧。” “我大爷爷的儿媳妇年轻时总受他欺负，现在年纪大了总是说他怎么不去死，结果说了没几天人就瘫在床上了，动弹不得，都说像个活死人。” 富贵本来骄傲地扬着头，现在低了下来，还有些愧疚，这不就跟自己的情况一样。 前些天还跟那户姓孙的人家说，阿奶要没了的消息，不会真是自己弄的吧。 “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 一脸非常确定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信服，没有一点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爹回家还跟我说，以后可不要瞎说话。” 富贵当场愣在原地，脑子里像是被雷炸了一样，乱糟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要在平时，定不会觉得这话是真的，跟玩笑似的，如此蹩脚的说法，傻子都糊弄不了，可是看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而且阿奶也确实发了病，就有点不得不信了。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这件事已经成功了一半。 一人抬起手，在富贵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富贵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其中一人伸出手指，指了指富贵。 “不会你阿奶的病就是这么来的吧，说这话的人是你。” 富贵连忙摆手摇头，拒绝承认。 “你放心，我们不会去跟别人说的。” 这一次没有再否认。 “我可听说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阿奶身体变好。” 富贵十分想知道，本来就很愧疚，要是这个方法能让阿奶减轻些病痛，自己也是很愿意去做的。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什么方法？” 这不就上钩了嘛，虽然钓不上来黄鳝，但是钓上了富贵，也很不错，距离晚上吃糖更进一步。 伸出四指，往自己这边勾了勾手。 富贵凑近了一点，想着这可是大秘密，当然得小声点说。 “就是说这话的，可以去主动当面认错，那人就好的快些。” 听到这里富贵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主动认错，岂不是就跟送命没什么区别。 皱着眉头，考虑着认错的可行性。 在纠结去和不去，总是下不了决心。 那两人有些待不下去了，不想再这么陪他耗着。 “要不要我们帮你啊？” 富贵眼中透出一丝怀疑，他们俩能帮上什么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但还是想要问一下，万一是个好主意呢。 “怎么帮？” 一人挑了挑眉，转头冲着院子里的人大喊。 “富贵，什么，你说你阿奶快死了！” 另一个人也使尽全身力气大喊。 “是真的吗，别人说我还不相信，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可信了。” 喊完话，两个人转身就跑走，留下富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俩倒是有家回，自己可怎么办，总不能离家出走，说不定晚上也可以吃上黄鳝粥呢，有好吃的，死就死吧。 下定决心，手攥的紧紧的。 听得阿奶一声并不清楚的吼叫，“老大，把富贵那个小兔崽子，给我带进来。” 老大媳妇听到外面人的喊话，心想不好，没想到是两个孩子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还想着能瞒天过海，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老大出了门就把富贵拎了回来，直接放在了老太太屋里。 本来涂上了黄鳝血的半边脸感觉好了一点，但是现在却有变严重的趋势。 家里的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很怕错过一点好戏。 这么多年了，阿奶的偏心，终于得到了回报，不知道富贵得遭多大罪，想想就觉得痛快。 尤其是满贯，阿奶不同程度的偏心，让他比金水和秀丽还要难受。 老太太躺在炕上，想要把头转到面对着富贵的方向，无奈用了很大力气，可是身体不听使唤，老大帮着娘翻了过来。 第311章 打屁股 老太太两只眼睛不断眨着，想要看清富贵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找寻刚才那两人在说谎的证据。 因为中风，两只眼睛的眨眼频率有些不一致，仔细看能看出一个快一些一个慢一些，富贵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一是实在害怕，没见过这样的病症，二是怕跟阿奶对视，本就心虚，现下更是两股战战。 毕竟是从小就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他是什么心思能不知道，看他的表现心便沉下去了，又不想承认自己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还是盘问盘问，别人家的孩子说的话也不一定准，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冤枉了人，寒了心。 老太太的嘴巴像是破了的风箱，说话都漏气。 “刚才那外面的两个小崽子喊的可是真的？” 老大媳妇本想打圆场，刚要张嘴被娘的一记白眼阻止，连忙把嘴闭了个严实。 这可不是不帮你，实在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毕竟还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当娘的不忍心再看，只好把脸别了过去。 富贵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是的。” 昏暗的屋子里，老太太的眼睛被气的发亮，又有些往外鼓着，两腮也咬紧了，活像一只气鼓鼓的蛤蟆。 从小就把他放在心尖尖上，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他，衣服也是，同样都是孙子，满贯都没有这样的待遇，那个牛力就更甭提了。 现在居然跟别人说自己快死了，这不是咒自己还能是什么，躺在炕上动不了，哼，也得有他的一份功劳。 气的一口气堵住了胸膛，抬起稍微好使一点的手，捶了几下，终于咳了出来。 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富贵。 “老大呀～小树不修不直溜，你还等什么。” 老大也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富贵会说这样的话，说谎骗人本就不对，更何况还用这种借口，绝对不能助长这样的风气。 之前没发现富贵是这样的孩子，可得狠狠揍一顿，长长记性，看他那张嘴以后还有没有把门的。 老大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只知道他犯了错，就得受惩罚，不然以后长歪了可不得了。 有个逆子，还不如现在就打死，也省得将来老了不得消停。 老大抬起一条腿，直接把富贵背朝上，横放在腿上，裤子一扒，露出两个屁股蛋。 “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老太太破旧的屋子里，整个不大的院子无论哪个角落都能听到。 富贵的哭喊声随即而来。 “啊～嗷～” 老大媳妇儿心都揪揪着，敢情富贵不是他亲生的了，下那么重的手，给人打坏了可怎么好，这可是老牛家的命根子。 之前就听人说，打屁股劲儿没使对，长大了生不出孩子。 在老大的第二个巴掌落下之前，老大媳妇扑了过去，“可别打了。” 谁知老大一下子把人推开，踉跄几下，靠到墙边才堪堪站稳。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慈母多败儿，现在不打，长大了可怎么办。” 又是一记巴掌重重落下。 富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从小到大，基本没有被打过，这还是第一次，又痛又委屈。 不过觉得自己没错，只是误会了阿奶的状态而已，要不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本来也不是想出这个借口去骗人家的。 “你错了没有？” “嗯？承不承认错误！” 老大巴掌不停，富贵的两个屁股蛋已经完全红了，上面都是巴掌印，有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有些凹凸不平，但是依然没有停下。 老大媳妇在一旁着急的不行，眼泪都快出来，“快点承认啊，承认了就不打了。” 按着平时早就认错了，可是今天富贵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就是不想承认，觉得自己没错。 当时阿奶的表现就是跟快死了似的，明明就没说错话，只能说是误会而已，爹爹打的这样狠，就是要屈打成招。 不能让他如愿，疼死也不张嘴求饶。 憋了一口气，高低起伏地终于喊了出来，三个字拐了十八个弯儿。 “我～没～错～” 老大媳妇见两边都劝不动，只好去求老太太，毕竟是她最爱的大孙子。 念念旧情，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给人往死里打，出了人命，后悔都来不及。 “娘，快让老大住手吧，可别给人打坏了。” 老太太最忌讳这个，就是大孙子也不能例外，养了他这么多年，竟然在背后咒自己死，绝对不能原谅。 刚才还说什么，他没错，哼，那是打的轻了。 “老大，你早上那碗粥是白喝的吗，还是因为他是你儿子，下不去手，快打的他承认。” “怎么现在还上来倔脾气了。” 老太太无视了老大媳妇的请求，现在依然气愤难当，觉得这么久的付出都白费了。 老二一家五口一直看着这屋里的动静，谁也不敢吱声，怕被牵连。 满贯听着富贵的动静，捂着自己的屁股，吓得缩了起来，幸好不是自己，不过富贵还挺刚，居然到现在也不承认，确实有点佩服他了。 本来还想着帮他说说好话，也知道之前的事情有点误会，可是到了现在也不敢去说了。 一开始就觉得从小处处压自己一头，挨点打心里能舒坦一些，但是如果现在去说了，会不会捞不到好。 阿奶和大伯正在气头上，等后面消了气，富贵还是她们的心头肉，到时候怪自己说晚了，害的她们心肝宝贝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承受不起。 反正也是富贵自己不承认的，那就成全他好了，捂着耳朵，不愿再听他的嚎叫声。 一下一下打的很用力，富贵的哭声渐渐弱了。 老大媳妇儿一直关注着儿子的动静，就怕有个好歹的。 听到他不那么喊了，赶紧低下身子看看情况。 富贵双目紧闭，脸色发红，连呼吸声都有些不稳。 老大没有觉出异样，觉得他只是没力气嚎不出来了，还没有承认错误，不能放过。 第312章 掐人中 不过当娘的自然不会那么粗心大意，时刻关注着富贵的动静。 听到他的声音变了样子，心想坏事了。 就在老大的巴掌再次落下去之前，老大媳妇拼了命地挡在儿子身前。 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老大这一次的巴掌没有落下去。 趁着这个间隙，老大媳妇把儿子从他的腿上抱了下来。 富贵疼得满脸汗水，眼睛紧紧闭着，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儿啊，醒醒~” 富贵听得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只是张嘴都费劲，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 老大没觉得自己下了那么重的手，想着富贵定是装的，不敢承认错误，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儿子，更是气愤难当。 老太太有些心软了，刚才打的那几下，次次都打在心上，但嘴上硬是不说，就想着富贵要是承认错误，就原谅他。 没成想现在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老太太一下慌了神，这可不能出事，不能因为一句话就白白没了个大孙子。 “富贵儿，快醒醒，别吓我，阿奶还是最喜欢你的，什么好吃的，好玩儿都给你留着。” 满贯本来有些愧疚，刚才没站出来为富贵说话，导致他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听见这句话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既然他得到了那么多，承受这些也是理所应当。 老大见娘的态度反转，也有些狐疑，难道自己刚才真的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把儿子打成这样，都不省人事了。 “快把富贵放在炕上，按他人中。” 老太太觉得这孩子不像是装的，眼神中充满怨念，盯着老大。 “打孩子有你这样打的吗？下死手。” “娘……我……” 老大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不过还是觉得自己下手根本没有那么狠，也可能是一时气愤，没有控制好力道。 老大媳妇儿用力掐了富贵的人中，没有什么反应，富贵好像失去了知觉，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再一次用尽力气，人中那块皮都掐破了，出了血，富贵才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出身体有些异样，说不清是哪儿疼，感觉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 又仔细感觉了一下，屁股疼，鼻子底下也疼，搞不清楚是为什么会这样。 “醒了醒了。” 老大媳妇见孩子睁开了眼睛，只是里面还有些迷茫的神色。心放下了一半，不会被打傻了吧，但是也没听说过打屁股打傻了的。 “疼~” 含含糊糊说了一个字，只听得旁边的人喜极而泣。 “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好。” 老大媳妇见孩子是正常的，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老太太被富贵刚才的样子吓了一跳，真的以为他被打到不省人事。 没成想又醒了过来，表情僵硬的脸上能看出惊讶和欣喜，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谢天谢地，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老大这才反应过来，儿子不是装的，是真的被自己打成那样，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老太太斜着眼睛，不灵活地翻着白眼，看着有点渗人，“你可真是他亲爹，怎么能把孩子打成这样，你差点就没儿子了。” 老大本来就后悔了，现在更是无地自容，这个错儿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差点酿成大错。 “好疼，我的屁股。” 富贵躺在炕上，正好硌着受伤的地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老太太看他这样心软了，什么咒自己死，不过是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童言无忌。 “大宝贝，疼了吧，等我打你爹几下，给你报仇，不疼不疼。” 对着老大招了招手。 只好走了过去。 用那只好使的手对着老大啪啪几下，声音实在是响亮，在外面偷听的人都忍不住捂上耳朵，觉得快要被这声音震聋了。 “娘，啊~” 老大疼的五官都揪在一起，像是十八个褶儿的大包子。 直接原地一蹦三尺高，但是也不敢躲开，只要躲开就会被更有力的巴掌打，还是咬牙坚持着，只要挨了这几巴掌，娘消了气，就好很多。 始终也没有想明白，她一个卧床的老太太又中了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刚才可是她说的要使劲打，不满意，说自己没吃饭，现在倒好，比自己使的力气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老太太还是不解气，真是不愿意看见老大那张脸，怎么当爹的，就知道往死里揍孩子。 “你快出去吧啊，今晚富贵睡在我这儿，可怜的孩子哦~” 往外扒拉着老大，一个眼神不愿意给他，嫌弃的要命。 老大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还是有些记挂着富贵，等一会儿再来看看，现在还是躲出去为妙。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有事儿，估计过一会儿就好了，能下地能活蹦乱跳了。 走了出去，看见老二屋子里那几个人似是缩头乌龟样，把脑袋缩了回去。 真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老太太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富贵还真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就是依然不能翻身，屁股肿的老高，根本穿不上裤子，看来今晚也只能趴着睡了。 精神恢复了一点，“阿奶，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有点误会，才弄成这个样子。” 老太太彻底不难受了，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反正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一下一下拍着富贵的后背，安抚他。 “我都知道，都知道，你是我亲手养大的，还能不知道这些。” “我们富贵就是最好的孩子。” 满贯很是庆幸刚才没去多嘴，就算是发生了这种事，最偏心的还得是他，自己永远也比不过。 不过他还是遭了罪，也为他那张什么都往外说的嘴付出了代价。 算是这么多年来，受到如此多偏心的待遇，对自己的一点点安慰。 第313章 考查 富贵在那里哼哼唧唧，觉得屁股有火在烧，又疼又痒，自己也不敢拿手去挠，虽然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也能想个大概。 老太太关切地看着富贵，有大孙子跟自己一起躺在炕上，感觉很不错，无聊了还能说说话，两个基本不能动的人，还挺适合做个伴的。 老太太把这段时间憋着的话都跟富贵说了，听的人耳朵直起茧子。 富贵从阿奶的口中得知，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什么八卦，谁家的儿媳偷了汉子，谁家的女儿嫁了个懒汉，嫁之前觉得人不错，本以为是过好日子，结果是去受苦了。 老太太的嘴一刻不停，富贵听得头都大了，毕竟自己也是犯了错，不敢对阿奶置之不理，有的时候还得回应一下。 实在是听不下去，便想着找个别的话题岔开。 声音里带上一点哭腔，她平时最吃这一套，只要跟她撒撒娇，说哪儿哪儿不舒服，定会把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 “阿奶，我的屁股好痛，愈发痛了，是不是烂了。” 果然老太太的嘴停了下来，富贵长出了一口气，耳朵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实在是不想听东家长西家短的。 一般生了病，都是在阿奶这屋休养，但是今天格外不想在这里待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一会儿想个办法回去待着，宁愿再被多打几下屁股，也不想听她废话了。 老太太瞥了一眼，刚才还没有那么肿，现在愈发吓人，屁股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发面馒头也不遑多让。 怪不得孩子喊疼，本以为一会儿就能消下去，谁知还能变得这样大，就是村儿里最能生的婆娘的屁股也不如这个。 “哎呦，我的宝贝孙子，你可遭了大罪了，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奶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老太太还想着要不要用一下自己珍藏多年的药膏，有了前车之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富贵还得受二茬罪。 老大在一旁的屋子里听着娘说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干脆穿上鞋子出去，不在这里待着了，躲远一点是一点。 妮儿已经到了师父家，他这里的蹲便前两天也装好了，陶瓷张真是出了大力气，幸好有他，如厕才能这样干净，这可是之前从没想过的场景。 已经走了几天了，还是有点想他，师父后来又给他做了点肉干，毫不客气地都拿走了。 也不说给自己留一点，真是的，白给他在师父面前说那么多好话，才让师父放他走的。 赵锦程如往常一样，踱着步子从里屋走出来。 挑开门帘，妮儿已经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书了。 最近确实学的东西又多又杂，就算是像妮儿一样聪明的小脑袋瓜儿，也要多看看了。 没有打扰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一旁慢慢喝着。 温热的带着清香味儿的茶水顺着喉咙到了胃里，真是舒坦，已经喝惯了妮儿泡的茶，自己动手泡茶反而好像没有那个味道了。 喝完了一盏茶，赵锦程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妮儿才从书中回神。 “看得怎么样了？” “师父，你教过的都记住了。” 赵锦程觉得有个脑子好使的徒弟真是省心，跟自己同门的师兄弟时不时就写信跟自己吐苦水。 收的徒弟脑子不清楚，一个简单的东西讲三遍也记不住。 本来平时说话干脆利索，从不啰嗦，现在变得婆婆妈妈，已经跟从前判若两人了。 自己也不敢跟他多说一些妮儿的事情，怕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了，再过来把自己骂一顿。 但是这样的信，已经收了有很多，每一次内容都大差不差，看得有点腻歪。 有时想着要不就把妮儿事情跟他说一说，就算被骂，也算有点新鲜内容，不然那些老掉牙的句子，跟车轱辘话似的，一遍又一遍，要不是之前的信都留着，以为自己在做梦。 特意对比过，有的地方还是改动了几个字的。 赵锦程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如就让老天来决定，如果今天又收到一封说自己眼瞎，当初咋收了那么个徒弟的信件，就准备把妮儿的事情跟他们说一说。 听到妮儿的说法，就代表她已经把书中的内容完全吃透。 不光是自己讲给她的，还有一些她自己的理解，有些时候还会语出惊人，提供了一些之前从没有想到的方向。 这本书上有大部分疫病的防治，药方，这样短的时间内都学会了的话，就是当年的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脑子。 有些好奇将来妮儿会走到哪一步。 跟往常一样，例行随机提问。 “常见的防疫方法？” “不同的疫病有不同的方法。” “常见的有种痘，佩戴香囊，药囊，身上涂抹药粉，对于染病的人用过器具进行蒸煮，还有烧烟。” “最重要的是，要救人得先把自己保护好，万一大夫都染上疫病，自身难保，想要救人于水火也无能为力。” 赵锦程对于她的回答甚是满意，任何时候保护自己都是最重要的。 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回答的无一错漏，药方更是背的滚瓜烂熟。 但是病人生病也不会照着书本生病，总会有些特别的地方，在书本的基础上又给妮儿的问题上了难度。 每一次的回答，又快又在点子上，应对灵活。 不像那些个死读书的，不会活学活用，但是到现在为止，妮儿也只是纸上谈兵，不知道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且等到时候再看，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平时观察她的为人处世，也不像是个绣花样子。 师父这一关终于过了，妮儿大大松了一口气。 毕竟师父这一关是比较难过的，严师出高徒，能理解，确实有了师父的调教，进步神速。 回答完后师父也没个反应，光自己在这儿沾沾自喜，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会是哪些出问题了吧。 “师父，给个评价。” 第314章 收信 赵锦程从来不对着妮儿大夸特夸，但今天着实表现不错，微微点了点头，“尚可。” 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基本都是这两个字，师父也不说好还是不好。 之前妮儿想过这个问题，再去追问，也得不到什么其他的结果，师父的嘴是真严。 后来也想明白了，他应该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然定会说出一些他觉得可以再改进的地方。 那就当‘尚可’是对自己的认可吧。 门外出现一个身影，妮儿对他太熟悉了，师父的信件都是由他来送的。 一个清亮的少年声在门口响起，“有赵大夫的信。” 妮儿赶紧跑出门去，对着送信的少年扯开嘴角，粲然一笑。 平时都是这位少年跟他爹爹一起送信，今天只是他一个人，有些奇怪，“你爹爹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啊，昨晚上喝多了，今天起不来，便由我一个人来了。” “这是赵大夫的。” 说着便把信件都一股脑递给了妮儿。 见对方满头大汗，今天也是个闷热的天气，可别中暑了。 “进来歇歇脚，喝口水吧。” 少年摆摆手，拍了拍自己的包袱。 “不了，我今天上午得把这些都送完，就不进去了。” “你等等。” 妮儿转身进了屋子，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碗，盛了一碗常温的水。 出去递给了少年，平时他跟他爹爹来，总是要给他们一碗水喝的。 一开始天气还凉快的时候，并没有给他们水喝的想法，而且师父对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很看重的，要是谁未经同意动了他的东西，定不会让那人好过。 也是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光是早上从家里走到师父这儿就已经是满身汗，这位小哥哥和他的爹爹更是如此，最近基本就没见过他们一身清爽的样子。 回头就去问了师父能不能等他们来送信的时候给他们一杯水喝。 赵锦程也正有此意，思考着拿什么给他们盛水合适，恰好妮儿过来问。 只是无论哪个也有些舍不得。 盯着眼前的几个杯子，下不了决心。 妮儿看出师父的想法，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碗，碗边都是好好的，没有破损，就是素净了些。 之前师父也想过换一批新的样式，这样的便放了起来，只是时间太久已经忘记。 妮儿重新拿出来，赵锦程看到碗的时候眼前一亮，这个拿给他们喝水正好，比杯子大，装的水多，能解渴。 “就这个吧。” “师父，你真是个大善人。” 妮儿知道师父一定会同意的，拿去洗了个干净，专门留给他们喝水用。 赵锦程看着妮儿欢快地跳走，冲着她的背影嘀咕一句，“彼此彼此。” 耳尖的妮儿自然是听见了，嘴角往上一翘，把碗洗了个干净，留着备用。 送信的人也不是天天来，只是最近来的频繁一点，也不明白师父怎么有那么多的朋友给他写信。 这个碗最近派上了大用场。 其实很多人家去要碗水喝都是会给的，只是别人家给的都是冰凉的井水，妮儿这里都是温水，有点好奇。 咕咚咕咚，一碗水喝了个干净，忍不住好奇，便开了口。 “为什么你给我的水都不凉呢？” 妮儿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只好微微眯着，一只手挡在额头上，洒下一片阴影。 “天气越热，越不应该吃凉的，脾胃在这时候很虚弱，凉的东西很容易导致脾胃受损。” 怪不得，这么大热的天气，喝了凉水，只是舒服那一会儿，过后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爹爹的反应更明显，还以为是随了爹，原来真的有这样的说法。 妮儿是赵大夫的徒弟，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多谢告知。” “我去给你别人送信了。” 双手捧着碗还给了人家。 妮儿挥了挥手，“慢走啊~” 走远的少年心里着实有些感动，每一次来都有水喝，应该是特意晾好的水，不烫也不凉，正好入口，将来妮儿肯定会是个受人爱戴的好大夫。 妮儿回了屋子把信件放在了师父的手边，又去洗了洗碗。 回来的时候看见师父望着一堆信在发呆，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信吗，师父平时可是很少这样。 “怎么了师父，想什么呢，这些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赵锦程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那堆东西，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师父为何会是这样的神情？” 赵锦程拿起一封信，在另只手上拍了拍。 妮儿其实不知道师父的朋友跟他说自己徒弟的坏话，赵锦程也不愿意让妮儿知道。 因为妮儿也没有同门师兄弟，没有对比，并不清楚自己的学习进度是快还是慢，学的好或者不好，倒是自我感觉还可以，要是她知道了这件事变得浮躁就不好了。 赵锦程狡黠一笑。 “你猜~” 妮儿可不上师父的当，猜来猜去也没个结果，就是浪费时间，他不想说的事情，是一点也不会透露，长这么大没见过嘴这么严的，比河里的蚌还难撬。 “师父你让我猜我就猜啊，不要面子的哦。” 赵锦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屁孩儿一个，还知道要面子了。” 妮儿在师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只手搭着放在桌子上，坐的很是板正，义正言辞说道：“师父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面子不管人大人小都需要，你说是不是。” 赵锦程觉得徒弟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件事情不分年龄。 “是师父想错了，以后无论人前人后，定会给你面子。” 妮儿得了保证觉得心里美滋滋，虽然师父平时也是这么做的，那不过是个玩笑话。 一手拄着下巴，眼睛眨了眨，嘴巴撅起来，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可不敢要求师父这样，只盼着师父不要拿我的面子当鞋垫子就行。” 赵锦程一脸惶恐，把妮儿从第一天来到现在所有的事情想了一个遍，平时可真没委屈过徒弟。 “哎呦，谁敢啊，别人知道的说你是我的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祖宗。” 第315章 偷听消息 “就连我自己也是不敢的，这个师父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锦程拿起扇子，轻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妮儿作势捂着刚才被敲的地方，揉了揉，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走到赵锦程近前，攥起两个小拳头，开始捶背。 赵锦程也正好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开始接下来的学习。 身后传来小徒弟的声音，“师父，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费心费力教导我，还帮我搭人情去弄蹲便器，将来等您老了，我一定……” 没等妮儿说完，赵锦程便叫了停，知道小徒弟是好心，也知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中听，什么老了，自己可是正当年，听不得这个字眼儿。 “打住，我是你师父，教导你是应该做的事情，是我的本分，我也不想砸了自己招牌。” “那个蹲便器其实是我自己想做，我也想体验一下，看着就干净好用，要是没有你的想法和图纸，就没有那个东西了，确实是个不错的玩意儿，我还得谢谢你呢。” “至于，咳～我可是个大夫，调理身体可是我最拿手的，就算是我老了，那也是个精神矍铄，身体硬朗的老头子，不用你操心。” 妮儿好心办了坏事，吐了吐舌头，师父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对老这个字眼儿这么敏感了，既然说不得，以后就不说了。 赵锦程把信放好，准备等妮儿走了再拆开，就怕万一被她那个好眼睛看见，后续会惹出一堆麻烦事儿。 妮儿也有些好奇，平时的信件很多都是当面拆开的，也不避着自己，有时候师父还会读出来，只有那么一个人的，师父从来不当面拆开。 之前也问过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 赵锦程看着妮儿若有所思的样子，蓦地觉得自己心虚，像是做了错事被人发现。 赶紧找个借口转移话题，拿起书，放在徒弟面前。 “来，我们继续学习下一个内容。” 师父既然不想说，也就不追着问了，反正他要是想告诉自己就告诉了。 每一次看那个人来的信跟做贼一样防着自己，但是师父刚才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是不是也有点憋不住了，想要把内容说给自己听。 拿起师父递过来的书，纷乱的思绪停了下来，学习才是第一要紧事。 一个上午过去，今天学习的内容也完成了。 早已经把那封信的事情，放在脑后，左右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跟师父告辞，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都是在复习刚刚的知识，有些地方还不太理解需要再反复咀嚼。 妮儿绝不浪费一分一秒，只要是在路上，或者去挖野菜，就会在脑子里复习学过的内容，只有这样才能回答出师父那些刁钻的问题。 妮儿觉得有个这样的师父真是不错，尽心尽力地教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自己，没有高高在上，成天耷拉着脸，摆师父的谱。 反而是像朋友一样，真是可遇不可求，幸亏当时死乞白赖地认他做师父，不然也不会有现在。 不知道那两个小童有没有把事情办成。 这种事情村子里传的会很快，估计还没到家，就会有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 耳朵尖的妮儿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哎，我跟你说，那牛老太太家一早上就传出来震天响的哭声。” “啊，不会是老太太没了吧，我怎么听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 “根本不是这么个事儿，那老太太好着呢，是她们家的富贵挨揍了。” “为啥啊？谁不知道富贵就跟那人的眼珠子似的，谁敢招惹他，嫌活的太长了。” “你别说，这可是牛老太太让打的，听说还嫌弃下手轻了呢。” “真的假的，不能吧，我可不信。” “骗你干嘛，你知不知道，最近大家都听说老太太人不行了，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猜不出来。” 那人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等等，不会是富贵吧。” 另一人点了点头，掩藏不住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天哪，真的是，从小宠到大的孙子，说他阿奶快死了，其实人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弄的。” “我要是他奶，得把他往死里打。” “可不是呗，谁能受得了这个，听说那孩子都被打的晕过去了，气息都快没有了，还是掐了人中，才醒过来。” “谁能下这么狠的手啊，也不能是那个一直卧床的吧。” “肯定不是，是富贵的亲爹。” “啧啧啧～能干出这种事儿的，真的是亲爹吗？哎哟～” 老太太家的事情，平时村子里的人关注的还是比较多，因为总能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还特别有意思。 所以想要知道点她们家的消息很容易，这不自动就进到了妮儿的耳朵里，不用费什么力气。 妮儿很是高兴，富贵这一回算是栽了，不过依着自己对老太太的了解，等这一阵过去了，应该又会变成她的好宝贝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大伯就惨了。 谁让他把人打成那个样子，以后老太太只会处处找他茬，看他不顺眼，想着给大孙子报仇。 亲生儿子也没有大孙子重要。 爹爹是个心软的，他们惯会捏软柿子，不过自己可不是任凭别人欺负的，统统都得还给他们，让他们以后也忌惮着点，不能随随便便就想着从爹爹那里捞好处。 老三这边倒是去了木匠铺子，燕子说了想要一个可以洗澡的大木桶，这不得赶快把事情办好。 媳妇基本上没要过什么东西，这一次主动开了口，而且也是全家人都需要的，之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总觉得那个小盆能用就凑活着用，还让怀孕的媳妇伤神，真是不应该。 问过了价格，果然手里钱有些不够用，得等酒楼下个月把钱给了才行。 既然要做，就得做个好的，毕竟是一家人一起用，还得能用的时间久一些，看上了一款木材和样式，准备下个月就拿下。 第316章 穿蓑衣 老三送完了豆腐，从酒楼出来，看着这天气心里预感到不妙，黑压压的云彩往这边滚过来。 应该很快就要下雨了。 驴子见老三在那里望天，有些焦急，蹄子在地上刨着，见人不过来，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浓密厚重的睫毛像是扇子一样，主人也不往这边看。 干脆嘴巴张开，“嗯啊，嗯啊～”的几声驴叫，吸引了老三的注意。 看着驴子会说话的眼睛，老三瞬间明白了它的想法，快走两步坐到了车上。 老三想着拿鞭子在它眼前晃一晃，谁知连这个动作都不用做。 驴子并不想挨浇，撒开四蹄，比往常的速度快了不少，但是又能及时地闪避行人，拉着人和车，稳稳当当往家去。 这头驴平时该懒得时候懒，该勤快的时候也懂得勤快，那个鞭子基本就没有抽在它身上过。 老三坐在车上，拍了拍驴屁股，真是谁买的像谁，这驴的聪明劲儿随了妮儿了。 已经进了村子，耳朵边的雷声响个不停，驴子已经尽可能地快跑，不过村子里的路，不如大街上的平整，最近下雨的频率有点高，地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到处是坑坑洼洼，所以驴的速度也就变慢了些。 不过驴子心中有数，耳朵一动一动地感知雨什么时候能下下来。 车子稳稳停在了门前，老三跳下，打开门把驴拉了进去，卸下车，驴子便缓缓踱着步子，优雅地进了棚子。 扬起脖子，又是‘嗯啊’一声叫，能听出声音里的舒坦和得意。 直接卧在干草上，交叉着前只前蹄，眼睛时不时望着外面，嘴里嚼着东西，等待下雨。 “妮儿回来了没？” 老三冲着里屋喊道。 燕子抬起头，按了下酸痛的肩颈，看着外面快要下雨的样子有些担忧，“没回来。” 老三拿上蓑衣斗笠，就要出门，“我去接一下。” 牛力想出去，之前总看爹爹穿，自己还没有穿过，之前是身高不够，根本穿不上，得拖着走，衣服在地上都磨坏了。 在家的时候偷偷比量过，最近长了一些，应该是能穿上，这东西很宽大，跟姐姐一起待在里面也没问题。 “爹，我去吧，你在家做饭。” “行啊，儿子长大了。” 老三摸了摸牛力的小脸蛋，“去吧。” 望着他拎着蓑衣斗笠，一扭一扭地往前走，像个小鸭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 妮儿听见远处雷声阵阵，这样大的声音，跟那天在山上遇见的，有过之无不及，得赶紧回家，可不想被雨拍在半路。 两条腿尽可能的甩起来，快的看到了残影。 前面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拿着些什么东西。 光顾着往前跑，也没仔细看，现在谁不是着急忙慌地往家去，哪儿有空顾得上这些。 耳朵里传来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 “姐～” 牛力看到了姐姐，便在原地停下。 手里的蓑衣和斗笠已经有些拎不动了，确实比较重，走几步就得歇一会儿，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这不是这个年纪能驾驭得了的东西，还是等长大一点再用吧。 幸好妮儿已经离家不远了，要不然牛力就得费老大力气再把东西拎回去。 妮儿没有放慢脚步，直接冲到弟弟面前。 “不错嘛，都知道出来接人了，拎着挺重吧，要不你披上，我们快往回走。” 牛力被姐姐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泛红。 一个雷打在附近，打断了牛力的思路。 “行，帮我披上吧。” 牛力心里实在是有些期待，这还是第一次穿成这样，不下雨的时候也能穿，但没有下雨的时候穿着有感觉。 而且平时下雨的时候总是爹爹穿，轮不到自己，今天总算可以体验一下。 倒是现在还没有下起来，心里很是期盼，希望快一点，好让自己体验一下真正的蓑衣。 妮儿帮着弟弟穿好，这样比拎着能省下不少力气。 又响起了几个炸雷，风云突变，四周黑了下来，这雨眼见着就要落下。 “快跑。” “嗯。” 牛力身上穿着蓑衣比较笨重，不如妮儿跑得快，只好咬牙跟上。 觉得自己长大的有点慢，什么时候才能像爹爹那样，现在穿着蓑衣都费劲。 就在下起来的前一秒冲进了家门。 “呼～” 两人同时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 外面的天就像破了个口子，雨哗哗地流下，简直就像在泼水，幸好幸好，这种时刻就是最幸福的。 老三正在厨房忙活，今天凉快了一些，可以吃些热腾腾的饭菜，让身体暖和暖和。 家里什么都有，有菜有肉，都是之前囤好的，准备做一个炖菜。 听到了妮儿和牛力进门，紧接着是下大雨的声音，孩子们都没挨浇，真好。 从厨房探出头，看着在屋子里的妮儿和牛力，说话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倍，隔着雨帘，就怕她们听不见。 “你们回来的挺是时候啊。” 妮儿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之前又换衣服又换鞋子，还得洗头洗澡的，今天是什么也不用做。 “是嘞，晚一点儿就被浇到了。” 厨房里的水已经烧开，老三没再搭理两个孩子，得专心做饭了，要不然一家人都得饿坏了。 妮儿想着帮弟弟把蓑衣脱下来，刚要伸手，被牛力按住。 “姐，好不容易穿上的，等我出去待一会儿再脱。” “行。” 妮儿拿起一旁的斗笠帮弟弟戴上，小小的人儿穿成这样看起来还挺滑稽。 牛力慢慢地往外面走去，斗笠有些大，直接盖住了眼睛，蓑衣挡住了两个胳膊，抬起来很费劲。 想着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反正都是自己家，这么熟悉了，应该也不会摔跤。 摸着门框，一步一步往外走，原来雨浇在这上面是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感觉，真神奇。 居然真的可以挡雨诶。 牛力兴奋地原地转圈，因为衣服太重根本蹦不起来。 蓑衣外面跟里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快进来吧，一会儿裤子和鞋都崩上泥了。” 第317章 闻饭香 燕子起身站在门口看着牛力在外面挨雨浇转圈圈，想着这样衣服鞋子太容易弄脏。 最近阴雨连绵，洗了也不容易干，还会容易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便想着让他进来。 虽说小孩子光着屁股在外面跑是常有的事情。 牛力却是不可肯的，同样都是穿开档裤的时候，这孩子就怎么也不肯穿，非得穿着跟大人一样的裤子才肯出去。 怕他把裤子弄脏，想着把个尿，谁知他都不肯在外面随意拉尿，非得回了家，在固定的地方才肯，裤子一次也没弄脏过。 另一身衣服还没干呢，要是他这衣服洗了不干，就没得穿了，只能在家光屁股，到时候可是他自己嫌丢人。 妮儿看着弟弟这样开心，被他的情绪感染，一个在屋外嘎嘎乐，一个在屋里乐呵呵。 “娘，你看弟弟那么开心就让他再玩一会儿吧。” 妮儿转过身去坐在炕上，拿起一根线，伸进嘴里用口水润湿，又用手捻了捻，对准针鼻，一下穿了进去，给娘准备好，她一会儿定是要用的。 见娘还是在门口没有离开，便继续说道：“我跟师父去镇上给人看病的时候，那些人家，家里有小孩子的，都有不少玩儿的。” 说到这里妮儿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不过没有叫燕子看见。 “咱们家也没有啥东西，一个蓑衣能让他高兴半天，就让他高兴着吧，衣服什么的没那么重要，等他长大了可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燕子一下说不出话来，村子里的孩子从小也没啥玩儿的，整天就是玩土，招猫逗狗，冷不丁还得被咬一口。 真是不像人家镇上的那些，还有东西可以玩儿，而且小小年纪就得干活养家，能像这样开心的时候确实不多，便也不再多管，由他去吧。 燕子看着妮儿在那里穿了好几根针，“别费那个眼睛了，天都这样黑了。” 默默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妮儿也是个小孩子，比起牛力来小时候过的更苦。 在老太太那里看人眼色，遭人嫌弃，连出去跟别家小孩儿玩个土，也得被老太太说一个赔钱货，怎么不帮着大人干活儿。 现在条件是好了些，家里有了宽敞的新房子，可是再也回不去了，要是能回到妮儿更小的时候，真想好好补偿她，小小年纪就承担起家里的重任，真是委屈她了。 妮儿放下针线，把穿好的插在线团里，省得再找不到，可就出大事了。 听说之前有个人就是没找到，结果针掉在了鞋里，一脚踩上，顺着血管在身体里游走，扎到了心脏上，人直接没了。 燕子总是跟家里人说这件事，所以碰针线的人都会很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扎到人就不好了。 牛力在外面玩够了，进了屋子。 燕子上前要帮着牛力脱下蓑衣，妮儿怕娘累着，不让她去，直接拦在前面。 “我来～娘你身子重，就去炕上歇着吧。” 妮儿知道娘肯定不会去休息，总想帮着干活儿，但是她的身子这样重，弯个腰很费劲的，再弄伤了可不得了。 “我没事儿的，就让我来吧～” 转了转眼珠子，村子里的人都对教书先生，大夫极其敬重，爹跟娘也不例外，板着个脸，严肃说道：“我可是赵大夫的徒弟，听我的，去歇着。” 燕子这下没什么话说了，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去。 “我闺女是赵大夫的得意门生，将来也得是个出色的大夫，你说的话我得听，让我歇着那我可就歇着了。” 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往后靠着，前两天还不觉得累，现在是能不站着就不站着了，确实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妮儿把斗笠拿了下来，牛力瞬间能看见了，头上少了一个很重的东西，脖子都轻松了。 “姐，刚才真好玩儿，真的挡雨，你看我衣服都是干的。” 牛力不敢随便乱动，再把屋子里别的地方弄湿了就不好了。 “好，我一会儿摸摸。” 蓑衣也脱了下来，摸了摸弟弟的袖子，果然是干的。 但是这东西不如自己之前从系统里买的雨衣轻便，等有机会可以给弟弟试穿一下。 衣服挂好，拿布子把水擦了擦。 “我们去厨房吧，不能让爹爹一个人干活儿。” “嗯。” 但是外面的雨还是下个不停，从这里过去厨房得快跑才行，不然都要被淋湿。 老三不用想都知道两个孩子要来帮忙，不想她们挨浇，这里活儿不多，不来帮忙完全没有关系。 而且想着自家孩子太过懂事，平时干的活儿已经够多了，能让她们歇一会儿是一会儿，小孩子做太多活儿长不高的。 村里有户人家，那家的小孩子也是很懂事，割草，挖野菜，捡蘑菇，做饭，屋里屋外都由他操持。 结果因为干活儿太多，总哈着腰，也不注意，成了罗锅，老大岁数也说不上个媳妇，都说他人不错，可谁也不愿意嫁给他，给媒婆都愁坏了。 老三可不愿意看到这些，妮儿和牛力长的板板正正的才好，而且自己也不算高，希望牛力能长得高一些。 那张脸看起来随了他娘，长大了也会很好看，又板正又高，这样的人谁不喜欢，万一以后真的走了仕途，歪瓜裂枣的人家可不要，现在就得注意一下。 妮儿也是，越来越好看了，小时候黑黢黢的，一脸菜色，现在长高了，也变白了，长了点肉，很是可爱灵动。 比之前可好看多了，不能再做那么多活儿，把人的灵气都磨没了，这样就很好。 老三又从厨房探出头，“我这儿快干完活儿，你们俩不用过来了，别再浇到脑袋，染了风寒可不好。” 妮儿和牛力相视一眼，以为是爹爹的托辞，怎么会这么快就弄好了，没想到真的闻到了一股饭香，还有炖菜的味道，定是放了肉，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味儿，“我们去帮忙端饭。” 老三想着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俩出来就会弄的一身雨，端饭什么的自己来就可以了。 第318章 热乎菜 “这点事儿，我一个人忙活的过来。” “再稍微等一会儿就好了，都饿了吧，马上。” 妮儿和牛力听到爹爹的声音，便不准备再往厨房那边去了，出去肯定要挨浇，还得洗头。 这样一来一回真的不如好好待着，既然爹爹已经把饭做好，那就等着吃现成的好了，姐弟俩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厨房忙活，今天是难得的清闲。 老三掀开锅盖，炖菜的香味儿扑面而来，能看到带着味道的水雾打着卷儿地往人的鼻子里钻，热腾腾的气息叫人欢喜。 拿出一个大盆，盛了满满一盆的菜，两个孩子最近饭量大增，可得多多做饭。 吃的多才能长得高，反正家里也供得起，再也不是从前吃不上饭，每天都要勒紧腰带的日子了。 老三焖了些粟米饭，正好配着菜吃，每一碗都盛的很扎实。 看着这些满满当当的碗，忍不住想，要是被老太太看到，肯定要从自己手里夺过碗，把饭扒拉出去大部分。 耳边甚至还能响起她的声音，“小孩子吃那么多干什么，把肚子都撑大了，以后会吃的更多，真浪费，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不让小孩子吃饱，冻着他们，那是为他们好。” 这样的场景真是记忆犹新，老太太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把妮儿和牛力的饭扒拉到富贵和满贯的碗里，嘴上却说着对牛力和妮儿好。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能同意娘的做法，现在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给打一顿，再怎么懊悔也于事无补，只能从现在开始让孩子们吃饱吃好每一顿饭。 老三在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从小长这么大，这样下雨也没见过几回。 妮儿看着爹爹马上就要出来，眼疾手快把挂着的斗笠拿下来，直接扔了过去，“爹，接着。” 斗笠在空中转了几圈，稳稳落在老三手里，还以为得冒着雨端菜，这下解决了大问题。 端着一盆炖菜，拿锅盖挡着些，不然里面全是雨水，外面冷飕飕，出门前都得把衣服紧一紧。 温度从端盆的手上传来，让人心里暖暖的，一下子驱散了寒冷。 就这么两步路，衣服被浇了个透，不过换身衣服就好。 菜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子，牛力和妮儿先是闻到了香味儿，一股蔬菜的清香混合着浓郁的肉香，定是放了不少肉。 伸长脖子一看，果然，这样简单的做法，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怎么越看越熟悉，原来这道菜之前在阿奶那里也吃过，各式各样的菜，炖在一起，里面放几粒小拇指盖大小的肉，在大家吃之前，都得挑出来放在富贵碗里。 当时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几粒肉，吧嗒吧嗒嘴，好像自己能吃到似的，却被阿奶用筷子敲了头。 “不是自己的东西别盯着，没出息的样子，那也不是给你吃的，女孩儿吃多了肉可不好，越吃越馋，馋嘴丫头说出去让人笑话。” 转头让富贵赶紧把肉都吃掉。 妮儿当时不懂，为什么都是孩子，只有富贵可以吃肉，明明自己也很想吃的，嘴馋真的是错吗？ 现在是明白了，什么馋嘴丫头，都是偏心的借口，不过也不缺肉了，想吃就能吃到，那家人应该还是过着跟之前差不多的日子，不对，应该比之前更差了，分家真是再明智不过。 这盆里，一个个的大肉块，肥瘦相间，吃下去一口得有多满足。 不过妮儿并不是很喜欢肥肉，吃两口就会腻，还是更喜欢瘦肉多一些，而牛力刚好相反，最喜欢肥肉，一咬满口流油简直让人觉得心满意足。 老三拿着布子擦着身上的水，露出一口白牙，笑着看向直咽口水的孩子们。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饿坏了吧。” 妮儿去平时爹爹放衣服的地方，掏出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放在近前。 “要等爹爹一起吃，哪有不等做饭的人自己先吃的道理，一家人一起吃，饭才香。” 老三闻言笑得更开心，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好，我很快换好。” 一人一碗粟米饭，简简单单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真是别有滋味。 牛力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着肉，烫的直哈气。 妮儿瞅着弟弟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扬起。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牛力烫的斯哈的说不清话，“我就是饿了。” 燕子夹起一块肉，吹了吹，放在牛力的碗里，又夹起一块，吹了吹放在了妮儿的碗里。 “也是，这天气太冷，很容易饿，又是长身体的时候，饿是好事，你俩多多吃饭。” 姐弟俩异口同声说道：“娘，你也吃。” 燕子的碗里瞬间多了两块肉。 吃着孩子们夹过来的肉，好像更香了些。 屋子里很暖和，热腾腾的饭菜，吃下肚里，身上瞬间就暖起来，外面凄风冷雨好像也不足为惧。 老太太那边就比较惨了，屋子里常年漏雨，冷的人直打哆嗦。 富贵躺在阿奶这边的炕上，光着屁股，疼得穿不上裤子，本来已经睡着，屋顶冰冷的雨水砸了下来，正好砸到了富贵的屁股蛋上。 硬生生把人给疼醒。 迷迷糊糊中又以为是爹爹在打自己的屁股，直到完全疼醒，才发现是雨水在捣乱。 想要往旁边挪一挪，无奈一动就痛，阿奶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光会动嘴，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她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不想自己的耳朵再受折磨。 只能咬着牙，往旁边一点一点挪动，动一次就疼的一身汗，在心里直骂爹，以后等他老了，自己也这样对待他。 终于快要成功，富贵的眼睛都亮了些。 “呼～” 躲开了下雨的地方，在心里为自己高兴，又没有让阿奶惊醒，简直了不起。 刚高兴没一会儿，谁知明明不漏雨的地方，却漏起了雨。 富贵的屁股又遭了殃，来来回回找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阿奶的屋子已经是这些屋子里面漏雨最少的了，难道今晚就要这样过吗？ 第319章 回屋 有些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 扭过头往门外张望着，希望有人过来帮帮自己。 老大媳妇儿熟练地在屋子里的几个固定地方，放了接水的器具，又去了娘那里。 一进门便看见富贵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抚摸着富贵的额头，怕他发热。 受了惊吓挨了打，发热属实正常，只是期盼着他比小时候能强一些，不要生那么严重的病，家里实在是没钱买药。 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用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比较一番，还好，没有发热。 心里腹诽着老大，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把孩子都打成什么样儿了。 坐在炕边上，心疼地摸着富贵的手。 “儿啊，怎么了，是不是屁股疼。” 富贵抬起头，往漏水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动作让屁股更疼了，赶紧闭上眼睛缓了缓，抬起手指了指那个屋顶上的洞。 “娘，那个洞漏水，刚好滴在我屁股上，砸的好痛。” 正好一滴水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富贵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胳膊，上半身疼的都拱了起来。 老大媳妇立刻把富贵挪到了一个不漏雨的地方。 “这回就好了，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叫我，以后有这种事记得叫人。” 富贵不想解释，怕被阿奶听见自己不愿意听她唠叨，伤了心再不喜欢自己，那简直天都塌了，默默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遭那个罪了。 老大媳妇盯着富贵的屁股看了看，一点肿也没消，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些。 富贵听见娘没什么动静，斜着眼睛看见娘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屁股看得出神。 一下子脸色通红，像是熟了的虾子。 “哎呀，别看了。” 慌乱之下，想要伸手挡住，不仅手碰到了屁股，再一次抻着了，‘嗷’的一声惨叫把老太太惊醒了。 声音含糊不清，倒是也能听出说的什么内容。 “谁啊，谁在叫？” 老太太醒来环顾四周，不知道是梦里的人在叫还是现实中的人在叫，刚刚做了噩梦，吓得气都有些喘不匀。 老大媳妇听见娘的声音，心里有些突突，把她吵醒了，不会被骂吧。 赶紧说是富贵弄出的声音，应该就没事了。 “娘，富贵刚才屁股痛，才叫出来的，把您吵醒了。” 老太太正在不耐烦，想把吵醒自己的人骂一顿，听到是大孙子屁股痛才喊出来，一下子清醒过来。 一下把眼神锁定在对方的屁股上。 屋子里光线很不好，老太太定睛瞅了一阵，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被这样的目光瞅着，富贵浑身不自在，不过也不想犯刚才的错误，瞅着就瞅着吧，也不会少块肉。 “富贵儿，你咋样了，这么痛嘛，我的宝贝孙子受苦了。” 老太太眼泛泪花，声音有些哽咽，旁边的两人先是听到声音，再往上一看，竟然快要哭出来，这是哪一出，从没见她这样过，难道又要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富贵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容，忍着痛，尽量表现的平静，“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就是刚才不小心碰到，现在也没刚才那么疼了。” 富贵有些害怕，阿奶在炕上躺的久了，性格稍微有些变化，一点事不满意，便大发雷霆，有的时候能嚎叫一晚上都不停。 本来就身上不舒服，期盼着晚上睡个好觉，指不定明天会恢复一些，尽量安抚好老太太，不然又是遭罪的一天。 这种破地方还是不在这里待着了，抓紧找个借口溜走。 还不如回去跟爹爹待着，起码他不会像阿奶这样情绪无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感觉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也会变得不正常。 “阿奶，是不是我在这儿，你睡不好，我回去，不打扰你了。” 老太太不想富贵儿离开，刚好醒了，也不困了，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他要是走了，也就没人听自己说话了，可不能让他走。 “不打扰，不打扰，不用走，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说出来就好了。” 老太太抹了抹眼睛，炯炯有神地期盼着富贵会顺着自己说，但是没有等来。 富贵可不愿意再待着这里，看这样子老太太一会儿还得说噩梦的内容，完全不想听，从小就害怕这些，听完还让不让人睡了。 而且她说起来没完，根本不能用装睡来躲避，她会把人推醒，直到说得尽兴才行。 富贵瞄了一眼阿奶的脸色，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看，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想法。 “阿奶，我还是回去吧，我在这儿哼哼唧唧的，所以你才会做噩梦吧。” 富贵说完话，不敢回头看，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阿奶正在用一种幽怨的眼光看着他。 反正话都说出来了，也不能咽回去，趁热打铁。 “娘，你抱我回去吧。” 老大媳妇被娘的眼神刺到，但是儿子的要求也得尽量满足。 虽然看得出来儿子是不想跟娘待在一起，这话可不能说出口，本来富贵就得罪了老太太，再说出这种话，难免让人寒心。 “娘，富贵刚才躺在这里，屁股被屋顶上的雨水砸到，痛的不行，我还是抱他回去吧，万一他想起夜，我也能照顾他，是不。” 老太太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了些，原来不是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 老大媳妇说的有道理，富贵要是半夜尿急，自己可弄不了，还是得喊人来。 心不甘情不愿，“那就回去吧，好好歇着。” 老太太上下瞟了一眼老大媳妇儿，瓮声瓮气说道：“你细心照顾着，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过来跟我说。” 老大媳妇点了点头，“是，娘，我这就带他回去了。” 偷偷松了口气，不用听阿奶唠唠叨叨说她刚做的噩梦，简直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富贵越来越重了，抱着比较费力，一个不注意脱了手，再摔一下，屁股估计就不能要了，老大媳妇想要试试把人背起来。 无奈怎么样都会抻着他，疼得富贵嗷嗷直叫。 第320章 抱回去 “娘，我还是下地走吧。” 老大媳妇儿把人按住，不让他乱动。 “别逞强，你走不了，娘抱着你。” 富贵很是担心，刚才一顿折腾已经出了汗，阿奶醒来，可不敢大声喊叫。 万一她觉得自己被移动这么痛苦，不让走可怎么办，幸好现在没什么光亮，看不清脸上湿涔涔的。 老大媳妇隐隐约约听到儿子小声闷哼，当娘的自然是知道扯痛了他，背着行不通，只好试试抱着了。 富贵现在无法翻身，屁股不能挨着炕，后背也不能朝向地面，整个人趴在炕上，只能直接抱起，老大媳妇从没有这样抱过人。 一只手伸到儿子的胸口处，一只手伸到大腿的位置，想要把人抱起来，结果失败了，确实不如翻过身好抱。 富贵又被颠了一下，痛的眼眶通红，泪水差点流了出来。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不能让阿奶听到一点哭腔，尽量声音放得平稳，如果仔细听能感觉到有些轻微的颤抖。 “娘，我没事儿。” 老大媳妇心疼孩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儿啊，要不让你爹来吧。” 老大已经睡着，呼噜声快把房盖掀开，这种时候没有人敢去叫他，除了老太太。 富贵听到‘爹’这个字，忍不住瑟缩一下，感觉屁股更痛了，暂时不想见到醒着的他。 “娘，再试试，这一次指不定能行，帮我翻个身。” 富贵咬着牙，等待屁股落在炕上的那一刻。 老大媳妇见儿子这样，心疼的不行，恨不得替他受这个苦。 可是没有等来屁股上的疼痛。 老大不知怎地醒了来，伸手摸了摸，睁开眼看到媳妇儿没在旁边，肯定就是在娘的屋里，难道儿子半夜生病了。 本就没睡熟，怕发生这样的事情，趿拉着鞋子小跑几步就去了隔壁。 媳妇儿正在搬动富贵，应该是想把孩子抱回来，这种事怎么不叫自己，毕竟他变成这样，自己脱不了干系。 两人眼神交汇，无需多言，老大轻轻松松便将孩子抱起来。 富贵心想娘怎么突然力气变得这样大，刚才还不行，把自己弄的生疼，发生什么事了。 一双有力的胳膊将自己稳稳抱起，不似之前那般，颤颤巍巍像是振翅的蝴蝶，总觉得马上要掉在地上，屁股又得受二遍罪。 不会是…… 有点想看又有点不敢看，这下完全不用担心刚才的那些事情，紧绷的身体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因为后背朝上，睁开眼睛也不会被发现，富贵两只眼睛倏地睁得大大的，借着外面的光亮看到了这个人补丁摞补丁的麻布裤子，果然是爹爹。 但是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毕竟身上的疼痛都是这个人造成的，心里别扭的紧。 如果不让他抱，硬是从他身上拧下来，难受的还是自己，算了吧，不逞这个强，怂一点儿也挺好的。 老太太目送三个人出门，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一肚子话无处说，只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老大轻轻将儿子放下，怕再磕着碰着，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怕再弄疼了他，喊出声来，老太太一个不满意，今晚上就别想睡了。 再者刚才确实下手重了些，就这么一个儿子，打坏了后悔都来不及。 就不应该听娘的，什么没吃饭，打的太轻，心里难受的不行，还落埋怨。 富贵从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爹爹，因为有阿奶，当着她的面，爹爹几乎不会说什么重话或者打自己，有事儿都是在外面解决。 一开始觉得不服气，跟阿奶告状，爹爹是挨训了，自己就更惨了，后来可不敢在爹爹面前那么放肆，收敛了许多，不过两人的关系也不像之前那么亲密无间。 很久都没有被爹爹抱了，刚才那样的举动，印象里已经模糊，仿佛回到了更小的时候。 有点舍不得爹爹的怀抱，他独特的汗臭味，结实的身板，虽然这个姿势，脸朝下，有点卡脖子，还是再想多待一会儿。 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放到了炕上。 因为屁股痛，不能仰着躺，正好又有些害羞，把头扭到另一边，不敢跟爹爹对视。 老大见儿子这样，默默叹了口气，这小子定是记恨上了，不怪他，要是自己被这样揍，心里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随根儿了。 老大想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他老子，拉不下脸来道歉，再说哪有老子跟儿子道歉的，嘴巴张了张，最后又合上，没说出一个字。 想要回到自己位置上，觉得不妥，还是得说点什么，对着富贵的背影吐出两个字。 “睡吧。” 听着爹爹的话，心里暖暖的，好像屁股也没有那么痛了。 睁开的眼睛里面有些湿润，缓缓合上。 虽然这屋子里漏水比阿奶屋子要严重，但是自己躺的地方是没有漏的，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就算是漏水，爹爹也会处理，完全不用担心雨水打在身上，弄疼屁股。 刚才爹爹说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承认错误了，一般这种时候都不会说话的，得过好久才会恢复正常，嘴角噙着笑，进入梦乡。 老大媳妇听着旁边儿子的呼吸深长而均匀，便知道他该是睡着了。 伸出手又贴了贴额头，还没有发热，今晚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打了个哈欠，不小心出了声，赶紧把嘴捂住，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儿子。 老大倒是有些睡不着，听着屋子里滴答滴答的雨声砸在炕上，溅起来的水花崩到身上，明明很困，但是每次快要睡觉就被这星星点点的凉意惊醒。 干脆起身去屋外弄了些干草，把漏雨的地方塞上，先凑活凑活，能睡觉就行。 至于后面是否会等天晴了继续修缮，很大概率是不会，因为一觉醒来，早已经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因为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无需放在心上，在下一次雨来临之前，担心一小会儿，会不会漏雨，也就罢了。 第321章 走神 与此同时刘县令还没有睡，屋子里灯火通明，递上去的消息有了回复，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这下就不用偷偷摸摸去准备那些东西了。 明早还要通知下去，去采买一些可能需要用到的物品。 不知怎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嘴巴一开一合，讲着包含隐喻的故事，来提醒自己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般人家的小孩子可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不少孩子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话还说不利索。 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继续拿起笔写着什么，不多时又放下，思索一阵继续写着，直到天光大亮，把事情交代下去，才肯歇着。 妮儿心里隐隐不安，把家里准备好的东西数了一遍又一遍。 只有吃的和药材还不够，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比如保暖的衣服，绳子，还有临时可以住的地方。 平时直觉一向很准，最近村子里的猫猫狗狗，跟之前相比也开始变得烦躁，时不时就要叫上一两声，神态也有些不同。 早上去师父那里学习的时候也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师父提出来的问题都回答上来，但是能感觉到比平时需要的时间多了一些。 赵锦程注意到了这一点，观察妮儿的表情，眉头微微蹙着，也不跟自己对视，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 果然孩子长大了，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姑娘的心思真难猜。 不过这样可不是学习的态度。 赵锦程放下书本，拿着扇子在桌子上敲了三下。 妮儿立刻回了神。 赵锦程没有责怪，反而关切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分神。” 妮儿觉得师父真是跟其他人不同，很有耐心，不随便骂徒弟，即便发现了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还是温和的说教，从来没有摆师父的架子。 所以妮儿有什么事情从没有瞒着师父，就好像是知心的朋友。 赵锦程等着妮儿把想法说出来，觉得有些热，展开扇子，扇来一股凉风，这风里带着些金丝楠木的香味儿，沉稳的木头气息让人的心一下子从浮躁变得安定。 妮儿抬头瞅了一眼师父，他只管扇着扇子，没有其他的动作，眼神中露出关切，像是慈爱的长辈。 妮儿没有说明自己担心的事情，而是先道歉，毕竟是自己不尊重师父在先，人家认认真真讲课，开小差属实不应该。 “对不起，今天上课的时候走神了，您能原谅我吗？” 赵锦程没想到妮儿会先道歉，愣了一下，眼角含了笑意。 “你先说说刚才为什么走神，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妮儿忧心忡忡，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担忧的味道，明亮又轻快的声线，变得沉闷。 “师父，我是想着你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最近水位连续上涨，实在可怕。” 妮儿双手交握，眉头皱的愈发深了。 “而且我早上听到有人说，他们已经开始把家里的东西往山上搬了，这样发了大水，会少一些损失。” 妮儿一下抓住赵锦程的胳膊晃动着。 “家里的鸡和狗行为也有些反常，师父要不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去高处避一避，或者你有那么多的朋友，去他们那里。” “我还得去跟里正爷爷说一声，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着便从座位上起身，要去收拾东西，让师父先走。 赵锦程还以为妮儿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烦恼，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心里甚是安慰。 果然没看走眼，小徒儿是个心系天下的，能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能力和德行相匹配，才能走的更远。 之前总是怕妮儿掌握了那些技能乱用，现在倒是放心了，后面也可以教给她更多。 妮儿去师父平时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揉了揉眼睛，发现东西居然都没了，那可是师父最喜欢的，难道遭了贼，要是被师父发现，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冷汗直接流了下来，还没想好说辞，赵锦程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师……师父，这……” 赵锦程拍了拍妮儿的肩膀，“不用担心，从我跟你说可能要发大水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一点一点地把东西放在一个好地方了。” 没想到师父还有这一手，那个‘好地方’连自己都不知道，真是很会未雨绸缪。 赵锦程看着妮儿的眼睛轱辘轱辘转，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点了点小徒弟的鼻尖，轻快地转身离开。 “就不告诉你在哪儿。” 妮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师父好像还摇头晃脑地蹦哒了两下。 早该想到的，那些东西师父稀罕的不得了，肯定早就放到安全的地方。 平时稀罕的跟什么似的，要不是给人看病，给自己授课，巴不得天天跟那堆东西待在一起，就差躺那上面睡觉了。 冲着赵锦程的背影喊了一声，“臭师父。” 担心的情绪一扫而空，翻了几个白眼，用了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害我白担心。” 妮儿回到座位上，拿起书本要继续。 赵锦程把她手里的书按下，“我看你今天也学不进去什么了，就给你提前放学，回去忙活你想忙活的事情去吧。” 妮儿眼睛亮了起来，平时师父可是看管的严，绝对不可以提前离开，看来今天他心情不错。 赵锦程见妮儿这样开心，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但是今天是特殊情况，不能让徒儿起了可以随便早退的心思，赶紧把口子堵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妮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知道的，师父。” 赵锦程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 “师父，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赵锦程嘴角轻扬，眉尾翘了起来，小徒弟就贴心，这种时候还记得自己。 “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帮忙，我这么大个人还怕做不来嘛，你快去忙你的事儿吧。” 第322章 收拾东西 妮儿不放心，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师父，仿佛在说真的不用帮忙吗。 赵锦程双手放在妮儿的肩膀上，给人转了回去。 “快走吧，小小年纪，如此操心，小心老的快。” 妮儿回头吐了吐舌头，“师父看起来比真实的年龄年轻多了，保养这方面定有过人之处，有您的灵丹妙药，我还怕这个。” 既然师父让自己走，也不再多留，反正回去还有事儿。 赵锦程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自己本来也不老，怎么妮儿说的跟自己很老了似的。 看着小徒弟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出了门。 自己则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对容貌很是满意。 明明一点儿也不老。 妮儿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年纪太小，觉得自己年纪大也情有可原。 镜子放了回去，推上抽屉。 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行，保养就从现在开始好了，早点开始早受益，一头钻进药房，去研究那些能减缓衰老，延年益寿的药去了。 妮儿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不少行色匆匆的人，之前这里可不会有这么多人路过。 “你今天去看水位了吗，涨的可吓人了。” “我还没去，倒是听说了，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个事儿。” “我活儿干一半，我家男人就找过来了，说是不干活儿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去亲戚家待一段时间。” “你们倒是不错，有亲戚可以投奔，我们又没有，这可怎么办。” “去地势高的地方，这附近都不是山嘛。” “说的也是，可是晚上住在山里怪害怕的。” “哎呀，你怎么这么拎不清，都这时候什么害怕不害怕，万一趁着睡觉的时候水涨起来，连小命都没有了。” “你说的是，我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了。” 旁边的人凑过来插了一嘴。 “有啥可收拾的，又不是家财万贯。”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舍不得那些锅碗瓢盆啊，不过那些家财万贯的人会去哪儿？” “那就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知道的了，我知道的镇上一户人家早就走了，可惜命了。” “人家命多金贵，哪儿像咱们。” “说的是呢。” 妮儿没有再往下听，只想赶紧回家，所有人都知道了，说明事情已经很是紧急，今晚上就得跟着家人上山了，必须做好准备。 回到了家，见娘坐在炕上做着针线。 燕子抬头见到妮儿有些诧异，今天的时间是不是有些早了。 “娘，别做这些了，我们得收拾一下，屋子里不能再待了。” 燕子有些没理解女儿的话，这屋子好好儿的，怎么就不能待着。 牛力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刚想喝水就看见了妮儿。 “姐，你回来的正好，刚才里正爷爷在村口跟所有人说，最近要做好发大水的准备，晚上不能睡得太死，有条件的就离开这里，去外地待一段时间，没条件的往山上走，越高越好。” 燕子这次可回过味儿来，女儿说的是什么事了。 赶紧从炕上起来，手里的针线不做了，开始收拾东西，把能带走的尽量带走，毕竟都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都是妮儿的心血。 “娘，拿一点能带走的，轻便的东西，那些缸，大锅什么的不要拿了。” 燕子手上不停，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争分夺秒地收拾。 “这可不行，都得带着，而且还得把这些都装满清水才行。” 妮儿还是觉得不能都带，东西的确有点多。 “可是娘，要是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山上，咱们家的驴再给累坏了可怎么好，而且山上的路不好走，车都上不去。” 燕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严肃。 “那你可太小看咱们家的驴了，平时吃的就比别人家的多，让它干点活儿也是理所应当。” “至于上山，车上不上的去，那是你爹的事儿，他对路比较熟悉，实在不行，拿着砍刀，砍一条能走车的路出来。” “咱们家不养闲人，也不养闲驴。” 说完燕子又麻利地干起活儿来，没再搭理两个孩子。 毕竟家里的活计还是燕子比较拿手。 妮儿头一次见娘如此笃定，平时都是很温柔的人，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能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对，这不是第一次，之前娘知道了李寡妇以后，可不像别人一样哭哭啼啼，也不是直接去找到她家里，而是选择在人最多的时候，跟爹爹一起去气李寡妇了。 娘也是有勇有谋，原来自己的性格是随了娘。 很快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只是一些大件，燕子没有办法，只好等老三回来再说。 其实燕子最想带走的是房子，这可是新盖好的，还没住几天，这里地势高，紧挨着山脚，希望大水不要淹到这里，更希望不要发大水，哪儿也不用淹就是最好的。 老三赶着驴车回来，见家里的东西已经都归拢好，心里有点疑惑，“媳妇儿，这是做什么？” 牛力抢先答道：“今天里正爷爷通知大家要早作准备，估计盘金河就快要决堤了，娘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老三没想到回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燕子从屋子里出来，看着他的呆样儿，一巴掌拍到了老三的肩膀上。 “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老三把那些缸，能绑的就绑上了，准备随时拉走。 牛力抱了一大捆干草，放在驴子面前，摸了摸它的头，“多吃点，今天你可得出大力了。” 似乎是听懂了，驴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般没卸车的时候，它是不愿意吃东西的，有自己的讲究，现在也顾不得了。 妮儿想着再去镇上买些需要用到的东西，现在去也赶趟，回屋拿了些钱，掂量了几下，应该够用。 “爹爹，我们再去一趟镇上吧，需要的东西还挺多。” 老三有些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盘金河会决堤，随时都有可能。 正准备拉着东西上山，没想到女儿还要去镇上买东西。 第323章 上山 那就快去快回。 “燕子，你跟牛力先去山上，屋子里的东西等我们回来再弄。” 燕子和牛力一人背了个包袱，两只手都拎着满满的东西。 老三把她们手里的东西都拿了下来，放在炕上。 燕子觉得自己没问题，完全可以，见老三不让，心里不愿意，嘴巴都撅了起来。 老三轻轻按着媳妇儿两个胳膊，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你身子重，不能拿重东西，让牛力扶着你，也别让他拿了。” “轻装上阵，东西没有命重要，赶紧去吧，一路做好标记，到时候去山上找你们。” 燕子瘪瘪嘴，拉了拉老三的衣角。 “我是怕咱们家的驴累着，多拿一点是一点。” 外面的驴子耳朵动了动，该是听到了屋子里人说的话，仰起脖子，‘嗯啊’了两声，表示自己没问题，然后又开始大嚼特嚼。 燕子也不是矫情的人，哄一哄就能好，觉得老三说的也有些道理，肚子确实重了不少，平时走路都觉得费力，上山就更累了。 又被驴子的叫声逗笑，怎么就那么通人性。 不想着拿那么多东西，人能上去就可以了。 心情好了不少，思索一阵。 “我们就去有山泉水的那个地方。” 牛力听到这里想到还没给驴子喂水，拿了一个大盆，盛了满满一盆的水，放到驴面前。 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了底。 老三点了点头，走到门口，驴子看见了，赶紧把嘴里的干草咽了下去，又塞了满满一口，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 “妮儿，上来，我们这就走。” 手一按，腿一抬，轻轻往上一蹦，就上了车，本来老三还想着把女儿抱上去，果真是长大了不少。 感觉到人已经坐稳，循着路去了镇上，这条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驴子闭着眼睛都能跑起来。 今天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危险的气息。 回去的路上见到行色匆匆的路人，眉头紧锁，脸色青灰的有不少，跟平时的热热闹闹轻松愉快完全不同。 回到了镇上，几乎跑遍所有的铺子，才买到帐篷，幸好，有了这个东西，也算是有个简易的屋子了。 不过目前所有的东西都涨价，很多店家也关了店铺，即便是开着的铺子，也没有多少东西，都尽量把货物往高处放，包着挡水的油布，取货都费劲。 也不愿意为了赚妮儿她们的仨瓜俩枣费那个事。 见到妮儿她们来买东西，打扮的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手阔绰，买的东西也比较少，基本都是挥了挥手，说就要闭店，去别家看看。 妮儿好说歹说才让掌柜的把东西拿出来。 现在真是没办法。 住在山上，定是要买一些厚衣服的，而且必须是成衣，现在可没有时间去量身定做了。 进了几家成衣铺子，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一家四口的厚衣服。 眼见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不过看着驴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倒是安心的很。 庆幸手里还能有几个银钱来换这些。 买好了东西直往家赶，把娘整理好的物品一股脑放进车里。 驴车看着不大，实则还挺能装，家里的东西估计运送个两三趟就差不多了。 不过本来也没添置多少东西就是了。 上山的路真是不好走，尤其是赶着驴车，平时都是人把小路踩出来，过个驴车很费劲。 老三拿着刀，一下一下清理着路，好让驴车过去。 妮儿就没伸直过腰，在驴车下面捡大石头，可别把轮子卡坏了。 驴子也是使出全身力气拉着。 齐心协力，终于走到快到有泉眼的地方。 燕子和牛力早已经等在那里。 不过山上要找个平坦的地方，不是很容易，到处都是杂草和虫子，甚至还有蛇。 天气热了，它们活动开始频繁，平时也就惹进山的人不开心，现在倒是惹了避难的人不开心。 燕子和牛力在这里就没闲着过，一直在驱赶那些虫子，都不敢大力扇风，一巴掌呼过去就能留下一手虫子的尸体。 不过幸好这里有泉眼，渴了还能有水喝，大热天的赶路，能喝口水，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牛力听见附近有人在说话，敛息侧耳，发现好像是爹爹跟姐姐。 “娘，姐姐她们应该快到了，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哦，要是遇到危险就大声喊，我不会走太远的。” 燕子笑着看向牛力，活脱脱一个小大人，说话做事远超同龄人的妥帖。 “好，快去吧。” 牛力并不放心，走了几步，扭过头冲着娘，喊了一句。 “可不要乱走。” 燕子大声回应道：“知道了。” 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比我还啰嗦呢。” 顺着声音的方向，没有多远就看到了爹爹和姐姐。 “爹，姐姐，我来帮忙。” 妮儿看着弟弟一个人来，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娘的身影，“娘呢？” 牛力知道爹爹和姐姐都在担心娘，便也没卖关子。 “娘在泉眼那边，我没让她过来，她大着肚子不方便，我们好不容易才上的山，就不让她来回折腾了，再说她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我让她遇到事情就大声喊，应该不会有问题。” 妮儿觉得这样甚好，又不用累着娘。 老三还是有点不放心，冲着牛力来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燕子～” “哎～我在这儿。” 怕对方担心，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再过来就不好了，赶紧解释。 “没事儿，就是叫叫你。” 燕子没有回答，但是心里美滋滋，被人记挂着的感觉真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还有点害羞，捂着嘴不小心乐出了声。 “嗯。” 清了清嗓子，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睛往四周瞟了瞟，幸好没有人，不然这副窘样子被人看到，真是想钻到地缝里。 妮儿和牛力继续捡着石头，老三开路，驴子用力拉着车，不让往下滑。 越往里走，越难走，前面一人多高的杂草被砍倒，眼前豁然开朗。 妮儿和牛力捡石头捡的更起劲，马上就到地方了。 第324章 毒蛇 只听得娘‘啊’的一声叫，三人不管手里的活儿，直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这是个上坡，驴子本就用力拉着车，老三还往前拽，才保证了车没有往后退。 老三一下松了手，驴子虽也奋力拉着，但还是往后倒了几步。 车里的东西咣当咣当响着，老三又赶紧回来，拉着车，没再让它往后倒。 妮儿听力声音回头对着老三说道：“爹，我们去看看，你在这儿待着。” 燕子隐隐约约看到草丛里有一条黑色带白色花纹的蛇，之前听老人说这种蛇都是有毒的，不敢轻举妄动。 怕出声会惊扰了它，再被咬一口，那可是大事。 只是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小松鼠，手里捡的不知名的果实一个没拿住，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燕子头上。 吓得她叫出了声。 赶紧捂住嘴，观察周围，一个坚硬的果实从头上掉到了脚上，原来是这个东西。 草丛里的蛇，貌似也不见了，但并不知道它去了哪里，说不定还在周围。 不远处传来妮儿的声音。 “娘，你怎么样了？” ‘没事’两个字有点说不出口，刚回过味儿来，孩子们过来了。 焦急喊道：“小心点，这附近有蛇。” 妮儿眼睛一转，娘应该是被蛇吓到了，不会被咬了吧。 脱口而出自己的担心。 “娘，你被咬到了吗？” 燕子有些惊魂未定，捂着胸口。 “没有，没有。” 妮儿的心放了下来，没咬到就行，山上还真不是住人的地方，蛇虫鼠蚁都比较多，什么时候盘金河的水才能退下去，回到家，舒舒服服躺在炕上该有多美。 燕子心下一动，见到旁边有一根比较粗的木棍，握在手里，冲着妮儿她们喊道：“你们捡根树枝，打打草。” 娘说话这么有底气，定是没有被咬到，拍了拍身上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没事儿，娘，我这里有驱蛇药，它们都不敢靠近我的。” 老三听见她们的喊话，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跟驴子一起使劲，把车停到了一个还算平坦的地方。 后面的路得用大力气清理才行，目前驴车是走不动了。 刚才燕子说这里有蛇，指不定还有点别的什么，怕对驴子不利，一步也不肯离开。 怎么说也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每天都相伴送豆浆去镇上，相处这么久，像老朋友似的，舍不得它出事。 妮儿和牛力已经走到燕子身旁，上下打量几眼，确定娘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转头冲着爹爹的方向，告诉他娘的情况。 “爹，娘没事儿～” “知道了。” 老三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 妮儿掏出一包驱蛇粉，“娘，这个东西可以撒在周围，或者直接放在身上都行。” 燕子两眼放光，双手接过，这可是好东西，在大山里能救命。 摸了摸妮儿的小脸蛋。 “我闺女真棒。” “既然没事，我就去帮爹爹了，弟弟你在这儿陪着娘吧，我去就行。” 娘还真的不能离开人，她身子重，动作不算灵巧，还是让牛力陪在身边比较好。 牛力点了点头，娘刚才那一嗓子，吓死个人，万一出点事儿可怎么好，真是万幸。 妮儿回到驴车那里，两个人配合的很好，终于七拐八拐开了一条能走驴车的路出来。 老三见到燕子，别提多激动，眼眶都变得红彤彤。 牛力捡了一片很大的叶子，用泉水洗干净，又装了水回来。 燕子接过递到老三面前。 “累坏了，喝点水。” 牛力赶紧返回，又拿了另一片叶子给姐姐也装上水。 “姐姐喝。” 老三和妮儿相视一笑，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抹抹嘴，一家四口又团聚了。 拉车的驴子有些不高兴，头耷拉下来，前蹄刨着地。 这回可以把车卸下来，趁着天还没黑，把帐篷支起来，东西都放到帐篷里，再回去拿一趟。 驴子顿觉身上轻松，牛力牵着绳子，拉到泉眼附近。 凉快甘甜的泉水一人一驴喝了个够。 喝完驴子就卧在地上不想动弹。 可是在这里待着，指不定会有危险，见驴子一脸惬意懒得动的样子，牛力也有些为难。 驴子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两只前蹄交叠在一起，很是优雅。 牛力鬼鬼祟祟凑上前去，心里嘀咕，打扰人家休息，会不会被踢。 “那个，驴哥……” 驴子半睁开眼睛，眯着瞅向说话的人，浓密的长睫毛看着甚是妩媚。 牛力觉得这驴不似普通的驴，吃的喝的很挑剔，不满意的一口不吃，貌似还能听得懂人话，平时就对它毕恭毕敬。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驴子瞪了牛力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尾巴甩了几下，那表情甚是不耐烦。 牛力似乎读懂了驴的想法，好似在说，‘嘴里吐出来的都是什么话，一点儿不中听’。 牛力也没有办法，不能放它一头驴在这里待着，被猛兽叼走了可怎么好。 “驴哥，要不你再喝几口水，回去我把干草给你拿出来，吃点东西，今天辛苦你了，到地方你好好歇会儿，还得再拉几趟呢。” 听到有东西吃，驴子才把眼睛完全睁开。 站起身甩了甩身上的土，跟着牛力回到了扎帐篷的地方。 妮儿和老三还在研究到底应该怎么弄，卖帐篷的掌柜教了一遍，妮儿大概记住了，老三听得云里雾里，拿着那些没见过的零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凭借着记忆，一点一点搭起来，妮儿很是乐在其中，牛力也参与进来，遇到不会不懂的地方两人一起商量。 老三寻思着有她们俩搭帐篷应该是够用了，她俩要是搭不起来，自己也是白费。 把附近的杂草清了又清，好放帐篷，而且少了点草，蚊虫也能少一些。 自从戴上了妮儿给的药粉，周围的蚊虫少了不少，能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时光。 只是天色渐晚，小虫子又多了起来，惹得人心烦意乱。 妮儿正在专注地搭帐篷，还没有注意到旁人被这些小东西烦的不行。 第325章 母子连心 其余三人也不好上前打断妮儿的思考。 直到妮儿的手上突然痛了一下，低头看到一只跟小拇指一样大的蚊子，‘啪’的一声，赶紧拍死。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周围变得昏暗，眼睛有些看不清，是该点上驱蚊药了。 在帐篷周围摆上驱蚊药，拿出火折子点上，一股好闻的清香蔓延开来，跟普通的驱蚊药差别很大，一点儿也不觉得呛。 果然一点上耳边就没有烦人的嗡嗡声。 妮儿和牛力继续干着活儿。 驴子歇息够了，自己站起身来走到老三旁边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 老三一下心领神会，可以回去拉东西了。 可是放她们三个在这里也有些不放心，毕竟天都快黑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牛力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走到爹爹身旁，“不用担心我们，姐姐准备的很全面，不怕的。” 老三知道闺女很靠谱，把事情交给她完全没问题，也是跟着赵大夫学了那么长时间，弄点防动物防蚊虫的药都不在话下。 “那我回去了，你也是小男子汉了，保护好姐姐和娘。” 牛力郑重地点了点头，“肯定会的。” 老三牵着驴子就下了山，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还是趁着有太阳的时候赶路比较好。 搭帐篷费了些时间，好在终于完工了，这个帐篷比较大，能睡下四个人，还有空余的位置。 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都放了进去，还有被褥，都铺好了，感觉帐篷里面也很温馨。 这附近的树木比较少一点，抬头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 只要不下雨在这里待着也是很舒服的。 另一边的富贵可就没这么惬意了，躺在炕上，一动不想动，屁股火辣辣的疼。 那两个小孩儿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不去，肯定是牛小妮儿或者牛力捣的鬼，到时候屁股好一点，定要跟她们算账。 一早上外面就吵吵闹闹，晚上没睡好，寻思早上补补觉，反正家里的事情都不需要自己做，赖在炕上没有人说三道四。 这下倒好，根本睡不着。 满贯蹭蹭蹭跑进来，路过门口，并没有进来，而是到了老太太屋子，她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全进了富贵耳朵。 “阿奶，里正爷爷说了，这几天盘金河怕是要决堤，让大家能走的都走，走不了的去高处呢。” 老太太听后愣了一愣，莫名觉得不太可能。 “你是不是听错了，盘金河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发过水了，即便有，也无大碍，那水连脚脖子都没不过去，不碍事。” 满贯可不这么觉得，村子里的人都急急忙忙回家收拾东西去了，没见一个人像阿奶这样淡定，事不关己似的。 莫不是在家待的脑子都坏掉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富贵听到后浑身都紧张起来，发大水，从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盘金河都好好的，发大水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可以在家里游泳。 平时阿奶还有爹娘总是不让自己下河，要是被抓到，后果了不得，现在都要发大水了还不会游泳可怎么好，会不会被淹死。 想了很多，头都有些痛了。 满贯见阿奶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也不愿意再跟她多费口舌，回了自己屋子，自顾自收拾起东西来。 不管别人怎么样，收拾完东西就往山上走，虽然不清楚，什么是具体的发大水，但听里正爷爷的话肯定没问题，保命要紧。 老二媳妇刚才听到了儿子跟老太太的对话，忙不迭地开始收拾东西，满贯进屋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一半了。 不过家里穷的很，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 老大和老二平时就是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一定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都会回来。 大嫂在河边洗衣服，那儿人多，消息传的快，她一定也知道了，只剩金水和秀丽。 “满贯，去把金水和秀丽叫回来。” 满贯一百个不乐意，撅起嘴，她俩应该在山上的，有什么好叫。 就算现在发大水，她们俩是家里最安全的，再说这个时候了，一会儿就回来，实在不愿意去跑这个腿。 “快去，不然我就叫你爹过来。” 这招儿对满贯来说很好用，老太太可不像护着富贵那样护着满贯。 老二虽然平时不怎么管孩子，一听到媳妇儿说要收拾儿子，手下不会留情。 满贯跳下炕，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行吧，去就去。” 果然没一会儿人都回来了，全部挤在小院子里。 老大想着今儿晚上就去山上，刚才可是听到有人说盘金河很危险，万一下雨，直接决堤，不能拿命开玩笑。 老太太起不来，主事的就是老大了，对着大家说道：“都收拾收拾，也别做饭了，带上锅，我们去山上做着吃。” 听着这话老太太心里别扭，之前家里大事小情的都是自己做主，现在人不中用了，可是这大儿子也应该跟请示一下，再说出刚才那番话。 “娘和富贵走路不方便，尤其是娘，我们现在赶紧做担架，把娘抬上山，至于富贵，背着就行。” 老太太心里冷哼一声，还特意说走路不方便，这是嫌弃自己是个累赘。 心里五味杂陈，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是个白眼狼。 冲着外面喊道：“我不走，不用费事做担架了。”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平时最是贪生怕死，有点小毛病就大呼小叫，嚷嚷着要休息。 腿坏了这些天愣是没下过地，现在居然说不去山上，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老大本来就烦躁，干完活儿都没喝过水，娘又整这么多事儿，给人添乱。 “娘，别使小性儿。”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了，还觉得是使小性儿，真是一点儿不懂自己心思，都说母子连心，这心是连到狗肚子上了。 “我就是不走了。” 老大进了屋子，想着好好劝说一下，兴许有用。 第326章 任性治疗 轻声问道：“娘，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老太太心想，还不是你，有脸搁这儿问，安的什么心，装傻充愣真有一套。 别过脸，不愿意跟他说话，看着他那张脸就烦。 老大已经有些压抑不住，马上就在爆发的边缘，这种关键时刻，没想到娘还来拖后腿。 再次压住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你就说说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觉得老大的态度软下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你好意思问我，我可不好意思说。” 老大头都大了，怎么娘不分时候地发癫，抓了几把头发，感觉指甲缝里都被头上的污垢塞满。 “娘，现在能抓紧时间就抓紧时间，别耽误了再出大事。” 老太太心里不爽，也不想让别人舒服，做个担架在那儿大呼小叫，很怕别人不知道是给自己做的，现在居然还在跟前数落自己，真是生了个好大儿。 说话做事一样不会，怎么跟他那个死了的爹一样一样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话真是不假。 一脸委屈，嘴都抿了起来。 “你居然还跟我大声说话，我不是说让你别管我了吗，我就躺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老大见娘软硬不吃，便想着放她在这里冷静一下，不过到时候还会带她走的。 问她怎么回事儿也不说，平时那张嘴倒是厉害，关键时候就不顶用了，气死个人，火烧眉毛了还得让别人猜她的心思，真是不嫌事儿大。 “不走就不走，我们走，你就在这儿守着屋子吧。” 老太太听完这话直接瞪大了眼睛，怎么跟想的不一样，不应该再继续问几句，给个台阶，就坡下驴，呸呸呸，哪有说自己是驴的。 现在说要走，岂不是打脸，跟无理取闹一样，以后在小辈面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威严了，他们都不会听的。 这可怎么办。 老大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不给老太太任何说话的机会。 不是想闹嘛，让她闹个够。 反正后悔的是她，看她嘴硬到什么时候。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若不治治，她以后不得上天。 老太太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刚才老大还杵在那里，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真的走了，不管自己了。 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现在就叫人，岂不是承认错误，坚决不行。 不过收拾东西还得一会儿，不信他们临走前能对自己不闻不问。 就躺在炕上这么僵持着，富贵现在也还是躺在炕上，要是平时这孩子早就进屋来，有什么事儿嘱咐他一声也行，现在真是腹背受敌，默默地叹了口气。 有点后悔刚才的任性，早知道这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好了。 毕竟现在腿脚不灵便，他们能拿捏住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会儿大不了服个软，老大不会真的把自己扔下的。 伸着脖子看着门外，都在自顾自地收拾，一个人也不进来帮着收拾这屋子里的东西，好像也没做担架，难道他真的这么狠心，连生他养他的娘都不要了。 很快所有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连柴火都带上了，毕竟人多东西少，背上背的，手上拎的，每个人都有几件。 老太太一直在往外张望，也没有个人过来看看，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两个儿媳妇也是不懂事的，过来说句话也好。 就这样愣是一声不吭，直到听见老大喊了一嗓子，“我们走吧。” 老太太这下慌了神，怎么还真的要走，把自己扔在这里不管，自生自灭嘛。 终于忍不住，怕晚了就没机会，这人都是没良心的。 用尽力气嚎了出来。 “老大～” 还以为娘是个硬骨头，看来只有嘴才是硬的，不对，现在嘴也不硬了。 “什么事儿啊？娘。” 老大三步两步走到了屋子里，看着老太太眼巴巴瞅着自己，但后槽牙好像咬的挺紧，忍着没有笑，看她怎么说。 “你们都准备好了，要走了？” “是啊，马上就出门了。” 说完仔细观察着老太太的表情，上一秒还是咬死自己，下一秒就变得慌乱不知所措。 不说是吧，再点一把火，看她说不说，服不服软。 “娘，你就是问这个啊，没别的事儿了吧，那我们走了。” 跨着门槛便出去了，“我把门关上。” 老太太在屋子里光线暗下来之前，神色带上了一丝惊恐，留在这里不就是等死嘛，自己可一点都不想死，还等着富贵娶孙媳妇儿呢。 捶着床，奋力喊道：“老大，你个不孝子，嫌我不能动，是个累赘，上山不带我。” 嗯，这回终于把话说出来，不过娘真是有失偏颇，自己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也是想带她上山。 现在倒打一耙，还理直气壮，不知道的人真以为自己是个不孝顺的，老太太真是会给人扣帽子。 今天就非得把话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就带她上山，不仅抬着担架累的慌，心里也难受。 打开门，就那样站着，背着光，对方看不清老大脸上的表情。 “娘，我从没说过不带你上山，一开始我说的就是做担架，抬你上去，你怎么诬陷我。” 老太太本想冲着他大吼一通，对着娘大声说话像什么样子，在这里装模作样，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嫌做担架费劲，故意大声说给自己听。 不过他确实一直都是说的带自己上山，这一点无法反驳。 腿脚不好动不了，就得靠别人，现在低个头，万事好商量，可不能跟老大硬刚，对自己不利。 态度一下子软下来，现在不过是一时的认怂，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说，绝对不能把自己丢下，小命没了，啥都没了。 神情变得有点讨好的意味，说话也讲究了点措辞。 “你别往心里去，我说错话了，现在改主意了，带我一起去山上吧。” 老大从没见过娘这样，居然会认错，真是稀奇。 第327章 漂亮房子 眼神中透出惊讶又欣喜的神色，之前总觉得娘说一不二，里里外外都是她说了算，没有人敢反驳，这样的性子，居然也会服软。 果然在人命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但是刚才娘说的那些话，就像刺一样扎在心里，明明没有那样的想法，却被诬赖，搁谁也不好受。 不如趁着现在算算账，反正她应该也不会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娘，你说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惹得人心里不舒服。” 老太太没想到自己都服了软，他还没完没了了，之前在那儿喊着让大家都走，现在又不着急了是吧。 这不就是逼着人承认错误嘛，要是不说话，出了事都得赖自己，耽误的时间也全赖在自己头上，真有他的。 外面的人有些着急，尤其是老二，焦急地来回踱步，发大水可不等人的，“走不走啊～” 老太太见老大没有松口，只好承认不对的地方，但是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就是现在腿脚不利索，需要别人帮忙，他还蹬鼻子上脸，早晚让他还回来。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惹得你不痛快了，下次我说话前过过脑子。” 没想到娘能说出这番话，心里蓦地敞亮了，从小到大这可是第一次。 之前就算是娘的错误，也会安到别人头上，总之她永远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 如果有人纠正她，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句话从娘的口中说出来，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老二不耐烦地走到娘那屋的门口。 “你们娘俩说话说没完了，不走我们走了。” 老太太猛地想起，他们收拾的这么快，一定没有给自己做担架。 “老大，你给我做担架了没有，不然我怎么走？” 老二伸脖子进屋，身子倒是还在门外，“早做好了，就等娘一声令下。”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一眼老大，还不算那么没良心。 “担架上绑着被子，定不会颠到，快点的吧，万一真的发大水，都来不及了。” 迫不及待说出了三个字。 “我们走。” 老太太心里舒服多了，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借了光了，孝顺也还说得过去。 老大抱着娘，放到门外的担架上。 抬起来的那一刻，眼睛看着天，这辈子没有过这种逃命的体验，还是头一回，蛮新鲜的，不过也不想再有第二次。 老大老二抬着担架，他们手里的东西就分给了其他人。 这个时候一般外面都没有什么人了，都在家里，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都是大包小包地往山上去，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 老太太躺在那里觉得很丢人，别人都能走，就自己不能。 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富贵趴在娘的背上，不敢随便乱动，只要一动屁股就钻心的疼。 老太太时不时地睁开眼，见老大媳妇背着富贵，身上还有包袱，怕她背不好，再让富贵受疼。 “老大媳妇儿，你那包袱我给你抱着吧，你就专心背着孩子。” 担架本来就够重了，不想老大老二再增添负担，“娘，没事儿，我背的动。” “让你专心背就专心背，再把我大孙子颠疼了可怎么好，难道你也想忤逆我吗？” 老大媳妇不敢当这个罪名，跟自己男人互换了眼神，把包袱放在了担架边上，老太太抱着便是。 老大和老二心里嘀咕，那是你抱着嘛，还不是我们抬着，虽然不愿意，但是没说什么。 包袱里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挺沉，放在担架上的时候，两人明显更吃力一些。 老太太闭着眼睛，太阳有点晒，想着弄点什么东西挡一挡，正好从包袱里抽出一块布，把脸盖上了。 感觉真不错，别人看不见自己，自己看不见别人，不用应付那些烦人的目光，又凉快，真是一举多得。 正在沾沾自喜，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说话。 “哎～看那边。” “小点声，我看见了。” “那不会是……” “他们可真孝顺。” “是啊，紧要关头还带着那老太太……上山。” “唉～怎么也要入土……” 越听越不对劲，摸到脸上的布子，原来她们是看见这个误会了。 虽然是误会，但心情也不好。 一下把布子扯下来，瞪着滴溜圆的眼珠子瞅着说话的人。 那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原地，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透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哎呀，吓死个人，你看见那眼神了吗？像是要吃人。” “可别说了，她可是个记仇的，日后不定怎么报复呢。” 其他人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两人的对话，身上包袱重的不行，手臂也开始发酸发胀，自己都顾不过来，哪儿还有精力去听闲话。 只有躺在担架上的老太太有力气没处使，精力全放在了两个耳朵上。 老太太眼睛四处瞄着，蓦地看见几间崭新又宽敞的房屋，这是谁家的房子，这样漂亮，院子这么大，跟他们一比自家的院子真是惨不忍睹。 不对，这地方可熟悉了，不就是之前的茅草屋。 居然是老三家的房子，心里冷哼一声，分了家他们的日子倒是过的舒坦。 知道他们盖了新房子，没想到是这样漂亮的，真是大变样，虽然比不上青砖搭起来的，现在的屋子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这辈子都没住过这样的，要是能住一晚上该多好。 “停下。” 老大没听见，只顾着往前走。 “我说停下。” 老大和老二有些不理解，上山得赶快，天黑了可不好弄，娘这又是整哪出。 不过两人也抬了一路，挺累的，汗水把整个后背都打湿了，现在脱了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放下担架，活动了几下肩膀，缓了口气。 “这是老三家房子吧。” 老大擦着脸上的汗水，有些不解，娘问这个做什么。 “是啊，娘，在咱们村子里是头一份。” 第328章 开锁 老太太眼睛眯了起来，盯着人家的房子，打起了主意。 老三一家人肯定都是贪生怕死的，尤其是赚了这么多钱，谁还会不想活着，早都应该上了山，去躲避这次灾害。 毕竟老三是自己亲生儿子，去他们房子里看看没什么问题，要是有好东西直接就拿着，当他们孝敬自己的。 老大见娘还没发话说要走，心里有些着急。 “娘，可别耽误了时间。” 老太太伸出手指，指了指老三家的大门。 “你们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有就拿着。” “啊？” 几人都愣住了，家都分了这么久了，怎么能进去拿东西，跟偷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还在这儿以为老三能对这种行为不闻不问，默默忍受嘛，他们家可是有县令赐下来的牌匾，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老二觉得娘这种说法，甚是合心意，他们家厨房总是飘出来肉的香味，衣服穿的不像是个庄稼汉，走到哪儿都很显眼，早看他不顺眼了，今天是个好机会。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老大反应过味儿来，不拿白不拿，都是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但是这附近都是人，不好下手，当时分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现在去老三家拿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老二不想动手，要是能让别人做这件事，自己当个看热闹的就好，而且就算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肯定有自己的一份。 毕竟是娘发的话，拿了东西就是用来孝敬她的，到时候得了允许，自己也便能用得上了。 看出大哥的疑虑，“就得趁着人多进去，不然附近都没人，那不就是偷嘛。” 老二一句话解开了大哥的心结，明显看到两眉间的皱纹淡了许多。 “再说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和老三是亲兄弟，只要大大方方地进去就没什么的，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只会夸老三大度，不计前嫌，咱们得了东西，他得了好名声，双方得利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做的。” 二弟这张嘴是真会说，去拿别人的东西，被他说成对别人有利，真会颠倒黑白。 不过听他这样说，心里舒坦多了，也给进去找了一个好借口。 “愣着干什么，快点的。” 老太太有些等不及了，这么漂亮的房子里面得有多少好东西，摩拳擦掌地盯着老大和老二，眼神中满满的期盼。 要不是腿脚不利索，早就第一个冲进去。 老大听了娘的话，又被二弟扇动，迫不及待往门口走去，一把门锁挡住了去路。 这难不倒他，从地上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把上面毛茸茸的部分修理干净，根部很细很坚硬，是开锁利器。 小时候跟着伙伴们特意研究过，开了好几把锁，回去就被老汉揍了一顿，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老大直接捅了进去，见他凝神敛息，眉头紧锁，不断转动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突然眉头一松，伴随着咔哒的声音，锁头被弄开了。 路上的行人不约而同地盯着这里，觉得这帮人有些奇怪。 但是老三跟老大老二都是从同一个人肚子出来，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管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胆子大一些的，凑近看了看，“你们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没给这人好脸色，躺在地上也气势颇足。 “没你什么事儿，一边去。” 这人眼珠子瞪了起来，被老太太怼的一团气堵在胸口。 “看你年纪大，又躺在担架上不跟你计较。” 往前走了几步。 “不过牛老大，你撬人家老三的门锁做什么？” 老二见事情要败露，忙把人拉到一边。 “消消气，老三是忘记带东西，派人给我们捎信，帮他带上。” 这人有些不相信地盯着老二看了一会儿，被他极为真诚的眼神骗过去了。 老三还真是大度，这样的亲戚也认，自己可没有这个肚量。 别人的家事，不好插手，还是赶紧跟老三说一声去。 老二冲着大家喊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事儿啊。” 老太太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年纪大，这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像是要用眼神给人戳个窟窿。 “你才年纪大，你才躺担架。” 幸好那人腿脚利索走的快，要不就被老太太随手捡的小石子砸到。 老二怕再生事端，挡住了娘的视线。 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又给了老大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进去。 推开门，没有栅栏的遮挡一览无余，这么宽敞的院子住的一定很舒服。 挨个屋子看着，能放东西的地方搜了个遍，连只苍蝇都没放过。 结果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老太太艰难地侧过身子，往里面看着，心想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毕竟老三赚了不少钱。 上山总不会全带走吧，要是能有些衣服，被子之类的就最好了，再不济有点破布头子也行，不挑。 看见老大空着手出来，一下子变了脸，眼神中的期盼变成愤怒。 “啐，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金水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结果很是满意，幸亏三叔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走了，不然非得便宜了阿奶。 老太太心里憋气，越看这房子越不顺眼，凭什么他能住的这么好，自己倒是挤在漏雨又漏风的紧紧巴巴的小屋子。 “老大，你看这房子是不是不结实，如果发了大水，会倒吧。” 老大没有明白娘的意思，看着还挺结实牢靠的，不过毕竟是土坯房，如果水大一点，可能真的会倒。 “有可能的。” 老太太白了老大一眼，一点听不懂言外之意，非得让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才行。 “那就让这个可能变得大一点。” 老大震惊的表情无法隐藏，大张着的嘴过了好久才合拢，之前只不过是有点嫉妒三弟住这么好的房子。 现在娘让自己搞点破坏，还真是有点暗爽。 第329章 发大水 自己住不上，也不让别人住，真是再好不过了。 从没有一刻像这样盼着发大水，把老三家房子弄坏。 再助力一把，好屋子也是他们能住的，凭他们也配。 老大进了屋，用尽全力朝着最薄弱的墙体踹了几脚。 震动从脚上一直往上传，疼在腿上，美在心里。 墙体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里面已经不结实了，来点风吹雨淋，应该就不行了。 简直是最满意的结果。 又把每堵墙都用力踹了几脚，心情好的简直要飞起来，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最痛快的事情。 老太太看着老大在屋子里的动作，甚是满意，不由得点了点头。 只见一口整齐且发黄的牙齿，从暗一些的屋子里出来，走到阳光下，更是黄的闪闪发亮。 语气轻松且愉快，有一种把多年憋屈都抒发了的快感。 “娘，我们走吧。” 老太太不由得被老大的情绪感染到，嘴角忍不住上扬，在屋子里待了这么多天了，都快憋疯了，今儿个是真高兴。 “哈哈，走。” 老大觉得抬担架都更有力气了，刚才还觉得重的不行，现在竟然轻飘飘。 金水看着妮儿家的屋子被这样破坏，很是心痛，但自己也并不能做什么，只想着看到了妮儿跟她说一声，她总是有办法。 故意走在最后，把院门关上，再用锁头锁上，也算是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看到老大进了老三屋子的人非常多，觉得他不会是偷东西，哪有小偷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偷，便也放下疑心，觉得真的就是老三让他进去的，也不做怀疑。 只是跟老三亲近的人不这么觉得，确实看不顺眼他们的操作，想找老三，可惜上了山不知道人在哪里，等把人找到了，得说与他听。 老太太躺在担架上，哼着跑调的小曲儿，难听的要命。 同行的人，谁也不敢说让她不要再唱了，因为这样一般都会适得其反。 不让她唱，偏要唱，声音还会越来越大，只好默默忍受。 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人都散开了，要么就是死命的往前赶，要么就是慢慢悠悠拉开距离，这种噪音，实在难以忍受，不堪入耳，听了都要做几宿噩梦。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决堤了，发大水了，快跑啊。” 老太太惊慌失措，哑了声音，扭头往回看，只见远处一股强势的浪，往这边涌来，像是一张黑色的大嘴，把地上的草和石头都吞吃了，移动的速度很快，幸好里正通知的早，要是晚一点，小命很可能不保。 “快，快上山。” 老太太发出一声惊呼，景象实在太过震撼，不敢再看，催促着抬担架的两个人，赶紧上山，不想沾到一点水。 可是上山抬担架哪里是那么好抬的，这时天色阴沉了下来，乌云蔽日，还打着雷，老太太说的话都淹没在雷声里。 眼看着水就要到身边了，要是把衣服弄湿可不好受，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两个倒是快点。” 老大和老二这次听清楚了娘的话，是想要快一点的，谁也不是傻子，她可是不抬担架，在那儿躺着发号施令。 不过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马上要下雨，地上的水又在逼近，两面夹击，确实得赶快上山，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算账不迟。 忽然雨水倾盆而下，浇的人睁不开眼睛。 老太太想着不弄湿衣服也是不可能的了。 其他人站着已经快要被雨水打的不能呼吸，老太太硬是喝了几口雨水，又被呛到，咳嗽了几声，带动着伤腿直发疼，浑身湿透，狼狈至极。 看不清路，地上又湿滑，脚下不知踩着什么东西，老大直接坐在了地上。 担架直接脱手，老二也没能拿住，老太太直接飞了出去，倒在地上。 疼得她没有力气说话，眼睛紧紧闭着，豆大的雨滴从脸上滑落到地上。 摸着自己的腿，有点绝望，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了。 这两个天杀的，干什么活儿都干不好，抬个担架都能给人弄到地上。 老大赶忙起身，来到老太太旁边，有些不敢动她的身体。 “娘，感觉怎么样？” 还敢问自己怎么样，是怎么说的出口的，刚才居然撒手，是想杀人吗？ 疼得没办法思考，这死孩子还不把自己弄到担架上，在这冰冷潮湿的地上待着是几个意思，先摔再冻，巴不得人没了，他们轻巧。 咧开大嘴，开始嚎叫。 “疼啊～疼～” “娘，我先把你弄到担架上。” 老大和老二一起七手八脚地把人弄了上去，老太太的叫声伴随全程。 想要捂耳朵，又没有多余的手，谁让自己把娘摔到地上，这点罪受着就受着吧。 终于回到担架上，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腿，好像也没有很疼。 眼见着后面的水涨起来，地势低一些的房子都进了水。 “快走，快走，水要上来了。” 老大和老二顾不得问娘的情况，继续抬着担架，往上走，这回脚下很是仔细，可不能再把娘摔一次了。 躺在担架上，听见后面巨大的水声，有些后怕。 当时怎么就非得赖在炕上不走，要是早一点，兴许会更安全，也不会摔了。 是了，老大这人是不是就是想把自己留在那里等死，刚才又将自己摔下来。 现在没有那么疼了，又不用自己走路，自然想得多了些。 以后得防着他点，腿也是因为他才摔断的。 就算没有这个意思，还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离着近了，总没好事。 往上狠着跑了一段路，水暂时过不来。 老大转头看着被淹了的庄稼，树木，房屋，心里焦急又悲切。 不过之前种的菜，收获了一些，辛苦也算没白费。 想到老三长的那么好的庄稼，也被淹了，颗粒无收，好受很多。 只不过更多的是担心，山里面的晚上很冷，衣服都湿透，不知道要怎么捱过去。 富贵见到此情此景，眼泪不由得流下来，小声抽泣。 “娘，我们还能回的去家吗？” 第330章 找地方 老大媳妇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眶含泪，那个破烂不堪的屋子，住了这么多年，给人遮风挡雨，虽然效果不怎么好，但终究是有感情。 不过很可能会被水冲毁，一家这么多口人，以后就没有地方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能先把孩子安抚好。 “你们咱们一家人都在这儿呢，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不哭了啊。” 在这里是看不到自家房子的，可是能看到水里飘过木头，一些锅碗瓢盆，本来那屋子就不结实，富贵想着这里面会不会就是自家屋子的残骸。 但听了娘一番话，心里的难受好一些，是啊，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手摸到脸上，想要擦眼泪，可是根本没有用，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冰冰凉凉，从脸颊上掉落在地上，跟泥土混在一起。 看着富贵在那儿伤春悲秋，自己也有些难受，不过很快就调整好状态，这种状况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人得知足，毕竟还活着就有希望。 老太太看着那些水有些害怕，虽然现在水还过不来，保不准一会儿就漫上来。 “老大，老二，我们再往上走走，这里不安全。” 抬了一路担架，而且走的都是山路，又下雨地上滑的很，还没有歇息过来，又听老太太在那儿发号施令，心里不爽。 可是如果雨一直不停，往后的路就会更难走，把不爽的感觉压下来，这个时候不适合跟娘绊嘴，还是继续走吧。 给老二使了个眼色，两人用力抬起担架，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艰难地往前走着，时不时地滑一下。 现在跟黑天也没什么区别，日头躲在乌云后面，周围树木越来越密，睁大了眼睛，也有些看不清，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地走。 周围都是逃难的同村人。 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老大和老二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 几个孩子也都没了力气，早就走不动，都在硬撑。 老太太倒是感觉还好，毕竟不用走路，一直被人抬着，岁数大了，也吃不下多少饭。 雨好像不会停的样子，本该做晚饭，看那些人柴火都点不着。 放下担架，用手抹了一把脸。 “娘，我们就在这儿吧，水应该上不来。” 老太太往四周望了望，人还不算少，应该是安全的，就先在这里凑活凑活吧。 老大想要找个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可是好地方已经都被占上了。 不愿意再冒着雨往更远的地方走，想着等雨停了就能好一些。 几人站在不算茂密的树下，只能稍微挡一点，不过也比刚才好很多。 老太太躺在那里，跟直接躺在地上也没有太大区别，又湿又冷的气息从后背一直透到前胸，牙齿都在打哆嗦。 “老大，生个火吧。” 背着娘翻了几个白眼，就她什么都懂，别人都是傻子。 “娘，我也想，你看这里也生不起来，会被浇灭的。” 老太太不耐烦听他说话，每次他的回答都是不行，从没听过一次行的，别人怎么就能找着好地方，还能生起火来，就他懒得要命，抽一鞭子才能动弹动弹。 “那你再往里面走走，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地方。” 老大直接蹲下，娘真是不把自己当人，能把她抬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一点不知道体谅，歇一会儿都要被说，一直让做这做那，看不得别人消停。 懒得跟她吵，而且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是走不动了，要不你去让二弟找。” 老二还在看热闹，莫名被点到，心里不爽。 跟娘的视线对上，便知道推诿不得。 冒着雨抬担架也有自己的一份儿，歇一会儿怎么了，好像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大哥真是会推卸责任，现在娘已经不顶事了，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能者多劳，这话没听过吗？还点自己，脸皮不是一般厚。 但机会不可多得，能给娘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好的，毕竟满贯不如富贵受宠，要是自己尽一份力，娘也会对满贯好一些吧。 省得他每天晚上躺在炕上都吐槽阿奶如何偏心，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下应该能清净清净。 “娘，我这就去。” 老太太知道老二奸懒馋滑都占全了，让他干点活儿，比登天还难，没想到竟然答应的这样快，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柔软了些，跟看老大的嫌弃的眼神，简直天差地别。 “娘，那我带着满贯一起去吧。” 老太太有些不解，孩子都累了，上个山怪不容易，怎么不让人家歇着，再说了听见他们肚子震天响，哪里走的动。 “你自己去吧，你看看这孩子，累的喘气都喘不匀，在这儿待着吧。” 接着老太太便招招手，让满贯过来。 “过来，好孩子，阿奶这里有地方，过来坐。” 满贯有些受宠若惊，这样的待遇一般都是富贵的，自己哪有儿这样的好命。 不解地看了看爹爹，老二点了点头，他才敢小心翼翼地坐下，很怕一个动作不对，伤了阿奶的腿。 老二转身就往山上走，去找今晚能过夜的地方。 富贵已经从老大媳妇的背上下来，看着满贯坐在阿奶那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以前那个位置肯定是独属于自己，不过现在屁股痛坐不了，阿奶也不会给别人坐。 她心里一定是有嫌隙了，怪自己去跟别人说她快死了的事情。 还有爹爹也是，怎么就不顺着阿奶，去找找，就算不是真的去，找个地方歇着，到时就说找不到就完事了，说话硬邦邦，也不会看脸色，比二叔差远了。 真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了，说什么别人都会照做。 阿奶的腿恢复了以后，哪儿还轮得到爹爹，到时候不得给他几双小鞋穿，连带着自己都被嫌弃。 富贵一直盯着满贯，自己竟都没有发觉。 满贯瞥了一眼，富贵的眼珠子都快冒火了，看起来恨不得要把自己从阿奶的担架上薅下来，嘴巴还撅的老高。 第331章 烤火 自己很享受这种感觉，也让他尝尝偏心的滋味，真是风水轮流转。 妮儿在帐篷附近找到一个树木繁茂的好地方，那样大的雨，地上都没有怎么湿，而且地势较高，水也没有流过来。 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柴火，堆了堆，点了起来，昏暗的环境中，一簇温暖明亮的火光，驱散阴冷潮湿的气息。 忍不住把揣着的两只手伸出来，靠近火，心里想着可真暖和，温度从手心直往身体里钻，连脚也暖和了过来。 转头冲着三人喊道：“快来这边，烤烤火。” “来啦来啦。” 牛力一路小跑着过来，正好觉得有些冷了。 学着姐姐的样子，蹲在那里，伸出双手。 还是第一次晚上不归家，在这种环境下待着，觉得很新奇。 因为这里离村子已经算比较远的，附近也没发现有同村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三和燕子也围在篝火旁。 火苗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红彤彤的。 四个人围在一起，瞬间觉得更暖和了。 牛力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远在对面的老三都听到了。 “我们做点吃的，再烧点水，今晚上先凑活一下。” 幸好之前买了些点心，还有妮儿从她师父那里带回来的肉干，可以先垫垫肚子。 这两样吃食算得上十里八乡的头一份了。 牛力从来也没想过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之前看富贵吃那些馊了的点心还有些羡慕，现在是一点都不羡慕了。 一手拿点心，一手拿肉干，吃的不亦乐乎，谁能想到这是逃难。 吃完了一根肉干，咂了咂嘴，有点渴，想去喝点水。 到了泉眼那里，用手捧了一捧，送进口中，觉得跟平时喝的有点不一样，有些微微涩口。 “姐，你来尝尝这个水，怎么有点奇怪的味道。” 妮儿站起身，往泉眼那边走去，掬了一小捧，吸入嘴中，慢慢品尝，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味道，貌似都是下大雨之后。 只不过家里喝的水都是经过大缸沉淀过的，所以味道没有那么重。 “那就少喝点这个水，等锅里的水烧开，喝那个吧。” 牛力点了点头。 晚上燃了篝火还是比较容易被发现的。 一个人隔着茂密的树木，探着脑袋，想要知道是谁在这里。 发现是老三。 于是便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啊，真会找地方。” 燕子抬头一看，这不是跟老三关系不错的邻居嘛，便招呼他一起烤火。 那人也不推辞，正好有些冷，又有空着的位置，站在篝火边上，弯着身子，顿时觉得身上干爽了许多。 两只手搓了搓，摊开，放在火的侧面，“哎，老三，你是让你大哥他们帮带东西了吗？” 此话一出，老三愣了神，谁都知道自己跟他们不合，怎么会让他们带东西，再说他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带啊。 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摇了摇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人瞪大了眼睛，老太太她们也太过分了，居然趁着老三不在家，去他家里偷东西。 “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他们停在你家门口，听说是你让她们带东西。” 老三惊讶的表情已经收不住，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厌恶。 “有人上前问，都被呵斥回来，我想着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人行盗窃之事，而且他们还是你家实在亲戚。” 燕子的脸色阴沉下来，这帮人实在太过分，当初老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断了腿，命都差点保不住，老太太担心他花钱，不给他治，伤心欲绝分了家。 现在倒是打着亲戚的名义，往自家房子里去，还恬不知耻地说帮带东西，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妮儿和牛力听见这边有说话动静，便回了来，没想到居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低估了他们。 那老太太躺在炕上动不了，还这么能作妖，得去整治一番。 牛力听得攥起了拳头，只恨自己年纪小，不能跟他们硬刚。 转念一想，硬刚确实不是一个好方法，还得找个适合自己的，又不会被爹爹发现的方式。 两人对视，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等以后找个好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那人还在继续说着。 “现在一想确实不对，老大是把门锁撬开的，要是你让他去的话，不得给他钥匙。” 燕子越想越觉得害怕，跟这种人待在一个村子里，真是太吓人了，要是半夜撬锁进来可怎么好，有一就有二，是不是得换一把更结实的。 妮儿跟燕子想到一起，大伯居然还会这样的技能，真是用不到正地方，可得买一个好一点的锁，让他再也撬不开。 这人放慢了语速，神情有点疑惑，头偏向一边。 “我是等着他们走，我才走的，好像～没从你家拿什么东西出来。” 老三低下头，两只手揉了揉脸，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家人，分了家都躲不过。 “是啊，家里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他们确实也拿不了什么。” 那人稍稍放心了些，当初他们分家闹得沸沸扬扬，要是真被拿了东西，可替老三他们一家不值。 刚要安慰他，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他们一家人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我想看还不能靠近，只是听到很大的声音，像是在敲墙，我也不确定是在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妮儿觉得这位大叔应该没听错，就是在敲墙，按着对他们的了解，没有拿到东西，定是气的不行，用墙来撒气。 再一个他们一向小心眼，见不得别人好，那么宽敞的屋子住不上，搞点破坏，也是正常。 老三的头更低了，有些难受，这人说话一向实诚，从来不夸大，之前还觉得如果老太太那边有什么难事，还是可以帮一帮的，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他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根本捂不热。 只有缺吃少穿了才会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个人。 第332章 闲聊 燕子和两个孩子不好说什么，毕竟那些人是老三的亲哥哥，亲娘，就算是分了家，还是有血缘在那里，不会那么轻易斩断。 妮儿看到锅里的水烧开了，盛了一碗，端到爹爹面前。 “别难过了，现在咱们的日子比之前好多了，不是嘛。” 老三接过，心里暖暖的，是啊，要不是现在过的日子不错，他们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过来要东西，这样一想确实好受了些。 只是他们不仅要拿东西，还破坏得来不易的房子，难咽下这口气。 妮儿想着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工头就说过这房子不算结实，因为当时就总下雨，又在赶进度，本也没指望能撑多久。 现在出了这种事，那就干脆多赚点钱，盖一个青砖的房子，让他们看得到吃不到，要是被逮到机会再踹墙，到时候可别伤了大伯的腿。 大水过后，被泡的房子最好不住人，因为水很脏，那些脏东西不好清理干净，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会很容易生病，房子要真是倒了也好，不然爹爹肯定是要花大力气清理。 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给爹爹说了，万一他真的原谅了他们，不算是一件好事，还是等他攒够了失望，彻底想要脱离那家人就好了。 牛力见爹爹在那里皱着眉头，有些心疼，赶紧挑起个别的话头。 “爹，别想那些事儿了，我们都饿了。” 老三这才不再想那些事儿，开始专心做饭。 那人倒没有走的意思，想着反正还没开始吃，就再多聊一会儿。 “哎，你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老三手上动作不停，这个时间跟平时比起来已经有点晚了，孩子们饿坏了。 媳妇儿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哪个也禁不住饿，赶快做好了，吃完饭休息，这一天收拾东西，上山也怪累的慌。 “她们三个上来的早，我拉着驴车上上下下几趟，有好一会儿了。” 那人一想就知道他们可能还不清楚山下发生的事情。 “已经发大水了，你们知道吗？” 其余几人满脸惊讶，尤其是老三，没想到还真的发大水了，本想着不发水就好了，在山上待到水退下去，就回家，屋子是不是已经泡在水里了。 “啊？真的？” 那人可能站的累了，蹲在地上，双手抱在怀里，仰着头说话。 “当然，骗你们做什么。” 眼看着老三把所有东西都下了锅，干活真是麻利，过一会儿就能吃上了。 反正该说的也说完了，站起身就要走。 “对了，我媳妇应该做好饭了，得回去了。” 老三想要抓住这人的胳膊，无奈走的太快，一下子没抓住，只能冲着背影喊话。 “哎～留下一起吃吧。” 就怕他们留自己吃饭，头也不回地又加快了点速度。 “不了，回去陪着媳妇儿一起吃。” 声音听着是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影儿。 燕子闻着从锅里飘出来氤氲气息，馋虫都跑出来了，忍不住地吞咽口水，确实也是饿了。 已经很久不爬山，又大着肚子，今天可是累坏了，这山上又冷，饿的更快了。 忍不住问了句。 “什么时候能吃？” 老三想着媳妇儿该是饿了，打开锅盖，香气更加浓郁，从里面挑了些已经熟了的菜，盛到一个碗里，让她先吃着。 燕子欣然接过，妮儿和牛力都知道，娘这可不是矫情，要是饿着了，直反酸水，胃里难受极了，赶紧吃点东西就能好很多。 “等锅里的菜都熟了，咱们再吃，让你娘先垫垫肚子，不然她该难受了。” 牛力看着娘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 扭头笑意盈盈地说道：“知道的，爹，等一会儿锅里的肉熟了，再给娘添几块。” “爹，你见过发大水是什么样子吗？” 另一边。 老二找了很久，浑身都被淋透，好在现在雨没有那么大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到一处地方，还算不错，已经算是比较干的了，被树挡着，地没有完全湿透。 准备回去，把老太太抬过来，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了。 幸好离着不是很远，要不然就说自己找不到好了，反正在哪儿凑活都是凑活。 做好标记，直接返回。 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耳朵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地方冷的睡不着，一部分人吃了晚饭，一部分人东西都没带齐全就跑出来了，根本没得吃。 下雨天又黑也不好去山里摘果子，只能忍着，说点闲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让饿得感觉不那么明显。 仔细辨认，听她们在说什么，也好不那么无聊。 “哎，听说了嘛，有家人觉得不可能发大水，就没上山，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谁说不是，这种时候了，怎么就这么拎不清，拿命开玩笑。” “他们觉得这是危言耸听，这么多年没发过水了，怎么就这次能成了。” “我还好心去劝过，被他们赶出来了，说我是咒他们的，真是一家子犟种。” “不听劝，真要命，也不知道这水什么时候退下去，看这水这么高，屋子也得被淹了。” “是啊，家里还有一些东西没带来，虽然放在了高处，希望没事，只是地里的庄稼遭了殃，辛辛苦苦一夏天，到头来颗粒无收，都不知道这个冬天怎么活，想想还不如不上山，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可不能这么想，现在整个村子的庄稼都被淹了，上面肯定得管。” “要是不管怎么办，这么些年，遇到讨饭的流民还少吗？” “反正总得活下去的，天无绝人之路。” 老二已经看到了自己媳妇的身影，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娘，我们走吧，我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地方。” 老大这时候也歇息过来，“”那我们走。” 说着两人就抬着担架，往老二找到的宝地走去。 富贵实在饿得难受，要搁平时早就开了口。 现在阿奶喜欢满贯，没有那么喜欢自己了，还让他坐在担架上。 第333章 放下担架 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越想越觉得委屈。 把头埋在了娘的颈窝里，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样子。 老大媳妇以为孩子身上疼，还又饿又累，微微转过头，柔声道：“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富贵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怕弄湿娘的衣服，便抬起头，幸好现在天色昏暗，看不清，实在是太丢脸。 摸黑抬担架实在是个难度很高的活计，一个不小心就得把老太太摔在地上。 躺在担架上战战兢兢，嘴就没停过，“脚底下踩实了，再往前走。” “眼睛睁大一点，别迷迷糊糊的，再撞树上。” “宁可慢一些不能把我再摔下来了。” 老大和老二想忽略都忽略不掉，声音震的脑瓜子嗡嗡的。 “娘，我们知道的。” 老太太翻了一个大白眼，刚才摔到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 “知道？知道刚才还把我摔了。” 老大有些听不下去，甚至想把人就地放下，就这样的态度还想被人抬着去干燥一些的地方，要不是看在她生了自己的份上，早就放手了。 换成别人，指不定还得给她一拳。 不想老太太嘴巴不停，只好解释一下，不然耳朵怕是要聋。 “娘，那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清楚。” 老大没听清，有些狐疑，平时娘说话都蛮大声的，尤其是不满跟人吵架，更是声如洪钟，几里之外都听得到。 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那么小声，怕人听见，还是怕自己听见，定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我没听清。” 老太太闭起眼睛，想要放松身体，还是太过紧张，有些无法放松。 “没听清就没听清吧。” 干着这么辛苦的活儿，还被人说，老大心里不爽，更是想知道娘刚才嘟囔什么。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从人群中出现一个声音。 “她说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清楚。” 老太太一下瞪大眼睛，在人群中扫视，恶狠狠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谁？谁喊的，站出来。” 仿佛约定好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吱声。 “怂包一个。” 突然感觉担架停了下来，老太太望向老大。 “怎么不走了。” 担架缓缓放下，老太太只好从平视改成仰望。 “娘，那咱们就把那件事好好掰扯掰扯。” “你认为我是故意的，对吧。” 这种时候怎么能承认，就得来一个死不认账。 心里想着该不承认的时候就得不承认，不然被扔到这里没人管了怎么办，冻一晚上肯定不行。 干脆跟他吵一架，认错可不是个好方法，这傻子，糊弄他还不绰绰有余。 只要底气足，无理也能搅三分。 “她们听错了，我哪儿说过那种话，还有你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可是你娘。” 用力拍了拍担架，显得真情实感，声音愈发大，连自己也相信刚才她们就是瞎扯的。 “把我放在地上，是想冻死我嘛，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假模假式地号啕大哭，眼泪是一点儿没流下来。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嫌弃我每天躺在炕上，就想着找机会把我扔掉，现在是个好时机。” “这荒山野岭的，指不定一会儿就有狼把我叼走，也好给你们省点粮食。” 本来用手肘撑起来的身子，一下躺回去，手往外连续挥了几下。 “你们走吧，都走吧，就当我养了个白眼狼。” “谁也别管我。” 老大见娘这样子，心虚的很，怀疑是不是错怪她了，是刚才那人挑拨离间，见不得自己一家人好。 但如果不是，娘为什么说句话的声音那么小，真是奇怪。 看她现在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是自己亲娘，觉得把担架放下，让她害怕，确实是做错了，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外人。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赶路要紧。 “娘，是我不好，信了她们，我们继续走吧。” 老太太也不想再继续作妖，都这个时间了还没吃上晚饭，肚子都饿坏了，可别再耽误。 果然这个傻儿子玩不过自己，摆出一副受尽委屈，又有点高傲的姿态。 大手一挥。 “嗯，走吧。” 终于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确实比刚才那一堆泥水要干爽多了。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开始弄一些简单的饭菜，吃饱了才能扛过山上寒冷的夜晚。 幸亏从家里带了水，不然这种天气，可是找不到干净的水了。 无奈能装水的陶罐不多，吃了这一顿，下一顿便没有了。 煮了一锅稀的不能再稀的野菜汤，热乎乎的也算是吃饭了吧。 老太太对晚饭十分不满，根本下不去嘴，不过还是得吃一些，垫垫肚子也好。 金水和秀丽上山挖野菜，还在家里种野菜，也不够一家人吃的，定是偷懒了，等明天好好骂骂她们，光吃饭不干活儿，哪有这样的道理，现在天太晚了，有些困意，攒攒力气，明天骂个痛快。 再弄不来一家人吃的饭，都给她们卖掉，换几个钱，给富贵和满贯补补身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目光在金水和秀丽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虽说是晚上根本看不清，不过她们俩都觉得阿奶好像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老大觉得这饭也忒难吃，一点滋味没有，也没有其他吃的佐着，干脆打开话匣子，这样也能把注意力移开一些，指不定能好吃点。 “你们知道今天我在老三的房子里干什么了吗？” 一说这个所有人都来了兴趣，支棱起耳朵。 老太太迫不及待，“除了踹墙还干什么了？” “娘，你还记得那个符纸吧。”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记得。” “我偷偷跟弟妹要了剩下的半张符纸，去他们家的时候贴在了墙上。” 老太太听到这里眉开眼笑，今天一天忙忙叨叨，乱七八糟的，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还好大儿子记得清楚，不然钱不就白花了嘛。 第334章 劝说 伸出大拇指，露着牙花子。 “你真是这个。” 老二可没有注意到自己媳妇什么时候把那符纸给大哥的，不过也算难为他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去贴。 那房子真是凶多吉少，凭他的性子，定是发了狠地踹墙，当时听到那声音，觉得用不着水泡也能让房子烂了。 老太太心里愈发敬佩神婆，怎么每一次时间都掐的这么准，符纸一定好用。 老三辛辛苦苦盖的房子，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到头来一场空，真是大快人心。 有了好东西不知道孝敬娘，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吃过晚饭，肚子却好像更饿了，那么点东西不够塞牙缝的，心里十分不满，可也有点没力气去骂人了。 今天一天又惊又吓，还从担架上摔下去一次，是有点力不从心，等晚上睡个好觉，养精蓄锐，明天再拾掇拾掇那些赔钱货。 妮儿一家四口，吃着热腾腾的晚饭，有菜有肉，干了一天活儿，又累又饿，拿着筷子就往嘴里扒拉，连着吃了几大口，肚子里有货了，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爹，真好吃，吃完全身都暖和了。” 牛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话都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以后把饭咽下去再说话，不礼貌，还容易呛到。” 燕子温柔地摸了摸牛力的头。 这次倒是把饭全咽下去了， “知道了，娘。” “刚才爹爹说没见过发大水，娘你也没见过吧，我有点想去看看。” 燕子摇了摇头，“确实没见过，不过天这么黑，走山路很危险。” 牛力望了望四周，确实，娘说的有道理，现在不是去看发大水的好时机，万一被卷到水里，丢了小命，得不偿失。 晚上也看不清什么，树林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狼之类的野兽潜伏着，它们那种动物很是狡猾，一群人待在一起，不好出手，伺机蛰伏，等人分散开，便是由它们掌控了。 树林里虽然近几年狼咬伤人的事情减少，但也不是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那我不去看了，明天看也是一样，娘你累了吧，快歇息。” 燕子还真是觉得疲乏，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哈欠连天，现在更是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幸好牛力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不让大人担心的，说不去就不去，不然定是要看着他睡着，自己才能安心。 东西也不收拾了，一切都等天亮了再说。 燕子想要钻进帐篷里去休息，却被妮儿拦住。 “我先进去看看，这附虫多蛇虫，万一趁着咱们不注意的时候钻进去就不好了。” 燕子点了点头，想着女儿真是心细，知道心疼人。 妮儿掀开帐篷的门，立刻合上，怕蚊虫进来，影响睡眠，而且山里的虫子咬人厉害，里里外外搜寻一遍，又点上了驱蚊虫的香，娘应该会睡个好觉。 钻出帐篷，来到燕子跟前。 “可以了，进去吧。” 困极了的燕子，弯着腰钻进了帐篷，倒头就睡。 妮儿坐在篝火旁，往里面添了柴，把火势弄得旺一点，野兽便不敢靠近。。 “爹，你也累了，上山下山那么多趟，去睡吧。” 老三从妮儿的手中接过炉钩子，熟练的钩了几下，火势大了起来，潮湿又寒冷的夜晚暖和了一点。 “不睡了，我今晚守夜，你们姐弟俩去睡吧，这火得有人看着，虽说下了雨，但也得防着它把周围烧起来，晚上有野兽还是要小心一点，有火它们就不敢来了。” 说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种不知名动物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那这夜，不能爹爹一个人守，我们轮流来。” 瞥了一眼牛力，见弟弟同意，转过头看着爹爹。 “我跟牛力守上半夜，爹爹守下半夜，怎么样？” 老三想着两个孩子这么小，不安全，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追悔莫及，还是自己来吧，毕竟是大人，哪有让小孩子守夜的道理。 妮儿看出爹爹的担心，没有等他说话，便说道：“我知道爹爹你在担心什么，我和牛力虽然年纪小，但胜在机敏，还有元宝在这儿，除此之外，我这儿还有很多药粉，寻常野兽根本不能靠近，爹爹你就放心吧。” 脖子一仰，眼睛微微眯着，甭提多神气，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 “你闺女我，办事儿一向牢靠。” 确实是这样，老三甚至觉得妮儿有时候说话办事比自己还要老练，是个靠得住的。 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妮儿赚来的，脑子比自己的好用多了，两个孩子一起，也还算放心，再说了还有元宝，现在已经比之前长大了不少，也是个护主的。 妮儿见他有松动的意思，还得乘胜追击一下，不然肯定会一会儿出来看一下，得让他把心完全放在肚子里。 “爹爹，再说你一个人守，很累的，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儿，好好休息才能应付。” “咱们家现在算是村子里吃的好住的好的，别人指不定多眼热，如果存了坏心眼，是防不胜防。” 老三没有想到这一层，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是啊，现在可跟平时不一样，人在绝境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而且很有可能会伤人。 “现在他们没找过来，明天可就不一定了，要真是饿极了，来抢咱们吃的用的，我跟牛力可就不行了，再说还得保护娘呢，爹爹一定好好休息才行。” 思来想去妮儿说的还挺对，确实累了一天，现在直犯困，要是睡着了被人摸进帐篷，后果不堪设想。 “行，那我就去休息了，等一会儿我叫你们。” 妮儿冲着往帐篷去的背影说道：“爹爹，你就放心睡吧，一会儿我叫你就行。” 老三头也不回说了一声，“好。” 眼看着他钻进了帐篷。 妮儿和牛力也有些困了，平时这个时候已经躺在炕上会周公了。 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坐下一会儿就要站起来，围着帐篷走一圈，再用捡来的木棍扒拉扒拉地面，省得有不长眼的蛇过来凑热闹。 第335章 惊魂 牛力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幸好姐姐这时候不在身边，不然她也定要叫自己去睡了。 一个人守夜可不行，再说已经答应了守前半夜，就得说到做到，随随便便食言可不行。 学着姐姐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拿着棍子在帐篷周围巡视，怕吵醒睡熟的爹和娘，不过也不太可能吵醒，他们两个今天都累着了，估计打雷都吵不醒。 没有任何危险，姐姐的药粉还真是好用。 妮儿和牛力一同回到了篝火处，伸出双手烤火，出去转了一圈确实冷，身上穿的单衣不足以御寒，都是大热天应该穿的衣服。 不成想山上的夜晚竟然这样寒冷，呼出的气都能看到白霜，跟冬天比也差不多，幸好去买了几件衣服御寒。 拿出两件厚实的衣服，一件递给牛力，一件自己穿上。 牛力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居然是衣服，抱在怀里又暖又软。 用手摸了摸，就算自己不识货，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卖的指定不便宜，又有新衣服穿，乐的嘴都合不拢，突然不觉得这里很冷了。 “姐，你居然还买衣服了，这衣服摸着手感真好，还很厚实，冬天都能穿，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冬衣呢。” 妮儿听着这话直心疼，之前还没分家的时候，阿奶掌管着家里所有的银钱，爹爹干活做帮工的钱也都在她那儿，要是想买什么东西得征得她的同意。 万万不能把钱偷偷留下，要是被发现买了其他的东西，就会被老太太堵着门骂个三天三夜。 当时大冷的天，没有一件御寒的衣服，家里为了省柴火，也不怎么烧，被子也并不暖和，只好跟弟弟一起缩在炕上的一处，用薄薄的破烂被子裹着身子。 想要出去玩儿只能受冻，而且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出去玩儿就会饿肚子，也没力气，之前玩儿的好的小伙伴，那个冬天就没有过去。 仅有的冬衣，出门的人才会穿。 除了大人就是富贵有一件厚一点的衣服，还是拿着碎布块，老旧的棉花，东拼西凑出来的。 牛力每天看着富贵能出去玩儿羡慕的很，听见外面小孩子欢快的玩闹声眼睛里都是渴望。 那时候他想要一件厚实的衣服，就可以出去玩了，如果硬穿着单衣出去，生病了，阿奶可不会给买药吃的。 当时爹爹想去跟老太太要钱，买一点布和棉花，燕子正好会做，能省一点是一点。 无奈老太太根本不给，“小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还穿厚衣服，他就没有这个享福的命。” 当时妮儿觉得很奇怪，怎么穿个衣服也叫享福了，而且都是爹爹拿回来的钱，为什么不给牛力花。 除了一大家子吃饭的开销，剩下的基本都锁了起来，老太太要是心情好，富贵倒是偶尔能有一个铜板，当时他拿着铜板得意洋洋炫耀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牛力那个冬天基本都是在家里的炕上度过的。 真是今非昔比，已经有了厚实的冬衣，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冬天，到时候穿出去在富贵面前转一圈，他羡慕的眼珠子都得掉出来。 牛力开心地穿上衣服，想着要是天气凉了就好了，就可以穿着暖和的厚衣服出去。 上身是有一点大的，虽然不算合身，但是牛力的嘴里是压不下去的。 想借着火光看清衣服上的图案和细节，又怕靠的太近，火把衣服烧坏。 离得稍微远了一点，拉起来一个衣角，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又用手轻轻摸着，真是件好衣服。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的这么厚实，有点爱不释手。 “姐姐对我可真好，我很喜欢，过几年等我长大了，也还能继续穿。” 妮儿看着弟弟高兴得样子，愈发觉得钱是个好东西，可以买想买的东西，不再挨饿受冻，有宽敞舒心的房子住。 只是现在房子很可能已经不能住了。 妮儿穿上了衣服，周身更加暖和，抬头望向被树木围成一个圈的天空，天气已经放晴。 能清晰地看到闪烁的星星，呼吸着树林里清新的花草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还有木柴的味道，很安心。 元宝在一旁趴着休息，闭着眼睛，比之前长大了不少，圆圆滚滚的小胖狗，已经变成了瘦瘦长长的猎犬，眼神也大变样，更加机敏灵动。 突然站起身来，冲着一个地方死死盯着，因为有人在睡觉，怕叫唤给他们吵醒，低声怒吼，想要喝退这个不速之客。 妮儿和牛力见此情景便知道有情况，往那边看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如果是狼之类的动物，一定会看到它们绿油油的眼睛，在这样的黑夜格外瘆人，但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 会是什么东西，是人吗？ 也没有见到人的身影。 反观元宝，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侧耳仔细听，不远处有嘶嘶的声音，难道是蛇。 周围已经撒了驱蛇药，估计是药效过了，没想到会这么快，可能是受潮了，所以格外快些。 牛力指着不远处的昏暗地方，小声道：“在那儿。” 妮儿也看到了，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夜色的掩护下，有些看不清它身上的花纹，不好判断有毒无毒。 那就权当它有毒好了。 可能是听到元宝的声音，那蛇没有再往前一步，但是也没有离开。 牛力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拿起棍子，就要过去。 妮儿很担心，怕他受伤。 牛力拍了拍姐姐的肩膀，“放心吧，小事一桩，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趁蛇不注意，一下子将其挑起，快速跑起来，那蛇曲起身子，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点受到惊吓，想要攻击，牛力见状，眼疾手快，把它扔到了远一点的草丛里。 浑身冒汗，要是被咬了，不知道小命还有没有。 妮儿看到那条蛇，居然是有毒的，为弟弟捏了一把汗。 虽然自己知道解毒药怎么做，但是如果真的被咬了，不知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 第336章 失宠 妮儿赶紧拿出剩下的驱蛇药，再次围着帐篷，撒了一圈。 回想刚才，真是捏了一把汗。 干完活儿稍稍放了心，摸了摸元宝的头。 “好样儿的，要不是你，我们还发现不了，到时候万一咬了人，后果很严重。” 元宝在妮儿跟前蹭了蹭，又拱了拱。 毛绒绒暖烘烘的狗头，在手心里，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元宝解除警惕，放松下来，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周围恢复了一片寂静，听着偶尔的虫鸣，和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真是十分惬意。 抬起头望着天，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洪水退去后，大家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跟妮儿这边的惬意相比，老太太那边就比较不舒服了。 根本睡不着，脸上总是痒痒的，耳朵边都是小虫子扑棱翅膀的声音。 手用力拍在脸上，能留下不少虫子的尸体，黏黏糊糊，无处安放，只好往衣服上蹭。 幸好还有个担架可以躺，其他人只能直接躺在地上。 冰冷潮湿让人无法入睡，富贵冻的牙齿直打颤。 上牙碰下牙的声音，把老大媳妇儿都吵醒了。 “儿啊，你冷了吧，来娘这里。” 富贵屁股还是很痛，晚饭没吃饱，外面又这么冷，委屈极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满贯还在阿奶那显大眼儿，现在阿奶眼里都没有自己了，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 忍住屁股痛往娘那边挪了挪，老大媳妇将富贵抱住，这才稍微暖和一点。 过了一会儿终于不抖了，可是依然睡不着，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山上，妮儿她们一家应该也在的，就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她们晚上吃了什么，住在哪里，不知道找了什么样的好地方，会不会被蚊子咬的满脸包，跟自己一样冻的发抖。 心里不爽，只好安慰自己，虽然她们家比自己家有钱多了，但是在山上过夜，谁不是这样，该冷还是冷，不能因为她们有钱就不冷了。 顿时心里舒服了一些，肯定是这样的，明天白天就去找找看，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把破烂被子裹在身上，仔细掖了掖，总算还是有点用。 再冷也得睡，不然明天就没有力气去找妮儿了。 老太太躺在担架上，自己一个人裹着一条被子。 从没在野外睡过觉，还是头一次，简直太难受。 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都是一家好几口人盖一条被子。 金水跟秀丽根本没得盖，身上衣服还单薄，蜷着身子在角落，不断地冲着手心里哈气。 “姐，你说咱们会不会冻死在这儿。” “别瞎说，咱们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真的是太冷了，跟冬天比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我的腿好像已经冻木了。” “那我们起来活动活动，走一走，会好一些。” 金水和秀丽轻手轻脚起来，怕吵醒大家，其实谁也没睡着，都在那儿眯着。 老太太听见这边有动静，想着是谁大半夜不睡觉，真是欠骂，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金水和秀丽两个人的身影，在往远处走。 心里窃喜，走吧走吧，走远点好，最好是让狼叼走，吃个干净，省得再给她们吃饭，费粮食。 又望向富贵和满贯，有些心疼，这破地方怎么能住人，冷的要死。 见他们把一条被子扯来扯去，也盖不好，不是这人冻着，就是那人冻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被子，有了点别的想法。 本来是不愿意跟孩子们一起睡的，怕他们不老实，睡着了再踢自己一脚，腿就彻底废了，后半辈子都得在炕上度过。 想到满贯睡觉还算老实，睡着了跟死猪差不多，富贵屁股上有伤，指不定会被硌到，觉得不舒服乱动。 思来想去，还是让满贯过来，老二他们夫妻俩共用一个被子就不会进那么多风，能暖和点。 正好满贯也没有睡，小眼睛在四处瞄着，家里本来漏风又漏雨，条件已经相当艰苦，就没碰见过哪户人家是自己家这样的。 没想到野外更难，不过还算能适应，悄悄打了个哈欠，发现阿奶在招手。 满贯怀疑自己眼花，阿奶这是在做什么，平时那么能睡，应该早就睡着了，难道她在梦游。 还是被树林子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撞到了。 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 不过阿奶好像是在对着自己招手。 咽了咽口水，心脏蹦蹦直跳，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没想到还真的有反应，她点了点头，惊慌的感觉瞬间没了一半，阿奶没睡着。 大半夜的叫自己干嘛，要是想解手也得叫大人才行。 算了，还是过去一趟，掀开被子，三步两步到了老太太跟前。 “阿奶，叫我什么事儿？” 老太太拍了拍担架，示意他坐上来。 满贯倒也不客气，让坐就坐，只是不能一屁股坐下，怕弄伤人，小心翼翼往里面挪着。 “没啥事儿，就是想你来我这里睡，你们一家三口盖一条被子，多冷。” 满贯听到这里乐开了花，富贵是彻底失宠了，这种好事，一般不会轮到自己头上，从来都是富贵的，自从出了那件事，阿奶就对富贵的态度不咸不淡的，果然不能作死。 哈哈，可怜的富贵，这个福就替他享了。 “行，阿奶，咱们睡一起，还暖和点，我不会乱蹬被的。” 直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果然暖和些，估计今晚能睡着了。 不管他睡没睡，冲着富贵的方向吐了吐舌头，洋洋得意地左右晃了晃头。 富贵还真没睡，之前一直闭着眼睛，听到动静才睁开。 一睁眼就看到满贯往阿奶那边走，两人说了会话，就钻进了被窝。 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清阿奶的神情，对满贯满眼怜爱。 嫉妒的发狂，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愣是不让自己哭出声。 当初怎么就没听满贯的话，非得去跟别人说什么阿奶快死了，后悔的要命。 现在可倒好，不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了，怎么办，怎么才能让阿奶重视自己。 第337章 找干草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 满贯见到富贵泪流满面又不敢出声的样子，十分得意。 轻轻转过头。 “阿奶，我帮您掖掖被角，别被风吹着了。” 老太太越来越觉得满贯贴心，比富贵强了不知多少。 “哎～” 满贯细心掖好被子，转过身背对着老太太。 刚才离她那么近，闻到她嘴里的味道，真是让人反胃，熏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万一呕出来就不妙了。 停止用鼻子吸气会好一些，强忍着，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也不敢表现出过多的嫌弃。 幸好天黑，帮了大忙，要不然被阿奶看清表情，后果不堪设想，弄好被子，转过头的一瞬间感觉如新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从没觉得清新的空气这般美好。 富贵见她们祖孙两人亲昵地躺在一起，心都揪紧了，之前那可是自己的地方，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应该属于自己，怎么能给别人。 等明天再去阿奶跟前撒撒娇，她最吃这一套了，今晚就便宜那小子了。 妒火中烧，根本合不了眼，眼泪早就不流了，就这么大睁着瞪着满贯。 对面根本不在意，美滋滋地睡下。 金水和秀丽不敢走得太远，就在这附近，还是能看得见人影的地方。 秀丽跺着脚，搓着手，对着金水说道：“快点蹦一蹦，可别冻坏了。” “嗯。” 身上直打哆嗦，弯着腰，两条腿不停地交替跺在地上，可是并没有缓解身上的冷，肚子更饿了。 金水不一会儿就停下动作，喘着粗气。 “我没力气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秀丽拉住对方的胳膊。 “不行，回去也是冻死，那被子咱们根本就盖不上，要是这样待一晚上，小命就没有了，就算盖上了，那样薄的东西又怎么能抵御山间的寒冷。” 金水觉得秀丽说的很对，这里简直冷的要命，之前也只是在白天来过，有太阳的时候跟现在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那咱们怎么办？我现在肚子好饿，根本没有力气继续跺脚。” 秀丽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主意。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捡了很多的干草放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我们去那里，把干草盖在身上，会暖和一点。” 两姐妹经常上山，对这边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家里人多，经常吃不饱，爹爹和大伯也不怎么仔细打理庄稼。 一年到头全指着她们俩在山上采蘑菇挖野菜，尤其是这些野味生长的最多的时候，两个人一天最多往返四趟，要把秋冬吃的量给留出来。 这里简直就是第二个家，甚至待在山上的时间都比待在家里的时间要多。 金水听到后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变得灰暗。 “可是现在根本看不清路，万一再有狼什么的……” 秀丽打断了金水，拉起她的手。 “我宁愿被狼叼走，也不愿意冻死饿死在这儿，再说了山上咱俩不都挺熟悉的，距离放干草的地方也不算远，我们走吧。” 金水被说动，但还是有些犹豫，白天跟晚上可不太一样，不好辨别方向，又看不清路，陷进泥里就不好办了。 最近下雨太过频繁，山上有很多很深的泥坑，掉进去就出不来，而且上面还有枯枝落叶挡着，白天都很难辨别，别说现在了。 秀丽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想着如何才能度过今晚。 “一会儿捡两根棍子，权当防身的，遇到狼就跟它拼了，回去就冻死，搏一搏兴许还能活下来，你选哪个？” 金水见秀丽如此坚定，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跟你走。” “大不了就是一死，生在老太太家真是晦气，兴许下一次还能投个好胎。” 秀丽可不想死，哪有出发前说这种话的，赶紧‘呸’了三声，当做金水说的话不起作用。 “快别这么说，生在老太太家不一定晦气，你看看妮儿，现在不也是活出来了，连县令都给她送牌匾，她能行，咱们怎么就不能行呢。” 金水一直就很羡慕妮儿，有护着她的爹娘，自己的爹娘一点儿事儿不管，受了欺负只能憋着。 现在经过秀丽这么一说，想到之前妮儿也不是现在这样，人都是会变的，她能行，自己怎么就不能行呢，要是有机会一定离开这个家，真是待的够够的。 饭从来就没吃饱过，衣服又单薄又破，还得每天累死累活的干那么重的活儿，时不时挨顿骂。 不知道做什么才能离开，又不能像妮儿一样闹着分家，爹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就算真的分了家，那么多活儿基本也是落在自己和姐姐头上。 叹了口气，不再往下想，“走吧，我们一边往那儿去一边找棍子。” 金水暗暗下了决定，要是活过了今晚，就当之前的自己死了。 以后就拿妮儿作为榜样，虽然很可能活不成她那样，住大房子，赚那么多钱，但也可以自己谋生，早点脱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 秀丽跟金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去，虽然现在是晚上，不好辨别，但是两人对这里熟悉，不一会儿就找对了方向。 “哎，你看这好像是根棍子。” 金水脚下踩到了一个圆滚滚长条形状的东西，差点摔了。 秀丽也不敢直接捡起来，怕是蛇之类的东西，不过要是蛇的话现在应该就一人咬一口了，既然它没跳起来，说明还是棍子的可能性大。 “我来看看。” 大着胆子捡起来，还真是不错，挺趁手，重量也合适，就是一些枝枝叉叉，需要修剪一下，不然挥起来，伤到人就不好了。 秀丽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有了这根棍子，心里顿时觉得安全许多。 “得来全不费工夫。” 秀丽对着金水说道：“把手伸出来。” 有些不明白姐姐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伸了出去。 “这根是你发现的，你拿着。” 心里有些感动，这个家里只有秀丽对自己好，别人都是白眼狼。 第338章 泥坑 挑水，挖野菜哪样不是自己干，还得拼死拼活，慢一点都要被说，他们坐享其成，还冷眼相待，这样的感动，真的不多。 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堆活儿等着自己，要不是有秀丽，根本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好像生来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 “咱俩谁拿不一样，再说是你先发现的。” 金水接过棍子，手里沉甸甸的，脸上露出笑容。 “等我再找一个给你。” 秀丽点点头。 “嗯。” 金水拄着棍子，探着路，离目的地愈发近了。 不多时秀丽也捡起了一根棍子，只是没有金水的粗，两人互相搀扶着。 前面有一根枯木横在地上，金水没有注意到，一下子踩了上去。 黑夜里枯木支离破碎的声音震起了几只飞鸟。 翅膀扑腾的声音夹杂着鸟叫声，甚是凄凉惊恐。 有点被这声音吓到，捂着胸口，刚想喘口气，却发现脚陷在泥里，动不了了。 秀丽紧跟在金水后面，刚想往这边来，却听得一声，“不要过来。” 看到她的样子，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还是陷进了泥坑。 平时总听老人说，陷进去了不能动，否则就会陷的更快，不一会儿就会没过头顶。 金水也很清楚，只是头一次碰上这件事，有些慌乱，控制不住地动了动，马上感觉陷下去一大截，立刻不敢再动。 听得秀丽喊了一声，“别动。” 金水什么动作也不敢有，昏暗的光线下，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一只动物，一动不动，难道是盯上自己，马上要成为它的食物了？ 再仔细一看竟是一具尸体，因为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活活饿死。 浑身汗毛倒竖，那具尸体离的并不远，应该死亡的时间不算久，还没闻到什么味道，差点哭出来，自己不会跟它一样吧，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就要死了吗？ 绝对的不甘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一定要活下去，将来必定活个人样儿出来，还得比富贵强百倍。 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做，但是想到这里，突然来了精神，不似刚才那般萎靡。 看着不远处的尸体，恐惧感稍微消失了一点，现在更是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脚几乎全部陷了进去，又湿又冷，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觉得有些发麻，不会被冻坏吧。 幸好刚才捡了棍子，秀丽把棍子伸到金水面前，“抓紧，我拉你上来，现在还不算深，应该可以的。” 死死抓住棍子，即便上面很粗糙，拉的手疼，还有一些毛毛躁躁的小木刺也不管了。 秀丽转过身，把木棍扛在肩上，弯着腰，咬着牙，用力往前拉，脸色都憋的通红，即便这样收效甚微。 金水一边在泥里面转动着腿，把空间扩大一点，让更多的空气进来，一边拽着木棍，有一个往上往前的拉力。 貌似就快要成功了，看前面的秀丽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应该马上就会脱力，现在可不能松劲儿，正是关键时候。 一边用力，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再使点劲儿。” 秀丽本想缓口气，听到对方的话便知道绝对不能松开。 拼了命往前一拉，“嘿呀～” 金水感觉到脚底一松，整个人被带离。 紧着往前倒腾了几步，终于离开泥潭。 “呼～”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 大口大口吸着气，刚才差一点就吸不到了。 金水的鞋子没了一只，应该是掉在里面了，光着脚踩在地上，实在是冷的人发颤，但是兴奋的感觉大过于冷，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弄丢一只鞋，捡回一条命，划算。 秀丽同样扑倒在地，赶紧起来，转过身，抱着金水的肩膀，满脸焦急，上下打量。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金水的头使劲摇着，一边摇一边笑，“哈哈哈。” 听见她的笑声便知道没有事，终于放下心。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金水的脸上崩到了泥巴点子，小腿以下糊满了泥巴，身上也有一些。 “你看看，你现在跟个泥猴儿似的。” 金水不在乎这些，依旧很开心。 “泥猴儿就泥猴儿吧，有什么关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秀丽看金水左脚放在另一只脚上，本来糊的都是泥有些辨认不出，但经过仔细看，还是看出点端倪。 “哎，你的鞋丢了一只吧。” 金水把裤子拉起来，露出看不清的脚面，“是啊，丢就丢了吧，不是还有一只呢。” 秀丽皱起眉头，这种天气不穿鞋要冻死人的，再说没了鞋，怎么走路，再扎到脚，可就不好了，现在距离那里还得走一段路呢。 金水浑身都是泥，被风一吹肯定很冷，一会儿得变得又干又硬，真是遭罪了。 “那可怎么办？你穿我的吧。” 说着就要把鞋脱下来。 金水忙拦着，“可别，我脏兮兮的不能穿了你的鞋，再说你的鞋子大，我真的穿不上，不如我们快点走，到了地方，你给我编一双草鞋怎么样？” 秀丽拉过金水的手。 “行，那我们快走。” 一边走着一边发觉到她在抖，一定是冷了，这可怎么办。 望了望四周，应该没有人，而且天这么黑，也看不清，这样想着就要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金水瞪大了眼睛，按住秀丽的手，“万万不可，要是被人看到，你的清白就没了。” 秀丽不顾阻拦，“清白哪有你的命重要。” 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清白就是跟命一样重要，要是被男人看了身子就得嫁给他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阻止，“不能脱，我不会穿的，快点去那里，弄点干草，还有咱们藏起来的打火石，可以点着取暖的。” 被严厉地拒绝，秀丽只好作罢。 “你松开我。” “你答应不脱衣服，我就松开。” “好，我答应。” 金水这才放开钳制住她的胳膊。 “我们快走吧。” “嗯。” 刚走没几步，看到前面两个圆圆的，发着绿光的东西，还挺好看。 伸出手指指着那里。 “姐，你看那是什么？” 第339章 拼命 秀丽也没见过，觉得很好看，绿莹莹的，像是硕大的萤火虫，可是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呢，而且也不会一闪一闪，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水和秀丽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正要上前，忽然绿莹莹的东西开始移动还闪了闪。 忽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金水抓着秀丽的胳膊焦急地小声说道：“是狼，是狼，怎么办？” 深深吸了几次气，心情平复了一点，居然还真的碰上狼了，还真是好事多磨。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也比现在好多了。 秀丽只是听说过有狼，从没见过真的，而且听得都是大人不让小孩子上山，添油加醋后瞎编的故事。 这一会儿开始瑟瑟发抖，往后小步慢慢退着。 视力自然是不如狼的，本想悄无声息离开这里，谁知狼往这边一步一步走过来。 这可怎么办，难道今天要葬身狼腹了吗。 如果大喊，很可能不会有人来，还会激怒它，要是逃跑也跑不过的。 两人一对视，慌乱的心一下平静下来，握紧手中的棍子，跟它拼了。 只有一头狼，还是有些胜算的。 往四周望去，没有看见其他的绿色光点，稍稍放下心。 都说有一头狼周围就会有一群狼，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有跟狼群在一起，单独出来觅食。 “姐，我觉得咱们两个指不定能打赢它。” 最近阴雨连绵，天气变化十分诡异，跟往年比很大不同，很多动物都找不到吃的东西，那头狼也不知道几天没吃过饭了，闻着人味儿就过来，眼神凶光毕露。 金水和秀丽被狼逼的步步退却，直到靠在一棵大树上。 两人坚定信心，今天它必须死。 狼很是狡猾，看到两个小姑娘拿起棍子，不慌不忙，凭借矫健的身姿在两根棍子中穿行，没有被打到一下，等着耗尽她们力气，一切好说。 金水和秀丽挥舞着棍子，发现根本不行，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它，再这样下去非得被吃了不可。 金水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心生一计，跟秀丽耳语一番。 都说狼很聪明，尤其是身上毛发花白的狼，活了很大岁数，指不定是成了精的，能听懂人话。 虽然看不清这头狼的毛色如何，还是小心为上，毕竟关乎性命。 两人拿着棍子，就往狼身上招呼，时不时捡起来地上的石头朝它砸去，越来越靠近那里，可不能松懈。 万一被他看出目的，努力全部白费。 金水和秀丽已经有些累了，不过眼看快要成功，强打起精神。 狡猾的狼，躲来躲去，石头一个都没有砸到，再继续耗下去，早晚把她们两个小姑娘吃到嘴。 轻松一蹦，躲开了一次攻击，蓦地脚底下觉得不对劲，怎么踩到了泥坑。 金水和秀丽加快速度，一个用棍子捅，一个捡石头扔石头，慌乱之中，狼的四蹄越陷越深，动弹不得。 张大嘴想要发出嚎叫把周围的伙伴叫过来。 本来想着吃独食，肚子实在是饿，两个干巴瘦的小姑娘，也填不饱肚子。 就这样一头狼独自行动，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吃到人，反受制。 说时迟那时快，绝对不能让它出声，把其他的狼叫来，岂不是小命不保。 一头狼勉勉强强，再来一头可不得了。 对准狼头，狠狠敲下去一棍子，外加一大块石头，直接砸晕。 看到狼不动弹了，也没有发出声音，两姐妹高兴地握住对方的手，原地蹦来蹦去。 “咱们俩可真厉害，能打败狼。” “哈哈哈，是呢，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是装死。” 两人往狼的方向看了一眼，实在不放心，又怼了几棍子，冲着脑袋狠狠砸了大石头。 金水彻底松了一口气。 “哎，管它是不是装死，现在已经都死透了，对咱们没有一点威胁。” 秀丽倒是心思一动。 “你说我们要是把狼皮剥下来，能卖几个钱？” 村子里有个猎户，经常进山打猎，他家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有的时候路过他家院子能看到，而且总是飘出来一股动物的臭味。 猎户时不时就买点酒，弄点花生，吃煮熟的野味，想来应该不差钱。 定是皮子值钱，才能不愁吃喝。 金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很久之前就想弄点属于自己的私房钱，要是以后有点什么事情，还可以拿出来用。 “可是咱们不会剥皮，弄坏了就不值钱了。” 秀丽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没有那个手艺，可是把狼丢在这里又不甘心，被别人捡走了可怎么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拼了命才得到的。 要是现在不拿走，还很有可能被别的动物吃掉，有点难办。 “不如我们把它拖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咱俩轮流看着，要是能碰到那个猎户就好了，谈谈价格卖给他。” 金水觉得这样不妥，要是被大嘴巴的人碰到，岂不是传出去毁了清白，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肯定变了样，没被狼咬死，倒是被唾沫淹死，如果是这样真憋屈，还得想个更稳妥一点的方法。 绝对不能单独去跟猎户谈，必须有别的人在场，思来想去，觉得可以让妮儿帮这个忙，还可以让她保密，不让阿奶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得把狼的尸体从泥里拖出来。 秀丽在后面拽着金水的脚，金水趴在地上，往前爬着，就快碰到狼的前蹄，缩回了手，想了想跟狗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能摸狗就能摸狼，反正都死了，把心一横，抓住狼的蹄子，硬生生拔了出来。 确实有些份量，两人扛着一只沾满了泥的狼尸体，往目的地走着，不过感觉确实暖和一点。 金水的脚冻的有些麻木，快要没有知觉，时不时地被地上的小石子划一下，幸好每天爬山，走路，茧子比较厚实，不然早就已经流血了。 “看，那不就是咱们堆起来的干草堆嘛。” 秀丽惊喜又轻快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第340章 草鞋 没想到不算远的距离，要到这里竟然这么不容易，差点把小命丢在路上。 “太好了，终于到了。” 金水的眼眶中蓄满了激动的泪水。 秀丽忍不住感叹。 “是呀，终于到了。” 姐妹俩相拥而泣。 一阵冷风袭来，吹开了相拥的两人，擦拭好脸上的泪痕。 “我们得把狼找个地方放，可不能被别人拿走。” 金水点点头。 两人把干草堆扒开，里面还算干燥，把狼放了进去，又拿一堆干草盖在上面。 看了一圈，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这里藏了一只狼的尸体，才放心。 做完这些已经精疲力尽。 直接钻进干草堆，随手拉过旁边的草，盖在身上。 狼的尸体还有些余温，狼皮也很保暖，一点儿不觉得害怕，还很幸福，居然还能有这么暖和的时候。 秀丽很会编草鞋，编的又快又好，都不用眼睛看。 全都得益于小时候没有鞋子穿，去哪儿都是光脚，但是别人家的孩子都穿着鞋，很是羡慕。 那时候还不懂事，回家问阿奶为什么自己没有鞋穿，得到的回答的却是小孩子不用穿鞋，到处走很费鞋，而且脚会长大，等长大了就可以穿鞋了。 虽然觉得这个说法不对，富贵还穿着鞋呢，他的脚也会长大，他年纪比自己的还小，但是阿奶的话是不能反驳的，不然就会遭受一顿毒打。 有一次见到一个婶子穿着草鞋，还很好看，便跟了人家一路。 最后是软磨硬泡学会了编草鞋。 从那以后就有鞋子穿了，还给家里人编过几双，只不过冬天的时候穿草鞋有点冷，想要一双可以过冬的棉鞋，却被阿奶拒绝。 “往那草鞋里塞点布条，塞点棉花就行了。” 脚底板冻的通红，长满了冻疮，就这样过了一冬又一冬，年纪不大就落下病根，脚经常疼，即便是夏天，也感觉冷飕飕，想要用热水泡泡脚，阿奶却嫌浪费水和柴火，只好咬牙忍着。 纵使水是自己挑来的，柴火是跟妹妹一起上山捡的。 自从妮儿跟阿奶分了家之后，她们一家是越过越红火，衣服和鞋子是穿的越来越好。 看见了妮儿一身新衣服新衣服，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嫉妒，眼红的不得了。 但那是妹妹，是用三叔一条腿，和她的命换来的好日子，这样想着，心里会好受些，也亏得妮儿不怎么出现在眼前，不然难过的情绪会把自己吞没的吧。 手上一刻没停，赶紧把鞋子编好，金水可不能一直不穿鞋，起码能挡点风，御点寒，还能不磨脚。 金水在旁边躺着想要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衣服湿湿的，被风吹了半干，风又冷又硬，被吹过的地方，立刻就生出了鸡皮疙瘩。 全身的泥，有的干巴在衣服上，有的干巴在脸上，又没有衣服换，也不敢乱走，想去有水的地方洗洗脸，再碰上狼可怎么办，就这样忍着睡觉，也睡不着，只好叹口气。 不过实在是累的不行，刚才跟狼搏斗，精神实在紧张，放松下来眼皮已经有点睁不开。 翻来覆去到没有力气，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终于合上沉重的双眼。 秀丽听见金水那边没了动静，便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赶紧趁着现在把鞋子编好，等她醒了就有新鞋穿了，可是时间太紧，一晚上能编出一只，不能给她全部换成新的，不过有的穿也很不错了。 飞快地编着，都有些看不清手上的动作，放在金水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不知道她看见会是什么表情，应该会很开心吧。 赶紧眯一会儿，等天快亮之前还得回去呢。 老二媳妇儿睡到一半，硬生生冻醒，根本睡不着，往旁边一看，两个孩子不见了，有些疑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会不会是被狼叼走了，但是可能性不大，这里这么多人，狼应该是不会来的。 推了推身旁的老二。 睡眼惺忪，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怎么了？” 老二媳妇儿焦急道：“金水和秀丽不见了。” 半睁半闭的眼睛全然合上，把被子掖了掖，可不能让那么一点点的热乎气散出去。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她们两个人估计是结伴去解手了。” 老二其实知道两个孩子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全乎的被子盖。 至于能不能回来，就看天意吧。 老二媳妇儿也没多想，那应该就是他说的那样。 用胳膊捅了捅旁边即将睡着的人。 “可是她们要是迷路了找不回来怎么办，我们去找找吧。” 老二有些不耐烦，翻了个身，好不容易睡个觉还有人在耳朵边嗡嗡，说一些不中听的废话。 翻过身背对着媳妇儿。 “要去你去，她们俩成天待在山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你丢了她们都不带丢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二媳妇儿一想也是，她俩就差住在山上了，一草一木都得认识她们了。 想到这里便也放心地躺下，往老二那边靠了靠，冰冷的脚放在对方的腿上，果然男人就是热乎。 老二腿上一凉，赶紧挪开。 老二媳妇儿给了他一记白眼，竟然小气到如此程度，暖暖脚都不行。 他不给暖，自己还不稀得放呢。 不一会儿靠着被子里那点热量，自己也缓过来，全身没那么冷了，再次入睡。 金水醒了过来，这一觉睡得真踏实，赶紧往旁边摸了摸，狼的尸体还在这里，已经硬了，也没了温度。 突然被眼前一个东西吸引住。 天哪，是鞋子，是一只鞋子。 很久都没有过新鞋的金水，一把将鞋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真好看。 又跟脚比了比，大小正合适，就是不舍得穿，自己的脚那么脏，都是泥，也没有地方洗，怎么好穿新鞋。 姐姐的手艺真是厉害，啥时候也跟她学学，精进精进，指不定以后能用到呢。 秀丽也醒了来，睁眼就看见金水对着鞋子傻笑。 第341章 遇见三叔 忍不住在一旁笑出声，一只鞋能让她这么开心。 蓦地有些心酸，估计富贵和妮儿都不会为了一只草鞋这样开心吧。 金水听到姐姐的笑声，忙转过头，“这鞋子真好看，我很喜欢，手艺真不赖。” 秀丽给别人编草鞋的时候，从没听过一句夸奖，好像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且人家有别的鞋子穿，哪里肯穿草鞋。 有的新鲜两天，有的根本就不看一眼，这之后也基本上不再给他们编什么草鞋。 看到金水的反应听到她的话，心里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原来被人夸奖不是一件很困难，很奢侈的事情。 “那你快穿上试试。” 金水摇了摇头。 秀丽不解地问，“你不是喜欢吗，怎么还不穿？” 把鞋子紧紧抱住，像是抱了个稀世珍宝。 “等我洗洗脚再穿，弄脏了可怎么好。” 秀丽叹了口气，一只草鞋而已，别人都看不上的东西，妹妹却这么珍视。 “哎呀，这是草鞋，弄脏了用水涮涮就干净了，快穿上吧，我们去找找哪里有水，洗一洗。” “你现在这样回去，不知道要挨多少训斥。” 金水用手摸了摸，没有一点毛边的鞋子，真好，姐姐说的对，现在穿上去找水，得把身上的泥弄弄干净，不然那些人指不定会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招呼自己。 脚伸进鞋子，大小正好，软硬适中，真是再没有比这更熨帖的了。 抬起脚，稀罕的不得了，“姐姐你看，多好看。” 秀丽也觉得好看，虽然是草鞋，但是穿着确实显得很秀气。 “往地上踩踩，看看挤不挤脚。” “嗯。” 金水轻轻把脚放在地上，一开始还没有忍心踩下去，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好准备，实实在在踩在地上。 怎么这么跟脚，一点儿也不像新鞋还需要磨合，好像这脚就是为了这鞋长出来的。 原地蹦了蹦，“哈哈哈，姐，快看，我有新鞋了，特别好穿。” 金水的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满身满脸干了的泥，整齐的小白牙露出来，真是显眼。 秀丽被妹妹的高兴样子逗笑，“我们走吧。” 将狼埋好，确保不会有人发现，开始找有水的地方。 妮儿和牛力此刻在帐篷里。 还没到时间老三就醒了，怕两个孩子困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耽误她们睡觉。 本来妮儿和牛力让爹爹再去休息一会儿，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换人。 帐篷里确实暖和，把外面的寒冷隔绝起来，还有娘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道混合着驱蛇药的味道，很是让人安心。 已经交代好爹爹隔一段时间就撒一把药，防止失效。 爹爹做事向来稳妥，两人安心躺下，纷纷睡去。 老三一个人在帐篷外，望着有些发白的天空，好像听到一些声音。 立马提高警惕，看向声音的来源。 貌似有两个人影往这边过来，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乱走，不应该在歇息嘛，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木棍，以防万一。 妮儿说的对，要是被人看到自己有吃有喝有帐篷住，指不定起什么坏心思。 脚步声越来越近，老三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出来一个满脸是泥的小孩，要不是旁边站着秀丽，根本看不出来这是金水。 往这边走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有火苗，说不定能讨到一口热水，真是又冷又饿，都快要走不动了。 蓦地眼前一亮，竟然还是认识的人。 “三叔～” 两人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没想到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想跟三叔要水喝，不知道能不能给。 老三上前仔细瞅了瞅确实是金水。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怎么弄的？” 金水脸上的泥已经完全干掉，嘴巴一动脸就会疼，像是要把皮扯开一样，秀丽接过话茬。 “我们半夜溜出来想找个解手的地方，结果掉到了泥坑，想着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脸，没想到能碰到三叔。” 老三觉得这俩孩子着实可怜，父辈的事情还牵扯不到她们身上，毕竟也是有血缘关系，看到她们这样很是心疼。 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有泉眼，你们往那里走，我这儿守夜走不开，快去洗洗。” 有人指了方向就好办了，不会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找。 道过谢后，两人往泉眼那边走去。 “你看到了吗，三叔他们居然有帐篷。” “我又不瞎，那么大个东西怎么会看不到。” “住在那里一定很舒服，不像咱们只能硬扛，扛不过去就冻死。” “谁说不是，而且好像还有隐隐约约的肉味。” “你就是个狗鼻子，嗅觉那么灵，我就没闻到，会不会是你想吃肉想疯了。” “才不会呢，真的是肉味儿，他们家现在居然还能吃上肉，肯定赚了不少钱。” “是啊，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有点钱，吃不上那么多肉，吃少少的一点也可以啊。” “你可别想了，首先咱们家不可能有钱，就算是有了钱，买了肉也不会给咱们吃。” “你说的对，我想着等把狼卖掉，我们就去镇上买点肉吃，这个钱是拿咱俩的命换来的，绝对不能给别人。” “你说的对，不知道能换多少钱呢，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现在都忍不住流口水。” 秀丽吸了吸已经流到嘴角的口水，仿佛现在已经吃上肉了。 “可是镇上那么远都得坐牛车，要是被人发现咱们俩坐牛车，一定会有大嘴巴的人说给阿奶听。” “那咱们就不坐，每天咱们干那么多活儿，走那么远的路，还怕镇上远嘛，为了能吃上肉，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说的是，可是我又怕到时候拿到钱，舍不得买肉了。” “那咱们可说好了，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去镇上吃肉，不许反悔。” “好，我答应你。” 终于来到了泉眼，两人顾不得水冰冷的温度，先是洗了洗手，捧着水喝了好几口，终于解了渴，灌了个水饱。 金水将脸洗了个干净，露出有点雀斑，营养不良发黄的小脸。 第342章 烤地瓜 甩了甩手上的水，“姐，你说这衣服洗不洗？” 这件事确实有些为难，不洗吧穿着实在难受，洗了吧没有衣服穿。 “要不就先不洗，起码能御寒，若是洗了，穿着湿衣服被这山上的寒风一吹，真是要了命了。” 金水觉得是这个理，那就先不洗了，起码比生病强太多。 把乱糟糟的头发梳了梳，洗漱一番就往回走。 看见老三依然坐在那里没动地方。 两人上前小声打了招呼，怕吵醒帐篷里的人。 “三叔，我们就先回去了。” 老三看着金水脏兮兮的衣服，有些欲言又止，想着妮儿还有一套干净的，要不要拿出来给她换上。 又一想小姑娘大半夜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回去，这话传出去实在难听，而且也还没有经过妮儿的同意，幸好没有好心办坏事。 “哎，你们路上小心。” 说着便从柴火堆最下面的灰里扒拉出来两个烤地瓜。 “你们拿去吃吧。” 金水和秀丽正饿得发昏，口水禁不住地分泌，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但谁也没伸手。 这可是三叔家的东西，虽然他家有钱，不缺吃喝，可也不能随便拿人家的，毕竟已经分家，爹爹还和三叔不对付，两人之间有嫌隙。 而且现在发大水，庄稼都淹了，本来吃食就少，就等着秋收，没成想会是现在这样，粮食应该会涨价涨的很离谱，吃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换的来，得比金子还珍贵。 金水和秀丽连连摆手，“不，三叔，我们不能要，您留着给妮儿和牛力吃吧。” 两人转身就要走，可是哪里有力气。 老三起身快走两步赶上，一人手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地瓜。 “吃吧。” 两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都不知道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了。 亲爹都没有关心过自己饿不饿，也从没往手里塞过热乎乎的地瓜，更别提只会使唤人干活，不让人吃饱饭的阿奶。 “多谢三叔。” 老三也知道她们在老太太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看她们红了眼眶，自己的泪水也有点不听话，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快点回去吧，别让大人担心。” 两人点点头。 “嗯。” 说完便离开了这里，往回走去。 “妹，我们快把这东西吃了，省得被人看见。” 金水还有些舍不得，烤地瓜可是好东西，香香甜甜的气味，热乎绵软的手感，还想再抱一会儿。 听到秀丽这样一说，也没什么舍不得了，天快亮了，要是被人看到吃独食，被阿奶知道，扒一层皮都是轻的。 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小心翼翼扒开烤地瓜的皮。 看了半天舍不得扔，干脆吃掉。 有点韧性，还有点柴火灰的味道，也很好吃。 地瓜皮下肚，就没有刚才那样冷了。 金水的眼睛亮起来。 “真好吃。” 秀丽在慢慢咀嚼地瓜皮，想要让它在嘴里多留一会儿，口中有香甜食物，这样的感觉真好。 “是啊，太好吃了，我都舍不得，想留着下顿再吃。” 秀丽的想法要不得，得赶紧打住。 “姐，记得刚才你说啥嘛，我们赶紧吃，吃完回去，别被人看见，千万不能留，免得惹麻烦。” 秀丽点点头，金水的说法简直不能更同意。 “你说的是，真是被一个地瓜香的昏了头，快吃。” 两人狼吞虎咽，顾不得烫手又烫嘴，嘴里塞得满满的，眼角眉梢洋溢着幸福。 吃完大地瓜又将手指头嗦了个干净。 本来长久吃不饱饭，胃已经饿得很小，半个地瓜就吃饱了。 剩下半个是硬生生塞进去的，拍着鼓起来的肚子，吃饱饭的感觉真幸福。 金水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味道，感觉到袖子被拉了拉。 “你闻闻我身上有地瓜味儿吗？” 凑过去使劲儿嗅了嗅。 “稍微有一点儿，应该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不过用的着这样小心吗？” 秀丽微微叹了口气，都相处这么多年了，还不够了解阿奶。 “当然用的着，阿奶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比狗还灵，尤其是谁吃过了什么东西，昨晚上吃的，她今早上都能闻出来，小心点儿，没坏处。” 姐姐说的是，还是多吹一会儿风，把味道吹散了再回去，要是被闻出来，再弄一堆事情出来，很是闹心。 秀丽呲着两排牙，“看看我牙上有没有沾到。” 金水给出肯定的回答。 “没有。” 学着姐姐的样子呲着牙。 “再看看我的。” 仔细看了一遍。 “你也没有。” 两人放心地往回走去，不一会儿便看见金水转过身四处张望。 “还有多久，我怎么有点儿记不清路了。” 秀丽把手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用手往前指了指。 “马上就到了。” 隔着一棵树看到大家都还躺在那里没有起来。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找了个树靠在那里。 金水看到满贯跟阿奶盖一个被子，爹跟娘盖一个被子，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一点儿也不冷的样子，心里凉了。 原来这个家只有自己跟姐姐是多余的。 不，干活儿的时候是苦力，也不算太多余吧。 自嘲地笑了笑，眼底一片酸涩。 老太太觉轻，听见动静醒了，往有声音的地方看去，原来是那两个赔钱货回来了，怎么狼没把她们叼走，这么久才回来。 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自己才懒得问，如果不是怕把富贵和满贯吵醒，一定骂她们一顿，现在还是先闭上眼睛再睡一觉好了，真是不懂事的死丫头，扰人清梦。 老二媳妇儿一直担心孩子，睡不踏实，有点后悔，前半夜睡得那么香，连人不见了都不知道。 后半夜有点动静就醒来，看看是不是她们回来了，每次都有点失望，这一次依然睁开眼看了看，真的是她们，真的回来了。 连忙掀开被子起身。 一股冷风钻进被子，冻到了老二，冲着媳妇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干什么，想冻死我啊。” 第343章 换衣服 老二媳妇儿见他这样胡搅蛮缠，也没给他什么好听的，一点儿不像个当爹的，孩子不见了，睡的跟死猪似的。 要搁别人家早就起来找孩子了，他倒好只关心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冷一点儿都不行。 “吵吵什么，别把其他人吵醒了，这不是给你掖好了嘛。” 老二心里不爽，睡个觉被冻了一下，还被说一顿，睡意全无，火气霎时爆发。 “为了两个丫头片子，冻着我，你安的什么心。” 老二媳妇儿被说懵了，不过就是掀了一下被子，有点凉风灌了进去，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这样矫情。 “哼，我安的什么心用不着知道，你就是个没心肝的，懒得跟你吵吵。” 老二媳妇儿可不会让着他，吵架必须得吵赢，要不然过后越想越憋屈，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样说，又悔又气的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过了那个时候，也不好无缘无故打人，之前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悟出来一个道理，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必须最后一句是自己说的，别人说什么话必须怼回去。 自己开心自己爽才是王道，别人憋屈死那是别人的事，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了，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 只不过这招可不敢对老太太用，毕竟是婆婆，再者也是年纪大了，又能活几年，权当孝敬她老人家了，也算不白学。 只不过老二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跟着他受了多少气，都得从他身上找回来，以后可不会忍气吞声。 走到两个孩子身边，略有些责备地问道：“你们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还没等她们回答，注意到金水的身上全是干掉的泥土。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把提前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老二媳妇儿不疑有他，平时这两个孩子都很老实，从不会说谎。 出去解手绕了远路，不想被人看见，天太黑找不到回来的路掉进泥坑，她们也是遭了大罪。 老二媳妇儿很是心疼，“我这儿还有一身衣服，给你找出来，快换上。” 金水点点头答应着。 还是头一次说谎，没有被发现，真是太好了，打死狼，吃了地瓜这种事情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娘也不行，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而且这里需要防着的人这么多，实在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好时候。 跟秀丽约定好，有别人在的时候，今天发生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能提。 这种地方，想要清洁一下身上的泥垢是很不方便的，光是换衣服就很不方便了，只好等着洪水退去，回到家再好好洗洗。 老大媳妇儿和秀丽把人挡住，弄了块湿布子，快速擦了擦。 换好娘给的衣服，身上清爽许多。 到了该吃早饭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不多。 老太太看着锅里那点东西，起了心思。 这么点东西都不够满贯和富贵吃的，那边两个赔钱货也就不用吃了，这种时候吃的东西多珍贵，她俩也配。 “金水，秀丽，你俩去找找野菜吧，这些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 老二媳妇儿瞥了一眼老太太，心里有些不满，平时她们干活儿干的最多，现在居然还不让吃饭了。 “娘，她们还没吃呢。” 老太太瞪了一眼，老二媳妇儿立马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那种被骂的恐惧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耳没聋，眼没花的，用你在这儿多嘴。” “锅里就那么点东西够谁吃的，不让她们去，那你去。” 老二媳妇儿可不愿意做那么多活儿，自从上次小产，就觉得身体不如从前，再说这山上自己也不如她们熟悉，找点什么东西还是金水和秀丽比较快，说不定找完了，还能赶得上吃早饭，想到这里便也没拦着了。 老太太冲她俩努了努嘴。 金水和秀丽便离开了，就那点野菜汤一个人都不够喝，跟喝水也没啥区别，不喝就不喝了。 抱着刚才的脏衣服，准备找找能洗衣服的地方。 秀丽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妹，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三叔，让他帮忙跟猎户搭个桥，然后我们把拿到的钱分给三叔一些，毕竟我们需要一个中间人，他刚才还给了咱们地瓜吃。” 金水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三叔那里有泉眼，洗衣服正合适。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应该吃完了早饭，便出发去找他们。 妮儿和牛力正在收拾碗筷。 还是妮儿眼尖，看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金水和秀丽。 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应该只有她们两个，没有阿奶那些烦人精。 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她们打招呼，“哎，你们吃早饭了吗？” 金水和秀丽赶忙跑了过来。 “吃了吃了，刚刚你爹给我们一人一个地瓜。” 两人欲言又止，秀丽看了眼金水，她有点张不开嘴，只好自己来说。 “我们有事儿找你帮忙。” 平时这两人干活儿很利索，不然自己也不能在系统里攒下那么多钱，多亏了她们帮着挖野菜，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什么事儿？” 两人一五一十地把打死狼这件事儿跟妮儿说了。 真是不敢相信，这么瘦弱的姑娘居然能打死狼，妮儿听得眼睛不由得睁大。 “真的打死了？” 同时点头。 “真的打死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虽然问出来不太好，但话已经到嘴边了，“你们拿了这个钱是要自己用吗？” 金水觉得这件事妮儿肯定会答应，嘴角都翘了起来，一脸肯定。 “当然，绝对不会给别人用，只有我们俩才可以。” 妮儿拍了拍胸脯。 “行，这个忙我帮了，我得跟爹爹说一声，让他帮忙带猎户过来。” 老三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跟妮儿一样的表情，讶异地嘴都合不拢，原来刚才金水身上有那么多泥巴，是打狼弄上的，两个小姑娘真的了不起。 老三忙不迭地走过来，看见两个小孩子一脸淡定，打心眼儿里佩服。 第344章 卖狼 自己一个成年男子，很可能都打不过。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找猎户过来。” 听到一些水声，金水探了探头，发现牛力在洗碗，“我来帮你吧。” 牛力赶忙拒绝，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点东西马上就弄好。” 金水和秀丽直接挽起袖子，不由分说地拿起碗。 “一起干活儿快。” 两人心里想着，人家牛力就能干活儿，干的还不错，知道不能让客人动手。 三叔家也算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了，也让儿子做这些，不知道满贯和富贵到底是哪里高人一等，光吃不做。 以后会是哪两个倒霉蛋嫁给他们，穷的叮当响，连出门见人能看得过去的衣服裤子都没有，还有个计较又抠门爱骂人的老太太。 倒是希望来两个厉害的，把他们都整治整治，替自己出口恶气。 老三知道猎户在山上有个小小的茅草屋，一个月估计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那里。 幸好没有被洪水淹没，去那里找到他的概率很大。 刚要敲门，便见人出来。 “你找我有事儿？” 突如其来的开门，让没准备好的老三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人家问的问题，‘嗯’了一声，又连忙否认，“不是我，是我的两个侄女。” 猎户皱起眉头，他家侄女都是小孩子，能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抓了野兔之类的小东西，也卖不了几个钱，懒得跑这一趟，不过人来都来了，还是问一嘴，别让人家白跑一趟。 “你侄女？找我做什么？” 老三知道这种事情难以置信，本来自己都不相信的，但确实就是发生了。 “她们打了一头狼，想让你过去看看，能不能估个价格。” 猎户之前没怎么跟老三打过交道，不过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他是个憨厚老实的，豆浆生意也做的好，很有诚信。 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两个孩子，还是小姑娘，打了一头狼，就是自己也得费半条命，用这种话来糊弄人，当自己是傻子嘛。 一大早上出门就遇见这种事，真是倒霉，面色不善，周身的杀气让老三忍不住瑟缩。 不愿意再搭理他，直接拿起工具就要关门离开。 老三忙跟上去，“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是打到了狼，你去看一下，我牛老三的口碑人尽皆知，再说根本没有骗你的必要。” 猎户停住脚步，确实，他说的有点道理，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没有理由报复自己，就是去一趟而已，耽误点时间，不会造成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老三的口碑确实不赖，还有县令送他牌匾，暂且信他一次。 老三嘴有些笨，不怎么会说话，见他要走，又有些着急，只好生硬地解释。 “她们真的弄到……” 没等他说完，猎户转过身，“我们走吧，你带路。” 老三喜出望外，本来不抱希望，觉得这点事都办不成，实在是有够丢人，侄女们连狼都能打死，自己连个人都带不回来。 现在好了，嘿嘿笑了两声，“走吧。” 很快便到了老三家帐篷那里。 猎户四处张望，根本没看见狼的尸体，他不会是诓自己吧。 刚要发脾气，就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您就是猎户叔叔吧。” 低头一看，是一个极其瘦弱小孩子，满脸菜色，不合身的衣服，罩在身上，显得人更瘦了。 这不会就是那个打死狼的孩子吧，怎么看怎么不相信，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 “叔叔，狼没在这里，我和姐姐把它放在了一个地方，跟我们去吧，实在太重不好搬，如果硬拖过来，被人发现再抢走可就不好了。” 猎户还是半信半疑，不过看她这样确实不像是会说谎的，骗自己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行，走吧。” 燕子身子重，不方便，就没有跟着来，牛力留在这里照顾娘，妮儿和老三跟着他们去看看热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狼。 到了地方金水和秀丽扒拉开覆盖在尸体上的干草，一头硕大的狼出现在人们眼前。 猎户的眼睛这辈子没瞪的这么大过。 她们两个小姑娘居然真的打了一头狼，还是头很壮硕的狼。 不由得发出感叹。 “你们可真厉害。” 金水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不是它死就是我们活，对着脑袋使劲砸就是了。” 猎户上前仔细翻看，头上有多处伤痕，如此密集，确实如她们所说，是被石头砸死的，不过幸好这部分本来就是要去掉，要不然价格可就得压得低一点了。 身上蹄子上粘满了泥，清理需要花一点时间，不过皮毛倒是没怎么受损，整体来说还是比较不错的。 “这么多的泥是怎么弄得？” “是狼掉进了泥坑，动弹不得，我们才能用石头把它砸死，要不然现在可能已经在它的肚子里了。”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她们两个才能把狼打死。 “它身上这么多的泥，清理很费功夫。” 金水和秀丽对视一眼，这是在压价了，不过人家确实说的也对。 那这头狼他准备收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说，心里是既忐忑又兴奋，马上就会拥有人生中第一笔钱。 “我们知道的，您开价吧，听人说您给的价格很是公道。” 猎户在心里盘算，这张皮子，实在是有点脏，如果是干净的倒是能多给点钱，不过现在也就值个四两银子，后续还得剥皮，洗干净，一堆麻烦事，给她们这个数儿好了。 “三两银子。” 金水和秀丽其实不懂平时都卖什么价格，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没想到一张皮子这么值钱，想想也是，都是用命换的，能不值钱嘛。 对视一眼，两人都同意这个价格，感觉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强装镇定，嘴角早都压不下去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行，我们同意了，成交，不过您得答应我们一件事情。” 第345章 死人 猎户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金水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看见。 “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原来就是这件事，好说，自己的嘴一向很严，而且因为平时多打猎，浑身杀气重，一般人也不敢跟自己搭话。 “我答应你。” 妮儿见状，赶紧跟金水她们俩保证，“我们也肯定不会跟别人说的，放心好了，”抬头瞅了瞅老三，揪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对吧，爹。” 老三赶忙应承。 “是啊，不会跟别人说的。” 金水和秀丽终于放下心。 猎户当面给了银钱，扛起死掉的狼就走了。 接过那三两银子，两人眼睛都直了，这么多钱，从左手倒右手，感受着银子的温度和重量，简直太美好。 金水拿出一两银子，看了看秀丽，对方点了点头，便把银子送到老三手里，“三叔，这点钱您拿着，要不是您，这事儿指定办不成，可能那头狼就臭在那里了，钱不多，是我跟秀丽的心意。” 老三哪里肯要小辈的钱，再说自己也没做什么事，就是把猎户带过来而已，怎么能拿她们这么多钱。 反手就要塞回去，秀丽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是啊，三叔，您就收着吧，不嫌少就行，是我俩的心意，要不是您带着猎户过来，我俩拼了命弄死的狼，也拿不到钱的。” 妮儿见她们是真心实意想要给，便拦着爹爹，没让他再推辞，“行，这钱我们就收下了。” 老三虽有些不解，但还是依了女儿，没有把钱再给她们塞回去。 金水和秀丽很是高兴，“我们得赶紧去找野菜了，不然晚回去，定要挨阿奶的骂了。” 都到了这个时间，脏衣服也洗不了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一人拿着一两银子，乐的有牙没眼的，用手捏着，学着别人的样子，在牙里咬了一个又一个的印儿。 声音压得低低的，“是真的，姐，这可是一两银子呢。” 秀丽见妹妹跟做贼似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可能给假的。” 金水还以为秀丽是因为挣到钱高兴成这样，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你说我们把钱藏在哪里好？” 秀丽一时想不到，皱起眉头，“反正不能放家里就是了。” 金水很是同意她的看法，家里那么多双眼睛，而且一个个见到钱跟黄鼠狼见到鸡一样，丢了才是正常的。 可是放在外面也不放心，指不定一天得看好几遍，如果有人跟着很容易就发现，还是不妥。 突然想到一个好地方，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永远不担心被人拿走。 “不如……” 金水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秀丽倒是接上了话。 “放在妮儿那里。” 两人想法一致，放在妮儿那里是最好的选择了。 金水拉过秀丽的手，“本来我还怕你不同意，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 秀丽拍了拍妹妹的手，“那就放在她那里，妮儿那么有钱，不缺咱们这仨瓜俩枣。” 金水的眼神突然变冷，“说的是，这钱就是给了她也绝对不给阿奶她们用，她们不配。” 老三看到两侄女走远，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让我收下那个钱？” 妮儿认真地看了爹爹一眼，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爹爹，你要是不收，她们很可能以后就不敢来麻烦咱们了，她俩跟富贵不一样，不是那种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的人。” “而且干活儿很卖力，从不会偷奸耍滑，让她们存点钱，以后最好不用受制于阿奶，活出个人样来。” “再说她们给咱们钱，以后指不定还有别的事情有求于咱们，也好开口。” 老三只是觉得这两个孩子平时活的就够苦了，不能拿她们的东西，听妮儿这样一通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 金水和秀丽老实肯干，能吃苦，又是不招老太太待见的女娃儿，生在那个家里，真是惨上加惨。 要是以后有能帮忙的地方，就多帮一点，看到她们就想起妮儿之前的待遇，着实不忍心看她们受那样的苦。 老三把手里的一两银子，放在妮儿的手里，“这钱你拿着，要是以后她俩有什么难处，能出点力就出点力。” 妮儿点了点头，收下爹给的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 金水和秀丽慌忙挖了些野菜，只不过现在大家都在山上待着，也没有吃喝，挖野菜的人多了不少，手里这些很多都是从别人眼皮子底下抢来的。 金水看着这些野菜发呆，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回去吧，已经走了这么远，也没见到其他的野菜。” 秀丽揉着酸痛的小腿。 “那就做好挨骂的准备吧。” 金水摸了摸还在兜里的一两银子，嘴角浮现出隐隐约约的笑意。 “那就骂吧，今天挣到钱了，心情好。” 两人往回走去，路上碰到有人大哭。 “怎么回事儿？” “我们去看看。” 这里已经聚满了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爹啊，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我还没给你做你最爱喝的面汤。” 悲戚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两人站在人群里，听着其他人的闲话。 “这老爷子也是岁数大了，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 “可不是，年轻人都受不了晚上住在山上，何况是他，本来身体也不好。” 蓦地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是赶紧埋了吧，可别在这里停灵，山上都是人，过几天就臭了，到时候再给大家染上病。” 趴在地上哭的那人，突然站起身，冲着人群大吼。 “什么？敢情这不是你家长辈，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能随便改的？” “我就要停灵，看谁能拦得住。” 人群里又发出一个声音。 “你听听劝，还是早点入土为安比较好，活人跟死人待在一块，对谁都不好。” 那人恶狠狠地瞪大眼睛，扫视一周。 “谁说的话，站出来，不敢承认了是吧，你个怂包。” 第346章 争辩 果然人群里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爹爹身前。 “我要停灵三天，谁要是敢动我爹爹，我就跟谁拼命。” 见拦不住，只好都搬的远了一些，省的染上一些病。 只听得人群里有人小声谈论，“你看他那样不像是冻死的。” “我觉得也不像，估计是本来身体就不好，有点其他的病症，在山上一着凉，反而把病引出来了。” “之前是什么病啊？” “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一直头疼脑热，时不时咳嗽。” “可别是什么能传染人的病。”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离这里远点，这种时候可别得什么病，一不小心就容易……” “说的是呢，离他们一家人远远儿的。” 金水和秀丽听到他们说的话，也赶紧离开了，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而且离自家人待的地方比较近，回去得跟他们说一声，还是另外找个地方比较好。 到现在涨起来的水也没有退，反到更严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虽然又破又小又漏风，起码也是个能住人的地方，比住山上强不少。 离着越近，心里越忐忑，没挖到多少野菜，不晓得会被骂成什么样子。 老太太眼尖，一下就看到往这边来的两人。 招招手让她们走到跟前，伸手挑起那脏衣服，摇了摇头，又塞回去，顺便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金水的胳膊。 疼得眼泪差点下来，硬生生忍住。 拿起来野菜，扒拉来扒拉去，根本看不上眼，东西又少，质量又不好，很多叶子都发黄了，干干巴巴的，怎么吃，一下子全扔在地上。 “啧啧啧，哎哟，这衣服没洗，野菜挖了几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来，老二媳妇儿过来看看，这就是你生的两个好闺女，干啥啥不行，你看看来，一上午就弄了这么点东西，还是两个人，我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老太太，都比她们强。” “一个个的好吃懒做，定是去哪里躲懒了，没用的东西，赔钱货，不如死了。” 气的老太太捡起来地上的石头冲着秀丽的脸扔过去，就在石头要碰到脸的一瞬间，秀丽躲了过去，幸好没有划伤脸，虽然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脸也还是很重要的。 金水实在是听不下去，要搁平时定是不敢言语，也是赚了钱，有了点底气，“阿奶，山上的人多，没什么吃食，都去挖野菜了，这些还是我们抢回来的。” “不然连这些也没有，而且因为挖野菜来不及找能洗衣服的地方，不是我们不挖……” 老太太冷笑，盯着金水，怎么反了性了，真是稀奇，不过再怎么样也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就让她看看谁才是这个家能说上话的人，一个死妮子也敢大放厥词，干脆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吃点苦头。 “还敢顶嘴了，今晚上饭也不用吃了，快去挖野菜，挖不回来，明天的饭也别吃。” 老太太不想再看这两个烦人精，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本来就没睡好，又冷又饿，实在是累的慌。 老二媳妇儿被老太太点到，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过两个孩子确实说的有道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还能怎么办，硬把人逼死吗？等着晚饭的时候偷偷给她们留点。 以为金水和秀丽走了，老太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以为晃了神，两人竟然还在，以往早就走的溜干净。 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两个赔钱货总在眼前晃悠是什么意思，想让自己时刻看着她们，影响心情，早点死吗？ 金水被老太太的脸色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终于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阿奶～” 老太太烦的要命，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 “别叫我阿奶，我不是你阿奶。” 金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秀丽赶紧接过，“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有人去世。” 一下子炸了锅。 “谁去世了？” “怎么死的？” “什么原因知道吗？” 老太太也被这件事情吸引住，怎么就去世了，不过是睡了一下野外，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很快察觉过来有点不对劲，一向惜命的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可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毕竟山上的危险有点多。 秀丽看了一圈，家里人把自己围了起来，一个个伸着脖子等着听故事，嘴皮子不敢停。 “说是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山上睡了一宿冻着了，第二天发现已经硬了。” 老太太如临大敌，自己可不就是有伤，身体不好，昨晚上睡觉还觉得冷，没想到真能冻死人，一下子把身边的破烂被子抓得紧一点，披在身上。 “而且那人之前就咳嗽，发热，指不定是什么会染人的病，倒是没看过大夫，不能确定。” 围着的几个人，脖子一下都缩了回去，一脸的害怕，秀丽差点没笑出来，跟王八有什么区别。 “不听别人劝告，坚决不立刻入土为安，还要停灵三天。” “这里虽然凉爽，但很潮湿，会不会很快就臭了，万一真的是染人的病，咱们还是走远点比较好。” 听到这里几个人开始默默收拾起行李。 “对了，停灵的地方离这里特别近。” 秀丽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大约二里地。” 老太太吓得差点站起来，脸色煞白，赶紧倒腾身边零七八碎的东西，都收纳好。 居然死了人，还在这附近，还有可能被染上病，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老二已经把东西收拾好，这种时候就不用全都交给媳妇儿做了，越快越好。 背上包袱，走到一群人中间。 “怪不得刚才听到那边那么热闹。” “趁着天还亮着，找个别的地方，不过现在不比以往，仪式都得从简了，她家也没来个人报丧，估计吹唢呐的也没有。” 第347章 找老三 老二媳妇儿瞥了他一眼，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又帮着别人收拾。 “就是报丧也不会有人去的，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再者万一真的是染人的病，指不定他家人都已经染上了，想想就可怕。” “这种时候就甭想着找吹唢呐的了，早就躲得远远儿的。” 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到一定地步，万一真的传染，自己染上的概率是最大的，毕竟年纪在这儿摆着。 说话不复以往硬气，甚至嘴唇都有点哆嗦，“你们收拾好了没有，快走。” 老大凑上前去，“收拾是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哪里有好地方。” “现在这种情况离人群远一点比较好。”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娘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 老太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哪有抬着担架去找好地方的，根本走不了多远，又怕他们把自己扔下。 “可得来接我，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就不用去了，看着东西。” “我这把老骨头，动也动不了，万一有人动了歪心思，要抢东西，可怎么好，他们几个去就行，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 老二媳妇儿虽然不愿意动弹，但在这儿待着还是挺危险的，谁知道会不会被染上什么怪病，只想离着远一点。 再说那堆破烂儿扔了都没人要，有什么好看着的，还不是怕别人扔下她不管的说辞。 “娘，家里那些东西一个人看着就行，我们一起去找，会快一些，定不会扔下您的。” 老太太很是不安，毕竟不比从前，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就是个累赘，也不好直接开骂，万一骂完了直接被扔下，只有等死的份儿。 老大媳妇儿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走了，也有点儿待不住。 可是这里剩下老太太一个人，没人照顾，可不行，又看到她眼神有些落寞和害怕，终是有些心软。 “娘，我陪着您。” “哎，还是我大儿媳妇懂事。” 老太太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说的好听，陪着我，哼，谁看不出来就是个想偷懒的，全然没有想起来之前在炕上一动不能动是谁伺候的，是谁一天天端屎端尿。 突然心思一动，不知道老三他们在哪里，他们家那个牛小妮儿自从死而复生后，脑子就跟之前不一样了，他们找到的地方会不会更好。 但是如果真的跟他们待在同一个地方会不会尴尬。 想到这里老太太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嗤笑，尴尬算什么，老三卖豆浆赚了不少钱，连房子都盖起来了，如果找到他们，是不是能吃他们点儿东西。 毕竟自己可是老三亲娘，他定不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亲娘饿死，不然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压得他抬不起头，县令送他的牌匾也要收回去了吧，看以后谁还买他的豆浆，不给亲娘饭吃，豆浆生意就等着黄铺吧。 只是得找个人告诉老大老二一声，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老大媳妇儿，又有点纠结，要是他们一去不复返可怎么好，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眼前这人算是老实的，让她答应下来，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大媳妇儿见娘在这里唉声叹气，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在这儿待的好好儿的，早饭也吃了，怎么还愁眉苦脸。 愁眉苦脸也就算了，然后就是满脸算计，现在倒好，眼尾像是炸开的烟花，嘴角浮上一抹奸笑，不知道是哪家又要倒霉了，老大媳妇儿忍不住发抖。 早知道不在这儿陪着老太太了，她那表情着实可怕，一双四白绿豆眼，在身上扫来扫去，心里的寒气一股一股往外冒。 可不敢跟她对视，不过怕什么就来什么，纵使没有对视，这里也只有自己一个可供她使唤的人，终究是逃不过。 耳边响起熟悉的，让人心肝直颤颤的声音，“老大媳妇儿～” 果然不出所料，咬牙答应着，“哎～娘有什么吩咐？”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得狠的下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你快去告诉老大老二一声，让他们问问别人老三在哪儿。” “是。” 老大媳妇儿想着能远离老太太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但是她问老三做什么，从来没关心过他们，难道良心发现，想看看他们怎么样？ 好像也不太对的样子，到底要做什么？不再想了，真是费脑子。 迈开大步，一下子窜老远。 老太太看着大儿媳妇离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算了，赌一把。 “一定得回来。” 老大媳妇儿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声，“肯定的。” 顿时周围安静下来，只有飕飕的冷风，在耳边呼号，时不时从远处传来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鸟叫。 老太太再一次拉紧了身上的被子。 低头看了看，又用手在上面摩挲，突然有点放心，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们定是会回来的，被子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人不想要。 老大媳妇儿像是出了笼的鸟，一口气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笑意挂在脸上，怎么感觉这么自由。 要是每天看见老太太那张耷拉着的驴脸，不得早死十年，上山也有上山得好处。 刚才没注意老大和老二往哪边走了，随便选一个方向走吧，要是路上碰到人，再问一嘴。 就这样一路上还真的碰见了几个人，终于问到老大的方向。 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老大～” 听到自己媳妇儿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赶紧回头，“你怎么来了，不是陪着娘吗，难道出事了？” 摆摆手，喘匀气说道：“没事儿，就是娘让我告诉你一声，去找找老三待的地方。” 老大有些疑惑，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恨不得离他远远儿的，怎么还要问他在哪儿。 “娘说了要干嘛吗？” 老大媳妇儿摇摇头。 “没说，我也不敢问，你知道的我怕她骂我。” 是了，娘那个性子，别人是不敢在她面前多嘴的。 第348章 浮尸 虽然不明白老太太什么意思，找老三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回去陪着娘吧。” 老大媳妇儿摆摆手，“我还得去找老二，告诉他一声。” “这林子里找个人多费劲了，要是我碰上我就告诉他，碰不上就算了。” 老大媳妇儿听见这话吓得眼珠子都差点瞪的掉出来，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娘吩咐的事情也敢怠慢。 要是被她知道，不晓得要怎么整治自己，就算是找不到人，找一天，也不能现在回去骗她。 “别了，娘让我去我就去，跟她撒谎，怕是嫌活的久了。” 老大只想着让媳妇儿回去陪着娘，她一个人在那儿喝个水都费劲，要是想解手什么的，没个人是真不行。 不过媳妇儿说的也对，现在娘躺的时间太久，搁屋子里憋闷那么多天，心情烦躁属实正常，怎么会有人愿意待在她身边，真是找罪受，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嘴里时不时冒出些难听的话。 “那你不着急回去，慢慢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事儿，到时候就跟娘实话实说，再说说主要是担心她，赶回去照顾，怕她有什么需求，或者一个人害怕之类的，定不会跟你说难听的。” 老大媳妇儿眼睛一亮，还真是他说的这么个理儿，自己这猪脑子怎么就没他想得这么周到，还想着赶紧去找人，找到再赶回去呢。 这下也不着急了，心情更是放松。 “那我走了。” 老大见媳妇儿已经转身，再次叮嘱。 “行，你慢点，这附近都是泥，土还没干，挑点好地方走。” “知道了。” 老大媳妇儿觉得他今天怎么跟往常不一样，还知道关心人了，平时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今天的嘴儿倒是叭叭的。 殊不知老大是想着路本就难走，只有一双鞋，弄脏了，就没有别的鞋穿了，到时穿着一双埋了吧汰又破破烂烂的鞋，多丢人。 自己也买不起鞋子给媳妇儿，那双鞋还是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鞋面已经是补丁摞补丁，不然就会看到大脚趾在外面露着。 看着别人家的女人虽说吃的穿的也普通，但衣服和鞋子上的补丁可没这么多的，再弄的脏一些，真是丢面儿。 不管老大怎么想，老大媳妇儿听着他说的话还是很开心的，慢慢悠悠走着，等着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去。 牛力一直想去看看到底发大水是个什么样子，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便拉着妮儿往山下走去。 “姐，你说发大水会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在水里游泳？” “会有鱼吧，要是可以我们逮几条鱼吃。” 牛力对于发大水是一点都不了解，全凭想象。 妮儿摇了摇头，“水里脏的很，而且我们也不会下水抓鱼，你可别被水冲走。” 牛力回头冲着妮儿微微笑了一下。 “姐，我就是开个玩笑，看看咱们就回来，我不下水。” 刚想说之前那个李狗蛋就因为下水丢了性命的事情还记忆犹新，看了一眼妮儿紧紧闭上嘴巴，可不能在姐姐面前提这件事，岂不是让她想起来那不堪回首的日子，惹她伤心。 终于到了半山腰，牛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水竟然涨的这么高，脏兮兮还散发着臭味。 这边的房屋已经有一半高度都在水里，虽然自己房子没在这边，估计也是差不多了，那可是新盖的房子，还没住多久，就这么被脏水泡了，这可怎么好。 之前的想象全都破灭，什么游泳抓鱼，看到这样的场景禁不住红了眼眶，水里漂浮着一些烂木头，不知道是谁家的院门都被冲了出来。 妮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本来就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好收成了，还要给朝廷交赋税，村子里的很多人家都吃不起饭，饿死的也偶有听说，现在更是艰难，以后村子里的人可怎么办。 牛力定睛看着远处，有些不敢确定，“姐，你看那是不是一具尸体。” 妮儿把悲伤的情绪咽下，眼前恢复一片清明。 弟弟说的没错，应该就是一具尸体，已经变得肿胀，比普通成年男子大了两倍不止。 “是啊，弟弟，我们还是走吧，在这里待着不安全，也别使劲儿呼吸，容易生病。” 牛力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水流湍急，把那具尸体冲的更近了一些，看到了更多细节。 身上破碎的布条，不知道是水里的东西刮到，还是被尸体撑破的，头发飘散在水中，幸好整个人是面朝下，看不清五官，不然今晚定是要做噩梦，臭味更加浓郁，忍不住干呕起来。 妮儿见弟弟这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他的鼻子底下。 牛力狠狠吸了一口，打了个喷嚏，感受才好一点，再也不敢看，跟着姐姐一路小跑上了山。 走到一半牛力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妮儿以为他是累了，刚才又被吓到，有点走不动，便也放慢速度。 牛力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妮儿便什么声音也不敢出，仔细听着。 幸亏两个人个子小，山上的树茂密的很，还有长的很高的草，把两人挡的严严实实。 “哎，娘让咱们找老三，你觉得她想干嘛？” “你问我，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不会想想，我觉得她是想看看老三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要是看他比咱们过的好，娘肯定受不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不见得吧，娘肯定不光只是看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老三家那么有钱，定是不缺吃喝，娘是想到这一点，才让咱们去找的。” “还说你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看你比那蛔虫还厉害。” 妮儿和牛力两人认真听着，虽然没看人影，但这声音很是熟悉，不是大伯和二伯嘛。 居然这种时候还想打爹爹的主意。 那就让他们找去吧，能找到算他们的本事，就算是找到，自己也有能力让他们看得到吃不到。 第349章 挑刺 妮儿和牛力听到这番话后忍不住对着大伯和二伯翻了个白眼。 等到他们离开，听不清声音之后，牛力才敢用正常音量说话。 “姐，阿奶怎么总想着占咱们便宜，当初可是爹爹摔断腿，可是她不让找大夫的，怎么好意思。” 妮儿默默叹了口气，摊上老太太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她就是那种人，不占便宜心里难受。” 想了想还是嘱咐一句，“可别在爹爹面前说这种话。” 牛力用力点了点头，“不会的，姐姐，放心吧。” 老太太等着正是焦急，忍不住啐了一口，“果然看走眼，一个个儿的都这么没良心。” 嘴上是这么说，眼睛还在四处瞟着，等着盼着有个人能回来，别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儿。 远处好像过来一个人，使劲儿伸长脖子瞅着，人影越近脸上的表情越高兴，等到能看清人，眼睛里的光顿时熄灭，不是自家人。 老太太想着就算不是自家人能唠唠嗑也是好的，不然嘴实在太寂寞。 想着招招手让那人过来。 谁知那人往这边走了几步，凑近一看，竟是牛老太太，这是什么运气，可得离她远点。 眼见着这人倒退了几步，然后跑走。 老太太周围又回归一片寂静。 原本想着找人聊聊天打发时间，仿佛自己是什么忌讳，都不敢靠近。 气的老太太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看你年纪轻点，怎么说我也算是个长辈，不打招呼就算了，还跑走是几个意思，没教养的玩意儿。” “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的，哼，说不定是个没娘的。” 老太太没看清来人是谁，只是逃跑的这个动作真的让人心里难受。 老大媳妇儿刚好回来，听到娘好像在那里自言自语，还在骂人，语气不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之前虽然也有自言自语的时候，可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貌似跟人对骂的语气。 又仔细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了，眯着眼睛观察老太太的脸色，还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回来的真不是时候，还是在这里偷偷藏一会儿，不要牵连到自己，实在是不想再无缘无故挨骂。 躲在树后，也不敢大声呼吸，怕被老太太发现，只是看到有人过来，吓得赶紧站起来，怕被人问蹲在这里做什么，岂不是全都露馅儿了。 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往老太太这边走。 “娘，我回来了，渴不渴，我给您倒杯水。” 老太太看着大儿媳妇儿怎么都不顺眼，心里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干脆找她茬。 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老婆子差点要渴死，看你就是故意的，回来这么晚。” 老大媳妇儿把水杯端到老太太跟前，“喝完了我再给您倒一杯。” 这话说的人心虚，确实是故意回来晚的，不想面对她一张驴脸，但也得尽量装出无辜的样子，对于从来不会说谎的老大媳妇儿还是有些难度。 想着是不是要承认自己回来晚了，不行，坚决不行，顺着她说话就掉坑里了。 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娘看着就是想找个人出气的样子，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自己好好的，认认真真帮着做事，到头来惹一身骚，真是得不偿失，每次都后悔，这一次偏不要受这个气。 她说回来晚，自己不这么说就行，语气要温柔一点，说的内容倒是必须强硬起来，无缘无故给自己气受，那可不行。 “娘，我可是紧赶慢赶，就是怕您渴了或者是想解手，没有故意晚回来，实在是误会我了。” 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劲，老太太边喝水边抬起头，瞥了一眼大儿媳妇。 平时不是低着头不说话等着挨训斥，就是硬生生地反驳，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指不定是老大那个家伙。 态度摆在这里，倒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跟平常一样倒好说，现在实在不太适合骂她。 只好继续挑刺，声音中透露着不相信，“既然担心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娘的吩咐不敢怠慢，定是完成才可以，一路上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他们的，跟他们说了后就赶紧跑回来了，也是怪自己笨，分不清东南西北，绕了好久才找到路。” 老太太见大儿媳妇端着水，一副恭顺的样子，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想骂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无缘无故骂人有点下不去嘴。 着实是渴了，又灌了一碗水，人老了屁股也松，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想要放水。 一手解着腰带，一手拉着大儿媳，让她帮忙。 “快点儿，快点儿～” 老大媳妇儿四处瞅了瞅幸好这附近没人，不然还得去找个别的地方，指不定就得给她洗裤子了。 来不及拿尿桶，两只手架着老太太的胳膊。 鼻子里充斥着难闻的尿骚，强忍着没有抽出来一只手捂鼻子。 终于完事儿，把老太太放在担架上穿好裤子。 这回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挑她刺的地方，用手使劲点了点大儿媳妇的额头，差点没把人弄个跟头。 “你说说你，把尿桶放那么远，用的时候都够不着，我腿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么拉着我，就不怕一个使劲儿，腿再坏了，看你就是故意的。” 老大媳妇儿有经验，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就会被说还不承认，不吱声也会被说，说中了心思，不想伺候一个半瘫的人，想让自己早死，真是进退两难。 幸亏今天出去耍了一趟，神清气爽，脑子转的快了些，不然娘这种前后夹击的问话，肯定答不上来。 “娘，这不是当时都收拾起来，想要换地方呢，等咱们换好地方了，就把这些常用的放在您附近，好拿好用，保证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老太太有些奇怪地盯了一会儿大儿媳妇，这话是谁教给她的，要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也真是出息了。 没多久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第350章 痒痒粉 “是不是老大老二他们回来了？” 老太太喜出望外，幸好，没有丢下自己，这个赌，赌赢了。 老大媳妇儿顺着娘的目光望去，还真是他们几个。 高兴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找着了？” 老大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老太太近前，蹲下身子，“是啊，找到了，娘，您让我们找老三做什么？” 老太太使劲儿一拍老大肩膀，“傻孩子，他那儿肯定有东西吃。” 老大觉得娘想得简单了，当初那么对老三，就算他家有东西吃又怎样，都已经分了家，算是两家人了。 现在吃的东西金贵的很，他们自己能吃饱已经不错，还想着让他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嘛，真是异想天开。 “娘，他有东西吃也不会给咱们的。” 老太太听不得这话，一下子变了脸色，“我是他娘，分家了又怎样，那也改变不了他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事实。” 老二给了老大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了，多说无用，浪费口舌。 老大明白了二弟的意思，便不再多说，站起身。 确实娘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住她，就是一百张嘴来劝，她也能给堵上。 刚才老大和老二已经碰到金水和秀丽，跟她们说了这件事情，马上就要去找老三，两人听后脸色各异，不过老大老二没在意这些，两个丫头片子而已。 两人借口说要再挖点野菜，想要去通知妮儿她们，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 可是老二却让她们俩先回来，不想一会儿沿路做标记，怪麻烦的，反正现在挖野菜也挖不到什么，一起回去比较好，还能帮着拿东西。 两人在后面慢慢跟着，说话也不敢大声，只能凑近对方的耳边小声说，“姐，这可怎么办？” 秀丽蹙起眉头，拧的比麻花还过分。 “我也没啥办法。” 听到姐姐的回答，金水的眼神都黯淡下来。 “三叔那里吃的东西不少，阿奶定是想到这一点才要过去的。” 秀丽点了点头，同意妹妹的看法，蓦地想到一件事，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拉了拉金水的袖子。 “你说，三叔他们会不会以为是咱俩把人带过去的？” 金水吓得被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 老二眼睛往后瞥了一眼，便没再看，这两人不知道在后面说什么，声音那么小，说了一路了，可能是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不方便跟大人说吧，自己也没有兴趣。 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跟上，一会儿天黑了。” 金水又咳嗽了几声才止住，秀丽主动应了声，“知道了，爹爹。” 他们要是真的这么想可怎么好，一定要好好解释一下，这老太太真是不干人事儿，一天天整这些幺蛾子，好不容易才跟妮儿他们一家人拉点近乎，这不完了嘛。 金水眼里满是绝望，害怕这件事会影响跟妮儿的感情。 秀丽看出妹妹的担心，搂过她的肩膀。 “妮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前因后果人家看的明白，一定不会误会了咱们。” “再说阿奶她们就算搬过去，也不一定能吃上他们的东西，有妮儿在，不怕。” 金水这才稍微放心，满脸愁容像乌云一样散开，恢复了往日的晴朗。 远远地就看见了阿奶，躺在担架上，手不停地换着方向指来指去，大伯母就按着老太太的意思脚不沾地地跑来跑去，真是替她累的慌。 什么时候才能离阿奶远一点，就算是被卖了也好，去给人家当丫鬟，怎么着也比现在过的日子强多了。 老大见媳妇儿被娘各种支使，比刚才见她的时候憔悴了些，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掉下来的头发。 凑到老太太跟前，便出现了一开始的情形。 “娘，那咱们走吧，人都齐了。” 老太太可是等着盼着这一刻，简直不要太兴奋。 一会儿到了那边，就能吃上好的了，不仅仅是填饱肚子这么简单。 一行人开始往老三那边走去。 妮儿和牛力倒也不紧张，用驱蚊虫的粉把自己家的帐篷仔仔细细隔离开来。 老太太那帮人过来以后，定会盯上自己家带过来的吃食，大部分都放在帐篷里，也还算安全，还有元宝在，总不至于进来抢。 妮儿和牛力没有告诉爹爹，他们要来，也没有说明自己的计划，这件事爹爹是不需要知道的，要是给他知道真是两面难做。 帐篷外面还有一些吃食，他们指不定会对这些东西下手。 可能会先来问问，要是不同意干脆抢走，爹爹很可能不会说什么，只会自顾自地生气，然后算了。 那就撒上一些痒痒粉，任何人碰到都会觉得奇痒无比，把皮肤抓烂也无济于事，用水洗可以缓解一些但是没有太大效果，只能忍着，两个时辰后药效就过了。 “弟啊，这痒痒粉已经撒好了，千万别让爹和娘碰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这是解药，你拿着，如果碰到别挠，会挠坏的，把解药吃了就行。” 牛力接过药，藏在了身上。 “嘬嘬嘬～” 妮儿又把在一旁玩耍的元宝招了来，跟它嘱咐一番，牛力都见怪不怪了，元宝汪了一声算是答应。 妮儿瞅了一眼驴子，驴子悠闲自得地趴在那里，这里没有人比它更惬意了。 “驴哥，别让别人把你牵走。” 鼻孔里出了两次气，又看了看妮儿，好像在说，‘只要我不想走，没人能牵的动’。 万事俱备，只等着他们上门。 老三丝毫不知情，看见两个孩子在那里忙来忙去，还补上驱蚊虫的粉，真是细心。 “晚上想吃点啥，爹爹给你们做。” 妮儿和牛力都摇了摇头。 牛力补充道：“现在离着晚上还早哩，一点儿都不饿，等会儿饿了再说吧，现在真是想不起来吃什么。” 妮儿眼神落在帐篷上，嘴角挂起了一个笑容。 “是啊，要不爹爹去问一下娘想吃啥，她吃啥我们跟着吃啥。” 老三听完就往帐篷走去，中途转过身子，“行，那一会儿再问问你们。” 第351章 换位置 姐弟两人目送爹爹进了帐篷，估摸着阿奶她们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大老远地就听见了阿奶抱怨的声音。 “你们就不能抬的稳当点儿，我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 老大这一路上没少被说，不是颠着了，就是走的太快，走的慢了也不行，心里嘀咕这老太太怎么这么难伺候。 又被说了一句，快到有人的地方不敢大声抱怨，还是要顾着点面子。 老太太心里美滋滋，家里这几个人良心还没被狗吃了，他们没有趁着刚才把自己丢下就是证据。 这一路上时不时能碰到个人，那就可以随意使唤了，反正他们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做一些出格的事，还是要点脸面的。 老二走在后面，又是上山，重量很大一部分都在自己身上，有些吃不消，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自己在后面抬，现在怎么说也该换换了。 既然娘说比较颠，那就让她更颠一点，谁都知道上山在后面抬着的人比较吃力，直接跟大哥说，他不会同意的。 老二故意踩到石头上假装崴了一下脚。 “哎呀～” 不过他心里有成算，没有把老太太颠到地下。 眼见着躺在担架上的人，被抛了起来，又落了回去。 “啊～” 怒眼圆睁地盯着老二，“你眉毛底下俩窟窿是摆设啊，用不到可以给村里那个李瞎子。” “我的心脏都要被吓得跳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嗯？嫌我活的长了。” “我告诉你，我要是从担架上掉下去摔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把你带下去做个伴，省得我一个人孤零零，好有个说话的。” 老二被骂的很开心，这样就好达成自己的目的，但是娘说的那些话真的很难不往心里去，不过只要能跟大哥换个位置，这些都无所谓。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可别说那么吓人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老太太脸色稍微缓和一些，眼神里都是对他的不满和怨恨。 老二没当回事，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只要提出跟大哥换一下，便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老太太一定巴不得同意。 “娘，我胳膊酸的不行，有点抬不动了，刚才那一下差点就把担架甩开，我是硬咬着牙才没脱手。” “要是换了别人躺在上面，我指不定就拿不住了。” 老太太心里有点美滋滋，还得是亲娘才行，不过可不能让他再继续在后面抬着了。 老大早就看破老二的把戏，蹲在一旁，也不说话，想着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娘定是要把苦活累活交给自己了，不过是一点儿也不想接手，刚才找老三就费了大力气，是一点不想使劲。 老太太看着老大在那里歇着，有些无名火，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早就得过来安慰安慰，娘吓着了吧，再说说自己在后面抬着，一定不让您摔了。 老大真是一点儿不开窍，怎么生了个这样蠢笨的儿子。 有点受不了娘一直往这边瞅，老大干脆转过身去，不想看她期盼的眼神。 老二也就抬了一小会儿，怎么会胳膊没劲儿，就是想偷懒，不惯着他，尤其是自己也不想干那么累的活儿，就拖着呗。 老太太见老大一点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故意咳嗽几声。 看他还是没反应，只好把话挑明。 “老大啊～” “哎，娘～” 转过身，看着老太太，等她说话，但是她说什么早已经心里有数，有些不耐烦。 “你二弟累了，抬不动，要不你俩换一下位置吧。” 其实换一下也行，就是不能自己一直抬着上去，那样岂不是成了大冤种。 绝对不能答应的很痛快，要不然娘还以为自己不累呢，二弟后面也不会再换过来。 “娘，我胳膊现在还酸着呢。” 说着抬起了胳膊，平时轻轻松松举过头顶，现在抬到与肩膀平齐都费劲，嘴里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一起，能看出他很是痛苦。 疼确实是疼的，只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疼，倒是大多数人没怀疑。 只有老二觉得大哥的动作有点假，自己跟他干的活儿差不了多少，甚至比他干的还要多一点，也没到他这种地步，悄悄抬起来试了试，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酸酸胀胀，但是不影响抬起来。 真会装，心里冷哼一声，还在这儿演上了，那就陪着他好了，晚上到不了老三那儿，自己可不管，这得赖到他头上。 “哎呀呀～” 老二活动了下肩膀，龇牙咧嘴，跟老大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确实痛。” 两个人心里明镜似的，对方在装，都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老太太又看了看在一旁眼神呆滞的富贵和满贯，心疼的不行，这么小的孩子就应该疯玩儿才对，这两个定是饿坏了，一点儿力气没有，才在那里乖巧地待着。 可得早点去老三那儿弄点吃的东西，早吃上早好，再饿出来毛病可了不得。 想到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差点就从担架上摔下来，还是让老大在后面抬比较好。 看他那样子是有点不乐意，不过也没办法，那就让他俩换着抬好了。 光是一个人抬真危险。 “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天黑了路可不好走，虽说现在时间还早，但保不齐会下雨。” “老大，你先在后面抬着，要是累了就说，咱们换人。” 老大听见这话，心里还好受一些，换人可以，不换人的话这事儿免谈。 就在这儿凑活一宿也不是不行。 几人继续上路，中途歇息一会儿，两人再一次换了位置。 富贵看着前面出现一个好大的屋子，怎么不像是用木头做的，而是用布，离着不算近，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是用布做的屋子。 “阿奶，你看。” 老太太也看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帐篷，“还有这样的房屋，真稀奇。” 老大插了句嘴，“前面就是老三待的地方。” 第352章 计谋成功 老太太震惊地无以复加，那个布做的房子是老三家的。 就在大家避难的时候，他们居然还能住上房子，还可以避雨。 嫉妒和痛恨在一刻充斥着全身，恨不得现在上去揪着老三头发一顿打骂，光顾着自己享受，不知道孝敬长辈，可是要遭雷劈的。 知道他们过的好日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好。 “老大，他们住的这个布做的屋子叫什么？” 老大之前也是远远见过，离近了一看还真是精致结实，比一般人家的屋子还好，气的脸都歪了。 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气愤，“我也不知道，见都没见过。” 老二倒是有点了解，“娘，那个叫帐篷，一般人家可用不起的。” 原来这东西叫帐篷，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之前听说过那些有钱人家，在家里赏花还不够，非得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去野外，找个风景极美的地方安顿下来，待个几天，游玩赏景吃酒，住的就是这种东西。 敢情别人是来避难的，他们倒好当成游山玩水了。 老太太气的咳嗽了几声，老大媳妇儿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老大老二将人放下，东西都归置好。 老太太把周围扫视了个遍，帐篷周围有个筐，那里说不定有吃的东西，跟老三不需要打什么招呼，直接拿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何况这里除了他一家人，也没有其他人。 “老大，你去看看那筐里是不是吃的东西，如果是的话就拿回来。” 听到这话老大身子一僵，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拿，跟偷有什么区别，早就知道娘过来是什么意思，可也没料到竟然这样直接。 转过头看了一眼筐的位置，“这……不好吧。”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怎么就这么怂，他可是大哥，而且还是替自己娘办事，就不能硬气一点。 “有什么不好，让你拿就拿，有什么事儿我给你顶着。” 老大倒是不怕老三，而是怕妮儿，当初可是没少见识她的厉害，要不是她现在老三也不会盖什么新房子，还能一天吃三顿饭，顿顿都有肉。 眉头皱着就没松开过，“娘，还是跟老三打声招呼吧，不问自取怎么能行，再说了孩子们都看着呢，以后去别人家也这么做，得被送到官衙去。” 老太太觉得老大这话有些道理，压着烦躁，把仅剩的那点耐心拿出来，撇过头对着两人说道：“富贵，满贯，这种事去别人家不能做，去你们三叔家是没问题的。” 富贵也是饿了，早上相当于没吃东西，灌了个水饱，听到有东西吃，眼睛一直往那边盯着，跟头饿狼一样，眼神发绿。 不过看到爹爹没动，自己也不太敢动，栽在妮儿手里好几次，真是心有余悸，得小心一点儿才行。 满贯见富贵蠢蠢欲动，感觉有点不太妙，妮儿那里没有人，光是有一个放着吃食的筐，简直就是个陷阱，引诱人过去，再一网打尽，这可是她的惯用招数，再装一下无辜，可没少让富贵吃苦头。 不过要是他想去可不会阻拦，看看到底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万一轻轻松松的拿回来了不是更好，要是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富贵瞅着那个筐，狠狠咽了几下口水，终究是抵不过肚子里的馋虫，一步一步往那边走着。 老太太觉着不就是拿点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老大不去就不去吧，富贵去也是一样的。 富贵蹑手蹑脚，佝偻着身子，只差脸上绑块黑布了，简直没眼看。 老太太嘴唇紧紧抿着，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万一大声说话被老三他们发现拿不到东西就不好了，算了，等他回来再同他说说。 富贵走近了，低头往筐里一看，好家伙，这么多吃的东西，不少地瓜，土豆，这些可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了。 想着连筐一起端走，无奈太沉，试了几次端不动，拽也很费劲，再把这么好的筐拽坏了有些舍不得，干脆从里面挑一些好了。 妮儿听到外面有些动静，还听到阿奶说话的声音，不过比较小就是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便知道鱼儿上钩了。 “弟弟，帐篷里有点闷，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牛力一下明白了姐姐的意思，阿奶她们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偷拿吃食。 妮儿和牛力一起从帐篷里出来，恰好看到一个背影，不出所料是富贵，在那边把衣服兜起来，奋力地装东西。 双手举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有贼，有贼啊，偷东西了，偷吃食了。” 附近还有不少村里的人，顺着声音就过来凑热闹，山上一点消遣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个热闹，话音未落就围过来一帮人。 “看看，是谁家的，过来做贼。” “那么眼熟呢。” “不就是老太太的宝贝孙子。” “真够可以的，都分了家了，还腆着脸去拿人家东西，当初老太太是怎么对老三的，这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的是，你看牛老太太在那边呢，脸色黑的真够难看的，定是她指使富贵去的。” “毕竟是个小孩子，做这种事，容易被原谅，有本事她怎么不自己去。” 老大庆幸刚才没有过去，要不然现在被围观的就是自己了，富贵还小，丢点人不要紧，要是自己这么干被逮到，就不仅仅是丢人的事儿了。 富贵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刚刚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居然被这么一堆人看到，真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老三和燕子也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富贵的衣服里还放着自家的东西，再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娘和大哥二哥都在，一下子明白了。 富贵满脸通红，盯着往这边走过来的妮儿，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你……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出糗。” 虽然就是富贵说的这样，但是妮儿可不会承认。 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惊讶又无辜的样子，“居然是你。” 第353章 小偷 “你偷我们家的东西，快把东西放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妮儿满脸的愤怒，生气地指着富贵。 这要是在没分家之前就跟犯了天条似的，哪有人敢用手指着老太太的宝贝孙子，不得在院子里跪个三天三夜，手都得被打肿，连筷子都握不住。 妮儿边用手指着富贵，又偏过头看着阿奶。 阿奶果然气得像头愤怒的老牛，左右鼻孔往外冒着热气，两个膀子架起来，要不是腿坏了不能动，早就冲过来把妮儿撞开了。 满贯长出一口气，心里有些窃喜，有个富贵这样的兄弟省了自己多少事儿。 不像是爹爹和大伯，遇到事情总是互相推诿，都希望对方去做，富贵倒是个愣头青，傻傻的喜欢冲锋陷阵，偏自己是个爱看热闹的，真是再好不过。 富贵从小没被人用手指过，尤其是妮儿。 之前一个不起眼的小人儿，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毫无存在感，有的时候气不顺了还能骂她一顿，现在居然敢拿手指着自己，是啊，人家翻身了。 栽在她手里几回，这一次感觉真是受到了侮辱，委屈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一直默默安慰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现在，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要不然丢人丢到姥姥家。 恍恍惚惚中，耳边充斥着别人的闲言碎语。 “这么小就出来做小偷了。” “看他那副样子，都是被老太太惯坏了。” “那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敢反驳，毕竟确实是准备偷东西的。 突然手上钻心的痒，那种痒是前所未有的，抓心挠肝地想要把手上的肉翻出来挠一挠。 “好痒～” 富贵两只手互相挠着，根本解不了痒，反而越挠越痒，越挠越疼。 心里一阵害怕，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染上了什么怪病，还是眼前这个人使的坏。 身上的痒已经让人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不想要这双手了。 旁边围观的人看到了富贵的反常。 “你看他怎么了，跟个猴儿似的，乱挠乱抓。” “不知道，可能是遭报应了吧。” “不能吧，这么快。” “怎么不能，当初妮儿从棺材里站起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你可记得。” “我当时不在场，都是听说的还能真信吗？” “这有什么不信的，你看他们家是不是突然变有钱了。” “是啊，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想说他们是因为辛辛苦苦做豆浆才变有钱的，这主意也是妮儿想出来的，不然老三一家子还指着地里的收成过活呢，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她的背后指定有靠山。” “说的也是。” 老太太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难受极了，自己的宝贝就被他们这样说，“都给我闭嘴，富贵才不是偷东西的孩子。” 人群里也有不怕事儿的，直接怼了老太太。 “哟，那他拿的是谁家的东西，趁着没人的时候去拿，不是偷是什么。” 老太太的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刁钻刻薄，无理也能搅三分。 “那是他三叔家的东西，怎么能说是偷，就你长嘴了，不会说话就闭上。” 看着惊恐又难受的富贵，在那里乱抓乱挠，手上好像都出了血，红通通一片，心疼的要命。 冲着宝贝孙子招了招手，“富贵，回来。” 富贵狠狠瞪了妮儿一眼，跑着离开，到了老太太身边，再也受不住这委屈，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阿奶，我的手好痒。” 老太太可受不了这个，本想着不管不顾让老大老二抬着自己过去，讨个说法，要个公道。 一想到刚才人群里说的妮儿有靠山，心里直犯嘀咕，还是不过去为好，富贵已经这样了，可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人不过去，倒是可以动嘴皮子，隔着这么远，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跟富贵似的痒痒。 “牛小妮儿，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宝贝乖孙这么惨，赶紧把他的手弄好，不然有你受的。” 妮儿瞥了一眼旁边，爹爹在呢，这就好说，让他看看别人是怎么欺负他闺女的，不信他能无动于衷，还把吃食给他们。 “他的手不是我弄的，周围的叔叔婶婶都能作证，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碰到过。” “就算是他拿了我家的东西后才开始痒的，我也不可能在他没来之前给我们自己吃的东西上下药吧。” “吃的东西现在可是很珍贵的。” 人群里一片附和。 “就是，妮儿说的对，她可没碰过富贵。” “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装的。” “装的还挺像。” “对啊，妮儿怎么可能在自家的吃食里下药。” “要是把那么痒的东西吃下去，人就完了。” “老太太还骂人家贱人，我看她才是。” 老太太气的手都直哆嗦，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哆哆嗦嗦指着人群。 “我教训孙女，关你们什么事，没事闲的插手别人家事，小心遭报应。” 老三听见自家闺女被骂贱人，怒不可遏，富贵偷自家东西，反而妮儿被骂，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他们那帮人过来，就是来找事儿的，还真会赖，偷不到东西，就诬陷人，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娘，这一次休想让她们再占到便宜。 “牛老太太，咱们都已经分家了，谁还是富贵的三叔，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上来不经过我们同意就拿东西，说是偷，不为过吧，至于他的手为什么痒，跟我们无关。” “妮儿凭什么就要被你骂，别说她没做错什么，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你也没有资格说她，别总想着当别人的阿奶，早就已经不是了，少来拿长辈的身份压人。” 老三攥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给我家妮儿道歉。” 听到老三说的话，愣了一下，不该是这样，他应该一声不吭，默默忍受，还把那些吃食主动送上来，怎么会这样。 “你……你叫我牛老太太，还让我跟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道歉，没良心的。” 第354章 寡不敌众 用手指了一圈周围的人。 “乡亲们，你们看看，这就是牛老三，嗯？让我跟一个小妮子道歉，他还不认我这个娘。” 人群里不知谁出了声。 “那你不是活该嘛。” 老太太又愣了一下，这帮人怎么好像专门跟自己作对似的，一直偏帮老三，真是奇怪。 这可是他不认娘啊，不孝顺，村子里谁家出了这么个玩意儿全村人都得去他家门口吐口水。 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哼，一个个都是势利眼，看着老三家有钱，就替他说话，一群人欺负一个穷的吃不起饭的病弱老太太，都得遭天谴。 “说我活该的人，等你们老了，儿子不认不养，有你们受的，嘴臭的跟屙屎似的，说话像喷粪。” 老太太骂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别人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一群人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毕竟年纪摆在这里，不是当年以一敌百的时候了。 “我们可不像你，儿子腿残了不管不顾，卖孙女换钱，就你这样的老太婆子，没人养才是正道。” “说的是呢，都分家了，竟然还过来偷东西，这是知道老三不会给，让个小孩子过来，想让别人骂的轻一点是吧，老不要脸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么大岁数了，是不想要那个脸面了，哦，不过之前好像也没要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奚落的嘲笑。 “你……你们……” 老太太根本看不到是谁说的，用手指了一圈，也没个具体，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在胸口，气的肝疼，一只手用力捶了几下，才将将缓过来一些，这帮势利眼简直要把人给气炸了。 耳边是富贵越来越响亮的声音，真是惹人烦躁，瞥了一眼那手，赶紧偏过头，不想再看，手上全是指甲的痕迹，一道一道血淋淋的印子，指甲缝里都是和着血和皮肉的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沾上他们家就倒霉，心里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妮儿在捣鬼。 如果真是她干的，现在看来那个死丫头是不会给富贵解药的。 老大媳妇儿见儿子这样，没了主意，忍不住落下泪来，“娘，这可怎么办好，去找赵大夫吧。” 老太太剜了一眼大儿媳妇，咬牙切齿说道：“一天天地遇到点儿事就知道哭鼻子，这会儿功夫了还找大夫，上哪儿找去。” 老大媳妇儿咬牙承受住婆婆的火气，只要能给孩子治好，怎么着都行。 老太太见她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眼神里都是渴求，再者富贵毕竟是宝贝孙子，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 “去用凉水冲冲，说不定能行。” 兜儿里是一个子儿没有，上次治病的钱还没给人家呢，旧债未偿，可不能再添新债，一味欠人家钱，可不行，如果是别的人那还好说，欠大夫的钱不可以。 并不是因为老太太良心发现，要是在往常定是虱子多了不咬，欠一次就能欠第二次，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话，欠大夫的钱以后总是生病。 虽说有些不理解，但是那个人确实就是欠人家钱以后又生了更严重的病，很有可能是个巧合，不过现在还在担架上躺着的老太太可不敢赌这个，生病简直太难受。 老大媳妇儿眼睛一亮，是啊这是摸了东西开始痒的，把手上让他痒的东西洗掉就好。 老大媳妇儿背起儿子，想去找找有水的地方，心里焦急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老太太抬起手捂了下眼睛，这人一点脑子都没有。 当初老三从山上往下引泉水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去看过泉眼，老大媳妇儿也去过，怎么现在忘的一干二净，就在这附近，当时怎么自己没想到来这儿呢，确实是个好地方。 指了个方向，“那边有泉水。” 老大媳妇儿顺着老太太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要穿过妮儿她们家的地盘。 富贵在背后扭来扭去，小声说着，“我不去，我不去那边，手好像没那么痒了。” 其实还是跟刚才一样，痒的不行，强忍着不去挠，靠近妮儿就没有好果子吃，这一次真是害怕了。 老大媳妇儿也明白儿子的想法，那个泉眼应该是最干净也是离着最近的，而且也不是属于她们一家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虽然心里有些突突，可还是背着富贵往那边走。 靠近妮儿的时候，富贵直接把头缩了起来，根本不敢看。 “老三，我去那边给孩子冲下手。” 偷东西归偷东西，看他这样也算是受到惩罚了，老三有些不忍心，也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这么痒。 难道真的是像那些人说的，这孩子遭报应了。 不过也好，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算是长个教训。 看到老三点了点头，老大媳妇儿才敢往前走，不然又怕会遇到什么别的事情。 走到看不见老三家帐篷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妮儿见老太太一家在那儿不挪窝儿，有些膈应，看见她们心里难受，估计对面也是一样。 既然这样赶他们走好了，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妮儿往前走了几步，能省点力气喊话。 老太太立马警觉，大喊道：“你不要过来。” 妮儿一边嘴角勾起，原来她这么怕自己，倒是个好事。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过夜，附近蛇虫鼠蚁可不少，小心半夜蛇钻到被窝里咬你们一口。” 老太太可是最怕蛇了，光溜溜滑腻腻的，想想就毛骨悚然，不过这可不耽误怼回去。 “哼，怎么光咬我们不咬你们啊，这话说的，真有意思，难道这蛇认识你们家人不成。” 老三觉得妮儿做到这份儿上真是仁至义尽，能养出这么个好孩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受尽委屈还想着他们。 就在周围撒满驱蛇药的情况下，昨晚上还来了条蛇，这地方确实危险。 因为有水，所以动物比较多，这样看来他们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 妮儿两手一摊。 “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355章 赶走 “不愿走就待着吧，别怪我没提醒。” 因为妮儿这边撒了药，所以蛇虫鼠蚁定是往老太太那边去的。 元宝感觉到异样，有危险，立马变得警觉，眼睛盯住远处的一个地方不动弹。 昨晚上元宝就是这样，这才让大家避免被蛇咬，难道现在又出来蛇了。 这么多人它也不怕，真是胆子大，也可能是被打扰到，生气了，所以出来看看。 果不其然，妮儿看到了与草丛不同颜色的东西，在那里穿行。 身上鳞片反射的阳光照进眼睛，还挺好看，那种绚丽夺目的光彩让人心里发寒，这蛇可是巨毒，要是能抓到送给师父，指不定他得多高兴。 妮儿大喊一声，就怕他们听不到。 “哎～有蛇～” 摸不清那个死妮子是不是在诓自己，老太太只好假装淡定，怎么也不能被个小屁孩儿唬住，实际眼睛乱瞟到处看哪里有蛇。 远远看着妮儿和元宝盯着同一个地方，往那里看去，隐隐约约有东西在草丛里游动。 天哪真的有，昨晚上没见着一条蛇，怎么这里这么多，刚到这儿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这地方不能久待，不过她们那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真奇怪，不会是刚才一语中的了吧，那蛇真的认识她？ 能看到蛇在远处的草丛里，不知道它要往哪儿走。 “去那边，去那边，咬死那个臭丫头片子。” 老太太心里默念，都说蛇是有灵性的，万一能懂得自己心思呢。 那蛇加快了移动速度，老太太心里直呼是真有灵性，老话诚不欺我。 不对啊，怎么走的方向错了，赶紧小声念叨，“走错了，快回去，不是往自己这边啊，是往对面去。” 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碍于面子不能大声喊出来，只能在心里使劲儿喊，‘别过来’。 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当了一辈子庄稼人自然是认得这个品种，咬上一口很快就没命。 几次都没被摔死，难道这一次要交代在这里了，心里默默念叨，要是过来，可别咬我，人老了皮糙肉厚的不好咬，那边有很多细皮嫩肉的，咬她们去。 那蛇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隐没在老太太的视线里，让人精神紧张。 顾不得富贵和他娘有没有回来。 “牛小妮儿就是个乌鸦嘴，老大我们走，再去找别的地方。” 老大往对面看了看，没有看到富贵他们的身影。 “娘，我媳妇儿她们还没回来呢。” 老太太怕下一秒就被蛇咬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毒蛇，自己还不想死，怎么也要长命百岁。 听到大儿子说的话，立马不乐意，这种破地方谁要在这里待着，他不怕死，自己可是怕的要死。 “咋的，她们是没长嘴吗？不会问啊，是个摆设呗。” 老大有些无奈，那牛小妮儿一句话就让娘怕成这样，还真是有本事，不过毕竟是娘，她说的话还是要听的。 “行，那就先离开这里。” 跟着老二两个人抬着担架离开，走了很远一段路才停下，不然耳朵边都是无穷无尽的唠叨。 “老大，再走远一点，离那里越远越好。” “已经很远了。” “不够远。” “怎么停了，歇一下就走不动了，咬咬牙坚持坚持。” 好在老太太终于满意，离着牛小妮儿远远儿的，才觉得安全。 老三看着人都走了，也放下心来，今晚不会再有人来骚扰。 转头看到那个放了吃食的筐，觉得很是疑惑，富贵拿里面的东西怎么会手痒，而且还痒成那个样子。 牛力见爹爹盯着那个筐看，便知道了他的想法。 赶紧过去用手抓起了一个地瓜，“爹爹，我们今晚吃烤地瓜吧。” 老三正要阻止，但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左看看右看看儿子也不像是手痒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富贵骗人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就算是为了骗人，也不会把手抓成那个样子，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之前抓了什么东西导致的，还在这儿赖别人，这样很是合理，忍不住点了点头。 “行，爱吃咱就弄。” 那些烦人的人离开了，心情还算不错，不然被他们盯着吃东西，哪里能咽得下去。 妮儿在爹爹看不到的地方，冲着牛力挑了挑眉，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没让爹爹有任何怀疑。 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不愧是亲姐弟。 现在肚子已经有些饿，干脆生点火，烤两个来吃，撒在上面的药粉，被火一烧就没有作用了，可以放心吃。 两人生起火，把地瓜埋进了灰里，就坐在那儿等着它熟。 富贵在泉眼那里冲了又冲，只能稍微缓解一些，水的温度比较凉，也可以让手不那么痒，一旦离开，那种深入骨髓的痒就随之而来，根本不能离开。 “娘，这可怎么办啊，我的手是不是不能要了？” 富贵急的说话都带着哭腔。 老大媳妇儿看了直心疼，“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冲到你不痒为止。” 富贵有点害怕，这里就自己跟娘两个人，要是遇到点危险，根本不能应对，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可是，天都黑了，也算是深山老林，可别来个熊瞎子之类的，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老大媳妇儿觉得儿子说的挺有道理，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可是他的手怎么弄。 富贵下定决心不再冲，把手放在衣服上抹了抹。 “娘，我们走吧。” 就这么一会儿，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只好强忍着。 老大媳妇儿认真打量了富贵的表情，应该是比刚才好多了，声音里的哭腔都快没有了。 “儿子，你再好好想想，就是摸了那筐东西之后手才痒的是吗。” 富贵不假思索，“是啊，我一路上都没摸过别的。” 老大媳妇儿想着会不会是真的像那帮人说的，妮儿身后有靠山，所以她的东西碰不得，以后离她远点吧。 “以后可别动人家的东西，尤其是她的，别说是东西了，就是人也得离着远点。” 第356章 饿晕 富贵又怂又不服气，小时候只有她被欺负的份儿，现在完全反过来了，真是难以接受。 娘这样说也只好先同意，勉为其难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等以后要是找到好机会，还是得还回来的。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们家也不会一直有钱下去吧，等着看。 老大媳妇儿拉着富贵的手，就往回走。 为了让娘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不少，忍着难受不去抓挠。 尽量把头低下，不让她看见自己委屈的表情。 快要走到妮儿的地盘，富贵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轻轻拉了两下娘的衣角。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小声说道：“娘，你背着我好不好？” 实在是不想踏上他们家的地盘，让娘背着还可以把头埋起来，不看不想见的人。 老大媳妇儿见儿子这样，心疼的紧，二话没说就背了起来。 越往前走，一股股香味儿直钻进鼻子里，这……这是烤地瓜的味道。 老大媳妇儿和富贵往香味儿飘来的地方看去，是妮儿和牛力在那边。 而且他们旁边放的就是那个筐，用的是筐里的地瓜，为什么她们碰上就没问题，自己痒的恨不得把手剁了才行，真是邪了门了。 躲在娘身后，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嘴唇，好饿啊，好想吃，这味道简直香的都要把人的魂儿勾出来。 老大媳妇儿肚子也咕噜噜叫，很久都没吃过饱饭，闻着这个味道，恨不得抓起地上的土吃几口。 富贵先回过神，“娘，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天色晚了，就不好找人了。” 老大媳妇儿目不转睛盯着那里，好似这样看着就能吃到一样。 牛力给姐姐使了个眼色，妮儿往一旁看去，他们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都快传到耳朵里。 两个人不足为惧，本想着拿出来地瓜在他们面前吃，又想着富贵的手已经烂成那个样子，已经够惨了，还是不用这招了。 穷寇莫追，不然怕他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再出点别的事情就不好了。 不过大伯母毕竟是长辈，见了人总是要打声招呼，不能让人说没有教养。 站起身，蹲的时间久了，腿有些使不上劲儿，踉跄着走了几步，才恢复正常。 富贵见她过来，害怕地揪了揪娘的衣服领子。 老大媳妇儿直接后退了两步，眼神里的渴望都变成了警惕和戒备。 妮儿见他们这样也不再往前，“大伯母，你们这就走了。” 原来是过来打招呼的，老大媳妇儿松了口气，眼神越过妮儿，再一次落在了那堆火上，确实想吃，但是无法开口。 不过妮儿要是真的让自己吃，也不敢下嘴。 不愿多说，毕竟儿子就是因为她才受了这么多苦，也不敢不搭理人，怕她再有什么招数，用到儿子身上。 “是，这就走了。”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绕着妮儿走出了一个弧度。 富贵悄悄抬起头，在娘的耳边提醒，“快一点。” 确实此地不宜久留，那东西也不是自己和儿子能吃得上的，离开才是上策。 老大媳妇儿背着富贵快跑了几步，直到再也看不见妮儿她们一家，心情放松下来。 本就没吃什么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突然两眼一黑，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富贵也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有些晕头转向，恶心地干呕了几下，身子底下是细碎又尖锐的小石子，疼的人觉得手上都不那么痒了。 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跟喝了大酒似的，来到了娘跟前。 没控制好，直接跪在地上，膝盖上的疼痛，让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色，真是难看至极，青中带灰，内心焦急，想着千万要醒来，轻轻推着，忍不住啜泣。 “娘～你怎么了？” “娘啊，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呜呜～” 另一边的妮儿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地瓜烤熟了。 火候适中的烤地瓜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就是这个时候吃最好，皮又焦又香，里面软软糯糯。 赶紧用炉钩子把灰里面的地瓜扒拉出来。 用嘴吹吹让它凉的更快一些，这种阴冷潮湿的天气来一个暖心暖胃的烤地瓜，真是最美不过。 姐弟俩笑眼盈盈地看着两个胖嘟嘟的地瓜，想象着马上就能抱在怀里，热乎乎的气息透过衣服传到内里，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 牛力有点忍不住，上手就要抓，两只手来回倒腾，也没拿住，烫的嗷嗷叫唤。 妮儿在一旁忍俊不禁，“傻弟弟，又没人跟你抢，不用这么心急。” 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牛力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很蠢，为什么非要吃一个那么烫的东西，笑着摇了摇头，那就再等一会儿好了。 妮儿隐隐约约听到有哭声，这可是深山老林，附近也没几个人，会是谁在那里哭。 用胳膊怼了怼牛力，“弟弟，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牛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瓜上，一点也没注意到，随即摇了摇头。 不过经过姐姐这样一提醒，认真听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是有人在哭，而且哭的方式很熟悉。 先使劲儿快速深吸一口气，接着呜呜呜，再吸一口气，算着时间，估计他的脸已经开始麻了，哭声也渐弱。 “听到了，是富贵。” 妮儿这下就不怀疑了，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自从弟弟说是富贵哭之后，也越来越这么觉得，他的哭声相当有特点。 妮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用下巴指了指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我们看看去吧。” “嗯。” 要不是有富贵的哭声引路，还真不好找，他们走的地方，偏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富贵的哭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有时根本听不到，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富贵泪眼婆娑，都没注意到身边站了两个人。 牛力拍了拍富贵，想着让他起来，别耽误姐姐看病人。 富贵吓得一哆嗦。 第357章 转醒 居然会有人拍自己肩膀，明明刚才什么人都没有。 猛地转过头，朦朦胧胧中看到两个人影，怎么那么眼熟。 举起手用袖子擦了下眼睛，才看清，真的是妮儿和牛力。 富贵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蹭了几步。 “你们干什么？” 看到一边躺着的娘，又看了看他们，咬着牙，从地上弹起来，整个人扑倒她身上，“你们别想对我娘做什么。” “她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妮儿看了下大伯母的情况，不算危险，应该就是很长时间没吃东西，又背着富贵走来走去累着，晕过去了，缓一会儿能好。 既然大伯母没啥大事儿，妮儿想着逗逗富贵好了，他一脸坚毅的样子还真是头一次见，之前可不知道他还挺勇敢的。 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露出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哦，那你是承认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了。” 富贵本想否认，可是证据确凿，那么多人看着，想想就头大。 村子里的人嘴不仅碎还说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偷东西的事情传了出去，就得跟一辈子。 以后要是谁家被偷了，自己的名字就会出现在他们嘴里，不管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拿的。 指指点点，背后说人还得故意让人听到，都是他们惯爱做的事。 这些都是拜妮儿所赐。 她现在竟然还当面羞辱自己，连娘躺在地上都不闻不问。 也是，人家有两个人，自己就一个，势单力薄。 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有点张不开嘴，不过事情也确实是做下了，承认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看那样子要是不承认反倒会吃亏。 “是，我承认我做错了，可那是阿奶让的，你也知道没有人能反抗她。” 必须得把阿奶拉出来，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虽然是有一点自己去拿她们东西的想法，要不是阿奶撺掇，这事儿绝对成不了。 妮儿自然是什么都明白，老太太怎么会让她的宝贝孙子去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一定是让别人去的，富贵想自己来，所以才会被抓到。 他这样痛快的承认是妮儿没有想到的，平时闯了祸绝口不提自己，都是别人犯的错，今天倒是给了个痛快。 本想着要是不承认再让他难受一下，现在看来是不用动这个手了。 “行吧，这事儿不全是你的责任，阿奶确实也有份儿，你的手遭了罪，算是为了偷东西付出的代价，阿奶那边……” 刚才富贵精神紧张，忽略了手上的感受，被提起又想了起来，安静的林子里都是他抓挠的声音。 妮儿皱了皱眉头，这声音真难听。 富贵心里一惊，她的这番话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手是她弄的，而且阿奶也不会幸免。 像是蚂蚁在手上钻来钻去，又疼又痒，难过又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边挠着，一边想起来娘还在地上躺着，自己这样想要去找阿奶她们，真是艰难，如果要妮儿帮忙，她定不会答应吧，毕竟做了不止这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他们家的房子…… 算了，她很大可能是不知道得，求求她好了，试一下吧，不能没有娘啊。 让她帮忙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不然她一个丫头片子，是万万不能让自己低头跟她说这种话的。 “你们能帮我把我爹叫过来吗？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找他了。” 妮儿看着富贵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大伯母，还行，算是个有良心的，手都痒成这样了，也没忘了他娘。 倒是这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不怎么匹配，这种时候也不纠结这么多了。 “你娘没什么事儿，一会儿就醒了，别再让她背你，吃点东西就能好。” 富贵觉得她的话不可信，娘都这样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这能叫没什么事儿，定是她不想去找爹爹，不想帮这个忙。 也对，她没有任何必须帮忙的理由，而且她应该很恨阿奶吧，绝对不会想要再见面。 既然她不去，那就自己去好了，勉勉强强站起身，整个人晕晕乎乎，根本走不直，别说去找人了，很可能找不到人，也回不来了。 富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抗那种深入骨髓的痒，再也站不住了，轰然倒下。 妮儿无奈摇了摇头，知道他没听进去刚才的话，而且自己不值得他信任。 “走不了就别逞强，我没骗你，她一会儿就能醒。” 富贵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相信她。 地上躺着的人发出了一声叮咛。 所有人同时向她看去。 妮儿蹲下身子，察看情况，因为暂时不想让富贵知道自己会医术，便没有把脉。 只是用了望闻问切四字中的望。 脸色比刚才缓和很多，有了血色，只是眼睛还没有睁开，估计马上就可以了。 见她费力睁了两下，开了一条缝隙。 富贵见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扑到娘亲身边，抓着她的手。 “娘，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深吸一口气，耳边的声音和眼睛看到的景象逐渐真实。 没有什么力气回答，声音很是微弱，“娘没事，再歇一会儿就好了。” 突然想到刚才倒在地上是背着富贵的，没给他摔个好歹吧。 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儿啊，摔疼了吧。”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娘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自己，开口第一句就是摔没摔着，赶紧揉了揉眼睛，不能让泪水掉下来，被人误会。 “没有，没摔着，一点都不疼。” 富贵抬头看了看妮儿，她居然说对了，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老大媳妇儿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妮儿竟然在这里，吓得把眼睛全部睁开，在自己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是不是欺负了富贵。 头还是有点晕，忍着恶心，坐了起来，把富贵护在身后。 妮儿看到她这样，真是被一颗慈母心感动了。 “我只是听到有人在哭，便赶过来看看，既然大伯母醒了，我们这就离开。” 第358章 发愁 说完话妮儿和牛力便转身离开。 大伯母现在看起来还稍微有点没精神，不过一会儿就会好，反正是不能给她吃东西的，只要是开了这个口子，老太太那边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决不能心软。 老大媳妇儿看着她们走远，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打量了富贵一阵。 “她们没欺负你吧。” 富贵摇了摇头。 “没有。” 老大媳妇儿还是有些狐疑，毕竟是富贵偷了她们东西，刚才自己又晕过去，不趁着这时候做点什么，不是亏了嘛，会不会是儿子怕自己担心不说，只好再问一遍。 “真的没有？” 富贵斩钉截铁回答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大媳妇儿这才放下心来，“我们走吧，去找你阿奶她们。” 牛力在山上实在是有点不太适应，不仅蛇虫鼠蚁多，还有那么不想看见的人，而且自家的吃食比较充足，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一帮人明目张胆地过来要拿东西，暗中不知道有几双眼睛盯着，这种日子确实有点提心吊胆。 而且娘的身子重，在这里休息不好，就算是有个帐篷也不如自家的土炕，“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妮儿停顿了一下，弟弟定是不喜欢这里，可是谁又喜欢呢，如果不是发大水，没人会住在山上。 就算是大水退了，房子也住不了人了，被那么脏的水淹了，是清洁不干净的，住的久了会生病。 尤其是娘，孕妇生病可是大事，可是手里的钱已经不够再盖一个新房子了，还是赶紧趁着她没生之前多赚点钱，再找个好地方，买块儿地，盖个青砖的房子。 青砖可比土坯结实多了，之前还担心雨下的多了会把房子冲垮，现在倒是也不用担心了。 “看样子还得在这里待上几天，再忍耐一下，咱们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也看到了在水里的浮尸，我们现在还好好儿的，还有东西吃，不是很好嘛。” 牛力想到水里的浮尸顿时不再抱怨，现在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 有不少人只能捡野果充饥，林子里的野果都快被捡光了。 也有些身体本就不好，在山上被冷风吹，被雨淋，还吃不上饭，奄奄一息，过了今晚明天估计又会听到许多噩耗。 幸亏村子里的人都忌惮妮儿，要不然家里那些吃的东西很可能保不住。 几盘子吃的，已经热了一遍又一遍。 “您吃点东西吧，已经一整天了。” 刘县令这边忙的焦头烂额，想要派船进去把大家带出来，送到安全的地方，不过水流这么大又很急，实在是进不去，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着急上火，嘴角起了个大泡。 根本没有任何胃口，本以为做的准备够多，实际上还是低估了发大水的威力。 “不吃，拿下去吧。” 师爷在一旁帮着劝说，“您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饿坏了可怎么行，几个村子都指着您呢，多少吃一点吧。” 县令看都没看盘子里的菜，手一挥，让把菜撤下去。 “那些村民都没有饭吃，被困在那里，我哪有心情吃饭。” 衙役不知所措，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看向师爷，想着他总能再劝一劝。 师爷叹了口气接过话头，再次劝了起来。 “他们都等着您去救呢，不吃饭哪儿来的体力，就算不用亲自去，您也得在这里坐镇指挥，不吃东西脑子都转不动。” 县令听到这句话，才坐了下来，天都快黑了，才准备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是啊，想了一天都想不出什么办法，说不定吃过饭就能想起来了。 饿着肚子脑子确实不好用。 看到县令愿意吃饭，所有人都很高兴。 接过递过来的筷子，快速把盘子里的菜扒拉进嘴里。 不小心碰到了嘴边的大泡，痛的表情都变了，低着头，捂着嘴，眼睛紧紧闭着，忍不住发出‘嘶’～的声音。 想要点儿去火的药，这里也找不到，店铺都关了门，没有地方去买，只能硬扛。 好不容易缓过来，眼角都泛了红。 硬是逼着自己把那些饭菜都吃光。 吃饭的时候就没有睁开过眼睛，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人看到。 终于吃完了饭，好消息也接踵而至。 “报，水面越来越平稳，最快明天就可以救援。” 刘县令顿时来了精神，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虽然没有退去，平稳也是好的，不然根本进不去村子。 赶紧把要用到的东西都装到船上，还得让所有人去歇一歇，不然哪有力气。 听到这个好消息，其他人也随之兴奋起来。 要是三天进不去，村子里面的人估计会凶多吉少。 县令闲不住，也去帮忙，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干活儿一点不输别人。 天色完全黑下来，山上的老太太冷的瑟瑟发抖，山间的天气一会儿一变，温度相差极大，昨晚上也没这么冷，现在就冷的要命。 裹紧被子也不好用，这可怎么办。 老大媳妇儿和富贵还没回来，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儿，都不会问路的嘛，气死个人。 虽然距离很近，还是扯开嗓子大喊，“老大～” 这声音震的脑袋嗡嗡的，要是在她旁边耳朵都得聋了。 老大看向老太太，有些惊讶和不理解，自己耳朵可没背，至于这样嘛。 “我听的见，不用这么大声，什么事儿？” 老太太就是想趁机发泄一下情绪，没控制住音量，听到儿子这样说，便小声了些。 “你媳妇儿，儿子没回来不着急啊。” 老大裹着被子，揉了揉鼻子，有点痒，幸好二弟媳妇儿在这儿，不然做饭只能是自己动手了。 “着急能有什么办法，找他们在走两岔了怎么办。” 摸完了鼻子又开始抠脚。 “再说了，晚上大家都生火，朝着有火光的地方走呗，丢不了，这附近都是人，不怕被狼叼。” 习惯性地把手放在鼻子底下，眼睛熏的都睁不开，吸了吸，味道呛的人直打喷嚏。 “阿嚏～” 第359章 指错路 老太太见他这样，心里直犯恶心，嘴往旁边一撇。 “你倒是个心大的，要是他们回不来，看你怎么办。” 听完娘的话，老大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两个大活人，又不是脑子不好，怎么会找不到，就在这里等着吃饭好了。 饭香味儿都飘出来，鼻子好一点儿闻着味儿也能回来，用不着自己费那个劲。 老大媳妇儿还是有些没力气，富贵扶着娘，慢慢走，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寻思着问问路。 便让娘靠在一棵树上，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婶子，有没有看到我阿奶？” 那婶子直接转过身子背对着富贵，一声不吱。 一开始有些没明白，这是怎么了，才反应过来是因为阿奶让自己去偷妮儿她们家的东西，所以婶子才这样。 没事儿还有下一个，总能问到的。 走到娘跟前，扶着她的胳膊就要继续。 老大媳妇儿跟上他的步伐，微微侧了侧头，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样，问到了吗？” 富贵不想跟娘说实话，怕她伤心难过。 “婶子说没看见，等咱们再去问问别人。” 富贵不知道的是，等他走了以后，那婶子就跟旁边人絮絮叨叨。 “那孩子没成想竟然是个偷儿。” “是啊，三岁看老，等他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有老太太那样的阿奶，出个这样的孙子也不奇怪。” “可得离他们家人远点，不能跟这种人打交道。” “是了，当时卖变质的豆浆都进了衙门的，跟他们家亲近，怕不是脑子坏了。” “没看我刚才那样，都没搭理他，真是烦人，以后希望别再看见他们。” “可不是嘛，我以后就跟你学。” 富贵看到远处有火苗，一闪一闪，定是有人，径直走过去，“伯伯，有没有看到我阿奶？” 那人没搭理富贵，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富贵以为伯伯耳朵不好使，便喊的更大声。 “伯伯，有看到我阿奶吗？” 那人扭过头，脸上带着些愠色，“我的耳朵快被你喊聋了，”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他们往那边去了。” 富贵还以为这人跟上一个似的不愿意告诉，本来委屈的快要哭出来，这下还蛮开心。 “好的，谢谢伯伯。” 蹦了两下又走了几步路，来到娘跟前。 “走吧，娘，知道方向了。” 老大媳妇儿这次可是看到了，那人不愿意搭理儿子，怎么后来又指了路，心里觉得奇怪，可也没多想。 “好，走吧。” 天色完全黑下来，根本看不清路，两人又饿又累，嘴里干的快冒烟了。 富贵和老大媳妇儿觉出了不对劲，老太太绝对不会走这么远的，而且这里远离人群，一个人都没有，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指不定睡着了被狼叼走。 富贵抱紧自己，这样会暖和一点，轻轻靠在娘身上。 “娘，我有点害怕。” 老大媳妇儿也有点害怕，这种地方，一般人白天都不来的，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而且比一般的树木要粗壮，来了这里很容易迷路，老人家都会警告后辈离这里远远的，谁要是不听话，如果能回去，定是要被毒打一顿长长记性。 老大媳妇儿可是听说过这里发生的不少故事，想想就心惊胆战，如果再往里深入，很大可能就出不来了。 “那个人骗了咱们，快往回走。” 富贵两股战战，听到娘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便知大事不妙，为什么他们一个不理人，一个说了错误的方向，就因为拿了妮儿的东西吗？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两人走了一段路，这里的树木看起来正常许多，不像刚才那些张牙舞爪，瘆人的要命，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来就没吃饱饭，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立刻就感到饿的不行。 两个人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把树上的鸟都惊的飞了起来。 富贵看见前面好像有火光，往那边走准没错，人家如果不告诉阿奶的位置，实在不行，烤烤火也是好的。 “娘，我们往那边走，有火光。” 伸出手指了指。 老大媳妇儿什么也没看见，心里感叹还是小孩子眼神好使，跟着走就是了。 那火光似有似无，富贵还以为是看错了，刚刚明明看到的，怎么没了，难道那火还会跑。 突然两人的眼前亮起来绿色的火焰。 把老大媳妇儿吓得差点没晕过去，脸都被映成绿色的了。 “快跑，这可是鬼火。” 天哪，竟然在这里看见鬼火了，富贵撒腿就跑。 边跑边向后看，不对，那东西怎么还跟过来，使出吃奶的劲儿，又往前跑了一段路，终于甩开了鬼火。 老大媳妇儿和富贵两人都弯着腰，一手扶着树，大口大口喘气。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 富贵稍微歇息过来，对着树踹了一脚。 老大媳妇儿发出一声惊呼，“你这是做什么？脚不疼嘛。” 富贵再也忍不住，捂着脚，蹲在地上，哭了出来，“娘，我好委屈～” “拿了她们东西是不对，可也没有惹着其他人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故意不搭理人，故意指错路。” 老大媳妇儿只好蹲下身子，把儿子抱在怀里安慰。 “他们这帮人惯会捧高踩低，都是势利眼，妮儿她们家有钱了。” “看咱们家穷，吃的穿的住的没一样比的上的，可是瞧不上咱们，等以后我儿子也赚大钱，扬眉吐气。” 富贵擦了擦眼泪，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是了，以后也得赚大钱，不说赚多赚少，起码要比牛小妮儿有钱，她一个丫头片子都做的到，自己不比她差什么。 看着儿子的情绪逐渐平稳，老大媳妇儿抬了抬下巴，指了个方向，“看～” 富贵抬起眼睛，又看到一个火堆，忽地有了力气。 “我们走。” 感觉衣服被扯住，回头一看是娘。 “我背着你吧，是不是走不动了。” 决不能让娘累着。 “我可是小男子汉，不用背着，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能背娘了。” 第360章 见到阿奶 老大媳妇儿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富贵可不像别人嘴里说的那样，是个十恶不赦的偷儿，都是那老太太，动的歪心思。 若不是她想去拿老三家的东西，儿子也不会跟着学，富贵本性还是很善良的。 两人一起朝着有火光的地方走去，一开始还小心翼翼，怕跟刚才似的，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随着是越来越近，富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前面。 “娘，你看，那好像是阿奶。” 老大媳妇儿刚想笑话他，定是饿的看花了眼，哪有这样好的事儿，没迷路就不错了，怎么还能碰上婆婆她们。 嘴还没张开，眼睛先是看了过去，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老大听到这边有点动静，随意一瞥，嘴角向上弯了起来，冲着老太太喊道：“娘，我就说她们俩能回来吧。” 老太太还不清楚她们在哪儿，看了一圈，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人影。 很快就看到心里想着的人走出了阴影，轮廓越来越清晰。 老太太忙不迭招了招手，富贵看到紧着跑了几步，钻到阿奶怀里。 紧紧抱着，心里的愧疚涌了上来，当时怎么就能同意让他去呢，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没拦着他真是后悔的要命。 “我的宝贝乖孙，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孙子什么时受过这种委屈啊。” 富贵听到阿奶这样说，又回忆起刚才被一群人围起来骂，走错路，遇到鬼火。 眼泪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 终于不用担惊受怕，终于见到阿奶了，可以放心地哭出来，要不然刚才怕娘伤心，可不敢让她看见。 正准备号啕大哭，发泄一下情绪，肚子里叮了咣当地响起来，声音大到老太太吓了一跳，吼了一句。 “谁没事儿放炮仗。” 富贵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肚子，“阿奶，我饿了。”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那么大的动静是宝贝孙子的肚子在响。 “哎哟～饿坏了吧，快来吃东西，还热着呢。” 老大媳妇儿看着锅里剩下的野菜汤，还不够塞牙缝，给儿子盛了一碗还算干一点儿的，自己则是盛了一碗跟水一样稀的汤。 富贵往娘的碗里看，老大媳妇儿则是故意拉开一段距离，用手挡住了碗，不让他看见。 富贵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这碗放的东西肯定多，娘刚才都晕倒了，听妮儿说她是又累又饿，应该是没说错，感觉就是这么回事儿。 可得让她多吃一点，不想自己小小年纪就没了娘，那得多可怜。 “娘，我碗里的菜有点多，吃不完，咱俩换换。” 老大媳妇儿哪能亏着儿子，宁可自己挨饿也得让他吃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东西怎么能行。 “你吃不下就分两次吃，一会儿睡觉前吃了就是，哪有吃不下的道理。” 富贵不依不饶，绝对不能让娘饿着肚子睡觉。 “可是睡前吃东西，会做噩梦的，我可不想，娘，你要是不跟我换，我给你夹点菜。” 富贵夹了好大一筷子，眼见着他碗里都快空了。 老大媳妇儿这一次没再躲开，只是看他夹了这么多，连连摆手，“我自己来，自己来，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从儿子的碗里夹了一小筷子，放进自己的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几乎天天都喝的野菜汤，今天的味道有点不一样。 老太太见大儿媳妇从宝贝孙子碗里夹菜，顿时气冲到脑瓜顶，“怎么就这么馋，连孩子的饭也抢，少吃一口能死是怎么的。” 老大媳妇儿很是委屈，不过也不敢反驳老太太，只能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骂一骂，不然当面顶撞，可落不着什么好。 她会变本加厉地骂，再说让外人听到自己说老太太可不行，明明是个贤惠儿媳，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又能活几年，还是不要还嘴，不然这么多年的名声就毁于一旦。 可不想自家人担着老太太牙尖嘴利的骂名，在村子里以这种方式出名。 富贵听不下去了，不能让阿奶这么说娘，抬起头，平视老太太。 “阿奶，是我给娘吃的。” 老太太脸上的怒气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都要咧到天上的笑意，眼角的褶子多的都能把蚊子挤死。 “我宝贝孙子真懂事，不过你别给，拿回来，自己吃，你得多吃点，大人少吃点没事儿。” 富贵不愿意，拉着老太太袖子左摇右晃，“不嘛，阿奶～” 对这样的撒娇完全没有办法，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孙子，必须顺着他的意。 老太太把富贵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拎起来轻轻放下，一把老骨头身上又有伤，禁不住他这样折腾。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管了。” 富贵嘿嘿笑了两声，“阿奶最好了。” 老太太就吃这一套，觉得富贵真是贴心的不得了，便也不再管他们娘俩的事儿，只要宝贝孙子开心就好。 老大这时候才插上一句话，差一点儿就要去找他们了，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难不成路上碰到什么事儿了。 而且富贵平时也不是个喜欢给别人分东西吃的，有什么好吃的自己还吃不够呢，今天真是到处透着奇怪。 “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富贵呼噜呼噜喝着汤，听到爹爹问起这个，委屈涌上心头，差点就吃到加了眼泪的野菜汤。 呼出一口浊气，才开了口，“可别提了，我们一路上问了几个人，要不就是根本不理，装聋作哑，要不就是故意指错路。” “我们还遇上了鬼火，吓得拔腿就跑。” 老太太听到这里怒不可遏，其他人怎么能这么对富贵，没招他们没惹他们，等自己病好了，能下地了，可得去把他们通通骂一顿，给孙子出气。 刚想问都是谁，老大却没给这个机会。 声音陡然拔高，惊讶道：“居然遇上鬼火了。” 富贵三下两下把碗里的汤，喝了个溜干净 “是啊，绿色的，可吓人了，还会跟着人跑。” 第361章 表现 老太太慌了神，她对于这种事情很是忌讳，如果不是因为在山上，现在就去找神婆了。 而且听他们娘俩话里话外，刚才是进了山的深处，会不会冲撞了先人。 一时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之前就有人碰到这种事，连着倒霉很多年。 富贵可千万不要跟那个人似的。 老大有些担忧地看着儿子，“别是招惹了什么。” 小孩子遇见这种事情，最容易发热，要是晚上烧起来就不好了。 老太太赶紧拉过富贵，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又贴了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温度没什么差别，才稍微放下心。 富贵被阿奶这样关心，有些激动，还以为阿奶以后只喜欢满贯，不喜欢自己了，感觉又回到了之前，真好。 突然想到，要是之前他们没离开，自己跟娘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去找。 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流了泪，假装眼睛痒痒，揉了揉，不过鼻子还是稍微能听出来一点的。 富贵喃喃道：“阿奶，怎么不等我们？” 一提起这件事，老太太把仅剩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那死妮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有毒蛇在咱们待的地盘游走。” 老大媳妇儿觉得奇怪，妮儿怎么能控制得了，该是老太太硬把这两件事扯到一起去的。 不过那边有毒蛇，妮儿她们也敢待，真是胆子大。 老太太就知道这帮人里面有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的。 扫视一眼，老大媳妇儿立刻收敛表情，耷眉拉目地萎在一旁作受气状。 老太太心里很是满意，自己说的话就算是很离谱，她们也得装出一副很认同的样子，毕竟自己是一家之主，就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也是奇了怪了，那蛇不往她那边去，咱们这边人还多，它理应是害怕的，我当时还想着要是她被蛇咬了能解解恨，谁知偏不呢。” 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所有人一个个伸着脖子，等着听自己继续讲，心里甭提多美了，被人关注的感觉就是好。 “我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你们几个年轻的，帮着想想，能是怎么回事。” 富贵心知表现的机会来了，拉着阿奶的手，担心地左看看右看看，“没被蛇咬到吧。” 瞅着富贵的样子，忍不住心一软，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怎么感觉瘦了，之前捏着还有点肉的，也是这几天没吃好睡好，掉秤了，一阵心疼。 满贯见富贵这样黏人，心里有些不屑，现在看着这招儿对老太太好用，不过她阴一会儿，晴一会儿，保不齐马上就会想起富贵之前说她要死这件事儿，又把他推的远远儿的。 阿奶是最忌讳‘死’这件事儿的，等哪天看富贵不顺眼了，就在她面前提一嘴，也算是有个把柄，以后就不会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他牛富贵也得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一天。 “没有，要是被咬到，早就没气儿了，我今天看到的蛇，可是一种毒蛇，如果被咬到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 老太太忍不住抬起下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嘴角微微抬起，眼神里透出一丝丝高傲。 “幸亏我机智，赶紧让全家人离开那个鬼地方，现在想想还有点胆战心惊。” 手捂住心口，微不可见皱了皱眉，脸色变得严肃，伸出手指指了一圈。 “牛小妮儿现在越来越邪门了，你们以后都少跟她打交道，别惹祸上身，到时候摊上事儿，我可不帮你们拿主意。” 老二媳妇儿看出老太太就是想被人夸，决策有多么明智，那就顺了她的意，瞥了一眼旁边的大嫂，还在那儿缩着，一动不敢动，也是毕竟刚才被说了，还是不出头为好。 “娘真是厉害，说一不二，当机立断，要是晚走一点儿，指不定……” 富贵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捡着好听的话，不要命地说。 “就是就是，阿奶真是太厉害了，看这村儿里，谁家也没有像您一样明智的长辈。” 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拍了拍富贵的后背，躺在炕上这么久，这两天又跑到山上避难，已经很长时间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 虽说刚吃过东西，可是根本吃不饱，富贵的肚子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虽没有上次那么震撼，可是声音也不容小觑。 本就离的近，老太太差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摸了摸富贵的头，“没吃饱啊，乖孙～” 富贵并不想说自己没吃饱，因为刚才给娘夹了一筷子野菜，阿奶定是要怪娘的。 “吃饱了，不知道它为什么叫，可能是刚才跑的进了一肚子气儿。” 老太太哪能不知道富贵是什么心思，这孩子有孝心，挺维护他娘的。 “可怜的乖孙。” 抬头瞥了一眼金水和秀丽，那俩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句好话也不会说，真是比宝贝孙子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看着就来气，昨晚上没让狼叼走真是可惜。 “你们俩多去找点野菜野果，看我们富贵饿的哟。” 金水和秀丽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不约而同吐出了两个字，“现在？” 老太太理所当然，点了下头。 “对啊，就是现在，有什么问题。” 老二媳妇儿觉得娘真是偏心到离谱，谁家重男轻女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要要了她们两个的命。 哪有大半夜的让人去采野果挖野菜的，碰上野兽怎么办，主要这东西一看就是要给富贵吃的，也不是给她们自己吃。 老太太这样的做法真是让人寒心，她孙子的命是命，自己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 “娘，今天太晚了，黑的看不清路，明天再让她们去吧。” 老太太听不得别人反对，对着老二媳妇儿连着翻了几个白眼，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鬼上身了。 “没看富贵都饿了嘛，去挖个野菜而已，这附近都是咱们村子的人，几步一个柴火堆，一点儿也不黑，就得让她们锻炼锻炼。” 第362章 挨抽 老二媳妇儿想不到有什么可锻炼的，从没听说过谁家让女儿们半夜去山上挖野菜，碰上坏人了怎么办，碰上蛇了怎么办，而且也根本看不清。 那个死老太太，自己倒是知道遇到危险就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路都找不着，让金水和秀丽去找野果挖野菜，真是不拿人当人，估计她就是看见她俩就烦躁。 不让她们去，就算是说出来也没用，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跟老太太对着干，得想个法子。 富贵听到阿奶的话很是震惊，再怎么也不能让她们现在去啊，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嘛，虽然肚子很饿，可也不能拿别人的命换吃的。 “阿奶，我真的不饿，不要让金水和秀丽去。” 老太太恨恨地剜了她们两个一眼，怎么白天就不知道多弄点野菜回来，光会说嘴，什么弄不到，不好弄，就是懒骨头。 看自己躺在炕上动不了，反了天了是吧，得让她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看着富贵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心里一软，那就遂了他的意。 “你啊，总是考虑别人，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自己。” 富贵被阿奶这话说的心虚，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是她们俩真的去了，遇上点意外，很大可能变成鬼来找自己，想想就毛骨悚然，肚子饿点就饿点，不差这一顿饭。 老二媳妇儿见老太太松了口，便放下心来，虽不知道富贵究竟是怎么想的，也算是帮了大忙，一对女儿算是过了一关。 老二媳妇儿偷偷观察老太太的脸色，现在不适宜多说话，多说多错，就她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一会儿反悔了可不得了。 金水和秀丽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命苦，怎么生在这样的家里，摊上这样的阿奶，倒了八辈子血霉，要是有下辈子就是做猪做狗也不投生在这样的人家。 “你们俩过来。” 老太太阴冷的声音响起，听到的人打了个寒颤，比山上夜里又冷又硬的风还要过分。 金水和秀丽两个人不敢耽搁，低着头，快步走到阿奶跟前。 老太太见她们两人距离自己有点远，有些不满意。 “再靠近一点，我是老虎还是狮子，能吃了你们是怎么地。” 金水和秀丽害怕地吞咽了口水，阿奶比老虎狮子还要吓人，要真是碰上野兽，闭着眼睛等死就行。 阿奶可不一样，每一次折磨到人快死了，就松松手，时不时再来一遍，永远摸不清她的想法，只有永远不知道为什么犯错的自己。 又往前挪了挪，这下可算是够着了。 老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一根极细又坚韧的树枝，‘咻’～地一下狠狠抽在两人身上。 被这么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两人的小腿突然传来剧痛，不敢出任何声音，只好憋着眼泪，也不敢弯下身子去捂住伤口，就这样微微弯着腰硬挺。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动作或者言语，不然很可能受伤会更严重。 老太太拿着刚才抽人的树枝在她们眼前晃悠了几下。 “你们两个赔钱货，一天天光知道吃饭，不干活儿，就你们找的那点东西，够谁吃的，要是明天再找不来，就别回来了，我可供不起你们这两尊大佛。” “滚开，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金水和秀丽忍着疼痛每走一步脸上的汗就往下滴几滴，皱着眉头，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坐在了离着老太太最远的地方。 老二媳妇儿也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如果站出来说话就是跟老太太作对，指不定自己也得挨一鞭子，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这个勇气。 只要不让两个孩子现在出去挖野菜，忍一忍也不是不行。 走到金水和秀丽身边，看到四个裤腿上已经有了口子，还得把针线找出来，明天趁着有亮儿的时候缝一缝，老太太也真是，不管不顾，裤子都弄坏了。 把她们的裤腿轻轻拉上来，金水和秀丽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还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她没听见，也没往这边看过来，便放下心。 两人干干巴巴的腿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有的是陈年旧伤，有的是新弄的，最严重的就是老太太刚才用树枝抽的那一下。 昨晚上跟狼斗智斗勇弄的伤，都没有阿奶打的重。 老二媳妇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居然下这么重的手，现在倒是斗不过她，日头正盛，等到她七老八十站不起来，看自己怎么折磨她，这样折腾两个女儿，以后有她受的。 “疼吗？” 借着一点光亮，仔细看着，想要伸手触碰，又赶紧缩了回来。 金水和秀丽不敢吱声，怕说疼让阿奶听见，再白挨一顿骂，说不疼，实在是说不出口。 老二媳妇儿的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看我问的什么话，能不疼嘛。” 不过没有药膏，希望这样做能稍微减轻一点疼痛。 金水觉得这家里也只有娘是关心自己的，脸上的冷意缓和了几分。 “娘，不疼。” 秀丽点了点头。 “是啊，现在不疼了，快去休息吧，明天我跟金水早点起来去挖野菜，应该能比今天挖到的要多一点。” 老二媳妇儿觉得两个闺女真的是贴心又懂事，心里一阵愧疚涌了上来。 “是娘没用。” 金水瞥了一眼老太太，在这个家里生存是很艰难的，娘也有她的难处，做人家儿媳妇确实得低一头，毕竟也没能力分家。 “别这么说，要是别人也不一定有娘做的好。” 本来是想安慰安慰孩子们的，结果反倒被安慰了。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也快点休息，今晚上娘搂着你们睡。” 三个人一起钻进被子，金水和秀丽紧紧挨着娘。 老二和满贯那边被子都不够盖了，两人一个劲儿地把被子往自己那边扯。 不能跟老太太吵嘴，还不能跟老二吵嘴了，回头就瞪了他一眼。 “别扯了，你个大老爷们儿光知道自己盖，不给孩子们盖。” 第363章 抢被子 “咋地，我给我自己盖有错吗？” 被人吼了一顿，脸立刻就拉下来，也不管被子会不会扯坏，用了极大的力气扯到这里这边，别说金水和秀丽，就连自己媳妇儿也是没有被子盖的。 老二媳妇儿干脆不睡了，‘蹭’地一下坐起身来。 “你想怎么地，冻死我们，你好娶个新的过门儿是吧。” 老二可没这么想，就是纯纯赌气，他很清楚自家这样的条件根本没有人愿意跟。 能娶上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本就揭不开锅，哪儿有多余的钱去换媳妇儿，不过要是有了钱，换一个倒是挺好。 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上翘，不过看见媳妇儿要吃人的表情，赶紧收敛住，心里突突地，应该没看见吧。 蓦地有点心虚，“行吧，行吧，不跟你们抢了。” 说着就把扯过来的被子，还了回去。 满贯在那边正觉得很暖和，现在有些冷了，冻的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娘，我也冷。” 老二本想着让儿子睡在这边，另一边是媳妇儿，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会有被子盖，毕竟媳妇儿舍不得冻着儿子。 现在想想真是好机智，要不是满贯在那边自己可就没有被子盖了。 老二媳妇儿听见儿子的声音，顿时有些心软，可是把被子盖过去，两个女儿就没的盖了。 拍了拍老二，“你，”指着满贯的另一侧，“去那边。” 刚高兴没多久，居然就被媳妇儿识破了伎俩，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抱住对方的胳膊，“可是我想挨着你。” 老二媳妇儿瞪了他一眼，略有些嫌弃，“可是我不想挨着你。” 老二不愿意离开，正在想对策，没想到满贯见缝插针，“我挨着娘，我挨着娘。” 满贯想着爹爹的位置是最好的，无论如何都冻不着他，现在不说更待何时，说出了嘴还得跟上行动，直接钻进了两人中间，被温暖包裹着，舒服又满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美滋滋，真是暖和，昨晚上睡在一边，差点被冻死，要不是身体还算不错，这会儿可能已经染了风寒。 老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了出去，这小子动作忒快。 没有办法，怏怏不乐搬去了另一边。 嗖嗖的冷风，呼呼地吹，有一半身子都在外面，真是有些受不了，要是这样睡一晚上，肯定腰酸背痛，第二天指不定都起不来。 这种时候定不能大吼大叫，容易被人把所有被子都抢走，毕竟她们人多，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占理，硬抢回来只怕伤了几个孩子的心。 虽说现在还没有到娘的岁数需要孩子们养老，可是自己也曾经是孩子，如果总是被这样对待，以后自然不会对父母亲近，还是得顾念着她们一点儿，毕竟平时吃苦惯了，得到点好处就会觉得感激。 这样想着，也就打消了硬挤进去的念头。 “媳妇儿，咱们挤一挤，我这儿漏风。” 那边四个人倒是挪了挪，满贯都快挤成肉饼，有些无法呼吸，“爹，别挤了，我都快吐了。” 老二这才停下，不过也没比之前好多少，还是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好好好，爹不挤你们了。” 想着等一会儿孩子们睡着了，再把被子扯过来一点，她们睡得死，不会发现的。 可是山上的晚风实在冷的不行，等她们睡着，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这么会儿功夫可怎么过，便盯上了娘的被子。 昨晚上老太太跟满贯盖一个被子，今天富贵受了惊吓，自然是跟他阿奶一起睡，看着大哥和大嫂两人盖一张被子，甭提多羡慕。 从被子里出来，慢慢走到娘跟前。 已经快要入睡的老太太，感觉身边有人，睁开眼睛吓了一跳，怕吵醒富贵，便小声骂道：“干什么你，吓死个人，半夜不睡觉，站这儿干嘛？” 老二瑟缩着身子，抱着膀子，哆哆嗦嗦说道：“娘，我想在你这儿睡，我那儿太冷了。” 老太太伸着脖子，越过老二，瞥了一眼，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们一家四口人都勉勉强强盖一条被子，哪里还放得下他。 不过富贵和自己都是躺在担架上，他要是过来只能躺地上了，这样儿还不如不过来，肯定冷死了，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 “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把富贵吵醒，如果半夜你翻身砸到了我的腿，定不会饶了你。” 老二想着只是待一会儿，肯定不会碰到娘的腿，再三保证之后便顺势躺下。 果然地上的凉气冻的人直哆嗦，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堆树叶，又拿了块布子铺在下面，再次躺了上去，才勉强好一点。 觉得比在自己那里舒服多了，可以盖的被子也大多了，一开始不敢往娘那边挪，怕碰到她的腿，后来实在是灌风，小心翼翼挪了挪，见娘没反应，又挪了挪，就这样直接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哭，还以为是在做梦，谁知哭声越来越大，一下子清醒过来。 隐隐约约听到一边哭还一边说着什么，别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仔细辨认，好像是在叫爹爹。 老太太砸吧砸吧嘴，被这声音弄醒了，半梦半醒之间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抖，腿一下碰到了旁边的老二。 又惊又吓，一半是被这声音吓的，一半是被自己的腿吓的。 还没好利索，怎么能碰到呢，会不会有什么事，会不会从此以后就下不了炕了。 老二被娘碰到同样吓了一跳，他深知娘从来都是把责任推给别人，就算真是她的错，她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让别人承担她的错误。 ‘腾’地一下跳起来，远离危险，“娘，可不是我碰的你。” 老太太被老二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啊，大半夜发什么疯。” 附近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嗓子喊醒，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月光往老太太那边看去，“怎么了娘？” 话音未落，听到了连续不断凄凉的哭声。 第364章 怂包 老大吓得一个激灵，本来想从被子里出来，又钻了回去，伸出一个脑袋，有些底气不足，“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答，哭声如旧。 老太太把被子全都裹在自己身上，连富贵没有被子盖也不管不顾了。 往四周望去，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倒是听到了大儿子的声音。 “老大，反正你也醒了，要不你去看看。” 老大直接睁大了眼睛，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被抓了壮丁。 老二刚才还碰了娘的腿，怎么不让他去，总是让自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真是偏心。 而且大半夜的根本看不清，也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好像四面八方都有。 怕老太太听不清，特意拔高声音，里面透着怂。 “娘，我害怕，不去。” 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本来还想着他怕丢脸，应该会应承下来，看来是真害怕了，胆小鬼。 “真是啥也指望不上，怂包。” 一般这样说以后，老大基本就会站出来，把事情大包大揽，说交给他没问题，一点儿动静没有，幸好还有二儿子。 老二站在老太太身后，要看到他还有点费劲，左边转了一次头，老二偷偷挪了个地方，没让她看见，往右边转了一次，依然没看见。 老太太有点生气，一个两个都这么怂，到底是随了谁啊，要是自己腿没事儿，早就窜出去看热闹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想想，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躲得比谁都快。 脸上已经浮现出一点愠色，不过还是稍微压了下来，毕竟是让他去做事，强迫他定是不如和和气气。 “老二啊，要不你去看看。” 见没办法再躲，干脆不躲了，眼睛一转想了一个招儿，弯着腰，揉着肚子，皱着眉头走到老太太跟前。 “啊，我那个，肚子有点不舒服。” “哎哟，越来越疼了，肯定是刚才受了风，先走一步。” 说着转过身，适时放了个响屁，老太太感觉头发都被这股臭气吹了起来，赶紧屏住呼吸，不就是吃了点野菜汤，怎地这么臭，比三天的泔水桶有过之无不及，刚想张嘴骂人，老二一下没了踪影。 不能当面骂人是差了点意思，但也必须出了这口气。 “你个瘪犊子，去下风向。” 老二偷偷捂着嘴笑，没想到娘也有吃瘪的一天。 两个大男人，这么不中用。 本来是骗老太太的，没想到这会儿还真的有些不舒服，肚子里咕噜咕噜响，刚解开裤头，准备蹲一会儿，明显感觉到听到的哭声更清楚，吓得浑身汗毛倒竖。 裤子都没来得及系上，提着就跑了起来。 老太太觉得这二儿子怎么神出鬼没的，一会儿没了人影，一会儿又出现。 “这么着急忙慌的，被鬼追了？” 娘怎么说话这么吓人，老二猛地回头一看，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 捂着胸口，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 “娘，声音在那边。” 老二指了指刚才去蹲坑的方向。 “行，知道了，你们谁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依然无人回应。 半夜不好走，怕摔跤，不然早就让他们抬着担架跑路，还是探明情况稳妥一些，这会儿心里一直发毛。 “去的人明天可以多吃一碗饭。” 所有人一下来了精神，现在最亏的就是嘴了，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要是能多吃一碗饭，做梦都得笑醒。 秀丽想领这个差事，金水拦住了，冲她摇了摇头。 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你也想去？” 秀丽把伸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你要是想去，我就不去了。” 金水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姐姐怎么这样想。” 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只有两人听得见，“如果真是咱们去了，费尽力气打听到结果，阿奶也会找各种理由不给那一碗饭，在她眼里，咱们就是不配吃。” “别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等下她又说咱们白天干活儿不卖力，晚上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打听消息，怎么着都是她有理。” 秀丽觉得妹妹说的很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阿奶有一万种理由不让自己和金水吃到那碗饭。 老太太又问了一遍，依然没有人回应。 看向了一边站着的两姐妹，“你们去吧。” 这下总没办法了，阿奶指明要她们两个去，没有人敢反抗。 老二媳妇儿心一下揪起来，“娘，我跟她们一起。” “你去什么，就知道添乱，她们两个人还不能去问问了，能遇到什么事儿，瞎操心。” 知道这就是不让去的意思，也正好有些害怕，只能期盼着她们两个无事发生，平安归来。 金水上前扶着娘的肩膀，“别担心。” 声音大了一点，让所有人都听到。 “阿奶，我们去了，那碗饭能给我们吗？” 老太太本想着这一次指名道姓让她们去，是高看了她们一眼，居然还不争先恐后，反而讲起价了。 本来也是不想给她们的，丫头片子吃那些饭，纯属浪费，没饿死她们就不错了，居然还敢跟自己要上了，最近胆子和饭量倒是变大了不少。 可是话已经出口，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本来没一个人愿意去，让她们去，再取消这个条件，以后家里也没人能听自己的话了吧。 暂时先答应着好了，明天一整天，到时候找理由搪塞过去，或者多给她们弄点稀的，也不是不行。 “我说出口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要不是强忍着，大家就乐出来了。 老太太反悔过的事情不在少数。 “行，那我和姐姐就去打听打听。” 金水和秀丽一前一后，往那个方向走去。 老太太没等人走远，趁着两人还能听到，指着老二媳妇儿说道：“瞧瞧，你养的好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知足，还想要怎么样。 老二媳妇儿觉得娘这个做法真是不地道，大半夜这么危险，大老爷们都怂着，人家两人够勇敢了，居然背后说坏话。 第365章 保证 “可不是嘛，多好的孩子，知道帮着她们爹爹分担。” 老二媳妇儿装傻充愣，明知道婆婆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不敢明着反驳，还是想为了两个女儿说句公道话。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怎么听不懂人话似的。 “还不是我让去，她们才去的。” 老二媳妇儿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没想到老太太还真是不依不饶，非要把话说的明白，让她们两个干活儿，还把人贬的一文不值，那可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讨个公道。 “这黑咕隆咚又鬼哭狼嚎的，谁敢啊，您让老大去，他也没去啊，还是我两个孩子好，别看是女孩儿，胆子一点儿不输男人。” 老太太可是嘴上不让人的，今天又受了那么多人的气，正想找地方撒气呢，老二媳妇儿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还说老大老二不如她那两个姑娘，是怎么有脸说出来这样的话的，姑娘哪里比得上小子，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四六不懂。 鼻子里轻哼一声，“小姑娘胆子这么大做什么，什么事情都争着抢着做，将来可没男人疼。” 这话实在是听不下去，让人觉得恶心，小心翼翼反驳道：“娘，她们还小呢，什么男人不男人，不过定是比我命好。” 老二媳妇儿算是这个家里不争不抢的第一人，平时能偷懒就偷懒，能坐着绝不站着，只不过没找个好人家，没有衣服穿也没有饭吃。 自从嫁给老二，好几次差点没饿死，算得上最差的命了，自己这样也是没有男人疼，嫁了人还不如不嫁，真是有苦没处说。 老太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白了她几眼。 “怎么，你嫌弃我们家老二，有本事你改嫁，没本事就受着，都是你的命。” 这下把老二媳妇儿怼的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老太太吵架骂人的功力，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想要骂过她，真是难于上天。 终于在儿媳妇这里出了口气，觉得浑身舒畅。 想到金水和秀丽皱了皱眉头，打听个消息也这么慢。 两人拉着手慢慢走着，实在是看不清路，深一脚浅一脚，那声音愈发近了。 眼前出现一个人影，秀丽眯着眼睛看了看，转过头说道：“好像是村子里的人。” 金水也看了一眼，确认过后，放心地走了过去。 离着有几步远，看清了那女子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难不成又没了一个，接二连三地死人，这可怎么办，不会真的是得了什么染人的病。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不再往前走，在这里说话她也能听得见。 “婶……婶婶，这是……” 听到有人说话，用手抹了抹眼泪，朝着这边看过来。 抽抽搭搭说道：“我男人，没了……” 除了金水和秀丽，周围聚集了更多的人。 “大妹子，我昨天还看他好好儿的，今天怎么就……唉～” “我，我也不知道，晚上他说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会儿，就没再醒过来，这么晚了不吃饭，怪饿的，叫他起来，发现人都硬了。” “那他之前有没有不舒服？” “是说有点不舒服，不过没当回事。” 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被哭声吸引过来的，不过没有白天那么多人就是了，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 “哎，好像跟之前死的那个情况有点像。” “是啊，脸色都是一样的，我也是见过很多死人，都不是这样的，可别真是有什么染人的病。” “天哪，我先走一步，明显两个人症状就是一样的，不是染人的病那是什么，而且都死的这么快，我还年轻着呢，我可不想死。”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散去。 金水和秀丽也不例外，直接往后退了几步，离着远远儿的。 秀丽拉着妹妹的手，“我们快走吧，最近离着人群远一些，小心为上。” 金水蓦地回头，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拉了拉姐姐的袖子，“你看，那是不是妮儿？” 实在太黑，根本看不清，秀丽盯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管了，是不是的能怎么样，还是快回去跟阿奶说一下，晚了的话，指不定得怎么骂人呢。” 那个人果然就是妮儿，虽然待的地方离这里挺远，但消息还是传了过去。 正在帐篷里休息的妮儿和牛力，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说是又有人死了，便起身出了帐篷。 “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吵醒你们了？” 老三说话的声音陡然放低，可别再把媳妇儿吵醒，不过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 燕子最近都睡不够，沾枕头就着，天上打雷都吵不醒。 “没有，我们本来就没睡着，听说又有人没了，想去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疫病。” 老三是不放心让两个孩子走夜路的，而且万一是疫病可怎么办，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行，不许去。” 妮儿从没听过爹爹这样严肃地跟自己说话，知道他是担心，不过真的想去看看情况，如果是染人的病，得早做打算。 蹲下身子，抱着爹爹的胳膊，“我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得病。” 老三铁了心，女儿就是说破天也不能让她去。 “不行就是不行，快回去睡觉。” 妮儿是不会妥协的，想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爹，可我是大夫，我得去看看，如果不是就最好了。” 老三的眼睛瞪了起来，突然有点后悔让女儿去跟赵大夫学医术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她去。 “什么大夫，还没出师，只是个学徒。” 妮儿伸出三根手指，笃定说道：“爹～我跟您保证，肯定不会染上病，绝对绝对安全回来。” 老三也是拿女儿没有任何办法，知道她的性子，说一不二，谁也拦不住。 看到爹无可奈何又眉头紧锁的样子突然一阵心痛。 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了一颗，滑在手心，“爹，你看，只要我吃了这个药，绝对不会染上病的，这可是我师父的宝贝。” 第366章 问路 见女儿这样坚决，又有赵大夫的药，老三终于松了口，“行吧，那你一定保护好自己。” 妮儿脸上露出笑容，爹爹终于同意了。 “我说到做到。” 牛力在一旁插了句话，“我也去。” 老三见一个两个都这么有主意，拦也拦不住，索性就不拦了，“去吧，陪着你姐姐。” 妮儿把一只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 “爹，我也定会让弟弟安全回来的。” 说完两人就趁着夜色往那边走去。 妮儿想着先远远看一下，如果情况不对就先走，可是那里人比较多，确实看不清，只能往前一些。 拿了两块布子，上面撒了些药粉，递给弟弟一个，“像我这样戴上。” 妮儿用布子挡住口鼻，在耳后系了一个结。 牛力学着姐姐的样子，也在耳后系了一个结，鼻子里充斥着淡淡的药粉香。 “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往前走了。” 牛力点了点头，姐姐说的话都得听。 妮儿往前走了几步，能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的脸色，真的如他们所说，跟之前死的那个外表看起来很像，而且能够确定是病死的，不是冻死的。 “婶子，伯伯今天有没有去看过那位已经去世的伯伯？” 这人猛地反应过来，立刻离开尸体远远退了几步。 因为坐在地上的时间长了，腿脚有些麻，踉踉跄跄几下才堪堪站稳。 婶子看着妮儿和站在一旁的牛力脸上都罩着布子，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确实是去看过，你是说他是被传染的？” 妮儿不敢妄下论断，而且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她们都不当真的，除了自家人谁都不知道自己是赵锦程的徒弟。 “有这种可能，婶子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 “你说的对，万一真的是那种病……” 说完便看见她又往后退了几步。 “人总不能这么放在这里，也得入土为安。” 妮儿听见这句话，心放下了一半，可不像那个人似的，不通情理，非要停灵三天，谁说话都不听，想想就头大，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个人很可能也染上病了。 “婶子，我去跟里正说一声，让他老人家来处理，如果真的是疫病，可能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入土为安了。” 婶子抹了抹眼泪，咬着牙说道：“我懂，虽说人最后都看中入土为安，可也总有些个意外，如果他在天有灵，定不会愿意看着大家都被染上病的。” “里正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意见。” 妮儿这回可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只不过还要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染了疫病，如果不是就万事大吉，如果是，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 “婶子你收拾下东西，离开这里吧，我去找里正爷爷。” 话音未落，便开始收拾东西，伤心归伤心，不愿意染病也是真的。 妮儿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婶子，这药可保邪气不侵。” 接过药丸，直接塞进了嘴里，没怀疑过妮儿，也不管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哎～” 三下两下收拾利索，往背上一扛，就离开了这里。 “弟弟，走，我们去找里正爷爷。” 老三在那里望着月亮，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祈求一双儿女能平安回来。 周围是茂盛的树木，天色都黑的不见五指，又不是什么熟悉的路，想要找个人简直是难上加难，可是这种事情耽误不得，晚一分就有晚一分的危险。 妮儿拉着牛力的手，两个孩子摸着黑往前一步步走着。 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不能让自己掉到泥坑里。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一点亮光，便走上前去，离着十来步远，就停到那里，因为妮儿刚才也离着尸体不算远，纵使是没有染上疫病，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伯伯，您知道里正爷爷在哪儿吗？” 那人守在火堆旁边，看了看来人，“是妮儿啊，这大晚上的还没睡，里正应该在那个方向。” 用手指了下，妮儿赶忙道谢。 “谢谢伯伯，我们找里正爷爷有事儿，您早点睡。” 就这样一路上问了几个人。 妮儿和牛力已经走不动，手快要冻僵，呼出的气体都是带着白雾。 牛力喘着粗气，站在那里。 “姐，没力气了。” 妮儿也是同样，又累又冷，一路上伴随着不知名的鸟叫，甚是骇人，连说话也有些没力气。 “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妮儿心里也没底，并不知道还有多远，只能一边安慰弟弟，一边给自己打气。 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眼前一亮，居然是火光。 实在是太冷了，紧着跑了几步，烤烤火也是好的。 一过去居然是里正爷爷在那里。 看到她们两个，一下呆在那里。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赶紧递上水，一人一杯。 “喝点水，真是辛苦了，老三同意让你们走夜路了？” 没空回答里正的问话，妮儿和牛力直接把水喝了个干净，又要了一杯，真是渴坏了。 咕咚咕咚第二杯水下了肚，妮儿才有空张嘴。 “我爹同意了，不是偷跑出来的。” “里正爷爷，我们找你有事儿。” 里正招招手，示意两个孩子离得近一点，能烤烤火，看着她俩不断措手，原地跺脚，便知道是冻坏了。 “嗯，慢慢说。” 靠近了火，果然暖和多了，搓了搓手，冻的发麻的脚也恢复了知觉。 “里正爷爷，今天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我跟弟弟去看了，说是刚没了的伯伯，今天早上凑过热闹。” 里正皱了皱眉头，沉吟一阵，“你怀疑，他们染了疫病。” 妮儿点了点头，“是的，我觉得有很大可能，他们两个人死后的状态很像，而且生前的症状也很像，不能不怀疑。” 里正一直很相信妮儿，这次也决定信她的话。 “你有几成把握？” 妮儿觉得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要是别人定要说自己胡说八道了，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赶紧打两下嘴巴，说出去的话都不算数。 第367章 见到里正 “我明天天亮再去确认一下，到那时会给您肯定的答复，现在也有六成把握。” 里正算得上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见识过的事情比一般人多，听到这些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通知下去，让村子里的人都不要聚堆，严密观察是否有异常情况，后续的事情等明天有确切的答案再议。” 里正见两个孩子火都烤得差不多了，水也喝饱了，挥挥手。 “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别让你们爹娘担心。” 妮儿点了点头，一路上的辛苦都算不得什么，有里正爷爷一句话，事情就好办的多。 但是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且就算是说看出来人是染了病死的，他也信，有些奇怪。 妮儿头一歪，“您为什么不疑惑，我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里正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捋了两下胡子，“赵大夫跟我关系不错，你说我为什么不疑惑。” 原来里正爷爷早就知道，师父定是跟他说了自己不少好话。 师父那个人别看当着自己面儿，总是说这不好那不好的，出去了绝对是一顿夸。 心里明镜似的就是怕自己总是听好话，被夸奖容易飘，就再也不认真学习，确实是用心良苦。 一下子想到师父，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在哪个山头避难，吃食方面倒是不担心。 他那里能吃的东西一大堆，也不知道他心爱的茶叶有没有带出来，要是都被泡了，得心疼死，他得哭的眼睛都肿成青蛙。 “原来是这样，我跟牛力就先回去了。” 里正拿出来旱烟斗，用火把里面的烟丝点燃，使劲嘬了几下，冒出呛人的烟。 “咳咳，哎，快回去吧。” 妮儿看着烟斗里面明明灭灭的火光，便知道虽然他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可是心里也是有些焦急。 拉着牛力就往家的方向走，扭过头，“里正爷爷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里正点了点头，见着她们姐弟走远，咳嗽了几声，又使劲儿吸了一口，便把烟斗里的火熄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办完，牛力开心的不行，一路上蹦蹦跳跳，觉得姐姐特别厉害。 不仅能看出那些人是因为什么死的，还知道应该要怎么办，这么小的年纪，别人家都还在玩泥巴，姐姐就已经能做这么多事了。 “姐，你可真行，村儿里最大的官都听你的。” 妮儿听到弟弟的话，立刻严肃起来，认真地对牛力说道：“千万不要跟别人这样说。” 牛力有些不解，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嘴巴微微撅起来，委屈巴巴地盯着妮儿。 “为什么？我想让其他人都知道你很厉害，不仅会赚钱还很有想法。” 妮儿看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人，不过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咱们家做豆浆赚了钱，已经有很多人都眼红了，而且这一次避难只有咱们家吃的多用的好，如果他们一哄而上把咱们抢了，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出个什么事儿，大家都得翻过来倒过去不停地说，嚼烂它为止。” “人怕出名猪怕壮，要是更多人动了歪心思怎么办，把你掳走了跟家里要钱怎么办。” 牛力听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是啊，还是姐姐考虑的全面，被人嫉妒可不是什么好事，保不准背后捅刀子。 妮儿看见弟弟变了表情，便知道他听进去了。 这时候已经有些冷了，一边搓手一边跺脚。 “千万不要跟这些人说自己家的人有多厉害，咱们过的有多好，他们巴不得咱们出点事儿，倾家荡产，跟他们一样才好。” “那些外人没有谁会为咱们赚钱多，家里有厉害的人，真正的高兴，有些自家人也是眼红的要命，甚至是比外人还要可怕。” 眼睛往旁边一瞥，嘴巴也往同方向努了努。 “阿奶她们不就是例子，不过她们是明着来的，其他人暗地里都不一定是怎么说咱们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多跟其他人说说生活的难处，她们会开心的，觉得是一路人，原来有钱人也有这么多的烦恼，便不会有那么大的敌意，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牛力觉得姐姐真是想的通透，自己觉得得了什么好东西，出去跟别人说说他们也会为自己开心，原来竟是这样，以后可得谨言慎行。 妮儿看着弟弟像是把话全听进去了，便放了心，爹跟娘只要嘱咐他们一声就行，牛力明白道理就不会那么忍不住跟人到处说。 “所以只要咱们过的好就行，嘴上可得有个把门的。” 牛力直接把自己嘴紧紧捂住，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姐姐。”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得清楚，分不清的时候就不说，别招来无妄之灾，多说多错。” 妮儿停顿了一下，想想还是趁着这次机会一次说清比较好，反正弟弟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 “而且千万不要觉得有钱了，就高人一等，瞧不起别人，你的一言一行如果刺痛了他们，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他看不惯你，做出点什么过激的行为……” 牛力吓得的眼睛瞬间睁大，连忙用手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以后说话一定得注意着点才行，老人说祸从口出，之前没什么感觉，听姐姐这样一说才觉得里面大有学问。 “姐姐，别说了，我懂了，谦虚能保命。” 妮儿摸了摸弟弟的头，自己以前也是像他这样，觉得有什么好事儿得把这份开心分享一下，自从有了师父教导，才明白过味儿来，人心隔肚皮。 “我们走吧，别让爹爹等着急了。” 牛力已经冻的开始频繁跺脚，恨不得立马回去烤火。 哆哆嗦嗦都能听到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 “嗯嗯，快走快走。” 老三把手揣进袖子，已经蹲不住了，绕着火堆开始转圈，不知道孩子们从哪个方向回来。 第368章 老三流泪 无论哪里有动静都看一眼，很怕她们出点什么事儿。 林子里有不少动物，还容易迷路，不安的感觉弥漫开来。 听到几只鸟扑棱棱飞起来，扇动翅膀，都要被吓一跳。 老三悄悄走到帐篷边上，听到里面的人翻了个身，嘴里还不知道嘟嘟囔囔地在说的什么梦话。 捂着胸口，吐了口气，还好这些声音没有把燕子吵醒，要是她醒了，知道两个孩子不在这里，得有多担心。 双手合十，不住地前后抖动，闭上眼睛，默念道：“老天爷，千万保佑我两个孩子毫发无伤地回来。” 话音刚落，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妮儿和牛力。 可是四处望去没有见到人影，以为是听错了，眼睛里亮起来的光淡了些。 揣着手走到了火堆旁，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心里笃定就是她们两个。 踮着脚，伸着脖，眯着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两个小小的身影。 一拍大腿，“哎呀～” 赶忙冲着两个孩子跑了过去。 妮儿和牛力见有个人影过来，周围太黑根本看不清是谁，吓得连连后退。 还是妮儿停住脚步，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谁啊？” 老三这才意识到孩子们被自己吓到，连忙停住脚步，不再往前，嘴里飞快吐出四个字。 “我是爹爹。” 牛力立刻换上一副笑颜，扑到老三怀里，“爹爹～” 真暖和，爹爹的怀里一点儿都不冷，头又往里钻了钻，贪婪地吸着那股热乎气。 妮儿也往前走了几步，老三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两个孩子都回来了，太好了。 老三正在激动开心的当儿，听到女儿的声音。 “爹爹，我们快回去，娘一个人在那儿呢。” 是了是了，高兴起来，就忘乎所以。 “走，我们回去。” 老三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往回走去。 牛力见到火堆便靠了过去，更深露重，身上的湿冷被一堆火融化，只剩下浑身的暖意。 餍足地像个吃饱了的懒猫，伸了伸懒腰，舒展了四肢。 妮儿倒是蹲在一旁，没什么大动作，盯着起起伏伏的火苗发呆，火光映在脸上，明明暗暗，心里装着明天的事儿。 老三趴在帐篷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跟走之前一样，媳妇儿果然睡眠很好，怎么都吵不醒。 回头看到妮儿在那里蹲着，似乎有心事，慢慢走了过去。 “怎么了妮儿，刚才遇到什么事了？” 妮儿隔着火光看着爹爹，升腾的热气，把人的脸都弄的变了形。 “爹，不算漂在水里的尸体，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死了两个人。” 老三的动作僵住，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胸口闷闷的，眼睛也有些酸涩，都是相识多年的乡里乡亲，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生命实在是太过脆弱。 还来不及伤感，听到了妮儿的问话。 “爹，你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吗？” 老三想着那两人年纪大了，平时就有些病痛，这一次在山上过夜，该是冷着饿着，也不过如此。 “是不是夜里凉，冻着了？” 妮儿摇了摇头，眼神露出一丝悲悯。 “很可能是疫病，我们要离开人群远一点，尤其是娘。” 老三吓得嘴巴都张大了，没想到真的是这样，燕子怀着孕，千万不能有事。 这里应该还算安全，离着周围有人的地方，不算近。 妮儿继续说道：“我刚刚去找了里正爷爷，他说会通知所有的人不能聚堆，明天早上我得过去确认一下，主要是天色太暗，看不清，即便这样我也是很有把握。” 老三的口水差点掉下来，用手辅助一下把嘴巴合上。 着急地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闺女，你不能去，太危险，不行，我不同意。” 妮儿坚定地看着爹爹，发觉他头发上好似多了一些白发，有些心痛，不过这种事自己不出面，也不会有别人了，除了师父没听说过还有谁有医术的。 “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老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女儿年纪小，那张嘴也是很厉害，根本说不过她，怎么说都有她的道理。 眼睛红了起来，只不过有火光的掩护，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能不能不去啊。” 妮儿察觉到爹爹的不对劲，站起身走到他旁边，蹲下，抱着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 “爹爹，知道你担心，我的医术我师父都是很认可的，而且肯定做好防护。” 妮儿抬起头来，看着爹爹，老三不忍心对视把头扭了过去。 “我学这个就是为了这一天的，要是当缩头乌龟，爹爹你也看不过去吧。” “要是能及时把这种情况控制住，娘和弟弟也会少几分危险。” 老三心下一动，确实，学这个就是为了救人的，哪能见死不救，要是疫病传染的人越来越多，后果不堪设想，也是听说过疫病直接灭了一个村子的故事。 妮儿轻轻晃了晃老三的胳膊。 “爹，你就让我去吧。” 紧闭着眼睛，万分不舍，低下头，手张开挡了挡，悄悄擦了一下泪水，不想让她看见。 深吸了几口气，情绪才有所缓和。 “行，你去吧，我的女儿是好样儿的，爹爹能有你这个女儿，真是此生无憾。” 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实在是忍不住，把妮儿搂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她的背。 不知何时，燕子已经站在了帐篷门口。 看着老三一边哭一边抱着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顿时有些心急。 扶着肚子，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老三擦了擦眼泪，泪眼朦胧瞅着燕子说道：“这山上的人，染了疫病……” 话没说完，燕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想张嘴说不让她去，怕她有危险，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总觉得女儿学了医术，是家里的骄傲，可如果不能用，学这个做什么，这个时候就得要她挺身而出。 第369章 呵退 可是哪个做父母的也不愿意让孩子接触这么危险的事情，很可能丢了性命，燕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不过现在肚子大蹲不下，只能微微弯了腰，搂着妮儿的肩膀。 声音有些哽咽，“你想做的事情，娘都支持你。” 妮儿闻着娘身上干净又温馨的味道，心里暖暖的。 深吸一口气说道：“爹，娘，我有很好用的药，会保证自己没问题的。” 摸了摸燕子的肚子，“娘，你不要太忧心，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我说出去的话，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儿，啥时候骗过人。” 燕子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听到她有药，放心了三分，可是这种事哪有那么保准。 尽量挤出一丝笑容，“我闺女吉人自有天相，上一次没被阎王爷收走，这次定也不会。” 老三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是啊，媳妇儿说的对，妮儿的命阎王爷不收，有老天爷护佑，这次一定不会有事，就算遇到难处了，定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妮儿见说服了爹跟娘，心情大好，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然他们在这里担忧，自己也会总惦记着他们。 早就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妮儿打了个哈欠。 牛力看到了忍不住张开嘴，也打了一个哈欠。 妮儿笑了起来，“你成天学我。” 牛力把头一甩，用手指了指自己，“哼，我姐姐可是女中豪杰，就是学了，能拿我怎么招，将来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妮儿听到自己是女中豪杰还有点不好意思，脸色瞬间变红，这小人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词。 老三见两个孩子都困了，便招呼他们过来睡觉，“快点进帐篷，里面很暖和，早点睡，明天不是还有别的事儿嘛。” 妮儿和牛力一前一后进了帐篷，里面确实很暖和。 隔绝了外面的冷风，耳边听着减弱的风声，能透过帐篷隐隐约约看到外面的篝火，闻着娘身上的味道，很安心，眼睛闭上很快就坠入梦乡。 金水和秀丽就没有这么舒服了，回去跟老太太说了刚才的所见所闻，她们都被吓得不轻。 老太太最怕这种事情，疫病来势汹汹，这里可没有大夫也没有药，如果染上几乎是必死无疑。 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不过倒是庆幸自己腿不好，要不然早就过去凑热闹了。 金水虽然没说确定就是这种病，可是老太太看来是认定了这件事就是真的。 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对着她们翻了个白眼，皱紧眉头，伸出食指，她身上厌恶的气息能笼罩周围二里地的范围。 安静的夜晚突然爆发一声怒吼，“你们两个给我滚远点，别把带回来的病气过给我。” 金水和秀丽连连后退了几步，老太太还是不满意，呵斥道：“再远点儿，再远点儿，两个丧门星赔钱货。” 这话她俩都听过无数遍了，即便是这样，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 老二庆幸自己可以跟娘睡在一个被子里，要不然可不敢跟两个女儿一起，被染上病就不好了。 听她俩说当时距离还很远，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她们就没染上病。 今晚上死那个不也是凑热闹染上的，小命如此轻易就丢掉，看来以后可得小心翼翼保全自己，离所有人都远远儿的。 老太太想着刚才她们去了挺久的，也就是说那个地方离这里不算近，应该不用搬走，而且这附近该是人不多，在这里待着也还凑活，暂时先不动，等天亮了再说。 老二媳妇儿见两个孩子那么远都快要看不见了，想着把她们叫回来休息休息，盖上被子不会那么冷。 老太太真是狠心，一天天不让吃东西，不让睡觉，连个被子也不给，就让她们那么站着，谁能受得了，就算没得疫病，也会有别的病，她的心怕不是石头做的。 正这么想着的当儿，听见有个声音在喊着什么，不过内容倒是听不清。 老太太躺在那里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这件事，怕的要死。 她自然也听到了，有些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大半夜有人喊叫，还那么规律。 拍了拍身旁的老二，“听听他喊的什么？” 老二也是一头雾水，侧耳听了好一会儿，才辨别出来几个词，“远离人群，不聚堆……” 老二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似乎有火光闪动，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娘，你看那是不是有人举着火把？” 老太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终究是看不清楚，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如果真是如老二所说，那两个死了的就是疫病，是会传染人的。 冲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金水，秀丽，过来。” 两人的嘴撇了撇，替她办事回来挨顿说，像赶苍蝇一样地把人赶走，有事儿又叫回来，还不如村头那条狗。 “快点啊，那么慢。” 金水实在是受不了，明知道如果挨着她近了，会被骂，但也不管不顾地走过去了。 老太太吓得嘴唇都开始哆嗦，声音也是七拐八拐，一句话拐了十八个弯儿，“站那，别动了。” 在阿奶话音落下之前，金水狠狠迈了一大步。 老太太尖叫起来，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冲她扔过去。 “死丫头，听不懂话吗？让你不要动了。” 金水躲开了那个扔过来的石头，装作委屈的样子，“阿奶，不是你让我们过来的嘛，怕你着急步子迈的大了些。” 老太太捂住口鼻，眼睛瞪的老大，心里已经觉得这俩人染了瘟疫，害怕地不知所措，以手作扇，扇着自己前面的空气。 嫌弃地喊道：“退回去。” 老太太觉得这个距离差不多，不会那么容易感染，又能让她们听清楚话。 “你俩去那边看看是不是有人过来了？如果是的话，问问什么事儿。” 金水和秀丽早就料到会是这样，阿奶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孙女大半夜出去，怎么会有这种人。 “再回来可别冒冒失失地直接往我这边来，就站在你们现在站的地方说。” 第370章 带路 金水和秀丽无奈地对视一眼，离开这里，往有声音的地方走去。 林子里有很多村民会点篝火，能看见火光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能移动几乎没有。 秀丽指着不远处一个地方，“看，还真是有会动的火光。” 金水看过去，点了点头，爹爹的耳朵真好使，居然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自己离着比他还近，也没听清。 两姐妹摸黑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走，其实也根本走不快。 秀丽蓦地顿住脚步，呼吸声都小了些，“你听～” 金水聚精会神地听着，跟爹爹刚才说的大差不差，只不过想要听全还是有些费劲的。 继续上路，但是那些人怎么好像越走越远。 两人只好加快脚步，顾不得看脚底下，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 “伯伯～等一下。” 那些人也奇怪大半夜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喊声，而且还是小女孩。 金水看了看是四五个人组成的队伍，只有领头的拿了一个火把，现在破布和油都是稀罕物，没有谁家愿意白白拿出来，能凑出来一个火把相当不容易，怪不得刚才看着是一亮一暗的。 眼尖的人看出来这两个孩子是老太太的孙女，白天刚出了富贵偷东西的事情，那人对这两个孩子也语气不善，毕竟都是一家人，品行大都相近，一张炕睡不出两样儿人。 “找我们什么事儿？” 金水和秀丽也有些害怕，硬是壮着胆子答话。 “阿奶让我们来问问，伯伯你们是在喊什么？” 有几个人惊讶地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知道牛老太太平时嘴毒心狠，但也不知道她竟然会这样做。 “老太太大半夜的叫两个姑娘出来，真不是东西。” “是呢，这也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其中一个想着她们俩不安全，快点说完让她们回去。 “我们是在通知消息呢，里正让大家都在自己的地方待好，别到处乱窜，离别人都远一点儿。” 另一个人虽然觉得老太太是很讨厌，可是两个孩子这样太危险，让她们自己回去万一路上遇到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你们能记得住吗？不然一起回去，跟你们家人都说说。” 秀丽赶紧接话，他们半夜巡山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麻烦他们，“伯伯我能记得住，不用跟我们回去了。” 金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里离着阿奶待的地方不算远，有他们在就不用怕遇到危险，还有火光，路会好走很多，虽然说话的语气很凶，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很暖心。 拉了拉姐姐的胳膊，让她不要再说。 “还是一起回去吧，我在前面带路，我跟姐姐说话阿奶有时候不听的，还是得伯伯们说她才听。” “行，那走吧。” 金水和秀丽两人转过身就往回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老太太没想到会回来这么多人，有些被吓到了。 他们可别是接触过得了疫病的人。 蹲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嘴巴和鼻子捂的紧紧的。 富贵在被子里，想要露出头，可是被阿奶使劲儿按着，根本露出不来，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老太太，我们在路上碰到您孙女了，直接让她们带了我们来。” 老太太眼睛里的怒气已经抑制不住，金水和秀丽真是两个废物点心，这种时候都不愿意跟人接触的，带回来这么多人是几个意思。 “这么不懂事，不会自己回来，传个话都不会嘛，就知道麻烦人。” 有人出来阻止她继续往下骂，“老太太我们得把里正吩咐的事情办妥当，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稳妥，总归能放心。” 有外人在是不好痛痛快快骂人，等他们走了再说，剜了孙女一眼，又看向来人。 他们说话倒是挺客气，不过现在可不是一般时候，这么一堆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真是恨不得都赶走，而且打断别人说话不待招人见，赶紧说完得了，语气里有些烦躁，“里正说什么了？” 那人觉察老太太的不耐，心里冷哼一声，要不是怕两个孩子遇到危险，才不过来，以为谁愿意看她似的。 “里正说最近不要聚堆，离人群远一点，明天应该还会有别的事情通知，不要随意换地方。” 老太太像赶狗一样撇了撇手，巴不得他们赶快离开。 嘴巴在被子里捂着，说话声闷闷的，“好，我们知道了，辛苦了，不耽误你们办事，慢走～” 金水拉了拉秀丽的袖子，两人异口同声，“多谢几位伯伯。” 老太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个孙女事事不得人心，刚才已经叫她们离自己远远儿的，这会儿还带了外人回来，还不止一个。 眼睛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确认都已经走远，看不见人影，才把被子拿开。 富贵都已经快要捂的晕过去，趁着这个时候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被捞上岸的鱼。 霎时间耳朵里嗡嗡的，都是阿奶骂人的声音，简直比锣的声音还要响亮，震的富贵一时失了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捂住耳朵。 “你们两个带人回来，安的什么心，要是我……要是我有点什么事儿，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老太太不愿意说如果自己染了病这种话，很是注意避谶，这种倒霉的事情坚决不能从嘴里说出来，那不就是咒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这样说。 只不过骂别人的时候可就不管了，什么难听说什么。 秀丽低下头，委屈地不敢有任何动作，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而且也是阿奶吩咐的，辛辛苦苦大半夜把这事儿办了，没落着一句好。 金水见姐姐这样，很是心疼，平时也是个软包子，锥子扎腿上都不言语的那种，可能是之前下了决心要像妮儿那样，不说赚多少钱，起码活的像个人，忽然就有了勇气，把老太太的话驳回去。 “阿奶，不是我们带回来的，本来他们也是要挨家挨户通知到位，我们只是带路而已。” 第371章 检查 “刚才您也听到了，是里正爷爷让他们做的，哪有人敢怠慢呢。” 老太太纵使嘴再毒，也不会说里正一个不是，在她心里觉得里正大小也是个村官，是不能得罪的。 这话倒是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只好讪讪道：“里正是没什么问题，心系大家，只不过这帮人不怎么会办事儿就是了。” 外人说不得，家里人总是说得的。 一脸嫌弃地看着金水和秀丽。 “别跟这儿废话了，去你们该去的地方，离我远远儿的。” 老二媳妇儿想要拎着被子去跟孩子们一起睡。 老太太发现了她的动作，‘嗯’～地一声清了清嗓子。 两个孙女现在最好不跟家里人接触，谁知道她们有没有染上疫病，再说这东西也不是一下子就发作，可得看看两三天以后会不会高热。 万一老二媳妇儿跟她们凑的近了，染上病，这东西一般治不好，大概率是死路一条，娶个能生孩子的媳妇儿多不容易，不能让她这样冒冒失失，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事儿不懂。 金水和秀丽染上病也没关系，本来就是赔钱货，死就死了，落得清净。 这年头娶媳妇儿特别不容易，万一真死了，老二没媳妇儿可怎么好，孩子死了还能再生。 老二媳妇儿听到老太太清嗓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死死盯着自己，吓得一动不敢动。 试探性问道：“娘，我给她们拿个被子，行不行？” 老太太眼皮微微耷拉下来，遮住了半个眼睛的神采，倒是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老二媳妇儿。 对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能原地等着老太太说话。 见她这样不明事理，老太太阴阳怪气地说了她一顿。 “还问我行不行，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不行，快给我回来，她俩命硬，冻不死的。” 老二媳妇儿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老太太，只好拎着被子回去。 金水只好安慰娘，“没事儿，我跟姐姐不怕冷。” 老二媳妇儿心疼两个闺女，忍不住红了眼眶，都在那里搓手跺脚了还说不冷呢，老太太好狠的心。 听到这边的动静，本来耷拉的眼皮又提了上去。 “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大家都睡觉了，还在那里弄出动静，不许动，再整出点声音，有你们好看。” 金水和秀丽两人只好安静下来，阿奶的手打人不是一般的疼谁也不想挨巴掌。 没一会儿秀丽的牙齿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快速上下磕碰在一起。 看到老太太躺在那里，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冒着极大的风险小声说了一句话。 “你说咱们怎么办？” 金水早就想好了对策，趁着她们睡了就跟之前一样，去那个干草堆里面睡。 只要不是靠近阿奶，她都不管的，就算是被发现也没有关系。 侧过头，挡住嘴巴的一边。 “我们去之前的地方。” 秀丽点了点头。 老太太看到她们两个人在说悄悄话，可是说的什么实在听不清，索性不去管了。 听刚才那几个人说明天可能还会有别的事情，无非就是真的确定死的两人是得了能染人的疫病，自己在这个地方待着还算安全，没有别人来就行，反正不会让金水和秀丽靠近自己。 等到所有人都睡着了，两人也快冻麻了。 金水四周望了望，确定现在是安全的，便走出一步，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差点没摔倒在地。 秀丽紧紧扶着妹妹，不然这么大的动静，定会把那些觉轻的人惊醒。 金水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老太太这时翻了个身，吓得两人转过身站得直直的，保持了一会儿跟刚才一样的姿势。 看出老太太还在睡，瞬间放松下来，两人悄悄地离开了。 找到之前的干草堆，盖了很多草在身上，虽然还是冷，不过总算冻不死了。 天开始亮了，妮儿听到帐篷外元宝在跳来跳去的声音，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坐起来清醒一下，便出了帐篷，老三已经把早饭做好。 是地瓜野菜粥，看着就好喝，绿绿的野菜配上黄色的地瓜，煮在糯糯的粥里，真是好看又好吃，闻着香气，妮儿的肚子里咕咕直叫。 赶紧去泉水那里洗漱回来，看到已经盛好了一碗粥，端起来，一点儿不烫手，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果然不烫了。 有个这样的爹爹真好，一大早上能喝到这样的粥，暖心又暖胃，温度还不烫口，真是舒服极了。 老三自己并没有吃，看着妮儿大口大口吸溜着碗边的粥，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只好眼睁睁看着女儿喝完了粥，擦了擦嘴。 “爹，我走了。” 老三不敢抬头，硬是把眼泪咽了下去，才与妮儿对视。 “哎～万事小心。” 妮儿笑着露出一排白牙，“爹爹，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老三看着女儿一蹦一跳的背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刚蒙蒙亮，林子里还有些暗，妮儿凭借着记忆先是到了昨晚上去世的伯伯那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主要也是没有任何防护的东西，不敢贸然让人搬动尸体，万一被感染，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大清早没有一个人，只有妮儿自己，伴随着几声凄凉的鸟叫，把布子撒上药粉，还戴了一双手套，面对着一具尸体，没有师父在旁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先是对着尸体三鞠躬，再往前去，仔细查看一番，果然跟书上疫病的症状吻合，这下把握起码有九成。 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貌似是里正爷爷的声音。 赶忙回过头去，果然。 “里正爷爷可别过来，您就站在那里，这里很危险。” “我有防护的，您没有，一会儿我过去跟您说。” 全部检查完毕，确认无误，转身说道：“里正爷爷，您有布吗？像我脸上这种的。” 明白了妮儿的意思，掏出了一块布条。 第372章 确认 妮儿把药粉撒在上面，“快戴上吧。” 里正接过后结结实实绑在了脸上，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又松了松，调整了一下后才觉得舒适一些。 “怎么样，什么结果？” “确实是疫病，另一个人我还没去看，该是八九不离十。” 里正早就料到该是如此，可听到这个消息眉头还是紧皱了起来。 疫病了不得，被这种东西屠了村的也不在少数。 妮儿看了一眼里正爷爷的表情，继续说着，“这种情况，要么深埋地下，要么焚烧，帮忙的人都得做好防护才行，而且近距离接触过尸体的人，不能回家，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大约七天左右，没有发热的迹象才可以。” 里正觉得妮儿说的话很有道理，只是这里缺吃少穿，如果把人放在一个地方，还得给他们送食物送水，很多人都自身难保，吃的东西谁家都缺，要把人组织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看着躺在那里的尸体默默叹了口气。 “我们去看另一个，这事儿得容我想想。” 妮儿和里正到了另一具尸体那里，不知何时起了冷风，吹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妮儿穿的不少，还是把双手揣进了袖子里。 走到那附近，本以为能听到哭声，可是只有树叶沙沙的声音和鸟叫。 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已经能闻到一些不好闻的味道。 妮儿心里大惊，伯伯的女儿去哪儿了，她很大可能也染了疫病，要是乱跑再传染给别人，后果不堪设想。 霎时间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她之前死死守着尸体，不让别人动，正好不在，可以上前查看，如果她在，反倒是不好行动了。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慢慢走近。 鼻腔里萦绕着刺鼻的味道，围着的布子都挡不住，眼睛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还有点头疼，仔细查看。 忽然身后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别碰他，你们想对我爹爹做什么？” 接着有东西接二连三掉到地上，又听到她踉跄着跑起来，最后‘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妮儿赶忙回过头，看到那个姐姐直挺挺趴在地上，似乎摔的不轻。 里正想要上前帮忙，妮儿阻止了他，“里正爷爷，您年纪大了，还是少接触这些，村子里的事情都得等您做决定呢，我身体好，没事儿的。” 接着便自己一个人小跑到她跟前。 倒在地上的人，用手撑了几下，根本起不来，妮儿注意到她的脸色很不正常，透着红色，还有汗珠，胳膊也没什么力气。 手直接放在她的额头上，‘蹭’地一下缩了回来，好烫。 她也染上了疫病，幸好自己带了药，果然有备无患。 “里正爷爷，她染上疫病了。” 疫病来势汹汹，这么一会儿就放倒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已经辞世，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妮儿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扶起来靠在树上。 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 “吃了它。” 那人已经神志不清，根本听不清妮儿在说什么。 眼神有些涣散，见她这样，只好把药硬塞进去，把住脖子，往后仰了一下，药才滑进去。 妮儿赶紧跑到里正跟前，回头瞅了一眼刚才喂药的姐姐，“里正爷爷，她被传染了，需要有人照顾，并且不能再跟除了照顾她之外的人有接触。” 里正有些心疼地往那边看了看，还这么年轻，染了疫病，一般就好不了了。 “行，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心里有些打鼓，差事不好办，上哪儿去找不要命的人呢。 结果出来了，想着赶紧回去，告诉昨晚上巡夜的人让他们再通知一遍。 妮儿不敢贸然回去，毕竟接触了这么多染了疫病的人，纵然有药，也是不行的，要真是传染了家里人，得难受死。 正在这时候，听见别人的喊声，一开始听不清是什么，还以为谁家又死人了。 后来妮儿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好大一段距离，才听清，“山上的村民听着，刘县令派了船来接人啦，快点下山，有更好的安置。” 妮儿眼前一亮，真是太棒了，有县令出马，这事儿就好办许多。 不过麻烦也随之而至。 所有的村民都会同时往山下赶，绝对不能让他们聚堆，县令还不知道这里有染了疫病的人。 跑回去跟里正说了这件事，只听得他拍了一下大腿，嘴里发出‘哎呀’一声。 “我去通知昨晚巡夜的人，他们知道村子里人的位置……” 妮儿看着里正爷爷走路有些不稳的样子，忙拦住他。 “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跑的快，我去。” 妮儿像风一样，没了踪影，这事非同小可，要是慢了，不一定得有多少人染上病。 嘴巴大张，使劲吸着气，两条腿抡起来，五官都揪在一起，没命地跑着，心里直呼快一点再快一点。 没看清脚底下，不小心摔了一跤，妮儿顾不得身上的疼，一向爱惜衣服的她，来不及掸掉身上的灰，又继续跑着，终于见到昨晚巡夜的人。 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通知村子里的人，不能一起下山，一定要分开，不可以聚堆，还有告诉县令，咱们这里有了疫病，需要多加防范。” 那几个人听完妮儿的话，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实在是脱了力，靠着树休息一会儿，听到从远处传来声音，“别聚堆，别跟其他人一起，都分开下山，不急在这一时，村子里已经有了疫病，保护好自己。”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希望自己没耽误事儿。 高高兴兴的村民，一起往山下走，不亦乐乎，县令来救人，是不是意味着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再也不用住在又冷又潮湿的林子里，都快变成野人了。 急忙往山下走，想着早点下去，早点吃上东西。 听到巡夜人的话就不高兴了，什么不着急，都着急死了。 第373章 接人 这东西有那么严重嘛，应该就是危言耸听。 只听得人群里有人说话。 “你听他们的喊话了吗？” “什么喊话，这不是听到了嘛，县令喊咱们下山。” “不是。” “那是什么喊话？” “他们说不要聚堆，确认有疫病了，我才不管，早下山早利索，说不定有饭吃。” 另一人吓得直接后退三步，差点坐到地上，说话也磕磕绊绊。 “啊？那个我……我不着急，你先，你先。” 一部分人没当回事，反正饿死也是死，病死也是死，横竖都一样，还不如吃饱饭。 另一部分人动作慢了下来，想着离人群远一点。 没想到他们居然今早上就确认了，还以为会耽搁几天，说明情况比较紧急。 下山不急在这一时，还能把人落下不成，不跟这么多人去挤。 人群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那几个巡夜的又连忙赶去找到官府的人，说明了这个情况。 刘县令知晓后，把原本的计划改了改，绝不能让这个范围扩大，要不然得死多少人。 一艘船本来能坐很多人，现在都是一家坐一艘，来来回回几趟，是费了些时间跟力气，只是这样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老太太最是贪生怕死，昨晚上听到那些巡夜的人说不能聚堆，早上醒来，死死盯着周围，要是有一只蚊子都不能让它飞过来，别说是人了。 如果有人想路过，那是万万不能的，老太太这么多年泼妇的名声，让那些人望而生畏，都离这里远远儿的，一步也不敢靠近。 金水和秀丽天还未亮便醒了来，得趁着阿奶醒之前回去。 紧赶慢赶，果然是赶在了前头。 老太太见两个孙女没事儿人似的杵在那里，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贱胚子，命就是硬，晚上这么冷，现在还在那儿活蹦乱跳的。” 金水和秀丽两人对视一眼，装作没听见，干着手里的活儿，忙着给一家人做早饭。 猛地听到有人在喊，也听不清喊的是什么，秀丽站起身想要去看看，霎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阿奶，得到了她的同意才能去，她要是不同意私自去了，可是要挨打的，上一次腿上的伤还没好呢。 老太太也很想知道，看到秀丽想去，便抬了抬手让她去了。 富贵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有些好奇，也想去看看。 老太太怕他跟秀丽一起去，再染上病，谁也不能保证那丫头身上就没有疫病，再说了不只是那丫头，指不定还能碰上其他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乖孙，听阿奶的话，咱不去，一会儿就吃饭了，跑一肚子风，小心胃疼。” 富贵是真想去，就算是灌一肚子风也想去，到处走走都不行，真是憋闷坏了，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富贵撅起嘴巴，哀求道：“阿奶，你就让我去吧，我肯定离所有人都远远儿的，保证不会染上病。” 老太太心下一软，宝贝孙子这么求着自己，还真是有点拒绝不了。 瞅了他几眼，确认是真的想去，那就让他去好了，只要别接触别人就行。 嘱咐了几句，富贵便一个人离开。 他可不懂什么疫病，只觉得很新奇很好玩儿。 看到了前面走着的秀丽，便快跑了几步追上了人。 本想着拍拍她的肩膀，吓她一下，谁知秀丽已经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见是富贵，有些惊讶，阿奶居然能同意他乱跑。 快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你怎么跟过来了？离我远点，要是被阿奶知道……” 富贵眨了眨眼睛，“她不会知道的，我不说就没事儿。” 秀丽觉得带着他是个麻烦，万一被别人看到，再跟阿奶言语一声，自己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你自己走吧，别跟着我。” 富贵见秀丽实在是有点烦自己，便也不凑那个趣儿了，撅了撅嘴，自顾自走着。 秀丽停住脚步，这里已经能听清楚那人的喊话。 心里一喜，天哪，县令来救人了，真是大好的消息，快回去告诉他们。 富贵见秀丽已经掉头，便不想再自己去，反正听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而且脚有点累了。 直接跟着秀丽往回走，这林子一点儿都不熟悉，要是没跟上怕是回不去。 秀丽深知，绝对不能跟富贵同时出现在阿奶的视线里。 一直都知道富贵跟在身后，回头对他说了声，“你先回去。” 富贵有些茫然，但估摸也快到地方了，只是该往哪个方向走，有些摸不准。 秀丽指了一个方向，富贵便毫不犹豫地过去。 老太太见宝贝孙子回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放下，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富贵其实没听清楚，因为怕找不到路，不过散散步心情倒是不错。 干脆实话实说，反正阿奶也不会说自己。 “我走了一段路，应该挺远的，还是没听清，这里我不熟悉，怕找不回来，也没再往远了走。” 老太太很欣慰，笑得朵花儿，“乖孙做的对，反正有秀丽呢，她肯定能听见。” “以后遇到事情，就得像这样，什么时候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富贵就知道阿奶会这样说，完全没有一点负担。 秀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算着时间，阿奶应该不会怀疑自己和富贵碰过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太太慈爱的眼神瞬间变了，目露凶光。 “真能磨叽，富贵都回来许久了，他比你出发还晚。” 秀丽都习惯了，骂几句就骂几句吧，就算让富贵比自己晚回来，也得挨顿骂，只是骂的内容不同罢了。 老太太见秀丽还没说话，到底那人喊的什么，急死个人，冲着她喊道：“怎么，哑巴了。” 秀丽摇摇头，“不是，阿奶。” “那就快说。” 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全家都很高兴，老太太本就占便宜没够，想着一定要早点儿上船。 可是一想到现在人肯定很多，又犯了嘀咕。 第374章 下山 再三思索还是不要着急，吃完早饭再说。 老太太一家又吃着那些跟水一样的稀粥。 老二有些不乐意，凭什么总是听娘的话，现在下山指不定就能吃上县令发的救济粮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吹冷风，喝这种破东西。 不过想归想，倒是把碗里的稀粥喝的一干二净，吃完把碗往地上一放，脖子一梗，心不甘情不愿地那个劲儿被老太太捕捉到。 “老二呀，这是怎么了，吃个饭这么不愿意，你是什么意思？” 老二哪里敢直接对峙，立刻怂了下来，“娘，我哪有啊，您看错了吧。” 老太太心里不爽到极点，白了他几眼，竟然敢说自己老眼昏花，真是胆儿肥了。 “我又没瞎，你怎么想的我还看不出来。” 声音越来越大，直接吼了起来，吓得其他没吃完饭的几人，手里的碗差点拿不住掉在地上，立刻握紧，使劲喝了几口，远离是非，要不然多听几声，心疾都得吓出来。 “叫你吃饭，我还有错了，不乐意吃，以后可以不吃。” 老太太寻思着给他饭吃，饿不死，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在那儿一个不乐意两个不乐意的，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不吃饭可不行，老二睁大了眼睛，觉得娘真是狠心，不过眼神也确实是好使。 这种时候赶紧低头认错，还有转圜的余地。 “娘，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昨晚上睡觉可能是姿势不对，脖子有点落枕了，而且刚才手没拿住碗，真不是故意的。” 说着便把脖子梗了起来，给老太太看，轻微扭动，眼睛紧闭着，嘴巴张开，还发出‘斯哈’的声音。 老二都觉得自己的脑子转的真快，心里窃喜，这下总能蒙混过关了。 老太太心里泛着嘀咕，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终究是年纪大了。 不过要是他骗了自己，那就让他一直这样待着，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那还真是我错怪你了。” 老二一下得意忘形，点了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一只手捂住脖子，表情比刚才更夸张，眉毛抬起来，眼睛眯着，眼眶泛红。 “没事儿的，娘。” 老太太见他这样，心里的疑惑消失了大半，不过这种事儿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还是抱有一丝丝怀疑。 看着天色差不多，估摸着下山的人不算拥挤，便让老大和老二抬着自己下去。 一开始老二走在后面，老太太不是很方便看，他随意活动着脖子也不用担心。 老太太就算抬起头，故意看，也有时间反应过来，所以不甚在意。 躺在担架上的老太太，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歪过头看了下身后的老二，他立刻把头歪到一边，装做活动不便的样子。 老太太安下心，只是刚才那样一用力，眼睛跟脖子都不太舒服，眼睛都快成斜眼了，看了一次也就不再看，他落枕就落枕，自己可不能受这个罪。 走了一半路，跟老大换了位置，就不那么惬意了。 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山脚才行，还得抬着担架，而且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真是有苦难言。 本来刚才还想着跟大哥说说，能不能让他一路抬下去。 都走到半路了，他也没言语，老二以为大哥良心发现，知道照顾照顾弟弟，谁知听得他一句，“看你脖子不舒服，我就多走了一段路，咱们在这儿换过来吧。” 老二不好反驳，毕竟自己脖子没真的扭到，大哥也是真的走了一多半的距离。 只好就这样认下，毕竟不吃亏，就是难受了一点。 担架抬起来，手臂使着劲，脖子自然很难歪着，要是想让脖子看起来歪，就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现在要是耍点小聪明，找个借口让脖子回正，老太太一眼就会看出来，到时候就不只是简简单单扯着嗓子骂人的事儿了，饿肚子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只好硬着头皮，把脖子歪着，一直坚持到山下，脸都憋红了。 担架放下的一瞬间，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感觉。 只是脖子有点不对劲。 吓得老二左扭扭右扭扭，整个人突然萎靡了下去，后背弯了起来，眼睛里的神采都消失殆尽。 因为脖子真的扭到了。 老二尝试着将脖子掰正，不过没有一点办法，自己使不上力，又怕给掰坏了，干脆放弃。 幸好不是永久的，过几天就能好，以后遇到这种事可得想想好的说辞，再也不乱说话了，到时候一语成谶，难受的是自己。 老太太这回是真信了，老二脖子不舒服，要不然现在肯定‘好了’。 山脚下的人比刚才少了不少，一部分已经乘船离开，一部分又走到了离这里远一点的地方，准备等人少一点再下去。 老太太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觉得人很多，心里有些发怵。 要是让他们再抬着担架走远一点，指定是不乐意，那两个儿子咋想的，没人比自己更清楚。 能抬下山来，不给自己扔那儿等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想让他们再出些力，定是不能够。 既然这样，不如就赶着上船好了，早点上去，早点远离这里，县令安排好的地方，定是比这深山老林强。 听得衙役喊道：“排队的人都散开点，别离太近，疫病可不是闹着玩儿。” 老太太看着队伍，来回回拐了几个弯儿，不知道何时才能上去。 也不清楚船共有几艘，每艘来回多久，要是等到晚上，估计没病的，也得染上病了。 想着叫儿子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行个方便，让自己这一家人排的靠前一点，毕竟有个年纪大，腿脚又不利索的老人家。 看了一圈，还是让儿子去问比较合适，金水和秀丽跟别人说话，人家也不会愿意搭理。 瞥了一眼老大，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可别把事情办砸了。 老二这脖子歪着看着真不像个好人。 一拍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收住劲儿，这不正好嘛。 第375章 下套儿 “老二呀～” 老二正在那里看着人群发呆，不知神游何处，被娘一嗓子喊回了神。 赶紧走到老太太身边，“哎，娘，什么事儿？” 老太太不想直说，因为看着老二脖子歪着应该挺难受的，要是直接让他去，指不定后面得怎么背地里骂自己呢。 说不体谅他都是轻的，就他那个小心眼儿，还不如个针鼻大，这功夫让他去干点什么活儿，不仅得被叨咕好几天，还得时不时被翻白眼。 “我看着这儿这么多人，什么时候能排到咱们呢？” 老二刚才没想这么多，只顾着看人看水，那衙役是挺威风，要是自己能穿上那一身衣裳得把他们都比下去。 “是啊，我看着半天也不动，船少人多，就现在这样晚上都不一定能下山。” 老太太看着那个榆木脑袋，恨不得给它打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怎么就非得让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不能直接骂，只好再拐着弯儿地说说，实在不行让老大去。 “要是能早点下去就好了，指不定能吃上点别的东西，每天吃那些野菜，脸都吃绿了。” “山下肯定比山上好住，没有这么大的风，也没有这么冷。” 老二觉得娘说的很有道理，山下就是比山上舒服，不说有没有吃的东西，单单晚上盖被不冷就比这里强太多。 可是村子里的人谁不想早点下去，要不然也不会排这么长的队了。 一边看着那些村民，一边唉声叹气，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虽说刚吃过早饭，可是那东西一点儿不顶饿，揉了揉肚子，不想让它再叫。 “娘，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咱们能早点下去。” 老太太高兴地露出了两排牙龈，还真是让他给问到点儿上了，得意忘形的样子不能被他看见，趁着他没注意到这边上下嘴唇赶紧把牙齿包起来，几次下来，终于收住了笑容。 别人觉得老太太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偷偷摸摸地离开他们走的远了些。 装作思索的样子，安静了一小会儿，这可是他自己问的，应该不会生气，指着排在最前头的人。 “要不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让咱们先上船。” 老二觉得这样不妥，人家排了那么久的队，怎么会让别人插进去。 “娘，人家不会同意的。” 老太太有些生气，不过没有全部表现出来，还指望着他能去问一嘴，要是直接训一顿，问倒是能去问，心不甘情不愿地也不会能有好结果就是了，只好耐着性子劝一劝。 “不问问怎么知道，家有老人，腿脚不利索，还有担架呢，做不了假，问他们能不能呗，万一人家同意了呢，再说问一句能少块肉啊。” 老二觉得这就是浪费时间，浪费口舌，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就她自己脑子好使。 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有些不乐意。 “娘，你让我去啊。”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自己躺在担架上，他也抬了好几回了，腿好不好使能不知道，居然问的出来这种话。 “难不成我去？” 老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娘刚才不是单纯地想聊天，就是拐着弯儿地让自己去问问别人能不能插队，这种丢脸的事情自己可不想做。 而且富贵的事儿才过了没几个时辰，那些人本就对娘没什么好印象，能让她插队，难于上天。 娘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这回还不直说，跟儿子玩上心眼子了。 老太太有些不耐烦，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老二也不动地方，怎么一个个地都不听话。 懒得再跟他好言好语，直接大声吼道：“你去不去。”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老太太身上，弄得她有些不自在。 觉得这都是老二的问题，恶狠狠地盯着他，要是他痛快去了，不就没这事儿了，让为娘的丢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孩子，办个事儿左催右催，不动地方。 老二脸上有些为难。 “娘，不是我不去……” 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就这么直勾勾盯着。 老二实在没办法，毕竟是娘，她的话还是得听一下的，问问就问问好了。 “行，我去。” 老太太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都挤的更深了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老二面无表情刚要起身走开，又转过来，因为脖子扭到了，没办法只转脖子，只好费了点事，整个人都转过来。 “到时候要是没人同意，你可别怪我。” 老太太想着，那些人都挺怕自己的，要是不想挨顿骂，就乖乖让开，骂人的功力，村子里男女老幼谁没见识过，估计他们也不想领略吧。 而且也给了他们一个体恤老人的机会，不会有人不想要的。 得意洋洋在那里抬着脖子晒太阳，阴冷的天气，就得晒晒太阳才舒服。 老二穿过一堆人，不小心碰到了，点头哈腰，“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好不容易走到排在最前头的人面前。 “大哥，能不能帮我们个忙？” 那人抬眼一看，见是老二，这家伙可没什么好名声，好吃懒做，还调戏寡妇，还请自己帮忙，真是懒得跟他打交道，准没好事。 姑且听听他说什么。 “什么事儿啊？” 老二扯出一丝笑意，往娘那边瞟了一眼。 老太太乐呵呵点了点头回应。 老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说道：“我娘她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便，怕她等的时间长了，受了风，容易生病，你也知道咱们这儿有疫病了，想着能不能商量商量，让我们先上船。” 没等这人回答，后面的不乐意了，要说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来插个队，倒也能同意，那老太太是什么人，那就是吃屎的苍蝇，人见人烦，让她插队，想的美，做梦去吧。 “哎，老二，他同意，我们都不能同意的，别问了。” “就是的，凭啥你一句话，你们全家都排到我们前面去了，我们可是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有那个福气嘛，就让所有人都往后排，小心点儿别遭了灾。” 第376章 被骂 “谁家没个老人了，就你家有是吧。” “就是，占便宜没够，不让，我们都不同意。” “对，不同意，别想着插队。” 队伍里有个人直接扭过头，对着老太太啐了一口。 本来在那儿美滋滋地等着老二带好消息回来，见着他们这样，气的嘴唇直哆嗦，“你……你们……看我是个站不起来的老人家好欺负是吧。” 胸口大幅度起伏，呼吸很是急促，眼睛鼓鼓的，差点气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一拍大腿，身子扭了几扭，突然腿受伤的地方有点不舒服，赶紧收住劲儿，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举着胳膊一下一下锤子胸口，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能直接看见胃，边嚎边哭。 “啊～真会欺负人，欺负我上了年纪，欺负我腿有病，你们一个个儿的还是不是人，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老的那一天，早晚遭报应。” 干打雷不下雨，眼泪是没落下一滴，本来富贵的事情就让人烦心，安静下来满脑子都是宝贝孙子被一群人骂的景象，心里憋屈极了，又被拒绝了插队，可算是能找个机会发泄一下。 有的人听不下去了，直接捂住耳朵，几乎脸上都带着嫌弃。 人群里爆发出一个声音，“老太太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有老的那一天，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再说了我们本也没什么情分吧。” 有人附和道：“就是，光知道腆着脸让别人让让她，也不看自己什么德行。” “在同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久了，你的名声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过了这么大岁数，腿都摔断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真丢人。” “还说我们遭报应，看你是先遭报应了吧，到现在还躺在担架上起不来，哼，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断了你的腿。” 老太太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每个人的嘴跟淬了毒似的，哭嚎地更大声，“就你们这些后生，我可一个个儿记下了，等我的腿好了，要挨个撕烂你们的嘴。” “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孩子们也有样学样儿，以后有你们受的。” “一个个地说我名声不好，无非是说我的嘴毒，我看你们是有过之无不及，小心烂了舌头。” 老太太指着人群发泄一通，根本不过瘾，没怼舒坦，也没插上队，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自言自语道：“反正今天这队我是一定要排在前面，谁也拦不住。” 招了招手把老大老二叫过来。 两人站在娘面前。 老太太得抬头看着这两人，脖子都快撅断了。 干净利索地吐出两个字，“蹲下。” 老大老二立刻蹲下，没有多余的动作，现在娘的话可不能不听，正在气头上，忤逆她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不敢问是什么事儿，怕她不分青红皂白，把怒气撒在自己头上。 老太太盯着两人，来回看了一会儿，觉得真是没用，刚才怎么不帮腔，还不如个木头桩子，那个起码能拿来当柴火烧。 越看越生气，直接一巴掌糊了过去，老大和老二遭了殃，两人头往同个方向歪了一下，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自己什么也没干，就挨……揍……了…… 捂着挨打的地方，把头转了过来。 老二眼睛里透出一丝窃喜，娘的一巴掌好像把自己的脖子扇好了。 偷偷动了动，真的不痛了诶。 一边开心一边难过，脸上的表情比天气变得还快。 脖子是不痛了，可是挨打的地方痛，幸好这个痛是一时的，马上就会好。 老太太觉得老二是不是被打的脑子不好使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过自己懒得理他。 老大还是一脸错愕，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是不是想着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挨了揍，在那儿委屈呢。” “你们还是我儿子嘛，啊？看见老娘被人家欺负了，在那儿当缩头乌龟，你们也不是哑巴，平时说话没问题，关键时刻就变成哑巴了，啊？怂包。” 老大想着不往远了说，就是前两年娘在村子里也是无人能敌的，那一张嘴能把死人骂活了，看来真是年纪大了，嘴皮子没那么利索了。 不过娘刚才也不算占了下风，就没想着还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揉了揉挨揍的地方，疼痛比一开始轻多了。 “娘，没骂痛快啊，可是我听得还挺畅快的，您也没吃亏，不是都骂回去了。” 老太太觉得这话说到自己心坎里，就喜欢听别人这么夸，不过还是得谦虚一下，毕竟没骂爽呢。 “哼，跟我之前比真是差太远了。” 老二见老太太的表情有所松动，就知道大哥的马屁拍的挺到位，直接顺着说，准没错。 “娘，您的英姿不减当年，只是最近没休息好，要是休息好了，哪有人是您的对手。” 老太太得意地笑出了声，“说的是呢。” 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收住了笑容，板起个脸。 “我找你们俩来是有事情交代。”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心中隐隐不安，有不好的预感。 娘不会让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最近她是想一出是一出，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应该是在屋子里憋的太久了，那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娘，不是别人的。 两人有些忐忑听着老太太讲话。 “抬着我，去那儿。” 老大有些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看到娘指着的地方瞬间脑子转不动了。 老二看了过去，眨了几下眼睛才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 嘴巴不小心张大，“娘，这个队你就非得插吗？” 老大觉得这样不妥，这么大年纪去跟他们挤，挤坏了可怎么办，本来腿上就有伤，而且两人抬着担架也不好保护娘。 老太太十分硬气，就没见过她如此坚毅的眼神。 “是呢，我就是要硬挤进去，我看谁敢拦着。” 老二吓得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娘，这……可不行，万一有那不长眼的，手痒痒的，把你弄到地下怎么办？” 第377章 硬挤 老太太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两个儿子就是窝囊废，关键时刻不顶用，啥啥都办不成。 事儿还没办呢，就说自己被人掀到地上，定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帮着抬过去，真是白把他们养大了，一点点麻烦就打退堂鼓，这怂劲儿随了他们那个死爹。 不想跟两个儿子多费口舌，谅那帮人也没有这个胆量，敢把一个老太太的担架掀翻，顶多就是动动嘴皮子，今天这个队非插不可。 老二还想着再劝劝，实在是有点危险，自己这边也就三个人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太，真要出了什么事，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不过看着娘往外喷着怒火像要吃人的眼神，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别愣着了，赶紧的。”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只好抬起来担架，往人群中走去。 老太太抬着脖子，像一只骄傲又神气的大鹅。 那群人没料到她一个连地都下不了的老太太竟然还想硬生生挤进去，有点意思，一部分人当笑话看，毕竟有那么多人会阻止她。 老大老二抬着那么大个东西，根本没人让路，直接堵在那里。 老太太躺在上面，见他们一动不动，有些生气，大声嚷嚷，“让让，让让～” 有些人让开了，不愿意听她那难听的声音，实在是魔音绕耳，听完了晚上会做噩梦。 有的人是坚决不让的，凭什么给她行这个方便，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休想。 “喂，我说你这个老太太，怎么着，别人不给你让，还硬往里挤啊。” “就是的，别挤了，回去吧，我们不会让的，老老实实排队去。” “这人怎么这样。” 老太太可不会听他们的，权当是放屁。 “哎呀，吵吵什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让我插个队怎么了，能少块肉啊。” 白了他们一眼。 “老大老二，使劲儿挤进去。” 娘的命令，没人敢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往里挤。 “干什么，干什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别挤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就是的，挤什么挤，再把人给挤坏了，看病的钱你们出啊。” “他们家哪儿出的起，穷的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吧。” “哈哈，说的是呢。” 老太太灵机一动，挤坏了人要赔钱，这不正好，要是被他们挤着，能讹多少是多少，也是个挣钱的方法。 老二回头瞅了一眼娘，看她是个什么想法。 老太太使了个颜色，老二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真是母子连心，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娘的心眼子就是多。 假装挤了挤，有人见状往这里走，准备打抱不平。 只听得老太太一声惨叫，“啊，我的腿。” “哎哟，你……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老太太，不行，好疼，刚才谁挤得我，站出来。” “我的腿可是快好了，被这么一挤，再也站不起来可怎么办，哎呀，疼死了，赔钱，我得去看病。” 老太太随手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裳，那人吓得变了脸色，使劲儿扒住对方的手，想要拽下去，没想到老太太人是瘦瘦小小，手劲儿倒是大，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扯开。 “就是你，刚才挤得我。” 那人吓得语无伦次。 “不……不是我，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就是你，再说一看你离我最近，不是你，还能是谁。” 一听到‘离得近’，‘赔钱’这样的字眼，老太太周围的人立刻散开，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就怕摊上她这样的人，不被扒下来一层皮，她可誓不罢休。 有人喊道：“我看见了，他没碰到你。” 听得一声冷哼，“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休想糊弄我这个老太太。” “我的腿被谁挤了，我还能不如你清楚吗？” 说完转过头对着那个随手抓过来的人，“我今天跟你没完没了，赔钱。” 那人吓得腿直打哆嗦，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因为刚才离着老太太比较近，人又多，还有人往这里挤，确定不了碰了还是没碰，既然提到钱的事儿，自然得说没碰到了，这年头银子就是命。 “你的腿不是我挤的，别诬赖人。” “诬赖你，哼，有什么值得诬赖的，碰到了就是碰到了，而且我的腿现在依然很疼，指不定是骨头错位了，拿钱来吧。” 老太太死活不松手，那人也只有这么一件衣裳，怕抓破了没衣服穿，只好让她这样拽着，要是使了力气挣脱，指不定又弄出点别的伤，刚才的事情有争议，现在她要是受伤了，自己定是脱不了干系。 老太太扫视一圈，“还有你们，刚才都往我这里挤，钱不能让他一个人赔，你们都有份儿。” 赔钱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赔的。 “你蛮不讲理。” “是啊，我们可没碰到。” “看你就是想讹人。” “我离你很远的，让他赔就让他赔，别扯上我。” 老太太不依不饶，实在没办法了，听到有个声音。 “我去找里正过来。” 不多时就看见头发胡子半白半灰的里正往这里赶来。 一见是老太太，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她的事情都是不太好处理的，这种节骨眼儿上，弄这一出儿，真是头疼。 都是一家人，真是不敢相信妮儿竟然是她的孙女。 里正见那个小伙子脸色发白，这么冷的天，头上都出了汗，真是吓得不轻，可别晚上再生了病。 对着她吼道：“快把人放开。” 自从老头子死了后，老太太再也没听过谁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家里就是头一份儿，说一不二，外面的人也不敢这么无礼。 脸上略有些委屈，里正得给他点面子，反正也抓得累了。 “放开就放开。” 后生往后退了几步，后面的人扶住了他，才免于摔跤。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一瞬间老太太和一堆人开始说话，互相听不清，越说越大声，跟吵架也没什么区别。 里正只好大喊，“一个一个说，要不然都别说了。” 第378章 商量 “那我先说。” 老太太必须是头一个，谁也不能越过了她去。 “里正，你看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想着先下山，便让我家老二去问问，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排到前面一点。” 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离着她近的人连连后退，后面的人一个个伸着脖子看热闹，自然是不能往后退太多，又听到人群里不知谁小声说道：“别退了，踩我脚了。” “对不住，对不住。” 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时不时用袖子擦擦脸。 “谁知道不同意，还在那里辱骂我，我哪儿受得了这个，便让老大老二他们抬我过来。” 老太太捂着腿，嘴角耷拉下来，眼神里尽是委屈。 不过里正可不上她的当，这人十分会装，之前差点被她骗到。 “结果他们一群人涌了过来，我的腿就受伤了。” 说着还‘哎呦’了两声，要不是老大老二对她十分了解，还真是要被那可怜的样子骗过去了。 见老太太没再说话，人群里发出一个声音。 “哼，少在那儿装模作样，插队你还有理了，不让你插队，委屈你了是吧，年纪大了就可以这么不要脸了，倚老卖老。” “是呢，想要孝顺找自己家孩子去，别跟我们说，又不是我们长辈，不伺候～” “就是，不伺候。” 里正摆摆手，“好好说，别说气话。” 老太太听着他们这些话有点生气，可更多的是窃喜，自己腿受了伤，又受了委屈，无论如何结果都会对自己有利，要不就是拿到赔偿，要不就是可以排队靠前，无论怎样都不亏。 听了两边人的解释，里正可算是明白了，老太太想占便宜，没占上，便生气了要来硬的，谁知现在腿受了伤，只是没有大夫在这里，不好判断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如果受伤的话，谁赔偿，赔多少也是件头疼事。 刚才被老太太抓住的那个人，现在脸色还是惨白的，看着呆愣愣，魂儿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的，都吓坏了。 那人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不能赔钱，不能赔钱。” 里正眉头皱了起来，手一伸，“来，咱们去那边说。” 老太太想着人家大小也算是个官儿，得给他点面子。 “那行，走吧。” 人群并没有散开，一个个眼巴巴往这边瞅着，似乎这样就能听到他们在商量什么。 里正看着老太太的担架安安稳稳放到地上，才敢开始说话，不然怕她一个暴脾气，发生点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赖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老太太，我觉得还是各退一步，不能逼人逼的太紧，有时候会适得其反，你说是也不是。” 老太太打量了里正一眼，这人说话向来拐弯抹角，不直说，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各退一步。” 里正蹲下身子，直视着对方。 “要我说这赔钱的事儿，就先放一放，谁家现在有这个钱，没人能拿的出来。” “就算是让他们赔了，也就是口头上应承，你也是要不来的。” “我去帮你商量商量，给你排到前面，你看如何？” 老太太想着插队什么的，不如赔钱，还是钱拿到手比较开心，可是经过里正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有些道理。 这年头，连饭都吃不起，衣服也穿不起，没有谁家能拿出来钱的，可他直接上来就提不赔偿，心里不舒坦，还是再撒个泼，万一能要到呢。 老太太脖子一梗，死死盯着里正，像是要把他穿个窟窿。 “不行，我不同意。” 里正见她这样不识好歹，捋了捋胡子，心里明镜似的，这人最是惜命，很大可能就是找个借口讹人，不是真的受伤，“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哪个部位受伤，严重到什么程度，一看便知。” 略一沉吟，“这会儿是不好找，等到了县令安排的地方，一定会有大夫的，看完了，需要赔偿多少，也得有个交待是不，我不能空口白牙地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腿，刚才确实也没有碰到，看大夫指定露馅儿了，以后不知道那帮人在背后要怎么骂自己，钱没拿到，还惹一身骚。 坚决不能看大夫，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以为这里没有大夫，可以蒙混过关，这样看来还是不行。 老太太脖子软了下来，眼睛不如刚才有神，语气不似那样蛮横，“那钱我不要了，里正你可得帮我争取个好位置。” 只要老太太不大发脾气，不拿东西砸人，还能答应这个事儿，已经算很不错了，再让她让一步，是肯定不能。 节骨眼儿上，可不要再添乱。 “行，我尽力，我去跟那边商量商量，接人的船也快来了，要是他们同意，我就给你安排上。” 老太太明白了里正的话外之音，就是让自己不要再多事，不然就会赶不上这艘船，还会拖慢大家的进度，行吧，那就不让他太为难，反正能插上队也是可以了。 里正走到一群人的前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后面的人怕看不到，都踮起脚。 “我已经劝说老太太不追究是谁压到了她的腿，所以赔钱这个事儿，便不用再提。” 很多人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身上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刚才一堆人围着她，后面又有人往这边挤，不仅仅是前边的人有责任，后面没碰到她的人，也有责任，不要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无关。” 里正很是清楚老太太，是个见钱眼开，为了钱能豁出去命的主儿。 如果既不赔钱也不让她插队，怕是要翻天。 只能是让她插队，让她满了愿，也不让其他人赔钱，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把这事情扯到所有人身上，到时候让老太太插队，也不会有太大反对的声音，不然今晚上所有人别想下山。 看了一圈，“只是有个条件，同意她插队就行。” 那个脸色惨白的人，将将缓过来，差点吓得连呼吸都停了。 第379章 得胜 一听到让她插队，就不用赔钱，简直大喜过望。 不等别人说话，这人拉着里正的手就不松开，泪水喷涌而出，差点跪下，是里正硬拉着才没让人跪到地上。 “真是多谢您。” 旁人见状虽不满老太太插队，可也不想担上这个赔钱的责任，起码没有明面上的损失，心里是不舒服了些，可也能过得去。 里正年纪大了，有点拉不住他，拍了拍肩膀。 “快起来快起来。” 勉勉强强站好，腿有点抖，身材精壮，皮肤透着黑亮，一只手抹着眼泪，咧开嘴，哇哇大哭。 旁人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站在最后面，双手卷成筒状，“里正，那老太婆我看就是装的，什么弄伤了腿，要不我们找个大夫来看看，一验便知。” “可不要被她骗了，让她白白插队。” 老太太听到有人喊自己老太婆，眼睛瞬间跟那个人对上，记住了他的样貌，那人虽然手疾眼快，遮住了脸，并没有什么用。 咬着后槽牙，暗下决心，等自己能走了以后，就把他的嘴撕烂，不行，跟一个男的动手占不到便宜，还是骂他一顿出出气。 到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不要忘了今时今日是怎么说别人的。 里正本想着事情要解决了，又冒出来个挑事儿的，真是让人头疼。 “大夫现在不好找，得下山才有，老太太的腿要是检查出来有问题，就得赔钱。” 那人想着自己在最后面，无论如何也不会摊到自己头上。 再说了就算要赔钱，大头都是别人的，而且他们都拿不出钱来，相当于没这回事儿。 让老太太占便宜是绝对不能够的，看着她就烦，平时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儿遭人恨，插队，不行。 “赔钱就赔钱，反正不能让她插队。” 老太太一开始听见这人反对，心里咯噔一下，后又发出一声嗤笑，真是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他说赔钱就赔钱，其他人也不是吃闲饭的。 果不其然，如老太太所料。 “赔钱，你可是不用，到时候我们要是赔了，你就看热闹，怎么哪儿都有你这种人。” “就是，光知道说风凉话，也不知道替别人考虑考虑。” 老太太美滋滋躺在担架上，世上第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跟别人吵架，第二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听别人吵架。 眉目舒展，眉眼含笑，没想到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就差拿一把瓜子，边看边嗑了。 腿终于不抖了的小伙子，转过身，攥紧拳头，“你自己听听说的这叫人话吗？你要是再说一个字儿我就揍你。” 说完晃了晃拳头，那拳头都快赶上对方脑袋大了。 一个小矮个子，人也瘦瘦的，平时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看到这么大个拳头，直接懵了，要真是挨上一下，得立马归西。 看来话真是不能随便乱说，搞不好要丢掉小命。 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不住摆手。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嘛，不看大夫就不看，当然是你们说了算。” 见到对方举着的拳头放了下去，松了一口气。 里正见他这样，便也放心下来，“既然你们都同意不赔钱，我就让老太太过来了。” 虽然这群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老太太心里乐开了花，可面上不能表现出来，这样会显得没有气势。 用手撑着担架，身子挺直，抬着脖子，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方向，“老大老二，抬我过去。” “哎。” 两人同时答应，很是开心，还是娘有手段，要是自己肯定想不到还有这种办法。 老太太扭过头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说道：“你俩带着孩子们，跟上。” 一行九个人往那边走去，很多人眼神不善，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觉得被看的很不舒服，低着头，不敢对视，心脏突突跳。 老太太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骄傲地不得了，用眼神一一回怼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果然有所收敛。 老二暗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跟娘一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走到半路，有个人突然出现挡在了前面。 老太太一点儿不客气，“哼，什么意思，这可是大家都同意了的，你跳出来做甚？” 见他不回答，皱了皱眉，“这是反悔了？”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刚才说的是你自己过去，可没有其他人。” 老太太怒极反笑，‘哈哈’两声，喑哑的嗓音实在是让人心里发紧。 “你这后生，是脑子坏掉了，还是特意找事儿，我躺在担架上，自己怎么过去，还有我的儿媳妇们得伺候我，不然我怎么穿衣吃饭。” 没心思跟他废话，转头想叫里正过来，刚脱口而出一个‘里’字，那人便闪开了。 老太太坐在担架上，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尽是不屑。 “哼，怂包一个。” 就这样老太太一家人在一群人面前走过，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眼前没有人头攒动，一片开阔，回来的船只可以第一个上去，真是心情舒畅，惬意地躺了下去。 要是挤在人群里，躺在担架上，鼻子周围都得萦绕着脚臭味，这么些天他们肯定都不会洗脚的，想想就恶心。 也不知道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算着时间，去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算近。 燕子和老三也听到了消息，因为东西比较多，当时还是用驴子拉了好几趟才上的山，因为身子重，不能做活儿，便只有老三和牛力两人在收拾东西。 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有些隐隐地担心，妮儿怎么还不回来。 老三看着媳妇儿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端了一碗水，到她跟前。 “渴了吧，喝点水。” 燕子接过碗，感觉不是很渴，不过也喝了两口，便将碗还了回去。 老三把剩下的，灌进了自己嘴里。 “别担心，妮儿不会有事的，她那么聪明懂事，定会保护好自己。” 第380章 告别 燕子还是放心不下，再怎么聪明懂事也还是个孩子。 小小年纪就得做那么多的事，还有可能染上疫病，想到这里心愈发揪得紧了。 妮儿想着得去跟爹娘说一声，自己不能跟他们一起走。 毕竟近距离接触了那些染了疫病的人，虽然有师父的药，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知道他们收拾东西会比较费时间，毕竟不少，所以也不急着往家赶，刚才为了通知消息，跑着有点太快，现在肚子稍微有些疼。 想到不能帮着收拾东西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爹爹是肯定不让娘干活儿的，只有他跟牛力两个，牛力力气小，其实也就相当于爹爹一个人干了最多的活儿。 平时从不说累，上一次看到爹爹趁着没人的时候弯着腰，用力捶着，后又慢慢用手扶着直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妮儿才发觉爹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年轻，头上也多了几根白发。 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劳作，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爹爹歇一歇。 等这段时间过了，给爹爹开几副药调理调理身体，以前是没有这个条件，根本吃不起，现在自己就会开药方，而且师父那里有上好的药材，嗯，就这么办。 之前跟着师父总是去镇上给那些有钱人时不时地开几张调理的药方，总觉得有钱真好，可以那么精细地照顾身体，现在家里人也可以享受这个待遇了。 妮儿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锦程这时觉得浑身一凉，不知道是被谁算计了，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看着自己随身带着的珍贵药材，害怕它们会随时离自己而去。 突然觉得是不是太过敏感，它们又没长脚，除了自己其他人也不认识这些东西，怎么会没有呢，定是自己太多疑了。 赵锦程把装着药材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一根须子都没少，刚要合上，又有些不放心，嘱咐道：“你们是我辛辛苦苦种的，可不能跟别人走。” 说完把盒子合上，就笑了出来，又摇了摇头，估计是这些天没有病人上门，小徒弟也不在，没人说话，憋坏了吧，敲了敲脑袋，嘲笑自己居然跟药材说话。 也不知道小徒弟怎么样了，就她那个从不吃亏，机灵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而且听到的不好的消息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小徒弟没事儿就万事大吉。 妮儿这边往家赶去，看着就快要到了，放慢了脚步，隔着树木远远看着爹爹在收拾东西，只是有些看不清。 这个距离应该是安全的，不能再靠近了。 大声喊道，“爹，娘～” 所有人都冲着妮儿的方向扭过头来。 燕子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我闺女回来了。” 一边用手拍着旁边的石头，一边冲着妮儿那边喊道：“快过来娘身边。” 牛力放下手里的活计要跑去找姐姐。 元宝也兴奋地跳来跳去，只可惜被绳子拴在那里，不能跑的太远。 妮儿见牛力往这边跑，吓得大叫一声，“别过来。” 牛力有些费解，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燕子和老三也觉得有些奇怪，女儿站在那里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老三扶着燕子往妮儿那边走了几步。 妮儿赶紧说了话，再走的近了，可就不好了。 “爹，娘，我不能离你们太近，今天接触了好几个染了病的人，我怕病气过给你们，你们也不要过来。” “里正爷爷会安排我下山，不能跟你们坐同一艘船了。” 燕子扶着肚子，上下打量着妮儿，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放不下这一颗心。 听到她这样说，便觉得事情更加严重了，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焦急和担忧，怕影响到她，深吸了几口气，表情才没有那么凝重，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闺女，万事小心。” 妮儿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爹，娘，牛力，你们也要小心，千万离着其他人远一点。” “有个蓝色的包袱，那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药，到了山下，就把那个药捻成粉末，撒到帕子上，把口鼻挡住。” 燕子有些哽咽，不敢说太多话，怕被妮儿发现，只说了一个‘嗯’字。 “娘，我得走了，要是我没事儿的话，七天以后就能回来了。” 突然想到，闺女还没有拿着她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到的东西，哪能这样就让她走。 “你等等，我让你爹给你拿点东西。” 妮儿停下脚步，想着自己居然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是啊，不拿上东西怎么能行，还是娘细心周到。 燕子拍了拍老三的手，“快把妮儿的东西拿过来，给她带上。” “哎～” 老三怕耽误了，直接一路小跑。 牛力自从有印象以来，就没有跟姐姐分开过一整天，这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嘴巴撅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虽然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是大夫呢。 “姐姐，我会想你的。” 妮儿看着牛力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有些心疼，这个时候可不能掉眼泪，不然怕是一连几天晚上要睡不好了，“嗯，我也会想你的。” 老三早就把妮儿的东西收拾好了，衣服被子日常用的，还有家里的腊肉，一些吃食都拿上了，就怕妮儿冷着饿着，一个小孩子这么多天在外面，哪能放心呢。 看着差不多了，用手一拎，居然这么重，感觉也没多少东西，妮儿肯定拎不动的，背上就得压趴下，只能再挑挑拣拣。 又用手拎了一下，这回应该没问题。 看着那些被拿掉的东西叹了口气，等着想办法给她送过去。 这些就先让她自己拿着，应应急。 把这些东西用布包好，再拿出来绳子，捆了个结实，这样背上比较省力，还能空出来两只手，做什么也方便。 迈开步子，往回走。 听得妮儿在跟牛力说着什么，只是听不清。 第381章 分离 “闺女，东西我都拿来了。” 妮儿看着那么大一个包袱，直接惊得嘴都合不拢。 “怎么这么多，都给我带上了你们吃什么，那个肉你们多留点儿，娘也爱吃。” “留了留了，都给你拿上，你也背不动，东西不多了，这我都是装好了又拿了一半出去的。” 本想让爹爹拿出去些，没想到已经拿出去一半了，就算是这样也实在是有点多，再让爹爹拿出点儿怕是不行了。 “好吧，那我走远点儿，爹爹一会儿把东西放到我现在站的这里。” 妮儿直接后退了一段距离，老三往前走了走，把东西放下，又走了回去。 妮儿上前，用手拎了一下，确实重，但是勉强能拎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这个大包袱，找出爹爹留下来的两根绳子，往肩膀上挂。 试了一下，居然没站起来，扭了几扭，差点被拽倒在地。 “哎哟～” 扶着一棵树，幸好稳住了。 燕子觉着又好笑又心疼，拍了一下老三，“看你装那么多东西，女儿都拿不动了。” “我这不是怕她冷着饿着嘛，一开始装的比这多多了。” 燕子见女儿在那儿费劲整理，瞥了一眼老三。 “闺女，要是背不起来，再往外拿点儿出来吧，别把腰压坏了。” 妮儿把绳子的长度调整了一下，现在应该合适了，刚才有些长，不好控制。 “没事儿的，我应该能背起来，我再试试。” 老三很是担心，可别把那小身板给压坏了，有些后悔带了这么多东西。 “背不起来，别硬背啊。” “嗯，知道的。” 妮儿再一次尝试，蹲下身体，调整好绳子，躬着背，慢慢起身，感觉阻力不小，咬紧牙关，额头上沁出几滴汗水。 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觉得东西很重很难背，用力绷着表情。 “呼～” 终于站起来了，只是不能直着身子，因为会被拽倒，不过能背起来，也很不错。 刚高兴没一会儿，发现走路实在困难，这里都是泥和土，好走的路几乎没有，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很容易摔跤。 老三见女儿走路踉踉跄跄，一脚深一脚浅，比平时放慢了许多，便知道东西还是太重了。 “闺女，你把包袱里的东西再挑一挑，不想带的就不带了，你这样还没等下山，就累坏了。” 燕子在一旁附和，“是啊，听你爹的，拿点东西出来。” 娘说的对，这么重的东西就算背上了，也走不下去，只能减轻一下重量。 东西放下，准备重新收拾。 老三见状，连忙阻止，因为包的包袱，打的绳结，十分结实，没点儿力气根本打不开。 “闺女，你别弄了，我来。” 妮儿试了几下，果然手都弄疼了，也没有任何作用。 “爹，你来吧。” 说完走远了点儿，老三过去三下两下就把绳子解开，包袱打开，只是到底拿什么出来犯了难，左思右想，才拿了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出来。 估摸着现在妮儿背着下山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再一次把包袱捆的结结实实，不带的东西都拿回去。 妮儿轻轻松松背上，“我先走了。” 燕子依旧舍不得，冲着妮儿挥了挥手。 “哎，千万注意，事事小心。” “嗯，你们也是。” 说完妮儿就眼眶红红，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不然一回了头，怕是再也下不了山了。 燕子就这么一直望着，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连行李都背不动，就要去救死扶伤了～呜呜～” 老三轻轻按着媳妇儿头，放在自己肩膀上，“可是这种事，不论年纪，只论能力，现在这里除了妮儿，谁又有这样的能力呢，非她莫属。” 燕子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舍不得，妮儿从小没离开过家，现在是第一天，定是吃不惯睡不惯，应该还会想家，谁家那么小的孩子就跟大人分开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老三也忍不住流泪，不过没有先给自己擦，拿着袖子一点一点把媳妇儿的泪水擦干，“咱们闺女，福大命大，又有一身医术，我看呐，咱们就是瞎操心。” “别哭了，对肚子里孩子不好，就放宽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别担心了，等下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把闺女没拿走的东西送到她手里。” 燕子觉得老三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姑娘福大命大，突然就不那么难受了。 擦了擦眼角的泪，情绪平复下来，“走吧，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可别耽误了坐船。” 牛力帮着爹爹拿东西，回去又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完事儿，两个人坐在地上，咕咚咕咚喝了很多水。 把嘴一抹，“爹，我们走吧，这么多东西，送到山下，也得不少时间，都不知道他们的船有多大，能不能装的下。” 而且还有一头驴，人家会不会不让它上船，牛力偏过头看着，若有所思。 驴子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便转过头与之对视，眨了眨眼睛，扫了扫尾巴，似乎是在安慰牛力，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儿，让他安心。 牛力觉得有点好笑，好像被一头驴安慰了。 东西绑在驴身上，一次送不下去，起码得送三趟才可以。 这里得留下一个人看东西，山下也得留下一个人看东西，可是留谁都觉得不合适，万一碰到野兽怎么办。 牛力看出爹爹的担忧，“不如留我在这里，让娘跟着下去，反正有元宝，不怕的。” 老三想着觉得这样挺好，燕子身子重，做什么都不方便，山下有认识的人，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燕子可以有个照应。 “我们快去快回。” 老三一手牵着驴，一手拉着燕子就往山下走。 元宝冲着老三和燕子叫了几声，仿佛在说，“放心吧，一定保护好小主人。” 牛力见他们步履匆匆，有些担心，双手卷成筒状，“不用着急，别累着娘。” 第382章 兴奋 燕子扶着肚子没有回头，“知道了，放心吧。” 妮儿背着包袱专挑没有人的地方走，万一别人因为自己染上疫病就不好了。 幸好背上背的东西不算多，不然这路是真的难走。 中间歇了几次，终于到了山下。 不敢靠近人群，只能找一个偏僻些的地方待着。 看着前方是从没有过的宽阔水面，上面漂浮着一些枯枝烂叶，黑色的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闻多了真是让人作呕。 不知道接人的船什么时候过来，望了望排着队准备登船的人群，最前面排着的好像是阿奶一家。 按理说阿奶一家这么多人，她又是躺在担架上，不会排到第一，凭她那撒泼又爱占便宜的性子，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里正正想着妮儿怎么还没来，在到处找她，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人。 系上了那条撒了药粉的帕子，往妮儿那边走去。 看到里正往这边来，定是要找自己，赶紧站起了身。 “里正爷爷，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那个染了疫病的姐姐在哪里？” 里正本想捋一下胡须，可是帕子挡住了，有些尴尬，在衣服上蹭了蹭沾了药粉的手。 “我正要跟你说呢，县令那边已经知道有人染了疫病，会派专门的船过来接人，应该快过来了。” “这里只有你懂医术，得麻烦你照顾她了。” 妮儿点了点头。 “嗯，这是自然，我定会全力救治。” 里正看着眼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要去面对生死，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别人家都是在父母跟前撒娇，跟小伙伴们玩耍，打架，她要去做超越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跟我说。” 妮儿眉眼弯弯。 “行，到时候肯定麻烦您。” 里正盯了一会儿妮儿的眼睛，没有从里面看出一些情绪，有些好奇，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听到要去照顾一个得了疫病的人还如此淡定。 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也很害怕，能不去就不去，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 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怕不怕？” 原来里正爷爷是想问这个，妮儿刚才还好奇，怎么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脸上有东西。 被这样一问还有些感动，里正爷爷也算是为数不多关心自己的人。 略一沉吟，“要说不怕，定是假话了，已经有两个人染了疫病去世，换谁都是怕的吧。” “可是如果因为我，可以让疫病不传染别人，或者少传染几个，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倒是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有那么吓人。” 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毕竟是人都有一死，我跟师父学医术的时候，随他看诊也见过许多，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不如去做想做的事。” “我不想庸庸碌碌地混日子，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件事丢了命，还希望里正爷爷能帮衬帮衬我的家人。” 里正一直觉得妮儿跟同龄人不太一样，没想到她竟然这样通透，很多大人也没像她这样想过。 老三居然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真是让人羡慕。 “你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到了那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或者是药材，吱一声就行。” “那儿比不得家里，是会有些不习惯。” 妮儿心里暖暖的，居然在一个外人嘴里听到这些话，瞥了一眼远处的阿奶，真是比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强。 “借您吉言，那也比住在山上好多了，现在这种时候，已经不是住的惯住不惯的事情了，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很知足。” 里正想着老三家又是盖新房子，又是添这添那的，日子比以前要好多了，妮儿自然也是比之前吃的好穿的好。 没想到经历过那样舒坦的日子，这些天住在了山上，现在还要去近距离接触得了疫病的人，居然能这么乐观，将来这个小姑娘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突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看，船，船来接我们了。” 妮儿扭头看去，那艘船还不小，应该可以容纳二三十人，按理说家里的驴子是放得下，凭爹爹的好人缘，应该不会有人对着驴子说三道四。 里正也扭头看了看，“走吧，接你的船到了。” 妮儿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坐上这样的船。 之前在河边经常看到有人坐着小船路过，不知道在那上面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晃晃悠悠，今天也终于要体会一把了，居然还有点兴奋。 妮儿跟在里正后面，绕过人群，来到了水边。 耳朵里突然听到阿奶的声音，“看，富贵，那船是来接我们的，咱们可是要第一个上船。” “我还没坐过船呢。” “我宝贝孙子今天能坐上船了。” “快，老大老二，过来抬担架。” 妮儿冷眼望过去，阿奶和富贵满脸高兴，富贵都原地蹦起来了。 忍不住嘴角上扬，有些好奇一会儿阿奶知道了船不是接她的，会是什么表情。 当她知道这船不仅接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又会是什么表情。 见里正走过去，跟阿奶说了一些话，倒是他声音不大，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阿奶本来开心的满脸褶子，现在嘴角耷拉下来，一脸不情愿。 富贵在那儿蹦哒的开心，现在也没了动静，撅个嘴，上面都能挂个油壶。 看见她们吃瘪，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清脆如铃的笑声在喧闹的人群里有些明显，老太太饱含怒气的眼神看了过来。 妮儿是一点儿不怕，直接盯着她。 老太太这么多年没见过妮儿这样的眼神了，坚定又犀利，眸子里带着冷意，仿佛能看透人心。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倒是要看看，是谁能上了这艘船，自己拼死拼活地弄了那么一出，到头来还得让着别人，究竟是哪个小瘪三，骂不死他。 见着妮儿一个人上了船，老太太目瞪口呆。 忍不住喃喃道：“不是，她怎么能上去。” 第383章 气歪嘴 反应过来，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急切地有些发抖。 “怎么会是她，里正你是不是弄错了。” 要不是现在腿不好使，不然定是要冲过去，抓着里正的衣服，讨个公道。 里正见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如此激动，怕是不好，再出点儿什么事儿不得算到自己头上，得抓紧安抚。 “别急，别急，这艘船本来就不是接你们的，你们的船也马上来了。” 老太太一听就更气了。 “什么，不接我们，凭什么接她啊，那个死丫头是有三头还是有六臂，跟我们哪儿不一样。” “你是不是看着她们家有钱，就让她先走，到底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里正绝不能容忍别人这么污蔑自己，怎么说也是天天为这帮人操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些村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平时说话也都恭恭敬敬和和气气，今天被老太太这样一说，差点晚节不保。 “老太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的，她上船是县令让的，小心乱说话，闪了舌头。”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觉得里正的话一点儿不可信，刚才明明说的是，船来了自己第一个走，现在又变卦。 什么县令说的，他也不在这儿，这里最大的官就是里正了，就是他说的，还想着拿县令来压自己，真是胆子大，到时候要是遇到县令，可得跟他说说，要这个老头子好看。 眼见着妮儿往船上走去，老太太恨不得胳膊伸得长长的给她抓回来。 大声道：“哎，你不能上去，这是我们的船。” 老太太心里有点疑惑，为什么县令要用一艘这么大的船，只载一个人，不过时间紧迫没空想太多。 扭头喊道：“我们今儿还就坐这艘船走了，老大老二，抬担架。” “哎～” 老大老二麻利地将担架抬起来，就要往船上冲。 里正一个人，年纪又那么大了，没办法阻止。 在后面跟着跑了几步，“你们不能去，不能去啊，”指挥着人群里那些年轻人，“快拦住他们。” 妮儿已经上了船，看着阿奶躺在担架上，带领一家人往这边跑，觉得好笑，再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妮儿在那儿笑话自己，有些气急败坏，“你个死丫头，要是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扭头催促道：“快点，磨磨唧唧的。” 几个年轻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拦着老太太，不过听里正的话就没错。 不敢碰老太太，怕她讹人，只好去堵老大老二，盼着船快点离开。 老太太眼前有那么多人晃来晃去，有些头晕，赶紧想了一个办法，不让他们再为难自己。 “你们几个堵我做什么，不如一起上船。” 有的人愣了一下，动了这个心思，其他几人倒是拒绝。 “里正说不能上就不能上，非得上这一艘吗？后面又不是不来接了，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老太太可没空搭理他们，招呼着那些也想上船的人，“快，我们赶紧的，一起上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霎时间，老太太一家和那些想上船的，一起往那边冲，阻拦的人使劲把人往回拽，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喊声震天，“别拦着我，碰坏了人，你赔的起吗？” “啊呀，踩我脚了。” “这船就非得上吗？” “别拽我。” “衣服扯坏了。” “鞋掉了，鞋掉了。” “你眼瞎啊。” “你才眼瞎。” 里正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推到了边上，踉跄几步，差点摔个跟头。 也幸好被推出了人群外，要是在里面，指不定被挤出个好歹。 船趁着这个时候直接划走。 妮儿看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远，忍不住嘴角上浮，阿奶是上不来这艘船了。 如果她要是能上来也行，有点好奇等她知道自己是近距离接触过得疫病的人会是什么表情。 很怕阿奶看不见，解开了挡住口鼻的布条，冲着岸上挥舞。 金水和秀丽见妮儿已经安全离开，大大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阿奶次次都是妮儿的手下败将，不得气的脸都歪了。 两人偷偷观察着阿奶的表情，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 眼尖的老太太看到了妮儿挥舞着的布条，差点咬碎了后槽牙，脸色蓦地黑下来，眉头倒竖，歪着嘴大声喊道：“你个赔钱货，小贱人，有了几个臭钱了不起了，在我这儿耍威风，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 妮儿从小就听阿奶这样骂人，只是有一段时间听不到了，现在有些不适应，倒是也不生气，虽然没赚多少钱，不过比她有钱就是了，吃穿住都比她好，确实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那些人见赶不上船，便也消停下来。 刚才一番拉扯，消耗了很多精力，本就吃不饱，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不少人都直接坐在地下休息。 老太太刚才差点没从担架上翻下来，两只手紧紧抓住，才能幸免。 老大老二赶紧将担架放在地上，实在是有点抬不动了，再晚一会儿只怕要脱手。 “贱蹄子，一点儿不知道孝顺老人，早晚有你的苦吃。” “燕子真是教不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瞅着远方妮儿离去的身影，狠狠啐了一口。 没成想啐那一口直接啐到了别人脸上。 “老太太你这什么意思，别以为你年纪大了我就不敢揍你，我告诉你，到现在我还没怕过谁。” 直接从地上蹭地一下跳起来，老太太也就是能逞个口舌之快，真要是打起来，这么大的年纪了，碰一下都能要了命。 老太太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要是真动手，绝对吃亏，只好抱头大喊大叫，“哎呀，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杀我。” 老大老二赶紧挡在身前，还有旁边的人拉着他，不过倒是没用上十分的力，做个样子罢了。 老大只好赶紧道歉，今天娘可算是把人都得罪齐了，要是不说点好话，怕是今天都不能过得去，“大哥，对不住，对不住，我娘也不是有意的，消消气，消消气。” 第384章 作呕 让老太太插了队，心里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本来可以上船的没上去，又被人啐了一口，这股怨气不是简单的道歉可以消解的。 在老大和老二面前挥舞着手臂，他们差点就被打到了，赶紧退了几步。 “老太太我告诉你，这口气我是绝对咽不下去的，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要不然你别想好过。” 里正好不容易缓口气，这里又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一会儿都不让人消停。 有些头痛，一边是县令安排的事情，一边是老太太在这儿闹事，真是不看时间不看场合，怎么会有这种人。 老太太见着那人暴跳如雷，身板子又长得结实，老大老二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再刺激到他，小命不保，又很怕两个儿子挡不住，让那人钻了空子，直接过来给自己两拳。 不如先认个怂，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做的事，我都认，你先别那么激动，不如聊一聊，看你怎么能消气。” 里正拉住那人，不能真的让他把老太太打了。 正是气头上，不管不顾地打人，很是容易出人命。 这么大的事情，决不能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果然听到这句话，那人便不再胡乱挥舞手臂，老大和老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依然挡在娘身前。 老太太见他停了下来，忍不住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手都有些抖。 认怂不要紧，有效果就行。 “你说的看我怎么能消气，都随我是吧。” 老太太心里有些忐忑，千万别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不然可不会答应的，幸好有老大老二在这儿，关键时刻还得是儿子才行。 自己不过是啐到他脸上，应该也不会要什么过分的赔偿吧。 “你先说说吧。” 那人冷静下来，盯着老太太。 这人岁数太大，不能动粗，被人啐了一口，也不好提赔钱。 干脆也啐她一口得了，这样心里能好受一些。 “那就还回来，我也啐你一口。” 老太太抬头瞄了对方一眼，别看这人人高马大的，心眼子倒是不大，斤斤计较，还不如个五岁孩童。 嘴角上勾，忍不住嘲笑了一下。 那人看到老太太的表情，心里更加不舒服，伸出手指着对方。 “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你啐我，我啐回去有什么问题，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应该计较嘛，凭什么，就凭你人老年纪大。” “都是吃亏是福，这福我消受不起，谁爱吃谁吃，我是不吃，胃不好克化不了。” 老太太被人戳穿，有些不自在，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要是别人还能来个拒不认错，但是他看着是有把子力气，不能随便得罪。 只好讪讪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看错了。” “是吗，看错了，那最好，是不是说明你同意了？” 老太太想着就是被啐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别在这儿一直拉扯，耽误了正事。 “快看，船来了，这艘总归是接咱们的了。” 老太太往水面看过去，果然远处有一艘船，不过这艘船看起来比妮儿坐的那个小了一些，又破了一些，心里很是不愿意。 凭啥那个贱胚子能坐那么好的船，自己可是她阿奶，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坐过那么好的船，想到这里真是恨不得把妮儿头发都薅秃。 船马上就会过来，这边的事儿得赶紧解决。 “行吧，你啐吧。” 老太太把心一横，知道如果不让他啐，这船是绝对上不去了，一个大男人也这么难缠，真是有够矫情。 那人根本不客气，两只手把老大老二挥开，来到了老太太跟前。 等了一会儿，在嘴里含了一大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冲着老太太的脸狠狠啐了出去。 左右端详，脸上露出笑容，满意地离开了。 老太太的脸被一大口臭唾沫包裹着，根本无法呼吸，只要吸气鼻子里都是一股恶臭，熏的人直作呕。 眼睛紧紧闭着，缓了一会儿才敢睁开一点点。 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从来只有啐别人，没有别人啐自己的份儿，真真是奇耻大辱，这事儿到死都忘不了，非得找个机会治一治这人，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人高兴地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调调，又给自己气得够呛。 实在是受不了脸上这个臭味，又不想拿自己的袖子擦掉。 一家人看着老太太这样，赶紧上前。 瞅准时机，抓起老大的袖子，把脸囫囵擦了一遍。 老大错愕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刚才娘拿着自己的衣袖，擦了脸，她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嫌弃。 一只手抬着袖子，凑近鼻孔，轻轻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刷过牙了，可能连漱口都没有过，比泔水的味道有过之无不及，再靠近一点眼睛无法睁开。 老大直接弯着腰，在那里呕起来。 眼睛瞥到袖子上，居然看到了几片发黑的野菜叶子。 直接呕的更加厉害，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老太太听见这个声音，有些受不了，毕竟脸上还是有股味道，不洗是不行了。 干呕了几下。 “呕，你个没出息的，不就是弄了点儿口水上去，呕，怎么像个怀孕的妇人。” 老大弯着腰，捂着胸口，“呕，娘，你还好意思说我，呕，你不也是一样，呕。” 老大媳妇一时不知道该顾着谁。 端出来仅剩的一点儿能喝的水，到了老太太跟前。 “娘，先洗个脸吧。” 老太太想着马上就能到县令安排的地方，总不至于没有水喝吧。 便也不客气直接用那水洗了脸，又用了干净布子擦了擦，顿时觉得清爽多了，又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别提多敞亮。 老大终于站直了身子，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老大媳妇儿走过去，“脱下来吧，我给你洗洗。” 幸好现在是下了山，不然在山上，不穿衣服怕是要冻个好歹。 第385章 脱裤子 眼见着船越来越近，一群人兴奋地叫出来，“天呐，来了来了，靠过来了。” “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上得去。” “刚才要不是那牛老太太弄那么一出，咱们应该就能排得上了。” “真是没见过那么烦人的人了。” “就是，不过没事儿，等下一趟就行了。” 老太太乌云密布的心情突然放晴，这一次应该是接自己的船了。 眼巴巴看着船一点点靠近，从上面伸出了一个板子，连接着船和土地。 “老大老二，快，把我抬起来。” 不过那个板子有点窄，要是平时人正常走路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还得抬着担架，万一一个没注意脚下踩偏，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心里直犯嘀咕，县令真是抠门，一个板子做的这么省，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老大和老二谁都不想站在担架后面，主要是想偷懒，省点力气，都喜欢担架前面的位置。 老太太见他们两个把自己的视线堵的严严实实，有些生气，“都站那儿干什么，快给我抬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抬了抬下巴。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倒是能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你去。” “你去，我不去。” “凭啥我去。” “不凭啥，就是你去。” 老太太看着两个人在那里眉来眼去，有点犯恶心。 这话不好当着太多人的面儿大声说，只好把声音放低些，带着十成十的厌恶，“干什么呢，两个大男人，不知羞耻。” “快点儿过来，别磨叽。” 老大毕竟是长子，还是稍微有些担当的，在娘一阵猛烈催促下，站在了担架后面。 两人抬起了担架就往船上走。 老二轻轻松松，没觉得费什么力气。 不过老大这边就有些吃力了，大部分重量都在他的身上，而且有些看不清脚底。 所有人看着他们，笨拙又紧张地抬着担架，慢悠悠地往船上走。 不知道是谁使坏扔了一个尖锐的石头砸到了老大腿上，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老太太惊慌失措的叫声，好似过年杀猪那般凄惨。 担架颠了颠，老太太在上面弹了弹，翻了个面儿，半个身子都到了担架外面。 老大看不清脚底，想要踩到木板上，越这样想着，越是踩不到，急得满头大汗，左脚绊右脚，眼花缭乱间，站到了水里，冰冷又散发着臭味的水，直接湿透了裤子。 老太太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大头朝下，幸亏两手死死扒住担架的两边，才没有掉下去。 老大慌乱中手还紧紧抬着担架，没把娘摔到水里，已是不易。 “哎，哎哎～” 老太太嘴里突然发出这种不可置信，又害怕的声音。 眼见着手脱了力，大头朝下，就要往老大那边滑，老大感觉到抬着的担架越来越重，马上就要抬不动了。 幸亏老二媳妇儿一个箭步上去，拉住了老太太，头发都快要碰到水面，幸好没让她掉到水里。 老太太喘着粗气，几个呼吸间便缓了过来，恶狠狠盯着老大，手不住地颤抖，指着老大，“你这是嫌我活的长了是不是，啊？你个不孝子～” 老大很是委屈，自己也算是拼了命没让娘摔到水里，现在还被她这样说，裤子都湿透了，而且现在冰冷的水里，身上都直打哆嗦。 “不是，娘，有人用石头砸我腿。” 老太太直接转移怒火，冲着人群大吼。 “哼，看不惯我这老太太，有本事你站出来，狗娘养的，果然没教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怎么是怕被我骂个狗血淋头吗？” “是个没种的，做了不敢认，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玩意儿，孬种，贱货，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有你好看。” “我还真没说错哈，怂到这种程度，以后有看不惯的直接把眼睛挖了，不敢站出来说话把嘴缝上，反正都没什么用，留着干嘛。” “我老太太做事就是这样，你看不惯又不能拿我怎么地。”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名声在外，可不是个好惹的，今天就让你们都见识见识，开开眼。” “可别后悔今天没站出来，晚上躲起来哭，没出息的东西。” 果然没有人站出来，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这人敢做不敢认，盯着人群瞅了一圈，还真有一个脸色涨的通红，眼睛不敢直视自己，盯着地面，好似是在忍耐什么。 应该就是他，在心里记下了，今天没骂过瘾，还得赶着上船，不能耽误了正事，等着得了空再加上心情不好，就去拿他撒气。 看是他背后使坏更厉害还是自己这张嘴更厉害。 老大终于从水里出来，没有可以换的裤子，只能就这样穿着又湿又臭的裤子上船。 这船没有什么好看的，小小的一艘，一眼就能看到头，用的木板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只能说勉强能坐，除了老太太一家还有村子里的其他几家人。 都坐在船上，不知道往哪里驶去，有些期盼有些忐忑。 老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哪儿都是滴答一地水，裤裆里难受得紧，被风一吹黏在身上，浑身汗毛都竖起来，那里的形状一览无余，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些其实都还好说，就是怕水脏，要是关键部位再染了病，可不好。 走到媳妇儿跟前，“能不能给我找个干净的，让我把这东西换下来。” 老大媳妇儿有些犯难，蹙起眉头，真的是没有多余的裤子了。 “可是没有能换的，要是有，我早就给你拿去了。” 老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直接把脸转开，不敢再看，实在有够丢人。 “想想办法。” 老大媳妇儿拿出一块还算比较大的布，“要不你把裤子脱了，这个裹在身上。” 瞅了一眼，咬咬牙，“也行。” 先是把布围在身上，再把湿了的裤子全部脱掉。 布的长度也就到膝盖，绕着臀部围了两圈。 现在总算是干爽一些，风从底下吹进来，把水吹干。 第386章 见到师父 那种潮湿的感觉从身上剥离，让人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可是这样的打扮，让船上的所有人纷纷侧目，还隐约听到一些嘲笑声。 老大低着头，往下看了一眼，嗯，比平时妇人穿的衣裙短了很多，小腿露着，确实有些看不过去，看不过去就算了，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平时下地上衣一脱，裤腿卷起来，照这样比也差不了太多，算是能接受，难看点儿就难看点儿吧，一个大男人没那么脆弱。 那些指指点点也能受得了，反正也只是背后说三道四，没人敢到面前来胡咧咧。 老太太躺在担架上，根本不敢往老大那个方向看，总觉得会看到点儿什么不该看的。 没想到上个船而已，也能一波三折，忽然想到妮儿那个小贱蹄子，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比自己先上船，还有里正帮衬，除了她们家有两个臭钱，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原因。 准备等着下了船，去找人打听打听，看她到底弄得什么新花样，让里正这么死命维护。 妮儿已经下了船，四处张望着，这地方有些眼熟，好似之前跟着师父来过附近。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人迈着四方步走过来，身上穿着的是青色交领右衽窄袖衫，星朗色的滚边，上面有矢竹蜻蜓刺绣，一根银色发簪将头发全部簪起，同青色腰封衬的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居然真的是师父，好几日不见，也没清减，貌似更精神了，这衣服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 教自己课业的时候少见他穿成这样，几乎都是下地干活儿回来，抖落抖落身上的土，随便换一身干净的，更多时候是出去给人看病，才穿的好看些。 不行，以后就叫他给自己上课的时候也这么穿，确实是好看。 师父这么大年纪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候，还知道臭美，也不知道给谁看，难道在孔雀开屏，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就他那冷清的性子，也不知道最后能给自己找个什么样儿的师娘。 赵锦程怕妮儿一个人坐船害怕，平时晕车晕成那样，指不定还要晕船，又是人生地不熟，想着来接她。 以为见到自己会热情地跑过来，表达一下多日未见很是想念，谁知竟然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呆在那里。 后面是像见到什么新奇的物什，两眼放光，又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个小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是令人费解。 走到近前，见妮儿依然站在那里，像个呆瓜，大拇指轻扣在中指上，放进嘴里，哈了一下气。 ‘咚’～地一声敲在妮儿的额头上。 “想什么呢？看到我也不打招呼，傻了？” 妮儿才反应过来师父已经走到跟前，好不容易见到面，居然被弹了一下，虽然不怎么疼，还是有些委屈，鼓起两腮，撅起嘴巴，手捂着刚才被弹到的地方。 “疼，师父，你下死手啊。” 赵锦程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妮子是装的。 毕竟是可以隔空飞针，刺入穴位，手劲儿虽大，却有分寸。 “疼了？我看看。” 妮儿把手移开，赵锦程盯着那个地方，根本没红也没肿，就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哎哟，我可怜的小徒弟，看的我这个心疼，啧啧啧。” 说着便用手戳了上去，“是这里疼吗？还是这里，或者是这里？要不是这里。” 妮儿反应过来师父这是发现自己是装的了，戳的比刚才弹脑瓜崩儿都用力。 嘴唇一抿，眼睛一瞪，“哼，师父……” 赵锦程赶紧收回手，想着小徒弟的脑袋还挺好戳，不过现在不能再戳了，得赶紧跑，她弹脑瓜崩儿那才是真的下死手，上一次被弹，肿了好几天。 其实妮儿也并没有下死手，毕竟是师父，教她医术教她道理，哪里真的敢这样，只是那天赵锦程不小心撞了一下同样部位，力道大了些，便肿了好几天。 转过头便跑开了，妮儿是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这样的师父好像跟自己同岁似的。 既然这样，跺了一下脚，便也跑了起来，势必要找回来才行。 “师父，你给我站住。” 赵锦程跑着还回头看看小徒弟有没有跟上来。 跑到一处便停下了，妮儿在后面追的不亦乐乎。 妮儿站在原地喘气，两手掐住腰。 “师父，你怎么不跑了，是等着被我弹吗？” 赵锦程同样喘着气，“不跑了，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你想弹就让你弹喽～” 嗯？师父居然会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有诈。 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弹了再说。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弹了。” “弹吧，你轻点，我害怕。” 赵锦程紧挨着眼睛，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偷偷睁开一条缝，看着妮儿做着准备工作，又悄悄闭上。 妮儿的身高只到师父的大腿，把胳膊完全伸直也够不到他的脑袋，有些无能为力。 赵锦程再次偷偷睁开眼睛，看着妮儿在那里蹦来跳去，抓耳挠腮的样子，又不想自己发现的样子，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起了笑意。 试了好几次，也没有够得到。 在妮儿说出‘低头’的同时，赵锦程已经弯下了身子。 “咚咚咚～” 左右手同时开工，心满意足地弹了几个脑瓜崩儿。 赵锦程配合的好，龇牙咧嘴一个不少，疼得吸气，还发出‘嘶嘶’声。 妮儿弹的开心，赵锦程被弹的也开心，等弹完了，睁开眼睛，一边用手揉着，一边询问，“小徒弟可满意了，心情好了没？” 妮儿自然是满意了，果然心情大好，“不错，赵大夫果然医术高明，一副药下去，药到病除。” 踮起脚尖，拍了拍师父的肩膀，“再接再厉。” “哎呀。” 妮儿跺了一下脚，又拍了一下头，眉头紧蹙，忽而想起来一个要紧事，怎么见着师父就高兴的忘了如此重要的事，真是该死。 第387章 掺水 当时师父怎么就没多弹几个脑瓜崩儿，把自己弹清醒。 “师父，刚才忘记戴上这个布子，把口鼻罩住了，我近距离接触了染了疫病的人，这可怎么办？” 赵锦程听完垂头丧气，直接蹲在地上，不敢抬头，怕妮儿发现自己在笑。 “那可怎么办啊，你师父我还没成亲，还没娶妻，就要死在这儿了。” 妮儿一下子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师父也没在脸上蒙块布，要是自己已经染了疫病，又传给师父，岂不是恩将仇报，差点急得哭出来。 周围安静的可怕，赵锦程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对上妮儿红通通的双眼，看那样子马上就要落下泪来，吓了一跳。 这可怎么好，有些慌乱，居然把小徒弟弄哭了，拿出来一块帕子，塞到她的手里。 “逗你的，来之前已经吃了药预防了，我的命一向金贵，平时就很注重这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我死了，我的小徒弟就没有师父了，让人心疼。” 妮儿的眼泪已经快要决堤，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喜出望外，赶紧用帕子沾了沾眼睛，才没有让泪水溢出来。 脸上是带着惊喜的笑容，眉目舒展，嘴角弯弯。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锦程见妮儿心情好了许多，大大松了一口气。 “掺了点儿水分。” 妮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师父怎么说话总是半句，真想捶他一顿，而且说话总是不讲重点，也不知道最近几天是见了谁，长了这么多毛病。 语气有些焦急，“哪里掺水了？” 赵锦程眼含悲伤，眉毛耷拉下来，整个人蹲的更低了些。 “要是万一染上疫病，剩的那些钱没花了，让人心疼。” 妮儿气的翻白眼儿，差点给自己掐了人中，师父真是气死个人。 实在没忍住对着他的肩膀用力捶了几下。 赵锦程疼得嘴里发出‘斯哈’的声音，这样能让小徒弟消气也行了。 妮儿双手抱臂，两腮鼓鼓，像个充了气的河豚。 “师父，你一天天的是不是很闲。” 赵锦程站起身，拎着小徒弟的行李，带着她住的地方走去。 “你还真说对了，最近没人来找我看病，路也不通，哪里都逛不得，确实闲得不能再闲。” 妮儿的小短腿得紧着倒腾才能跟上师父的步伐，赵锦程回头瞅了一眼，觉得小徒弟这样走路很可爱，倒是可能会累，便故意放慢脚步，让她能轻松跟上。 妮儿觉察出师父的意图，心里有些感动，果然还是那个师父。 “嘴怎么这么贫了。” “没人陪我说话，憋的。” 很快赵锦程把妮儿送到了她住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帐篷，比妮儿给家里人买的那个小了不少，不过一个人是够住了。 赵锦程把帘子掀起来，下巴微微往帐篷的方向微微抬起。 “进去瞅一眼吧，我提前给你收拾了一下，看看可还满意。” 妮儿有些兴奋和惊喜，眼睛都亮了起来。 直接行了个拱手礼，“我哪儿敢劳您大驾，徒弟惶恐。” 赵锦程一手插腰，“别说那些没用的，得了便宜卖乖，我的手都快酸了。” “知道了，知道了。” 走进帐篷一看，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被褥，已经铺好。 帐篷里面很是干净，用手在地上随便抹了一把，一点儿土都没有，果然像是师父干的活儿，那叫一个细致。 仔细闻竟然还有一丝好闻的香味儿，不过定不是普通的熏香，要不然这种时候师父应该不会有心思弄这些东西。 居然还有一个小桌子和小凳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往周围看去，有一个简易的架子，应该可以放衣服，或者放些别的东西，这种时候还能用上这些，不愧是师父，一点儿不肯将就。 “我很喜欢，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赵锦程仔细看了看妮儿的神情，应该是比较满意，便也放了心。 “有些是县令给的，有些是我搜罗来的。” 赵锦程把妮儿的行李放到一边，“这些我来帮你收拾吧。” 妮儿怎么敢使唤师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完全没问题。” 赵锦程在帐篷里有些直不起身子，只能弯着腰，有些累了，便蹲下，能省力一些。 抬起头，看着小徒弟，“真的不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妮儿拍了拍胸脯，“当然，师父你还不信任我吗？” 赵锦程钻出了帐篷，终于可以直起腰，深吸一口气，真是畅快，不用像刚才那样憋屈。 “行，那你慢慢收拾，一会儿我带你去吃东西。” 妮儿点点头，忙探出头，“帐篷里的味道很好闻。” 赵锦程嘴角勾起，小徒弟鼻子还挺好使。 “你闻出来了，我还以为味道淡了，你可能闻不出来呢，是我特意调配的防疫香，已经里里外外熏了个遍。” 师父就是师父，真是事事都想到了，为自己操了这么多心，以后可得更加认真学才行，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之前总觉得有有血缘关系总是比外人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别说师父比阿奶，大伯他们强一百倍，就是比爹爹也不遑多让。 自己何德何能能摊上一个这么好的师父，估计是上辈子做了不少善事，积了不少德吧。 赵锦程指着旁边的一个帐篷。 “那个就是我的帐篷，有事情，随时喊我，不用不好意思，我可得把你照顾好了，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不然没法跟你爹娘交待。” 妮儿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师父，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我收拾好了就去叫你。” 赵锦程终于接到了小徒弟，也安排好了，一早上就没睡好，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把妮儿的帐篷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现在终于觉得有点儿疲累，干脆小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再过些天，怕是没有什么好歇的了。 得疫病的人会越来越多，希望药材够用。 第388章 鸡腿飞了 最好能抑制住，不要扩散的太厉害。 想着想着便闭上了眼睛。 妮儿在这边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摊开，虽然已经有了被褥，可是再铺上一层会更软一点，睡起来也更安心。 这里可没有炕，跟直接睡在地上也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是夏天，直接睡地上也是不行的。 凉气会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湿邪入体，再往外驱赶可就不好弄了，正赶上疫病肆虐，绝对得保护好自己不能生病。 忙活了一会儿，终于把东西都归置好了，爹爹居然还把那个装着头饰的盒子带了来，正好可以放在师父给置办的小桌子上，打开盖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回可记得把口鼻都遮住。 一路颠簸，刚才又一通忙活，头发有些散乱，拿出来梳子重新梳了个头，师父穿的那样干净整洁，徒弟也不能差，不然多丢师父的脸面呢。 收拾的差不多了，走了出去，回身把自己帐篷的帘子合的严严实实，往周围一看，还有很多顶帐篷，可是住人的却很少，估计这边是给大夫们和帮忙的人住的。 走到了师父的帐篷边，靠近听了听，里面有均匀的呼吸声，还在睡着呢。 可是肚子有点饿了，自从分了家，都是一天三顿饭，少吃一顿便觉得难受。 还是吃饱肚子最重要，师父应该也饿了，他可是最重注吃食的人，不仅得按时吃，还得吃的好，也不知道这边能吃到些什么东西，幸好还带了些肉干，到时候给师父分一些。 在帐篷外轻轻叫了声，“师父。”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赵锦程睡得正香，梦里有鸡腿在天上飞，刚要吃到嘴里，就被妮儿叫醒，有些懊恼。 最近这些天，也没办法去镇上采买，只能吃之前的存货，不知道这水退去还要多久，好想吃糖糕，红豆粑粑，绿豆酥……过了这段时间，定要去大吃特吃，不能委屈了自己。 整理了一下衣着，便出了帐篷，看见妮儿在那儿乖巧地站着，等着自己。 突然玩儿心大起，嘴巴撅得高高的，冲着妮儿说道：“你赔我鸡腿～” 妮儿直接愣在那里，在脑海里回忆着之前的事儿，什么时候欠了师父一个鸡腿，好像没有这回事。 “师父，你可不能乱说话，我啥时候欠你鸡腿了？” 赵锦程见妮儿已经上当，有些开心。 “就刚才。” 妮儿眼睛一转，有些气愤，又被师父骗了，真是，平时那么好使的脑袋，一碰见师父就跟生锈了似的。 “刚才？莫不是你做梦吃鸡腿吧。” 赵锦程觉得妮儿的脑子转得真是快，别人一定想不到是在梦里吃的，她倒是随口就能说出来。 “哎哟，这都被你猜到了，厉害厉害，不愧是我徒弟。” 妮儿也没想到，随口一句便是真相，知道师父平时不靠谱，多日未见，没想到已经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好说，我赔你就是了。” 赵锦程瞪大了双眼，有些惊喜，这是要有鸡腿吃了，那可太好了，开始盘算，“嗯……我也不着急，等水退了，那些铺子都开了，就去镇东头儿那个卖卤货的那儿，给我买个鸡腿就行，我也不多要。” 妮儿忍不住笑出来，师父想得还挺美，果然平时把钱都花在享受上了，那家卤鸡腿是最好吃也是最贵的，他可真会挑。 “不用等那么久，今天我就让你吃上。” 赵锦程有些疑惑，现在上哪里去弄鸡腿，能有饭吃就不错了，难道小徒弟有什么野路子能弄到？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妮儿理直气壮说道：“你是我师父，我怎么会骗你呢。” 赵锦程有些迫不及待，脑子里回荡着卤鸡腿的味道，口水差点流下来，“啥时候能吃上？” 妮儿噗嗤一笑，师父真是傻的可以，这话居然都信。 “晚上你做梦的时候，就能吃上了。” “哼。” 赵锦程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话，委屈极了，吃鸡腿的美梦被妮儿打破，不赔个鸡腿，还被骗了，真是最悲惨的一天。 “我就知道，我的小徒弟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还骗我有鸡腿吃，伤心了。” 妮儿从没见过师父如此委屈的样子，嘴角都向下撇着，估计是真的伤心了。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等人家铺子开门了，我给你买鸡腿吃。” 赵锦程两眼放光，别人家的徒弟都是吃师父喝师父的，自己家的小徒弟都能赚钱买鸡腿了，真是了不得。 到时候可得跟那些知己好友炫耀一番，想想就美得很，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羡慕嫉妒呢，是不是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再把他们的徒弟打一顿，才能解气。 不过些心里没底，再确认一下。 “真的？” 妮儿用力点点头，就一个鸡腿，还是买得起的，十个都买得起，给他撑吐了都没问题。 只不过到时候师父定不会让自己花钱就是了，只要是他买，就一定有自己的一份，想着过几天就能吃上那家的卤鸡腿，便开心的不行。 “真的。” “行，也不知道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有这么个好徒弟。” 妮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赵锦程的肚子也随后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像是两个人在唠嗑，忍不住相视一笑。 “快带我去吃饭，都饿了。” 赵锦程带着妮儿左拐右拐，穿过了许多帐篷，才走到吃饭的地方。 有人在发粟米干粮，还有热的野菜粥，现在很多人都吃不上这些的，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妮儿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人，有些奇怪。 赵锦程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小徒弟在想什么。 “县令把吃饭的地方分开了，这样的地方有几个，这里离着咱们最近，可以减少互相接触，不用排长队，也不用抢，很方便。” 妮儿点了点头，县令确实是个细致的人，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第389章 下船 领了粥和干粮，直接找了个地方蹲下，便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爹，娘和弟弟吃没吃饭，现在很可能还没有坐上船，是了，排队的人那么多，船来回一趟需要不少时间，应该还没过来。 阿奶她们应该差不多过来了，毕竟是凭着手段排到了第一位，现在应该已经喝上粥了吧。 不知道她们看见这些吃的东西，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热泪盈眶，狼吞虎咽，毕竟比她们平时在家吃的都好。 “到了，拿好东西准备下船。” 听到这个声音，船上的人兴奋不已，老太太在船上晃悠的有点晕，头有些疼，不过想到马上能下船吃上东西，难受的感觉被冲散了许多。 老大和老二又开始纠结到底是谁应该站在担架前面。 老大刚才差点没把娘送进水里，心有余悸，因为站在担架后面很难看到路，只能摸索前行。 就算是站在前面，担架的大部分重量都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站在后面。 老二更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大哥，这回轮到你抬轻巧的了，我在前面，你在后面。” 老大赶紧走到担架前面，挡住老二，不管他说什么，自己也不想在后面了。 “不要紧的，我也没觉得有多重，主要是怕你累着，我这个当大哥的心疼你。” 老二忍不住把脸别过去，翻了个白眼，大哥是什么人自己还不知道嘛。 从来没有为别人着想过，自私的不能再自私了，说什么心疼人，都是托辞，刚才他都掉下去了，现在还想让自己去后面，没安好心。 虽说是因为有人打了他的腿才掉下去，可是用脚趾头想想也是因为后面有些看不清路才会这样，万一真的把娘摔到水里，这个责任自己付不起，还是得大哥来。 老太太在那儿看着两个人商量，有些烦躁，船都停下来，他们也没有个结果，抬个担架就这么难吗？别人都在下船了，一会儿会不会没得东西吃。 现在的吃食多金贵，能吃饱饭是多不容易的事情，还在那儿磨磨唧唧，两个大男人屁事儿不顶，为了一个抬担架的位置吵到现在。 干脆打断他们的对话，就这样到天黑也会没完没了。 “老大老二。”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娘。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老大，过来这边。” 又指了指脚底，“老二就在那儿吧，下船的时候，老二那边吃劲儿，刚才主要是老大出力，这样正合适。” 娘又让自己在后面，是真的看不清路，算了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就遂了她的意，这可是她指定的，到时候出了事情，不能全赖在自己头上。 人一个个从眼前过去，整条船就剩下自家人，把老太太急坏了，从来不甘落后，何况这一次还是有东西吃，不能让别人抢了先，东西万一不够，轮不上自己吃，可要追悔莫及。 老大在后面抬着担架，确实比来的时候轻松许多，战战兢兢挪着步子，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很是庆幸因为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只剩下自己一家还在这里，不然万一哪个手贱的人把围在下身的布扯开，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同样心有余悸，手一开始使劲扒着担架两侧，落了地才慢慢松开。 头往上一歪，看了看，后面一个人都没有，又往前看了看，那些人不知道在急什么，一路小跑，已经快要看不到了。 老太太喃喃道：“他们肯定是抢吃的去了。” “老大，老二，快着些，跟上他们。” 老大有些不理解，就算跟不上又能怎么样，抬着这么重的担架，难道还得跑起来。 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平时比这饿得严重的时候多的是，而且来这边算是早的了，后面还有一堆人没来，不至于吃的东西到自己这里就没了。 老二也觉得是这样，娘是不抬担架不知抬担架的苦，胳膊都快拽掉了，怎么能快得起来，一点儿不知道体谅别人。 因为没有感觉到推力，就知道大哥肯定跟自己是同样的想法，便继续保持着原来的步速。 老太太急得在担架上长吁短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瞪眼。 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别人越走越远，都快看不见了，这两个儿子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让他们快一点，没一点反应。 老太太拍着担架，“让你们快点儿，听不见吗，耳朵聋了？” 老大被老太太的举动，弄得十分烦躁，想把人直接放在地上，让她消停一会儿，不过最终也只是想一想。 “娘，干嘛那么着急，你是不知道我俩抬着担架有多累，你躺在上面可是享受，还让我们跑起来，你这是想要我俩的命啊。” 老太太听这话不乐意了，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自己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他们能干多了。 两个大小伙子，张嘴就是喊累，也好意思，自己一个干巴老太太，再加上担架的重量，能有多重，一身懒骨头，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还要他们的命，谁稀罕。 “行吧，不跑就不跑，到时候吃不上饭，可不要说我拖累的。” 富贵听到吃饭两个字耳朵都支愣起来，肚子确实都饿瘪了，真想狠狠吃一顿，把肚子撑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过那种感觉了。 可是让爹爹和二伯抬着担架跑起来，实在是有些为难人。 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先跑过去吃，直接跟阿奶说，虽然她能同意，可是心里一定不舒服。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都得是她先动筷子，其他人才可以吃，没有小辈先吃的道理，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再忍忍，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了。 “娘，肯定不会说你拖累我们的，没有你，哪儿来的我们呢，是不是。” 老大想着不用跑，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就这样走了一小会儿，忽然闻到饭菜的香味。 第390章 省着吃 几个人深吸着周围的空气，想要把香气都吸进肚子里。 这回不用老太太说，老大和老二主动加快步伐，对于很久没吃过饱饭的人来说，味道真的是太过诱人。 除了抬着担架的，其他人都小跑了起来。 富贵看到了发饭的地方，一个大锅，里面满满的粥，上面有热气蒸腾，还有好几个大笼屉，摞起来。 掀开盖子，粮食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还带着温度，看着真稀罕人，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笼屉，里面得有多少好吃的。 打量了几眼发饭的人，不认识，都不是村子里的人。 那人歪了歪头，看着不到二十人的队伍。 “排好队，一人一碗粥一个干粮，不用抢，都有。”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兴奋的不行，居然不干活也能吃上饭，在之前想都是不敢想的，没想到遭了灾还能有这种待遇，好几个人感动的泪眼朦胧。 前面几家人拿了饭就到一边吃去了。 老大媳妇儿拿了粥和干粮想着先喂老太太吃，自己再吃。 老大和老二一路上没少出力气，现在也早就饿了，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富贵排着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饭，还有点儿不敢吃，看着阿奶已经吃了第一口，才敢下嘴。 狠狠塞了一口进去，噎得直翻白眼，嘴巴里紧着嚼，又喝了一口粥，才送下去。 不过那东西经过嗓子眼儿的时候，感觉都被撑开了，一点点往下移动，整个食道都是干粮的形状，这回可长了记性，再也不敢火急火燎地吃东西了。 一块干粮一碗粥下了肚，身上瞬间有了力气，人也精神许多，可是连着几天都没吃饱，这点东西也不太顶事，还是想吃，可是人家应该不会给了吧。 富贵小心翼翼看了眼发饭的人，果然如自己所想，别人再去讨要，也不会再给，毕竟粮食不多，人倒是多，能吃上一口已实属不易。 又看了看旁边的金水和秀丽，她们还没吃完，毕竟女孩子饭量小，说不定能剩下一点，到时候去要过来，应该是可以的，阿奶在这里，自己要什么东西，就没有不给的。 金水也不知道这顿饭吃完了会不会有下顿，想留着剩下的半个干粮，等着晚上吃。 秀丽见她这样也打算剩下半个，忍饥挨饿的时间久了，总得为后面的日子打算。 富贵眼巴巴瞅着，金水和秀丽把剩下的干粮包起来，她们是吃饱了，是不是剩下的可以给自己。 一边往那边挪着脚步，一边吞咽口水。 “你们的干粮是不吃了吗？” 金水见他那个馋样儿，便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的干粮吃不吃用不着你问吧。” 富贵被怼的没趣，有些退却，可是馋虫实在是有点抑制不住，干脆忽略她刚才的话，为了吃，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我以为你不吃了，你不吃可以给我吃，这天气这么热，一会儿不得馊了，不能浪费粮食，你说是不？” 金水瞥了瞥正在专心吃饭的阿奶，她应该还没听见富贵说的话，正好，要是她听见了，今天这半个干粮是保不住了。 富贵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么热的天气，东西是放不住的。 拿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干粮，一层一层打开，冲着秀丽使了个眼色。 秀丽立马明白过来，离开这里，找了个富贵看不到的地方，从怀里掏出来干粮，虽有些舍不得，可这东西本就是一人一个，凭什么他要就得给。 倒不如进了自己肚里，不留了，晚上就算是没有饭吃，也不会给富贵吃。 如果是之前在家里，这东西定是保不住，阿奶一定会从手里抢走，说什么小姑娘不用吃那么多东西，长得壮了没人要。 还说那家的婶婶这么晚才嫁人就是因为吃的太多，少吃东西，胃就饿小了，小点儿好。 富贵正是长身体，得多吃一点儿，以后才有力气种地。 阿奶的话真是不能信一点儿，多吃东西肯定是好的，不然干嘛给富贵吃。 再说了长得壮，有什么不好的，难道病恹恹就是好的，虽然比不上那些世家小姐，平日里吃的山珍海味，粗粮糙米也很不错，毕竟是庄稼人吃的糙点儿没什么关系，吃饱了身体好，脑子转的快。 长得壮就是好的，万一以后再遇到狼之类的野兽，瘦弱一定是逃不了的。 话说那位婶婶嫁了人后，丈夫和婆婆对她不好，百般刁难，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凭借着结实的身体，直接一屁股把她丈夫坐在地上，拿凳子给脑袋开了瓢。 来拉架的婆婆被她一手推倒在地，摔得头破血流，自此以后她们家她做主她说了算，吃得多没有一丁点儿不好。 身体是自己的，多吃东西养养好，万一有机会脱离这个家也得跑得动。 再说最近疫病出现了苗头，可得好好吃饭，结结实实才不容易生病，而且脸色会更好看，头发也会发亮。 听说只要染了这种病，便不容易好，被折腾的越来越瘦，最后都是瘦到皮包骨，人便完了，身体硬实一点儿兴许还有希望。 胖子就是比瘦子禁折腾，不说这么严重的疫病了，就是普通的风寒，胖子得了，变成瘦子出来，瘦子得了，基本就出不来。 谁要是得了疫病，如果能壮实一点儿指不定会挺过去，人要是没点儿肉可真不行。 手里摩挲着剩下的半个干粮，把心一横，不省着吃了，直接三口两口塞进嘴里，肚子里有食儿的感觉真好，感觉天空都更蓝了些。 回去便看到富贵还在和金水磨叽。 “你是要吃吗？” “不吃就给我吧，好金水～” 盯着那块干粮，口水直流，拉着金水的袖子，便开始左摇右晃。 金水看着他那馋样儿，有点好笑，同时也被他烦的不行，想着赶紧自己吃掉，可别掉到了地上。 老太太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奇怪，平时富贵跟金水也没有这么亲近，这是在做什么。 第391章 反了天 认真听了一会儿，应该是宝贝孙子没吃饱，想吃金水的东西吧。 “金水，把干粮给富贵。”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金水早就不把老太太看成阿奶了，在山上冻的都快死了，也不让盖被子休息，晚上偷摸去有干草的地方睡觉，回来还得被说怎么没被狼叼走。 谁家的阿奶会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寒心。 这干粮说什么也不会给富贵的，直接用力把胳膊抽出来，对着干粮使劲啃了几口，都塞进了嘴里。 实在是有点噎得慌，秀丽在一旁递上了水，喝了几口，终于咽了下去。 富贵见金水这样，知道自己吃不到东西，急得原地直转圈，眼眶有些微红。 老太太哪里舍得宝贝孙子受这委屈，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金水，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晚饭你就别吃了。” 金水真的是忍无可忍，就是耕田的牛拉货的驴也没有不给吃东西一说，自己一天天做那么多活儿，她是怎么想着不给吃东西的，根本就是想看着人饿死。 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如了她的愿，反正有这么多人看着，就把事情闹大，让别人都看看她是个什么嘴脸，苛待孙女，只能干活儿不能吃饭，还纵容孙子抢别人东西。 就这两点也够让她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让那些伯伯婶子就在她耳朵边说，看她能不能拉得下那个脸面，要是回家了，她会对自己怎样，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阿奶，我还没吃饱呢，那东西本就是我的，给谁吃不给谁吃，那是我的自由，凭什么富贵想要就得给，没有这样的道理，而且晚饭我还会吃的。” 听到金水的这番话，全家人都很震惊，怕不是耳朵坏了，平时挺乖顺的人，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怼她阿奶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二媳妇儿吓得捂住了胸口，频频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怒不可遏，气到头上冒烟，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金水。 “打死她，打死她，还敢犟嘴，连我这个阿奶都不放在眼里，老二，这就是你生的好闺女，快点。” 老二可不敢违抗娘的命令，要是今天为闺女说了情，不出手，以后的日子也没法过了，天天都得挨娘的骂，还不带重样儿的，耳朵和心里哪一个也受不了。 老太太甚至会在人熟睡的时候进了屋子，突然大声开骂，到时候不得吓得脑瓜子嗡嗡的，心疾都得吓出来。 老二卷起了袖子，往金水这边走过来。 老二媳妇儿想要拦着，结果被一把推开。 老太太见着老二动作太慢有些着急，恨不得自己上去甩她几个巴掌。 “快点教训她，让她明白谁才是这个家说了算的人，一个贱蹄子还敢跟我叫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想想是吃的谁家的饭长这么大的。” “胆敢跟我这么说话，真是反了天了。” 金水可不是站在那里等着挨揍的人，直接往人堆里跑去。 一边哭一边跑，站在人群里抹眼泪，嘴巴张得大大的，哭嚎道：“伯伯，婶婶，阿奶非要把我的吃食给哥哥，她不让我吃东西，我好饿啊～” 老二正走过去，要把人提溜回来，被一群人拦住，他也没有办法，回头瞅了瞅娘，老太太依旧气鼓鼓，不好回去，只能这么干站着。 老太太没想到居然被小贱人摆了一道，翅膀还没硬呢，就敢这么说话，等她翅膀硬了还能得了，得赶紧想个法子，把人处理了，真是碍眼，可别把其他人带坏了。 哼，没有妮儿的本事，学人家的脾气，找死。 “这老太太还是人吗？我可知道金水平时屋里屋外活儿可干了不少。” “是啊，我知道，在山上几乎天天碰见她挖野菜，我走了她还没走。” 一位婶婶拉起金水的手，‘哎呀’一声。 “看看，一个小孩子手上全是伤，可真是干了不少活儿，啧啧，还有这些都是冻疮留下的痕迹，老太太真是狠心。” “是啊，干活儿不给人吃饭，在家那时候没饭吃也就算了，在这儿有饭吃了，也不给人吃。” “你可不知道，她们家再没饭吃也不会亏着她那宝贝孙子，都是让孙女们饿着。” “哎哟～再没见过比老太太更恶毒的人了。” “孙女成天干活儿，都不给吃的，那野菜还都是她挖的呢。” “可不是嘛，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家人一起苦，也能说说笑笑苦中作乐，单是使唤孙女做事，让孙子歇着，坐享其成，反过来还骂人家，不给饭吃，比那干活儿的牛马都不如，老太太这样迟早遭报应。” “就是，你看她那腿，不就是证据，以后还指不定得多惨。” “反正她也没多少年活头儿了，也不知道给儿孙积德，以后指不定兄弟阋墙，全赖她头上，没人上坟，做孤魂野鬼。” 老太太本来气的不行，听到她们的话心里有些打鼓，自己这腿难道真的是遭了报应。 以后没人上坟可怎么办，不会，应该不会的，有儿子有孙子的怎么会没有人上坟。 不过这也都保不准，他们自私凉薄的那个劲儿，说不定连纸钱都不愿意买，有钱都留给自个儿花了。 那些人越说越过分，老太太还来不及想身后事要怎么办，得赶快堵住他们的嘴，不然越说越离谱。 冲着他们一帮人吼道：“她没给，她自己吃掉了。” “这跟她吃没吃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吃的好，你就是偏心眼儿，自作主张把孙女的东西让给孙子，不拿人当人。” “根本不关心孙女饿不饿，这么能吃苦勤勤恳恳干活儿的好孩子，怎么就生在你家了，造孽啊。” 老太太最近被连番气的够呛，脑袋上的青筋一直在跳，痛的她龇牙咧嘴，抚着额头，根本抬不起来。 “我的孙女，我想让她怎样就怎样，你们外人插什么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来掺和人家的家务事。” 第392章 冤魂索命 “老太太，金水都快被饿死了，还你家的家务事，真要是出了人命，就不怕以后冤魂索命吗？” 老太太最怕这个，年轻时不管不顾，天不怕地不怕，从没想过报应一说，现在年纪大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往神婆那里跑，一边去做那些让人不耻之事，一边还要求个安心。 自从腿坏了，没下过炕，便觉得事事不顺，总有人让自己烦心，平时乖顺的孙女今天也反常地跳出来说一些难听的话，果然是得了报应吗？ 等这次水患过去，再去找神婆看看，不过冤魂索命这种事之前也确实是听过，只当是故事而已，不会真的有这种事吧，定是骗人的。 这样安慰自己，却也没什么用，心里还是打鼓，忍不住瞥了几眼金水，那孩子瘦的不像话，头发像是秋天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枯草。 万一真的饿死了…… 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吃多少东西，还做那么多活儿，吃了就吃了吧。 这小身板子万一没挺过疫病，对自己心有怨恨，真跟他们说的似的，变成冤魂找上门来，还确实是个麻烦事。 老太太冲着两人招了招手。 “金水，回来吧，阿奶不骂你了。” “老二，你也回来。” 金水直接愣在原地，阿奶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骂人了，是不是把自己骗回去打一顿。 老二从没见过娘这样，要是有人忤逆她定是骂完了再狠狠揍一顿，虽然自己不动手，总有能支使的人。 老二倒是没什么所谓，不让他揍孩子，还省力气了，才不在这里受人白眼。 金水还是有些不敢，阿奶像是变了一个人，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样冲，甚至是有点儿像跟富贵说话的感觉了，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些帮着金水说话的伯伯婶婶们也有些纳闷，老太太今天反了性了，一起往那边看着，似乎也没有在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战战兢兢往阿奶那边走着，一步三回头。 头微微低着，缩在脖子里，两只手不知所措地在那里绞着，好像自己刚做了错事一样。 听到身后的婶子说道：“老太太要是找你麻烦，我们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金水这才挺直了腰背，自己没做错任何事，只是被阿奶欺负惯了，有些畏惧。 头抬了起来，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不太适应，慢慢地就会好一些。 以后再也不会在她的面前低声下气，自己不仅没有做错事，还是家里干的活儿数一数二多的，不给饭吃，就是阿奶的问题。 不断地在脑海里给自己重复着这些话，走路也越来越流畅，不似刚才那般僵硬。 老太太眼见着金水和一开始明显是不一样的感觉，那种畏畏缩缩，缩手缩脚，全部都舒展开，好像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她那样子跟妮儿倒是有些相似，毕竟是姐妹。 老太太心里不舒坦，可是碍于那些人的话，有些不好发作。 之前一直想着丫头片子吃东西就是浪费，想把金水和秀丽卖个好价钱，以后全凭她们自己造化。 可是今天被那些人一说，又有点儿不想卖了。 金水和秀丽干家务活儿是挺不错的，比老大老二还勤快些，要是没有她俩，平时吃的野菜都没有了，自己可不想富贵和满贯累着。 贱丫头好养活，以后就给她们一口饭吃，长大了能干的活儿就更多，是个合算的，出嫁前使劲地使唤她们，不能白白浪费那些饭菜。 以后只要她们不犯错，不打不骂就是了，能拼命干活儿比什么都强。 两个丫头都能赶上一头老牛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瞅着金水，笑意不达眼底。 金水感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从没见过阿奶这样，还不如打自己一顿，心里直发毛，真是笑比哭还难看。 走到老太太跟前，叫了一声，“阿奶～”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上下打量了金水几眼，“行了，阿奶也不说你了，你要吃就吃吧。” 金水以为老太太起码要刺自己几句，没想到一句话也没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没有挨骂，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些。 金水是十分清楚老太太的性格的，睚眦必报，今天没冲自己发脾气，不代表以后不会，就算不发脾气，也可能在其他的方面对自己不利，心眼儿没人比她更小。 还不如发一通脾气，现在弄得自己战战兢兢，任何事都得小心应对。 这段时间离她远点儿，等回了家，尽量天天待在外面，省得看她那张脸就烦，她应该也不愿意看见自己。 等找到机会，就离开家，跟老太太待在一起，说不定得少活几年。 那些伯伯婶婶见老太太没有骂金水，都把头转了回去，小声嘀咕这件事。 老太太知道他们在说自己，耳朵还有些发热，不过懒得搭理他们了，好不容易下了山，吃了饭，有些困倦，该是好好睡一觉。 在山上真是没法儿睡，又怕蛇，又怕狼的，还有很多虫子，风又冷又硬，破烂的被子一点儿都不御寒，没办法睡熟，都是半梦半醒。 这回好了，可以放心地睡了。 一行人去找帐篷，没有那么大的，都是小的，而且看起来也不够用的样子。 在山上都没用过帐篷，这回可要体验体验，妮儿那个小贱蹄子都用上这么好的东西了，作为她的阿奶，也理应享受享受。 老太太一家只分到一顶个帐篷，那么多人没办法都住进去，所以谁住进去，倒是成了难题。 老太太不满这个决定，家里这么多口人，凭什么只能有一顶帐篷，最起码得两顶，别人够不够住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反正好处得自己享受，苦让别人吃。 不过她可不好意思跟忙活的衙役的说话，而且也不敢，想着让老大或者老二去问问，能不能再分一顶，这样家里所有人都能住的下。 老大和老二也是怂的，根本不敢去跟衙役说这件事。 第393章 犯病 老大因为上一次做的毒豆浆，进了衙门，至今心有余悸，都不敢正眼儿看人家衙役，低着头，很怕被认出来。 老二更是不愿意跟他们有什么牵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娘的要求也过分了些，能分到一顶帐篷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想再去要一顶，是一点儿都不想着给别人，以为自己多大脸面。 老太太盯着两人，见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又急又气，这一天天的，没有一个人让自己省心。 轮番气人，是怕自己活的太久了。 “你俩，去不去？” 老大和老二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老太太额头上青筋暴起，捂着心口，本想吼他们一顿，谁知有些力不从心，手指不断颤抖，指着他们。 “行，你们也不听我的话了是吧，眼里没有我这个娘，一个个儿的都是白眼狼，没良心的。” 老二见娘的状态有些不对，平时她说话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简直就是狮子吼，喊一嗓子十里开外都能听得到，而且像是这种气到极致，那就不止是十里开外了。 刚吃过饭，正是有力气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直接走近观察了下她的脸色，有些泛白，还有些隐隐的青色。 “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眉头也皱了起来，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胸口闷闷的，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 可不敢再动气了，这些天没吃好，也没休息好，加上年纪大了，身体果然需要保养，不然估计是活不到富贵娶媳妇儿那天。 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大见娘这样，走到她身边，仔细观察着，自己身体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呆愣愣杵在那里。 老太太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种闷闷的感觉还是稍微有一些，不过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 老大的手已经冰冷，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抓起娘的手，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反正去要帐篷的事情是只字不提，实在是比较怂，不敢去，要是老二愿意去的话，就让他去好了，这种事自己是不会沾边的。 老太太对老大这样的关心有些感动，之前就是觉得多此一举，有什么好问的，反正也死不了，慢慢地就会恢复。 可今天倒是不一样，怎么看老大怎么顺眼，那种担心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眼眶微微泛红，“好多了，没什么事儿了。” 老大长出一口气，太好了，娘没事儿。 最近一直觉得娘是个累赘，自己脚不利索，得抬着她的担架到处跑，还得麻烦媳妇儿伺候她，端屎端尿，虽然她的腿伤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可就是有些嫌弃。 感觉今天娘差点就离开自己，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心里的极度恐惧，在这个时候都找到了出口，一下子那种盘旋在头顶的阴霾烟消云散。 “太好了，太好了。” 老大站起身，抹了抹头上紧张的汗水。 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娘的身体，娘其实不是累赘。 老二见娘缓过来，像个正常人似的，同样松了一口气。 趴在老太太耳朵边说道，“娘，我去给你问问帐篷的事儿。” 老太太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瞬间消失，真是看老二打心眼儿里喜欢，儿子们今天怎么一个比一个贴心，瞥到一旁的金水，赶紧把眼睛闭上，不愿再看，害怕那种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 “还是我家老二贴心。” 老大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得劲，不过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他要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娘这么说无可厚非。 “娘，我们先送您去帐篷那儿，好好休息一下。” 老太太依然有气无力，说话软绵绵的，倒是精神头儿比刚才好了不少，脸色也缓和过来，休息一会儿应该能完全恢复。 “行。” 老大老二抬起担架，往分配的帐篷那里走着。 虽然抬起放下的动作已经很轻，老太太在上面还是有些不舒服，深吸气会好一点。 从来不知道帐篷里面长什么样，打开帐篷的帘子，观察着，空无一物，空间很小，住三个人都会觉得有些挤，两个人应该正好。 老太太瞬间觉得再去要一顶帐篷也不够住，起码得三顶。 本来想着不让金水和秀丽两个丫头住帐篷，直接铺个东西在地上睡得了，其他人住帐篷，现在看来大部分人都住不了了。 不过现在天气暖和，又不是在山上，有没有帐篷的也没太大关系，反正这种好东西，自己能用上就行。 金水和秀丽还有其他人打地铺，也不会心生怨恨了。 老大媳妇儿把老太太平时铺床的东西直接铺在了帐篷里，老大和老二两人小心翼翼把娘放在上面。 “娘，这帘子我帮您放下来，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能不能要来帐篷，这里没有蛇，安心睡。” 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合上眼睛。 一开始没有太多感觉，还有点新奇，可是在这么小的帐篷里待久了有点闷，本来刚才心就有些不舒服，这回情况貌似更严重了一些。 难不成是自己山猪吃不来细康，妮儿那个死丫头能住得，自己怎么住不得。 这里虽不如山上蛇虫鼠蚁多，晚上蚊子可不少，如果不在帐篷里睡觉，出去就是喂蚊子。 自己是一家之主，帐篷就该自己住，别人也没有这个资格，哪有一家之主躺在外面地上，一边拍蚊子，一边睡不好觉的。 想到这里便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不再盯着低矮帐篷的篷顶。 又过了一会儿，症状没有缓解，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觉得在这里就是喘不上气，怕再待一会儿就要被憋死了。 赶忙让大儿媳妇儿进来，“老大媳妇儿～” 听见婆婆的呼唤，还以为出现了错觉，不是应该在睡觉嘛。 掀开帘子，往里面一看，老太太脸色泛红，头上都是汗水，呼吸急促。 第394章 憋闷 好像刚上岸的鱼，张着嘴，感觉马上就要窒息了。 “娘，你怎么了？” 门帘被掀开，老太太觉得好受很多，能喘上气来。 这帐篷里面还真是闷，像个蒸笼，睡一觉不得把人蒸熟了，不过开着门帘子也行得通。 “有点儿憋闷，可别捂的那么严，这样敞着正好。” 老大媳妇儿赶紧把门帘子固定好，看婆婆满头大汗的样子，定是不好受，来不及找布，直接用袖子帮她擦了擦汗。 算是缓过来一些，呼吸也顺畅了。 脑子逐渐清明。 “老二去了没有？” “去了，还没回来呢。” 老大媳妇看着婆婆头上不断往外渗出汗，该是渴了，一会儿去弄点水给她喝，再去看看能不能捡到巴掌大的叶子，给她当扇子扇风。 老太太有点后悔去让老二要帐篷了，这里住着并不舒适，实在是有些闷热，不如在外面休息舒服，一睡一头汗，还不能把帘子挡上，不然非得给人闷坏了。 不挡帘子蚊子全进来了，跟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真是享受不了这种东西，可能凉快的时候会好用一点。 老太太本想让老大媳妇儿去叫老二回来，要不就不用帐篷了，这帐篷就给他们用，自己睡在外面。 可是一顶帐篷是给老大一家，还是给老二一家又是个难事，身体现在这样真是不想去操心这么多事情，拿不拿得回来凭他的本事了，拿回来了就一家一顶，拿不回来就再说。 老二在这里慢悠悠走着，寻思能不能碰见一位衙役，没多久便看到了人。 不过人家穿着官服，有些不敢上前搭话，觉得娘的要求着实有些不合理。 但是如果拐弯抹角地打听一下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谄媚地笑着，点头哈腰往那边去。 “官爷。” 衙役见他长得贼眉鼠眼，又是这样讨好的动作，心里便有了成算。 “什么事儿？” “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帐篷那么少，村子里人多，怕是不够用，我们现在用上了，后面的人可怎么办？” 当了这么多年衙役，自觉看人很准，他长得就是一副尖嘴猴腮，自私自利的面相，居然还会为了别人考虑，难不成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帐篷这东西就那么多，再多了也没有了，我记得你家有个腿不好的老太太是吧。” 老二回想着刚才在船上没有见过他，下了船可能是见过一面，不愧是当衙役的，见过一面就记得这样清楚，自己可是没有这个能力。 “是，您记性真不错。” 衙役坐在一块较高的石头上，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嗨，主要是您家老太太想让人记不住都不行。” 老二陪笑道：“这倒是。” 娘真是出名了，连刚见面的衙役都对她印象深刻，不服不行。 “帐篷吧，就是给有需要的人，看你家有个老太太年纪大，腿脚又不好才给的。” 现在人来的不多，还有时间跟他聊聊天，不然待在这里也是没什么意思。 “不是谁先来谁就有，别看那些跟你们一起来的人，也有帐篷，可那是暂时的，等后面的人来了，要是有需要的，得把他们赶走呢。” 原来是这样，还好没真的开口要，真的是要不来，村子里年纪大，身体有问题的，不在少数，能有一顶已经很好了。 “我跟你说，那帐篷其实现在用起来不怎么舒服，闷得慌，也就是能挡挡雨，要是不下雨还是外面得劲儿。” 老二行了个拱手礼，没想到这衙役还挺喜欢说话的，不像其他的看起来凶神恶煞，难以接近。 “多谢。” 这样事情便能交差，确实是拿不到，听衙役的一番话，住在外面就住在外面，怎么着也比山上强。 抬头看了看天气，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彩，该是下不了雨。 心里一阵轻松，之前总觉得跟这些人打交道有些害怕，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么难，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样说的话，是不是可以找一个帐篷住一下，体验体验，等别人来了，再让给他们。 这辈子都没住过，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放过实在太可惜。 回到了娘那里，看见帐篷的帘子敞开着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往里探头瞅了瞅，大嫂一边在给娘擦头上的汗，一边拿着一巴掌大的叶子在扇风。 不知道娘是因为不舒服这样，还是因为热的。 老大媳妇儿听见有动静，回了头，发现是老二，便附在娘耳边说道：“老二回来了。” 本就没睡着，睁开眼睛，看向外面，果真是老二，回来的还挺快。 “说说怎么回事。” 老二伸进帐篷里的头感觉到这里面和外面确实不同，即便敞开着，还是很闷，毕竟有两个人在帐篷里，这么小的地方，不闷才怪，突然就不想去体验别的帐篷了，真是一会儿都待不了。 “娘，你没睡啊。” 老太太身上有些没力气，睁开了眼睛过不了一会儿又闭上了。 “睡不着，太热了，都喘不过气来。” 老二把探进去的头缩了回来，里面简直让人受不了，那么小的地方居然还有两个人，也不知道大嫂怎么想的，倒是好心。 不如出来，要是出来的话，娘应该也是不愿意的吧，不然早就找人把她抬出来了，定是觉得住在帐篷里便是高人一等，忍耐着不说。 “我去找衙役问了，他们说没有多余的，等后面那些人来了，都不够住的，只是让那些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住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 都是意料之中，老太太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也不敢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怕一个激动再让自己上了天。 “娘，要不你出来吧，里面实在太闷，怕你闷出病来，等晚上凉快些再进去，正好我跟大哥把你抬出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受不住了，刚喝进去的水直接就能变成汗流下来。 老大和老二把人抬了出来，放在外面。 第395章 耍流氓 老太太突然觉得在外面待着也不错，之前从来没这么想过，尤其是前两天在山上睡了两晚。 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比帐篷里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耳边的声音嘈杂了起来，又是一船人下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走路声，搬东西声，又让老太太心里生起烦躁的感觉，真是不能消停一会儿。 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居然还真的睡着了。 随着人越来越多，老大的那身打扮实在太过于引人注目，就算是他蹲在地上，不想那样显眼也无济于事。 “看，他怎么穿成这样，丢死人了。” “他自己都不觉得丢人呢。” “说的是呢，指不定还觉得穿的很好看。” “我感觉的眼睛有点不舒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真难看。” 老大在那里如坐针毡，本想装着听不见，可是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忽略耳边的这些声音。 现在觉得她们好像都是在那里嘲笑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每一句悄悄话，仿佛都是在议论自己。 低头看了一眼，可也没有光着啊，毕竟围了一块布，他们干嘛反应那么大。 “他怎么穿个裙子啊？” “什么裙子，是围了一块布。” “嗨，瞅我这眼神。” 有小孩子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往这边看过来，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正好觉得没什么意思，正无聊呢，赶紧呼朋唤友，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衙役见这边聚集了许多人，赶紧让人群散开，不然染了病可是个麻烦事。 “哎，别聚堆，都散开，都散开，现在疫病肆虐，保护好自己。” 那些人听到疫病两个字，立刻散开，不敢耽搁。 几个孩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严重，也不懂什么是疫病，等着衙役离开，又聚集在一起。 其中一个人，盯着老大看了看，‘蹭’地一下跑过去，把围在他身上的布扯开一个角。 老大反应很快，直接按住，对着那个孩童破口大骂，“哪儿来的小崽子，谁家的？” “略略略～” 小孩对着老大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可是好机会，其他的小孩子怎么会放过。 直接跑到老大跟前，有的拿小石子砸他，有的趁他不注意继续扯着围在腰间的布。 富贵和满贯哪儿能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子欺负自家人，直接扑上去扭打在一起，瞬间乱成一团。 老大一边捂着布，怕他们扯掉，又怕他们伤了富贵和满贯。 想把这些扭打在一起的人分开。 老二瞥了一眼娘，没有被吵醒，那自己就在这里看戏就行了，没必要掺和进去，怪累的慌。 老太太觉得脑瓜子里嗡嗡地，怎么这么吵，睁开眼睛一看，一大堆小孩子在那里尖叫个不停。 睡了一觉身上有了力气，心口闷闷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喊一声，“滚，都滚，别吵了。” 这一声比小孩子们的吵闹声要尖锐的多，直接震慑住他们。 而且平时要是不听话，家里人也没少拿老太太吓唬他们，所以对于老太太有些敬畏之心，瞬间跑开。 一下子变得安静。 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看到富贵和满贯也在人群里，忙招手叫他们过来。 想要看看有没有受伤，小孩子下手都没轻没重的。 老大见人群散开，心里轻松许多，终于没有人拽着自己围着下身的布了。 膝盖中间夹着一小点儿布，怕手滑直接掉下去，可是手里的布不知道到底揪起来是哪块，找不到头，便不好弄，而且那些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把布扯开了，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老大媳妇儿想着上去帮把手，正在走过去的功夫，见到那块布正好从老大身上滑落下来，光溜溜的身上没有一丝遮挡。 “啊～耍流氓啦～” “不要脸～” “天哪，我的眼睛要长针眼啦～” “不知羞耻。” 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把眼睛挡住，脸红通通的，又忍不住从手指缝里偷看，这么好看的热闹真是一辈子碰不到一次。 老大明明用膝盖夹住了，可是不管一点用，还是全都掉了下去，震耳欲聋的喊声把人喊回了神。 赶紧一只手捂住前面，一只手捂住后面。 刚才扯布的孩子们拍手称快。 老大气的牙根直痒痒，“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老大媳妇儿赶紧捡起来地上的布给他裹上。 老大羞的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佝偻着身子，希望被看到的部位能少一点，其实一点儿用没有，全身都被人看光了。 婶子们见多识广，一点儿不害羞，不怀好意地对着老大笑。 “啧啧，老话说的挺准，找男人就得看鼻子，鼻子又挺又大的才好。” “这是什么说法，我没听过。” “哎呀，还不是为了咱们自己快活，鼻梁挺，鼻子长得好的男人，那方面厉害。” “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给人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还是喜欢听八卦，捂着猴子屁股一样的脸，耳朵都有些发热，还在这里不走。 “那牛老大……” “我看了，那里不行，鼻子确实也长得不行。” “哎哟，小声点儿，别被人听到了。” 嘴上说着别被人听到，结果声音是越来越大，都快喊出来了。 “哈哈哈～” 人群里发出一阵爆笑。 老大本就因为掉了围在下身的布，有些恼怒，听到她们说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辩解，人家根本不会相信的。 只好忍气吞声，闭着眼睛，深吸几口气，才勉强把情绪压下。 老太太才没空管老大那边，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事儿是自己不能办的。 “富贵，满贯，我的好孙子，哪里痛啊？跟阿奶说。”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不痛。” 老太太摸着满贯青了一块的脸蛋，又拉着富贵的手，上面肿了一个包，帮他揉了揉。 “你们两个是有种的，打架不喊疼，真是长大了不少。” 第396章 大哭 老太太皱着眉头，打量了两人。 “倒是阿奶心里疼，我的两个乖孙。” 富贵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要不是强忍着，定是痛的眼泪都下来。 “阿奶真的不疼，这点儿事儿不算什么。” 耳边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声音特别耳熟，有些不可置信，三个人同时往那边看去。 老大扑在媳妇儿怀里，像个无助的孩童，鼻涕一把，泪一把。 “呜呜呜，我没脸了，人都丢完了，啊～” 老太太把眼睛闭上，有些嫌弃，这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哭成这样，还不如满贯和富贵。 被人看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个大姑娘，不至于羞愤而死。 富贵和满贯忍不住捂上了耳朵，声音真是难听透了，像是个锥子一下一下扎在脑子里，听多了怕不是要头疼。 “媳妇儿，我……我没脸见人了，我心里难受。” 老大媳妇儿轻拍着他的后背，想要安慰安慰。 “我知道，我知道啊。” 老大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对方，脸上挂着一条长长的鼻涕。 虽然老大媳妇儿又嫌弃又恶心，可也得耐着性子哄他，毕竟是自己男人。 “我是不是很没用？” 旁边的人忍不住偷偷乐，一个大男人居然能哭的这么伤心，也是个奇景儿。 “老大媳妇儿是可怜，摊上这么个男人，啥啥都不行。” “是呢，但凡有一样” “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那是男人的尊严。” “那根东西就是尊严呀，我看还是有钱能吃得起饭更重要。” “他这不是没有嘛，就剩那根东西了，连那个也不行，可不是得大哭一场。” 老大听到了她们的话，更加伤心。 ‘蹭’地一下站起来，冲着她们喊道：“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们谁一个个儿都说了什么我心里清楚……” 人群里不知道谁发出一声嘲笑。 “好害怕呀，哈哈哈。” “哎呀，这人真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倒是打女人行。” “啧啧啧，他媳妇儿真可怜，什么福都没享受到，还挨打。” “我要是他媳妇儿，我就不活了，反正这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 “说的是呢，要不有钱花，要不床上功夫好也行，真是哪儿点儿也不沾边。” “还明目张胆地说打女人，不知道他媳妇儿挨了多少次打了，小心等你以后老了后悔，都给你还回来。” “就是，就是，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见识到还有这种人。” “受了气，就知道躲在媳妇儿怀里哭，一个大老爷们害不害臊。” 老大气的满脸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来。 满肚子气，眼睛都被气的鼓鼓的，像个癞蛤蟆。 说不过她们，只能继续把头埋在媳妇儿怀里大哭。 “她们……啊～她们怎么能这么说我～” 老大媳妇儿像哄小孩儿一样，摩挲着老大的后背。 想着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人家说的都没错，自己当初就是昏了头才会嫁给他，要是能重新选择一次，才不会当他媳妇儿。 富贵和满贯有些看不下去，默默走开，想着什么时候去找那帮小孩子算账，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么一闹腾，老太太是彻底睡不着了。 大人没有个大人样儿，怎么就那么怂，被人欺负，光知道哭，在家里倒是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连老娘都不放在眼里。 光想当个一家之主，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天天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啥也不是。 白了老大几眼，“别哭了，真是嚎的让人头疼。” 老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屈的不得了，在媳妇儿怀里直抽抽。 听到娘这么说，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了老太太眼里的嫌弃。 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嘴唇哆哆嗦嗦，“娘，你也嫌弃我。” 老太太被戳中心思，有些不敢看儿子，怎么就被发现了，看他那意思，好像还挺在意，外人嫌弃他挺正常，要是自己还嫌弃他，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虽然人不怎么地，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养大的，怎么说也是有点儿感情在。 还是别再打击他了，于是斩钉截铁说道：“没有，你看错了，别哭了。” 老大揉了揉眼睛，把泪水擦干，盯着娘看了一会儿，好像刚才真是看错了，娘脸上没有一点儿嫌弃的神色。 老太太快要绷不住了，心里默念‘别看我，别看我’，果然老大把头转了过去，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声音小了些，耳根子算是清净了。 老大在那里抽抽搭搭，委屈的要命，也没有个衣服穿，用被扯烂的布，盖在身上，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滋味。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忍不住总是朝这边看，一些大老爷们儿也往这边看过来，还带上了一些玩味的神色。 幸亏老大没有四处看，不然定会被他们的眼神恶心到。 老太太有些看不下去，幸好自己从帐篷里出来了，给他用正好，“你就先在帐篷里待着吧，别出去了，等衣服干了再说。” 老大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围着下身的布，就怕那几个小孩子再来一遍。 步子不敢迈太大，腿有些麻，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步往帐篷那里走着，呆呆愣愣，好像人还在，魂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太太见老大进了帐篷，坐在那里，招招手让老大媳妇儿过来。 嘱咐道：“你看着他点儿，可别再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老大媳妇儿点点头，答应道：“娘，我肯定看好他，你放心吧。” 老大觉得有些累，从坐着改为躺下。 老太太看到了有些着急，继续嘱咐道：“还有别让他睡觉，哭过以后睡觉，容易得失魂症。” 老大媳妇儿也听说过这种事，之前有个人大哭一场，觉得很是疲累便睡了过去，醒来后便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行为也跟原来不一样，有些疯疯癫癫，可不能让老大变成这样。 第397章 空帐篷 “娘，我马上就去。” 老大媳妇儿进了帐篷，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那种闷热的感觉像是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揍了一拳。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 “是不是渴了，喝点水吧，这块布子给你擦擦脸。” 老大呆愣地看着媳妇儿，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又有些汹涌。 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觉得哭哑的嗓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再来一碗吧。” 老大媳妇儿又倒了一碗水，递到跟前。 这碗也下了肚，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老大拿着布给脸擦了擦，长出一口气。 虽然脸上没有那么难受，可是眼睛又酸又胀，肿得像个核桃。 帐篷里特别热，又喝了两碗水，身上一下子渗出许多水珠。 “呼，这也太热了。” 拿过那片叶子，自顾自扇了起来。 老大媳妇儿见他该是没什么事儿了，想要出去给他洗衣服。 怕他困了想要睡觉，这是万万不行的。 “你可别睡觉哈，娘刚才嘱咐我了。” 老大点点头，确实有些倦了， “肯定不睡，放心吧，你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给你把脏衣服洗洗干净，还能让你一直这样光着嘛。” 老大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都要热死了。” 等着媳妇儿走了，一个人躺在帐篷里，难受的要命，可是也不想出去，那些小孩子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下手，已经丢了一次人，再也不想丢第二次。 望着帐篷的棚顶想着如何才能报复回来。 衙役正在安排帐篷，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这便吵了起来。 “凭什么你有我没有，不公平。” “不公平，你找衙役说，是他们分的，别在我这儿大呼小叫。” 可是村子里的人哪敢去直接当面挑衙役的刺。 即便是去了，也很可能还是领不到帐篷。 索性不去了。 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还有她身后同行的家人，看起来人挺老实，像是好欺负的样子，说不定可以把帐篷抢过来。 “听说只要家里有老人或者身体不好的就会有帐篷，我看你家里人都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耐烦，干嘛逮着自己问东问西，这帐篷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是人家给的，没好气地吼道：“我不知道，再说一遍，别来问我。” 看着老实巴交，不敢吭气的样子，嗓门还挺大，绝不能落了下风。 “怕不是跟人家有一腿吧。” 听到这话，手不禁攥紧了拳头。 “什么？我撕了你的嘴。” 直接冲上去撕打起来。 今天的热闹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 老大心里有些痒痒，想着出去看看，可是捏着那块破烂布，又有些犹豫。 “你们别吵了，我看着那边还有不少空帐篷，说不定能匀出来一顶。” 所有人都朝着说话人的看去。 “哪儿有？” 只见那人勾了勾手。 “跟我来。” 一部分爱凑热闹的就跟上了他，剩下的那部分就是怕人太多，再染上疫病就不好了，强忍住好奇的心思，在这里等着，反正他们也是会回来的。 妮儿远远看见一堆人，往这边过来，仔细一看居然都是村子里的人，难道他们都染了疫病，不对，不应该这样快，一个个的步子走的这样稳当，也不像是生了病的人。 赶忙跑去找了衙役，“伯伯，那边过来人了。” 衙役顺着妮儿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那边的衙役一点事儿不管，居然让他们过来这里，有多危险不知道嘛。 快跑了几步拦住他们，“你们不能过去。” 反正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他要是想抓闹事的也抓不过来。 人群里突然冒出个声音。 “为什么不能过去？” “就是啊，为什么？” “这里人少，安静，怕不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会安排在这里吧。” 衙役没想理会这些人说的话，耐心解释，“这里是接触过……” 有个人直接从衙役的胳肢窝底下钻了过去，“我只是想要一顶帐篷……” 幸好另一位衙役赶来，将人拦下，拔出明晃晃的刀，“不许过去。” 这下所有人不再说话，没有人敢放肆。 “不要再过来了，这里住着的都是接触过得了疫病的人，离这里远点。” 所有人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话，瞪大了眼睛，一部分人直接拔腿就跑。 “什么？” 瞬间转过身，往回走去。 “要是我染了病，都赖你。” “快呸几下，怎么说染病这种话。” 所有的人都瞪了出主意的人一眼。 “馊主意。” “晦气。” “哎，我也不知道，不能赖我啊，你们刚才还说我机智呢，一个个脸变得比猴子还快。” “不揍你一顿，算你捡着了。” 妮儿见这些人回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过来，幸好这里人不多。 妮儿和师父正在给那个染了疫病的姑娘看诊。 情况有些不妙。 刚才送来的时候还能说些完整的话，现在头非常烫，眼神有些迷蒙，一句正常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有些颠三倒四。 赵锦程皱着眉头，刚喂了一粒药，没有什么效果，看来还是得加大剂量。 自己抓了药，跟妮儿一起去熬煮。 赵锦程平时没用过这么呛人的柴火，他自己买的柴都是上等的，烟不怎么大。 蹲着烧火腿有些麻，便坐在了地上，妮儿看到师父这样，铺了点干草在地上，不能让湿气进了身体，也不能让师父坐着硌屁股。 “咳咳，咳咳～” 赵锦程有些掌握不好火候，被熏的眼泪直流，满脸黑灰。 妮儿见着熬的药都沸腾了，师父也不把火弄小点，刚想让他仔细看着点儿，便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回头一看，差点没乐得撅过去。 平时干净整洁，玉树临风的师父，衣服上，脸上都是黑色的灰，眼泪流过的地方一道一道，头发不知道怎么弄的有些散乱。 “哈哈哈～哈哈哈～” 妮儿知道这样不太好，可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第398章 烧柴 赵锦程委屈巴巴，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哼～” “你还是我的好徒弟吗？居然这样笑话师父。” 妮儿学着赵锦程，‘哼’了一声。 “我怎么不算是你的好徒弟了，师父你都这么大个人了，火都不会烧，你去看着药吧，我来。” 妮儿直接把袖子撸起来，走到师父旁边，要接替他的活儿。 赵锦程哪里舍得让小徒弟做这样的事，烟熏火燎，还呛人，衣服熏的都是柴火味儿，赶忙把妮儿轻推到一边。 “我会烧火，只是这个柴火跟我用的有点不一样，既然你会，教教我怎么烧这种的好了。” “师父你居然还要我教你，哪有徒弟教师父的。” 妮儿听到师父说教这个字，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话他绝对说的出口，师父可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夫子，觉得自己一肚子墨水，别人什么都不懂。 平时就是很谦和的一个人，教自己知识从不摆架子，有不懂得地方，会耐心的教导。 在烧火这方面自己是比他强，不过师父能对着徒弟不耻下问，确实也是个新鲜事儿，从来没听说过。 赵锦程觉得脸上痒痒，用手抹了一下，本来是一道一道，结果被抹匀了。 妮儿在心里感慨，师父确实长得好，就算脸如此黑，也能看出是个风流倜傥的人，不过着实有点儿想笑，毕竟是师父还是忍一忍吧。 “三人行必有我师嘛，跟你学有什么丢人的。” 妮儿强行抿着嘴，怕自己笑出声，缓了一会儿终于把笑意压下去。 “行，师父你一会儿洗洗脸。” 看着妮儿忍笑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好看，不过还在烧火就有可能把脸弄黑，还是等一会儿一起洗。 要不中途去洗脸实在是在浪费时间，主要是这附近也没什么人，除了妮儿不会有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要真是有人的话，说什么也得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 “嗯。” 妮儿把自己烧火的窍诀教给了师父，两个人配合的蛮好，第一次用这样的灶台，居然煮出来的药很不错。 赵锦程站起身，坐了这么久，腰有些不舒服，腿有些木了。 现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跺了跺脚。 “等我洗完脸回来，再去看那个病人。” 妮儿想着现在就剩下喂药了，不用师父自己也可以的，多做一些活儿，师父就可以省点心，何乐而不为。 “不用了师父，我一个人可以的，就是喂个药。” 赵锦程知道妮儿平时干活利索，可是让她独自一人面对病人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她防护不到位，怕她没有办法把人扶起来，怕她喂药喂不进去，总之担心的事情很多。 这孩子又是个有主意的，得多嘱咐嘱咐才行。 “你别自己去，等我回来。” 妮儿点了点头，守着那罐子药，就在这里等着师父。 赵锦程拿着盆，舀了些水，准备洗个脸，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能会在水面上看到一张大花脸，可是脸挪到水面上的一瞬间，直接愣在那里，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水里的影子也同样眨了眨眼睛，撇了撇嘴。 害怕的情绪突然消失不见，对着水盆开始笑个不停。 “脸怎么会那么黑，哈哈哈～” 笑了好一会儿，已经没有了声音，只剩身子在那里抽搐，满脸泪水，要是这时候有人路过，定以为他中邪了。 赵锦程捏了捏自己笑得僵硬的脸，又拍了拍，长出了几口气，终于止住了大笑，师父都这样了妮儿也不知道提醒一下，是了，是她让自己洗脸，自己没去的，不赖她，不知道刚才小徒弟忍得有多辛苦。 洗好了脸，便往回走，看见小徒弟在那里站着守着药罐子。 妮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意涌了上来。 远处有个人影，仔细一看是师父，洗好了脸更好看了，不知道将来师父这朵花，会花落谁家。 要长相有长相，要医术有医术，还有钱，怎么就不琢磨着找个师娘，莫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妮儿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摇出去，怎么能这么想师父呢。 不过好奇心愈发旺盛，只能暂时按下。 “师父，我们走吧，这个温度刚刚好。” 远处的山上有一股烟窜出来，妮儿抬头挡着直射眼睛的阳光望着那里。 赵锦程也同样看到了，想着妮儿可能不知道，便解释道：“应该是县令派人把那些染了疫病去世的人给烧了。” 妮儿心里一阵酸涩，真是人生无常。 不过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不会同意用火烧尸体的，不知道县令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们同意。 手里端着的药不禁重了几分，默默叹了口气，希望这个病人可以痊愈，又低头看了看，希望手里的药管用。 两人去了有病人的帐篷，赵锦程怕妮儿过了病气，一直让她站远一点。 端起碗来喂药，见她能吞咽下去，就是好的。 喂完了药，躺在那里的人幽幽转醒。 虽然有些神志不清，可还是问出了自己惦记的人。 “我爹爹，他……他在哪里？” 赵锦程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他爹爹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变成灰了。 不过他不清楚的是，这位姑娘之前一直不肯让别人动他爹爹的尸体，就是想要入土为安。 她现在病的这样重，如果知道这个消息，怕不是会加重病情。 妮儿不想见到这样的情况，决定撒一个小谎，“你爹爹已经入土为安了。” 那人显然有些激动，还没有停灵三天，居然就入土为安了，怎么可以，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把肺都咳了出来。 妮儿赶紧想办法安抚，“你爹爹是染了疫病没的，如果就这样不管，现在天气也热，不知道得害多少人生病，他自己应该也不愿意看到吧。” 果然话一出口，那人的咳嗽就轻了许多，缓缓吐出一口气。 第399章 搓药丸 闭着眼睛，嘴里苦的要命，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啊，他是个心善的，定不会愿意看见别人因为他染上这样的病。” 妮儿端了杯水，“漱漱口吧，不然嘴里苦。” 那人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轻声道：“有的时候嘴里苦也是好事，可以把心里的苦冲淡一些。” 妮儿帮着师父把人放平，小小的帐篷里充斥着中药的味道，又有些闷，去掀开帘子，让这里能通通风，把味道吹散一些，有新鲜的空气，病人也好的快些。 眼皮太过沉重，只能奋力睁开一条缝，透着满眼的祈求。 说话声音微微颤抖，“我想求你们件事，可以吗？” 虽不清楚会是什么事情，但是因为她护着她爹爹的尸体不让别人碰，就知道是个有孝心的，妮儿便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你说。” 咳嗽了几声，喘了几口气，把嗓子痒痒的感觉压下去，不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把我和我爹爹葬在一起可以吗？我还没当够他的女儿。” 妮儿蓦地红了眼眶，这位已经去世的伯伯一定待他的女儿很好，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孝顺的孩子。 “你不会有事的，我师父医术很高明，只要你按时吃药，肯定会恢复的，千万不要想太多。” “你年纪这么轻，不会随随便便……”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躺在那里的人，虚弱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 “借你吉言。” “一定会好起来的。” 妮儿和师父走出了帐篷。 压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伸了个懒腰，“还是外面好，天地广阔。” 赵锦程看着小徒弟放松轻快的姿态，自己也没有那么低落了。 “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塞外，一望无际的草原，骑着马飞驰在草原上，秋天草地都变黄枯萎，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割的人生疼，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妮儿抬头看了看师父，真是越来越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 确实会是自己喜欢的景色，应该没有哪个小姑娘会喜欢寒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吧，师父真是能戳中自己的心思。 他怎么会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不知道自己长大了会不会像他一样，走南闯北，见识大好河山，要是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 “师父，你去过是吗？” 赵锦程脑海里浮现出塞外的景色，仿佛回到了那里，鼻子里是青草的味道，还有马身上臭烘烘的味儿，手摸着柔软又密实还有点扎手的马鬃。 不禁感叹道：“是啊，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师父，我将来也想要像你一样，去很多地方，给很多人治病。” 赵锦程甚是觉得安慰，妮儿有这样的志向很了不起，不过将来她要是改变主意，结婚生子，就在这村子里度过一生，也完全没有问题。 “那你还得继续努力才行，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妮儿点了点头，“知道的，师父，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赵锦程看着小徒弟真诚又倔强的眼神，仿佛看到了那个当年的自己。 听到有人往这边快步走来，扭头一看，是衙役，脸上带着些焦急的神色。 “其他村子里发现染了疫病的人，一会儿就会送过来，麻烦您两位做好准备。” 赵锦程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这一次情况相当严峻，这么快其他村子也发现了疫病，不是个好兆头。 “好，知道了，辛苦您。” 妮儿看着来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感到不妙，心里有些忐忑，马上就会有更多的病人送来，“师父你说这一次咱们能逃过一劫吗？” 赵锦程不敢打包票，这可是疫病，太过容易传染，而且染上了活下来的可能很小。 “希望吧，尽人事，听天命。” 低头看着小徒弟，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还是个小孩子，“你怕吗？” 妮儿仰起头，冲着师父粲然一笑，“有师父在，我不怕。” 赵锦程的心一下子定下来，接下来就有的忙了，最近几天病人会只多不少，必须做足准备，“走，我们去做一些药丸子。” 妮儿照着师父开出的方子抓药，熟练把东西碾碎。 这时病人送了来，两人去了病人所在的帐篷看诊。 这一次是个身体有些微胖的老伯，目前症状还算轻。 赵锦程三指搭着脉搏，默不作声。 妮儿感觉时间过了好久，终于师父的手从病人身上拿了下来。 老伯认真打量着赵锦程的神情，希望能从里面看出些门道，可是赵锦程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深知这个时候绝不能唉声叹气，不会让病人看出来他自己生病是多么严重。 有不少人会被大夫的唉声叹气，凝重的表情，活活吓死。 有些忐忑地问道：“大夫，我怎么样啊？” 虽然捂着口鼻，眼睛还是能看出笑意，安慰道：“没事儿的老伯，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给您送药来。” 听到这话，老伯明显松了一口气。 “哎～” 两人在那里忙活，一个人做药丸子，一个人熬药，真是恨不得自己能长出来八只手，两个病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终于妮儿将所有的药都碾成了粉末状。 师父那里的药也开了锅，一边看着药，一边熬着蜂蜜，一会儿要把蜂蜜和药粉混合，弄成糊状，才好搓丸子。 “蜂蜜熬好了，快来。” 赵锦程招呼妮儿过来，只见她把蜂蜜倒在装着药粉的容器里，不断地搅拌着。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像揉面一样，把它揉成不粘手不粘盆的状态。 再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小剂子，用手搓圆。 这么热的天气，妮儿弄得满头都是汗，顾不得擦。 赵锦程那里更是，又是柴火又是药的热气，衣服都快湿透了。 忙活了好一通，终于都弄好了。 妮儿在心里默念，“希望自己诚心做出来的药有用，吃了的人，病都会好。” 第400章 难以下咽 赵锦程看妮儿盯着药在发呆，以为她累着了。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体力肯定不如成年人。 “你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来就行。” 妮儿反应过来师父是误会了，心里暖暖的。 想到如果是阿奶肯定会又打又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虽然当时自己还小，脑子也不那么清明，依然记得她是怎么骂秀丽的。 因为秀丽挑水不小心洒了一些，老太太直接让她把手伸出来，拿起木棍就开始抽她的手。 “偷奸耍滑，以为你把水洒了就不会担那么重的东西了，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过我的眼睛，下贱胚子，再去挑水，直到把水缸填满。” 秀丽当时不敢言语，不然就会被打的更重，一下一下细木棍划过空气，咻咻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紧接着就是抽在皮肉上，啪啪的响声。 妮儿躲在一旁看着秀丽皱着眉头，木棍落在手上一下，就瑟缩一下，眼泪也不敢流，怕以后自己也会这样。 如果没有分家，现在自己也应该是如此了，感恩上天眷顾，能遇到这样好的师父，离开了有阿奶的那个家，还能有一门赚钱的营生。 冲着师父笑了一下，“我不累的，就是搓个药丸而已，不都是平时做的活儿嘛，再说哪有把事情都让给你做的道理。” 赵锦程看着妮儿的笑容，确实不像是累的样子，还很有精神。 就算是这样，干的活儿也足够多了，哪家的小孩子这个年纪不是在跟一堆小伙伴一起玩耍，妮儿天天干活儿，把小孩子脾气都磨没了，本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现在说话做事像个大人。 默默叹了口气，说不定这样也是好的，起码能养活自己，还有一门手艺，有得必有失吧。 “累了就去休息，不然很容易生病的，不可逞强。” 妮儿急着证明自己，站直身体，挺直腰板，两手叉腰，左右歪了歪头，头上扎着两个髻，上面绑了红绳，随着她的动作也在晃动，看着很是让人欢喜。 “我真的没有逞强，师父我们一起把剩下的活儿做完。” 赵锦程见妮儿神采奕奕，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疲累，比自己还要精神许多，忍不住带着笑意摇了摇头，小孩子的精力像用不完一样。 “行吧，剩下的活儿也没多少了，咱俩一起弄。” 妮儿得了师父的允许很是开心，赵锦程见妮儿脸上的笑意愈发大了，才放下心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终于把药丸搓好，汤药也晾到差不多能入口的温度。 两人给老伯喂了药，从他的帐篷走出来，感觉有点腰酸背痛。 赵锦程跟妮儿同时伸了懒腰，忍不住相视一笑。 “师父，你怎么学我。” “我才没有学你，是你先学我的。” “明明就是你先学我的，你个学人精。” “我不是，你才是。” 妮儿被师父的反应逗笑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肚子也饿了，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大吃特吃一顿饱饱的饭，再美美的睡上一觉，简直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师徒两人走去了放饭的地方，近距离接触过得了疫病的人都在这里领饭。 明显这里的人，比中午要多了一些。 赵锦程看着这些人，眼神变得黯淡了些，一会儿拿些自制的药丸给他们吃，想着最好不要发病。 这种病十分凶险，不光药得好用，身体也得能扛得住，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妮儿没想这么多，完完全全被饭味儿吸引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空气中飘散的饭香，把鼻腔里的中药味儿都冲淡了。 肚子里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本来就饿，现在更饿了，嘴里忍不住流口水，都不敢跟师父说话，怕一张嘴口水像瀑布一样流下来。 不错眼珠地盯着前面的大笼屉，盼望着能很快轮到自己。 前面的人，一个个领了吃食就走开了，自己离着那个大笼屉越来越近，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 领了一碗粥和一个干粮，跟中午吃的一模一样。 妮儿觉得没什么，不用自己去挖野菜，不用自己动手做，能有东西吃就很好了，再说了也就这几个月才吃的饱一点，之前都没有吃饱过，吃上饭已经非常不错了。 赵锦程有点儿不太适应，平时就是喜欢吃好吃的，新奇的样式，每天都是这么噎人的干粮，还是没什么滋味的东西，有点儿难以下咽。 妮儿吃的开心，一口接着一口啃着干粮，觉得噎了就喝口粥，往下送一送。 瞥了一眼师父，他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这些饭菜确实不是师父能吃的惯的，真真是委屈他了。 凑近师父耳边小声说道：“师父，我们回去吃，不在这儿吃。” 赵锦程虽然不解小徒弟的心思，可还是愿意照做，直接起身准备往回走。 妮儿跟在他后面，“师父，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赵锦程低头看着妮儿，眼角儿带了些笑纹，“我徒弟开心就行，问那么多做什么，这么点小事儿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妮儿心里美滋滋，虽说真的是一件小事，可就是很开心，要是阿奶的话，是张嘴都不可能张的。 “那要是大事儿呢？” 赵锦程脸色变得严肃。 “有多大？” 妮儿把干粮叼在嘴里。一手捏着碗的边，双手比划了一个圆。 嘴里含糊道：“那么大，非常大，特别大。” 虽然心里想笑，可还是绷着脸，不让表情松动，因为不想让小徒弟觉得自己是在说笑，敷衍她。 “只要不是违反律法，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 妮儿开心的不得了，有些得意忘形，哈哈大笑几声，干粮掉在了地上。 瞬间笑不出来了。 弯下腰去捡干粮，却看到眼前出现一双干净又清秀的手，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头上传来师父的声音，“我的给你，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要了。” 妮儿觉得这样太浪费了，还是捡了起来。 第401章 吃肉干 把上面的土在身上蹭了蹭，又吹了几下。 “没事儿的，可以吃，现在干净了。” 赵锦程还是觉得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入口，“你吃我的，我也不是很饿。” 妮儿怎么能拿师父的饭，劳累一天，纵使再难以下咽也得吃东西才行，不然第二天哪有体力。 而且师父比自己做的活儿多多了，他还说过不吃东西又如此劳累，很容易被外邪入侵，一个不小心染上疫病，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师父，真的没事儿，一会儿我把沾到土的地方掰下来，就可以了。” 妮儿手里紧紧抓着干粮，谁知道师父会不会不让自己吃，把干粮扔掉。 之前师父可是扔过稍微带点酸味的饭菜，当时就劝他不要扔，还能吃，这样的饭菜在自家也算是好的了，可以入口，谁知他眼睛也不眨就扔掉了，可给自己心疼坏了。 赵锦程见拗不过小徒弟，只好随她去了。 两人到了帐篷旁边，妮儿转着瞅了一圈，这附近没有什么人，很是清净，是个适合吃饭的地方。 进了帐篷把里面的小桌子拿了出来，衣服里鼓鼓的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再次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兴奋地从衣服里掏出那些肉干。 赵锦程鼻子灵的很，一下就嗅出了这个熟悉的味道，是自己之前做了送给妮儿一家的肉干。 虽然现在天黑，倒是可以看得出赵锦程两眼放着光，终于有肉吃了，之前是顿顿必须吃肉的，一顿没吃都觉得不行，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可是这是小徒弟拿出来的，作为师父怎么能吃徒弟的东西，遂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可是那香味倒像是认准了人，直往自己鼻子里钻，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出来了。 妮儿见师父这样，便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心生一计。 “师父，你闻闻香不香。” 赵锦程不敢直接回答，也不敢看妮儿，怕忍不住把肉条都塞嘴里。 啃了一口干粮把嘴里的口水压了下去，才回答道：“香，你快吃吧。” 妮儿拿着肉干，从师父的脖子后面伸了过去，在他的鼻子前面晃了晃，只要伸出舌头就能舔到。 更加浓郁的香气攻击鼻子，赵锦程定力倒是强，要是别人，肉干早就进了肚。 妮儿一声轻笑，“师父既然不要的话，我就自己吃了。” 赵锦程想着，我也没说不要，这个小滑头。 肉干放进嘴里，故意凑近师父的耳朵，很有嚼劲，几下两腮就有些酸了，肉丝散开，在唇舌间打转，虽然吃起来有些累人，但是肉香混着香料的味道真是让人沉迷，忍不住发出感叹，“真香。” “师父，你既然不吃肉，那就就着这个香味吃干粮，吃一口干粮，吸一下肉干，再吃一口干粮，再吸一下，能稍微下点儿饭。” 赵锦程现在真想掐下妮儿的小脸，这个小坏蛋，还会戏弄师父了。 “师父～” “啊？” 妮儿拿出早就从上面掰下来一截肉，趁着师父张嘴的空当儿，塞了进去。 赵锦程惊讶地看着妮儿，嘴里的香味告诉自己这不是错觉。 咬了一下，确定了这就是自己做的肉干。 赵锦程边嚼边说道：“你长身体呢，多吃点儿，我一个大人少吃些没关系的。” 妮儿看着觉得好笑，师父真是嘴硬，想吃还不直说。 也是，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就不客气了，因为他吃完了还会做更多送给自己，现在吃的东西多珍贵，他吃一点自己就少吃一点，师父对自己真好。 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瞥了对方一眼，跺了下脚，“哼，那你别吃了，吐出来。” 赵锦程把手伸到妮儿面前，看着小徒弟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点好笑，平时那么机灵一个人，现在怎么变得傻憨憨的。 “哎，吃都吃了，再给我点儿。” 妮儿赶紧扯下来一大截肉干，递给师父，赵锦程一点儿不客气，肉真的是太香了，顾不得跟妮儿说话，一块接着一块吃，完全忽略了桌子上的干粮和粥。 妮儿笑意盈盈看着师父，平时吃饭慢条斯理，就没见过吃饭那么文雅的男人，比村子的很多女人都要文雅，这么狼吞虎咽地吃饭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很好看。 “好啊，一开始嘴上说不吃，现在倒是停不下来了。” 赵锦程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赶紧又拿了一块扔进嘴里。 “嗯，没空理你，我都给它吃光，一块都不给你留。” 妮儿表面上气急败坏，心里倒是美滋滋，师父肯吃就是好的，还有很多呢，毕竟都是他送来的，都吃光了也没关系。 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双手掐腰，“大骗子师父，刚才是谁说我长身体，把肉都留给我吃。” 赵锦程想着吃了两块差不多了，得省着点儿，不知道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以后没得吃了可怎么办，等着回到自己的地方，一定做更多的肉干，送给小徒弟吃。 说不定还能换来她做的饭菜，上次在她家吃的饭还真是让人念念不忘，虽然去镇上的时候吃过，可是没有她亲自做出来的好吃。 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很快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指着自己，戏谑说道：“有人说吗？没听到啊，不是我说的吧。” 妮儿实在是忍不住，气的揍了师父两拳。 根本没用什么力气，赵锦程甚至觉得还挺舒服，要是能再来两拳就好了。 配合地嗷嗷叫了两声。 两人对视，憋住笑意，谁都不动，莫名其妙地看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开始了。 这个叫声把周围的人吸引过来，怕不是赵大夫出了什么事儿吧。 听见周围响起脚步声，还有人的说话声。 两人顾不得眨不眨眼睛，手忙脚乱地把肉干藏起来，自己还不够吃呢，可不能让别人看见，指不定哪天肉条就不翼而飞了。 “赵大夫，没事儿吧，刚才听见你叫了。” 赵锦程赶紧解释道：“没事儿，没事儿，跟我小徒弟闹着玩儿呢。” 第402章 压惊 “没事儿就行，有事儿就叫我们过来。” 看着藏好的肉干没有露出一点马脚，松了一口气。 “这里这么安全，随时都有衙役路过，放一百个心。” 赵锦程想着这么说，以后他们可能就不会太过注意这边，能放心大胆地吃肉了。 那些人虽然走的有些远了，可他们的对话还是传到了耳朵里。 “你们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没有啊。” “我好像闻到一股肉味儿，可是似有若无，仔细一闻又闻不到。”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闻到了，刚才离着赵大夫比较近的时候，好像是从他那边传来的。”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闻到，这个地方哪里会有肉啊，而且刚才赵大夫也是跟咱们一起去那儿领的饭，吃的都是一样的。” “是的，我特意观察的，想着毕竟是大夫，县令会不会给他们吃的更好一点儿，完完全全都是一样的东西，甚至干粮也只给了他一个。” “说不定是闻错了，可能太想吃肉了吧。” “赵大夫是个讲究人，指不定身上有那个什么，那个有钱人用的，叫……熏香，让你闻错了，弄出来个肉味儿。” “也可能是药材的味道。” “哦，对这个很有可能。” “那些卤肉的料也都是药材呢，可不是容易闻错嘛。” “真是想吃肉想疯了。” 赵锦程嘴里嚼着干粮，听着他们声音越来越小的对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以后吃肉可得小心些，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要是冬天天气冷，可以在帐篷里吃吃喝喝，大夏天的如此热，帐篷里都待不住，在外面吃都一身汗，喘个气都费劲。 妮儿又拿出一块肉干，递给师父，赵锦程想着就不接了，留着给小徒弟慢慢吃。 推着妮儿的手，“不要了，吃的够多了，快拿回去，别让别人看见。” 两人来回推拉几次，妮儿硬是把肉干塞到了对方手里。 “拿着，吃块儿肉干压压惊。” 师徒两人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背对背，左看看右看看，要是有人过来就互相提醒，赶紧拿起干粮啃，不让别人发现端倪。 一顿饭吃的十分刺激。 赵锦程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喝完粥以后，变成了大颗汗珠，不断往下流着，没来得及擦，流到了眼睛里，眼睛有些刺痛，睁不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按在了额头，终于能睁开眼睛。 终于吃完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令人兴奋的饭。 两人相视而笑。 “师父，你说今天还会不会送来病人？” 赵锦程抬头看了看远处，太阳已经落山，天空由温暖的橙黄转变为清冷的蓝紫。 “希望不会，这样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嗯，希望如此。” 温度逐渐降下来，不似有太阳的时候那般闷热，空气中带着一丝凉爽的气息，好像呼吸都更畅快了。 妮儿盯着天空，想着爹娘和弟弟应该也到了这里，是不是已经吃过了晚饭，跟自己一样在看着天空中逐渐明朗的星星。 果然老三，燕子和牛力已经吃过了晚饭。 平时牛力都会去练习字帖上的字，前两天在山上的时候也是有空就会拿着木棍在地上划。 只是这里人太多，不愿意让他们看见自己会写字，要不然就会有很多人议论自己，等着回到家关起门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最重要的是不能被阿奶他们知道，要不然定会弄出幺蛾子来。 牛力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身体，抬头看着天。 “娘，你说这水什么时候能退下去啊？想回家了。” “我也不知道呢，那里是咱们的房子，有爹，有娘的地方就是家。” “嗯，说的对。”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今天又是搬东西，又是坐船的，确实有点累了。 干脆直接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正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争吵。 瞬间清醒，睁大眼睛。 “你怎么回事儿，孩子发热怎么不说。” “又不是疫病，为什么要说。” “你是大夫啊，你怎么知道不是疫病，如果是疫病，你这就耽误了，蠢笨如猪。” “我不想让孩子去那个不是得了疫病就是接触过得了疫病的人的地方，太危险了，呜呜。” “那他在这里所有人都危险。” “他真不是疫病。”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得让人家大夫来。” “不行，我不会让他去的，如果不是疫病，去了那边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平时遇到这种事情，所有人都会围观，甚至挤都挤不进去，现在所有人恨不得离开那里远远儿的。 人群像是一下子弹开来，可是有热闹不凑过去，心里总是痒痒的，幸亏他们吵架声音比较大，就在可以听到声音的最远距离停下。 “他们家人怎么那样啊，要我是县令都得把他们一家人关起来坐牢。” “就是，孩子病了不告诉，非说不是疫病，她能看得出来是怎么的。” “我现在恨不得去抓花她的脸，这不是让咱们一起陪葬的意思嘛。” “哎，别说咱们，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少说。” “是了是了，怎么衙役还不过来。” 说着便看到两个衙役过来，要把小孩子带走。 可是他娘死活不同意，“我苦命的儿呀，你们不能带他走，我不同意。” “得先让大夫看看，而且需要观察，没病就皆大欢喜，人给你送回来，如果真的是染了疫病，就必须在那里待着喝药，等待痊愈才行。” “不可以，那边太危险，没病也会染上病。” “就算不是疫病，他现在发热也得吃药，你不怕他烧坏脑子吗？” “这……” 孩子娘有些犹豫了，烧坏脑子变得痴傻，自己也养不了他一辈子。 万般纠结之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衙役的说法，带去给大夫看看。 “我能跟着他一起去吗？我可以照顾他。” “这些天孩子都跟我在一起，如果他真的染上疫病，那我也很有可能。” 第403章 熬药 那些衙役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恳求的眼神有些动容，便将两人一同带走。 妮儿正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听到衙役的声音，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衣服，抖落抖落身上的土。 只见衙役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一礼。 “烦请两位过去看看，有个孩子发了高热。” 妮儿和师父对视一眼，看来今晚注定得是一个不眠夜了。 两人跟着衙役走到一个帐篷前，听见有女人在低声啜泣。 有个小孩子躺在地上，该是烧的神志不清，嘴里说着听不懂的糊话。 借着月色，那女人抬起头看着来人，一下就认出了赵锦程，眼睛蓦地明亮起来，似乎是找到了救星，擦干了眼泪。 “赵大夫，劳烦您给我儿仔细瞧瞧，到底得了什么病？他爹非说是疫病，我觉得不是。” 赵锦程三指搭脉，面无表情，又摸了摸小孩子的额头。 那女人看着赵大夫的动作，一直捂着心口，仿佛只要他说出一个‘疫’字就能昏过去。 赵锦程怕刺激到她，便想着不要直接告诉，等着让她慢慢接受。 “需要再观察观察，等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他诊脉。” “我现在去熬药，一会儿你喂他喝下，这样总是高热可不行。” 女人嘴唇有点哆嗦，想问又不敢问，轻声道：“是疫病的可能大不大？” “这个得明天再看，现在还确诊不了，就算是疫病的话，发现的早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治愈的。” “大夫，谢谢您了。” 那女子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家里的那点儿钱是不够看病的，在这里生病了能够有大夫看病，还能吃上药，真是老天眷顾。 “不用客气，我们就先去熬药了。” 那女人站起身，身子微微躬着，头发有些凌乱，可是眼神却是很明亮。 “我干活儿利索，我帮您打下手。” 赵锦程回过身，看了一眼昏迷不醒说胡话的孩子。 “照顾好孩子重要，我跟徒弟两个人熬药，不费什么事。” 那女人心意坚决，想要出一份力，大夫平时看病抓药可是一笔不小的钱，现在给不出来。 平时干活儿很是利索，能贡献一把子力气心里会好受一些，不能白白受人恩惠。 就算是县令要求大夫这样做，自己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能帮点儿忙就帮点儿忙，再把大夫累坏了，以后的病人可怎么办。 “这么多病人，一天得熬多少药，有个帮手还是能让你们轻松一点，我儿他已经睡了，让他白吃你们的药，我心里过意不去，就让我给你们帮忙，好不好？” 赵大夫看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又是个爱子心切的母亲，便答应了。 “那就走吧。” 女子有些激动，没成想赵大夫能答应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回了一个‘哎’字，直接跟着师徒二人走去了熬药的地方。 这里没有油灯，只能借着火光和月色看东西。 熬药的罐子颜色较深，很不容易判断里面的水位，万一熬糊了，这罐药就废了。 女人什么活儿都抢在前面，“烧火我可以，这个给我吧，我来。” 妮儿把位置让出来，村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会烧火的，这位婶子手上老茧很多，这样昏暗的情况下都能看到，比起自己娘亲估计她平时也会下地干活儿，家里家外都忙活操心。 罐子里的水已经煮开，把里面的柴火抽出来几根，变成小火。 赵锦程以为还得教一下她应该怎么弄，没想到是个会干活儿的。 “赵大夫，熬药这事儿我来吧，之前我婆婆长期生病，都是我给她熬的，你去歇着。” 赵锦程有些狐疑，她是不是真的会，熬药可不是一直煮就行。 她那身打扮，不像是能长期吃的起药的。 女子对上赵锦程的眼睛，看出他的狐疑，解释道：“之前我婆婆还在的时候，家里也算是有几个钱，能让她吃上药，只是她身子不顶事，喝了药好一阵坏一阵，最后是人也没了，钱也没了，还遭了挺大的罪。” 接下来便自顾自说着，如何熬药，打消赵大夫的疑虑。 “这药啊，先放到罐子里，加入没过药材的凉水，大约是药材高度的两倍，先泡一柱香，要是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多泡泡，这样药效会更好，只是我儿子这病来得急，今天没有泡药，下一次我提前给他准备好。” 女人在那里掀开药罐子，确认了已经煮开，冒小泡泡了，便认真看着火，不大不小刚刚好，要是赵锦程自己来弄，怕是没有她弄得好。 “泡好了，就大火煮开，看到罐子里的水开始咕嘟了，就把柴火抽出来些，小火慢慢熬着，这样药效就出来，煮半个时辰，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那药放在火上煮着，这功夫一般赵锦程和妮儿都会歇息一下，喘口气。 可是婶子不肯歇息，一边看着火，一边洗那些准备给病人用的碗，发现用过的碗上面都写了名字，只是一洗就容易掉，只能洗完了再把名字补上。 女人不认字，只是觉得新奇，这字写的挺好看，应该是出自赵大夫的手笔吧。 这样很好，不跟其他人混着用喝药的碗，更加放心了。 赵锦程看着女人似乎要把全部的碗洗一遍，阻止了她。 “那个碗随用随洗，那一堆是没用的，洗一个，一会儿给你孩子盛药就行。” 女子答应了一声，把碗洗的十分干净，要是白天看到，估计都能光可鉴人。 “再添进去跟一开始同样多的水，同样的方法再煮一次，两次的药汤混合在一起，就是熬好的药了。” 擦了擦汗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之前天气凉快的时候，可以让人分三次喝，从早上喝到晚上，也不会酸，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就怕药放酸了。” 赵锦程点了点头，确实很有经验，现在这个天气这么熬药的话确实有些不妥，而且也没有个干净的地方能储存。 万一有苍蝇落在上面可就不好了。 第404章 正气丸 别疫病没有好，又染了别的病。 目前只能现喝现熬，放不住了，这样做的活儿又多了一些，人手确实不够。 “赵大夫，这碗上的字，快被我洗的看不清了。” 赵锦程拿过洗好的碗，又重新写了一下，虽然看不清，凭着感觉写，可是写的依然不错。 熬好了药，婶子便要端走给她儿子喂药去了。 妮儿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婶子，把这个吃了吧，这个药可以强身健体。” 本来妮儿一开始想说的是吃完了就不会那么容易染上疫病，可又怕她多想，只好委婉地拐了个弯儿。 婶子把药碗放下，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么金贵的东西，我哪里配吃哦。” 妮儿把药丸塞到婶子手里。 “这个药丸我跟师父准备明天发给所有人的，你也有份，吃了吧。” 见婶子没有吃的意思，拿着一个小小丸子，像是稀世珍宝似的捧着，对着昏暗的月光看着到底长什么样子，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一股温和的药香涌进鼻子里，之前从没闻到过这种药味儿，都是闻起来很刺鼻，苦苦的，闻了一次，不想再闻第二次，估计是用了什么不常见的药材，应该很是名贵。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身体强健，百病不侵，咱们就先预防着，要是婶子你病倒了，谁来照顾你儿子呀，别人去照顾你也不放心的。” 怕她不肯吃，要把这个留给她儿子，毕竟是个能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当娘的都这样。 继续劝说道：“你儿子不用吃这些，已经吃了我师父的药，可别再冲了药性。” “这药我跟师父隔三差五就会做一次，到时候每个人都有份儿的。” 妮儿这话让婶子打消了疑虑，本想着等孩子不喝药了，就把这个东西给他吃，原来他们是要经常做，给每个人都吃的。 看来儿子以后能吃上完全没问题，只是做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很费力气。 光是这一会儿熬药，就出了一身汗，现在正是天热的时候，赵大夫和他的小徒弟得多遭罪。 等着喂儿子喝完药，就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幸好这里离着儿子住的帐篷挺近的，有什么动静，自己能很快醒来，给赵大夫帮忙，绝不能让他们累病了。 “哎，那我就吃了。” 婶子心怀感激，知道妮儿是为了让她吃，才这样说的，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手一扬，药丸直接进嘴，一点儿都不苦，感觉嘴里是药材的清香，吃完整个人都清爽许多，嘴里鼻腔里回荡着药味儿，还挺好闻。 原来这种东西也都随了人的，赵大夫看着就是清俊秀逸，出自他手的药丸也是如此。 “大侄女，这药丸叫什么名字，跟我之前吃的那些苦东西，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没想到不苦的药也能有效果，吃下去便觉得神清气爽。” 妮儿觉得婶子吃完药，那种惊喜的神情，真是能让人身上的疲惫感消失殆尽，没白忙活那么久。 说着便倒了两粒，一个给师父，一个给自己。 两只手指捏着丸子，来回转着，“这叫正气丸，寓意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婶子眼睛里都是羡慕，居然能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听到这么有道理的话，而且还文绉绉的，好似那些大人才能说出来的，真不愧是赵大夫的徒弟。 如果自己儿子也能当赵大夫的徒弟就好了，可是他跟妮儿一比，就不如人家聪明沉稳，估计赵大夫也不会收他。 再要是家里有钱就好了，让儿子上个学堂识得几个字比自己有出息，这辈子就没白活。 可这两样一样也不占，蓦地叹了口气，他现在还躺着，神志不清，就不想这些有的没的，能醒过来比什么都强。 “疫病不就是邪，这个名字取得好，真不愧是识字的，说出来的话就跟我们这帮大老粗不一样。” 婶子端起碗，还是有些热，这个温度入不了口，等着一会儿再给儿子吹吹凉。 “我去喂药去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妮儿忍不住叮嘱，“哎，天黑了，婶子小心脚下。” “会的。” 妮儿见着婶子走远，扭头对赵锦程道：“师父，今儿晚上我觉得不会再有人来了。” 赵锦程知道小徒弟是觉得有些累了，不光是做这些活计，尤其是给病人治病的时候，需要消耗的更多，累了属实正常。 观察了一下妮儿的神情，眼睛不如刚来这里的时候有神了，马上就快要合上，有点硬撑的意思。 要是等以后再来更多的病人，怕是要吃不消，还是跟衙役他们说说，看看能不能找几个人来当帮手，不然人都要累坏了，这才是第一天。 “但愿如此，走吧，回去休息了。” 这边已经安静，没有任何人的说话声，偶尔传来一声鸟叫。 妮儿已经睡熟。 不同于这里的是，另一边却像炸了锅一样。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子都发高热了这么久才发现。要害死我们啊。” 没有人敢靠近那顶刚才发热的小孩子住过的帐篷，因为这个原因，衙役把他的帐篷安排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就算是这样，那些人难掩心中的愤怒。 “只顾自己，那么自私呢。” “以后可别跟他家人来往了。” 老太太折腾了一天，想睡个觉，耳朵边都是这些人的说话声，真是烦死人。 本来腿受伤就够烦人的了，天气还热，整个人都燥的慌，又一堆人的嘴不停，仿佛有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叫。 “大晚上的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了，有本事你们别动嘴，去动手啊。” “我看把他打死是不是就消停了。” 这话一出果然再没几个人大声说话了，改成小声蛐蛐。 声音倒是也能忍受，应该可以睡得着觉了，不一会儿，如雷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那老太太不让咱们说话，她自己打呼噜的声音能传二里地。” “说的是呢，声大如牛。” 第405章 洗脚 “哈哈，没事儿，他们家里人也受不了的，估计一会儿会有人去弄醒她。” “咱们也睡吧。” 大部分人都安歇了，脱了脚上的鞋子，一天净赶路了，也没个地方洗脚。 “哎呀，臭死了。” “这让人怎么睡，呕～” 臭味弥漫开来，很多已经睡着了的人也被熏醒了。 “天哪，我好想回家，这里也没个地方洗脚，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我现在宁愿染了疫病，去那边待着，起码人少。” “别瞎说，倒是真染上看你怎么办，不要命或者是闻臭脚你选一个吧。” “哎，那还是闻脚臭吧。” “就不能洗洗脚吗？” “连喝的水都不够，还洗脚，想什么美事儿呢，再说了平时你在家洗脚吗？” “说的也是，可是家里没有这么浓的脚臭。” “忍忍吧。” 过了一会儿这股臭味依然没有消散，还是很浓郁。 老太太的呼噜声停止。 慢慢睁开眼睛，回忆着刚才做的噩梦，好像是自己掉进了粪坑，无论怎么挣扎就是出不来，最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直接吓醒。 嘴巴大张喘着气，有点没力气，眼皮有些沉重，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眼睛左右看着，周围都是帐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 手脚也慢慢恢复过来，扭了扭手腕，可是害怕无助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梦里觉得周围特别的臭，挣扎间好像还喝了几口，醒来鼻子里都是臭味，人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的鼻子坏掉了。 突然意识到这是脚臭味儿，转头一看几乎所有的人都脱了鞋子歇脚。 老太太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了。 摸了摸脸上有冰凉的水流过，手往上一摸，竟然是泪水，不对啊自己怎么会哭呢。 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就是忍不住流眼泪，很大可能就是被熏的。 老大和老二也累了一天，抬着担架走来走去，两个肩膀酸的要命，胳膊都有点抬不起来。 躺下直接睡着，两人的鼾声响起，倒是没有刚才老太太的声音大。 老太太腿脚不好，没有办法去闻到底是谁的脚臭，离着自己最近的就是他俩，要是能让他们去洗洗脚估计会好受一点。 可是这里喝的水都是运过来的，井水已经没法喝了，也打不了水，每个人每天能喝的水都是有限的，哪能让他们去洗脚。 不过用土洗一洗也是可以的，今天是个晴天，土没有那么潮湿，用干的土洗脚，应该味道会小一点，只是洗过以后有没有土黏在他们的脚上，让他们难受，就是后话了。 老太太想着要叫老大媳妇儿过来，让她把人推醒，不要再臭自己，转了半天头才看见人，招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你去把老大和老二叫醒，让他们用土洗洗脚，别臭着别人。” “知道了，娘。” 老大媳妇儿也是被熏的睡不着觉，又不敢把人推醒，不然依着老大的脾气，不得把自己打一顿。 可是不能直接去叫醒老二，便走到妯娌旁边，知道她没睡，这根本也睡不着，轻咳一声，见她睁开眼睛，便将娘的话说与她听。 走到老大身边，忍不住捏着鼻子，推了推，没有一点儿反应，继续打鼾。 使劲儿推了推，嘴巴咂吧了几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老大媳妇儿见推不醒他，只好用那一招，捏住他的鼻子。 老大眉头皱了皱，干脆张开嘴，也没有影响他睡觉，只不过冲着老大媳妇儿喘气，臭烘烘的气息直喷在脸上，实在是让人作呕。 老大媳妇儿一手捏鼻子，一手捂嘴吧。 手不断挥舞，想要把脸上碍事的东西弄走，老大媳妇儿一下子躲开，没有受伤，人终于醒了来。 睁开眼睛便看见媳妇儿站在那里盯着自己。 “怎么了？怎么了媳妇儿？刚才我喘不过气了。” 老大媳妇儿不想跟他废话，要不然就掰扯不清了，他是个小心眼儿记仇的，以后指不定在哪些事情上使绊子。 “不知道啊，做噩梦了吧，没事了没事了。” 老大有些狐疑，挠了挠头，难道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是假的，也太真实了。 老大媳妇儿直接打断，不让他再想，免得节外生枝。 “娘正好让我说个事。” 老大这个时候还有点懵，刚才睡得太死，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什么事儿？” “娘说让你用土洗洗脚。” “哎。” 老大脑子里只有洗脚两个字，起身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水。 “媳妇儿，这也没水咋洗啊？” 看他没头没脑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 “用土。” 老大抓了抓油的不能再油的头发，又伸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头油味儿混合着汗臭味儿，赶紧把手拿开，不过这味道有些嫌弃又有些上瘾，又拿回来闻了闻。 “用土？” 老大媳妇儿见他迷茫的眼神，像是村东头那个傻子。 “对。” 老大扭过头盯着媳妇儿，每个字都能懂，可是话连起来就不懂了。 “用土怎么洗？” “用水怎么洗，就用土怎么洗，不然味道太大，娘睡不着。” 老大头一次知道土也可以洗脚，便把脚在地上踩了又踩，又捧了几捧土，撒在脚上，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互相搓了搓，又把手指放进脚趾缝里搓了搓，洗了好一会儿。 觉得脚好像舒服多了，不像刚才那样黏糊糊。 搬起来一闻，也没有那么臭了，眼睛都亮起来，娘就是娘，知道的东西这么多呢，真厉害。 老二在另一边也是如此，有点惊喜，居然没有那么臭了。 旁边的人都在看他们不睡觉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用土搓脚干什么？” “跟洗脚似的，搓搓干净又没味儿，睡觉睡得香。” “真的？” “当然，骗你干什么，要不你过来闻闻。” “我可不闻。” 那些勤快的已经开始模仿他们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用土洗脚的。 “哎，还真不臭了，真神奇。” “我还以为洗脚就得用水呢，没想到用土也行。” 第406章 想美事 “是啊，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谁说的，还挺好用。” “周围一下子就没有那么重的味道了，听说是牛老大他们先开始弄的。” 听到这一家人的名字都觉得晦气。 “管它是谁出的主意，好用就行了。” 老太太躺在那里，这下真的睡不着了，折腾了一溜十三遭，人精神的很，再也睡不着，便在那里想东想西。 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老三一家，怎么就只有妮儿一个人坐船先走了，剩下的都得排队才行，难道县令给她安排了活计。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然里正为什么那么向着她，还有那些衙役，看见她好像很恭敬似的，态度好的不得了，一点儿都不像是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态度，比对待大多数人都好多了。 那些人惯会拜高踩低的，要是妮儿没什么用处，或是县令没交待过什么，他们才不会那样，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奇了怪了，一个丫头片子，也就会捡个野菜，怎么能坐上那样又大又漂亮的船，后面再接人就看不到了那样的船了。 满脑子疑问，心生烦躁，一个贱胚子能做的事情，富贵也都能做的到，她能在县令面前露脸，富贵也能，而且还有满贯，两个人怎么也比她一个小丫头强，县令真是不会选人，没有眼力，怎么没把富贵和满贯也带走，帮着干活儿。 老太太觉得自己的两个孙子脑子好使，平时都不用干活儿，看看就能会。 却不知道不让他们干活儿，只是看着，根本体会不到动手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干活儿，指使别人干活儿都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而且觉得不就是干个活儿，有什么可劳累的，看起来轻轻松松，打心眼儿里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谅人。 这一次就不会再想着富贵和满贯是金尊玉贵的宝贝孙子了。 要是找个机会能送到县令眼前让他们干活儿，也是好的，将来指不定能有个好前程。 殊不知这样的想法要是让别人知道得笑掉大牙。 就那两个小子，一点儿事儿不懂，光会捣乱闯祸，好吃的知道吃，干活儿不带伸手的，谁能看得上，还想在县令面前显大眼儿，真是痴人说梦。 别到头来美事儿一个轮不到还惹祸上身。 不过老太太可不这样想，觉得妮儿身上没有一处优点，比自己两个宝贝孙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她能做的事情，别人也都能做。 就是她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应该找谁打听打听呢，要是直接让老三过来，估计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老三现在应该都不愿意看见自己，也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了，真是白养他到这么大。 转头看着老大和老二又睡下了，一天天的觉怎么这么多，跟猪似的，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丝毫不会想到他们今天可是抬了一路的担架都累了。 看了看两个儿媳妇儿，老大媳妇儿正在给富贵赶蚊子呢，老二媳妇儿光知道自己睡觉，也不管孩子，等明天可得说说她。 自己困了不要紧，还有金水和秀丽可以给满贯赶蚊子，两个赔钱货不用白不用，等以后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了，再想使唤可就费了劲了。 老大媳妇儿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身后凉嗖嗖的，回头一看，正对上老太太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禁吓了一跳，刚才她让自己做的事都做了，没有遗漏的。 深吸了一口气，确实没有那么臭了，难道刚才做的事不对的她的心思了。 还是她心情不好，想要找茬，撒撒气。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装作没有看到，赶紧放下宽大的能当扇子的叶子，走到老太太跟前。 “娘，怎么了，有心事，睡不着吗？” 老太太心里挺开心，老大媳妇儿挺有眼力见儿，比其他人都强，几个儿子算是白养了，从来不知道体恤自己。 往身边的土地上拍了拍，“坐。” 老大媳妇儿不敢拒绝，找了一块没有被人搓过脚的土，坐下了。 老太太知道其他人应该都累了，老大媳妇儿也不例外，今天走了很远，给大儿子洗了衣服，虽然那水不怎么干净不能进口，可是洗个衣服也还行。 看着她有些困意的眼神，也不想让她去休息，要是她睡了，就没别人陪自己唠嗑了。 倒是现在这样，好像是自己逼着她说话似的，就想着要是她自己说出来她愿意那就最好不过。 “你困不？” “我不困。” 老大媳妇儿知道娘是觉得没意思，想找人聊聊天，可是如果自己说困了去睡觉，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老太太定会变本加厉地骂回来，把气攒到一起撒，这个时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就算是当了她这么多年的儿媳妇也不行。 老太太假惺惺道：“你困就去睡，不用陪着我。” 老大媳妇儿想着都让我坐到这里了，还说让我回去睡，等到自己真的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她又不乐意，有话不能直接说嘛，拐弯抹角的，就想让自己说不困，陪她聊天，这样的小心思真是烦到透顶。 可是不能给她脸色，脸上还得带着笑意。 “我不困，娘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听着。” 老太太这下满意了，心里乐得不行，不过表面上不表现出来。 “你说今天那死妮子不跟老三他们一起坐船，自己一个人去哪儿了？我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她，你看见她了没？” 老大媳妇儿经过娘这样一提醒才觉出事情的不对来，是啊，一个小孩子，不跟家人一起坐船，能去哪里，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确实没见到，现在去老三那儿看看去，就当作睡不着遛弯儿了，一会儿回来，跟你说。” 直接起身，两只手把屁股上的土往旁边拍了拍。 老太太急不可耐，这么点儿土有什么可拍的，手快速往外挥着，已经挥出了残影，并翻了个白眼，“快去吧。” “哎。” 可是这里地方这么大，又昏暗，有些看不清。 第407章 找人 到处都是躺倒的人，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踩到别人身上。 转着圈四处瞅着，想着要快点把人找到。 突然看到一个人跟老三的身形很像，便走了过去，怕被发现，悄悄凑近。 结果正在看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的时候，却被旁边的人发现自己鬼鬼祟祟的动作。 那人也有些好奇，老大媳妇儿这是在看什么，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正在老大媳妇儿越来越近，差点就把脸贴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带着点惊吓的声音。 “哎，你这人干什么？” 老大媳妇儿赶紧直起身子，转过去，那人伸着手指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怎么半夜睡不着偷人家男人？” 老大媳妇儿吓得一下子将那人的嘴捂住，幸好周围的人大部分都睡了，这里也很黑，看不清是在做什么，“别喊，别喊我就松开你。” 那人猛地指着老大媳妇儿捂嘴的手，拼命摆手，倒是那手却像钳子一样紧紧把嘴钳住，不愧是天天干粗活儿的，力气大的不得了。 赶紧指着嘴摆摆手，终于松开了，扶着帐篷，弯着腰，大口喘着气。 老大媳妇儿很是忐忑，怎么就被人看见了，被人看见也就算了，还误会的这么离谱，如果是真的，简直是要被浸猪笼的程度。 只好解释道：“我东西掉了，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掉的，刚才好像看到有一个挺像的，谁知道是个小石头。” 那人听到这话还是有些疑虑，大半夜这么黑还找东西，该是很重要的吧，可是她们家应该是一穷二白，哪里会有好东西。 虽然老太太一家人的品行都不怎么样，老大媳妇儿还算是不错的，要真是偷人，怎么会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偷人，除非脑子坏掉了。 心里存疑，也没有表现的很明显，说不定还真藏着什么好东西。 “那你说说你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帮你找找。” 老大媳妇儿见那人没有死乞白赖地追问，悄悄松了一口气。 “哎呀，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那人心想果然还真是有好东西，不说给自己听，怕捡到了不还给她，一会儿看看她还找不找了，要是还找，就说明那东西是个值钱的，而且是个小东西，等着自己也去找找，到时候找到了就自己收着，越想越觉得美滋滋。 说着便离开了这里，刚才看到那张脸，确定不是老三。 可是老三一家到底在哪儿，要是真找下去，得找到天亮。 可是找不到的话，又不能跟婆婆交差。 正在发愁之际忽然听到几声狗叫，便想着去那边瞧一瞧，说不定能有点儿收获。 仔细看着脚下，腰弯的都有点痛了，实在是看不清，要是踩到别人又得点头哈腰一顿道歉，耽误事儿。 模糊中瞧着好像有个大肚子婆娘，旁边还有个小孩子，有点儿像燕子和牛力，再仔细一看，旁边还有头驴，没错了，就是老三一家，村子里有驴的，他们是独一份儿。 不敢走近，怕他们发觉，在外面绕着大圈，看了看，帐篷里是看不清的，估摸着没有人，大肚婆和小孩子都怕热，不会睡在里面。 只有一个小孩子，按身高来说，该是牛力，这样的话，妮儿到底去了哪里，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过就算是不知道，也可去向老太太交差了，但愿她不会拉着自己说一晚上的话。 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走了回去，真是跟做贼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等着望眼欲穿，让老大媳妇儿办点儿事儿要这么久，简直磨叽。 平时干活儿什么的挺利索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还不回来。 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边，脑袋左转转右转转，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往这边走着。 以为是谁家的人使坏，想要小偷小摸的，结果定睛一看是自家儿媳。 顿时低下头，她这不是丢自己的脸嘛，去找个人至于这样嘛，别是真的趁着这功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谅她也没有那个胆子。 老大媳妇儿走到老太太跟前，还没等坐下，迫不及待说道：“娘，你猜怎么着？” 老太太顾不得说她跟做贼似的，一下子眼睛都瞪了起来，十分精神，就差眼睛会放光了。 “怎么着，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老大媳妇儿坐在刚才的位置，“娘，您真是说对了，妮儿不在那里，没跟老三在一起。” 老太太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就猜到妮儿没跟他们在一起，可是如果不在一起，那会去哪里，难道真的像自己猜想的那样，给县令帮忙去了？ “儿媳妇儿你说那个丫头能去哪儿？” 老大媳妇儿摇了摇头，这上哪儿知道去，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 老太太觉得这大儿媳儿脑子真是不转个儿，又没有让她直接说出个结果，让她猜一猜想一想都说不出来，真是笨死了，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着那船是县令的，应该是接她去干什么活儿去了。” 老大媳妇儿觉得娘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活儿，要是体力活怎么也得找个成年男子，一定不是体力活儿，那还能做什么呢，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不过娘说的话一定得捧场。 “娘，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是。” 老太太听她这样顺着自己说话，心情大好，要是老大，指不定就跟自己呛呛起来，大半夜不睡觉，想这些有的没的。 老太太继续问着，“是吧，可是她做的什么活儿，人又在哪儿？” 老大媳妇儿就算是费尽心思，脑袋疼了也想不出来，万一说出来是错的，真是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嘴甜一点，哄着老太太高兴，只要她高兴，这事儿就没问题。 “娘，您脑子转的快，比我们都强多了，要是您都想不出来，可别提我们了。” 老太太对着大儿媳妇儿上下扫了几眼，心里很是满意，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嘴巴挺甜。 第408章 泼冷水 “我虽然不知道妮儿干什么去了，可是她能干的活儿，富贵和满贯不是也能干。” 老大媳妇儿听到这话有点懵，听娘的意思好像是想让两个孩子干活儿。 平时在家里是一点活儿也不做的，他们俩笨的连手指头都不分瓣，直接送去干活儿，那个应该叫捣乱吧。 再说了送到哪里去，老太太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光凭自己在那里想，就他们两人也没人要吧。 而且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现在不是很多人得了疫病，说不准妮儿去做的活儿跟这个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不能让富贵和满贯去，谁的儿子谁心疼，自己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大儿媳妇儿想从她口中听到附和自己的声音。 谁知她竟然不言语了，一点儿不像刚才，把话说的那么好听。 打量了几眼对方，见她面色凝重。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乐意？” 老大媳妇儿连忙摆手，怎么就叫她看出来了。 “不是，娘，之前您都不让他们干活儿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老太太嘴角忍不住上翘，等着自己说出来，定会吓她一跳，到时候不得开心的合不拢嘴。 “我是想着，那牛小妮儿之前得了县令的牌匾，县令能高看她一眼，这一次指不定就是县令把人叫走的，要不然她怎么会坐那么好的船。” 见大儿媳妇儿点了点头，便觉得自己说的愈发对了，这可是好事儿，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要真是我想的这样，说什么也得把富贵和满贯送过去，你说同样都是小孩子，咱们家的不比别人家的差，到时候在县令面前一露脸，说不定以后能飞黄腾达。” 老大媳妇儿觉得越听越离谱，还飞黄腾达，真是想多了，指不定连县令的面儿都见不上。 可不能让她有这样的想法，万一以后有什么机会趁着自己不在她把孩子们送走了可不行。 老太太满脸的期盼和渴望，仿佛这事情成了一样。 老大媳妇儿想着凉水就得趁着这个时候泼才行，就算是挨骂也值了。 “娘～” 老太太转过头，看着对方，见她不像自己一样高兴，有些不解。 “怎么，你不高兴？这可是扬眉吐气的大事，我早就看老三不顺眼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怎么能放过，他就仗着自己生了个好闺女，有什么了不起的。” 见大儿媳妇儿的表情有些凝重，心里不爽，真是妇人之见，让孩子干点儿活儿就不乐意了，这可是以后一辈子的事情。 气不打一处来，“你想说什么？” 老大媳妇儿想着这功夫说话可得小心谨慎，万一惹了老太太生气就不好了，冷水是一定得泼的，可是怎么泼也得讲究个方法。 “娘，你想想，如果真是如你所说妮儿是去帮忙的，这个时候能是帮什么忙啊？” 一下子把老太太问住了，手扶了扶额头，蹙了蹙眉头，又摇了摇头，“快说说～” 老大媳妇儿不再卖关子，“最近疫病这样严重，指定是帮的这个忙，娘你还想让富贵和满贯去吗？这不是已经没了好几个人了，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老太太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在县令面前露脸，挣个前程，统统没有宝贝孙子的命重要，拍了拍大儿媳妇儿的手，“对，你说的对，不能让他们两个去，千万不能去。” “幸亏你点醒我了，要不然我非得打听打听怎么才能把他们两个送出去干活儿，怎么就没想到这回事，瞅我这脑子，还是年纪大了。” 手往脑袋上挥着，看着吓人，一下也没砸在自己脑袋上。 老大媳妇儿见她装模作样，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嘴角刚刚向上弯起来，便用手捂住，幸亏天黑。 连忙收敛表情，挡住了老太太挥着的手，“娘，可别伤了自己。” 老太太忍不住叹气，“哎～” 老大媳妇儿自然是明白，她为何叹气，还是放不下这个她觉得好的机会，可能觉得也不一定会直接接触那些染了疫病的人，不一定能得病，这种事哪有人说的准呢，不能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得赶紧想个法子开导开导她，不然今晚上就别睡了，得拉着自己说一晚上的话。 “娘，不用叹气，您就是想着压老三一头，让他们家不那么嚣张是不是？” 老太太黯淡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芒，“还是你懂我。” “这事情那么危险，随时都有染病的可能，您说这机会，妮儿她倒是把握住了，可是这福气倒是有没有命享呢？” 老太太这下不再纠结，是啊，牛小妮儿这一趟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老三家没了这个丫头，以后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平时村子里的人都能看到老三勤劳能干，可是村子里不缺勤劳能干的人，他们家那些赚钱的点子，都是那个贱丫头想出来的，老三和燕子还有那个牛力没有这样的脑子。 要是她染上病了，可就太好了，这种病得了基本活不下来，到时候指不定能从老三那里划拉点儿钱回来。 别看老三是个男人，他们家说了算的，应该是这个小丫头，到时候她要是没了，自己再去说点儿好话，老三指不定还能回来养自己。 老大媳妇儿见娘面上带笑，眼神飘忽，不知道又想什么美事儿呢。 她心情好，就不会拉着自己讲东讲西，吐苦水，管她想什么美事儿，能让自己睡觉就行。 老太太真是从来没见大儿媳妇儿这么顺眼过，就算是腿坏了以后没日没夜地伺候自己，也不如现在看着心里舒坦。 拉起对方的手，“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丫头看着就是个福薄短命的，希望如你所说，千万不要再回来。” 老大媳妇儿心里呸呸呸了几声，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对，想要收回，毕竟妮儿可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第409章 好消息 可别惹了哪些神鬼，看自己不顺眼，招来祸端。 还是赶紧让老太太别说了，说的越多，自己越害怕。 “娘，你说的是，安心睡吧。” 老太太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着老大媳妇儿疲倦的眼神，想着那就放她去休息好了，刚才的一番话真是说进了心坎里。 “你去休息吧。” “哎。” 老大媳妇儿这才离开，扭过头，“娘，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老太太没再说话，冲着她点了点头。 躺下以后越来越觉得牛小妮儿应该回不来了，忍不住发出桀桀的笑声，纵然这里人多，可还是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没将两个孙子送过去，这种不要命的差事还是更适合那个贱胚子。 嘴角噙着笑，缓缓合上眼睛。 在外面睡觉就是很容易醒，周围总是会有弄出动静的人，打呼噜，磨牙，说梦话。 老太太每次在要睡着的时候总会被这些声音吵醒，索性便再也不睡了。 天逐渐转亮，光有些晃眼，将手搭在额头上，能稍微挡一挡。 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还没有升起来的太阳。 想着妮儿要是永远不回来就好了。 另一边的妮儿也已经醒了，伸了个懒腰，这一晚上睡得还算舒服，师父的药真好用，没有蚊子在旁边飞来飞去，就是有些闷热，不过也比山上强太多。 赶紧洗漱，梳了一个样式最简单的头发。 听见旁边帐篷的动静，应该是师父醒了。 钻出帐篷，见到了睡眼惺忪的师父，“早啊～” 赵锦程跟妮儿一样，也伸了个懒腰，“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妮儿把头一歪，很是可爱，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还不错，估计也是忙了一天，沾枕头就着。” 赵锦程仔细打量了妮儿的脸色，没有一丝疲惫，看来真的是休息的很好，反倒是自己昨晚上感觉实在是太热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也没怎么睡踏实。 “看来适应的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睡不着的。” 一大早就听见别人的关心，心里暖暖的。 “在大山上，冷成那个样子，我都睡得着，何况在这里，师父你睡得怎么样啊？” 赵锦程脸上带着笑容，欣慰地看着妮儿。 “我徒弟就是厉害，走，先吃个饭去。” 为了不让小徒弟担心，可不敢说自己没睡好，不然她定是要把大部分的活儿都抢着做了。 “我睡得还行，快走吧，都饿了。” 赵锦程不敢让妮儿仔细看自己，怕她看出什么端倪，只能抬着头，让她看不到。 妮儿觉得奇怪，平时师父说话都会低着头，今天一反常态，看起来高傲得很，可是语气还是跟之前一样。 妮儿抬了抬头，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谁知赵锦程把腰背挺得更直，还伸了个懒腰。 妮儿只好往旁边走了几步，抬着头阳光有些刺眼，便把头低了下来，见师父还是很有精气神，便也没再疑心。 两人排着队，准备领早上的吃食。 不远处响起一个声音，“赵大夫～” 是昨晚上跟儿子一起过来的女人，她看起来有些兴奋，小步跑过来。 “我猜到你们在这里，赵大夫定是起的早。” “赵大夫，我儿子状态比昨晚上好多了，烧也退了些，真是太谢谢您了。” 赵锦程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一方面为了那男孩好转开心，一方面是为自己用的药确实有效果而开心。 “那就好，一会儿我再去看看。” 婶子也想知道知道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看这样子不是疫病的可能大一些，要不然定不会好转的这样快。 想到昨晚上那帮人就来气，一口咬定别人发高热就是疫病，这回可打了他们的脸。 不过还得大夫说了算，自己光在这里想着，也没个屁用。 “赵大夫你们先排着，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 妮儿冲着婶子的背影喊道：“领个饭再走吧。” 婶子转过身，能看到脸上洋溢开心的笑。 “不了，我先去给我儿子熬药等一会儿再过来，别耽误了他吃药。” 说着就离开了。 妮儿忍不住感叹，“真是拳拳一颗慈母心，事事都想着她的儿子，以孩子为先。” 赵锦程附和道：“是啊，这世上还是为孩子考虑的父母多。” 妮儿想到自己的阿奶，如果这一次是她的儿子得了疫病，恐怕她跑得比谁都快，恨不得离得远远儿的。 别人的生死都与她无关，只要自己活的好就完全没有问题。 幸好不再跟她是一家人，要不然怕是要被拖累死。 终于轮到了赵锦程和妮儿两个人领早饭。 依然是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吃食，一碗野菜粟米粥，一个比昨天小了一圈的干粮。 妮儿有些担心，不会是没粮食了吧，这才到这里第二天，干粮就变得这样小，再往后很可能就没得吃了。 妮儿手里拿着干粮，抬起头，“伯伯，今天的干粮怎么变小了？” 那人知道妮儿是赵锦程的徒弟，身上也有医术，一直想跟这个孩子说说话，可是又怕她不愿意跟自己说，因为家里的亲戚有个出息的孩子，三岁便会背诗，还识字。 那孩子现在跟妮儿一般年纪，瞧不起人，一副谁都不如自己的样子，走路高昂着头，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上一次跟他打了声招呼，谁知人家竟说了句，“我不跟不认字的人说话。” 当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自己还是他的长辈，竟然被瞧不起，回去了就想着多赚点儿钱让自己儿子也去上个学堂，起码认得几个字。 今天妮儿竟然主动说话，心里有些惊讶，一般这样早慧的孩子多少是骨子里有点儿瞧不起人的。 可是见妮儿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还甜甜地叫自己伯伯，要不是有人看着，恨不得再多拿几个干粮给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啊，早上一般吃的不多，就做的小了点儿，中午和晚上的是跟昨天的一样大。”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吃不饱了？” 第410章 心上人 妮儿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就是有些奇怪。” 见妮儿机灵可爱，又不跟那个讨人厌的孩子似的瞧不起人，顿时心生好感。 小声说道：“这儿一人只能领一个的，要是你不够吃，跟我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妮儿笑了笑，觉得这位伯伯人还挺好。 “够吃的，够吃的，早上确实吃的不多。” 拿完了饭，师徒两人找了个地方，蹲在那里，快速用完了饭，便赶着去给昨天的病人看诊。 那位姑娘看起来比昨天要更加虚弱一些，咳嗽也更重了。 赵锦程把着脉，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妮儿看得出师父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因为病人的病情更重了。 躺着的人见赵锦程不言语，也不敢出声询问，实在是忍不住了，便问道：“大夫，我怎么样了？是不是……不太好？” 赵锦程忽然意识到，虽然没有严肃的表情，可是把脉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病人心里也会恐慌，赶紧安慰道：“没事儿的，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一会儿有人送药过来。” 病人心里很是忐忑，听到大夫的这句话，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是啊，好好休息，好好吃药，应该会好的。 眼含感激地望着赵锦程，“谢谢大夫。” “客气什么，都是我该做的。” “还有其他人等着，我就不耽误您了。” 赵锦程和妮儿出了帐篷，眉头便蹙了起来。 这人的脉象不太好，比昨天的弱了一些，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是真的要去陪伴她的父亲了。 妮儿见师父眉头紧锁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刚才进了帐篷仔细观察了那位姐姐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瘦削的很，一看就是之前没怎么吃饱过，身体亏空的厉害，光是用药，想让她好起来很难。 师父这样的表情，真是想让人帮他抚平皱着的眉头。 定是觉得这个药效不够，一会儿可能就会去改药方，只是药方自己也是看过的，确实是好方子，而且很对症，只是现在这样的时候能有药材，再把药熬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改药方，也没有其他合适的药。 师父只会在两件事上认真，一个是关于吃东西的事情，一个就是关于病人的事情。 如果心思太重，反倒不利于给人治病了。 “师父，刚才那位姐姐……” 赵锦程怕说话声被病人听到，赶忙拉着妮儿走的远了些，“是的，确实像你想的那样，她的病情比昨天更严重了。” “我想着给她改改药方，如果不下重药，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妮儿知道疫病是非常严重的病，可是没有亲眼见着一个人生病到逝去，还没有很震撼。 刚才那位病人肉眼可见地萎靡，真是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让人忍不住心生感叹，生命易逝。 被师父的情绪传染，妮儿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现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妮儿抬起头望着师父，虽然神情凝重可是带着一脸坚毅，病人的事情师父向来说一不二，从不含糊。 “可是师父，咱们很多药材都是没有的，就算是你下重药，也没有办法下的。” “这里这么多的病人，你光看诊熬药，就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哪还有功夫去找药材。” 赵锦程听完后摇了摇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妮儿知道师父决定的事情，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何况自己也盼着病人能好起来，不知道师父会想出来什么办法。 远远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在那里探头探脑，拍了拍师父。 赵锦程顺着妮儿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大白天的在那里跟做贼似的，实在太过显眼。 已经有衙役发现，过去盘问。 只是妮儿和师父两人实在有些忙，还得赶紧去看下一位病人，可没有时间耽误在这里。 恰好路过，听到了几句盘问。 “衙役大哥，行行好，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眼。” “看一眼，哼，这地方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吗？” “赶快离开，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求您通融通融，我可以帮忙，我不怕染病，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我实在放心不下，想要看看她。” “看完了我就留在这里帮忙，我什么都能干的。” “年轻的姑娘，这里哪有什么年轻的姑娘，都是染了疫病快死的人，快滚开，别耽误我们办事。” 妮儿一听这话，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走上前去，对着衙役们行了一礼，“衙役大哥，我来问问他。” 那些人知道妮儿跟县令认识，而且这一次还是县令特意派船接过来的，年纪虽小，可也不能怠慢，毕竟她在县令面前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自然要尊重些。 妮儿冲着那位年轻男子说道：“请问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那人见有人跟自己好好说话，而且衙役也对她尊重有加，虽然看起来是个小孩子，好似是什么大人物一样，让人不敢怠慢。 于是对着妮儿双手抱拳，“我想见一位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 把头抬到与自己嘴巴平齐，“大约这么高。” “跟她的父亲相依为命，她的父亲应该染了疫病，去世不久。” “我四处打听，好像她也是染了疫病，听说这里是专门治疗疫病的地方，所以来这里找找看。” 妮儿打量了这个男子几眼，年纪跟那位姑娘差不多，衣服比较破旧，手上都是茧子，也是个庄稼人，刚才说他知道这里是收治疫病病人的地方，敢来这里，很有勇气。 “她是你什么人？” 那人突然变得扭扭捏捏，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红，声音像蚊子似的，“我……我的心上人。” 妮儿离他这么近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倒是从他的表情明白过来，他可能是喜欢那个姐姐。 没想到，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居然还能有人惦记着，这里这么危险，很可能会送命，也要过来看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第411章 识草药 妮儿的眼睛里瞬间充满敬佩，眼眶也有些红。 突然想到他会不会不清楚疫病有多可怕。 “你可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到处都是染了疫病的人，如果不小心沾上了这种病，是很难好起来的，而且也是很容易染上的，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刚才还有些害羞，现在倒是完全不一样了，从对方清明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坚定。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是想好了才来的。” “之前……她……救过我一命，我不小心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头磕到了石头上，那里人迹罕至，本来必死无疑，谁知道竟然遇到了她。” “她还帮我包扎伤口，把我送回了家，现在她父亲不在了，身边缺一个能照顾她的人，我……我愿意照顾她。” 刚才那些态度不好的衙役们，纷纷看向这个小伙子，之前以为是来捣乱的，谁知竟然还能听到这样感人的故事。 现在人人都自顾不暇，恨不得离这里远远儿的，过来就是送死，没想到他居然心甘情愿地做这件事。 满脸渴求地看着妮儿。 “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很会干活儿，吃的还少，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可以做的。” 妮儿听到这里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但是让他进来，也是不忍心。 “你家里人同意你过来了？” 小伙子的眼神黯淡下来，满是悲伤。 “我没有家里人了，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算，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这里确实缺人手，一看这位小伙子就是平时常干活儿的人，手脚利索。 可他不是牛家村的人，不知根知底的，不能随便往里面带，自己也不是什么说话有份量的人，事情有些不好办。 他这样的举动，那几位当差的衙役有些动容，也想要放人进去。 其中一位年纪大些的，走上前来，“姓甚名谁，哪个村子里的人？” “我叫李石头，是李家村的人。” 那位年纪大一些的衙役，打量了小伙子几眼，把长相衣着记在心里。 “稍等，我去问问李家村的里正，如果情况属实，可以放你进来。” 小伙子双手抱拳，弯着腰，对着不同的方向，嘴里一直说着，“多谢，多谢。” 妮儿走到赵锦程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睛往小伙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师父，你真是能心想事成啊，这不，可以帮着采草药的人来了。” 赵锦程虽然没有过去，一直站在原地，可是他们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低着头，看着妮儿，欣慰道：“说不定那位姑娘有救了。” “师父，我去跟他说一声那位姐姐的帐篷位置，等咱们给伯伯看完诊就让他来找咱们，别耽误了今天的事儿。” 赵锦程点了点头，自己的小徒弟怎么看怎么好，不仅有医术，还很有善心，这两样能占一样就很不错了。 赵锦程和妮儿还有别的事情，先离开了这里。 很快衙役回来，确认了身份，便把人带了进来，直奔那位姑娘的帐篷。 赵锦程和妮儿从伯伯那里出来，面色都很凝重，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这才一天过去，明显能感觉到病人愈发虚弱，现在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话都快说不出来，情况很是危急。 正往昨晚上送来的小男孩那里走着，没想到刚才那位小伙子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忘记冲着妮儿做了个揖。 “石头多谢这位姑娘帮忙的恩情。” 这人虽然糙了点儿，礼数倒是周全。 “刚才不是已经谢过了。” 谁知那人却说道：“礼多人不怪。” 从刚才就一直在跟人打听，是哪位大夫负责医治病人的，便听说是赵锦程赵大夫，不仅医术高明，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刚才没有注意，现在看到，果然她们都没说错。 “敢问这位就是赵锦程赵大夫吧？” “正是在下。” “听说您找我，不知有何吩咐，要是能治好她的病，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赵锦程摆摆手，“倒也不至于上刀山下火海。” 手摊开在妮儿眼前，妮儿拿着书直接翻开那一页，递到师父手上。 赵锦程满意地点点头，真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什么都没说，小徒弟就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样的草药。 “这个图你先看看。” 小伙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书，只是知道这东西贵的很，只有有钱的人家才有，两只手在衣服上使劲儿蹭了蹭，才敢接过。 仔细看了看，眼睛露出惊喜的神色，“我知道这东西哪里有。” 赵锦程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开心，可是现在水还没有退去，路可不好走，万一药材没找到，再搭条人命进去，也是有可能的。 又给他看了几张图，确认他都记下了。 小伙子两手捧着书，递还给了妮儿。 赵锦程嘱咐他道：“这几种草药，能找到一种就行，如果路不好走，不可勉强，安全最重要。” “是，知道了，我马上去。” 说着转过身，快速跑了几步，真是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刚才看着心上人微弱的呼吸，心痛的都快要裂开了。 妮儿看着这人空着手去，忙叫住他。 “哎～回来～” 那人听见是妮儿在叫自己，以为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完，又赶紧跑了回去。 “你跟那些衙役要些东西，背篓，绳子，砍柴刀，我师父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你去了便能拿到。” 又递给了他一包东西。 “这是驱蛇药，带上它，你会安全一些，一般蛇不敢靠近你的，要是有那些愣头青的蛇，直往你身上扑，”指了指袋子的封口处，“你就打开这个口子，抓一把往它身上撒，会立刻跑开的。” 小伙子觉得这可是个好东西，接过，紧紧抱在怀里，“多谢，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东西。”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能快一些找到，人救回来的可能性就大些，时间真是耽误不得。 第412章 好起来 妮儿和师父继续往昨天那个生病的小男孩儿的帐篷那里走着，看见小男孩儿的母亲站在那里，兴奋地冲着两人挥手。 “赵大夫，小妮儿大夫~” 妮儿和赵锦程对视一眼，露出笑容，看她这高兴的样子，估计那孩子是恢复的不错，具体还得看到病人才能确定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 婶子迫不及待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刚才我儿说他饿了，想喝粥，我寻思着知道饿就是快要好了。” “一点儿不像昨天似的，问什么都说不吃，不饿，难受。” 看向赵锦程满眼的欣赏和佩服。 “赵大夫您的药真的是灵丹妙药。” 赵锦程摆摆手，嘴角翘起，不知道是因为被夸奖还是因为小男孩恢复的好，或者两样都有。 “过奖了，过奖了。” 婶子蹲下身子，手自然地抚上儿子的额头，虽然还是有点热，但是比昨天好太多了。 “这是给你看病的赵大夫，多亏了人家了。” 小男孩儿睁开眼睛，看着赵锦程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人还是有些虚弱，精神头确实好多了。 赵锦程走到小男孩儿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还是有些虚弱，不似一般的小孩子那样清亮有力。 “赵伯伯，我叫二娃子。” “好孩子，看着确实比昨天好多了，伯伯再给你把脉看看。” 妮儿直接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脉枕直接放在病人的手腕底下，上面又盖了一层布。 脉一搭上就感觉脉搏跳的更有劲了。 小男孩儿的母亲站在一旁，等着赵锦程说话，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样，不过孩子精神头这样好，结果定是好的。 周围很是安静，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声音。 赵锦程的手从二娃子的手腕上拿了下来。 “不错，恢复的很好，孩子只是单纯的高热不是疫病。” “只是还需要再吃几服药，巩固一下，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注意不要跟别人接触。” 婶子开心的直搓手，真是没有什么比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更值得开心的了。 “我懂的，我懂的，太谢谢您了。” 二娃子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娘，我饿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娘这就给你弄饭吃啊。”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赵锦程，毕竟昨天刚说过要帮忙的，现在要干活儿了，还得喂孩子吃饭。 “赵大夫，我给孩子弄完饭，就去帮忙，不会耽误干活儿的。” 赵锦程本想着说让这位婶子先去忙活孩子的事儿，帮忙也不是那么着急，结果却被抢了先。 “没事儿的，孩子的病是要紧事，能好起来是咱们都期盼的。” “是，赵大夫，我尽量不耽误。” 赵锦程知道怎么劝说都没有太大用处，这位婶子人很实诚，不偷奸耍滑的，昨天答应了帮忙就是一定会去，让她专门照顾孩子也是不肯的。 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我们先去了。” 赵锦程和妮儿前脚刚走，婶子一下跑远了，直冲着发饭的地方跑去。 妮儿和师父同时回头看，耳朵里还响着‘哒哒哒’的跑步声，人都已经看不到了。 到了地方先是要了自己这份粥和干粮，急吼吼地吃起来。 一口干粮一口粥，顾不得烫嘴，斯哈斯哈，就这样送了进去，又要了一碗粥，准备端回去给儿子。 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见二娃子自己坐了起来，询问道：“你能自己吃不？还是要我喂你？” 二娃子看了看还在冒热气的粥，想着这么热，定是还要再晾一晾，不能直接吃的。 虽然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刚才他们说话间听起来好像是要去给赵大夫他们帮忙的，要是等着粥凉了再喂自己定是要耽误许多时间。 尽量把眼睛睁的圆一点，表现的像是没有生病的样子。 “娘，我可以自己吃，等一会儿，凉一些的。” 虽然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毕竟也是发了高热的小孩子，能不能端得动的碗还是两说呢。 “你有力气吗？我喂你吧。” 二娃子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力气，但是吃个饭还是能吃的，就是有点儿费劲。 “真的不用，你快去忙吧，这里应该都是生了病的人，需要照顾的人很多吧，去给赵大夫帮帮忙，等过几天我完全好了，我也要去。” 婶子看着自己儿子，很是欣慰，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体谅别人，还说要去帮忙，幸亏没随了他那个爹，不知道帮忙，光知道捣乱，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那等一会儿我回来，你就得吃完饭了哈。” 二娃子点了点头，“肯定吃完，放心吧。” 婶子直接去了昨晚上熬药的地方，今天要干的活儿可是很多的。 看见赵锦程和妮儿在那里已经忙活起来。 赶紧撸起袖子，准备干活儿。 妮儿听到声音转过头，有些惊讶，“婶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已经喂二娃子吃完饭了？” 赵锦程也转过身看到了婶子，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这也太快了，一个病人吃不了那么快的。 婶子不耽误时间，一边干活儿一边说道：“我家那二娃子说让我赶紧过来，他自己能吃东西，还说等过几天他病完全好了，也过来帮忙呢。” 没想到一个生病小孩子还能让娘亲出来帮忙，不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 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这么懂事的男孩儿真是少见，可也确实是委屈他了。 妮儿忙着把药材都碾成粉末状，不敢耽搁，也没有抬头。 “那婶子你不怕他没力气吃不动吗？” 婶子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语气里有点骄傲。 “我家二娃子说了会吃，那他就一定会吃的，是个能说到做到的孩子，看那样子也不是逞强，应该没问题。” 妮儿刚想顺着婶子的话，夸一夸二娃子，就听见衙役的声音。 “赵大夫，又发现了两位病人，一会儿就会送过来，您让我取的药准备好了吗？” 第413章 排队 “都弄好了。” 妮儿直接把一个大盒子放到了衙役手里。 “一人一粒，不能多吃。” “好，我这就去给他们发。” 衙役抱着盒子快步离开了这里。 不一会儿两位染了疫病的人就送了过来。 赵锦程看着妮儿在那里忙活，自己去看诊也是没问题的，不想让小徒弟再跑来跑去，浪费时间。 “你在这儿干活儿吧，那边我去就行，很快回来。” 现在是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八瓣用，妮儿看着师父自己扛起药箱就往那边快步走去，连个头都没回，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说了要找帮忙的人嘛，还没有找来，现在人手不够，这里都要忙的冒烟了，昨天还能中间歇歇喘口气，今天是完全不可能了，直接用脚踩碾子，手上忙着别的活计，怎么就没长成个三头六臂。 想想也是，帮手应该是挺难找的，谁也不想冒着送命的危险到这里来。 刚才的药丸师父吃了，还是有些担心，还得多准备几条带药粉的帕子，可不能让师父染上疫病。 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热，这个时候不知道会是谁在想自己，是娘还是爹爹，或者是牛力，想法一闪而过，可是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个，还是得奋力干活儿，不然到了天黑都干不完。 老太太正躺在那儿，美滋滋地想着这个牛小妮儿应该回不来了，盘算着怎么把她们家的钱和东西占为己有。 突然想到老大把她们家的房子弄坏了，有些后悔，要是没弄坏的话，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住进去了，那么大的院子，敞亮的屋子，还有那个什么马桶。 扭过头恶狠狠瞪了老大一眼。 老大背着身子，并没有看到，只是感觉到后面有些凉意，很是奇怪，这么热的天气，怎么会凉，扭过头跟老太太的视线对上，眼神里有些厌恶和嫌弃，怀疑自己看错了，刚才可什么也没做，娘怎么会突然这样看自己。 揉了揉眼睛，好像表情又正常了，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眼睛坏了，不应该啊，自己还年轻着呢。 听到那边有人在喊，“一人一粒，不用抢，每个人都有。” 老太太听见发东西了，一下子脖子伸的老长，往那边看着，突然很多人围了过去，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真是让人心痒痒。 “都排好队，离别人远一点儿，别凑这么近。” 此话一出人群突然散开。 大家还不太习惯有热闹不凑的日子，战战兢兢看了看身边的人，虽然他们现在看起来是个正常的，保不准一会儿就会发高热被人带走。 千万不要染上疫病，虽然活着艰难，可也不想这么快就死，很多人都拿着衣袖把口鼻捂住，因为没有帕子，不能学着人家衙役，往脸上绑，用袖子挡一下也算是心里有点安慰。 一排人歪着脑袋，想看看他到底在发什么东西。 好像是药丸，黑黑的，那么小一个，能有什么用处，不知道是干嘛的。 老太太忙招呼自家人，“快去，快去，别一会儿没了，定是好东西。” 老大有些不耐烦，衙役不是都说一人一个了嘛，还能到自己这里没有了，肯定不会的，有几个人他们还能不知道。 干嘛这么早去排队，站在那里多累的慌，再说了那边人也多，比较危险，等一会儿人少了再去就行，娘在这儿催个没完，有什么好催的，要是能把耳朵闭上就好了。 老太太见老大不动地方，心里很是不满，都是为了他好，白费那么些口舌，看一会儿那东西真没了可怎么办。 主要他没有拿到不要紧，自己比较想要，一定是好东西，不然怎么会一个人才拿一个，而且看起来非常的小。 “老二，你去，排个队，给娘拿一个。” 老二也不是很想去，可是大哥到现在还没动弹，就是不去的意思，自己要是去排队，以后娘也会记着自己的好，在心里打了一通算盘。 “行，我去拿，娘，您等一会儿。” 队伍非常的长，走了很久才走到队尾，其实现在排不排队也没什么必要，主要是也没剩下几个人在那里干坐着不动弹了。 老太太见他去排队，心里算是踏实了，撇过头看见老大，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个药丸吃下去可以强身健体，这样便不容易染上疫病，但也不能多吃，一人只能拿一个。” 衙役这句话一出，听到的人眼睛都亮了，还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会轮到自己，这不应该是那些有钱人才能吃到的嘛。 排着队的人纵然捂着嘴，也要聊天，不然实在是憋得慌。 “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居然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值不值的，可别说太满。” “瞅我这嘴。”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善人想出来的主意。” “还能是哪位。” 衙役听到大家的对话，解释道：“这是赵大夫请示了县令，县令同意后，让赵大夫和他的徒弟制作的，就是想让大家能挺过这一次，毕竟都是从水灾过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赵大夫真是心善，这年头能找着药材可不容易。” “可是呗，他居然都有徒弟了，也不知道是谁，能不能把他那一身本事学来啊。” “赵大夫选的徒弟能有错嘛，不比你的眼光强。” “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这个药丸，人家也付出了，很辛苦的，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别吃了。” “哎，我吃，我当然吃，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你们就不好奇是谁吗？” “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 老二看见队伍一点点变短，算着时间大概还有多久能到自己，余光看到有人从旁边过来，站到了自己后面。 不过这人看起来很是眼熟，他刚刚是不是已经拿过药丸了，怎么还来排队。 老二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也没怂，直接眼神对上，“看什么看。” 第414章 吃药丸 老二心里不爽，盘算着如何能出了这口气。 这人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听说他脾气不是太好，这么大年纪了，光棍子一个，脾气能好到哪里去，说一句话，跟吃了火药一样，看他一眼都要被这样说，而且还是个爱贪便宜的。 他一个人拿那么多这东西是做什么，难不成是给自己吃的，可是人家都说了一人只能吃一粒，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不怕吃坏了。 这人脾气太臭，如果是个软柿子，就直接去找衙役跟他说这人重复排队也就是了。 现在比较难办，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告发的，估计会惹上麻烦事。 最好是让别人起这个头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这口气。 看到地上的一根隐藏在草里的半截木棍突然有了主意。 半蹲下身子，往那边看着。 那人见他行为怪异，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便顺着老二的视线看过去。 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老二不知道何时捡了一根细长的棍子，试探般地往地上戳去。 那人的身后又排了一个人，见老二这样，也聚精会神地看着，毕竟没有什么别的事做，光是排队怪无聊的。 那人本来已经不打算看了，可是老二在那里不停地拿着细木棍捅来捅去，真是弄的人心痒痒，好像不看不行似的。 听到身后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呀，不会是蛇吧。” 那人抱着自己的臂膀，往后退了几步，滑腻又冰冷的东西谁会不害怕呢。 老二用余光往后看了一眼，见那人上钩了。 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突然猛地蹦了起来，手哆嗦了一下将细木棍扔到一边，捂着胸口，大喘着气。 老二没叫出来，倒是排在最后面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啊～” 那人被这一声大叫又吓了一跳，跟老二一样的姿势，捂着胸口，大喘着气。 前面的人齐齐地把头转过来，盯着这边看。 老二见这么多人都看了过来，一定会有人发现，自己身后的人排了两次队。 又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确保他们都看到了，才出来解释。 “没事了，没事了，我以为是条蛇，结果看错了。” 排在最后的人大声说道：“没事就好，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那人不敢吭声，一直往老二身后躲，很怕别人看到他，但于事无补。 “你们看，那人是不是眼熟？” “哎，好像是，他刚才是不是领过药了？” “是吧，要不然他躲什么。” “居然还想再领一次药，把别人的份领走，什么人呐。” “真是会盘算，占便宜都占到县令头上了。” “衙役大哥，那边有人重复排队。” 那人本来还准备站在那里不走，可是听到他们跟衙役说的话，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转过身子，准备跑路。 其他人可不会放过他，老二最喜欢这种时候，可以置身事外看热闹。 “衙役大哥，他要跑，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下次再来排队，没人发现可怎么办。” 衙役也不发药了，抱着药箱就冲着那人走去，准备训斥几句，不给他点教训，真是保不准以后会不会再做这种事。 那人见衙役过来，很是害怕，脾气虽然冲，倒是看见当官的心里真发怵。 老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没有明面上直接挑明他重复排队，不会记恨上自己，又能把人赶走，还能看热闹，谁能有自己聪明，这里的所有人都赶不上，就算是大哥在这儿，他也不行。 眼见着那人被衙役说了一顿，像是变脸似的，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落荒而逃。 终于队伍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安安静静地排在那里。 老二有些不耐烦，斜着站在那里不住地抖腿，想着怎么还不到自己，明明应该很快的。 前面的人终于不多了，马上就要排到自己，心里有些轻松，应该还有，不会到自己这里没了，往后看了一眼，也有几十个人，不会有问题。 拿了自己的和老太太的，想着往回走。 蓦地听见扑通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有人晕倒了。 吓得老二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药丸差点掉在地上，千万别是得了疫病，自己刚才离他那么近，要是染上可怎么办。 眼见着来了几个衙役把人抬走，虽然这种情景不是第一次见，可是距离这么近的倒是第一次，不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吧。 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希望能跟他们说的一样管用，吃完了就不会容易生病。 现在有点能体会刚才那人的感受了，真是恨不得多吃几个，让自己健健康康的。 捏着手里的另一个药丸，看了又看，有点儿不想给娘了，要是自己吃了就好了，反正娘岁数大了，给了她估计也没什么用，这个年纪就是容易生病的年纪，真要是得了疫病，估计是好不了的，不如就…… 可是衙役说过一个人只能吃一粒不能多吃，会不会吃多了也不好。 正站在那里纠结，耳边传来老太太的咆哮声，“老二，赶快给我回来。” 老太太伸直了脖子才能勉强看到在那里呆愣愣站着的老二。 自己生的儿子还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一看就是在那里打药丸的算盘，合计着吃还是不吃呢。 老太太很是担心，怕他一口吞掉，想着让老大去接他一下，能防着点儿，“老大呀～” 老大正在那里看热闹，听见娘的声音，心里有些烦，怎么一天天地没个完，光知道使唤人，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头没有回，直接问道：“娘，什么事儿？” 老太太见他这样的态度，对着老大的背影翻了好几个白眼，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焦急，怎么还不过来问怎么回事，万一老二吃了那药丸可怎么办。 老大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娘怎么还没说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让她不满意了。 赶紧走到她身边，“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老太太依然不满意，不过现在把东西拿回来更要紧。 第415章 不可置信 “你去找老二，让他赶紧回来。” 老大看了看就在不远处的老二，娘多喊几嗓子不是就能把人喊回来了，一次不行就两次，还让自己去，真是麻烦，她的腿什么时候能好，要是好了就不用麻烦别人了。 上次被人掀开了围着下身的布，只要一出现在别人眼前就会被嘲笑，实在是不愿意出去，看着那些人戏谑又嘲弄的眼神，心里很是不舒服。 老太太不能理解，就是觉得自己支使不动他，瞅着老大一身懒肉的样子，一点儿这个年纪该有的精气神都没有，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还不如自己。 忍不住催促，“别看了，快去。” 老大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刚迈出去一步，就觉得周围人的眼神都向自己看过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低着头，想着不看他们，应该会自在一些。 老二知道，没搭理娘，她定会让大哥来找自己，索性不着急，现在已经回过神，目送晕倒的人被抬走，手里把玩着那粒药，还在纠结要不要给娘。 耳朵里传来别人的对话。 “你怎么还不吃，快吃了吧，你看那个都被抬走了，你也不想吧。” “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有没有用的先吃着呗，再说了这可是赵大夫做的，能没用嘛。” “就这一粒，这么小，我看是没啥用。” “东西虽小，禁不住长吃啊，明天还会送来的。” “啊，我还以为就今天吃一次。” “吃一次肯定效果不好的，我特意问了，说是每天都有，你呀，就放心吃吧。” 老二也以为这东西只给一次，觉得是什么灵丹妙药，原来是每天都会送来，那就不用想着是自己吃，还是给娘吃了，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熟悉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便知道是大哥过来了。 “走吧，娘那边在催了。” 老二点了点头，跟着大哥一起回去。 老太太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磨磨唧唧，一点儿不利索，让你拿个东西都那么慢，还在那儿看上热闹了，也不怕那病过给你。” 老二听着这话心里极度不舒坦，明明就是帮着娘去拿东西，还得被骂。 老太太见他不情愿的样子，白了他几眼，要是自己不找老大去叫他，现在岂不是药都进了他的嘴，有什么好不情愿的，又没说错。 老太太伸出手，放在老二眼前，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真是越看越跟村头的傻子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忍不住提醒道：“拿来。” 老二微微眯着眼睛，抵抗着老太太说话嘴里漏出来的风，至于吼这么大声嘛。 抓着药丸的手放在了娘的手上，一松一抓。 老太太一个仰头，药丸吃进了嘴里，终于安心了。 感觉只要吃了药，不管有多少人染上疫病，也与自己无关。 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少，老太太开心的很，也就意味着牛小妮儿那个贱胚子要忙的很了。 不光是要忙的脚不沾地，而且最好还是能直接接触这么多生了病的人，她要是染上病，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想着这些简直都要笑出声来。 妮儿好不容易把药材都磨成粉末，刚想喘口气，谁知送来好几个病人，不光是牛家村的，隔壁村子生了病的人也都送了来。 赵锦程现在是根本忙不过来，一开始妮儿还是帮着师父打下手，现在也轮到她独自给人看病了。 可是她这样小小年纪，没有人觉得她是个会看病的，觉得妮儿就是个半吊子，不会摸脉，都是瞎摸。 新送来的病人一见是妮儿进了帐篷，还以为是个打杂的，或者送东西的，没成想竟然是个小大夫。 衙役带着妮儿到帐篷门口，“这是李伯伯。” “李伯伯～” 躺在那里的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妮儿，心里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在这里帮忙，父母都去哪里了，怎么舍得的。 不是说好了衙役会带着大夫过来，到现在了，也没见着人，有气无力地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妮儿把李伯伯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垫好脉枕。 “我就是大夫。” 李伯伯听完这句话，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这么个小人儿来看诊，怕是自己离死不远了。 这帮衙役想要糊弄人，起码也找个年纪大些的，看着像样些的，真是欺人太甚，是不是觉得自己家没有钱，给有钱人用好大夫，狗眼看人低。 完全不让她近身，怕她误诊。 轻轻挥了挥手，若不是眼睛尖，都看不清他的动作。 “你走吧，我不用你看，换个大夫来，这可是人命关天，岂能儿戏，用个小孩子糊弄我，我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衙役见李伯伯如此激动，只好进来劝解。 “她是赵锦程赵大夫的徒弟，也有一手好医术，不能因为年纪小，就轻视人家，赵大夫现在过不来，就让小妮儿大夫先看看吧。” 李伯伯就认准了妮儿年纪小，不会是个好大夫这件事，还是觉得她师父的医术好，有保障，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能用他呢。 “赵大夫为什么过不来，他在给谁看病，让赵大夫过来，这个小孩子给别人看病去吧，我可不要，就算是你说破天，我也不要她给我看病。” 妮儿见李伯伯如此固执，便也不强求，本想着给师父分担一点，让他不要那么辛苦，谁知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把东西收好了，准备给下一个人看病。 来到另一个帐篷，是个婶子。 妇人躺在那里，见到妮儿，有些惊讶。 “哟，这么小的孩子就来这里帮忙了。” 妮儿听着她说话，还算很有底气的，不像其他人说话有气无力，她的身体算是不错的了。 站在门口的衙役搭话，“人家是大夫，可不是什么来帮忙的。” 婶子愣在那里，上下打量着妮儿，满脸不可置信，这么小的人儿是……是大夫，怎么可能。 看到婶子怀疑的眼神，妮儿都没有拿出脉枕，“婶子可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