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仙草》 第1页 [侦探推理] 《春仙草》作者:鲶川三郎【完结】 第1卷 春仙草传奇 在我决定写这个案子之前还是先讲述一下有关于此案中的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说是错综复杂可一点也不惟过,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中国伦理中所讲的那些复杂的辈分关系(这也是我被捲入这件案子里的核心)。 和很多关外人一样,我虽然居住在渖阳,但祖籍却在山东,那里也一直被家里的长辈尊称做‘关里家’。对于‘关里家’这个概念,恐怕像我这样大年纪的年轻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模煳的印记。“闯关东”实际上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移民潮。据说在清朝入关后,身为当时摄政王的多尔衮为了保持住东北这块满清的龙腾之地,便不再准许关内人们离开山海关,并且加固长城,防止国民流往关外。到了1644年,清朝定都北京后,百万满族人中随军入关者就达90万之多,致使关外“荒城废堡,败瓦颓垣,沃野千里,有土无人”,一派荒凉景象。直到1860年,因为害怕被北部的俄国趁虚占领东北,咸丰帝正式宣布关东地区全面向流民开放,以山东人为主的流民大量出关,闯关东从此由“涓涓细流”演变为“滚滚洪流”。进入民国后,“闯关东”的风潮更加强劲,每年进入东北的人至少也在20万人以上,而超过百万人的年份就有四年。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华北难民再次大批涌向相对稳定的东北,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为增加后方劳动力,鼓励华北移民迁入东北,仅1942年就达到120万,这段时候是歷史上“闯关东”的最高潮,而我祖上便是在这时移民进入东北的。 实际上背井离乡的人是最具有思乡情节的,我们家也是如此。比如在过年的时候,我们家还保留着祭祖这个习俗,全家人将祭坛朝南摆放,然后焚香磕头,我起初不明白为什么要朝南方磕头,后来才知道那里是山东的方位。 我所说的关里家的具体地点是山东省朔县北门山乡公主亭村,这点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小时候家里逢年过节烧纸时都要在纸钱上写出那个地点,以及具体亡者的名字。我是家里唯一的男性后嗣,写烧纸的任务就责无旁贷了。 但是等我真正的第一次回关里家的时候才知道,那里原来已经归山西省管辖了。我们在关里家唯一的亲戚姓夏,户主叫夏林群,上文所提到的《春仙草》便藏在了他家里。夏林群在公主亭承包了一大片林场,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可以说是当地的富豪了,而关于此事在下文中会有更为详细的记述。 有同感的人都清楚,农村的辈分是很难搞清楚的,要有相当高的计算能力。夏林群的妻子是我奶奶的同胞妹妹,我叫他姨老爷。夏林群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年岁都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我却要叫他们小叔和小姑,我第一次去关里家还是在小时候,这么叫感觉很新鲜也很亲切,但长大了就不爱在这么叫了。 夏林群的大儿子叫夏红光,二儿子叫夏红星,两个人的性格都很平庸。但是夏林群的女儿夏小梅却是一个里外都能操办起来的人,其实,从小家里人就看出来夏小梅具有充分的组织才能,比起她两个弟弟来更有大将风范。我这么说你也许会觉得有些太过夸张了,也许是我对此主观比较狭隘的原故,这是有原因的,我第一次回关里家时还是在上中学的一个暑假,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初来一个陌生的环境还不免有些感到不适应,那个时候一直就是夏小梅带着我玩,当时她也不过二十岁,却能给我很大的安全感和温暖感,其实不仅是我自己,就连大人也能看得出来。 当时和夏小梅一起带我的还有一个和尚,叫觉聪。觉聪是北门寺的俗家弟子,是个长得有如雄鹰般强壮的男人。我虽然当时还没有完全成年,但也能看出来夏小梅与觉聪两人的关系,听说夏小梅与觉聪两个人从小就是青梅竹马.我起初一直觉得觉聪这个名字很奇怪,后来才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他是在北门寺长大的,觉聪是他的法号,觉聪的真名叫郑义,这名字是他在当强盗之后才公开的。 也正是因为觉聪当了强盗的原因,两人之间没有结合,夏小梅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的。(听说她因此得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症。)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我离开公主亭之后才知道的。 进入正题,下面就讲一讲有关于觉聪当强盗的事,他当然不是好端端的就会当上强盗了,这是有歷史原因的。提起法明大家还记得吧?当年被称为“银行危机”的系列连环抢劫案,制造它的就是法明和他的儿子觉聪。法明的本名叫做郑中华,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是公安部门挂名在全国境内通缉的要犯。原因是他在全国各地的金融地点大肆进行抢劫活动,抢劫金额数以百万,这个数目在当时可称得上上超天文数字了,大概由于不堪重压的原故,郑中华在这时挟自己抢劫来的巨款,逃开公安部门的追击,不知所踪了。 据说,郑中华逃往了一个叫做公主亭的地方,在那里的北门寺隐身做了和尚,而他为何选择这里,又与此地有着什么关联,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当时便有传闻,郑中华曾将自己的儿子郑义安置在北门寺里。而郑中华也在他出家的这段时间里阅读了大量国外的一些有关于抢劫犯罪方面的书籍,使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大大增强,这对于他将来的东山再起予以很大的帮助。同时他又潜心培养儿子使他能子承父业,而觉聪却也大有青出于蓝之态,所以在此之后才可以说是他父子俩犯罪的最高峰。 第2页 在经过几年的刻苦的自我培养之后,法明父子两便开始予以行动,并且很快崛起。仅1996年前三个季度,父子两人所抢劫现金不计其数,一时间弄得金融部门个个谈虎色变。但两人却未能挺过当年年关,在山西境内的一次抢劫活动中,父子俩被警方盯上,警方一路联合各地公安严控部署,紧盯不放。终于在距公主亭不足百里远附近的渣子河,父子俩被警方围困住,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交火。由于是全国公安部门所指定的枪击要犯,所以警方并未手软,派出了最精良的职业狙击手,双方经过一夜的交火,共发出子弹近1000发,黎明时终于有所斩获,头号通缉犯郑中华(法明)被当时任朔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张唤文击中要害当场身亡,而他儿子觉聪和另一名党羽陈球却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熘得无影无踪。 后来,警方判定,觉聪及有可能躲在公主亭里,遂及进行搜捕。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搜捕竟然遭到了以公主亭村长夏林群为首的居民的消极抵抗,警方只是在后来的高压事态下才得以勉强顺利搜捕,不过,在北门寺内警方找到了大量的证明觉聪和陈球两人曾躲藏过的证据,但由于居民的抵抗,觉聪趁机早已逃之夭夭,至今不知所踪。 后来,气愤不已的警察以防碍司法为由将公主亭村村长夏林群予以逮捕,夏林群也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不过,也正是因为夏林群不顾自身安危,在极其高压的政治压力下协助觉聪逃跑成功,使得再此之后郑夏两家的友情凝固得像血一样团结。这点在夏林群出狱后从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下蜕变成了公主亭第一富豪就可以看得出来,夏林群这时不仅在公主亭购置田产、林地,还开办了两家大型的木材加工厂,一跃成为了当地第一纳税大户,不仅在当地名声如雷,甚至在县里也是小有名气了。而夏林群购置这些资产的钱又是从何而来,我不说,想必明眼人也看得出来。 不过,话虽如此,夏林群的人生也并不是就此顺风顺水。就在今年年初,夏林群所购置的一处林产发生了森林大火,因为没有事先购买保险,这场大火也使得夏林群损失重大,负债纍纍。这场大火不仅给夏家带来了严重的损失,更重要的是有十几条人命死于这场大火,这其中就包括夏林群的二儿子夏红星(夏红星在这场大火中失踪了,究竟是死是活很难确认)。后来,根据警方勘察,这次森林大火系人为纵火案。然而,众所周知,夏林群是公主亭村德高望重的前村长,而且夏林群在自己发迹之后也确实并没有忘记村民乡亲的利益,他的林场工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这是为了不让公主亭有劳动能力的村民背井离乡出门打工。夏林群付给这些村工很多工钱,并且还允许他们在上班的同时抽出时间耕种自己家的田地,更重要的是夏林群的林场、果园等产业还负担起了公主亭农民的部分农业税,从而大大提高了公主亭村民的纯收入,所以说,夏林群在公主亭村村民的心目中的地位不仅仅是举足轻重那么简单。 然而,就这么一个让村民顶礼膜拜的前村长家的林地竟然被人为的纵火烧毁了,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从上述文字中大家可以看得出来,实际上公主亭的经济就是以夏家的产业为轴心的,夏家的产业一旦感冒,公主亭村民的生活就不仅是要打喷嚏那么简单了。所以,夏林群林场的这场大火不但使夏家的经济遭到重创,甚至也绞杀了整个公主亭的活计。而且,夏林群也并没有什么仇人,即使是有仇人的话,那个人想来也不会笨到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为什么要烧掉夏家的林地,难道是为了自杀吗? 那么,会不会是公主亭村以外的人做的纵火案,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公主亭四周被连绵起伏的北门山包围着,因为正是因为如此,公主亭才始终发展不起来经济,人们才更需要夏林群。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公主亭平时很少有人来,甚至连说亲攀嫁的人都不喜欢往这里走动,所以林场被外人纵火的可能性很快被排除了。那么,这起纵火案又是谁干的呢,纵火者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因为纵火者并没有留下任何清晰的线索,调查起来十分困难,当地警方也因此忙得焦头烂额。不过,虽然这场大火给夏家带来的损失是致命的,但夏林群却并未因此一蹶不振,因为就在这时,夏林群突然得到了一笔神秘的资助。不过,这笔资助来源不明,因为没有哪家银行或者融资机构愿意为夏林群贷款,而这比资助的数额却有百万之巨。 而且,就在今年4月15日,也就是那场大火发生之后的十天左右,距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山西的一家国有银行发生了一起抢劫事件,这家银行网点被三名蒙面歹徒在不足两分钟的时间里抢走160万元人民币,劫匪抢劫所用时间短,抢劫数额庞大,抢劫手法高明精干,就连随后赶来的警察也不禁咋舌。为此,公安部门对此高度重视,立刻成立了重案小组对此进行侦破。警方初步调查认定本案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特大抢劫案件,不排除是职业盗匪所为,因为在警方接到报案之时劫匪早以逃之夭夭了,就连住在附近的居民竟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抢劫案。 而后,警方在反覆调查此案时,发现本案与几年前法明所参与的连环抢劫案十分的相似,而就在这时,年初原本已经负债纍纍的夏林群突然摆脱了经济危机。警方断定这很可能是觉聪现身了,觉聪很可能是制造这起抢劫案的案犯,而他抢劫银行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夏林群筹钱摆脱危机,之后警方在公主亭内外便展开重点搜捕,但却没有找到觉聪的任何踪迹,白费一番精力。 第3页 不过,夏林群所得到的百万不名资产却还不足以让他走出困境,权衡再三之后,夏林群决定将自家两家木材厂中的一家兑卖出去,而他所挑选买主的身份却是令人惊讶得跌破了眼镜,这个买主是谁,我先不说,不过,这个买主会在案子中出现,我保证到时会把你吓一大跳。 匪夷所思的来信 我这个人天生内向,用家里人的话说叫做立世晚,所以他们从小就为我的一些终身大事操心,比如工作、婚姻。 我的运气还不赖,一毕业就被调到了晚报的副刊社工作。按报社规定,副刊每天都有一个版面的内容,但实际上副刊在报纸上的处境是很尴尬的,因为报纸经常会因为一些突然增加的重要内容需要临时调整版面,比如说gg,宣传等,这对于报社来说就是经济来源。这样一来,版面便要被临时削减,而副刊便首当其冲了,就拿我们晚报来说,现在每周四都会有汽车专刊,每周六还会有楼盘专刊,东减西削的,副刊反而可有可无了。 因为位置不固定,现在看副刊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样也好,我的工作也跟着清闲了起来,比如一部普通的小说通常连载个三、四个月是很不出奇的。 这是一般情况,但假如遇到一些超级畅销书的话,原来的内容还会进行更变。这次的小说连载过后,责编跟我说,下一部作品是部推理小说,叫《七重塔兇杀案》。责编告诉我,你的任务就是到这个叫做点与线的作者家里取回稿子,然后在简单的採访一下他。 推理小说这种题材的通俗文学,即使是在晚报这样的大众读物里也很难遇到,所以推理小说的处境在现在也是很尴尬的,这点跟副刊倒也同病,既是同病,便也容易惺惺相怜。 我原本以为这个写所谓的新本格派推理小说的作家年龄会很年轻,但实际上点与线却是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 点与线家住在郊外的一幢很豪华的公寓楼里,取回稿子之后,照例我简单地对他进行了採访,因为按照报社的规矩,每发表一个作家的作品都照例会对作家的作品进行点评,怎么评,有哪个编辑会真正的费心研究你的作品,作者怎么说的,加工一下便可以了。据点于线说,写作是他的副业,他其实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负责人,推理小说也是他第一次涉足。这篇叫做《七重塔兇杀案》的作品是他的亲身经歷,不过,我回去之后反覆地读了很多遍,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写作风格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的口吻。 在校正完稿子下班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深蓝色的天空象一条没有缝隙的幔,周围透不进一丝的风,干燥又沉闷。地上的草被这没有生气的户外弄得垂头丧气的。空气也懒得流动,所以唿吸也成了体力活,必须要使劲才能得到供给,四周黑漆漆的。 我走在这条死气沉沉的小区里,感到无比的空虚,感觉就象吃进一百个馒头也无法填补自己的身体一样。我垂着肩膀,弯着腰,一副对这世界乞讨的模样。虽然感觉空虚但却并不饿,甚至直打饱嗝。 这条路没有路灯,漆黑一片,这大概是这里唯一让人安慰的理由了。我天天走这条道但却对它没有一丁点感情,我家就着在这里。 这是一片旧式的老的水泥建筑,每幢楼都只有七层,现在是晚上,楼都是黑色的,当然,即使是在白天这些楼也不见得就比现在白多少。 终于到家了,前面不远处洒着一小片昏暗得令人迷煳的灯光,那是我家楼下小卖店在做生意,这时我才记起来我还欠她家一瓶啤酒钱。 我刚一进楼洞就被老闆娘叫住了,老闆娘平时并没有跟我主动打招唿的习惯,所以给我第一个直觉就是催钱来了。可是我记得那天的酒是她家老爷们卖我的…… 正想着,老闆娘唿叫我:“小冷,有你的信。” 我一看,在她手里果然拿着一张绿色的纸。但一般的信封都是牛皮纸或是普通白色的,而这封信却是绿色信封,也就是说这是一封加急快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竟然能收到信,这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我从小到大根本没有收到过信。 “会是谁呢?”我一边安稳着打蹙的心,一边朝老闆娘走去。老闆娘戴着眼睛,头髮枯黄了,但留的却很长,脸上枯瘦如材,一笑起来突暴的牙齿更明显了。我从她手中取过信,拆了开来,原来是夏小梅的来信,信的内容与以往的来信差不多,先是问候家人平安,再添加些客气的词语渲染,不过因为是加急快件的原因,我料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果然,在信的第二行便写出,“今去信不为别事,因家中二叔离世,还望急速前来奔丧。” 信中所指的二叔是夏小梅的弟弟夏红星,在信中夏小梅写道,因为夏家的林场在今年年初发生了一场大火,而夏红星便是在这场大火过后,突然不明失踪了,至今还没能找到。不过,夏家这么快给他操办丧礼,也有些太过晦气了。 夏小梅在信的最末端写道,“有鑑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你自己前来悼念便可以了,也不必在过易惊动姨夫和表哥表嫂。因为要操办丧礼的原因,按照我们乡下的习俗,我全家已经安排住进北门寺了,你可以直接到那里与我会合,具体的事情待你到了,我们再详谈。” 第4页 这封信也确实象信中的内容一样,来的太过唐突,而且较之以往来信都是落款为我父母的名字不同,这封信是直接寄给我的,并且信中还专门告知只要我一个人去追悼,这确实有些让我莫名。不过,好在我的工作清闲无比,根本不用跟领导具体解释,只是稍微的打了声招唿,便得来了7天的假期。次日清晨,我便乘火车赶往了公主亭。 在踏公主亭 公主亭位于今天山西省朔县东山脚下,是一个破落的山村,过去这个地方叫做马邑。这里过去归山东管辖,解放后才被归入山西的版图。公主亭北面有座山名字叫做北门山,北门山被史纪上称为是安史之乱时期重要的战略要塞,相传着名讨叛大将军郭子仪曾在此地带消灭安禄山的叛军七千多人,为其后唐肃宗继续东进并即位灵武开闢了道路。 公主亭距离我住的地方坐远火车大概要4个多小时的行程,但实际上因为交通不便的原因,我在太原站下了火车后还要转乘前往公主亭的远郊车,来到目的地的时候算来也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关于公主亭名字的由来,由于这里太小,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地方志,所以也就无从考究。不过古人说:“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村。”那是汉朝的说法,按照这样算来公主亭的歷史怕是不短了。 就自然条件而言,公主亭这里的生存环境是十分恶劣的。或许是天候不佳的原故,这里作物收成率很低,只有主食的产量能够勉强维持村内所需。由于农业的不景气,这里的村民现在大都在进行第三产业的活计,例如畜牧业和一些种植经济作物的项目。另外,这里外围环绕着群山,绵延至遥远,郁郁苍苍的绿色山带上长着茂密的樟、橡等树,所以这里也是当地林业的主要产区。上文所说的夏小梅的父亲夏林群便是在这里收购了一大片林区,实际上夏林群过去的生活是很清贫的,我前次来公主亭的时候夏家过得还是家徒四壁的生活,是不是法明父子俩的发迹导致了夏林群也跟着沾光的原因,我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所以不敢妄言。但这里的人对此似乎都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也是由于这片林区在今年年出发生了一场森林大火的原因,使得夏林群损失惨重,债台高筑的。不过在发生这场大火之后便发生了那件神秘的银行抢劫案,而夏林群却在这时奇蹟般地走出低谷,难怪警察对此高度重视了。 我来到公主亭时夕阳已经像个大番茄了,从车外望去,远处连绵起伏的北门山山峦被宿暮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墨黑。公主亭还是跟我印象里的相差不多,依旧是那个偏僻的、贫穷的、落后的荒村。不过,远离人类文明的地方大都容易得到大自然的垂青和赏赐,这里的山沟田间看起来都十分丰满,沿坡散布着密密麻麻的柳树、白蜡树和杨树。村民的房屋便建造在这些漫坡密密的掩映中。公主亭实际上是个村级行政单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然村。说起来是村子,村民的房屋却东一家,西一户的仄仄斜斜,甚是稀疏,这里的民宅都是坍旧的平屋,一字儿排着,各家的门前都高高堆着一堆稻柴,有的笔直的木材则被村民围成了篱笆,总之,这里处处都显得并不富裕的样子。不过,却有一个地方的外表还是很壮观的,那便是夏家。夏家位于村子中央的核心地带,是幢灰里发白的水泥建筑,咋一看上去很像是某个行政单位的办公大楼,夏家宅院四周有两片很大的果园,微风轻拂,果树飘香,加上天近黄昏,构成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 不过夏家并不是我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其实一下火车我便径直朝北门寺赶来,我与夏小梅原定在那里会合。公主亭这样的古老乡村对于像葬礼这种仪式是十分看重的,特别是村里面德高望重的家庭有人过世时,更是这种传统发扬发挥的时候。 因为觉聪曾经在北门寺修行过,北门寺据说已经被夏林群从新修缮过了,不过大概觉聪只是在寺里修行过而却没有在寺外修行过的原因,通往北门寺的是那条密林中蜿蜒穿过的狭窄小道并不在夏林群修缮的范围内。所以进入寺内的道路还是不太好走,虽然脚下有人为践踏出的痕迹,但上面还是长着长长的野草,只有等你趟过时长草才肯略微绽开一些,接着马上又从后面把道路封住了。北门寺就是这样一座被林中所有的最阴森森的树木遮蔽得不见天日的阴暗寺庙。 太阳早已西落,连幕宿里最微弱的一丝光亮也被遮挡住了,显得小路更加的幽暗。我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寺门前,透过半遮蔽的大门可以依稀地瞅见寺院里面的景象,只见在不大的院子里,摆着一个很大的祭坛,祭坛前已经有很多人在弔唁,并将表示哀悼而馈赠的布施摆放在祭坛上。公主亭是个对传统丧葬的礼节十分重视的地方。死者死后,家人会速请寺院里的僧人为死者作“普哇”(即超度灵魂)仪式,并请较多的和尚为死者诵经祈祷,超度亡灵。在作“普哇”仪式前尸体会在寺院里停尸三天,等待尸体完全干缩,这在当地叫‘过阴’。在这期间期间,街坊友邻前来弔唁,并馈赠香、钱、食物之类,表示哀悼。家人也会到寺院的各大小佛殿烧香拜佛,加添酥油灯,给众僧发放布施,礼佛供神,为死者绘制超度像。并将死者生前喜爱的衣物、装饰品等捐献给寺庙。 三天之后,寺院里的僧侣会依照当年的情况和死者的身份地位等为他选择丧葬类型并进行超度。整个丧葬过程也比较复杂,像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无论是丧葬还是法事自然都要做全套的,一般先从筑寿域(即俗称做的寿坟)开始,然后是送终、穿寿衣、报丧、守灵、吊仪、丧服、大殓(俗称入殓)、开弔、上饭、孝榜、堂祭、出殡(俗称出丧)、祭祀山神土地、入穴暖圹、烧草、吃羹饭、剃孝头、做七、做百日、做周年羹饭、三周年送神主入宗祠,一整套礼仪。而整个丧葬时间比较长,大致上还可以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出殡结束,时间为三天,在出殡以前所有的仪式都要在寺院里进行,在此之后寺院会撤掉对死者所设立的祭坛。今天按理说应该已经是夏红星死后的第三天了,葬礼理应该已经过出殡仪式这道程序了,那么祭坛按理说也早就应该撤下去了,怎么还会堂而皇之地摆在院子里?因为按照当地的习俗,这是不吉利的,会给当地人民带来灾难。我蓦地感觉不解,便疑惑地敲了敲虚掩着的黑色大门。 第5页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和尚探出头来问:“请问施主找谁?” “请问这里是在举行夏家的葬礼吗,我是夏家的远房亲戚,是前来悼念的。”我回答说。 “请问施主姓冷吗?”小和尚像是不觉吓了一跳似的,稳定了一下情绪,又突然问我说。 对于他的表情我也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即而点了点头。 “这里有张字条,有人让我把它交给你。”小和尚说着把字条递给了我。我接过字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这里危险,尽快离开。” 看了纸条我不禁吃了一惊,叫我吃惊的不仅是上面的内容。 “这是谁给你的?”看完字条,我忙问他。 “是一个戴面具的男人,看不清面孔,不过那人好象识得我。他在给我字条时还笑着说了一句‘智橡你又长高了’。”叫智橡的小和尚回答说。 “你来这里几年了?”我问智橡。 “8年了,我9岁就来这里出家了。”智橡回答。 “你认不认得觉聪?”我又问智橡。我向他问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手中的字条上的字迹分明是觉聪的,他的字一直是很有特点,是让人感觉很有诗意的那种。而且这次他又象是故意写出样我明白似的,觉聪为什么要给我字条,他在字条上写的这里危险是什么意思?这不仅让我感觉费然。如果按照智橡小和尚所说,觉聪确是要将字条交给我,那么这样一来,觉聪已然是知道我来到公主亭了,可觉聪是怎么知道我会来公主亭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夏小梅告诉他的,但我这次前来就是因为夏小梅的邀请,这样一来觉聪的字条和夏小梅的信不就矛盾了吗?夏小梅让我来,觉聪又在这时让我离开,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会不会是一个危险的秘密? 这时,叫智橡的小和尚回答说:“觉聪,我认得啊,我刚来时见我他几眼,不过那时我还小现在已经记不得他的长相了。” “那他这几日来过吗?”我又问。 “这几天风声紧,没听人见过觉聪,不过,听人说觉聪前几天来过,是来给夏家送钱的!”智像神秘地说。 “看来那家银行果然是觉聪抢的!”我心想,又问:“想必警察现正在通缉他吧?” “警察自然不会放过他,但这几时日都只是扑风捉影,觉聪却是一直都没露面,但今天觉聪差不多会来。”智橡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我问。 “觉聪从上次回来时到现在一直没有露面,至于夏老爷子过世都没有出现。”智橡说。 我不觉惊讶,有些疑惑了反问道:“你说什么,夏林群去世了,去世的不是夏林群的儿子夏红星吗?” “没错,夏红星的确死了,而夏老爷子大概也是为了此事才劳神过度架鹤西去的。咳,夏老爷子一生广积善德,竟然也难逃一死,现在他的尸体就停放在寺内。”智像指着院子里的祭坛说道。 我这才明白原来院子里的祭坛是为夏林群摆的。接着我朝院子里瞅了一眼,果然在那里悬挂的輓联上写着,“椿形已随云气散,鹤声犹带月光寒,毕生正直异无私,一世勤劳可风范。”的字样,这是专门为老人所写的輓联的语句。这样一来夏家便是一连去世两个人,想必对夏小梅的打击会非常大,我不禁对夏小梅那本来便有些衰弱的精神的处境感到担忧了起来。 “你是说觉聪会因此赶来祭拜他?然后警察就可以抓他了。”我又问智橡说。因为以觉聪和夏家的关系他大概会这么做。 遗产风波 智橡小和尚还没有回答,这时只听远处一个人说道:“智橡,你在和谁说话啊?”随着声音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问着朝这边走了过来。警察嘴上叼着菸捲,老远便闻到了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你是谁?”警察瞅着我警惕地问。 “是夏小梅约我来的,我是她的侄子。”我回答说。 “哦,你是夏家的远房亲戚,前来弔唁的是吧?”警察又问。 我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也认得觉聪?”他问,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我只见过觉聪一次。”我回答说。 “一次也好啊。”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姓苏,你就叫我老苏好了,现在是要查的严一些,每个人都要仔细调查身份。就象前几天有一个带着一幅画的年轻人来到我们这里,说是要叫夏家人鑑赏那幅家什么草的摹本,被我拦截住了很长时间。” “是《春仙草》吧!那人现在哪?”我急忙问。因为我听夏小梅说《春仙草》那幅画很神秘,甚至可以说是夏家的镇宅至宝,所以对此也不免感兴趣起来。 “他就住在寺里,我可以带你去见他。”苏警官说。这样我便跟随他走了进去。 “我听说夏林群去世了,是怎么回事?”我问苏警官。 “肺癌,早已经晚期了,再加上儿子突然去世导致的急火攻心。”苏警官说。 “那场大火对他的打击也不小吧?”我继续问。 第6页 “那是当然了,不过,在我们之后对这场大火的调查发现有些蹊跷。”苏警官说,见我莫名地瞅着自己便又继续解释说:“其实我们怀疑这场火是人为放的。” “人为纵火?”我不觉一愣,反问。 “是啊,因为夏家的林场不仅对于夏家重要,甚至是我们村的命根子,因为公主亭现在大到村民的农业税、为村里孩子上学盖的学校,小到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大凡是用到钱的,基本上都要靠夏家的这几处产业补贴,所以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苏警官说。 “那查到了吗?” “谈何容易!”苏警官说,“我们起初认为是外乡人干的,但经过调查被排除了,而且夏家又没有什么仇人,所以这起纵火案现在就成了一桩悬案了。” “不过,”苏警官皱了皱眉,又说:“我现在到是怀疑一个人,就是觉聪。” “你是说觉聪,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觉聪放的火他又为什么会打劫银行而为夏林群筹钱呢?”我兀自不解地说。 “你说什么?”苏警官的脸蓦地一阵惊恐,反问我说:“你怎么知道打劫银行的人是觉聪的?” 我一惊,勐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救说:“我是听门口的智橡小和尚说的。” “哦,”苏警官送了口气,又苦笑着说:“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我们警察因为抓不到觉聪,已经成为当地的笑柄了。” 看来这里的人已经将前几天的银行抢劫案全部归罪于觉聪了,我又从新把话题转换了回来,问:“你适才说怀疑觉聪放的火,有什么道理吗?” “恩,有啊!”苏警官怪异地笑着点了点头,又说:“因为夏林群现在突然要将自家的林产卖掉,而且你绝对猜不到他要卖给谁?” “那买主是谁?”我下意识地问。 苏警官说:“早在几年前这里附近的几个县市就都纷纷开发旅游业,相继建起了好几个渡假村,而公主亭却还是依旧以农业为主的第一产业,所以经济一直发展不起来,不过过几天有一批商人要来本地考察,听说要将这里建设成一处渡假村,听好了,拉来这批商人资金的其实就是当年击毙觉聪父亲法明的警官张唤文,听说他现在是市里的一名领导。” 我不由得一愣,惊讶问道:“这么说觉聪报仇的机会来喽?” “我想其实这才是夏林群买林子的真正目的。其实,我一直怀疑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夏林群借林场大火的这次机会把张唤文引到这里来,或者更直接的说,林场的火就是夏林群和觉聪一起预谋放的。”苏警官推断说。 “这么说太,太偏执了吧?”我不敢苟同地说。 “不,张唤文是市里的领导,不过他并不怎么关心公主亭的经济,甚至没有来到这里考察过,而是一直呆在市政府大楼里,觉聪想报仇根本没有机会。所以,觉聪想要为父报仇杀死张唤文就必须把他吸引出来,最好把他引到公主亭,因为觉聪对公主亭的地形非常熟悉,不仅报仇有机会,而且对自己逃跑也是非常有利的。这样一来,唯一剩下的就是怎样将张唤文勾到公主亭来。因为夏家的林场是公主亭的经济命脉,所以如果林场出了什么意外,就会直接影响公主亭村民过活,不管怎样,张唤文必然不能置之不理。我听说夏林群为了林场的事情向张唤文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张唤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用政策吸引了一些外地的商人,而那些商人也看中了公主亭的条件,决定在这里投资,听说签约的时间都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个周末。因为是张唤文吸引来的资金,所以他当天也会来这里。”苏警官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说:“实际上不只是觉聪,由于夏林群的去世我们警方觉得机会来了,因为凭藉夏家与觉聪的关系,觉聪是必然要对夏林群的灵位参拜的,所以我们警方便即严防死守,力争把他一网打尽。但他昨天并没有出现,所以今明两天是最为关键,因为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明晚还要对死者的遗体进行超度,觉聪若想参拜是很困难的,所以今天他出现的可能性极大。” “或许已经现身了。”我低声地说。 “你说什么?”他勐地突然问我,我一慌急忙把手里的字条藏了起来,这时他又问我说:“是夏小梅叫你来寺里的吧!” “是啊!我也一直奇怪她为什么安排我在北门寺会合。”我说。 “看来我猜的没错,夏家现在果然并不和睦啊。”苏警官突然神秘兮兮地说。看到我一幅疑惑不解的神情便又接着说:“是这样的,因为夏家遗产的原因,现在夏家的人际关系弄得很僵。据说,本来夏林群将自己的遗产分成了两分,一分由他的大儿子夏红光继承,另一份遗产就由他的两个女儿夏小梅和夏小菊继承了。” “等等。”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问:“夏小梅不是夏林群的独生女吗?” “看来你果然是夏家的远房亲戚。”苏警官搔了搔头,笑着说:“我可不是要故意检验你的身份,其实夏林群的确是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不过现在却正好相反,原因你是知道的,他的小儿子夏红星死了。” 第7页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那场大火可以说是公主亭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火灾,在林场里工作的工人有很多都被烧死了,有的甚至调查不出确切的身份,只有夏红星却失踪了,不过算来到现在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夏家却开始给他安排葬礼了,真是奇怪。”苏警官匪夷地说。 我听了他的这番话也不免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按照法律规定失踪满7年的才可以算是归属于死亡之中,夏红星只失踪了半年,夏家在没有找到他尸体的情况下就开始给他安排后世了确实有些令人费解。天下间哪里会有盼望亲人死亡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夏家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这里是农村不是什么都按照法律来办事的。”苏警官咋了咋嘴说,因为他的烟已经抽完了,但他马上又点燃了另一支。 “那另一个女儿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你说的是夏小菊吧,她是夏林群的养女。不过,她实际上是夏林群过去的秘书,夏林群也挺会为自己生活添料的,一个农民居然配了一个城里的秘书。而且传闻两个人的关系很暧昧,总之你看见她你就明白了。”苏警官笑嘻嘻地说。 “那么遗产的争端就在她身上吧?”我问。 “不,因为夏家与觉聪两家是世交,而且外界传闻夏林群的起家资本都是当年法明父子抢银行的赃款,所以夏林群想让两家的交情渗入血液中,他原是想将夏小梅许给觉聪,但不想觉聪却当了强盗,所以便只有让儿子夏红光去娶觉聪的妹妹小叶子。但因为小叶子至幼体弱而且生了一种怪病,现在又聋又哑。” 小叶子是觉聪的亲妹妹,她不仅长的不漂亮,而且天生一种怪病,自小就又聋又哑,算命先生说她活不过18岁,事实上当然不会有人娶这样一个病秧子,现在她若还活着的话差不多已经有20岁了。 只听苏警官又继续说:“其实夏红光并不是不愿意娶小叶子,真正的原因是夏红光爱上了别的女人,那女人可算是我们这里的第一大美人,叫孙小红,因为小叶子一直体弱多病,夏林群就请来了孙小红给小叶子当保姆,据说夏红光见她第一眼就被迷住了,立誓要娶她为妻,夏林群一气之下便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并从新立下遗嘱,将财产分给自己的两个女儿。当然,夏林群这么做只是想吓吓他儿子,好让他回心转意,但没有想到却弄假成真了。”苏警官说。 “那夏家现在的反映是什么样子?” 苏警官一幅幸灾乐祸地表情,解释说:“夏小梅和她弟弟当然认为夏林群立下的这份遗嘱不合法,而夏小菊也不甘示弱,说如果夏小梅姐弟不把钱给她,她就去法院告这姐俩。当然这些都是夏家的家事,我们只能当成笑话说说而已。我们当前的任务事抓住觉聪确保一方平安,当然,这需要发扬警民互助精神,不过鑑于夏家与觉聪的关系,对夏家的话我们是很谨慎的。你是夏家的亲戚,又认得觉聪,哎,你们的关系怎样?” “你们该不会让我帮你们抓觉聪吧?我能帮上什么?”我反问。 “当然能。比如说在指认他方面,因为在我们的高压搜索之下,觉聪很有可能选择易容,但不管怎样更改容貌,还是会被相识的人认出的怎么样,来,抽根烟吧。”苏警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香菸递给了我一根,开始拉拢我了。 灵堂 我跟随着苏警官走过了北门寺的大殿来到了后院里,沿途有很多警察守卫着,让人感觉有些发紧,加上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的样子,再跟警察融合在一起让人确实感觉很是难受。我此行的目的是来弔丧的,所以便直接来到了灵堂,夏林群和他儿子夏红星的灵堂被布置在不同的房间内,因为没有想到夏家父子会同时去世,原本是来悼念夏红星的我首先来到的却是夏林群的灵堂,夏小梅现在也守侯在那里。因为猜测到觉聪很有可能来参拜,灵堂被看守的很严密。 我来到灵堂内的时候没有任何其他弔丧的人,灵堂内显得很幽静,只有夏家的两个后嗣,夏小梅和夏小菊坐在里面。灵堂上摆放着为死者绘制的超度像,以及一些亲朋好友所送来的祭品,四周布满了花圈,花圈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祭幛,有的写着“丹心照日月,正气炳干坤”,有的写“寿终德望高,身去音容存”,还有诸如“高风传乡里,高节昭后人”,“松柏长耸翠 金柳动哀情”,“天不遗一老 人已足千秋”等字句的。 因为我并不知道夏林群过世消息,所以并没有带来写老人的挽幛,好在我是自由撰稿人出身,写个輓联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就写了“合族同悲,悲失乔松”几个字,这是远房亲友最喜爱写的字句。 北门寺的和尚很恭敬地把我写的輓联挂在了灵堂的一个花圈上面。夏小梅这时走过来朝我答礼,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我这才算第一眼看到她。 当我看见夏小梅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是一连失去了两个亲人的原因,夏小梅的精神显得很差,这可能与她当年由于觉聪的原因而受刺激所遗留下的神经衰弱后遗症有关。她的皮肤也非常粗糙,以前被她所酷爱的乌黑的长髮,现在也只是简单地扎了起来,她的体型变稍显臃肿,胳膊上的赘肉也毫无羞耻地暴露了出来,懒洋洋似地像打盹似的吊在那里,幸亏她还未结婚身体不至于太走形,饶是如此,还是令我十分诧异。相形之下她身边的那女人却是与她大相迳庭,她身材性感且衣着暴露,长着一双笑眼,皮肤光滑,头髮也是乌黑的,她嘴角有些上翘,显得更添性感,她年龄25岁左右,身穿一件白色的露脐外套,里间裹着一件低胸的连衣裙,胸前两块香肉也正茁壮地向外挺拔着,她腿上套着透明的丝袜,将白皙的膝盖露了出来,她坐在那里显得很天真。 第8页 “她大概就是夏小菊吧!”我心想,夏小梅见到我才算终于挤出了一丝微笑,但她还未开口,夏小菊便问我说:“你就是姐姐常提起的侄子吧?” “是……恩……”我慌忙回答说。因为我不知道该向这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叫什么,所以一时说不上话来。 “姐姐这几天总是低声念叨你,我想你们两个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吧?”她眯眼笑着对我说,我不禁一窘,浑身麻秫秫的,而夏小梅的脸上依旧是白苍苍,硬邦邦的。为了不至于太过尴尬,我藉口到夏红星的灵堂去看看,夏小梅提出跟我一起去。 我跟她走出了夏林群的灵堂,朝另一个灵堂走去。北门寺的地板是木制的,在山谷中特有的冷气压的冲击下,显得有些发潮。我斜眼地看了看身旁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姑,也许是夜半时分的月亮太冷的原故,她的脸看起来像一尊不动冥王像一般。我的皮鞋踏在木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声。四周很空旷,几乎听不到人的动静。被附近的几颗粗壮的大树遮挡得只剩下一抹光辉的月色,透过寺院的窗户照在狭窄的走廊上显得毫无半点光泽。这时,夏小梅突然问我说:“你有没有看到觉聪?” 我被她突然一问,感觉周身顿时一冷,夏小梅这时又说:“觉聪就在附近,你应该能看到他。” “觉聪不是被通缉吗,他怎么会来这里?”看着她的表情我不由得感到一丝的恐惧,反问。 “是啊,觉聪被通缉,他怎么能来这里呢?”夏小梅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失望,悲怅地说道。 “你别着急,其实觉聪给了我一张字条。”我见她的神情不对,急忙安慰她说。 夏小梅勐地转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我将字条递给了她,她打开看了看,立即痛快地说:“这是他写的,我认得他的笔迹,他是在哪里给你的?” “他怎么能亲自给我呢,他是托这里的一个小和尚转交给我的。”我解释说,“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里有什么危险?” “他不是在跟你说,而是让我离开。”夏小梅说道。 “让你?”我不觉诧异,反问。 夏小梅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知道吗?觉聪要报仇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 “其实觉聪这次报仇对他来讲很危险,他怕我在这里也会跟着受到连累,所以要我离开。”夏小梅解释说。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觉聪了?”我继续问。 夏小梅嘆了口气,说:“其实从他父亲被击毙的那天开始,觉聪就开始了逃难,从那之后我便一眼没有看到他,不过我总觉得他这几天会来。”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觉聪是个很讲情谊的人,夏家曾经有恩与他,他定然会来这里参拜姨老爷灵位的。” “不。”夏小梅突然否定地说,“他会回来看我。” 我见她的表情有些歇斯底里了,照此下去很可能会神经衰竭,我便转换了话题说:“我听外面的人说,家里面有些不和?” 夏小梅摇了摇头,坦然地说:“你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了吧?” “恩,她是谁,我怎么之前没见过她?”我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反问说。 “她就是导火索,我现在的妹妹夏小菊。”之后夏小梅给我简略地讲了一些关于遗产纠纷的事情。她讲的跟苏警官所说的差不多,因为夏林群已经在遗嘱上明确说明,财产要分给夏小菊一半,所以夏小菊对于这份遗产的争夺战还是占有制高点的。 “如果真按照遗嘱上说的话,她会得到多少钱?”我问。 “大概八九十万吧!”夏小梅触着眉说。 “真不少啊!”我感嘆地说。 “呵呵,你放心,你笔钱那个女人肯定得不到的。”夏小梅诡异地笑了笑说。看着她的笑容,我不禁感觉又冷又麻,夏小梅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恐怖,似乎预示着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夏红星的灵堂跟夏林群的灵堂之间隔了三条走廊,如果抛开我们两个谈话说占去的时间,徒步也就3分钟的道路。来到夏红星的灵堂,夏小梅照例先将我带来的輓联挂在花圈上,接着简单地参拜了几下,就走了出来。 在回到走廊的路上,夏小梅跟我拉了拉家常,我简单地报了平安,又带家里人问了声好。 春仙草的摹本 当我们回到主灵堂,也就是夏林群的灵堂时,我发现在里面多了三个人。我和夏小梅刚迈进灵堂的门时,有三个人正一字排开地站在灵堂的正中央,看见有人近来,几个人转过了头来,只见左边的是一个23、4岁的青年男子,他身穿蓝色运动装,皮肤白细,样子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中间的是个17、8岁的女孩,她脸色蜡黄,皮肤有些粗糙,虽然已经到了初下夏,她却还穿着一件图案很古怪的小红棉袄,这个女孩就是觉聪的妹妹小叶子,别看她现在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这可比我初次见她感觉时好多了,最起码让我觉得她现在不会随时送命了。而另一个女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坦然地说,单看外表我便被她深深的震慑住了,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人。她大大的眼睛、天庭饱满,在肉红色的薄嘴唇与尖尖的下额之间那奶油色的皮肤上的毛吸血管若隐若现的暴露着,我突然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她。虽然这种幻像又会马上在我面前出现,但我依然模煳,原因是这个幻象被一个奇蹟所带来的惊讶所取代了——我竟然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春仙草》。 第9页 我在上面曾经提到过,夏家收藏着一幅〈春仙草〉的真迹,而摹本却在内战时遗失了,夏家至今还在寻找。而那幅摹本的主人就是那个嬉皮笑脸的青年。 “怎样,哎,不可思议吧!”那个自称叫陈坤的男青年端着摹本《春仙草》很得意地说。 “你敢肯定你这副是赝品吗?”我问他。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照你所说我这副是真迹喽?”陈坤笑着反问。 “不,我家里这幅才是真迹。”夏小梅突然说,又问:“这幅画你是在哪里买的?” “在城里的一家拍卖行里。”陈坤回答说。 “能给我看看吗?”夏小梅问。 “当然,这是我此行来的目的。”陈坤说着将画递给了消小梅。只见夏小梅接过画后把画放在桌上,突然将画翻了过来,并用手细细抚摩着。正当大家都蓦然不解的时候,这时夏小梅的眼睛突然一亮,接着朝着一个地方仔细地摩挲了起来。那是一块不足巴掌大的类似大麦作成的封印,只见她试着将封印掀了下去。果然露出了一行字,写着‘金山寺妙德大师真笔’的字样,我不免吃惊地望了过去。 “正如所见,这行字就是证明,这幅果然是赝品。”夏小梅判定地说,“那好,我们现在就谈谈价钱吧!你买这幅画用了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卖不卖?” “双倍。”久未开口的苏警官突然说。“你们夏家不是已经快要破产了吗,怎么还有钱买画?” “这是我家祖先留下的遗愿,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来。”夏小梅表示得很坚定地说。 “看来我的确还是有利可图,其实我买这幅画用了8万。”陈坤说。 “8万块,你也真够捨得的,你是做什么的?”苏警官突然又把眼睛盯想向了陈坤问。 “我嘛。”陈坤笑嘻嘻地说:“我以前做过保险公司的推销员,也当过自由撰稿人,但大多数还是要父母寄钱餬口。” 苏警官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只听寺院里的钟敲了9响,只见两个僧人走了近来对大家说:“已经到9时了,请各位施主前去正殿守灵。” 守夜(一) 守灵也称为守夜。古时候的人们相信灵魂是不死的,认为人的死亡仅仅是灵魂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必须使灵魂有一个安顿之处,演变到后来,便出现了灵堂。人死后,丧家在家门口搭建灵棚,或在厅堂内设灵堂,使死者灵魂有安息之处,也是亲友弔丧死者的场所。古人认为人死后三天内要回家探望,因此子女必须守候在灵堂内,等他的灵魂归来。《礼记·问丧》中有写:“三日而后殓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孝之心亦益已衰亦。家室之计,衣服之具亦已成矣。亲戚之远者亦可以至矣。是故圣人为之决断,以三日为之礼制也”。所以说,守灵的时间有三夜,并不完全出于迷信,而是因为经过三天的时间,准备工作都全了,这时远方的亲戚、朋友也能赶到,足以尽人情。在守灵的三天,每夜都有亲友伴守,直到遗体大殓入棺为止。演变到现在,守灵便是亲人们聚在一起,悼念死者,抒发缅怀之情。 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的缘故,乡下原始的祖灵信仰在这里极为突出。公主亭虽然只是弹丸之地,但还是有自己独特的习俗和活动仪式。这里的丧礼仪式与中国的其他地方也是大相迳庭,三日守夜是相同的(在中国守灵基本上以三天为限),只是在最后一夜要请和尚对死者进行超度,当然这在古代很平常。一般人家大都在自家住宅内所搭设的灵棚、灵堂内守灵,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也有在殡仪馆内租礼厅守夜的。而公主亭却是依旧照古的守灵方式——“搁三朝”。 “搁三朝”这种守灵方式大多出现在郊县地区。这是因为过去的守灵,大多是在家庭进行。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同时带来的住房紧张问题,使原来在家庭进行的守灵活动受到了限制,因此,守灵的方式也出现了变化。目前在城市主要有家庭守灵和在殡仪馆守灵二种。因为公主亭离殡仪馆路程比较远,所以夏家人决定在北门寺守灵,这也可以方便超度。 “搁三朝”这种守灵方式比较复杂,从灵堂布置到守灵方式、收礼、登记、谢帖、丧宴都很繁复。北门寺专门为夏家的丧葬腾出房间,按灵堂的要求布置。这间灵堂原本是为夏红星而设的,现在在拆除整理后重新布置成夏林群的灵堂,虽然两人的葬礼相距很近,在布置方面反而并不麻烦,只是被安排守灵的人却是很累。因为这里的习俗是不用安排守灵人,而是全部亲友都要为死者守夜,因为夏家亲友确实比较多,如果要在夏家摆祭灵堂的话,势必会显得捉襟见肘。 虽然是乡下人的灵堂,但灵堂布置的却似礼厅一般十分完善。刚进灵堂门口,只见门外左右两侧分别置了两张长桌,左边为收礼处,右边为签到处。灵堂上方高挂死者遗像,下书斗大的“奠”字,左右两边高挂輓联,用以概括死者一生的主要功绩或经歷;灵堂两侧多挂有輓联,还有一些亲朋赠送的祭幛悬挂于两侧,数量很多,显得丧家身份十分的风光;灵堂内有为家属守灵时预备的休息室、卫生间及卧室,灵堂两侧壁龛内放有十八罗汉,灵堂前设供桌,上摆祭物,多为菜餚果品之类,两旁香烛高烧;死者的灵柩置于供桌之后。供桌与灵柩中间设有一张很有特色的祭奠供台,供台上点燃着“长明灯”。“长明灯”就是特大号的蜡烛,能连续燃烧几天。庭院内也摆有香炉、牌坊,呈中国古典庭园式布局。守灵厅内家常用具一应俱全,省却了丧家许多烦繁琐之事。比如,灵堂里已经准备好了午夜的点心和应急备用的药品,这是必须要用到的,因为夏家一连去世了两个人,这对于夏家人心理上的打击毋宁会很大,特别是像夏小梅这样本身就有后遗症的人,药品更是必备的。 第10页 我在进入灵堂后并没有直接参与守灵,而是随着夏家的几个亲戚进入了后厅。在每天的守灵前还有很多细节要做。在中国,家中有丧事,总有亲朋好友、邻里同事前往弔丧,其中免不了礼节性的往来,这些礼节性的往来便是细节。其实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收礼、谢礼和出殡后的丧宴。 在办丧事期间,丧家也有“人情”收入,也就是俗说的“随礼”。丧家会指派专人收礼登记,事毕交点。普通丧事各方面送礼不外乎花圈、花篮、輓联、挽幛、礼金等。丧家置备礼簿及谢帖,一方面登记礼物及数量,一方面写谢帖交送礼者作为证明之用。丧家通常都会把礼簿登记得十分详细,可作为将来“回报”时的参考。在宅院深严,保守传统的乡下,大家族对这些程序十分看中,一般都要由能够独当一面的长媳来做,夏家的两个儿子都尚为娶妻,现在看来夏家的人丁不旺,作为长女夏小梅便亲自打点收礼登记。 与之相比谢礼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所谓的谢礼就是在追悼会上丧家要发放的答谢物,一般为毛巾、手帕、糖果、糕点等物品。也就是现在殡仪馆里所卖有的那种专门的谢礼供应,也称为“奠酬”。因为悼念的亲友是陆续赶来的,所以丧家每天都要准备一些这样的“奠酬”,用白布包好。另外,因为夏林群是寿终正寝,民间对高寿老人去世有办“喜丧”的风俗,公主亭自不例外。亲朋好友会在悼念结束后,会向丧家讨“寿碗”,丧家则将自己做的云片糕切开放到“寿碗”里,意在借死者的高寿。这些工作虽然繁琐但却用不着太高的技巧,再加上人手不够,我便也加入了帮忙者的行列。 做完这些礼节之后,我们才开始正式守夜。顺便提一下,这里在做婚丧的礼仪时採用的依旧是中国旧时的农历,这是自古留下来的。而这里的守夜也与别处有所不同的地方是,内堂的孝子独自守内孝自不必说的,而其他人无论主客也一律入乡随俗不得休息。由于夏林群的二儿子夏红星已经死了,所以守夜的任务只落在了夏红光的身上,剩下的我们则围坐在北门寺的正殿里,这样是为了互相证明也是为了互相监督。 夜里,和尚们都睡了,由于没有事做,我们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百无聊赖。 守夜(二) “假如这个寺里发生杀人案,一定不会是我们做的,因为我们都有彼此不在现场的证据。”陈坤说,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陈坤所戴的眼镜竟然是普通的,一个衣着如此光鲜的人眼镜怎么却是旧式的?这是我第一次感觉他可疑的地方。 这时他突然发现孙小红与小叶子并没有在正殿里,便发问道:“咦,怎么没看见孙小红和小叶子她们俩呢?” “准备招魂啊。”夏小菊笑着说:“明天就是回魂夜了。” “你们要请招魂法师?”陈坤撇了撇嘴,好奇地问。 “招魂法师就是小叶子,”夏小菊又说:“你不要小瞧了她,她可会弹一手绝妙的招魂琴哦?上次就是她的琴已经把二哥夏红星的灵魂招回来的。” “越说越离奇了,我才不相信呢!我是个唯物主义者。”陈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真的啊!我还听见二哥说话了呢。”夏小菊的表情十分肯定,看样子并不像在说谎。 “是在什么时候?”苏警官突然问。他似乎对夏小菊说的话很有兴趣。 “就是在二哥出殡的前一天的晚上。”夏小菊说。 “照这么说是前天晚上喽。”苏警官说,他还想问些什么,但还没开口,这时只见小叶子和孙小红两人走了出来,两人都穿着长长的像旗袍一样的长衫,小叶子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把古琴。而孙小红衣着更加鲜艷丰富,给人的感觉也更加妖艷。 “让各位久等了,下面我要隆重的介绍今天的招魂法师小叶子。”孙小红把小叶子推到了前面,小叶子似乎有些害羞把古琴抱得更紧了。 “小叶子,我们看你天天抱着琴,却从来没见你弹过,是不是在等你哥哥回来弹给他听啊?”夏小菊打趣地说。小叶子大概因为是聋哑人的原故看上去面无表情,像是偶人似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你弹一段。”孙小红回答说:“这样吧,下面由小叶子抚琴我来背诵一首长诗吧!” 接着,在皎明的的长夜里,在小叶子悽美的琴声中孙小红背诵了爱·伦坡的那首令人震撼的长诗《乌鸦》。之后,她的脸色稍许红润,在昏暗的灯光的映照下她更像是唯美的幻象,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诠释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我所在哪里见过的……是《春仙草》,我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这幅画,她仿佛正站在画里,好似一片飘渺的荧惑一样。 “真不错,就像是明惠上人那首和歌里所写的,‘心境无边光灿灿,明月疑我是蟾光。’”陈坤赞嘆地说,又不解地问道:“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像你这么活泼的女孩为何会喜欢像爱·伦坡的诗呢?” 这也是我所不解的。 “我告诉你,我不仅喜欢坡,还喜欢海名威,芥川龙之芥和川端康成。”孙小红很得意地说。 第11页 “天哪,四个作家中有三个是选择自杀的。”我心想,下意识瞅了夏小梅一眼,而她也正在看着我,这时我突然不知从哪里起了灵感,就对她笑着说:“我一直感觉这种作家只有你会喜欢。” 我觉得自己很幽默,不想竟触动了她最脆弱的尊严,只见她蓦地打了个冷战,然后瞪了我一眼,起身便走了。我心叫不好,但事实上,夏小梅的离去似乎并没有引起骚动,话题已经转谈到了推理小说上。 “你既然喜欢爱伦坡的侦探小说吗?”陈坤说:“那你一定喜欢很稀区可克吧?因为他俩似乎一样有着病态。” “正好相反,我喜欢的推理作家是像鲇川哲也和迪克森·卡尔这样的推理小说家。”孙小红说。 “原来你并不喜欢悬念形的推理小说而是喜欢以推理技巧为主的本格派推理小说啊!”陈坤说。 老实说,就推理小说而言,我之前并不熟悉,只是在採访过那个叫点与线的作家后,才粗略地了解了一下这种文学形式。我听点与线说中国的推理小说尚在起步阶段,大家都似懂非懂,以我现在的水平大概也差不多可以跟他们参合进去吧? “我与你不大一样,我更喜欢女性推理小说家,我最崇拜夏树静子,你看过她的《脚掌》吗?”陈坤说。 《脚掌》是一篇借用一起银行抢劫案来揭露一家寺院的贪污的案子,他应该不会是暗示觉聪的这起抢劫案与北门寺有关吧? “我觉得推理小说之所以有趣是因为他的游戏性很强,所谓的推理小说本身就是悬念文学,而日本所谓的社会派只能算是综合小说而已。”孙小红说,“但很奇怪的是,这种小说在日本却很能得到读者的青睐。” “这是因为日本有着很普遍的推理小说大赛,有的奖金出奇的高,许多推理小说家都是得了个奖项才进入推理小说家阵营的。”我说。 “是啊,如果中国的某个文学社团也搞一些此类的小说大赛,中国的推理小说的发展也会不错的。”陈坤像是个内行似的评价说。 “其实现在的一些传统刊物已经开始注意起这种通俗的文学形式了。”我接着说:“就拿我们晚报社来说吧,现在就正在跟一个叫做点与线的推理小说作家建立了业务。” “你说什么,你说那个推理小说家叫什么名字?”我刚说完陈坤变立刻反问,表情也跟着突然兴奋了起来。 “点与线啊,我们现在正在刊登他的一篇推理小说。”我回答说。 陈坤的表情很古怪,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释的问题,接着问我说:“那你知道这个作家真名字叫什么吗?” “知道啊,我前几天刚刚採访过他,他叫文昆,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负责人。”我回答。 “哦,我知道了。”陈坤怪异地笑了笑说。 “怎么,你认得他?”我反问道。 “这个……嘻嘻,”陈坤的表情突然显得很顽皮,但马上正色说:“好了,不要在谈什么侦探小说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春仙草》才来的。” “哎,姐姐呢?”夏小菊这才发现夏小梅不见了,说。 “是啊,刚才还在这里呢,一转眼就不见了。”孙小红也跟着不解地说。 陈坤突然打断了她的谈话,接着说:“《春仙草》既然在你们家,那么你们知道它的来歷吗?” “这个我听说是唐朝的一个画家画出来的。”孙小红说:“对了,我听说那个画家叫司徒仇寅。” “是啊,我也听说过这个司徒仇寅好象很邪门。”夏小菊嗤鼻地说。这时门外吹过一阵阴凉的秋风,将院子里的长草以及打开的半扇房门吹得飒飒作响。 “对了。”我盯着小叶子怀抱着的古琴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据说那个叫司徒仇寅的人不但是个画家而且还是个鬼才,据说他曾经亲手制作出一把古琴,而那把古琴就叫做安魂琴。” “安魂琴,听起来很恐怖哦!”夏小菊故意悸然地说。 “其实那把琴根本不是司徒仇寅制作的,而是跟杨贵妃的死有关,”孙小红说。“我还听说那把琴是有诅咒的,凡是谁看见那把琴被弹响,如果不及时超度,那人就必死无疑,就算是没看见弹琴只听见琴声那也得大病一场。” “哦,其实关于安魂琴的传说我也是听那个叫做点与线的推理小说家说的,因为他现在正在写一篇关关于这把琴的杀人案,而且听说还是一件密室杀人案,发生案子的地方听说在日本。(此案详见于《安魂琴杀人曲》)”我说。 “也许吧。”孙小红说,“我也曾经听说过,安魂琴是在明朝的时候被日本人偷走的。” 坐在一旁的陈坤突然偷偷地把嘴捂了起来,好象是在笑。大概也许是不想让别人在守夜的灵堂里看到自己笑容的原故,他把头也低了下来,不过这倒更让人感觉有些怪诞的神秘。陈坤的动作突然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他为什么要笑? “点与线,似乎又是一个社会派推理小说家。”孙小红不屑地说。 陈坤突然坐直了身体说:“其实松本清张的〈点与线〉虽然从风格上看是社会派,因为他接近真实,可是你想想利用火车的时刻表来为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不是十分厉害吗?” 第12页 “而且,”他接着说:“其实为什么我们喜欢读迪克森卡、甲贺三郎、鲶川哲也他们的作品,不就是因为他们不断的在探索着关于犯罪小说中最为终极目标,完美的谋杀吗?” “可是在现实社会中,这种被喻为所谓的完美谋杀是不存在的啊!”我说。 “这可不一定。”陈坤和孙小红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反驳我说。我一愣,正想在继续说下去,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声音很歇斯底里,尖细得刺耳。声音是从夏小梅的房间传出来的。我们连忙跑了出去,在门口我们汇合了苏警官。他因为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讨论便独自一人到走廊抽菸去了。 3、 守夜(三) 接着我们来到了夏小梅的房间,这是朝南的一间厢房,只见窗户被打开了一扇,天棚上的天窗也被打开了,屋子里一片狼籍。地上也有一串脚印,显然有人近来过。只见夏小梅正坐在床上双臂抱肩,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夏小菊忙跑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安慰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警官环顾四周问,突然指着墙上问道:“这是什么?”我一看,只见墙上画了一朵玫瑰花,玫瑰花画得很精緻,看得出来是一笔连成的,看到了墙上的玫瑰花,我不禁勐然一阵哆嗦,因为画这种玫瑰花正是觉聪的拿手好戏,难道是觉聪来了?我不由得心想。 苏警官找到了寺里的管理厢房的和尚问:“这花以前有过吗?” “没有。”和尚回答。这时又有两名刑警跑了过来,对警官说:“我们勘察过屋内的脚印,发现是从窗外进来的,所以来人一定是窗户进来的,但是脚印只有一行,证明来人走时并未经过窗户。我们怀疑是通过天窗。” 苏警官瞅了瞅天窗的位置,天窗离地面距离有近三米左右,而且那里的墙面比较平滑,能攀登的地方很少,地方也十分狭窄,能施展的空间也很小。 “你们两个能爬上去吗?”苏警官对两名刑警说,两人对视一眼均蓦然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觉聪刚才来过?”苏警官问夏小梅,因为能够从天窗上熘出去的这种本事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觉聪了。 “没,没有。”夏小梅战战兢兢回答,但谁都看的出她在说慌。 “你就说实话吧,反正我们抓不到他。”苏警官故意地放下口气说,这时,忽然又听见对面又传来了一阵惊叫。苏警官让两个警察负责留在这里,便与我们跑了出去,这次出声的是对面的北厢房,当我们赶到时,只见孙小红站在那里像生了根似的,见到我们她才仿佛缓过神来,说:“我,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是不是觉聪?”苏警官瞪大了眼睛问。 “不,不,是一个脸被烧焦了的人。”孙小红悸然地说,她那美丽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恐惧,这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智像所说的哪个戴面具的人。 “你清楚的在说一遍。”苏警官在一次问孙小红说。 孙小红定了定神,回答说:“刚才我听到有人尖叫,而你们都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小叶子,我怕她有危险,而且我感觉很有可能是觉聪来了,要是他来了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来找小叶子,所以我就事先把小叶子带回了屋子。我安置好了她,刚出门,就看见了那个脸被烧焦了的人朝我面前经过,那人的身上还闪着鬼火一样的亮光,我一害怕就叫了出来。” “你说那人身上还闪着亮光?”陈坤突然站前一步问。 “觉聪不认得你吧?”苏警官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问,孙小红点了点头。 “小叶子有没有被吵醒?对了她不会被吵醒的。”苏警官自言自语地说。 后来警方又在地上找到了脚印,但由于天黑的缘故,不能鑑别出是否与夏小梅房里的脚印一致。苏警官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决定连夜突审夏小梅,但审问进行的并不顺利,原因是夏小梅又着严重的神经衰弱,连大声问话都经受不了,苏警官无奈只有选择明天再接着问。 临走时夏小梅突然对我说:“冷,你能留下来吗?”我知道她这时需要别人的安慰便留了下来。 “刚才来的人是不是觉聪?”苏警官走后我问,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与夏小梅两人。她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表示肯定,但她马上又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试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你刚才不是说觉聪来了吗?” “不,我不能肯定是他。”夏小梅点了点头。接着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面具来说:“觉聪戴着它来的。” “觉聪为什么要戴着面具?”我奇怪地问。 “太可怕了,觉……他说是意外被一场大火烧的。”夏小梅依旧战战兢兢地说。 “觉聪果然毁容了,这跟智像小和尚口中说的一样。”我心想,又问:“他来找你干什么?” 接着在夏小梅断断续续的话中我知道觉聪带着面具来找她目的是为了让她帮助自己找机会去带自己参拜夏林群的灵牌,为了让夏小梅相信自己就是觉聪,便在墙上画了那幅玫瑰花,后来夏小梅试着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结果发现觉聪被毁了容。 第13页 “恩,警察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们也不清楚觉聪的真面目,但如果他们查清楚来人的身份,很有可能秘密就守不住了。”我说。 “是不是我咬住不说来人就是觉聪,就没事了,是么?”夏小梅突然问。 “恩,不对。”我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夺门而出,刚一出门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菸味,他果然站在了外面。 “啊,哈哈!果然还是被你给发现了。”见到了我苏警官露出了一嘴已经被尼古丁刺激得有些发黑的牙齿笑着说。” “看来秘密保不主了。”我无奈地说。这根老油条跟着我走了近来,我对夏小梅苦笑着摇了摇头。 “嘿嘿!拿来吧!”苏警官朝我一摊手问。 “什么?”我不解,反问。 “别装了,你来时那个叫智象的小和尚已经告诉我了,你那张字条很有可能对我们会很有帮助。”他说。于是我老老实实的把字条交了出去。 “其实说实话,关于觉聪的身份我们一点也证明不了,即便是他的指纹也是如此,寺院里里外外我们都查过了,但觉聪很聪明也很谨慎,在他当抢匪之前就已经把底子都销毁了,已至于后来我们只能凭经验来捕捉了他了。”苏警官说着又把脸转向了夏小梅说:“夏小梅,觉聪真的有那么厉害,能通过天窗逃走的吗?” 夏小梅已经下决心对他所问的坚决不予回答。苏警官无奈,只得与我一起离开。 “诚然,想抓住觉聪靠我们这些普通警察不行,因为他武功太高,不过我们也有杀手锏。”与苏警官出来时他对我说:“三天后就会来,他叫金彪,可是全省散打冠军与觉聪搏斗时应该会有胜算,而且他还有特长,我是说金彪枪法奇准。” “哦,但时间能赶得上吗?” 看表情苏警官并没有多大信心,说:“时间上却是不能绰绰有余,况且……” 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转移了话题说:“对了,你不觉得有个人很奇怪吗?就是那个叫陈坤的年轻人,以他的年龄,轻而易举的用那么多钱买下一幅名画,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还有,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但眼镜却是廉价货,因为显得很不匹配所以很明显,而且除了眼镜以外都是新的,也就是说他的眼镜事先很长时间买的。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这些我倒没有发觉,你该不会怀疑他跟觉聪有什么关系吧?”他反问。 “眼镜的属性很重要,衣服这些东西试试就可以穿,而眼镜就不行了,所以,会不会是陈坤来我们这里之前没有买到合适的眼镜,所以只能戴旧眼镜,而旧眼镜却是廉价货,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突然暴富的,他的钱哪来的?我提醒你一下觉聪抢劫银行时,还有两个帮手,一个是陈球另一个却身份不明。”我坚定地说。 “你是说陈坤是另一个帮手?”苏警官反问。“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坦然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我希望你会把他当作一条线索去查的” 接着我们便分手了。 超度仪式(一) 我回到厢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也多亏被觉聪这么一闹腾大家也都无心守夜了,我才算有了恢復精力的时间。由于火车上的疲惫加上一夜的折腾,我回到房里便倒头大睡,一觉睡到了翌日下午大约两、三点钟。 这时正是酷热难当的时候,人啊,畜生啊,都跑去躲清凉了,连风也懒得出来,大概是由于晚上还要准备超度仪式的原故,所以大家都十分珍惜下午这段宝贵的时间,寺院里空荡荡的。只有如轮的旭日跃升在天中照在远处重重迭迭,连绵不断的山峰上,那山看起来犹如透明的祖母绿一般。 我走出厢房的时候正巧迎面碰上了苏警官,他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不敢适闲的人了,我跟他提及了昨天的事情。 “怎么样,有线索吗?”我问。 “你是指昨天晚上觉聪来的事?”他反问我。 “是啊,觉聪不是留下线索了吗?”我说。 “线索?”苏警官用自己那蒲扇大的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你是说昨天晚上留下的脚印吧?我们昨天晚上发现来人的脚印进行了鑑别,结果发现脚印一致,可以断定觉聪的逃跑路线。” “哎,这我就不免奇怪了,你们守备的这么严实,觉聪又是怎么进来的?”我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色问。 苏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说:“我们也对你刚才的疑问也抱有怀疑,便对北门寺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结果让我们找到了一条密道。” “密道?北门寺里为什么会有密道?”我问。 苏警官回答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密道是觉聪当年潜伏在北门寺里挖掘出来的,当年法明被我们击毙,我们接着又来到了北门寺搜捕觉聪,但遇到了公主亭村民的消极抵抗,我想,觉聪就是在这个时候挖掘出的密道,他当年就是由这条密道逃跑的。” “这么说觉聪昨天也是通过密道进来的?” “恩,不过,虽然他能通过密道进到北门寺,但是他却无法参拜夏林群的灵位,因为我们对那里看守的很严,我想也正是因为如此,觉聪没有办法才去找的夏小梅,让她想办法将我布置的警力引开,因为觉聪容貌被毁,他不想让夏小梅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所以我才说觉聪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去找夏小梅的。因为夏小梅并不知道觉聪被毁容了,被他吓到了。”苏警官解释说。 第14页 “可你过去的推理不是说觉聪是异容吗?他怎地又变成毁容了?” 苏警官得意地笑了笑,说:“这不正迎合了我起初的推理了吗?觉聪就是烧毁夏家林场的人,他烧毁夏家林场的动机我昨天已经跟你说了,也许觉聪是在纵火时不小心引火烧身的。” “那照你的推理,既然烧毁夏家林场的觉聪,那么觉聪又为什么要抢劫银行,帮助夏家周转呢?难道银行不是觉聪抢劫的?”我不解又问。 苏警官摆了摆手,说:“银行也是觉聪抢的,我想,很可能是那场大火烧的太大了,夏家为此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也使夏林群背负了很大的债务。因为假如在债务问题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投资,债务问题很可能变成债务纠纷。所以,没有哪个商人会在负债纍纍的地方投资。我想,这才是觉聪抢劫银行的目的。” 我感觉苏警官的推理从理论上来说有些简单,又有些复杂。但老实说,苏警官的推理还是说得通的,不过,我却不敢苟同他的推理,因为我从苏警官那铁面无私的表情上看到了他对觉聪有一种无以復加的憎恨,也许是觉聪让他承担了太大的工作压力的原故,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过都加在觉聪身上。不过,我也没有反驳他(也许是暂时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而是接着问:“这么说孙小红和夏小梅所看见的都是决聪了?” “恩。”苏警官点了点头继续说:“但有些奇怪。昨天在我们勘察脚印之前已经有人先进去了,就是那个陈坤。”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个人有问题,对了,他的身份查了吗?”我忙问。 “哪有那么容易啊!就一天的时间。”苏警官解释说。我怀疑他根本没有调查。 “对了,超度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我问。 “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一般是在晚上十二点,也就是子夜。”苏警官说。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三点。 “你还是先歇歇吧!今天晚上说不定够我们忙活的了。”苏警官看着我耸了耸肩膀说。 “我们?觉聪已经毁容了,连我也不知道他的模样,我还有什么用?”我莫名不解地问。 “当然,最起码觉聪肯回来找夏下梅,这就还证明他和夏家必然有联繫,现在夏家的突破口就只有夏下梅了,而她现在只相信你。”苏警官认准吃定我似的说。 “相信我,太夸张了吧?” “不,现在夏家并不和睦,这个我昨天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你叫夏小梅相信谁,我想这就是她叫你来的目的。”他说着又掏出了一支烟。他把香菸在手掌上磕了磕,将烟点燃兀自抽了起来。 超度仪式(二) 吃过晚饭后,寺里的和尚和夏家的人都开始着手操办起超度仪式的事情起来。当然不仅是夏家和北门寺的和尚,警察也跟他们一样忙碌,因为在超度仪式里要从礼仪公司请一些专门演奏哀乐的乐队,附近十里八村也少不了来看热闹、卖单的人。所以会混进很多陌生的面孔,警察当然不能以捉捕逃犯为理由破坏现场气氛,毕竟把在这种情况下把思想保守的农村人惹毛了很不容易摆平。 刚过8点,来的人就已经差不多把北门寺挤满了,下午还廖寂无比院子这时已经门庭若市了,鼎沸的人声仿佛在敲鼓一般轰鸣猎猎。夏家人均素衣素盖,脸上呈讪讪色,蝎蝎蜇蜇的。北门寺的和尚也手持掸扫,做苦行僧打扮。相形之下以苏警官为首的警察却是神色惶愧,蹴躇不安。 依旧没有觉聪浮现的动静。 超度仪式的中心设在寺院的院中央,在那里支起了一幢齐嵴式的灵堂,门口吊着两跟沙子灯,正微微地闪着晚阑的光亮,层痕迭彩般变幻莫测的光使得灵堂里面看起来有些晶艷氤氲。 夏林群的灵位就摆放在里面,我想这可能是警察出的主意。 在超度仪式开始前,首先要燃放礼炮,礼炮共放73响,毋庸质疑夏林群去世时是73岁。就象九连环一样,礼炮最后一响刚一结束,哀乐就紧接着响了起来,夏家人也立即哭成一团。超度仪式正式开始。 这里完全是按照旧时民间丧葬风俗来操办办丧事的,旧时办丧事有多道程序,要做道场、烧灵屋、唱夜歌等等,还要用白纸写对联,所以在民间办丧事也俗称“白喜事”。中国人向来把死与生看得同等重要,民间相信人的灵魂不死,死人能够投胎转世,还有来生之说。虔诚的乡下村民,相信死亡仅仅是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的过程。死不过是终止世俗肉体而已,人的灵魂是永远不会灭的。超度主要是为了能让死去的人死后能够抱着良好的善心离去,使灵魂早日生于善趣。所以人死之后家人进行隆重的丧葬仪式,不但对生者有利,对死者也有利。这对于讲求提倡移风易俗,办丧事逐渐简化的像我这样的城市人来说,这是很新鲜的。然而,对于当地居民来讲,“入土为安”是一种“古训”,因此传统的丧葬形式在一些偏远农村仍然比较流行。 关于仪式的内容跟中国其他的超度仪式差不多,都是先由乩童下咒、烧符,还有专门的职业巫人来做替身、引魂,最后是北门寺的和尚念法华经安渡灵魂极乐。 第15页 超度仪式最重要的一项叫做放焰口。放焰口是一种在丧葬礼仪中的道场,常由僧人、道士一起做,据说这种仪式出自中元节(盂兰盆会)。相传,目连尊者被地藏王普渡出家后,其母却为人歹毒,恣意非为,诽僧谤佛。地藏王在一怒之下,将她打进地狱受苦,又将她放进饿鬼群中,不给她吃东西。当目连得知她的母亲正在第六殿受倒悬之罚后,立即盛饭给母亲吃。但饭刚到口,立即变成炽热的灰炭,烧得其母嘴巴起大燎泡。目连不解,跑去问佛祖。佛祖说她母亲生前罪孽深重,罪恶万端,该受此罪。如要解救她,除非目连广行好事,赈济贫苦。目连尊者教行事,其母方才得食。于是这种习俗便流传了下来。现在,放焰口在其他地方目前已不多见。放焰口是丧葬中最重要的礼俗,“焰口”传说是印度的一种饿鬼的名称,这种鬼喉如针大,而且能放出火焰,在地狱受苦受难。民间举行仪式,摆放三宝,即佛、法、僧,便可以让饿鬼得到救助,脱离苦海。 在超度仪式的时候,寺里的僧人会在通风的门口、窗口处搭起高棚,设起普渡坛。普渡坛中央通常悬挂着三官大帝像。不过,因为是在寺里进行,所以悬挂的是释迦牟尼十弟子之一的目连尊者像。在坛前方摆上下两层桌子:上桌放一个斗灯,下桌放神像和香炉。斗灯内放白米、铜镜、古剑、小秤、剪刀、尺以示避邪。坛前放一排长桌,是供丧家摆牲礼用的。超度法师高坐祭坛之上,摇铃诵经。当诵完一遍后,便将座边的面馃、大米撒向四方。这样反覆做几次,就叫做放焰口了。做放焰口目的就是让死者能够平安上路。 我刚才说过在超度仪式中还有乩童下咒、烧符,还有专门职业的巫人做替身、引魂,之类的事情。这些都是道教超度时的礼节。实际上无论是在道观里还是寺庙里做法事的程序都大同小异,只是名字略有更改,我所说的上述程序,在寺院里通称“拖死鬼”,“拖死鬼”即是通过根据神巫念动的咒语,做死者的遗体进行火化。这个神巫通常是妇女,类似于东北地区的“跳大神”,如果神巫表演得十分到位的话,在这种场合看起来也是很恐怖的。因为要火化遗体,“拖死鬼”便也成了整个超度仪式中最高潮的阶段,在此之后,超度仪式便也可以平安完毕了。 其实,若按寺里和尚的预计,超度仪式时间应该在70分钟左右,为了出于某种考虑,仪式被压缩成了50分钟,而现在已经过了40分钟,苏警官的神情不免已经越来越紧张了。因为遗体一旦被火化,则宣告了悼念仪式的结束,也就是说觉聪若是想参拜夏林群的遗体的话,现在只剩下10分钟了。 只见神巫缓缓地走上了普渡坛,这时一个和尚走了过来用布蒙上她的眼睛,在普渡坛点上香,香的味道很浓烈,被风一吹四散飘开,我被这香味一熏,顿时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莫测的精灵世界一般。大概是闻到香味的原因,普渡坛上的神巫开始念咒 :“观音渺渺在海中,法身去到普陀山。脚踏莲花千百瓣,手持杨柳来娶童。 铜和硬硬铸成锣,铁和硬硬打成刀。童姐硬硬阿娘娶,阿娘娶童来踢跎。去到六角亭,六角亭下香花莹,六角亭下着捧手,深深捧手拜神明。去到奈河东,脚松手亦松。去到奈河桥,脚摇手亦摇。桥顶叫娘娘勿听,桥下叫娘娘快行。去到花园花园中,去到魂树引魂人。” 她所念的咒语中有很多佛经里的话,表音不表意,我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来翻念出这段话来,它的意思实际上就跟殡仪馆里的司仪在开光时的步骤差不多。这时,寺里的和尚先将夏林群遗体用盐水擦洗,然后用盐水泡过的布片紧紧缠满夏林群的尸身,尸身上的黄水迅速地涌了出来,十分噁心。实际上这是在用药水清洗尸体,也就是防腐工作。 在超度遗体的寺院中临时建造了一座三米高的木塔,就绪后,尸体穿戴华贵的衣袍、黄帽,撒上用药材配制的香料,最后在尸体的身上铺上一层袈裟。 普渡坛上的神巫的样子有些昏昏似睡了,她即念道:“一步催,二步催,催童姐,脚行路,手放开;一步吼,二步吼,吼童姐,脚行路,嘴开口。” 寺院里专门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和尚抬着夏林群的遗体登上了木塔,准备将肉身进行塔葬。另外的一些僧人开始向塔下放置的木材上洒起了香油一样的液体。 这时神巫又开口念诵说:“日落西山是冥昏,家家处处人关门,鸡鹅鸟鸭上条了,请阮童姐回家门。” 和尚将火把扔进了木材里,熊熊大火即烧起来。和尚们念经超度声,和其他人的痛哭声立时又搅和在了一起。只有苏警官的脸色依旧铁青着,他的经验告诉他,越是这种混乱的时候,越应该提高警惕。 随着木塔上的火越来越旺,超度仪式也逐渐进入了高潮。觉聪依旧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站着的一直是两个人,左边的是苏警官,又边的则是夏小梅,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苏警官的古怪脸色是有因由的,一来他的脸确实长得有些难看,二来是因为昨晚被觉聪轻易逃脱的事情看起来在他的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而夏小梅的表情确切地说是不能用古怪来形容的,只能说是不自然,因为她并没有哭,而是在期待,期待什么呢?大概跟苏警官想的一样吧! 第16页 超度仪式(三) 我被我身边的这两个人感染得自己也不由得期待了起来,心里面仿佛是喝了一杯陈年烈酒一样兀自翻腾个不停。觉聪会来吗?这么多警察在这里他大概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吧,不过,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而且因为昨天的事情,觉聪即使出现警察似乎也不一定能将他抓住。 我凝神着木塔上波澜翻腾的火焰,火焰像精灵似的忽大忽小,证明它的能量已经快完结了,超度仪式和夏林群也会跟着一起完结了。这时我发现远处厢房上的窗户纸(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的窗户是用纸煳上去的)有些发红,起初我以为是木塔上的火光映衬到了的缘故,所以没太在意,而现在木塔上的火焰已经由胜而衰了,但远处的窗户纸反而越映越彤。我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身边的苏警官,说:“你看厢房那边。” 苏警官朝我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在意地说:“是映红的。” “我,”我立刻说:“我看不象。” 这时一个警察跑了过来对苏警官说:“不好了,前面的厢房着火了。” “什么?”苏警官一个诧异,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镇静了下来,说:“带我去看看。” 大概由于大家专心做超度,加之天干物燥,厢房的火势蔓延得很快,已至于火刚烧起来时便已经达到了让大家都慌忙失措的架势。起火的是西厢房,由于均是木制结构,导致火势及易蔓延,众人进了最大的努力,在一小时后终于控制了火势,后来根据勘察起火的是陈坤的房间,但连同左右的厢房也被秧及,由于起火时所有的人都在参加超度仪式索性没有人员伤亡。这时只见陈坤跑了过来急慌慌的说道:“糟了,我的《春仙草》。” “什么,你那幅画还在里面?”苏警官看着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厢房问陈坤。 陈坤呆呆地点了点头。 “算了,就算在里面也早烧了。”苏警官似乎对这个不太感兴趣,这时一名警察走了过来说:“起火的原因已经清楚了,火点只有一处,不排除是人为的可能。” “火点大不大?”苏警官又问。 “并不大,但由于天干物燥加之有没人看管,所以火势蔓延很快。”那名警察解释说道。 “起火时间呢?”苏警官感觉自己的神经象要外射了一样,问。 “这个还在调查当中。”警察回答说。 “糟了,中计了。”苏警官勐地说。立刻转身朝院子里跑去。带到超度仪式现场,发现有些冷清了。苏警官抓过一个做法事的和尚问:“刚才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和尚表情木吶,似乎不懂得苏警官意思。苏警官又问:“刚才有没有人来这里参拜夏林群,的灵位?” 和尚莫名地摇了摇头。 “咦,觉聪在耍什么花样?”苏警官不解地自问。 “你是说这场火是觉聪放的?”我看着他马上问。 “我早有预感,他会借起火为由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所以我早有准备,在周围布置了大量的警力,就等觉聪落网了。”苏警官屏住气呆立原地说。 “可是觉聪没有出现啊!” 苏警官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又问。 “到灵堂去看看,那里也是觉聪的目标。”苏警官果断地说。 灵堂的摆设依旧如故,仿佛并没有任何人进入的样子,按照觉聪的个性,如果他来悼念夏林群的话,指定会在前来悼念人的名单上籤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为了挑衅警方,昨天的玫瑰花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悼念人的名单上并没有觉聪的名字。苏警官真不愧是根老油条,他甚至在灵堂内都暗中设置了机关,在里面安排了警察。不过根据机关内的警察反馈的消息,觉聪并没有出现。而且,经过埋伏在北门寺四周的警察反馈的线索也都没有任何关于觉聪出现的字眼。 这可就奇怪了,既然没有扑捉到觉聪的一点气息,而且密道又堵住了,那觉聪又是怎么进入北门寺又是怎样放的火呢?不过,话又再度说回来,觉聪没有参拜成功夏林群的灵位也是事实。这对于苏警官来说,从这次较量上自己是成功的。 超度仪式在一片嘈杂中结束了,苏警官依旧命令部分警察埋伏在灵堂四周,因为觉聪有可能还会来。电灯熄掉了,无灯火的灵堂在星光下只见一片漆黑和静谧。 一夜过去了,但还是没有觉聪的消息,次日便是夏林群出殡的日子。当日我起得很早,鸡还没有叫,虽然是初夏时节,但山谷里的天气确实与众不同,分明是大夏天,但清晨的空气却象是夹杂着冰点似的有些刺骨。在加之厢房是木制的很容易传冷,大概自小身处城市的原因,我还不容易适应这种气候。我出门口,空气中还夹杂着昨夜因大火所留下的被烧焦的木炭气味。 刚走到院子中央便看见苏警官和一群警察围在院子里的一角似乎在探讨着什么,这时我凑了过去。 “怎么样?昨晚睡的好吗?”我问。虽然我的语气不带半点嘲弄,但苏警官和那群警察还是表现得十分反感。 “其实觉聪也没有赢,他也没有参拜成功夏林群的灵位。”苏警官象是不服输的孩子说道。 第17页 “话又说回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他。 “什么奇怪?”苏警官不解反问我。 “照理说你们安排的那么细微,觉聪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近来放火的。” 听了我的话,苏警官显得有些得意。不过,马上预言又止似的反问:“可是觉聪他又是怎么进来放火的呢?” “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警官反问:“嗯,那又怎样?” “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我果断地说:“其实我昨晚也寻思了一夜,客观条件导致觉聪不可能自己进来放火。所以只有一点可能,就是觉聪指使某一个人放火。” 大腹便便的苏警官凝视了我一会儿,疑惑的脸也渐渐地舒展开了,他下意识地掏出香菸,虽然我跟他只相处了两天,但已经摸清楚了他的习惯,这傢伙只要一兴奋准保去摸兜里的香菸。 “恩,我怎么没有想到其他人,真是当局者迷啊!”苏警官坦然地说:“可是觉聪又会指使谁呢?” “谁可疑就是谁呗!”我说。 “你指的又是那个陈坤?”苏警官反问我,“可是这次着火他也有损失啊,他的那幅画不也被烧掉了吗?” “他说烧掉就果真烧掉啊,你试着想想看,假如火是他自己放的,他可以事先把画取走吗,因为画是纸做的,说烧掉了也没有人能找到痕迹。”我说。 苏警官思量了片刻,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说:“是啊,着火的是他的房间,没有人会怀疑他,从另一个方面也证明他是有放火条件的。” “所以说,我让你去调查这个陈坤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但苏警官似乎对我的话还是显得很保守,他虽然请求我的帮忙,但实际上因为我和夏家的关系,他并不完全相信我,也许在他的心里我和陈坤是一样的人。 这时,远处传来的鸡打鸣的声音,天空也泛出了鱼肚白。苏警官看了我一眼说:“这几天,你也没怎么太休息吧?” “我也没想到乡下的葬礼会这么繁杂。”我无奈地说,“哎,你们这里还在施行土葬吧?” “恩,确切地说叫做‘鸡鸣葬’,也就是在鸡叫的时候挖土垒坟。”苏警官说。 “哦,怪不得要让我起来的这么早呢?”我说。 “我们这里的丧仪式,在出殡之前就已经有人去择穴掘土,准备一些垒坟的石块。”苏警官说。 虽然现在以火葬为主,但因为公主亭附近并没有殡仪馆,所以一般都是就近实行土葬的方法。墓地的位置是与北门寺就近的北门山山尾巴处。 按照夏林群的辈分,他享受了公主亭规格最高的葬礼,出殡的时候,由夏家的孝子夏红光扛着“魂幡”在前引路,死者家属一路号哭抬棺至墓地。因为墓地已经被挖开,便直接将夏林群的棺椁放入了墓穴,接着夏红光盛了一盆土,从棺尾撒至棺头,然后我们这些人逐一的用铁锹每人一锹直到将土盖满。盖完土后我们又逐一将砌好的石块垒成长方形围在墓穴四周,再在当中立上夏林群的墓碑,这时夏红光与姐姐夏小梅将所带来的“魂幡”和其他祭品置于墓前,我们又逐一开始焚香磕头。磕完头后,出殡仪式便宣告完毕,只留下夏红光和寺里的几个和尚在墓地旁念诵送魂开路经,我们这些其他的送葬人便可回村去北门寺就餐了。 丧宴 分为两席,中午的叫做献祭,是必须要求送葬人参加的。丧宴一共十四盘菜,各色各样的都有,但因为不允许放盐,吃起来也索然无味。 吃丧宴时是按照亲属关系入座的,我是夏家的近亲,便跟夏家人坐在了一起,坐席上的除了我还有夏小梅、小叶子以及几个夏家的亲戚,夏红光因为在墓地里等待起灵,所以还没有回来,而夏小菊因为要为夏林群张罗“头七”的事情,在出殡仪式结束后便没有回北门寺。 丧宴只吃了一半的时候,就见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这个人是孙小红,只见她面色铁青,神色慌张,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我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问。 “夏、夏小菊她、她、她死了。”孙小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什么,你说夏小菊被杀了?”因为太过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僵硬了,而好—阵子说不出话来。在座的众人对这一消息感到十分的惊恐,一个个像钢板一样硬得动弹不得。 只有夏小梅依旧是面无表情,她只是淡淡地说:“她被杀了告诉我们干什么,通知警察不就完了吗?” 看来她跟夏小菊的感情还没有夏小菊跟警察来的亲。当我们把夏小菊被杀的消息通知给苏警官时,苏警官不由得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吓了一跳,神态也显得慌乱了起来。接着孙小红就把他怎样发现尸体的过程说了一遍。据孙小红说,她为了今天晚上的丧宴准备菜蔬就到北门山后的集市去的。不料在北门山里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很像那天她所看见的被毁容的男人,孙小红害怕那男人会对她不利,所以就躲在山里了,结果在里面就发现了夏小菊的尸体。 第18页 苏警官当即判定,如果按孙小红所说,那个男子很可能就是觉聪,那么夏小菊的死很可能跟他有关。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但从远处望去北门山依旧漆黑一片,象一张僵硬的幕布一般。谁也不知道幕布底下藏着什么? 接着,我跟随着苏警官来到了案发现场,从北门寺到北门山大概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北门山的空气里蕴涵着些许的湿冷感。在我们来到之前,便已经有先来的警察将四周围起了警戒线。只见夏小菊的尸体已经被放到了担架上,上面盖上了一层白布,她是夏家所死的第三个人。这时从警戒线里走出了一个长得有些发胖的大夫模样的人,大概就是法医。苏警官走了过去问他:“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法医沉默了一会儿说:“山谷里的气温对勘察尸体不是很有利,所以其他的并不好说,只有一点可以证实,死者是被人姦杀的。” “姦杀!”苏警官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不过从他的表情上还是可以看出他对这个结果感到的不解,如果觉聪是杀人兇手的话(而这种可能性很大),觉聪为什么要姦杀夏小菊? 夏小菊的尸体被立即送往附近的医院进行解剖,当解剖结果传到苏警官手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尸体解剖结果证实: 夏小菊可能是头部率先遭到钝器的重击之后昏倒后糟到强暴,然后再被勒死的;从尸体的受伤处可以推断出兇手并没有使用任何兇器而是直接用手,所以现场留下了清晰的指纹。因为案发现场所处的环境的原因加之在死者身上并没有勘察到任何尸斑,所以暂时无法断定案发现场是否是第一现场。至于行兇时间,跟先前孙小红髮现尸体的时间一样,在9点半到10点之间。 验尸完毕,夏家又开始忙着替夏小菊安排丧礼。今天原本是夏林群出殡的日子,现在又碰到夏小菊不幸遇害这档子事,几天之内一连办三件丧事,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当然,这时我还并不知道尸体检查的结果,直到晚上我在丧宴上再次遇到苏警官的时候他才对我说:“根据我们的化验夏小菊是被姦杀的?尸体上面就有觉聪的指纹。这一点还要多亏你。” 他说着对我会意地一笑。我想了起来,他是在我给他的纸条上找到觉聪的指纹的。 “你怀疑是觉聪干的?”我下意识地反问。 他一摊双手,说:“还用怀疑吗,事实胜于雄辩。” “可是觉聪为什么要杀死夏小菊?”我问他。 “这还不简单,为了夏家的遗产啊,要知道夏小菊并不是夏林群的亲生女儿,但她却能继承夏林群一半的财产,觉聪杀死她的动机有可能是让夏小梅多继承些财产。但也许这也是他的一个计谋,这样也可以转移我们的视线,好让他有机会去参拜夏林群的坟墓,真是欺人太甚。”苏警官恨恨地说,“不过,我也计算的十分周详,早已在夏林群的坟墓旁埋伏了人手。” “我的意思是说觉聪为什么要姦杀夏小菊?”苏警官的推理我贊同,但这才是我一直不解的。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因为觉聪是男人呗!” “不,”我的表情有些厌恶,说:“觉聪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做他会对不起夏小梅的。”。 “也许他就是为了对不起夏小梅才强姦她干妹妹的。”苏警官又推理说道:“你想想,觉聪的身份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如果他真的是爱夏小梅的话以他的身份他还会让夏小梅去等他一辈子吗?” “你是说觉聪这么做是让夏小梅彻底死心?”我不免感到恍然,苏警官的这个推理很科学啊! “死亡时间在什么时候?”我又问。 “确切时间是9点45。”苏警官说。阳光照在他帽徽上发出耀眼的亮光。 “如此说来,孙小红髮现尸体时正是兇案发生不久喽?”我问。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发现夏小菊右手的拇指上面被染成了红色。” 我一愣,没明白他话的意思。苏警官又特意地说:“是手指,不是指甲。” 夏小菊尸体的手指被弄成了红色,会不会是兇手弄的?因为据我所知夏小菊是一个很洁癖的女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需要她是绝对允许自己身上又任何污迹的。所以,这很可能是兇手做的,那么兇手为什么又要将夏小菊的手指染红呢,除非兇手有什么不良的变态心理。但现在兇手很可能是觉聪,而觉聪是绝对不会是个变态狂的。难道这手指里面会隐藏着什么阴谋?这时候我也觉得事情大有跷蹊了。 “怎么样,有意思吧!其实这只是一个细节,也许跟兇手根本没什么关系。”苏警官又说:“但我想不通,按理说夏小菊应该是个喜欢洁净的女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手指上染成红色呢?觉聪有没有这个爱好?” “你果然还是怀疑觉聪了,觉聪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我肯定地说。 “这可就奇怪了,难道觉聪这么做另有隐情?”苏警官莫名不解地说,在这层不解的背后又似乎泛起了一层新的隐忧。 “那个叫金彪的救世主还没到吗?”我突然问。 第19页 “不等他了,我们今晚就行动。”苏警官果断地说。 “行动,干什么?”我被他的表情一震,问。 苏警官解释说:“北门山的山势非常复杂,而觉聪又从小长大在这里,相比之下,比我们有经验,而且我们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不能光被动挨打,也可以敲山震虎。” “你的意思是搜山?”我说。 “对。”苏警官点头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这样被动下去了,我看也应该适当的发动一些反击。 搜山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虽然这不是抓捕觉聪的直径,但相比之下却可以消减一下觉聪的气势,而且摸清楚地形对当天的决战也有防备。正是‘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搜山 在之前苏警官还是研究了一下自己手里为数不多的线索,希望能研究出来一些规律,自案发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的确十分紊乱,令他如坠入云里雾中,摸不清头绪。 从深夜潜回北门寺到在超度仪式上放火再到杀死夏小菊,觉聪所做的事情似乎不讲任何套路,让人一头雾水。 夏小菊被杀后,案子的性质已经由原本的抢劫潜逃案变成了重大杀人案件,已经被当地政法委和公安厅将此案列为督办案件,在当地成立了专案指挥部,觉聪也被列为了a级逃犯。搜山工作迅速展开。 在决定搜山的一整晚,北门山上便草木皆兵起来,充满了戒备森严的紧张气氛。晚上八点左右,苏警官在北门寺附近聚集了数十位警察和当地的联防员充当警力,又调集警犬封锁道口,兵分四路大规模搜山。警察个个荷枪实弹,表现的如临大敌一般,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样子,一定以为有一场械斗要发生呢! 考虑到觉聪曾在北门寺内隐身出家近7年,对当地山林地形十分熟悉,虽然警方认为其极有可能在北门山藏身,但若想抓住他也是非常困难的。 按照苏警官的方案,此次搜山为地毯式搜索,但并不是採用包围战术,而是用扇面的半包围方式,逼迫觉聪后退,并在觉聪有可能后退的各个关口埋伏上警力,按照指挥部的设想,如此大规模的搜山,即使抓不到觉聪,也能把他从山里“挤”出来,即使无法“挤”出觉聪,也可以用消耗战的方法把他困住,而身上没钱的觉聪要想外逃,就必然要和外界联繫,所以警方在山下也加大对夏家特别是夏小梅的紧盯。 为防止觉聪有可能会趁着搜山的时候摸黑潜逃,警方在山下出入的重要路口都设立临检岗哨,彻底盘查可疑人员。苏警官的目的是,警方即使无法掌握觉聪的下落,也要让他知道,所有人都在追捕他,要把他逼出来。 因为北门山后面就是城镇,警方为防止觉聪有可能会往北逃窜,同步加强了巡逻,巡防查缉,而在高速公路、桥樑等重要交通路段,警方也都以重武器上场设卡。彻底封死觉聪逃跑的线路。 搜山在晚上8点准时进行,除了被苏警官布置在夏家的几名警力监视夏家四周的环境外,其余的全部前往了北门山。初夏的夜空繁星点点,照洒在北门山上给人一种飘飘忽忽的感觉。 我们一群人分开绕到北门山山脚下的坡路上,分别往不同方向的谷底走去,在黑峻峻的盘山小路上,只看得到一熘明晃晃的火炬正在往上爬着。 这时,苏警官突然一摆手说:“点那么多火把去找,敌暗我明会对我们不利,大家四处分开,四到五个一组,仔细搜索。” 果然,按照苏警官所说的这种分组搜山的方式更具有威慑力,只见漫山遍野处几乎都是点点星火。因为是地毯式搜索,无疑要多穿越杂草、树林,查看草丛和山洞,用苏警官的话说,要达到方圆近20平方公里内不漏过一草一木。 不过,即使是这样却也没有找到任何觉聪的影迹。当然,这也在苏警官的预料当中,因为觉聪毕竟不是一般的犯人。苏警官亲自率领着点着火把的一队警力,沿着山坡故意闹哄哄地往上爬。而我则隔了一段距离,默默跟在后面前进。 北门山虽然是公主亭通往附近城乡的重要途径,但毕竟是深山老林,除了经常有人行走的一条主要山道外,山上的其他地段大都没有人涉足,大概平时很少有人进出,因此路径显得十分狭窄,坡道也很陡。天上虽然有月亮,也有繁星点点,还是有警察会不小心被路上横出来的树根绊到脚。 北门山按照山体面积来说,确实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它并不高,一个普通的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登上山顶。我们来到山顶的速度也很快,登上山顶的一剎那,眼前的整个视野变得宽广起来,感觉十分舒畅,不过由于是在夜晚,前方一片漆黑,我将头转过岬角朝山坡的里端望去,只见斜坡上到处可以看到搜山队明晃晃的火把,犹如鬼火般缓缓移动着;人群犹如蚂蚁,熙熙攘攘的从远近四处传来喧闹的吆喝声。 我所站的位置不是山道,所以地势十分陡峭,在加上是夜晚的原故,心中不免有一种怪异的恐惧感。 苏警官这时走了过来,指着整片大上对我说:“你看这里的地势,几乎没有可容人后退的地方,除了那条山路,因此,只要控制住这条山道,要搜捕逃进山里的人,简单得犹如瓮中捉鳖。” 第20页 苏警官的语气似乎很有信心,可现实的情况是,近两个小时的搜山,却并没有看到一丝觉聪的踪迹。大概在10点钟左右,跟着前来搜山的人都不觉地有些感到败兴了,这时一名搜山的警察跑了过来,对苏警官报告说:“我们发现了一个昏迷的人。” “昏迷,怎么回事?”苏警官反问。 “在一个山壕里,是个年轻人。”警察说。 我和苏警官跟着那个警察来到了山腰间的一个山沟里,沟有些深大概在一米半左右,我们用手电筒照了照,果然里面的确有躺着个人。 “把他拉上来。”苏警官命令说。几个警察跳进了山壕,里应外合把那人拽了上来,但令我们史料不已的是,这个人竟然是陈坤。看样子,他的身上还有一定的伤痕,还不知道是不是掉到山壕里摔的原故。 “他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苏警官疑惑不解地说。 “我到是怀疑这傢伙为什么老是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啊?”我由衷地疑惑说:“上次你们勘察觉聪的逃跑路线的时候,他不就出现过一次吗?” “这个傢伙的确是够麻烦的,先把他带回去吧!”苏警官少兴地说。按照苏警官的估计,此次搜山是震慑觉聪的,所以才够兴师动众,但到最后却还是连个觉聪的影子都没有扑捉到。 不可思议的插曲 “怎么样?经过了昨天的搜山行动,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次日清晨,我看到苏警官时问他。 今天是夏小菊死后的第二天,明天还要对她的尸体进行超度,所以我还不能离开北门寺,看见苏警官时是在吃早饭的时候,苏警官正艰难地啃着一支有些发硬的油条。听了我的话,苏警官远眺了一眼窗外宜人的景色,说:“也许我们应该就进下手。” “哦,什么意思?”我不解反问。 “陈坤这个人,是你给我提的醒,说他有可疑之处,起出我犹豫不决,但是昨天,在我们搜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时候,我想,看来我必须要正面面对这个小孩了。”苏警官紧锁着眉头说。 “哈哈,你终于算是想开了,只是现在这傢伙已经昏迷不醒了。”我说。 苏警官将剩下的少半根油条泡在了水碗里,一口吞了下去,紧接着迫不及待地点燃了一根香菸,急抽了一口,说:“我们当时在一处山沟里发现他的时候,陈坤的身上有伤,后来根据验伤报告的鑑定,陈坤身上的伤是因为与别人撕打形成的,另外,根据后来我们对找到陈坤现场的勘察,又发现了两组脚印,一组是陈坤的,另一组是别人的,从脚印的情况看,像是那个人在追陈坤,而陈坤在跑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沟里,那人没有找到,而后我们就来了。” “我们来的时候,陈坤昏迷多久了?”我问。 “大概在两个小时以上吧!”苏警官回答说。 “假如我们早点搜山就也许能抓住袭击陈坤的人了。”我说。 苏警官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问:“假设那个人是觉聪或是他的同伙陈球的话,他们为什么要对陈坤下手?” “这个也是我所怀疑的 ,会不会是为了分脏的事?”我假设地推理说:“假如陈坤就是那天与觉聪和陈球一起抢劫银行的第三个人的话,当时抢劫银行的脏款为160万,其中120万给了夏林群用于偿还林场被烧的风险。剩下的还有40万,照此算来,就算觉聪不把自己算在内,陈坤和陈球两人每个人也就是分得不到20万的脏款,而陈坤却花钱如流水,结果很有可能陈坤以此要挟两人,两人忍无可忍从而追杀他。” “以你的推理来看的话,这个概率很大。”他说。 “那是不是该对他的行动有所限制?”我提议问。 “这个问题大概不用,我已经把他送到医院了。”苏警官说。 “我看还是看紧他点好,觉聪能杀他证明他已经没什么用了,陈坤不傻,害怕会在遭觉聪报復,他一定以保命为主。而且从现在的情况上看,我也定然知道我们已经怀疑到他了,所以他随时都有可能走。但他毕竟是嫌疑人,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应该看紧了他。”我提议说。 “我倒觉得还是放线的好。”苏警官笑着说,“用他可以引出来觉聪嘛?” “但是他的身份你查清楚了吗?”我又问。 “没有,看来藉助外力是没什么希望了,我之所以把他送去医院是因为这样就可以暗中调查他的房间了。”苏警官提议说。 接着我们俩沿着弯曲荫蔽的山路来到了曾经被大火烧了的旧厢房,虽然曾经发生了火灾,但由于来到北门寺参加夏家葬礼的人非常多,陈坤在这几天也只能继续将就地住在这里了。由于陈坤的房间因为一场火而荡然无存,而当时陈坤已经把行李搬进来了,抢救出来的东西非常的少。 “到了。”苏警官看了我一眼说,我俩走了进去,屋子里的陈设都是佛家所专用的物件,而且因为被火烧了的原故,寺里又从新摆放上了新的,看起来很典雅。但陈坤好象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似乎连碰都没碰过。 “据说这里原本就是一间仓房,放置的是些陈旧物品。看这整齐的样子,好象他也不怎么碰过这些东西。”苏警官看着房间里的设施说。 第21页 “这样也好,最起码可以减少我们的搜索目标。”我说。 “他的行李箱子在床上,我拉出来了。”苏警官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下拉出一个褐色皮箱。皮箱很新而且是名牌,质地也很好,是那种轻便类型的,拎起来并不太沉。 “打开看看,是不是用钥匙的?”我问。 “似乎不是。”他说着打开了箱子,只见里面只放了两件旧衣服,衣服的款式也很老套,与皮箱很不搭调。 “这傢伙外面充的挺硬,箱子里就装了两件衣服。”苏警官嘲讽地说。 “而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傢伙的东西,要么是最高档的名牌,要么就是最低档的地摊货。”我疑问地说,“所以,这个陈坤很可能是一夜暴富的!” “会不会是好东西都被烧光了?”苏警官反问我。 “怎么可能呢,一个用惯了名牌的人,怎么还能在捡旧的来穿,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只有一两件名牌。”我嗤鼻地说。 “咦,这是什么?”这时我突然看见了一个差不多有八开大的笔记本。 “好象是笔记本,不过有些大,打开看看。”苏警官打开笔记本一看,立刻惊讶地说:“哎呀!这好象是一座山的地图,而且是用手工画的,陈坤的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我拿过笔记本,结果发现陈坤画了很多张,这种地图,不解地问,“他画这么多地图做什么?” “还不清楚,而且,这山不是北门山,”苏警官判断说,“究竟是哪里呢?” “你先过来把这的图放回去,不然被他有所察觉就不好了。”我说。他按我所说的话把画放了回去,接着我俩就退了出来。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警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苏警官说:“不好了,又出杀人案了。” 苏警官的脸色骤然间有如个青柿子一样,有些口吃地问:“怎,怎么,回事?” 兇案又起 听警察说,杀人案发生了夏家。当我们赶到夏家的祖屋时(这是我此番来到公主亭是第一次来到夏家)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夏小梅的尸体就倒在地中间。她的胸前被插了一柄匕首。很显然,她的死因是被一柄匕首刺在心房的冠状动脉上导致压迫心脏致死,不过从她尸体脖子上所留下的尸斑来看,尸体应该是被人搬动过的。当我第一眼看到夏小梅的尸体时,我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眩晕,整个夏家的祖屋似乎都成了幻觉。检查尸体的法医跟苏警官说了什么我根本没听清楚,这时夏红光走了过来,把我拉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我坐了下来,喝过了他递给的一杯水,眼前的夏红光才不在那么朦胧了。 而这时夏红光的表情却很怪异,虽然可以看出失去姐姐的悲伤,但更容易让人体验到的是他脸上的莫名不解。看我的神色不那么苍白了,夏红光这时神秘地朝我说道:“其实从昨天下午我们就一直没有见到我姐姐了,而且你还记得夏小菊尸体上的右手食指上被涂上了印泥的事吗?这次兇手所留下的兇器上也有同样的指印形的印记。” “是吗?”听了他的话,我不觉诧异地反问。 “指纹一共有两枚,除了匕首以外,《春仙草》上也有一枚。”夏红光说。这时只听站在屋子正中央的苏警官说:“拿来我看看。” 只见一名警员将一柄装在塑胶袋里的匕首交给了他说:“《春仙草》上的指纹暂时还拿不下来,因为画镶在了画框里,从画框里把画取出大概要花20分钟。” “那就连画框一起给我。”苏警官急着说。警察将画框叫给了他,我也急忙站起身来跑了过去。在画框里的《春仙草》上果然有一颗红色拇指的指纹印。 “这指纹是兇手的吗?这么说兇手曾经用了20分钟的时间,将自己的指纹印在画上,这不是此地无银吗?兇手干吗要这样做?”苏警官一连窜地发问说。 这时,警察又补充说道:“我们是10点发现尸体的,不过根据在夏家负责打扫房间的人讲在她离开夏家时发现这幅画上并没有指纹。” “那人是在什么时间离开的?”苏警官问。 “早上9点半,打扫房间的人说每天9点到9点半她都会到夏家打扫卫生的。”警察回答说。 “这么说兇手是在9点到9点半这段时间将夏小梅的尸体转移到这里来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苏警官转身问旁边的法医。 “昨天晚上,还可能在此之前。”站在一旁的法医说。 “照这么说兇手在别的地方杀死了夏小梅,将她的尸体移到了这里,然后又在《春仙草》和杀人兇器上留下了带有印泥的指纹,但这一切的动机不明。”苏警官说。 “会不会是兇手有意暗示我们这两起兇杀案之间有某种联繫?”我突然说。 “你是说两起兇杀案都是觉聪所为,他在向我们挑衅。”苏警官愤然地说道。 “但觉聪为什么要杀死夏小梅呢?”我不解地问。如果说觉聪杀死夏小菊是有一定的牵强的动机的话,那么他杀死夏小梅又为什么呢?觉聪是一直深爱着夏小梅的,而且上次被印上印泥的是夏小菊的指纹,难道这里的指纹都是她的不成? 第22页 “我们并没有说是觉聪杀死的夏小梅。”苏警官跟我解释说,他又朝那名警员命令道:“去查一查两处印泥的成分,看看是否相同,还有把这里所有人的指纹拷下来,对照一下,还有就是调查一下这里的人谁在9点到9点半之间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回到位于北门寺的厢房里,我将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情整理了一下: 4月24日:我头一天来到北门寺便得到了一张觉聪亲笔所写的字条,当天夜里觉聪出现,但容貌已经被毁; 4月25日:第二天超度仪式时发生了大火,《春仙草》的模本被烧毁,但觉聪却并未出现; 4月26日:第三天清晨发生了第一起杀人案,夏小菊被杀,右手的食指被涂上了红色的印泥,根据指纹的对比,兇手为觉聪; 4月27日:第四日深夜,警察搜山抓捕觉聪未果,却发现了已经昏迷陈坤,他很可能被人追杀,从而被我们牵引出了他的可以身份; 4月28日:第五日与苏警官秘密搜查陈坤的房间,结果发现了一张公主亭的地图,之后发现夏小梅的尸体以及红色的指纹的出现,但动机不明。 今天是4月29日,距离当年击毙法明的警察张唤文来公主亭只剩不到两天了,警方却丝毫没有头绪。我到了苏警官的房间,在窗户外看到了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并且狠狠抽着烟,一缕缕浓重的白烟似乎快要将他覆盖住了。 “真呛人哪。”我说。他却轻轻地蠕动着嘴唇,不知在嘀咕什么。 “又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难道又发生杀人案了?这次夏家被灭门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应该先去看望一下夏红光,而不是来到苏警官这里。 苏警官终于说话了:“真他妈的遇见怪事了,你还记得夏小梅的案子吗?当时我们不是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两枚红色的指纹吗?指纹的主人找到了,被你猜中了,指纹就是夏小菊的。” “夏小菊,她不是死在夏小梅前头了吗?”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感到莫名其妙,反问他说。夏小菊被杀的时间是4月26日清晨,而夏小梅的被杀时间是在4月28日早上10点左右,两人被杀的时间相隔整整一天,但夏小菊的指纹竟然却又出现在了夏小梅的案发现场内。 “没错,所以我也奇怪,一个死了的人的指纹为什么回出现在另一件杀人案里。”苏警官也是兀自不解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说说。”我追问说。 “其实也是我们警察忙中出错,竟将夏小菊的指纹也对照了,后来才发现错误。”苏警官苦笑着说。“可兇手是怎么将指纹弄上去的,如果说兇器上有指纹到可以解释成为兇手在杀死夏小菊时将她的指纹印在了兇器上,又用这个兇器杀死了夏小梅。但画上的指纹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兇手在杀夏小梅的时候也将夏小菊的尸体带到了案发现场?” “夏小菊的尸体现在在哪?”我问。 “你好真相信兇手把夏小菊的尸体搬到案发现场作案啊?但尸体那么大,怎么偷的走?”苏警官推翻了我的猜测说。 “并不一定非要整个囫囵尸体,只要割掉手腕就行了,我曾经看到过有侦探小说里就用的这种方法。”我说。 “这不可能,我们检查过尸体完好无损。”苏警官匪夷所思地笑了笑回答,似乎感觉我的话有点天马行空。 我寻思了一会,说:“会不会是兇手事先把画偷走了,因为夏家的人最近几天都在北门寺里,兇手潜入夏家偷走《春仙草》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会,”苏警官再次否定了我的猜测,说:“夏家这几天每天在9点到9点半都有打扫房间的工人,而且那个工人已经证实了她当天9点半离开夏家时,《春仙草》并没有指纹。” “可我们发现夏小梅尸体的时间是在10点啊,会不会是工人走了之后,兇手潜入夏家将画偷走的,然后在找到夏小菊的尸体,将指纹印上?”我说。 “时间上不够。夏小菊的尸体在北门寺,夏家到北门寺的距离30分钟无法走一个来回,况且现在夏小菊的尸体已经被包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怎么可能在印上指纹?”苏警官说。 “这么说,只有一个人有条件将指纹印在《春仙草》上,他就是觉聪,”虽然我不愿意假设是觉聪杀死夏小梅的,但这样一来,也确实可以解释超度当天放火的人是觉聪,因为这样他就有机会见到《春仙草》。因为按照过去的推测,在超度仪式当天放火的人是觉聪,或者是觉聪指派某人,很有可能是陈坤放火,当然陈坤并没有将画烧掉,而是将画带走了。后来这幅画又被觉聪得到了,觉聪得到画的时间很可能是昨天跟陈坤打架时,这样指纹的谜团才能得到解释。也就是说觉聪在杀死夏小菊后将指纹印在赝品《春仙草》以及一柄匕首上,然后再杀死夏小梅,将夏小菊的指纹留在案发现场。这么推理从理论上可以成立,但在逻辑上这简直就是横拼硬凑,因为我觉得觉聪即使为人在古怪偏激也不可能杀死夏小梅的,觉聪能杀死谁我都能相信,但惟独夏小梅,他又有什么理由呢,而且如果是他杀死了夏小梅又为什么要留下指纹呢? 我正在心思着,苏警官又给我提出了一个疑问:“假如这些事情都是觉聪做的话,那觉聪带走的那张应该是陈坤带来的摹本吧,但摹本后面应该有字。可是这张被印上指纹的画的后面什么也没有而是一片空白。” 第23页 他说着将那幅被印上指纹的《春仙草》递给了我。我翻过来一看果然如此,不禁疑惑地说:“难道觉聪又前往夏家将画调了包?” 苏警官也深为疑惑地说:“因为夏家的人这几天都呆在北门寺的原因,我们警察对夏家的看守要松弛的许多,觉聪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但问题是他做这些怪诞事情的动机又是什么?” 我贊同地点了点头,说:“从一开始,这案子里就布满了太多了莫名,觉聪为什么要在杀死夏小菊后还用印泥将她的手指印红,他又为什么要夏小梅,最令人疑惑的是觉聪为什么又在夏小梅的案发现场留下夏小菊的指纹?” 我一连的三个疑问也使得苏警官显得毫无底气,也许是因为心力没低的原故,苏警官用更加肯定的语气说:“不过这事与觉聪一定有关系,但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怎么做的,我们还没有完全清楚。” “可是……”我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见一名警察跑了近来,一边喘气一边对苏警官说:“我们发现有个陌生人跑进陈坤所住的医院里了,看样子很可能对陈坤不利。” “那陈坤呢?”苏警官急忙问道。 “还在昏迷中。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那人还没来的急对陈坤下手。”警员气喘吁吁地回答。 “人抓住了吗?”苏警官问。 “没有,因为他手里有枪所以我们不敢贸然与他硬拼,不过沿途都是我们的布控,他应该跑不太远的。”警员说。 “走,去看看。”苏警官一摆手说。 救世主来了 陈坤所住的医院只是一家类似于防疫站的村级小医院,离北门寺并不远,所以很快我们就赶到了。我们观察了陈坤,发现他除了依旧昏迷以外并无大碍,苏警官朝我一笑,说:“怎么样,我说放长线果真钓到大鱼了吧!” 接着他又问一名刑警说:“你看清那个来人朝哪个方向逃跑了吗?” “看清了,他出了后院向右跑了。”警员回答,紧接着我们沿着他所说的方向追去。小医院后面也是一条山路,有些崎岖,而且四周的树丛又高又密,那个陌生人大概已经逃到树林里,不见踪迹了。不过,我们还是很快地找到了一条陌生的脚印,沿着脚印追了一段路,忽然看见正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三十来岁,身穿一身军装,打扮的象个野战兵。 “站住,你是什么人?”苏警官叫住了他,用那种对待所有陌生人一样的语调问他。 “我叫金彪。”那野战兵回答。 “原来是你,你终于来了。”苏警官原本绷的紧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接着问金彪说:“刚才你看见有人从这里经过吗?” “有的,看见一个老头,约莫有50多岁,慌慌张张地从我身边跑了过去。”金彪回答。 “追。”苏警官不等给他解释便命令说,众人又沿着山间小路只了一段,金彪大概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便也加入了我们,见他步伐稳健,可见身体素质十分过硬。终于越过了山口,看见了一个人零星的身影,但毕竟有了一段距离,而且四周丛林茂密,人影忽隐忽浮的,如果这时被他跑出山口,抓住他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妈的,追不上了。”苏警官气愤地抱怨着咒骂。 “他是枪击要犯吗,可不可以开枪击毙他?”金彪说着掏出手枪。 “好吧,不过最好是留下活口。”苏警官说。 “没关系,打他不死,我只打他右脚。”金彪说。我们一愣,只听一声枪响,那人应声到地。“好准的枪法!”苏警官赞嘆地说。 我们跑了过去,发现打中的果然是右脚,在场的人都不禁出于对金彪的枪法日肃然起敬。被击毙中的那人50岁左右,但身高马大,目光矍铄,苏警官命人将他押了下去。之后,苏警官立即审讯了他,原来他果然就是那个名叫陈球的觉聪同党,可这傢伙象茅坑里的石头一样,除了承认自己是抢劫银行以外别的什么也不说,最后倒弄得警察到没脾气了。不过,走出审讯室时苏警官说:“他快扛不住了,先放他一阵儿,不出明天我保证他全会交代出来的。” “这样就好,看来这件案子侦破的还算顺利。”金彪说道。 “顺利,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苏警官颇为无奈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小子枪打的可真准。” “那里,只要能给你们带来帮助就好了。”金彪腼腆地说。 “但我还是很奇怪,你是怎么打中他的右脚的,现在已经上黄昏了,而且山谷里要比山外更黑,你是怎么瞄准的”苏警官不解地问金彪说。 “因为四周有草丛的原故啊!”金彪说。 “有树丛,那理应是不容易打准啊?”苏警官莫名地反问。看着我们还是不解的样子,金彪笑了笑,解释说:“你门难道还没有看到吗?其实他的右脚上有亮光。” “亮光,我没太在意。”苏警官说着瞅了瞅我。 “亮光,等等。你还记得觉聪第一天来时,孙小红不是说他身上也有亮光吗?”我也瞅着苏警官说。 第24页 “是啊。”苏警官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他道:“亮光,什么地方会有亮光?” “你的意思是?”苏警官若有所思,反问我。 “是磷粉,磷粉产生的亮光老百姓都叫他鬼火。坟地,这里什么地方有坟地?”我急迫几叫着说。 “原来如此。”苏警官一拍脑门说:“与北门山相挨着的有一座小山包,那是一个破旧的坟地,不过已经好几百年不用了,像夏林群他们都埋葬在北门寺后面的山坡上。其实那坟山也很小而且不易隐藏,我一直以为觉聪藏在北门山,真是没想到觉聪会藏到那里。”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金彪说。 “事不益迟,我们马上搜山。”苏警官说。 峰迴路转,一切好像是火车刚出隧道一样豁然开朗。晚上7点40分,我们来到那座坟山,警方在山上四处角落里埋下布控半小时后,一名警察来报告说:“我们在山腰间发现一幢小木屋,而且发现里面藏着个人,那人见到我们便发了疯似的逃跑了,不过这里四周都是我们的布控,相信他插翅难飞。” “走,过去看看。”苏警官命令说,走了大概10多分钟我们来到了那间木屋,里面有一些吃剩下的罐头和抽过的菸蒂,从杂乱的情况上看,显示这里似乎并不止有一个人居住。 “陈球已经被我们抓住了,那人一定是觉聪,现在情况怎么样。”苏警官声音有些亢奋地说。这时传来消息,追捕觉聪并不容易,因为他有枪,而且因为是临时决定搜山,所以大部分警察都没有穿防弹衣。 “觉聪现在什么方位?”苏警官问。 “山顶。”一个搜山的警察回答。 “山下就是悬崖,他已经无路可退了,走,去看看。”苏警官摆手说。 山上的警察和觉聪双方僵持了大约两个小时,由于未穿防弹衣的原因,警察也不敢冒险前沖,最后还是苏警官决定速战速决,他叫来金彪对他说:“我们掩护你去后面的山坡,在觉聪的身后枪击他,觉聪是枪击要犯,活捉他当然最好,击毙了他也算你立功。” 金彪应了一声,朝山坡走去,几分钟后传来消息:金彪果然不负重望,觉聪被击毙,掉入悬崖。 苏警官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到悬崖下搜寻尸体。由于几乎所有的警力都被安排到山崖下搜寻尸体去了,加之山体也不大,还没有到清晨就找到了尸体,苏警官转入警戒线内,用手电筒照了照尸体的面部,发现已经稀巴烂了,不过却还可以依稀看出被毁容的痕迹,而且由于尸体的手指并没有破损,将指纹考勤下来并不困难,下午便对指纹的核对完毕,结果很振奋人心,根据苏警官领回来的核对报告根据指纹的对照被击毙的就是觉聪。 “金彪啊,这次击毙觉聪你可算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在之后我们私下举行的庆功会上苏警官对金彪说:“不过遗憾假如能活捉他就更好了,因为我还不清楚夏小菊的指纹是怎么事?” “也许我们还落了一个人,那个叫陈坤的人。”我突然说,“《春仙草》是他带来的,而且着火的厢房又是他的所以画有没有销毁只有他知道,他的身份到现在我们还解释不清,假如放火的人就是他的话,因为在好几次觉聪有关的地方他都出现过,他的钱他的身份以及总是鬼鬼祟祟的行动都值得怀疑。” 正在这时,只见一名警察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说:“不好了,陈坤失踪了。” “失踪,你们不是一直在看守他吗?”苏警官脸像被蛰了一下似的问。 “是啊,但他把看守他的警察打晕了。”警察回答说。 “去看看。”苏警官说。接着我们来到了陈坤的病房,果然不见了陈坤的踪影。 “被打晕的警察在哪?”苏警官慌忙地问。 “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不过还在昏迷当中。”警察回覆说。 “他在哪里被打晕的?”苏警官问。 “走廊,可能是他趁我们不备用院子里的石头打晕我们的人,然后逃跑的。”警察判断说。 “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苏警官接着问。 “刚刚,我们检查过他以前所住过的房间,发现他的东西都没有被带走。”警察回答。 “糟糕,他一定是知道了觉聪被击毙的事情然后逃跑了,明天就是张唤文来这里视察的时候了,陈坤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危险?”苏警官紧锁眉头不安说。 “以陈坤的本事我想不会的。”我说。“而且他现在的状态也不会太好,要知道他身上也有伤。” 之后苏警官连夜将陈坤的相片以通缉令的形式发了出去,所有警力全线搜寻。 觉聪復活 四月三十号,今天是我来到公主亭的第七天,因为我的假期也只有7天,所以今天也是我离开公主亭的日子。吃完中饭后,我把行李收拾了起来。夏红光、孙小红和小叶子跑来给我送行。苏警官因为要操忙张唤文前来视察的事情而没有前来。 “这个是大家做的云片糕。我把它制成了干货,还请你带回去给表姐表姐夫他们……”夏红光把切成片的云片糕放到了“寿碗”里,作为礼物装进了我的行李包里。 第25页 “我知道,小叔,你也要节哀。”我对他说。 在大家的目送下,我离开了公主亭。 “本来是老远来这里奔丧的,没想到又牵扯到这样奇怪的事情里去了。”坐在前往太原火车站的森林大巴上,我嘆了口气,心想。 这时透过汽车的玻璃窗户,有两辆黑色的高级奔驰牌轿车正朝北门山山脚方向开了过去,我想这大概就是当年击毙法明的警察张唤文的护送车吧!因为苏警官已经在昨天击毙了觉聪,这个对张唤文有最大的危害。 当轿车从我所乘坐的巴士旁开过去后,突然在道路旁边的森林中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身穿一件蓝色体恤杉,在一片翠绿中显得十分乍眼。我仔细一看,这人不正是苏警官发出通缉令要去追捕的陈坤吗? 因为大巴汽车转瞬间便开了过去,陈坤也立即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一着急,便喊叫道:“司机,停车。” 司机不知是怎么回事,把车停了下来,我急忙走下了汽车,朝我看见陈坤的方向跑了过去,却哪里在看到陈坤的影子?我一边拨开路边的长草,一边寻觅着陈坤的踪迹,可以看得出来,路边的杂草已经有些倾斜了,毫无疑问是被人为践踏过留下的痕迹,只是没有看到陈坤。 我沿着道路朝公主亭方向走去,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苏警官,因为陈坤毕竟是危险分子,而且瞧他目前的状态上看,似乎身体已经完全恢復了正常。 我回到了公主亭,向守卫的警察打听苏警官在那里,他们说苏警官正在张换文所住的宾馆里负责安保工作。 接着我来到了那家宾馆,公主亭只有一处宾馆,是个三层楼高的建筑,名字虽是叫宾馆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招待所的规模。我看到门口站着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卫员,我朝他们问苏警官在哪里,他们说苏警官现在在三楼汇报工作。我想,大概就是关于觉聪昨天被击毙的事情。这时从我后面走过了一个人,这个人头戴蓓蕾帽,身穿灰色夹克衫,是一个大家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如果在昨天之前警察发现在张换文下榻的宾馆里来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指定会毫不犹豫地劫住他,不过现在大家都在击毙觉聪过后的亢奋中,疏于防范,除了陈坤以外任何人都不在警惕范围内,而这个人也肯定不会是陈坤。 不过,就在这个人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一股犹如电流一般无法名状的焦虑感传进了我的身体,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颤慄,似乎觉得会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 我走到二楼的时候,苏警官正在从三楼往下走,今天他显得目光矍铄,精神充沛,似乎有干不完的冲劲。 看了我苏警官不由得一愣,说:“你不是离开了吗?”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陈坤。”我回答说。 “哦,真的,在哪?”苏警官把眼睛瞪得亮亮的问。 我刚想回答他,却忽然勐地听见楼上传出一声枪响,紧接着,只见一名警察慌张地跑了过来朝苏警官报告说:“糟了,领导被杀了。” “什么?”苏警官的脸上立刻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问道:“谁,是谁开的枪。难道是陈坤?” “还不知道,我们看见开枪的人朝后山跑去了。”前来通报的警察说。 “快追。”苏警官勐然说。 “怎么回事?”我们在北门山的后山见到了金彪,苏警官问。 “我们也不知道,是我们疏于防范,不过,来人确实很厉害,他不但杀死了张警官而且还打伤了两名警员。”金彪着慌地说。 “你当时没在现场吗?”苏警官像是头上被泼了一桶冷水般地叫道。 金彪莫名地摇着头说道:“没有,我一直以为觉聪死了。” “是啊!我们证实了,难道是陈坤?”苏警官又一次问。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又一颗子弹从树林后射了出来,只听一声惨叫,这回被打中的是金彪,他被打中了右肩。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在树林里窜动着,由于被树丛挡住,很难看清那人的脸,不过从他敏捷的动作来看,可以肯定不是陈坤。 “追。”苏警官命令说。我们一行人顺着那人影追了过去。在密集的树冠遮蔽下,一群人在四下跑动,在依稀的缝隙中,我还看到被追的那个人的面庞,不禁一怔地站在那里,因为那人赫然正是觉聪,他并没有被毁容。 “怎么了?”看着我的表情苏警官转过头来问。 “觉,觉聪。”我的唿吸不禁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你是说被我们追的人是觉聪?”苏警官惊诧地问。 “恩。”听到我的回答苏警官也不由地变得紧张起来。这时只见觉聪已经跑出了有如羊肠般弯曲绵延的林海,来到一座小山包前。我们发现在觉聪的右侧大约500米远的距离也同时出现了两个人影,前面的是小叶子,后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进也看清了,是孙小红,原来是小叶子来找她哥哥了。 “拦住她。”苏警官对右侧的警察命令说,但已经晚了。当我们包围山包时觉聪已经绑架了孙小红,而小叶子就站在他的旁边。 “觉聪是个亡命徒,小心他手上的人质。”苏警官提醒大家说。 第26页 “要不要声援狙击手?”他身边的一名警察说。 苏警官茫然地凝视觉聪的脸说:“来不急了,觉聪很有可能随时开枪,现在金彪又受伤了,其他的人也只能是投鼠忌器。”苏警官呆呆地望着前面的敌人说。 一切转变的太突然了,他的神情显然有些慌乱。觉聪不是被击毙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在山包后面也就是觉聪的身后探出了一个人影,这人赫然就是失踪的陈坤。 “他不是陈坤吗?他要干什么?”苏警官本能地瞪大了眼睛说,只见陈坤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难道他要用石头去砸觉聪?一丝可怕的疑虑掠过我的脑海里。 正在我们猜度他的举动的时候,陈坤勐然将手里的石头向下抛去,他的下面正是觉聪,觉聪显然没有料到,没来的及躲闪,在一声悽厉的尖叫声之后,传来一阵踢到土石的声音,觉聪重重倒落在地上,正被石头砸中了后脑。 真相大白 众人都没有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一个个惊讶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逮捕陈坤。等待了一会儿,苏警官才下令包围,于是,警察这才一股脑的都冲上山包去。 但沖在最前面的警察在冲上山包时却看见了惊骇的一幕,只见觉聪被砸倒后丢在地上的手枪被妹妹小叶子检了起来,然而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小叶子并没有把枪口对准用石头砸自己哥哥的陈坤,而是朝人质孙小红开了一枪。这时,只见陈坤从山包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我跟苏警官也已经跟了上来。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小叶子杀人的场景,吓得我全身颤慄不已。 “快去叫人,这里有两个人受伤了。冷先生,你敢肯定这个人就是觉聪吗?”苏警官指着地上的尸体郑重地问我。 “没错,因为他的相貌并没有改。”我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有几个觉聪?”苏警官对自己煳里煳涂地破了案子而甚感不解,便指着倒在地上的觉聪问。 “当然只有一个,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住了吗?”陈坤这时说。虽然看起来他有些灰头土脸,但表情却依旧笑嘻嘻的。 “那昨天被击毙的那个呢?”苏警官看着他一副茫然的样子。 “那只是觉聪的计策,用侦探小说中叫做‘伯尔斯通’谋略。”陈坤笑继续嘻嘻地说。 “什么略?”身为警察却对侦探小说一无所知的苏警官问我:“所谓的‘伯尔斯通’谋略,是侦探小说的一种写作手法,指的是一个罪犯用某种手法令别人以为他死了,但其实他还活着,就这么简单。”我解释说。 “你是说觉聪找了一个替身?”苏警官用白话文解释给自己说。 “你真聪明。”陈坤笑着说。 “可是明明有很多人看见觉聪是被毁容的,而且被击毙的人又是谁呢?”苏警官匪夷所思地问。 “被击毙的自然就是与觉聪一起打劫银行的第三个人了。”陈坤一副悠闲的样子说。 “照你所说,就算是我们不去寻山,假觉聪也会自投罗网了。”苏警官反问。 “没错,假觉聪就是想让我们以为自己死了,这样一来真觉聪就可以轻松报仇了。”陈坤点了点头说。 “这么说假觉聪是心甘情愿前来送死了,世上哪会有这种人?”苏警官疑惑地反问。 “普通人自然不会,但倘若那假觉聪是为了报恩呢?”陈坤说。 “报恩,什么意思?”苏警官不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问。 陈坤故意清了清喉咙说:“被你们击毙的假觉聪实际上就是夏林群的二儿子夏红星,也就是被林场大火烧死的那个,夏家不是说没有找到夏红星的尸体吗?其实夏红星用的就是‘伯尔斯通’谋略,让我们认为他已经死了,因为在夏家快要破产时是觉聪通过抢劫银行的方法拯救了夏家,再加上双方的恩情,夏红星报恩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孙小红不是看见他的脸被毁容了吗?因为报恩的思想再加上脸被毁容了,夏红星自然是万念俱灰了,而且,觉聪是个特级逃犯,夏红星能作为觉聪的替身被警察击毙不也是一种荣誉吗?” “这简直是武侠小说。”我不禁愕然。 “觉聪本来就是江湖中人嘛,自然讲求‘忠,义,孝,道’的喽!”陈坤说。 “这么说我们这几天所看到的都一直都是觉聪的‘幻影’,也就是假觉聪夏红星喽!”苏警官似乎明白了一些问。 “觉聪为了计划周详可谓机关算尽,而且不止夏红星一人,夏家所有的人都在这次计划当中。”陈坤开始了自己的推理说:“其实从夏小梅约冷先生开始再到那张神秘的字条,以及墙上的玫瑰花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首先夏小梅邀请冷先生前来北门寺,但是在你刚到的时候便得到了一张字条,这字条有什么用呢?当然是为了让警察得到觉聪的指纹,但其实指纹却是夏红星的,然后当夜夏小梅在屋子里遇见觉聪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觉聪在墙上留下了一朵玫瑰花,然后又从高高的天窗上逃走,这一切显然是让我们察觉是觉聪来了,这并不是向警察示威,而是计策的一部分。然后觉聪又与夏红星在十字路口调换身份,然后又让孙小红遇上夏红星,因为孙小红是外人,她的证词便更加令人相信,这样我们在她的口中得知觉聪被毁了容,也更让我们相信这是真的。之后,两个人在从密道逃走。我那天根据孙小红所说的亮光的话,我很快就想到了鬼火,之后我打听到了那座坟山,并且画了几张那坟山的地图,用做研究。后来,我在那坟山上发现了一幢木屋,这是觉聪居住过的地方,但就在我想要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没想到被觉聪的同党陈球发现了,结果他把我追到了北门山,在一场撕打后,他把我推到了山沟里。幸亏被你们发现了,我想把事情告诉你们,但自己一直处于昏迷中,醒来时你们已经抓住了陈球。但他其实是来自投罗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抓住他,然后再在你们强大的审讯下供出觉聪的藏身之处,正如我所料你们去了坟山并且击毙了假觉聪,但这样一来却正中了觉聪的‘伯尔斯通’计策。” 第27页 “照你说来你与这件案子没有一点关系了,那么你为什么在我们击毙假觉聪后失踪了?”苏警官似乎还是不相信他,反问。 “你看。”陈坤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手腕上显示出被什么东西磨破了皮的样子。 陈坤指着手解释说:“我是被觉聪抓住关了起来,因为根据这一连串的事件我早就推断出你们击毙的是假的觉聪,我将我的推理告诉了守护我的警察,叫他去通知你们,但没想到,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觉聪,我怀疑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夏红光,他很有可能打伤了那名警察然后通知了觉聪。我被觉聪抓住了之后,他将我关在了坟山上的那幢木屋里。不过我设法跑了出来,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看见了。” 这时一名警察走了过来说:“检查过两个伤者的情况了,觉聪受的是脑外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孙小红的枪伤正好打中的是要害,已经死亡了。” “小叶子为什么要打死孙小红呢?”我感到奇怪便问。 “这就要问她自己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人会哑语。”苏警官说。 “对于哑语我倒是了解一点。”陈坤笑嘻嘻说道。 “你说你会说哑语,好吧!”虽然苏警官对于这个嬉皮笑脸的青年还是很警惕,不过对于他的推理能力苏警官看起来已经接受了。 之后我们叫来了小叶子,这样小叶子一边比画陈坤一边说:“小叶子说,其实孙小红早就想杀死她,因为假如小叶子死了,这样一来夏红光就既不用娶她也可以得到家产,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夏红光了。但小叶子很机灵,孙小红几次想下手都没有成功,一直到夏林群去世时,孙小红看到了遗嘱,她这才放弃的。而今天,她在后面追小叶子并不是要保护她,而是怕小叶子告诉哥哥真相——是孙小红杀死了夏小梅姐姐的。” “等等。”苏警官打断了她的话发问说:“什么?是孙小红杀死夏小梅的?” “是啊!”陈坤说:“其实小叶子与她哥哥一样杀死孙小红也是为了要报恩,报夏林群对她的养育之恩,小叶子本想将此事告诉他哥哥,但是觉聪却被我用石头砸晕了,所以她只有自己来替夏小梅报仇。而且如果我们从新想想的话,便会对夏家发生的两起杀人案感到很不解,就是觉聪的替身夏红星为什么要杀死夏家的两姐妹,如果说杀死夏小菊是为了夏小梅能更容易的继承夏家的财产,但他又为什么要杀死夏小梅呢?为什么呢,因为没有理由,所以夏小梅并不是夏红星杀死的。 “抛去夏红星和觉聪,剩下的人中又有谁会在夏家姐妹死中获益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夏红光,但是兇手用的是一个非常严密周详的的计划,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夏红光是不会有这种造诣的。那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有动机这么做呢?当然有就是他的未婚妻,他最爱的女人孙小红,这也就是吸引我的地方,我一直怀疑这里面案中有案,你们不是在夏小梅被杀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两枚奇怪的红色指纹吗,现在去查查指纹的主人,不用查别人只查夏小菊就行,为什么我呆会告诉你们。” “不用查了,指纹的纹源正是夏小菊,本来我们是不必去查她的,但是忙中出错,哎,你是怎么知道的。”苏警官不解问。 “跟我猜的一模一样,果然这案子里面案中有案。”陈坤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与苏警官均感到大或不解发问道。 “那好,现在我就来揭开这里的案中案。是这样的,首先孙小红如果想得到全部财产的话则必然要将夏小菊和夏小梅两人都杀死,但这样比较困难,所以她第一个杀人对象并不是夏小梅而是夏小菊,因为毕竟后者是夏红光的亲姐姐,即使她不死夏红光也会得到钱的。 “孙小红的杀人方法是首先毁掉证据也是疑点,就是《春仙草》。她先烧毁了我所住的厢房,让我们都认为那幅画跟着一起被烧毁了,而且她选择的时间正式超度仪式当天,所以我们都理所当然的会以为火是觉聪放的,这样她便轻而易举得到了我的那幅画,更重要的是人们都认为《春仙草》只剩下夏家的那一张了。 “然后她在第二天便约夏小菊在北门山见面,目的就是要杀死她,为了不被人怀疑,孙小红又从中做了计划。从北门寺出门到北门山的时间是在30分钟左右,而夏小菊出门的时间是9点15分,因为她没有交通工具,所以来到北门山的时间应该是9点45分,这也可以说是她的死亡时间。因为她当时是约夏小菊的,所以孙小红在这之后也前往了北门山。由于当天是夏林群出殡日子,而在此之前夏家的人都住在北门寺里,但是夏家所雇的打扫房间的人却还是每天照例要在早晨打扫夏林群的房间,打扫的时间是9点到9点30分,也就是说打扫房间的人在9点30分之前的时间里可以证明《春仙草》上没有指纹,这样一来,夏小菊的指纹便只能是在9点30分之后印上去的,而夏小菊的死亡时间是9点45分,也就是说从将指纹印到夏小菊身上到我们发现尸体中间的时间只有15分钟,孙小红不可能在15分钟之内既出现在夏家又出现在北门山。她所做的也就是9点钟的时候在北门山出现,当然,这必须要让别人发现她的行踪。然后等待夏小菊到来,再在9点45分的时候暗中将她杀死并在尸体上面印上指纹。然后,她可以随便找一个人让那个人发现尸体,而她便在这个时候偷偷熘回夏家,将两幅画掉包。当然,她要注意的还有一点,就是我的那幅赝品跟真迹还是有区别的,就是赝品背后有字迹。孙小红需要的是在夏家的那幅真迹上印上指纹,因为这样才能让她制造出不在现场的证据。所以,孙小红会事先将真迹和摹本调换,也就是说这几天挂在夏家的《春仙草》是我的那幅赝品。” 第28页 “前几天孙小红的确是以为小叶子取被子为由,进入了夏家,原来她是去调换画啊!”苏警官恍然大悟地说。 “等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就自然的发现了印在尸体上面的指纹,这样一来,兇手则必须是在9点半之后前往夏家偷走了《春仙草》,之后再到北门山杀人,因为夏小菊的死亡时间是9点45分,这也是发现尸体的时间。而打扫房间的人则可以证明夏家的《春仙草》在9点半之前没有被印上指纹,兇手是不可能在15分钟之内从夏家赶到北门山杀人的,除非兇手採用自行车一类的交通工具,这种说法才能说得通。但不管怎么说,兇手要想在尸体上印上指纹都必须要在9点半之后去一次夏家将画弄出来,然而,孙小红却是在9点到案发时间都呆在北门山上的,因为她说她当天要去买菜,所以,她从9点到案发时间都在北门山后面的市场里,这一点她必然会找人做证的。也就是因为她从9点到案发时间内都有人证明她在北门山或者后面的市场里,而不是在夏家,所以她便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 “但是事实上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顺利,因为当孙小红来到北门山时发现夏小菊已经被杀了,而且是姦杀,这样孙小红就更不会被怀疑了。但是这时孙小红的脑海里除了惊喜以外又浮现出了杀死夏小梅的构思,她利用了自己本来的计划,先将指纹印上,然后在找机会用印有夏小菊指纹的匕首杀死夏小梅并调换了画,这样即使她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也会不受怀疑,因为案发现场会留下指纹,但不是她的。因为警察在聪明也不可能去查一个死人的指纹,这样就完成了万无一失的谋杀。”陈坤将他的推理完整地和盘说了出来,我和苏警官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 尾声 因为案子在昨天又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我离开公主亭的计划被迫推迟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我与陈坤从公主亭出来,踏上了回家的通郊大客车。在公主亭的惊险已经过去了,我回头望了望广阔而高大的北门山,也许这里很快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在北门寺的大殿里探讨了关于安魂琴的事情吗?”陈坤突然问我。 “记得,我们还讨论了关于那个琴的一个案子。”我回答。 “你不是说有一个推理小说家还写了一篇关于安魂琴的作品吗?”陈坤又问。 “对啊,他叫点与线,我採访过他,他的推理能力跟你可有的一比哦?” “他是不是写过一篇作品叫做《七重塔兇杀案》?”陈坤突然问我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一愣反问他。 “你知道中国文坛有一种职业叫做枪手的吧?”陈坤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 “我曾经听过,就是一些写手受僱写出作品然后一次性地出卖版权给书商,然后再由文化公司运做出版。”我回答。 “嘿嘿,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那种枪手,《七重塔谋杀案》是我写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那个文昆。”陈坤说。 “这么说,买《春仙草》的钱就是……”我不禁压低嗓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他。 “对,何只是《春仙草》我身上行头都是那笔稿费所得,只只不过我花钱如流水,现在又是个穷鬼,而且还让你们误会了。” “什么?”我不禁窘然,“原来如此,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