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日记》 第1页 [悬疑惊悚] 《杀手日记》作者：easydark 【完结】 书籍介绍: 我，是一个杀手，一个以夺取别人生存权利为自己职业的人。 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却同时偏偏也是别人故事的配角，而我的职业，就是对其中的一些演员喊“卡！” ------章节内容开始------- 第一章 一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雨点霹雳啪啦地打在我的身上、脸上，我的视线一片模煳。但是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血，遍地都是，染红了这片郊外的小树林。不过它们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体液。 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尸体。他双手紧紧地握住深深插入喉咙之间的利刃，曾经很努力地希望将它拔出来。它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布满血丝，面目由于失血过多而变的苍白。可惜那充满怨恨的目光永远看不到我了。 我松开了手中的雨伞，伞面是黑色的帆布，现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它痛快地饱饮了尸体的鲜血。雨伞的顶尖被我改装成了锋利的钢刀，这个设计我非常喜欢，在刺入对方喉咙的时候，我按下了按钮，弹开的伞面完全挡住了喷出的红色液体，而且不会让我看到尸体丑陋噁心的表情。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天气预报中的小雨，居然可以这么大。 我脱下橡胶手套，叠好放回自己的口袋里面。这个东西以后还非常有用，节约是一个良好的习惯。 我走出树林，停在路边的一辆山地自行车正在等着我。它似乎正在那里向我招手，我披上雨披，只露出自己的两只眼睛。这里根本没有人来，我使劲一蹬，踏上了回城的路。 我，是一个杀手，一个以夺取别人生存权利为自己职业的人。 ********** 将自行车在楼下停好，我脱下雨披，向二楼走去。雨水在我脸上继续流淌，我的视线仍然是模煳一片。一个黑影突然从楼上向下扑来，我的右手习惯性地掏向了自己的怀中。咯噔一下心跳，我忘记了自己没有带枪。 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回来了？”我的心一宽，伸手迅速抹了一把脸，眼前清晰了许多，果然，是楼上的老房东。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了，她没事的时候也不怎么跟我说话，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问三问四的房东非常让人讨厌，尤其是我这种职业的人。 她看着我伸进怀中的手：“忘记带钥匙了？” 我沖她笑了笑，从裤兜中摸出钥匙，打开了门，“阿婆，进来坐会吧！” 房东眨巴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摇摇头。“你们住客的房间都一样，乱七八糟，我不进去了，万一绊着摔一跤，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淋了雨的头髮真的很痒，我使劲地抓了抓头皮，嘿嘿傻笑了一下。“那是那是。”我的职业工具都隐藏的很好，就算是专业的搜查人员，也未必能找到。我是真心想请老人家进屋，了解一下最近一段时间附近的情况。 老房东转身要走，突然回头。“差点忘记了正事！你的房租该交了啊，马上就到期了。” 哦，我恍然大悟。“好的，一会儿我给您送上楼去。” 老人扶着墙壁颤巍巍地向楼上走去。 ********** 我进屋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将湿透的袜子和鞋子丢在一边，穿上拖拉板向楼上走去。 房东接过了我下个季度的租金，再一次地叮嘱我：“屋里的家具要爱护，损坏了要赔的啊！” 我点点头，推门向外走去，却差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天色昏暗，楼里走廊的灯泡又坏了。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根据对方的外形轮廓和淡淡的香味，我分析出：这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应该是不错的类型。身高适中，体型好像也很标准，尤其是香水的味道，属于非常雅的那种，显然是一个有品味的女人。 她的手在我面前堪堪停住，差点就打到了我的脸。我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作为一个杀手，首先一定要冷静，在这方面，我没有少下功夫。 她肯定是一边甩动自己的雨伞，一边在用另外一只手在敲门，所以没有看到我出来。 显然也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差点叫出声来，拍着自己的胸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一章 二 尽管她动作非常迅速，可是我，还是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她，有口臭！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道歉：“对不起!”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可以猜想到她的脸已经象红烧的猪屁股一般了。 我摇摇头，掏出口袋里面的东西递给她。“拿着，口香糖。”作为一个杀手，有时候需要放松自己紧张的情绪，口香糖是我必备的杀人装备。就在我将雨伞捅入那个喉咙的时候，我的嘴里还咀嚼着它。 她伸手接过，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我点点头，侧身下了楼梯。 虽然她可能是个美女，但是作为一个杀手，接触的人越少，就能活的更久，这是我用血的代价换来的教训。那次我突然心血来潮，救了一个差点被汽车撞死的小孩子，却被他拔出了我怀里的手枪。被无数警察追击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每次抚摸着身上的伤疤，我都暗暗地提醒自己，同样的错误，千万不能犯两次。再说，就算她是美女，也是一个有口臭的美女。 第2页 ********** 我坐在桌子前面，打开了电脑，开始在网上写今天的日记。 我认为，作为一个杀手，尤其是一个新世纪的杀手，应该要跟上时代的潮流。写日记，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它可以记录我一天的工作，去了哪里，吃了什么，甚至上厕所用了多少纸张。要知道，任何一件微小的事情，都可能影响任务的成败，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日记能够很方便给我们提供总结经验教训的机会，最起码，如果有一天我想那么做的话，我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 于是，我开始写。在网络时代，一切资源公开，却也非常安全。正如人们总说的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网上的疯子很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文章到处都是，谁会来在意我一个小小的杀手写的日记呢？没有人！我的日记里面，都採用的是化名，流水帐一般的叙述，任何人只要看两页就永远不会再打开这个连结。 我写的很详细，包括遇到的那个女人，我还关于她的口臭进行了记录。这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至少我这么认为。谁知道她到底是谁呢？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她。 不会是警察吧？但是他们的效率不可能这么高。那具尸体的灵魂可能还在雨中飘荡呢。 我关掉了电脑，上床，合眼，睡着。 ********** 第二天早上，我在明媚的阳光中醒来。昨天还是那么大的雨啊，今天就出大太阳？真是活见鬼。呸呸，作为一个杀手，是不应该相信鬼魂的存在的。 我梳洗完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注意力却被门外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我浑身的寒毛突然全部立正，有人！在我的门口！我顺手抄起菜刀，悄悄地走到门口。 门上没有猫眼，我深唿吸了几下，慢慢转动门把，将门轻轻地打开了一道缝，向外瞄去。 于是，我看到了她。不用证明，她就是昨晚我遇到的那个女人。 ********** 她站在楼道中间，侧面对着我。可是，她在干什么呢？我不禁有点好奇，慢慢拉大门缝，想看个究竟。 一阵寒风突然不合时宜地从背后吹来，我猝不及防，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根本没有给我反应的机会，一个大大的喷嚏就从我的口中诞生。 声音惊动了那个女人，她朝这里看过来，对我笑笑：“早啊！” 果然，我没有猜错，美女！我的文化水平不高，形容不出啥来。反正就是貂禅西施吧。 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没有再躲的必要。作为一个杀手，早就有了随时就将倒下的心理准备。我将门大大地敞开，手中的菜刀斜指地面，心中暗想：有漂亮的美女陪葬，应该也不错。 她却似乎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对我说道：“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把你给吵醒了！我是今天刚刚搬过来的，以后，我们就是门对门的邻居了！有事情的话，还要找你帮忙噢！” 我看看她，然后将菜刀慢慢地藏到了身后。 奇怪，今天的她，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样哦，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我探出头，在空气中使劲地吸了几下鼻子。没错啊，香水味道也一样诶！ 突然，我们两个都跳了起来。她指着我：“原来是你？”看来昨晚她根本没有仔细观察我。 我刚伸出右手中的菜刀，连忙换成左手指着她：“你？口臭治好了？” 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红烧猪屁股的颜色。她十分委屈：“昨天晚上，我刚刚吃过陕西凉皮，大蒜放多了点。。。” 第一章 三 为了证明某人的清白，我被强迫着坐在了街角的小店里面。 门口一张白色的破纸板斜斜靠在那里，上面用黑色的笔写了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陕西凉皮。凉字只有两点水，却被写成了三点水，我实在受不了别人这么侮辱我们的文字，虽然我是一个杀手，但是我也是一个有文化的杀手，一个热爱中国汉字的杀手，最起码，我也上网写写我的杀手日记。 小店的招牌显然比较响亮，这里的吃客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多。我看了一眼正忙的不可开交的老闆，他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在收钱，手里居然还夹着一根香菸。他的衣服满是油腻，手机却是最新款式的诺基亚，还是带摄像头的那种。我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的角度，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作为一个杀手，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拍下自己的样子，我一定要提高警惕。 终于等到他放下了手机，我咳嗽了两声，准备提醒他一下关于店门口牌子上的错别字。刚刚张开嘴，我被人推了一把。回头看看，是准备出钱请我吃饭的女人，她问道：“你要吃什么？这里的东西都很不错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指了指门口的错字招牌。“那个凉。。” 她肯定以为我要吃凉皮。我还没有说完，她就伸手打断了我的表白，对着双手上下翻飞的老闆娘说道：“两碗凉皮！”说完拉着我就往里面走去，这时，我的后面五个字才说出口：“字多了一点！” 我恋恋不捨的表情显然感动了老闆。他沉思片刻，用手里的香菸，在凉字右边京的上面的那个点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叉。我，茫然了。。。 人如同闻到了血腥的苍蝇，纷纷朝这个小店涌来，却没有一个人，再象我一般拥有指正老闆错误的勇气，或者，他们根本不关心吧，我，绝望了。。。 第3页 ********** 凉皮上，我吃。 迅速解决了面前的盘中餐，我将最后一根豆芽吸进嘴里。突然感觉有点奇怪，职业的本能让我四下观察，却没有发现一丝可疑的地方。扭头，我被吓了一条，美女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手也习惯地朝怀里摸去。 美女呜哩呜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决定仔细听清楚再行动，毕竟这里人太多，如果动手的话很容易被记住样貌，对我非常不利。而且我只带了一把匕首，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轻举妄动。 美女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物体，噎的她直翻白眼。我决定救她一命，毕竟我不希望她在这众目睽睽的环境下死在我的身边。 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水，终于化解了自己的危机。她长出一口气，“谢谢你！”天！我又闻到了。。。 我望着她又一次熟透了的脸，皱了下眉头。我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无所谓。她用手捂住嘴，小声地问道：“你怎么比我吃的还快？”然后她好像想通了什么，自以为是地说道：“怎么样？这里的东西不错吧？我可没有骗你哦。” 我扬起眉毛，仍然没有发表意见。我吃的快，不是因为好吃，而是我真的饿了。我是陕西人，怎么会不知道正宗凉皮什么味道？全国各地到处都是这种冒牌的凉皮店，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偏偏就有那么多不识货的人去吃。而且作为一个杀手，快速地解决自己的每一顿饭是很重要的，我也曾经关于这方面进行过专门的训练。我望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言多必失，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套我的话呢？尤其陕西和我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她拉我来这里吃饭，难保不是别有用心。 ********** 我的手终于从怀中抽出，不是握着匕首，而是口香糖，我已经有点受不了这个滔滔不绝的味道。她爽快地接过，我惊奇地发现，她的脸不再发红。 付帐，她没有零钱，结果还是我掏的腰包。我无奈地看着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飘进了老闆的小抽屉里面，刚想再瞻仰一下他们的遗容，我就被一双白皙的手无情地拉出了小店，临走，我看到了老闆眼中不屑的目光。 “站住！”我刚转头准备离开，却听到老闆的声音在背后严厉地叫道。我的手握住了怀中的匕首，慢慢转过身去。 老闆不是在叫我，他拉住了自己的孩子，将几盒打包的凉皮塞到孩子的手中。“中山路398号a3，记得收钱！”孩子只有十多岁，他挠挠头。“中山路怎么走啊？” 老闆娘插嘴了：“啊呀！不认路就打车！早点回来！”。孩子点头，提着塑胶袋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桑塔纳，坐上就走了。 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感觉。虽然我是一个杀手，但是我是个非常节约的杀手，前一阵子的希望工程捐款，我也才贡献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而已。我决定了，虽然对门的这个女人来的非常突然，但是我也不想浪费这个季度的房租。等时间一到，我马上搬走，离开之前，我想先干掉这个老闆。他的眼神让我很噁心地想起一句话：狗眼看人低！ 第一章 四 我腰酸背痛地坐在桌子前面，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那个女人原来叫做杨柳，好像很妩媚的名字，可是她的心肠却是有点恶毒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一碗凉皮而已，就让我帮她搬家。天晓得，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行李，还好她自己动手搬的最沉的那个箱子。我刚刚摸到那个箱子就被她阻止了，刚好，我还不想浪费那个力气。我问她为什么不让搬家公司在上午一起搬来，她笑笑：“这些是私人物品！”我累的象条死狗一般慢慢爬回自己的房间，听到她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下次请你吃饭哦！”对啊！我差点跳了起来，今天的凉皮还是我自己的钱！最毒妇人心！ 于是，我开始写。今天的生活过程被我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我没有忘记加入那个计划，那个我准备在这个季度末执行的计划。写完了今天的日记，我又仔细检查了三遍，确认没有错别字。一遍是不够的，作为一个杀手，一定要养成严谨的习惯，这对我们平时的工作也非常有好处。 我刚刚准备关机睡觉，突然发现，我的日记居然有很多人在看，其中几人还留言给我。 一个署名“沐飞”的朋友写到： “建议美女们最好不要吃大蒜，很损形象哦，还有，‘这个杀手不太冷’（心好，见义勇为啊）！！！” 我摇头嘆息，美女们都是馋嘴的傢伙，如果不是怕体型上的问题，你看她们每天，除了睡觉、上厕所、化妆和玩，就是吃了。其实，除了睡觉，其他事情也完全可以和吃东西同时一起做的。 又匆匆扫了一眼留言，还有另外一位叫“*钦*”的朋友说我这个杀手不太冷，而且希望我继续努力。看来，我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就算被人发现，也都以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网络写手。我也不禁有点点得意起来：我会继续努力的。当然是在各个方面，我非常尊重我的职业。 关掉电脑，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不太冷，是啊，想想我当年真的是太不冷静了。以为救下那个女富商的小孩，能够得到一点感激，收点感谢费之类的。没有想到却被浑身珠光宝气的垃圾婆骂了一顿，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孩居然那么调皮，竟然来翻我的衣服。 第4页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注意，我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明天是周一，我还要早起办正经事呢。 ********** 早上，阳光无限好。没有什么文化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字眼来形容那种暖洋洋的感觉了。活动了一下身体，我开始吃自己的早餐。牛奶加面包是我的标准配置，人们都应该象我一样，重视每一顿早餐。俗话说的好：早餐应该吃的象贪污的官员，中餐应该吃的象下岗的工人，晚餐应该吃的象街上要饭的。不过现在这句话不是很正确，乞丐有时候比我都有钱，虽然我是个很节约的杀手。我决定，把第三句改成：晚餐应该吃的象贫困农村考上大学的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 别以为我是一个杀手，就不关心国家大事。不过有句话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自己就处在这个环境里面，怎么分的清楚好坏呢？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杀手，我要走出国门，去外国留学。所以，我背起书包，开始去上学。 刚刚走下楼，我就把某人的祖宗十八代，连同他家坟墓里面、外面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骂了一个遍。我的山地自行车啊。。。我本着严谨的作风，里外找了三遍，终于将它划入了失踪人口的范围。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个仇，我总有一天要报！我背着书包，快步向路口的公交车站跑去。妈的这么多人，希望都不是在等我要等的那辆！ ********** 我的脸紧紧地贴着车门，郁闷地看着车外象蚂蚁一般忙忙碌碌的人们。我最后一个挤上来的，脸贴着车门总比贴着前面那个白痴的屁股要好，所以我选择了这个姿势。不是我不想使劲往前挤，或者我没有力气往前挤，但是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尽量不要引人注目是非常明智的选择。这些年来，我双手血腥，却连派出所大门朝哪个方向都还不知道，而且还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读书。就是因为我坚持低调处事的结果。 红灯。 在一片惊唿和咒骂声中，公交车急剎车停住。司机开始和跟他抢道的自行车骑手对骂起来。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的注意力被路边的一家小店吸引住了！ 那是一家照相馆，那没有什么稀奇的，吸引我的是他门口橱窗里的那张大幅照片。没想到啊，她在照片里面居然比真人还要好看那么多。那是杨柳的照片诶！看着她的照片，我感觉到她好像在对我笑。真是巧啊，她现在就住在我家对面，现在，我对她的警惕已经放松了很多。如果是警察的话，她的照片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汽车重新启动，我稍带点遗憾地从照片上收回我的视线，却愤怒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妈的！刚才跟司机吵架的那个傻比，脚下踩的正是我丢的那辆自行车。 第一章 五 我想大声叫，让司机停车。但是我的本能告诉我，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被别人注意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 我郁闷。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在眼前，却得不到。我屈服了，谁让我选择了这个职业呢？。 我匆匆赶到教室门口，在这里，我犹豫了足足有五分钟。隔着教室虚掩的门，我听到老师宏亮的声音，我，迟到了，而且迟到了三十分钟。哦，对不起，现在是三十五分钟了。如果我现在进去，肯定会被许许多多的人注意，我该怎么办呢？ 时间到了上课之后的第三十六分钟，我狠下了心，知识就是力量，我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拼搏一次。我的手刚刚伸到门把手，还没有来得及使用一牛顿的推力，我的直觉让我突然转身。 一个人站在我的背后，头髮比我还短，身高没有我长，但是根据胸大肌的发育情况来看，我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她的突然出现让我目瞪口呆，我愣在那里，盯着她直看。她的眉毛不弯，但是很浓，她的眼睛不是非常大，但是很有精神，她的鼻子不是很挺，不过鼻尖有点翘，她的嘴巴不是樱桃小口，但是牙齿洁白无暇。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丝毫不敢放松，我希望从她的眼睛里面发现什么，以便确定我下一步的行动。 被我这么盯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反而有点骄傲地挺了挺胸。“迟到了还不快进去？咋的了？没见过女人啊？”听到这句话，我松了一口气。这位小姐虽然长的还算不错，但那不是她如此吸引我注意力的原因。为什么我的反应这么大，那全是因为她，穿着一身警服，一身精神的警服。 看来，她不知道我是一个杀手。我稍稍有点放心了。她抢在我前面，推门而入。 ********** 如此另类的女人一进教室，顿时吸引了所有同学，包括老师的全部注意力，于是，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悄悄从旁边熘到了最后一排。这里人烟稀少，只有离我比较远的地方，趴着两个人，美女的出现也没有让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于是，我拿出我的书本，准备听课。 将我的书桌布置的整整齐齐，甚至摊开了笔记本，我抬起头来，开始认真听老师在讲什么。咦？老师呢？我凭着敏锐的观察力，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他。考，我是来学习的，你怎么能躲到那里去呢？我的学费不能这样浪费！ 我在思考，是不是应该提醒他继续讲课呢？却发现那个女警察竟然站到了讲台上。她的声音充满雌性：“从今天开始，将会由我，给大家代这门‘犯罪心理学’的课程。今天我发现，居然有人迟到将近四十分钟，下次如果再被我抓到，将会影响你的成绩！。。。”说完，她的目光开始在台下搜索起来。我连忙趴低身子，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 第5页 “喂！最后面一排的！”唰～～！我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齐齐向我射来。我低头看着书本，一动都不敢动。教室里似乎突然一下空了，乌鸦麻雀都不叫，只有一双皮鞋走动的声音在空灵地迴荡。我不敢抬头，但是眼睛却在紧张地注意着自己两边的情况。我甚至已经计算好了逃跑的最佳路线。今天来听课，我什么武器都没有携带，唯一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就是我手中紧紧攒着的钢笔。 皮鞋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女警察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的手指由于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我不想在沉默中灭亡，于是我准备在沉默中爆发。 我跳了起来，却发现女警察已经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捏着钢笔站在那里，看着女警察一只手拎着一只耳朵，把那两个睡觉的兄弟扯了起来。 “在我的课堂上睡觉，你们是否有一种类似于犯罪的愧疚感？”我无语，他们只会对你有种想揍却不敢上手的厌恶感。 我悄悄地坐下，开始默数她退回讲台的脚步。感觉危险一步步离我远去，我的心里象缓缓地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我合计着，让她来讲课，我实在太危险，等下课我就开熘吧。我正打着如意算盘，突然，脚步声停了，我的大石头一下掉下来，把我的胸口砸的憋闷异常。 女教官就在我的身后，瞬间，时间停止，剎那永恆。不知过了多久，根据事后我的推算，应该不会很久，因为沉默被天籁一般的下课铃声打断。 女警察在我身后说了一声：“下课！”然后走到我的身侧停住：“你小子再敢迟到，就给我小心点！以后每次课你给我坐到第一排去！” 看着她英姿飒爽的背影，我欲哭却没有眼泪，妈的，为了出国，我是用自己真正的身份证报的名。 第一章 六 我拿着一根香菸，蹲在厕所的坑上发呆。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学这门课，只是想了解一下其他的犯罪分子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想法而已。当然，没错，我也是犯罪分子。听到外面几个正在“解决”的同学在小声地议论，原来教这门课的那个傢伙生病了，刚才是他最后一节课。所以让这只母老虎来代课，据说她还是某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那个被命运点名的老师，居然是肺癌晚期，最近才发现。我深深地嘆息，肺癌晚期，声音还那么宏亮？可惜了。。。 我想的有点入神，以至于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等我终于完成了清理内存的工作，抬手才发现腕上的手錶在嘲笑我。我，又要迟到了。。。 我急忙扔掉菸头，在铃声中匆匆清理。铃声停，我开始提我的裤子。我上课的这个学校正在装修，我需要从另外一幢楼的厕所赶回教室。 本来我想故计重施，悄悄地熘进去。不料我刚露出头，就被发现了。母老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过她好像正在讲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没有搭理我。我如同偷油时被惊动了的老鼠，窜向我的座位。 “这位同学！”眼看就要到达我的革命根据地，我突然听到母老虎在背后大声地说道，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发现全班同学的眼光都直直地盯着我，我全身僵硬，背部的肌肉开始抽搐。 “就是你！迟到的那个！”不可否认，母老虎的声音还是不错的，虽然我实在不该在此时想起这个。“我上节课不是让你以后坐第一排吗？这么快你就忘记了？王。。。”我的身体一震，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了，我勐地转身，抬头，勇敢地迎向母老虎兇恶的目光。她似乎有点得意地对我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刚才我点名了的，就你没到，你小子挺行哈，一天迟到两次！给我坐到前面来！” 我深唿吸，暗暗告诉自己：冷静！她没有理由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母老虎用笑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坐下，似乎非常满意我在她雌威下的表现。“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教室，幸亏有好几个自认为潇洒的男性掩护我，他们一下课就象厕所的苍蝇，将母老虎团团围住大献殷勤，美其名曰：请教问题。我一边偷偷地离开一边替他们担忧：这个女人你们也敢去招惹？真是一群白痴啊。 我背着书包，灰熘熘地从公交车上掉下来。妈的，学习真的很累，快赶上我的工作辛苦程度了。不要以为杀手是人人都可以当的，这绝对是一个心理、身体双向折磨的职业。杀一两个人，那种称为杀人犯，而且一般都是因为自己利益被损害后产生的一时冲动。一旦杀了人，他们会非常恐惧，然后逃跑或者自首再不就自杀。而杀手则不同，首先，杀手进行的都是谋杀，也就是故意杀人，起码在法律上的罪行就非常严重。而且为了任务的成功，我们要进行大量的准备工作，甚至需要大笔的金钱作为投资，所以很多杀手选择成立集团，这样比较容易完成任务。一旦行动，不论任务成败，都要及时撤退，事情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本职业的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算了，打住，我并不是教唆引导别人犯罪。我在网上的身份是一个无聊的写手，如果有人偶尔看到了我的日记就产生了强烈的犯罪冲动，只能说明他（她）的心智实在是太不成熟。 我下车，低着头朝家走去。 第6页 “喂！”我的眼角一瞥，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正朝着我这边招手，不是那个口臭妹却是谁？ 她跳到我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捂着嘴巴吃吃笑起来。“瞧你，整个一老男人的样子了，还假扮小学生啊？背着个破书包，干吗去了？”说着她就上来翻我的书包。我躲闪不及，就被她看到了我的课本。 “犯罪心理学？”她一下子愣住了，看着手中的书发了一会呆，她小声地问道：“你是警察？还是想当警察？” 我抢过书，塞回书包。“都不是，个人爱好而已。我这人，比较喜欢研究人的心理。”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一脸严肃，一脸自然，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这个人很少说谎的，我是一个诚实的杀手，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过了一会，她好像鼓起了勇气。“那你猜猜看，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你又不是罪犯，而我也不是警察。” 她的脸上又笑容重现：“当警察太危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谁陪我吃凉皮啊？”她扯着我的书包，“还没有吃吧？走，都到门口了，进去吃一碗。”我一扭头，果然，我们两个正站在那家“陕西一小口水皮”门前。 我们两个人又坐到了老位置，她得意地沖我摇了摇手中的东西。“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看了看她摊开的手心，那是一包口香糖。 第一章 七 吃完饭，好像又是我掏的腰包。 她跟在我的背后上了楼梯。我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听到她在背后小声地说：“喂！你？叫什么？我昨天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太没有风度了诶！”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想了一下，我说：“我的名字很难听，乡下的土名字，知道我姓王就可以了。你以后还是叫我‘餵’吧，比较亲切。”她噢了一声。 “喂！”我打开房门，愣了一下，想起来她是在叫我。我转过头，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喂！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没有马上答应她，谁知道她想干吗？我把书包放到了我屋里门口的桌子上，扶着门问她：“什么事情你说吧？” 她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容，“帮我收拾房间！” ********** 我照例腰酸背痛地回到家里，女人还真是麻烦啊，扫地、拖地、擦玻璃、挪家具。。。敢情我是个廉价的，不，是倒贴凉皮钱的工人。 我点着身上的最后一支烟，坐到桌前，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于是我开始写。当写到我今天在车上看到了杨柳的照片，我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但是我很快就想通了，既然是日记，就应该详细地记录，所以我连自己的心情也一起写了上去。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个女警察的出现，让我写了很多很多。这是一个突发事件，我需要对她提高警惕。一周五天，我都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这种危险居然让我产生一丝莫名其妙的快感。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心态是否满足一个杀手的条件，不过事情看来不是很糟。只要我每天按时去听课，应该就可以撑过去，只要别再引起她的注意力就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学业为重，谁让我是一个渴望知识、追求上进的杀手呢？ 其实今天最让我气愤的，就是我的自行车居然被盗了。由于我的职业关系，我不可能去报案，而且就算报案，基本也没有用，只是浪费警察大哥和我的口水，以及做笔录的纸张。更何况，我非常不喜欢派出所或者公安局那种地方，因为，从远处看，那些房子就严重缺乏建筑美感，所以我更倾向于去教堂。 写完已经夜深，我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脖子。由于昨天的发现，我查看了一下点击数和留言。天啊！居然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看我的日记。一位叫“雉天”的朋友留言说我的日记非常有人生戏剧的感觉，并说喜欢这种生活的风格。我歪着嘴笑了一下，确实，有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人生的戏剧性，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却同时偏偏也是别人故事的配角，而我的职业，就是对其中的一些演员喊“卡！” 不过，这种生活的风格，我想他一定不会喜欢。成天半夜从恶梦中惊醒，冷汗满身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有一天我会有报应的，我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再看下一条留言，我的眼睛突然瞪大，一个叫“小札记”的读者留言：“兄弟，你不会真的是杀手吧？”考，被发现了！我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选择这种方式。 突然，我的脚步停住，我笑了。网络嘛，谁知道谁是谁呢？网络最大的好处就是匿名，我完全不用担心，反而可以更加大胆地写。不过我决定以后不把自己的任务目标写进去，就像那个凉皮店的老闆，已经有人在帮他求情了。如果我真的让他离开了人生的舞台，肯定有人会联想到住在他那小店附近的我。如果我在日记里面透露了下一个目标的话，难保目标或者警方会有所防备。我点点头，以后只写自己已经做了的事情，而且写之前先判断下会不会暴露我的身份和位置，应该就没有问题。所以，我没有记录，我想对那个盗车贼做的事情，当然，如果我能够找到他的话。 第7页 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我关灯，上床。 刚准备合眼，我的电脑发出几声动静，我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第一章 八 我快速点亮显示器，网络唿叫器上有人在叫我。我心中明白，大哥找我了。。。 大哥，是我对他的尊称。我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从哪里来。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委託人。他，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作为一个杀手，肯定要有任务，有目标。每个杀手都有自己的一套接任务的方法，不尽相同。我以前也用过其他的方法联络大哥，但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们也应该迅速跟上时代的潮流。不用担心电话被窃听，不用担心信件寄丢。方便、快捷，随时随地传信息，在无线上网出现之后，这种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简单而严肃地对过了几句约定的暗号之后，我们开始说正经事情。 大哥给我发了几个大字：“上次干的不错！”后面跟了几个小字：“请你检查一下自己的银行帐户。” 我就在网络上进行了查询，没错，根据合同，一分没多，一分也没有少。我发信息给大哥：“已经收到，谢谢大哥！” 网络唿叫器提示，大哥给我发了点东西。我耐心地等电脑下载完毕，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幅图片。这是一份报纸的扫描图片，扫描得很清晰，上面有一个人的照片。我瞄了一眼，就马上认出来，那是我上次在小树林干掉的傢伙。他的体貌特徵、生活习惯我研究了很久，肯定不会有错。 再看下面的简报：#215;市郊外昨日发现一具尸体。死者男性，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经法医鑑定，确认死者系他杀，死者喉咙被利器刺穿，死亡时间大约为周六的傍晚时分。由于前日下了一场大雨，死亡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与兇手有关的线索。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是本市的赵 #215; #215;，男，34岁，身份为商人，上为死者的照片。有关部门已经就本案迅速展开调查，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报导。 大哥又给我发了一幅图片，这次是一些剪报。“#215;市夜总会、歌厅‘摇头丸’事件不断”，“‘小姐’被毒打至残，却不敢指认兇手”，“‘警报！’， #215;市惊现黑枪”。我一扫而过，这些我早就知道了，被我一伞封喉的傢伙赵 #215; #215;，就是这些事件的幕后黑手。据说警方也早就已经注意他了，不过这小子非常狡猾，总是抓不住他的证据。 我虽然对警察没有好感，但是这种垃圾和我被社会相提并论为罪犯，让我实在有点受不了。我在做了三天的调查之后，就已经决定对他说“时间停止”了。于是在上个周六，由于一些“非常特殊”的原因，他只身步行去了郊外的小树林，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心下对大哥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每次做完任务，他总是会给我这种安慰。不过，我有自知之明，虽然我的手上都是那些骯脏的发黑的血，我还是和他们一样，都是罪犯。不同的是：他们由我来终结，而我，则不知道将由谁来终结。 我不由得想起了这两天我日记后的留言，一个朋友说：“无辜的人千万不要杀，要杀应该杀那些做了违法事情，而法律又惩处不了的坏人。”我嘆息，还好我并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仍然是不能被社会接受的人，命中注定，我要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其实我，真的想当个好导演。 沉默。。。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大哥打了一句：“谢谢！” 屏幕上的字很快就跳了出来：“跟我这么客气？最近在干什么？” 我明白，最近在干什么，意思就是最近有空吗？最近如果有空的话，就要进行我的本职工作了。 我是个诚实的人，我回到：“最近我在上课。” 大哥显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我以前就对他提起过我要学习的事情，他只回了我四个字：“注意安全。” 我不想让大哥为难。“有任务你就说吧，没问题。”刚发出信息我就有点后悔了，我想起了代课的女警察，如果她要跟我较真的话，没准我还真有点麻烦呢。 大哥的回答让我心安：“暂时没有任务，目标的情况还没有确认。” 互说了再见，我重新躺在了床上。明天，是否是我的终结日呢？一丝倦意涌来，我沉沉睡去。 第一章 九 “吃饭了！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母亲将一盘刚刚炒好的青椒肉片放到桌子上。“不知道啊！这次轮到你去找了。”父亲拿着一张报纸坐在桌前，头也没有抬起来的说。母亲摇摇头，解下自己的围裙走到厨房放好，边走边说道：“这孩子，长不大的样子。” 父亲放下报纸，扭头看着大衣橱，对着正在透过锁孔向外张望的我眨了眨眼睛。 灯，突然灭了。 我大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手看了看发着暗暗萤光的手錶，半夜3点多。我碰地一下又倒在了枕头上，心还在使劲地跳着。我又看到那个背影，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 第8页 ********** 我头也没有来得及梳，抓起书包就冲出了家门。睡眠不足让我的双眼显得非常浮肿，我使劲揉了揉它们，感觉舒服了一些，抬头望去，晕，又这么多的人？ “喂！”我扭头，口臭妹穿着一声红色的运动服，应该是刚刚晨跑回来。她来到我身边，手撑着腰，弯着身子一边喘息一边说：“去上课啊？这么乖？” 她好像很喜欢红色，不过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情跟她闲扯，我看看表，然后对着路口的两辆罐头公交车扬了扬脖子：“我要迟到了诶！” 她笑着说：“看我的！”然后走到了路边。一辆taxi开了过来，不过路边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于是口臭妹开始跳，并且喊：“计程车！”，她胸前汹涌的波涛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包括等车的几个白痴，并且成功地杀伤了司机的神经。 车在她的面前停住，口臭妹拉开车门，对我招招手：“来啊！”司机无奈地看着我，好像看着鲜美肉汤里面的一粒老鼠屎。我坐上车，说谢谢，关门，说开车，摇手，说再见。车子在街角转弯，我不知为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一边看着我的方向，一边好像在和刚才那些等车的人吵架。 我坐好，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我可不想上课睡觉，毕竟我坐第一排，被母老虎骂的话太丢人了，再说，这也是我喜欢的课程。 我感觉到车子停下，睁开眼睛一看，红灯，前面堵了好几辆车。我皱皱眉头，眼神一扫，无意间又看到了她。口臭妹，也许我该考虑不要这么叫她，我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照片。我终于发现为什么照片上的她更加动人，她的表情虽然是微笑，但是她却让我有一种苍白的感觉。车子又缓缓开动，我看着她渐渐远去，心想：真该让她去演林黛玉。但是莫名其妙地，我对那个未知的贾宝玉产生了一丝丝的嫉妒，对，应该是嫉妒。 我踩着铃声冲进教室，母老虎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我的目光在第一排搜索了一下，发现有一个空位，连忙过去坐下。坐在我边上的是一个长相普通但是非常文气的女孩，她对我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我帮你占了一个位置。”我认识她，昨天我也是坐在她身边，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又要被母老虎整治。 母老虎美妙的声音开始讲解我爱听的内容，但是听着听着，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一些观点我不能苟同。昨晚上没有睡好，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危险！我刚刚冒出这个想法，母老虎就站在了我的面前：“王同学，你好像对我的教学不是很满意嘛。。。”我无辜地象个被冤枉了的孩子:“没有啊！我私下认为您讲的还是非常不错的！” 我的言不由衷显然没有感动她的铁石心肠，她微笑着对我说：“请你谈谈你对罪犯心理的看法。也就是说，假设你是一个罪犯，一分钟以前，你刚刚作案完毕，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有点讨厌眼前这个美丽的女警了，刚要开口说话，她一伸手，一扭头，看着我身边的那个女生，说道：“等等。。。这样好了，为了典型一些，我们假设你，是一个刚刚杀了人的罪犯。。。” 我勐地抬起头，对视着她充满着狡猾的目光。 第一章 十 “来，王同学，不要害羞，充分发挥你的想像力，设想一下你第一次杀人后的心情。”母老虎对着全班同学说道：“来，同学们，给他一点掌声鼓励一下。。。” 稀稀拉拉的掌声中，我站了起来，低着头，闭着眼睛。我不是害羞，更不是害怕，我只是在回忆，回忆从前。。。 *********** 张#215; #215;，原某政府单位重要领导人，十三年中，利用职务之便，收取贿赂达上亿元，此人和q市的走私犯罪活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国家多次调查、抓捕，才将q市的走私人员和连带的一大批政府官员扯了出来。但是对于张 #215; #215;，始终没有办法指证。他的个人帐户做的非常干净，警方估计赃款全部都转到了瑞士国际银行，但是对方声明保护客户隐私，拒绝查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污点证人，警方眼睁睁地看着他在200米外被汽车撞死，肇事司机满身酒气。 这些我都不知道，都是大哥事后告诉我的。我知道的就是：我要报仇！为了琳姐！ 琳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很远的那种。父母出事之后我无法生存，被好心人领着找到了她。 是在一间灯光黯淡的酒吧里面找到的琳姐，当时她浓妆艷抹，正陪着一个头髮已经快要掉光了的老头喝酒。看到我，琳姐愣了一下，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低声下气地对着那个老头说：“对不起。。。”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酒瓶子就在她的头上开了花。琳姐一声疼都没有叫，她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捡起丢在她身上的钱，就拉着我回到了她的小屋。 小屋很黑，一条淡蓝色的布帘子将我隔开。我就在这条帘子的背后，一边听着屋外震耳欲聋的汽车声，一边听着帘子后面的呻吟和喘息声，渡过我的一个个夜晚。 于是白天，我就出去拣破烂，什么塑料瓶子、易拉罐。。。我都要。看到别人在喝饮料，我就跑到他们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手中的瓶子。有的人好心，会给我一点钱。因为拣破烂和别人的施捨，我没有少挨打。我总是抱着瓶子死也不肯放手，看到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些打我的大人孩子有时也会感到害怕。于是我就拿了瓶子什么的破烂去卖钱，然后回家藏在墙上的一个小洞里面。 第9页 每次我挨打回家，琳姐看到了都会心疼。她一边用水给我清洗伤口，一边责怪我：“干嘛又跟别人打架呢？”我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我要赚钱！” “傻孩子，阿姐赚的钱已经够了啊！” 被打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哭过，这时候眼泪却象马上要掉下来的样子。我总是呜咽着说：“琳姐，你那钱，赚的实在太辛苦！。。。” 琳姐听到这里，总是显出生气的样子，她丢开受伤的我，拿起小包就要出门。 我在背后说：“琳姐！咱不去了行吗？” 虽然我每次都这么说，可是琳姐从来都不理我，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关门下楼。 我就这么过，我也只能这么过，一直到了那一天。。。 ********** 我捧着手中的盒子，高高兴兴地向家里跑去。琳姐的胃很不好，晚上经常疼的睡不着。我常常劝她不要喝那么多酒，她说没有办法，有些客人，不陪他喝就要打人的。我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一盒药，据说可以镇痛。卖我药的老女人还再三叮嘱我，这药不能一次吃太多的。 我兴沖沖地上了楼，进了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叶姐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床上红了一大片，她看到我进来，想伸手抓起边上的衣服，却怎么也够不到。我扑上前去，拿起衣服盖在她身上，眼泪哗哗地流：“琳姐你这是怎么了？” 琳姐没有说话，她摸着我的脸：“琳姐年纪大了，身子不好看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更难看了！”我哭着摇头：“琳姐，你是最漂亮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琳姐，你疼吗？我这里有药，可以镇痛的。”我倒了点热水，拿了两片餵着她喝下去。她长长的眼睫毛挂着泪花：“小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脏？我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使劲地摇头。琳姐嘆了一口气：“这个世界，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尤其一个举目无亲的女人。。。”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咳嗽起来。 我说琳姐，你累了，休息一下吧。她说不累，你帮我把身子洗洗干净！ 我拿着毛巾，沾着热水帮她擦。琳姐说：“你擦吧，擦干净点，姐不疼，那药挺管用的！”我就含着眼泪擦，她身上什么样的伤痕都有，针扎的、刀子割的、皮带抽的。。。我说这是人干的吗？你告诉我是谁？不行我找他拼命去！ 琳姐摇摇头，她的眼睛看着床头，说：“没事，我已经不疼了！那个人，给了我好多钱！”我抬头望去，才看到床头柜上一叠崭新的钞票。我发疯一般地冲过去，抓起它们就朝地上扔去，一边踩一边哭。 “小弟！”琳姐叫我，“你还没有给我洗干净呢。。。”我含着眼泪，又继续帮她擦，帮她洗，脸盆的水我换了三次，还是红的刺眼。最后琳姐说：“好啦！再擦我就要脱皮啦！”她让我坐在她的旁边，问我：“小弟，琳姐漂亮吗？”我忙不迭地点头，漂亮，琳姐一直都那么漂亮。她扬起嘴角，好像是在笑，而我，却在哭。 她慢慢地抓住我的手，问我：“那你愿意娶琳姐吗？” “我愿意！我愿意！” 她的眼睛里面闪耀着光芒：“你不嫌姐脏？” “不嫌！姐你一点也不脏！谁说你脏我跟谁拼命！！！” 琳姐扬着嘴角：“傻孩子！”她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来：“我比你大太多了。。。”我摇头，伸手擦去她眼角流出的泪滴。“不！琳姐，你一点都不显老！就算以后你真的变老了，我也永远不会嫌弃你！” 琳姐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她的眼睛。 “小弟，亲我吧！给我这一生最真心，最幸福的一个吻。。。” 第一章 十一 我在琳姐不断的咳嗽声中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她是第二天早上去了的。我从睡梦中勐然惊醒，撩开帘子，发现她居然不在床上。我拉开门就沖了出去，刚下楼，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那里。我奋力挤了进去，就见到琳姐毫无血色的脸。她躺在那里的样子还是那么楚楚动人，显然，她早晨起来后还仔细打扮了一番，淡玫瑰色的口红却更加衬托出她苍白的脖子，在领口下面，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些暗红的痕迹，那是昨天暴徒的罪证！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她是去买花的，这我肯定，琳姐非常喜欢百合，家里的窗台上，总是有一盆盛开的百合，每次花快枯萎的时候，琳姐就去买另外一枝换掉。然后，就坐在那里看着它，很久很久。我问过琳姐，为什么只喜欢百合，她幽幽地告诉我，因为它的洁白无暇。我的视线渐渐模煳，因为我看到了琳姐的手，她的手上布满了伤痕，而最让我想哭的，就是她手指上那个戒指。昨天晚上，琳姐终于答应我，不再上班，我亲手给她戴上了这个纸叠的戒指，拍着胸脯说：我去找工作，然后养你！虽然我看到了琳姐眼中的一丝笑意，但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我悔，我恨！我悔我为什么这么贪睡，我恨我自己真是没有用，赚不到钱。我好想大叫一声，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颤抖着我的嘴唇，呆呆地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她。 第10页 “呦，这不是那个出来做的小姐吗？怎么躺在这里卖肉来了？”人群中顿时轰然，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的火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使劲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我就朝着那个骚货沖了过去。还没有等我跑到跟前，她旁边的男人伸出一只右脚，就把我踢了回来。我捂着自己的肚子跪在地上，抬头狠狠地盯着他们。 那女人显然也被我吓了一跳，她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口沫横飞地对我骂道：“个小王八蛋，活腻味了你？老娘说她两句你不服气啊？活着就是个婊子，死了也还是个婊子相，难道我还冤枉了她不成？” 我红着双眼大声喊道：“她比你干净一千倍、一万倍！你***就是一个烂了心的苹果，里面都黑了！” 女人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她气愤地跳脚，她气愤地拍打，拍打身边那个男人的肩膀。男人掳起双手的袖子，就要上来修理我。我一口痰就吐到了他崭亮的皮鞋上，就是他刚才踢我的那只皮鞋。 男人火了，他刚刚举起拳头，那个女人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警察。。。” 人群分开。看到警察来了，那一对狗男女也走了。两个警察翻开琳姐的眼皮看了看，摇了摇头。个子矮的那个说：“唉，真惨，已经是第四个了。”个子高的那个点点头：“还挺漂亮的，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一行？” 救护车也来了，把琳姐抬上了车，我一直跟着，直到白色的车门将我和她永远隔离。 我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来到两个正在做记录的警察旁边，问他们：“叔叔，有线索吗？”矮个子的警察见我是个孩子，摇头道：“唉！惨啊，我们也看不下去了，但是我们只是小兵，管不了啊！”高个子的警察咳嗽了一声：“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说这些干吗？”两人上车就走了，也没问我是干嘛的。 我跑回家，对着窗台上已经开始枯萎的百合放声大哭。 我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太阳下山，坐到了天黑。我心中暗暗有种期望，琳姐会突然开门进来，拿着我最爱吃的豆腐脑。她会走到我的面前，蹲下看着我的脸：“小弟怎么又哭了啊？这么爱哭可不象男人哦。阿姐还等着你去干活，赚钱呢！” 我等到了黑夜，阿姐那熟悉的歌声却从来没有响起。她每次只有在开心或者假装开心的时候才唱歌，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回来的歌声比去时更轻松欢快。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打开瓶子，倒出一把白色的药丸，扔到了嘴里。强忍着噁心的感觉，我一仰脖子就把他们全部吞了下去，干涩的感觉在我的食道里面滑行。我拼命地咽下一口吐沫，往后一下倒在了床上。 第一章 十二 我正在迷迷煳煳之间，突然感觉到激烈的敲门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大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子跳了起来：阿姐，是阿姐回来了呢。 我头晕眼花地爬起来，摸着墙壁，慢慢走到门前，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打开了门锁，刚打开门，我就倒在了她的怀里。阿姐。。。 **********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我拉住刚刚要走的护士：“看到我姐了吗？” 小护士冷冷的说：“送你来的那个？她说六点再来。”虽然她一脸死人相，但是我还是觉得她长满雀斑的脸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一般。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啊！ 我盯着墙上的挂钟，数着秒，等待着六点。 等待是漫长的，尤其当你怎么等也等不到的时候。我等啊等啊，阿姐还是没有来，我慌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啊～～！我大叫：我的腿呢？ ********** 我大叫着从梦中醒来。 “好了，他醒了！”护士对阿姐说。阿姐背对着我，她对护士说：“谢谢！”然后回到我的床前。我挣扎着坐起来，这才看清，她不是我的琳姐。 她是琳姐一个很好的姐妹，平时也经常看到她，我管她叫萍姐。萍姐看着我说：“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于是我就哭，扑天抢地的哭，撕心裂肺地哭，一直哭到我筋疲力尽为止。萍姐递给我她的手帕，还有点湿湿的，我看着她，她的眼睛也红肿的一塌煳涂。我擦干眼泪，她对我说：“好了，从现在开始，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我点点头。 从萍姐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些事情。那天两个男人来到了她们所在的酒吧，确切地说，是一个中国人领着一个外国人。他们看到了琳姐，然后就一起走了。萍姐说：“别干傻事，我知道他们是张#215; #215;的人。而且听他们的意思，那个外国人是生意上的朋友，他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中国了。”我说：“萍姐你走吧，不用担心我了，我死过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了。”萍姐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血。。。。。。 ********** “铃。。。。”下课的铃声让我从回忆中惊醒。无数女生包括一些男生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杀手”的名字已经写在了自己的脸上。我看了一眼母老虎，她看我的眼神是惊讶而迷茫的。我又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女同学，她也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崇拜。 第11页 母老虎说：“下课！”然后我就坐下，想了一下，我还是问边上的女孩：“我刚才说了些什么？”“你第一次杀人后的心情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我太紧张了，我回答的怎么样？”她笑着说：“非常精彩！简练！而且你看，显然教官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回答。” 简练？我怎么觉得我又重新经歷了那段漫长、悲惨的过去。 她看着我：“你经常那么干？”我疑惑：“经常干什么？”“经常，那么杀他们啊。。。”我无语，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书包，准备逃离教室。 跑到教室门口，我被人挡住了去路，我低着头伸手一推，却摸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啪～”一个耳光就让我的左脸顿时红肿了起来。我抬头发现所有没走的学生都张大嘴巴盯着我，母老虎满脸通红地站在我的面前。沉默，所有人都沉默，只有我茫然。。。 “看什么看？都走！你～～！给我留下！”我环顾四周，才发现母老虎的玉手指着的是我。 所有的学生都如同见到老鹰的小鸡，匆忙逃窜。坐在我边上的女生，经过我旁边的时候还冲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教室里瞬间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她终于打破沉默：“你不想活了？往哪里摸？” 我挠挠头：“对不起，不小心摸到了你的脸！”母老虎瞪着我，我往后靠了靠，躲开她扑鼻而出的怒气。 她看了我半天，见我一脸老实的样子，表情也渐渐没有那么兇恶了。我心里想：是嘛，你生气的样子很难看，这样还好点。不过我没有敢说出来。 她走到讲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对我说：“走。。。”“干什么？”“请我吃饭！”“。。。为什么？”“向我赔礼道歉！”“赔礼道歉？赔什么礼？道什么歉？”“你刚才摸了我。。。的脸。。。”我心里面还忐忑不安自己刚才在课堂上的回答，心想观察一下情况吧，就跟着她下了楼。 我们两个坐在一家小店里面，开始吃饭。她显然很没有食慾的样子，拿起筷子又放下，又拿起筷子，又放下。我是真的饿了，于是我狼吞虎咽地吃。 她轻啐了一口：“饿死鬼投胎啊，噎死你！”她不服气地再次拿起筷子，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放下。她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才让我从撑死的边缘抬起头来。 “你。。。经常那么干？” “干什么？” “经常那么杀他们？” 我心想，考，反正全班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你了，我点点头：“有时候吧，不过有时候也用其他的方法。基本上，要观察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我的心情。” 她听着直皱眉头，一脸噁心的样子，我想她今晚是吃不下了，我叫来服务员结帐，然后对母老虎说：“你是警察，也怕这个？” 她挺起胸脯：“我怕什么？我也杀过，只不过我都是用脚，不像你是用手的。” 我好生奇怪，用脚怎么杀人？我又想起自己的问题：“我刚才在课堂上到底怎么回答的？” 她忍住吐出来的欲望，对我说：“你个王八蛋，故意整我是吧？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再说一遍？” “我真的不记得了啊，当时太投入了。。。” “考！”女警说了一个脏字：“这事你居然这么投入，真的是变态啊！” 在我一次次表示清白之后，母老虎终于小声地说道：“你说。。。象用手捏死一只在厕所里面活蹦乱跳的蟑螂。”说完她居然趴在桌上开始干呕起来。我想了一下：“这也不是非常过分吧？” 她满眼狠意地瞪着我：“关键是：你说完之后，还拿手在鼻子前面闻了闻，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哇。。。” “对不起，服务员。。。。。” 第二章 一 我坐在桌子前面，开始写我的日记。口臭妹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几天一直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我依旧是每天上课，每天写我的日记。口臭妹的缺席，让我的日记顿时减色不少，至少我少了很多可以记录的素材。 我的课程已经上了快一半了，不知道为什么，母老虎现在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也许那次吃饭之后，她觉得欠我一顿吧。知恩要图报，我现在也觉得她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嫌了，至少她还懂得这个事理。不过，毕竟人鬼殊途，我尽量少跟她接触。可惜，她仍然要求我每次上课必须坐在第一排。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在课上说什么，我也不去理会是否和我想的有所出入。只是每次当她的目光投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就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表示支持。但是最近她好像看我的机率越来越频繁，搞的我下课的时候脖子都隐隐有些酸痛的感觉。 于是，我开始写，脖子后面贴了一张伤湿止痛膏在写。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不过今天回家发现大哥在线唿叫我，最近可能有任务了，目标居然还是在这个城市，我也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选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租了个房子。 第12页 写到了一半，我的肚子突然向我抗议了。我忍无可忍，终于向它屈服，我穿好衣服蹬上鞋子，向楼下走去。 这里地势偏僻，到了夜晚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沿街的店铺也没几家开的。我一边寻觅打牙祭的地方，一边暗自郁闷。这么偏的地方，为什么每天上课去，车站总有那么多的人？真不知道他们每天夜里都缩在什么地方。 我看到了路上的一个易拉罐，心里却是万般感觉。那个时候，我就是成天拣这种东西吗？想想现在的乞丐，我嘆了一口气。我的肚子发出一阵哀嚎，提醒我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我加快两步，摆出一个巴蒂的超级姿势，就欲向那个易拉罐踢去。 脚在空中硬生生停住，我弯腰抚摸着差点崴到的脚，朝路边的小巷悄悄地摸去。巷子里面，隐隐传出一些声音。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堆杂物后面，探头往里面看去。 “死胖子！你再不给我钱，我就把咱俩的事情告诉你老婆，看那个母夜叉怎么收拾你？”我回头，对着读者正在看的电影镜头点点头，嗯，是个女人。 “臭婊子，上次不是给过你钱了吗？你不要这么逼我，闹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那时候，要不是你个骚货勾引我，我怎么会。。。”我瞪大眼睛，那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噢～～～！！嘿嘿，我又对着镜头点点头，不就是那个凉皮店的老闆吗？ “好了好了！”女人不耐烦地打断老闆的话：“你到底给不给？” 我看到墙上的黑影一闪，然后是“啪～”的一声，然后就听到老闆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跟我要钱，还这么吊？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要是再来，我们就一起去见我老婆好了。看她是先跟我闹，还是先打你这个骚货。” 我屏住唿吸，看老闆晃晃悠悠地从我身边走过。过了一会，我就看到一个女人从巷子里面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把钱包放进自己的背包里面。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她的脸。我的肚子很争气，始终没有暴露我的存在。于是，我就跟在她的后面。 我远远地跟着她。绕了两个弯，我就发现，她住的地方其实离我那里没有多少距离。暗暗记下她的地址之后，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填饱了我的肚子，旋又回到了我的小窝。 ********** 母亲奇怪到：“怎么回事啊？” 椅子挪动的声音，显然父亲站了起来，“小荣，不要害怕啊，老爸去修一下，马上好！”他是在安慰我。 我躲在衣橱里面，一点都不害怕，这里本来就很黑。我甚至有点开心，这么黑，妈妈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你是谁？”父亲的声音。 血。。。 我从梦中醒来，汗水湿透了内衣。望着天花板，我点着了一根烟，火光随着我的吸气变得明亮耀眼，又渐渐变得黯淡。徐徐上升的烟雾在我的上方裊裊，渐渐迷失了我的双眼。 我绝对忘不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 第二章 二 早晨，我一早就来到了教室。并不是我今天刻意起早，而是昨晚又做恶梦之后，一直睡不着了。早起的鸟儿有食吃，通宵的娃儿不迟到。清晨车站没有几个人，我顺顺利利地到了教室。当然，路上我没有忘记瞅一眼那张照片。 本来那张照片已经要换掉了的，前两天我路过的时候发现它被取了下来，于是我在下课回家的路上去了那家店。据说钱可以把人砸的很爽，我就让照相馆的老闆爽了一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我非常节约，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显得异常慷慨，根本没有多想些什么，就象当年我捐的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人民币。 为什么不把那张大照片买回家挂在那里呢？我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不为什么，反正我就是不想，也许，我怕偶然被口臭妹看到产生误会？也许，我希望这么美丽的东西能够让所有路过的人分享，一个人独占，会不会有点太自私了呢？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杀手了？我刚刚自责着，发现母老虎走进了教室。她今天居然没有穿她那一身工作服？其实她就是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穿的警察制服，之后一直是一套标准的上班制服，我称为工作服，就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是劳动者的那种衣服。 今天的她好像有点不同，淡黄色的小毛衣，把她的小胸脯裹的鼓鼓囊囊的，一条浅绿色的休闲裤，一下显得好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我盯着她的腿，那裤子衬托出她笔直的腿，考，练过的就是不一样，我暗暗想着它踢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她从来不穿裙子，就如同我从来不穿短裤一般。我们这种人，腿上都很难看，到处是伤疤，这一点上，我理解她的悲哀。 看到她走进教室，班上的同学们，尤其是男同胞们，发出一阵开水沸腾似的动静。母老虎微微扬着头，走上了讲台。她的眼神扫向了第一排的我，看到我正盯着她看，她瞪了我一眼。我正在想事情，没有理会她，不过眼光却移向了她的胸口。原因很简单，她的腿被讲台挡住了，我只能看到她的上半部分。 上课铃响了，我从白日梦中被惊醒，抬头看着母老虎，看她今天想搞些什么花样。怎么回事？母老虎的脸今天好像有点红，难道她不舒服？发烧了就去医院。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母老虎用哀怨的目光白了我一眼，搞的我吓了一跳。刚才才夸奖她年轻到了十八，现在一下子变成四十不惑的怨妇。 第13页 我努力地记着笔记，认真地记着笔记。只有这样，我才不会睡着。毕竟我还小，还在长身体，缺乏睡眠是万万不行地。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我松了一口气。追求知识真是辛苦啊，真是佩服那些做研究的专家们，短期内，我还是不要放弃杀手这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了。 我如同梦游一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任凭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跟母老虎砍大山。母老虎走下了讲台，就站在我的桌子前面，跟那个叫文文的女孩子聊得起劲。我，仍然慢悠悠地收拾着我的东西。 突然文文笑着拍了我一下：“死蟑螂！”我茫然，然后激动。我用愤怒然后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母老虎。母老虎翘着嘴角看着我，我知道了，她是在报復，绝对的报復行为。天哪，我做人已经非常小心了，却偏偏让我招惹了这么凶的一个女人，而且她，还是一个警察。 那天陪她吃饭之后，她要求我送她回去，被我拒绝了。杀手怎么能送警察回去呢？不是摆明了往公安局派出所里面自投罗网吗？所以，我拒绝了，理由是：我饿了，要回家吃饭。她大喊一声：死蟑螂，你到底送不送？我也有点郁闷就说：母老虎我真的不想送。她说：你不送我就告诉全班你的外号叫死蟑螂。我说：蟑螂就蟑螂吧，拜託不要加个死字好不好？都这么大的人了，别象个小妞似的。她气乎乎地看着我，我伸手拦了辆出租，给了司机点钱，然后就把母老虎塞上了车。 母老虎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想：我惹不起我躲的起。书包收拾好了，我背起就站起身来。文文象作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小声地在我耳边说：“死蟑螂，你是真没听到啊？”我愣了一下，刚才她们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正迷迷煳煳呢。她看我一脸白痴相，就象拣到一坨大便形状的黄金一般，得意洋洋地卖弄着她的“内部情报”：“今天，是晴姐的生日哦！” 晴姐？我询问了自己的记忆细胞一番，才想起来是母老虎的名字，她姓天名晴。我心想：怪不得，此女人又老了一岁，今天穿成这个样子属于追忆儿童时光。我恍然大悟的样子让母老虎十分受用，她得意洋洋的和文文继续聊着。 文文说道：“晴姐，我还以为你老公刚给你买的新衣服呢。” 母老虎又摆出那种羞答答的样子：“什么啊？不要乱讲，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我开始怀念她粗犷的一面了。。。 背上书包，我落荒而逃。 “死蟑螂，给我站住！”严厉的声音。女人变脸，还真是快啊。我悻悻地回头，就看到了几个没走的男生，他们幸灾乐祸的神色让我心里一阵凉意。据文文说，之前很多男同学纠缠过母老虎，最后似乎被狠狠地整了一顿，现在他们应该是准备看我的好戏吧。 文文抬手看看手錶大叫声迟到了，然后匆匆告辞。母老虎笑着目送她离开，然后又用冰冷的眼光盯着我。 “死蟑螂，请我吃饭！” “上次不是请过你了吗？” “那次？那次也算？我根本就什么都没吃啊！” “你自己不吃，关我什么事情？” “不管，今天是我生日，你要请客！” 我们两个吵吵闹闹地离开了教室，只留下几个目瞪口呆的雄性。 第二章 三 死蟑螂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打开电脑，开始写今天的杀手日记。 今天跟母老虎去的，是一家比较黑的餐馆。我说它黑，不是说它收费贵，当然它收费确实非常贵。我说它黑，是因为它真的很黑。现在是秋末时分，天黑的早，六点多钟就伸手依稀见五指了。本来不会这么晚的，但是母老虎挑挑拣拣的，就磨蹭到了这个点儿。 她玉手一指，我就跟着她进了这家黑店。别看这店外表挺气派的，其实老闆比我还抠门。大晚上的连个灯都不点，只在我们坐下之后，来了个穿半落衣服的，给我们在桌子上面点了几根破蜡烛。 我一想：也好，看不清我的脸让我比较安全。只是有个人让我很不爽，他穿着屁股上开叉的长衣服，坐在一台钢琴跟前，弹的那个调让我想起了追悼会上的哀乐。 我一伸手，就来了一个穿半落衣服的。我不想多说话，只是指了指那个弹钢琴的。那个人看了一眼我们两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跑去跟那个钢琴师说了几句，他就停下不弹了。我赞嘆地点点头，这小伙子不错，领悟力挺好。 于是我低头喝我那杯白开水。刚才坐下时候那个穿半落衣服的给我看他们的菜单，曲里拐弯的东西我也看不懂，就胡乱指了一个。幸亏是白开水，我还可以接受，如果是猫尿就不好了，据说外国人很喜欢喝猫尿，对于他们这种不良习惯我不敢苟同。虽然爱护动物是好事，但是宠物宠到这个份上就不应该了。 我一边喝着，一边琢磨着我们其他的菜什么时候上，毕竟我已经颇有些饿了。我正郁闷着，突然被身边几声抑扬顿挫的驴叫吓了一跳。我刚想抬头说：谁把驴牵这来了？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头肇事的驴。只有一个长头髮的男人站在我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小琵琶。 我正奇怪着，却透过摇曳的烛光，看到母老虎那羞涩的笑容。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由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想不到，你这个人还挺有情调的。”她笑着对那个长头髮的男人说了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就走到我们两人桌子的侧面开始捣腾他那琵琶。我今天才算开了眼界，原来琵琶除了弹，还跟二胡一样，可以拉的，不过说实话那声音确实不中。他一边拉一边晃来晃去，晃的我眼睛都花了。我皱着眉头等到他终于晃完，心想幸亏我还没有吃。敢情他也知道自己搞的不怎样，临走之前还对我们鞠了一躬。 第14页 这顿饭吃的很糟糕，我根本没有吃饱。且不说没有筷子，就说那个红烧肉吧，这黑店就是黑店，忒小气了点，我们两个人，他就给我们上两块，一人一块，分盘子放，一人一个盘子。我想也好，这样卫生，可是刚咬一口，我就吃不下了，这红烧肉做的太差了，根本就没有煮熟嘛。看母老虎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也不好发火，只好学她一样，用刀子和叉子割肉玩。整个晚饭就最后一菜我觉得还凑合，虽然只是水果和冰淇淋。 我把装水果的盘子放下，问那个目瞪口呆的半落衣服的：“多钱？” 那人看了看我，然后说道：“先生您埋单是吧？统共是五百六十九块。”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店啊！你去抢好了，我就吃了你几个水果和冰淇淋，就要我快六百块？想想母老虎在那里，我不想惹事以免被发现身份，就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没钱。” 半落衣服的愣了一下，可是母老虎的话显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waiter，这里，我来付。”我收回放在口袋中的手，为什么女人总喜欢打断别人说话呢？我是想说：“我没钱，刷卡可以不？”却被她抢先付帐。想想无所谓了，这钱我留着干嘛不行？敢情母老虎认识那小子，还知道他叫维特。***明明一中国人，却起一外国名字，连店里面的菜单都不是中文，我越想就越不得劲。 出门是个花店，母老虎今天似乎很开心。被黑店骗去五百多还这么开心。谁让我是个杀手呢？也许正常人都这么生活吧。母老虎看着琳琅满目的花，又扭头看看我：“你还没有对我说呢。”“说什么？”“祝我生日快乐啊！” 我茫然地说：“哦，那。。生日快乐了。”她笑着说：“谢谢！”我真想不通，她难道不在乎自己又老了一岁吗？母老虎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伸手拿过一支花，头也没有回地说：“给钱！” 看到花店老闆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才明白原来是要我付钱。我掏好腰包，却发现母老虎已经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她打开车门对我说：“我晚上还有点事情，今天就不让你送我了。”我心想：让我送我也不送。 她关上车门，笑着对我挥挥手，计程车就开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良久，良久。刚才，我看到了她手中的花，那是一束，百合。 第二章 四 今天是周末，也就是星期五，自从我们实行了五日工作制之后，大家一周最快乐的时间就是今天的下午五点。 今天母老虎没有来给我们上课，是一个男人代的课，我明显感觉到大家上课的积极性降低了许多，大部分人不停地打哈欠。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个傢伙讲得不错，非常的不错，很多地方跟我不谋而合。虽然这样，我却学着别人的样子，趴在桌子上装呆。这个男人对犯罪心理这么有研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我坐在第一排，还是不要碍眼的好。 临下课，也就是大家都企盼的那个时刻，下午五点，大家的精神都有些振奋起来了，好几个傢伙已经在窃窃私语，商量着晚上去那里玩了。这时，代课的男人也停止了讲课，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同学们都直起腰板，聆听这个老男人的临终演讲。 老男人先说明了一下情况：晴天警官因为临时有任务，所以今天我来代课。说完他用一种深沉的眼光看了一眼台下已经按捺不住的同学们，嘆息道：“那时候，我也和你们一样年轻。。。”那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神情，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叫作刘德华的人。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我转头看看四周，大家的表情跟我差不太多。老男人说道：“我进去的时候，也就是你们这个年纪。。。” 考，进去？我瞪大着眼睛，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当年，我一时冲动，犯了杀戒。。。罪过罪过。。。”他垂下眼睛摇头嘆息道，然后又抬头看着有点骚动的学生们：“大家不要害怕，我现在已经改信佛教了。这些年，我洗心革面，悔过自新，劳动改造出色，并且主动帮助其他犯人改造思想，所以提前释放了。这次实在是非常难得有这个机会给大家上课，和大家交流，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他话才说道一半，已经有许多人逃出了门外，尤其是女生，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如果她们也可以叫做花容的话。 我想混在人群中离开，彼此的共鸣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 不想刚站起身来，老和尚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死蟑螂同学？”文文似乎挺胆大，没有匆忙逃窜，就是因为她挡住了我的出路，我才被老和尚堵在了座位上。她看了我一眼，我正在假装四处张望，掩饰我死蟑螂的身份。文文笑了：“死蟑螂，别装了，老师叫你呢。” 我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多事的女人。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老男人，岁月的沧桑在他的眼角刻下深深的痕迹，两鬓的发梢已经有些斑白。我看着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嘆了一口气：“什么事？老师？” 老男人很诚恳地对我说道：“晴天警官跟我提起过你，我想个人跟你谈谈。” 第15页 “谈谈？谈什么？” “关于生命。” “。。。。。。” “生命是神圣的，任何人没有权力去剥夺它。。。” “。。。。。。”这个老傢伙，显然他有些怀疑我的身份了，物以类聚，此话不错。或者应该说：英雄惜英雄。他肯定已经嗅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 “即便你是一个人，也不行。。。” “？？？？？？”难道杀手一定要成立集团？ “蟑螂的命也是命，众生都是平等的，你不应该就因为他们生活在厕所里面，就肆意地捕杀他们。” “！！！！！！” “就算你真的要杀，也不要用手啊，这样非常不卫生。” “******” “即使你执意要用手的话，也要在完事之后用肥皂洗手。另外，请改掉你吸手指头的习惯，多大的人了。。。” “◎＃￥％……” 我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你教育的太对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消化您的这番话，时刻牢记，别说上厕所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我也不再用手去杀蟑螂。以后我踩死蟑螂之后，都用舒服家清理我的鞋底。 看到我诚恳的态度，老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赞赏地看着我点点头，他点点头，点点头。 满屋子的人早就走得一干二净，只剩我们两个，也许是因为周末，也许是因为今天特殊的老师。老男人走回讲台，夹起他的小包，向门外走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老师，你当年为什么杀人？” 老男人的身影突然停住，我看着他露在袖子外面的右手，它慢慢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微微颤抖着。 老男人没有回头，他仰起脖子长吸一口气：“我的妹妹，才十多岁。那帮禽兽。。。”我知道他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他微微扭过头，却始终没有转身看我一眼。我看到了他嘴角那一抹笑意。“当年我的心情，就象你说的那样。死蟑螂同学。” 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教室里面。 按照我的计划，这个月，人间又将消失一只蟑螂。 第二章 五 周日。这两天，我都在做一些侦察准备工作，为了我的下一个目标。 口臭妹回来了。 我刚走上楼梯，就闻到了她特殊的香水味，有点高雅的那种。转过一个弯，我就看到了她。 她坐在楼梯上面，肩膀耸动着。听到我上楼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我就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你怎么了？”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口。 看到我没有忍住，她也没有忍住，一下子扑过来冲到我的怀里，我努力地挺住，才没有从楼梯上摔下去。感觉胸口被淹没了一片，我小声地说：“去我屋里坐会吧。”说完我象作贼一般往楼上楼下看了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很不好。 她梨花带雨地点了点头，我就打开门，领着她走进了我的猪圈。 “你居然也抽菸？”我看着她幽雅地从我桌上的烟盒里面取出一根，幽雅地点着，又幽雅地吸了一口，最后幽雅地吐出一口白色的迷茫。唉，我摇摇头，女人抽菸，怪不得口臭，真是不冤枉她。不过，她抽菸的样子，真的。。。怎么说？正点，我只想到这两个字来形容。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好受些。”最近一直没有执行任务，杀手的神经已经松懈了，我暗骂自己一声鸡婆。不过，难道我真的更喜欢这种平静无聊的生活？ 她的眼睛又红了，显然被我的关怀触动了内心的脆弱。看着她的眼泪又在睫毛的深处盘旋，我居然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妈的，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 我的脑袋迅速思索着，找话题，找什么话题？难道说她不该抽菸，其实我喜欢她抽菸的姿态。我抓抓自己的头髮，说出句让自己都感到肉麻的话：“别哭了，其实你挺漂亮的，哭起来就显的又丑又老。” 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不知所措的眼睛，那含情脉脉的目光让我心跳加速。“喂！我漂亮吗？” “真的。。。漂。。。亮。。。”看着她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了琳姐。。。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的？”她那充满询问期待的眼神，天哪。琳姐，我。。。 “我，愿意。”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副照片，她是那么楚楚可怜，就等着人来把她疼爱。我想保护她，直到永远。我在心里暗暗地说：“琳姐，看到小弟这个样子，你一定又在笑我吧。你为我们祝福吧，失去了你，我不愿再放弃一次机会。” 吻，深深的吻，令人窒息的吻。吮吸、探索、缠绕、交流。 良久，我们的嘴才分开。她红着脸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角：“讨厌，那么多口水。。。”我微笑着看着她羞涩的容颜，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她微微喘息着：“人家今天心情不好，你却趁机占人家的便宜。” “那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嗯”她点点头，她转了一个身，靠在我的怀里，抓着我抱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粗糙呢。“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第16页 我点点头，一边闻着她的发香，一边想起了那个雨后的夜晚。 “那时天色好暗，我只看到你的身影，好高大。还有你的口香糖，好细心。” 我陪着她一起笑了。“那现在呢？现在的感觉呢？” 她仰起头，狡猾地笑着：“人呆呆的，眼睛小小的，还有，牙齿太黄了。。。不过，我喜欢。。。我感觉，你虽然傻傻的，但有时候你的目光，象能看透我的心。” 她又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不会在乎我的职业？” 我笑了：“模特有什么不好？你在照片里面更好看，那种幽怨苍白的感觉让我心碎。看到那照片，我感受到了你的美，那种超越凡间的美，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爱上了你。” 我感觉她柔软的身体在我怀里骤然僵硬。她慢慢推开我的胸膛，推开我的怀抱，默默地向门口走去。 “怎么了？”我在她身后发问。 她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过去拉开门，在门口幽幽地说道：“我想，你爱上的，是我的妹妹。” “而且，她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第二章 六 她的手在我的手中渐渐冰凉，我呆呆地看着她苍白的脸，眼中没有泪。 她那长长的睫毛，在紧紧闭合的眼睑下，依然是微微地翘着，但是不再跳动。我不禁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髮，她的脸颊。我的手滑过她的嘴，她的嘴角上扬着，稍稍带起那一点点的酒窝。我凝视着她，良久，良久。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口臭妹推开了那道门，我捧着一束百合朝房里看去。窗外的阳光真好，徐徐的微风将白色的窗纱轻轻吹动，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睡的很浅，我们的到来让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她微笑了，轻轻地对我说道：“你来了？” “恩。”我手中的花插到床头的花瓶中，然后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笑着看看我，又抬头看了看口臭妹：“姐，你瘦了啊。” “没有吧？小妹你今天脸色很好诶！” “行了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她看着我，“对不起，我坐不起来，只能这样躺着。” 口臭妹看了看我们，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我就这样看着她，她也这样地看着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早已认识了好多年。 “你就是我姐说的那个傻瓜啊？我知道照片的事情，我姐姐去找过那家店的老闆。”她幽幽地说：“为了一幅照片，值得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忽然就哭了，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顺着脸颊迅速湿润了枕头。“我好想站起来，再拍几张照片，可是，我现在连坐起来都不行。。。”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抬头看了看床头花瓶中的百合，洁白的花儿依然生机勃勃，而我面前的她却已经失去了生命。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种结局？难道真的是造化弄人？我夺取别人的生命，老天爷就来夺取我最爱的人的生命。 口臭妹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一些湿漉漉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耳朵和脖颈之间。 她抽了抽鼻子，使劲吸了一口气，用呜咽的声音说道：“她解脱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很坚强。。。真的很坚强。。。医生。。。本来说她熬不过年底的。。。可你看。。。夏天都快到了。。你别哭。。。别哭啊。。。” 说着让我别哭，她却忍不住跑到窗前嚎啕起来。 我没有哭，只是呆呆地回忆着，回忆着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多少个晚上，我抱着她站在窗前，她的手环着我的脖子，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脸上满是幸福和憧憬。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没来由地刺痛。我对着夜空默默地许愿，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来换取她的健康，可是在满天的星光下，这小小的誓愿显得那么的渺小无力。 多少个晚上，我就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她躺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透过长长的睫毛，也看着我。我们就这么对望着，直到倦意将我们淹没。 多少次，她含着眼泪：“你别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我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苹果削成小片，餵进她的嘴里。 风吹来的沙，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沙，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沙，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沙，明明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多少个清晨，我在她柔美的歌声中醒来。 “为什么总是只唱后半段？” 她笑了笑“因为，先走的那个人是我。。。” 第17页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拉过洁白的被单，盖住了她的脸。她在笑，是的，她在笑，我对自己说道，这几个月她过的很快乐，我也是。。。 第二章 七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几个月来我几乎没有回来过，桌上地面都已经厚厚一层灰了。 给楼上的老房东交了房租，我回到屋里，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这几个月在医院，我奇蹟般地戒掉了香菸。我抓过桌上放着的烟，点着，一根，又一根。烟的味道有点变，但我还是抽着，一根，又一根。我就这样在烟雾中发呆，直到夕阳西下。 天黑了，我终于意识到我需要摄取一些营养了，不然我死在这个小屋里也没有人会知道。 我下楼，路过那家凉皮店。 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人跨着一辆黑色的旧车在凉皮店的门口慢慢停下。小孩子拿着信开心地跑进店里交给母亲。 我歪着头想了想，也走进店里坐下。 点了双份的陕西凉皮，我坐在那里等。我没有等到我的凉皮，却听到老闆娘的哭声。老闆抽着烟，慢慢地从里屋走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乱号个什么？” 那女人抹着红肿的眼睛，“来信了，从医院来的。” “医院？？”老闆的烟掉在了地上，难道自己的事情被老婆发现了？他一把抢过老婆手中的信，却怎么也看不懂写些什么。他红着眼睛：“你全知道了？”他搓着自己的双手，“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看着办吧。”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前些天，我在医院，遇到过老闆。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拿着厚厚的一个档案袋，等在门口。我等得很焦急，这几天她的情况很不稳定，我手中捏的是她的命啊。 身后传来一阵抱怨，怎么这么慢？我回头看了看，？？ 这个人我在哪里见过？他看见我看他，对我笑笑，然后突然咳嗽起来。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满是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个声音，洪亮！ “你是老师吧？”我问他。 “你怎么知道的？”他惊讶。 “我上过您的课，可惜，后来您病了。。。” 他恍然大悟。 我跟他聊着。“您身体这么差，怎么自己来交片子？” 他眼中抹过一缕沧桑：“不瞒你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活一天是一天了。” 他在逃避我的问题。 “您没有亲戚朋友照顾你吗？” 沉默了一会，他嘆了一口气：“只有个儿子，在国外，我没有告诉他。” 我看了看他，他没有穿医院的病号服。“您老居然没有住院？” 他又嘆了口气：“是啊，我没有住院。那要好多钱啊，儿子还在国外念书。。。”说着他的眼眶有点红了。 似乎话说的有点多了，他微微气喘起来。 我对他说：“老师，您先在边上坐会吧，一会我帮您交。” “这怎么好意思呢？” “老师，这只是举手之劳啊，难道您信不过我？” “信的过信的过。”他把手中厚厚的一个大袋子交给我。刚要转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哪里不舒服？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不要老来象我这样。” 我笑笑：“不是我，是我。。。妻子。” 他看了看我手中跟他一样厚厚的东西，明白了。眼中带着歉意，他喘息着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门，终于开了，我惊讶地看见了凉皮店的老闆。他手中拿着自己的外套，肥胖的面颊上带着潮红，鼻子和额头布满汗滴。 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只知道轮到我了，我走上前去，却看到一张媚俗的脸从门里伸了出来。她的声音让我想起那天晚上的小巷中发生的事情：“喂，胖子，你去拍张胸透，上次我们主任问了，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复查。” 老闆伸出手使劲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好！” 我走进屋里，眼角一瞥之下，就发现狐狸精衣服的一角没有束进裙子里面。 我没有理会那么多，毕竟是我手中的东西重要。我刚坐下，把片子从口袋中拿出来，狐狸精的电话就响了。她把电话拿到一边就开始聊起来：“不嘛。。。我昨天看到一套衣服，好漂亮，你一定要买给我。。。你好坏。。。” 我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却只是让她的声音小了一些。 一股汗味扑鼻而来，老闆拿着他的片子走了进来。“拍好了！” 第18页 狐狸精回头看见他，眼中满是媚笑，只是不知道是对他笑还是对着电话那头的另外一个白痴在笑。她捂着话筒，对老闆柔声说道：“记得来经常复查哦。”我听到身后的唿吸声又开始急促起来。 老闆走了，女人依然聊着电话，只是侧过身去背对着我，声音小了许多，却仍然不停地媚笑着。 我看了看手中的两个档案袋，还有桌上老闆刚刚放下的第三个袋子。。。 我从老师的档案袋中随便抽出一张片子，和老闆袋子中的最后一张片子，换了一下。。。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是凉皮店唯一的顾客，坐在那里，完全像是透明的一般。 老闆又点着一根烟，却被他老婆发疯似地抢过扔掉。 老闆有点火了，他一把掌将女人打出好远去。“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是那个狐狸精先勾引我的，她管我要钱，我没给她。。。” 话还没有说完，女人从地上一下跳了起来，冲过去揪着老闆的衣服：“你这个死人，没心肝的，都病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有精力在外面乱搞。你。。。让我们母子以后怎么办啊？”说完，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锤自己的腿。 “病？我就是老毛病肺结核啊。” 女人伸手抓过地上的香菸，拼命地撕扯着：“让你抽让你抽。。。” 老闆一把提熘过边上早已吓傻的孩子：“娃，给我读下这信上写些什么？” 孩子战战兢兢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又看看父亲兇狠的目光，发抖的手打开了那封信：“病危通知单。。。肺癌。。。晚期。。。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扑通～～！”一堆肉瘫在了地上。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慢慢走出小店，抬头看了看夜空，小雪，你是否也在和我一样，在这样的夜里，这样地想起我？你在那里，还好吗？ 一颗流星，徐徐滑过，它，只灿烂了这一个瞬间。 第二章 八 我一个跟头从床上翻起来，有人敲门？ 我慢慢将房门拉开一条缝，一个女人低着头站在外面。 是口臭妹，她今天没有穿红色的衣服，而是黑色的一身。“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我刚刚犹豫了一下，就看到了她忧郁的眼神。 我们两个并肩走在植物园的林间小道上，今天的天气真好，正所谓风和日丽。我们走的很慢，不时有一对对的情侣从我们身边走过，那男男女女都兴高采烈地享受着人生中美好的一天。而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凉亭，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敖敖”的叫声，我们两个不由得走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心想：谁家养的猫，这春叫得好哀怨。 那边是用竹条圈出的好大一块地，被周围高大的树木遮挡了三分之一的样子。我们凑到跟前，才发现根本不是我想的那回事，院子里面围住的是一群孔雀，有两只还在开屏中。我摇摇头，原来孔雀的叫声这么不养耳。不过偷眼看了看口臭妹，她的鼻尖上带着一点汗珠，正专心地看着那些美丽的傢伙，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我深唿吸了一口，陪着她一起看。 看完孔雀的她，仿佛心情好了许多的样子。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她又开始蹦蹦跳跳起来。我默默地陪着她走，听她唧唧喳喳地讲她们姐妹两个的趣事。无数路人羡慕地看着我，而我的心里却异常的平静。我，在想她。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她躺在病床上，眼中满是热烈：“你相信永远吗？” “不相信” “我也是。。。不过我相信来世。” “我也是”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死蟑螂！！！”一声怒气沖沖的雌吼将我惊醒。我愣了一下，转身看见一个女人，双手叉在细细的腰里瞪着我，所谓杏眼圆睁，就是这样了。啊，是她，那只母老虎。。。她今天穿着一身运动装，柔软的面料顺滑地映衬出她妙曼的身材。 口臭妹也错愕地回头看着母老虎，她根本不明白“死蟑螂”的意思。 母老虎慢慢的走向我，在我面前两步的位置停下，小胸脯起起伏伏的，仿佛火气很大的样子。她撅了撅嘴，没有说出话来，眼光飘向我身边的口臭妹。 半晌，她没有张嘴，从牙缝里面挤出三个字：“她是谁？” 我刚要说话，口臭妹却一把挽住我的胳膊，眼睛毫不示弱地迎向母老虎，我感觉到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我的肉里，“她是谁？” 正是夏季时分，又是在这林木茂密的植物园，这虫子啊什么的还真不少。难道这两个女人前世有仇吗？几滴汗顺着我的脸就滑了下来，引来了三两只苍蝇，在我头上转来转去。“嗡～～！” 第19页 “她是谁？？？”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再次问道。 我实在搞不懂她们为啥这么大反应，“这个，是我的老师，这个，是我。。。邻居” 我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女人都一副“你骗人”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世界清净了，6只眼睛互相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过就是没有人说话。 “我。。。去个厕所。。去厕所”被警察这么看我可受不了，我身形一晃，就飘进了路边的公厕。 点着一根烟，我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 “餵。。。 餵。。。” 我定睛一看，一个傢伙蹲在坑位上，正沖我嚷嚷，“你到底上不上啊？不上就出去嘛，你这么盯着我看，我都拉不出来了。。。” 我把烟扔到地上，踩了两脚，转身刚要走，突然回过头来，又掏出一根烟，点着。这次，我就直直地看着那个傢伙。这是公厕，凭什么我不能待，不嫌臭我在这睡觉也成。 那傢伙小脸憋的通红，狠狠地看着我，我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你这黄金何时才能出货。 好惨啊，我在心里暗暗地同情那个傢伙。 烟，慢慢地烧尽。我洗了洗手，拍了拍身上的菸灰，慢慢地走出这阴暗的战场。 咦？那两个女人，不见了。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四下张望，却看不到两个女人的影子。 搞什么？我想回去睡觉了，走了半天，真的有点累。 我刚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就听到了她们的笑声。变态啊，两个女人手拉着手，吃着冰淇淋，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两个啦啦走到我的跟前，口臭妹说道：“喂，死蟑螂” 我看了母老虎一眼，长出一口气，转过头去看风景。有点困啊，我打了个哈欠，又吧哒了两下嘴巴。 母老虎乐了：“嘿嘿，馋了吧？我们可没买你的那份！” 我苦笑一下， 刚要进行我无力的辩解。一个声音从母老虎的背后传来：“天天？真巧啊。。。” 母老虎回头望去：“啊？是刘队啊。。。真巧啊，出来办案？” “没有没有，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我们下午没事做，我早早地跑来逛植物园，心想着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哦。。怎么样？赶早不如赶巧，不如我们一起逛逛，然后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呀？今天不行诶，跟朋友一起呢。” 听到母老虎说“刘队”，我就一直密切注意着事情的动向。这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那个“刘队”似乎想看看母老虎说的朋友，也就是我，到底是何方神圣。 嗡～～～！他的小脸一露，我一阵头晕，这不就是刚才茅房的那个傢伙嘛？？？ 第二章 九 大便男沖我不怀好意的笑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来来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干了！”大便男一通豪言壮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还示威地对我亮亮杯底。 我暗自嘆了一口气，慢慢地抄起面前的酒杯，然后将杯中之物倒入自己的口中。而另外一边，大便男已经抱着酒瓶，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中逐渐空掉的杯子。我的杯子刚一离开嘴唇，他的酒瓶就递了上来。丫的倒酒技术很好，真正的杯壁下流，然后他又给自己满上，却是一蹴而就，沫子半杯。怪不得刚才拒绝了服务员的热情服务，讲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来， 喝！” “来， 干！” “来， 满上！” 。。。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刚才还炮火连天，分外眼红，现在小姐妹俩好的跟个什么似的，筷子都不太捨得动，凑在一起不停地小声地嘀咕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有时候还偷偷地瞄我一眼，然后两个人白痴一般地笑得前俯后仰。 继续杯光筷影，继续觥筹交错。 又一杯下肚，舒坦！ 感觉衣服动了动，我眼角一扫，原来是口臭妹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拉我的衣角。我朝她望去，只见她对我的酒杯抬了抬下巴，然后摇了摇头。我扭头看了看大便男，他正忙活着让服务员再上两瓶酒。 我看着兴奋异常的大便男，苦笑了一下，却马上感觉到了口臭妹幽幽的目光。我只好暗自嘆息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爬倒在了桌子上。千杯不倒，万杯刚好，这是我的座右铭，今天却在一个女人的淫威下，让我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喂，兄弟，酒来了，我们继续，别扫兴啊！喂，餵。。。天天，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215; #215;” 我的心里一抖。 “哦，王#215; #215;，来，我们再整一个！” 感觉到有一只小手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狠狠地掐了一把我的大腿。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微微跳了一下，只能装作被惊醒的样子，勉强睁开似乎快要粘住的眼皮，慢慢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口臭妹怒气沖沖的眼神。 第20页 我伸手挡住刘队伸过来的酒瓶。“啊呀，不行了，我不会喝酒，这些已经算超水平发挥了。” 刘队一脸正气：“我们哥两个第一次见面，怎能扫兴？来，满上！” 。。。第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厕。这个时候提什么第一次，这才扫兴。 我郁闷地看着他，可他那分明是诚恳的眼神。难道在公厕的时候光线不好，他没有认出我来？ 我一个犹豫，就让他的瓶子倒满了我的酒杯。 喝吧。。。不过我心里盘算着，要做做样子了，看看这个刘队到底要搞什么。 我乘人不注意，挑了几个辣子鸡块里面的辣椒，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一股火热的感觉从舌头、口腔燃烧到了全身。 大便男又一次对我举起了酒杯，我这次没有拒绝，抓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哇，冰爽啊，不过我感到脸上更加烧了。 我抢过桌上的酒瓶，咚咚地倒满自己的酒杯，然后，举杯邀大便。 大便男见我主动出击，眼睛明显一亮，一杯整下肚，他没有再倒酒，而是跟我扯皮起来。“王兄弟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 “终于来了。。。”我心里冷笑，却装出摇摇欲坠的样子，口里也打着卷：“干吗？想跟我拜把子啊？你。。。你先说！” “好，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刘大伟，刑警队队长，今年35。。。” “刘。。。刘大哥， 那你有没有结婚啊？” “没！”斩钉截铁的回答 “刘。。。刘大哥， 那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大便男神情居然有些尴尬，又让我想起了他在厕所里的风采，他微微歪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位美丽女士，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算有吧，来， 喝酒！” 我却看着口臭妹，“我也有心上人。。。” 刷！刷！刷！所有人的注意力向我集中。 我憋了很久，没说话， 却只是看着口臭妹。于是乎，另外的一男一女都把眼光从我的大红脸转移到了口臭妹的小粉脸上。 口臭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回头发现四道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红，小声说道：“是我妹妹。” 话音刚落，我咚地一声再次爬在桌子上面，放声哭了起来。 顿时，大家都傻了。幸亏我们要的是一个单间的包厢，不然边上的吃客可能要被我吓死。 口臭妹又连忙向大家解释：“我妹妹刚刚去世。。。” 我可以猜到他们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我已经无暇想那么多，内心的伤感，这么多天的压抑，终于在酒精的刺激下，澎湃地爆发了，正所谓滔滔江水，黄河泛滥。。。 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感觉到有人在轻拍我的肩膀，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大便男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人死不能復生，不要过度伤心。难得王兄弟你跟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痴心一片啊， 唉。。。” 他回到座位，举起酒杯，“来，我们为王兄弟的爱人干一杯。。。” 四人举起酒杯，乒桌球乓，碰在了一起，我才发现，两个小妞也倒的是啤酒。咕嘟咕嘟，四人仰起脖子，全部倒入腹中。 我这又仔细看了看场中的形式，口臭妹红着眼圈，显然刚才也想到了伤心往事，母老虎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发呆中。。。而最可恨的就是那个大便男了，刚才明显是装好人，做样子，来安慰我，现在他看着发呆的母老虎，脸上却是一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第二章 十 血。。。 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昨夜的酒精让我的头隐隐作痛，嘴里也干涩异常。我干脆翻身下床， 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 冰凉的感觉随着喉咙的蠕动顺流直下，感觉好多了。 点着了一支烟，我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就这么坐着，直到整支烟消失在我的手中，融化在我的肺中。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那个老师，我的嗓子不由得一阵发痒，干咳了两声。 又静坐了半晌，我慢慢地站起身来，打开了已经满是灰尘的电脑。 显示器， 慢慢地亮了起来，在黑暗中，映得我本来就有些惨澹的脸更加苍白了。我打开网络寻唿机，无数留言叮叮噹噹地跳了出来。 都是大哥给我的留言。 全部都是新目标的资料，调查的异常仔细，包括他的爱好，他的几个女人，他在本市，bj ，sh， dl的多处房产。。。 我的目光停留在其中的一段文字上，此人每个周日下午都要去青藤茶楼,一般都订海棠包间。我淡淡的笑了，仔细地看起了他的照片。。。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215; 我一身的休闲打扮，浅褐色的便裤，深灰色的体恤，脚上是一双跑步鞋，坐在街边的栏杆上。作为一个杀手，穿着也非常重要，不能穿白色或者红色，浅绿等等这种比较耀眼的颜色，容易吸引别人的视线。更不能穿什么黑风衣，带个墨镜什么的，那些个电视上演的一看都假。由于我的个子比较高，所以我选择坐着这个姿势。 第21页 “呲～～！”我将这包烟的最后一支按灭，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在这个城市， 象我这样的年轻小混混比比皆是。我的身边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注意我，而我也东张西望，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从裤兜里面掏出另外一包烟，我慢慢地为它脱着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街对面的大楼门口出来了四个人。我的瞳孔不由得收缩了一下，夏秋涛出现了。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唿吸，继续观察着。 街道不是很宽，对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夏秋涛带着两个保镖，而另外一个不知是什么人，应该跟他在生意上有合作关系。两个人站在大楼门口，满面笑容，把手言欢。那两个保镖在夏秋涛的背后站得笔挺，但是却缓缓转动着身体，眼睛也四下张望着。我晃着脑袋，右脚打着拍子，嘴里哼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调，左手挡风，右手打火，慢慢地点着口中叼着的香菸，吐出一口烟雾。等他们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即过之后，我才又抬起头来。 夏秋涛，男，48岁，创业实干家，本市的明星，手中资产无数，名下企业万千，和社会的各个层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近年来更是大作善举，活跃于各种慈善和捐助活动中。我面无表情，看着街对面这个大富翁。他身材高大，肩宽臀窄，一头乌黑的头髮证明他保养的非常好，国子脸，正所谓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用美男子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又低头悄悄看了一眼手中暗藏的相片，只有眼角和额头淡淡的几条痕迹说明了他的年龄，但是却又增加了一份成熟稳重的感觉。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很多也都不由得被他吸引了视线，当然，还有停在门口的那辆气派的林肯轿车。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手上的二十三条人命，这还是至少，数以十亿记的黑钱，这只是估计。 今天是周日，我只是想查证一下夏秋涛是否真的必去茶楼饮茶，还有他一般几点出发，都带几个人，坐什么车，走哪条道，是喝茶顺便跟客户谈生意，还是自己独自品味。只有对目标了解的越多，下手的机会才越多。 终于，他们道别完毕。那个应该是客户的傢伙态度恭敬地跟夏秋涛又握了握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夏秋涛看他上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抬起手来看了看表。然后就带着两个保镖向那辆林肯走去。 我也看了看自己的表，刚刚下午两点四十五，这个老东西，真的很准时啊，资料上说他基本都是三点出现在茶楼。 夏秋涛走到车前，一个保镖替他拉开车门，伺候主子上车。可是，夏秋涛刚刚做势要上车，却突然停住了。他稍微想了一下，就这么停在车前。 他站在车前，刚好面对我，林肯车挡住了他一半的身体，只有胸部以上暴露在我的面前。只见他拿起一个东西贴在耳边，那是一部手机。什么人来的电话我无从知道，我只知道，他极有可能是左撇子，因为他掏手机、拿手机的都是左手。 电话打了大概一分钟半，夏秋涛表情严肃地挂掉手机，一边把它收进怀里，一边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我又按灭了一个菸头，也感觉到夏秋涛的目光朝着我这个方向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