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的回送》 第1页 [侦探推理] 《犯罪的回送》作者:[日]松本清张【完结】 作者简介:松本清张(1909~1992),日本推理小说作家。出生于北九州小仓市的一个商贩家庭。由于家境贫寒,幼而失学,从13岁起被迫辍学谋生,当过街头小贩、学徒,也做过朝日新闻社驻小仓的西部本社gg制图工。1943年应徵入伍,被驱往朝鲜当卫生兵,战后遣送回国,到报社復职。在战后初期日本经济萧条的情况下,他为了养活七口之家,不得不奔波于关西和九州之间,批发笤帚。他在文学回忆录《半生记》(1966)中,感人地描绘了这段辛酸的往事。松本清张长期受歧视受屈辱的生活,为他的思想发展提供了真实的社会和心理依据。他的《某〈小仓日记〉传》(1952)、《ju花枕》(1953)《断碑》(1954)等等,都是通过逆境中人物的生活道路和失败命运来展示时代和社会生后的。 松本清张于1955年以《埋伏》一书跻身于推理小说作家队伍,他以权与法、善与恶、罪与罚等社会问题为题材、披露了日本社会的黑暗,就反映生活的深度和广度而言,比起歷来的刑事侦破小说表现出难能可贵的拓展与超越。他的《点与线》(1957)、《隔墙有眼》(1957),问世后深受读者欢迎。 简介 春田市长被勒死,嫌疑人也尸沉海面,证据却直指死者!七个酒桶神秘地出现,十年前的白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死亡还不只是现在的事情…… 市长在东京神秘失踪,秘书有岛故意隐瞒,五天后尸体在郊外被发现。行为古怪的政敌早川成为最大嫌疑人,但不久溺死于海面。警方在他的私宅里发现市长被害的证据,案件理应终结,但警长认为侦探才刚刚开始……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第一章 市长失踪 一 北浦市市长春田英雄,于11月9日乘坐特快卧铺列车“北斗星2号”奔赴东京。一行人中,除了市长外还有四名担任建设委员的议员、一名市长秘书和一名市议会事务局干事。 北浦市位于北海道的西南部。它的南部临太平洋,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沼泽地,因此可以说是条件不太好的地区。从北海道的札幌出发,乘支线列车大约一个半小时才可到达东京。 北浦市作为捕捉沙丁鱼的胜地而有过红极一时的歷史;在经济飞速发展的时期也曾有过将其建设成北海道的海港代表性都市的计划,但由于造船业的不景气而带来了一系列企业倒闭。现在的北浦市已经作为一个衰微破败的都市而残存在北海道里。 在列车上,春田市长并没有特别异常的样子,情绪也不坏:上车的时候天色还不太昏暗,所以坐定之后他还和其他议员谈笑了一番。打算连任第二届市长的春田英雄,在该市经营着一家小酒厂。 春田家是当地的老住户,在当地有一定的信誉。作为一名市长他也具有相当的手腕。他和任何一名地方行政长官一样,每个月都要去东京一次,到各官厅陈述北浦市市情,另外,还要去争取财政补贴和贷款补助。 由于他还要力争获得国会议员的席位,于是他还频繁地出现在永田町的国会议员会馆,向各党派的干部“推荐”自己。 目前,春田市长当务之急的是填埋北浦市北部喷火湾的旧港湾,并且争取在那里引来建厂的项目。而这一计划必须得到有关官厅省的认可才能实施。 由于这项巨大的工程建设需要一大笔巨额资金,便不得不使北浦市背上沉重的债务。由于这样必须经大藏省的批准,因此春田市长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到大藏省游说。 这项工程的内容,春田市长在市议会上通过对在野党议员的质询答辩已经公开了。 春田市长是这样进行答辩的。 刚才早川议员提出了许多问题。关于填埋港湾一事,如同刚才我已经讲过的那样,为了我市今后发展,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扩大港湾。如各位所知,目前本市没有任何一家具有生产规模的企业,从歷史上讲我市就是一座典型的消费型城市。早川议员讲过,进行港湾的扩建,吸引企业在那里建厂是盲目的计划,但是如果我们不建好厂地,恐怕企业是不会来投资的吧?就是让他们看了我们的计划甚至前景的蓝图,也不会坐下来和我们计划商量的。幸运的是我们这个市的南方有一片十分壮丽的大海。现在的海港还是非常破旧,对于工厂来说,运输原材料和成品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如果我市扩建了港湾,通过填埋建成了良好的建设用地,各工厂的视察人员才能看到这些有利的条件。重要的是,仅仅靠我的这些纸上的计划是完不成我刚才说的愿望的。尤其是关于借债的种种传说。我要说明的是,本市多年来一直处于财政赤字之中,就像我刚才讲的那样,本市因为是消费型城市,所以这是必然。然而一旦将本市转变成了生产型城市,那么我坚信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消灭赤字的。所以我决不改变政策,否则只会导致慢性自杀。对早川议员的看法,我这番话实在是失礼了,但我还是认真听取这种“近视眼”的意见(鼓掌和喝倒采声)。 早川议员说各有关官厅对此建议反应冷淡,不过据我个人看并不是这样悲观的。实际情况是,各地区都向中央政府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请求。而且作为“非常”的请求堆积如山。所以我市的这个计划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到答覆和同意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曾上京,和有关当局进行了恳谈,这个计划有望在近期内得以通过。而且我打算再次上京,向有关方面提出具体的方案。关于这件事情还有一点非常遗憾:我们考虑到本市财政状况,虽然要往返多次道厅之间,但我们还是非常注意要节约差旅费用。然而为了本市的将来,我们还是希望各位给予理解。幸运的是,以建设委员长为首的各位委员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积极的支持。有了这些支持,我们几个人也更有信心了。 春田英雄每月去东京出差一趟的同时,他还每三个月去一趟札幌,他是为了他的那家造酒厂进出货的事宜。 这会儿在车厢里他们热烈地讨论着来东京之前有的议员就出差一事提出的质询。 同行的建设委员也兼任港湾扩建委员。这四个人都是“市长派”的。因此讨论的气氛始终是平和的,在后来他们对警察作证时也证明,始终没有人感到有什么意外。 列车驶过东室兰后,他们一块儿去了餐车,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闲聊着。市长秘书和市议会事务局的干事则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进餐。 晚上9点多钟,一行人分别回到了各自的车厢。 市长的卧铺是下铺,市长秘书有岛安太郎走了进来。 这时市长已经铺好了床铺,并对有岛说没有事了,并拉上了窗帘。春田市长今年52岁。秘书有岛的卧铺在旁边,他躺下后看了一会儿书就睡着了。但他不知道市长会在什么时候有事,不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他去问了一下,得知市长的确没有事后,有岛才于晚上10点钟关上了电灯。 第2页 第二天清早7点钟左右,秘书把市长叫了起来。虽然到东京的上野车站还有两个小时,但有岛觉得还是早一些起来为好。这个时候市长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如果说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平日早起的市长少有地一直睡到了现在这个时间。 因为昨天晚上是9点多钟入睡的,所以早一点起来还是好的。有岛曾多次与市长出差,市长一般都是早晨6点左右就让有岛把他叫起来,他 不叠被褥,就坐在椅子上吸菸。今天早晨市长起床的时间略晚了一些。 一到达上野车站,一行人便去了位于平河町的都市会馆。 他们在那里小憩了一会儿,市长于上午11点左右去了一下自治省和建设省,与市长同行的还有建设委员。第二天他们还要去大藏省,请示 关于北浦市借款一事。 两个省的事情办完之后是下午4点钟左右,市长在银座后面一条小街的小餐馆里招待了一下建设委员们。在那里吃完晚饭后,市长一人回到都市会馆,其他议员们说要再去酒吧玩玩,便要分手。 “市长先生也和我们一块儿去吧?”其中一名建设委员向春田劝道。但春田离开座位说道: “我还有个约会,明天晚上再一起玩一玩吧。” 有岛秘书则和市长一起离开了小餐馆。 市长要去和谁见面,直到如今谁也不知道。 如果当时有一名议员问一下他去见什么人的话,也许还可以描绘出那个人的大致模样。春田市长拦了一辆出租汽车,和有岛秘书一起离开了银座,向平河町驶去。都市会馆前有一处停车场,车群被建筑物中发出的淡淡的灯光照射着。 有岛随市长下了车,有岛秘书向市长低头行礼之后,目送着市长一直走进了都市会馆的入口。 于是,有岛又乘着这辆车返回了银座。 二 市议会的议员们于夜里11点半钟返回了都市会馆。大家都有了些醉意,有岛秘书也喝了不少酒。但因为他想起了市长,回来后他马上去了市长住的房间门前。平时市长有个习惯:睡觉前总要把鞋脱在门外,但今天却没有这样做。也许市长还没有回来吧,有岛这样猜测着又来到了大厅。 大厅服务台有两名服务员,有岛向他们询问市长出门后是否回来了? 由于春田市长经常住在这里,所以这里的服务员都认识他。 “没有。市长先生和您一块儿出门时特意把他的钥匙留在了这里。这不还在吗?” “肯定吗?” 有岛秘书又叮问了一下。这家都市会馆非常红火,不仅全国自治体的议员来来往往都住在这里,而且还接受其他旅客的投宿。每天晚上7点钟左右是大厅最忙的时候,所以有岛认为服务员在忙乱之中也有可能会记错。 “不,他的确没有中途回来过。今天晚上7点只来了两三名旅客。所以要是市长回来的话,我们会记得很清的。而且钥匙还放在这里嘛。不会错的。” 有岛秘书再次回到楼上,进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确实把市长送到了会馆前面,而且眼看着他朝大门走了过去。 也许他没有进大门。中途又返回来,要了一辆车又去了什么地方?由于自己没有料到这一点,所以没有看到市长走进大门就坐车又返回了银座。 这时有岛记起来市长说过在这儿和什么人有个约会。他是不是出去约会了?但他又感到奇怪。他和谁去约会自己并不知道,但坐车直接去约会地点不好吗?为什么要先回会馆? 这件事,一直到一名建设委员打来了内线电话时他还没有理出个头绪。 “市长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但市长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有岛秘书于8点半左右来到了市长的房间。门口还是没有鞋,有岛想,鞋会不会是让服务员擦去了?但他凭直觉认为:市长一夜没有回来。而这只有秘书才会感觉道。 为了慎重起见,有岛又敲了敲门。还是无人应答,当然门是被锁着的。有岛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对其他议员讲,自己先去吃早饭了。 上午9点钟左右,内线电话铃又响了。 “是有岛君吗?”这是一名建设委员的声音, “市长起来了吗?” 有岛连忙答道:“啊,我还没有去问候市长呢!我马上联繫。” “那就快点吧!今天去大藏省,到底什么时间去呀?” “说是10点半左右。……可是市长的意思是晚一点儿也可以。” 这是做秘书的心计,实际上市长并没有讲过这个话。 有岛认为有这个可能。但后来他才有些慌了。有岛吃过早饭后又去了一次市长的房间。他敲了敲门,门还是 锁着的。他看了一眼手錶:快10点钟了。 在去大藏省之前,市长要和建设委员们商议一下。但这会儿时间有些紧了。作为秘书,有岛不想让其他议员知道市长一夜未归的事情。随着时间的延长,有岛的心里越发焦急不安了。 “是有岛吗?”又一名建设委员打来了电话,“市长吃完早餐了吗?” 有岛实在为难了。 “我还没有去他的房间呢。因为市长常常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吃早餐,我不知道他吃完了没有。” “我们都要集合了,请你马上去问一问。” “是,我马上去!” 有岛第三次来到了市长住的房间。 三 市长一夜未归,11点多钟后大家终于知道了这件事。四名市议会议员生起了气:今天计划于上午10点半钟左右去大藏省陈述北浦市的有关市情,对方也专门抽出了时间派人等在了那里。但看来这项计划不得不取消了。 春田市长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作为市长身边的秘书,有岛受到了同行人的质问。“春田先生昨天晚上去了什么地方,你有没有线索?” 实际上,有岛多次随市长来东京,大家这样问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了,有岛原先还打算为市长搪塞两句,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实话实说了。不过他真的弄不清市长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你和市长多次上东京,除了都市会馆,市长还有其他住的地方吗?” “我认为应当没有。”有岛低下头想了想说道。 “你认为‘应当没有’,这样的回答有点含煳吧?” “……” “我们可不是常和市长一块儿上东京的。另外,从昨天晚上和市长分手后,他的行踪我们就一点都不知道了。这一点你应当明白。” 听到这话,有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万一市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怎么办?要是你为了市长的名誉隐瞒了他的行踪,也许会出大事的,所以,你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讲出来吧。” 听到这样的话,有岛低着的头更加抬不起来了。他满脸通红,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第3页 “平时他来东京都住在这个都市会馆,但是也有傍晚出门、早上10点多钟回来的时候。” “那市长去哪儿了呢?” “不知道。我当时认为问那么清楚不太好,而且市长也不想对我多说。” 听有岛这样说,这些市议员相互看了看。从市长早上回会馆这件事情来看,市长在这里也许有—个相好的女人呢。 “那么,市长去了什么地方,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他们这样问,看来是怀疑有岛受市长之託,能遮挡就遮挡一下了。 “不,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市长来东京当然是公务,但这些事务完成后还会有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但像今天这样重大公务在身而彻夜不归可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建设委员们认为市长上东京的次数过于频繁了一些,这一点在来东京之前召开的市议会上也受到了在野党议员的指责,因为他们怀疑市长利用公务出差的名义办个人的私事。 认真地分析一下也可以这样认为,春田市长办事严谨,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女人的传闻。虽然市长在老家有一家小酒厂,但那似乎和东京还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如果他在东京有个女人,那也得是他当了市长以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女人可能是他在东京出差的时候认识的。 春田市长再严谨再廉洁,在女人的事情上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一派的人知道的吧。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是那种扔下重要的公务不顾而去和女人厮混的市长,像今天这样一夜未归,也许发生了什么不测的事呢! 其中一名委员又向有岛问道: “因为只有你才多次和市长上东京,那么市长住过什么地方你有没有线索?虽然市长没有对你讲过,但作为秘书你也可以推测出来的嘛!市长住宿在外,你就没有想过他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吗!” 直到下午1点多了,市长仍然没有回来,也没有打来过电话,看来市长一定发生了重大事件。 《连环谋杀》 第二章 可疑的上京 一 建设委员们和有岛秘书,同随行的市议会事务局的干事商量之后,决定由议员立即赶赴今天上午要去的大藏省。因为对方抽出了专人和时间一直在等。此外,市长预计要去的农业省也派议员前往。无论如何应当先将预定的会面和事情办完。 春田市长的确喜欢喝酒,但如果说喝得烂醉回不来的事情却从未发生过。从他的性格上看,他也从没有过生活懒散、不守时的事情发生过。那么只能认为市长的身边发生了不测事件,比方说交通事故,或一个人外出碰上了意外的事件。每个人都在心存侥倖地期待着奇蹟的出现。 市议员们分头行动了之后,有岛一个人留在了会馆里,等候先出去的议员们的联繫结果。 下午两点左右,去农业省的建设委员远山庄三市议员打来了电话,远山是市长派的议员的“头”,同时还担任建设委员长。 远山那特有的声调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我们在农业省,人家那话说得可不好听啊。好吧,一小时后我再打吧。”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有岛可以想像得到,这些已经上了年纪的市议员在年轻的省工作人员挖苦、讽刺下一个劲儿地道歉的样子。 远山打来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是下午3点半。 “我们到了大藏省,人家对市长的不恭非常不满。这次我们来东京太丢人了!” 下午5点左右,议员会馆的原岛候补议员打来最后一个电话,原岛礼次郎是北浦市地方选举出来的众议院议员,在国会隶属建设委员会。由于他在建设省熟人多,所以这次填埋和改建港湾的计划还需要他多多关照。借看望和商量这件事,北浦市来的议员一行人去他家进行了拜访。 市议会的四名议员回到都市会馆的时间是下午6点半钟。 “市长还没有回来吗?”远山一进房间便向有岛问道,他们在各省受到了冷遇,心中憋了一肚子火。 “他到底去哪儿了?!”大家还是提出了同一个疑问。 “要不给他家里打个电话?来东京之前,他好像说过有什么私事要去哪儿。”有的议员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样不好。”远山反对,“如果万一他不在家,那不又让他的家人担心吗?如果再传出去,说市长到了东京后下落不明,那还不乱了套?我们一行人也得跟着让人嘲骂!” 远山冲着有岛说道:“你要不问问市长来时常去的餐馆和酒吧?” “啊,我都问过了,可他们都说市长没有去过。” “那样的地方有几处?” “两处。”有岛一一列举出了那两处的地名。 “酒吧呢?” “各位先生们应当记得吧?” 的确,市长常常带市议会的议员们去的酒吧,是位于银座后面的叫“文珠兰”和位于新宿的“激情土着人”。 “因为时间还早,老闆娘还没有来,我想过一会儿再打电话。昨天夜里市长会不会在那里过夜?” 这两家酒吧不是春田市长自己认识的。从很早以前,北浦市的议员们大凡来东京都会光顾这两个酒吧。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喜欢喝酒的议员们谁也没有兴致了,每个人都闷在各自的房间没有心思去吃饭。 远山议员说道:“要不再等一个晚上看看,如果今天晚上市长还不回来,我们就只好採取最后的措施了。有岛君,我们几个人出去吃点儿东西。你辛苦一下,就留在这里等消息。” 有岛把这几个人送出去后,回到房里拿起了电话筒。他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拨动电话号码,“文珠兰”的女老闆接了电话。 “是问市长先生吗?不,我没有看见他……你们来东京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么,今天晚上或明天,务必带市长来啊。” 当然,有岛没有对她讲市长已经下落不明了。 他又给“激情土着人”打了电话,这次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女领班替老闆来接的电话。“是问市长先生吗?昨天夜里没有见过他。是的,昨天夜里我一直在店里,所以不会弄错的。老闆娘吗?她说今天有点儿什么事儿,要晚来一会儿……如果市长先生在东京,务必赏光来一下啊。老闆娘会非常高兴的!” 二 有岛走出了都市会馆叫了一辆出租汽车。 “去饭仓。”他对司机说道。 计程车驶下三宅坂的坡道后驶向了青山大街。他们从皇宫一带的黑黝黝的森林阴影里一下子开到了市中心的霓虹灯地区。 有岛还有一处地点没有对那几名议员讲,那就是饭仓。因为这个地点市长要有岛不要对任何人讲,却没有告诉有岛原因。 有岛认为这个地方应当有春田市长的线索。 计程车驶过六本木的交叉路口,再向前走100来米后向左拐,这里有一熘小餐馆、茶馆和小酒吧。 第4页 有岛下了车后,拐进了一条横街,那里有一家醒目的大餐馆,外面的gg牌上写着“矶之“两个大字。有岛稍顿了顿后走了进去。 “欢迎。” 站在门口的一名年龄大一些的女招待对有岛说道:“哎呀,您什么时候来的?” 一听这个女招待的问话有岛就明白了,市长没有来这里。 “昨天到的。” 有岛有好几次陪市长来过这里。他和这名30多岁、略显肥胖的女招待很熟。聊过几次后,有岛知道她也是北浦市人,而且在北浦还有几家亲戚。这是有岛很熟的店子。所以有岛对她也不那么介意。但今天事关重大,他不能唐突地问市长是否来过这里。所以他决定见一下这里的女老闆。 “怎么今天没和市长一起来呀?”女招待小声问了一句。 有岛暧昧地应了一声,便跟在这名女招待的后面向里面走去。他们没有上二楼,而是朝里面楼梯下方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我马上把老闆娘叫来。”女招待说完后马上转身走了。 有岛不太清楚市长和这家店子的关系。作为秘书,他的任务只是上传下达,没有必要去问为什么。 有岛认为,市长和这家叫“矶之”的店子有着某种亲密的关系,也就是那几名建设委员所讲的与女人有关的关系,也许平时春田市长到东京后不住在会馆时就住在这里。但在这里干什么有岛就不知道了,因为市长也可以从这里再去别的地方。 有岛几乎认识店里所有的女招待,但从这些女招待的言行上他看不出市长与她们会有什么样的特殊关系。 女老闆有50岁左右,体重有60公斤吧,像一名女相扑运动员,所以春田市长不可能和她之间有什么“关系”。虽然有岛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从市长和女老闆的言谈话语中也能感觉到顶多是常来照顾她的店子的老闆与常客的关系。 女老闆的头髮很短,显得脸庞很大,小小的眼睛不停地眨动着,口齿非常伶俐。 “哎呀,是有岛君哪!是昨天到的吗?” “还住在平河町的会馆吗?市长先生很忙吗?” 女招待送来了点心,有岛点头致谢后说道:“实际上,我今天来有点儿事。”他接过茶杯后抬起头。“昨天夜里市长不在这里吗?” “不在。”女老闆的眼睛多少睁得大了“怎么啦?”“不,什么也没有。我是来问一问昨天晚上市长是不是到您这里打扰过。” “昨天晚上我没有看见他。在这之前市长先生是什么时间来的?” “上个月的10号。” “对。到东京后的第三天,也就是 12号的晚上来的。就那次见过他……怎么,出了什么事了吗?”女老闆一边观察着有岛的脸色一边问道。 “是这样的。” 有岛认为即使说了出来,万一市长平安回到了会馆,估计也只会淡淡地说他一句。于是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女老闆讲了。 女老闆低着头在想着什么,有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观察着她的表情。但是,从女老闆那细细的双眼、矮矮的鼻子、樱桃小口配上的圆脸上,有岛什么反应也看不出来。 “这可怪了!” 女老闆还在思考着。 “是很奇怪。我认为定来您这里了,要是那样我倒放心了。” “可他没有来呀!有岛君,别看平时市长来我这里时嘻嘻哈哈的,但从没在我这里住过。” 女老闆说道,但她的样子并不吃惊。“那么有岛君,除了我这个店子之外,不是还有另外一家店子吗?” 有岛听到她这句话,两眼一下子放出光来。 “不,我只是从你的话里猜测而已,我可没有什么线索。” “市长大凡在外住宿时,都说是上您这里来。那么他一般都什么时间离开您这里?” “这个嘛……快的时候他很快就走,晚的时候也是10点多钟就回去了。因为一过10点我的店子也要关门了。” “他离开您这里的时候有人送一送吗?” 有岛认为会不会是这里的哪位女招待专门“伺候”市长。 “不,平时都是他叫来出租汽车,然后自己坐车回去。” “是不是专门要豪华车?” “不,市长先生人挺随和的就随便叫住一辆车来。” 有岛一听这话,便认为市长不专门乘豪华车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根据他的经验,市长凡是在外住宿,早上10点前肯定返回。而有岛这次不想让一同来的其他议员知道市长在外住宿的事情就很困难了。 有岛担任春田市长的秘书已经有两年半了。他的前任现在是总务部部长。他对他的前任悄悄说过市长在外住宿的事情后,这名总务部长问道:“噢?有这样的事儿?”然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那您那时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有岛问道。 “我跟市长上京是就任这个职务一年后的事情,而且上京的次数也特别少。这么说,好像有过那么一两次说去亲戚家住在了外面。” “是在东京都内吗?” “去哪儿我没有问过。因为他第二天早上10点多准回来,所以我认为不会太远吧。” 此时此刻,有岛回忆起了前任秘书的话。事到如今,他心中非常后悔没有问清市长的住宿地点。他决心等这次市长回来后,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 然而,自从有岛担任秘书以来,市长一次也没有对他讲过自己亲戚的事情。这是什么原因呢?从一般来考虑,由于新换了一名秘书,有岛作为一名新手市长是放心的,会不会也是一个先决条件,即对“矶之”一事进行保密?前任秘书离开了市长,自己担任了市长秘书,那么春田市长也就希望以前知道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吧?有岛认为这样考虑是可以解释的通的。 有岛一无所获地离开了“矶之“酒吧。 那么,市长和“矶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晚上9点半钟有岛回到了都市会馆,他打算赶在那几名议员回来之前回到房间里。因为那些人一到东京就不喜欢闷在屋里,而且故意去在北浦市很少见到的酒吧一家一家地喝酒,一般说来都会12点、甚至半夜1点钟才能回来呢。尽管今天出了市长失踪这件事,这些人也不会更早回来的吧。不料,有岛刚一走进大门,服务员马上对他说道: “啊,您回来了,远山先生来过电话,让您一回来马上去他的房间。” 有岛听后心中微微一惊,“市长回来了?”他情不自禁地问道。 “不,还没有回来。” 那就是远山有了什么线索了?要不就是看到自己不在,等着给他带来什么消息? “你出去了?找没找到关于市长的什么线索?” 第5页 有岛一进房间,看到远山正坐在被子上剪着脚指甲。他喝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与他那一头的白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什么也没有找到。”有岛坐在了远山的正对面答道。 “我们回来后听说你出去了,以为会带来什么消息的。”远山剪完脚指甲又开始剪手指甲,他一边剪一边问道。 “不……对不起,我是有点私事去了趟银座。”有岛掩饰般地挠了挠头。 “你在这儿的时候,早川来没来过电话?” 有岛一怔,“哪位早川先生?” “这你还不知道呀!早川准二呀!” 有岛不禁瞪大了眼睛:“早川先生来东京了?” 有岛心中非常清楚北浦市的党派之争。市长派被称为“保守派”,而其对立面被称之为“革新派”,他们自称“斗士”。他们对现任市长的上京一直耿耿于怀。 “好像来了。” 远山剪完指甲,收起来指甲刀,他穿好袜子,然后突然看了一眼有岛。有岛猜测他大概是他喝醉了。 “您有什么线索了?”有岛问道。 “刚才森下打来了电话,但电话里他说讲不清楚。”森下是远山手下的一名议员。 说完远山换了个姿式,盘腿坐了下来。大概是室内太暖和了吧,他大敞衣襟,从短裤的裤腿里可以看到他那污黑的大腿。远山在北浦市经营着一家土建公司。 “森下是在车站看到早川的。而且他好像还和他同乘一列火车,下车后他注意看了一下,早川上了开往函馆的‘北斗星12号’列车。因为早川一直是一副思考着的样子,所以他对早川特别注意。” “什么时间?” “前天。” “北斗星12号”列车的终点站是函馆。但在函馆可以接上开往青森的列车,然后,从青森还可以转乘开往上野的特快卧铺“白鹤”号。“白鹤”号到达上野的时间是早晨6点37分。由于在这个时间到达后可以从容地吃一下早饭,然后赶去各省厅办事,所以这条线路也是北浦市有关人员经常选择的线路。 “哎呀,这可是头一次听说呀!” 有岛立刻把这个消息和市长的下落不明与各党派之争导致秘密上京的可能在脑子里联繫在了一起。好像远山也有同感。 就算是我们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应当怎样防备他们。但无论如何,有岛认为早川的上京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早川准二来东京后住在什么地方?”远山问道。 “这个……那个人是文教委员,我记得他来东京时大多不住在东京。但上次来东京时住在了北海道驻东京办事处附近的田中旅馆。” 有岛马上找出笔记本,然后取下了桌子上的电话听筒,通过总机,马上接通了那家旅馆的前台。 “没有,他没住在那里。”有岛听完电话后向远山报告说道。 远山从坐着的被子下边摸出盒烟来:“好了,你先回去吧。万一有了什么新的情况,哪怕是半夜,你也要给我打个电话!” 有岛说了一句“告辞”后离开了远山的房间。 三 早川准二登上了公寓的楼梯。他副结实的身板,宽宽的肩膀,今天穿了一件有些破旧的灰色大衣,连踏在台阶上的鞋也蒙上了一层灰土。裤子的裤线也都好几处开了线。 这样宿舍式的公寓一共有好几栋,外墙涂成了白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晃眼。 由于这会儿是上午10点多钟,所以上班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楼梯上就他一个人。 早川一直来到四层,看了看长长的走廊,然后歇了一口气。几个孩子在走廊上玩耍着。 他看了看门上的号码,然后数到“402”室的门前,用粗大的手指敲了敲门。 “来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磨砂玻璃上。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身穿红色毛衣、年龄在二十四五岁、系了一条围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啊!爸爸!”她一下子惊呆了,连忙压住了声音的样子。 “嗯。芳夫先生已经去公司了吧? ” “啊,早就去了。我正在打扫卫生呢。” “吓了我一跳。您也不事先通知一下。什么时候出门的?” “昨天早上。” 早川穿过一间狭窄的厨房,来到了只有六张糙席的房间里。只用眼睛扫一下这个房间,就可以看出这是一间新婚夫妇的房间。 她看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又心疼地问了一句,“那您昨天住在东京了?” “啊。 ” 他毫无目的地用粗大的手指揉了揉脸颊。 “那您打个电话来也好哇!芳夫一定非常高兴。” “是啊。我给忘了。因为我的事情太多,今天还没有办完……” “爸爸太辛苦了。一个市议会议员,差不多就行了……我去泡茶。” 女儿去了厨房,又从厨房传来一句话: “我说爸爸,和子好吗?” 早川冲着露出了红毛衣的厨房方向说了一句:“啊,很好。还让我问你好呢!” 和子是早川的二女儿。 “是吗?我们好久不联繫了。我一直想写信,可杂事太多,—下就给忘了。” 早川只是默默地盯着窗外。 窗外的民居周围,生长着一棵棵已经落了树叶的枯树。一辆卡车行驶在住宅小区的马路上,还可以看见五六个孩子在空地上玩耍。 四 女儿在厨房沖好茶水后,端着碟小甜饼走了回来。 “爸爸,看上去您特别累啊!那您就先睡一会儿,看您的脸色真不好看。” “是吗?” 准二用双手捧起茶杯一饮而尽。似乎他在掩饰自己心身疲惫的神色。 信子连忙打开壁柜,取出了被子来。她一边铺着被子一边对早川说道: “您两三年前可棒着哪!常常登在当地的报纸上。在市议会也算是‘改革派干将’呢!” 信子像鼓励似地拍了拍铺好了的被子。 “好了,您赶紧睡吧。” 准二站了起来,脱下大衣拿在手里,女儿信子顺手接了过来。 “怎么大衣上没有戴议员的徽章“啊,那个东西……”准二笑了笑,“在东京我戴那个还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特意摘了下来的。” “嗨,根本用不着嘛!堂堂正正地戴着它呗!我记得爸爸第一次戴上它时,高兴得像个孩子!” “那时和今天不一样了嘛!” “可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嘛。是不是要有什么事情戴着它不方便呀?我还是给您戴好吧。” “都这会儿了你别操心了。” “干嘛这么说。在哪儿?我来戴上。” 第6页 “好像我放在口袋里了。” 准二脱去衬衣,一边换上信子拿出来的女婿的睡衣一边说道。 “芳夫君的睡衣够大的呀!连我的脚都能盖上。”“哎唷,今儿可累死我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悲伤的语气。准二说了一句就钻进了被窝里。 信子一边叠好准二脱下的西服裤一边又问了一句:“哎?爸爸,昨天您去哪儿散步了?” “啊?” 准二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怎么啦?” “这裤子都划得这么破了!怎么回事儿?” “……” 准二没有回答。 五 北浦市市长春田英雄的下落不明已成事实。 市长失踪已经过去了两天。 以和市长一同来京的远山建设委员为首的市议会议员,有岛秘书,都一致认为待在房间里无济于事。 “当前重要的是马上给北浦市打电话,把市议会议长和市长的家人尽快叫到这里来。”远山议员首先提出了这样的主张。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由于大家都没有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上京的议会团应负责任。另外,即使要报警,也必须首先徵得议长和市长家人的同意。 他们先给福岛议长打了电话。 “什么?市长失踪了?” 议长听完后笑了笑,“是不是‘沉在了什么地方?” 远山马上在电话里说道:“我们一开始也这么想,认为也许市长去了什么地方‘潇洒’去了。可他已经有两天没有任何消息了,我们认为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目前我们这个上京市议会团什么主意也没有,所以希望议长先生能马上来东京。” 福岛议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目前我特别忙,我去了东京,结果你们又没有什么事,市长和你们还不笑话我大惊小怪?” “要真那样我们就烧高香了!对啦,议长先生能不能和市长家中的什么人一块儿来?要不我们给他的家人打个电话?” “真的是这样啊?好吧,那我马上去东京。” “请您务必来!另外,由于目前也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们认为这件事最好严格保密,不要让新闻界知道。” “明白了。我会小心的。我乘明天上午的飞机去东京。” “拜託了!” 接下来远山又给春田市长家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名用人,她说市长夫人外出不在家里。 当天很晚了的时候,从春田家里打来了电话。 夫人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她什么也不知道。“议长先生没有给您打过电话吗?” “没有。” 可能刚才福岛议长认为这个消息由他去通知不好所以没有打吧。但有岛认为这件事还是让远山议员来说更好一些,于是他对夫人讲让她等一下。但不料远山等人去了银座,除了有岛外再没有别人了。有岛心里明白:表面上这些人担心市长的事情,但实际上他们还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去玩玩。 有岛没有办法,他只好对夫人讲了市长失踪一事。当然他是用尽可能不让夫人过于紧张的口气对她说的:“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也给议长先生打过电话了,明天他要来东京,我们想问您一下,您是不是也可以和议长先生一同来?” “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夫人用不相信的口吻问道。 “电话里讲不清楚,我们也拿不准是不是要报警,只是担心万一有什么意外,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最好研究一个万全的办法。” 夫人又问了几句后说道:“这件事情,我觉得让我丈夫的弟弟雄次去比我去要好。” 市长的弟弟春田雄次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但住在北浦市内。他开了一家小杂货店,卖些食品、日杂用品和文化用品。他不关心政治时事,也不爱说话,但脑子特别好。而有岛对他却不太熟悉,所以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我认为一旦我和议长先生一起上东京会引起当地的猜疑,两个人一起走太显眼了。” 原来这样。也有道理,有岛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要是这样的话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正好现在远山先生和其他议员都不在,等他们回来后我马上向他们汇报。不过夫人您不要过于担心了。” 有岛一边回忆着春田夫人的样子一边说道。夫人和市长的年龄相差20多岁。她当然是后妻,但无论对谁她都非常和气,性格慡快。 只剩有岛一个人了,他抽了一会儿烟。 春田市长到底去什么地方了?还有关于“矶之”的事情,是不是还不要对远山一行人讲明? 昨天自己去了一趟“矶之”,但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一开始有岛认为那是市长的一个“点儿”,但没有料想那里也不过是市长的一个“转运站”。而且有岛认为“矶之”的话是可信的。 有岛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分析。也许春田市长没有被杀。反正他有这个感觉。因为他没有一点儿市长遇害的线索。没有这个线索,他心里便有些愉快。虽然这也是空想,但市长平安无事,总比他死在了什么地方要好。说不定今天晚上市长突然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呢! 有岛从春田市长的性格来看,他不是那种外面还有一个女人的人。目前他正在因北浦市的港湾问题奔走于政府各省厅之间。有岛认为市长决不会因男女私情而把这么重大的事情置于脑后而不顾的。 有岛心中十分矛盾。他看着窗外大街上的各种各样的车辆闪烁着车灯驶来驶去。在这个会馆前面也有一座停车场。从银座方向的灯光由于会馆的遮挡使这一带形成了一个黑影。 有岛在狭窄的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市长的失踪会不会是和这次上京陈述市情的结果有关?关于这一点,以在野党派早川为首的议员们进行了指责,他们说市长上京的次数过于频繁了。也许他们并不希望春田市长带回来令市民满意的结果。他们还指责说其他议员随同上京根本没有必要,而且藉机旅游。 如果这样看来,市长的频繁上京会不会和这次的失踪有关系呢? 《连环谋杀》 第三章 寻人启事 一 第二天的傍晚,从北浦市火速赶来的市议会议长福岛和春田市长的弟弟雄次,在都市会馆的一个房间里商量市长下落不明后的善后对策。 福岛成了这个会议实际的中心人物。他的头已经谢顶,眼镜后一对小小的眼睛炯炯有神。由于他很会保养,他的面色红润、体格健壮,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他的家在北浦市一带是个老住户,又是东北大学的毕业生。这在北浦市的议员中是很少见的,北浦市的32名议员里,大学毕业的仅有六人。 议长到达东京后一问还没有市长的消息,便决定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作出对策:“有岛君,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情况没有讲出来?” 第7页 “我是市长的秘书,但对他个人的私事我不能接触得更深一些。涉及到这些事情时我只起到联繫的作用。” 由于有岛是市政当局派来的公务秘书,所以有岛的话也不无道理。这和私人秘书是不一样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雄次先生有什么高见呢?市长家庭的事情有没有异常?” 议长又把目光转向了春田雄次:“啊,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 雄次用一种根本不相信哥哥已经失踪了的口气平静地答道。于是议长说道:“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要是都讲不出什么明确的线索可就太为难了。实际上我们也不想介入到市长的私人生话中去。可如果按目前的样子,我们只能无能为力了。” 议长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下在座的人:“那么,我们只好向警方报警,提出寻人请求了。关于这一点,大家有没有异议?” “这件事毕竟和普通的人员失踪不一样,由于市长是在公务出差过程中失踪的,这便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首先这件事对北浦市的市民来说就是一个打击,坦率地说,市长的失踪会使我市名誉扫地,当然,前提是这件失踪事件不会是市长的意愿。” 所谓不是市长的意愿,就意味着市长是在一种外力的压迫下失踪的。福岛议长隐约流露出春田市长已经发生了不测事件。 第二天,福岛议长和市长的弟弟,以及远山议员、有岛秘书四人去了警视厅,去见搜查一科科长。 科长与议长和有岛进行了交谈。 “要是这样的事,应当去防范科接洽,和我科没有关系嘛!”科长听完了之后对议长和有岛说道,“但是我们还是决定调查一下。” 也许这名科长认为一个市长的失踪极有可能与犯罪有重大关系吧。但从目前阶段来看,市长可能是在居所发生失踪的,所以还不算是具体的犯罪事件。 于是科长马上把他的部下田代股长叫了来。 田代警部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矮矮的个子,但很结实,浓眉大眼,脸部由于剃了鬍子显得皮肤铁青。田代警部首先把目光转向了福岛议长:“大致的情况,我刚才已经从科长那里知道了。不过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议长先生,我希望您尽可能全部向我们说明发生这件事之后的情况。虽然这样的要求有些失礼,但还是希望您能予以理解。” “请问吧。”议长向田代低头敬了一下礼。 “首先是市长的公务。关于市长的失踪,在这方面有什么线索吗?” “不,没有。”福岛那双眼镜后的眼睛眨了眨后答道,“市长已经是连任的第二届了,但实际上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但这两届中,他在市民中评价颇好,而且的确有能力。” “市政当局方面有没有困难?” “啊,多少有一些吧。因为总是存在着在野党,所以还是有一些摩擦的。但目前还没有重大的矛盾。” “再问一点,请不要介意,因为在搜查上有必要的。”于是田代又问道:“市长在财政上出过什么事儿吗?” “啊,警部先生终于问了。”福岛轻轻地笑了笑。 “您是问春田市长有无财政上不清白的事情吗?”“我可以明确地讲,他没有这两个方面的问题。”议长使用了在议会中答辩的庄重口气。“市长本人在经济问题上是不存在任何怀疑的。我市在财政上也没有问题。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虽然春田连任两届市长,但他的过去是清白的。” “原来这样,现在目前贵市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有的。目前我市主要是港湾扩建的问题。实际上,市长来这里进行陈述也是为了这件事。” “那个港湾扩建是怎么回事儿?” 建设委员远山干咳了两声后说道,“就像刚才议长说的那样,本市当务之急是一项港湾扩建计划。因为本市处于北海道的南方……为了将来的发展,为了大型船只能够进出而要扩建海港。而且我们为此事多次上京陈述……” 警部点了点头。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市长秘书有岛。“您是市长秘书?那么您常常在市长身边,应当知道许多事情。这次市长突然失踪了,关于东京的线索是不是全都找遍了?” “啊,我是全力进行了查找。” 警部问完有岛后马上又转向了春田雄次。“这件事涉及到了市长先生的家庭问题,我问的事情也许不客气,请多包涵。市长先生此次的失踪,是不是和家庭矛盾有关系?” “啊,一点儿都没有。刚才您也问过议长先生了,实际上他的家庭生活非常圆满,目前没有一点儿关于这方面的矛盾。”春田雄次也十分巧妙地作了回答。 “他有孩子吗?” “啊,没有。” “是没有,还是去世了?” “他的前妻有一个孩子,但后来病故了。” “噢,现在他是第二次结婚?” “是的。” “那么他的前夫人是因为疾病还是什么原因分手的?” “不,家里出了点事儿,哥哥说是没有缘分才分的手。” “这是什么时间的事情?” “都有十年了吧……差不多有十年了。” “那么他的前夫人又结婚了吗?” “关于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对离了婚的嫂子我就不能再去打听什么了。但据说一直住在北海道。” “是双方的性格不和吧?反正关系不是那么融洽,但离婚是两个人都同意了的。” “那我再问一点,现在的市长夫人是市长先生离婚后马上结的婚吗?” “不,大约两年之后吧?” “我问的也许使你不高兴,现在的市长夫人怎么样?或是她的过去怎么样?” 春田雄次稍稍想了想:“在我们那个地方谁都知道,我现在这个嫂子在札幌开过一家酒吧。她和我哥哥是两个人相互了解后才结婚的。” “她多大年龄?” “我哥哥52岁,我现在这个嫂子 31岁。”她比市长小21岁。 “这么说,他们是恋爱结婚的了?” “是这样的。”春田雄次答道。 “那么市长先生认识这位夫人,是她在札幌开酒吧的时候吗?” “对,是那时认识的。” “现在夫人在经营酒吧之前结过婚吗?是不是以前也有过家,后来从事商业了呢?” “她是第一次成家。她和哥哥认识是在八年前,那时她才23岁。”春田雄次答道。 田代警部认为,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有必要去一趟北浦市。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来到这里的这几个人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叫有岛的年轻市长秘书的脸上。 第8页 有岛看到警部的目光,不由得把眼垂了下去。 咦?——田代仿佛有了什么感悟。(这个年轻的市长秘书心里肯定还隐藏着什么!) 田代一边和议长一问一答着,同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观察着有岛。 二 北浦市议会的一行人离开了警视厅,乘车回到了都市会馆的住处。市长的弟弟春田雄次也从昨天夜里就住在了那里。 回来的一行人都有些垂头丧气。他们在警视厅像被审问一般地了解了情况。但是由于大家都诉说了心中的话,心情也多少好了一些。时至今日,每个人都努力把自己从市长失踪的责任中“摘”了出来。以后这件事就会慢慢地透露到外界去了。一直心事重重的几个人,也终于有了“解放”的感他们一行人于傍晚又去了银座 事态发展到了这一地步,一行人也没有必要再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了,于是大家决定明天傍晚乘新干线返回北海道。虽然还要在盛冈和青森换车,但市议会中规定了不允许超标准使用旅费,所以他们也无法乘飞机返回。 “有岛君,”远山对有岛说道,“你暂时先留在这里吧。” 有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浏览着买回来的周刊。其实他也和那些议员的心情一样,今后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事情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警视厅的人去办吧。 (这下子可有意思了) 有岛的眼睛在周刊杂志上浏览着,但脑子里却在想着其他事情。 再有半年福岛就要从议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了。如果按当初的“君子协定”从对立派中产生一名议长,那就非远山莫属,然而在这个时间里市长突然失踪,虽然死生未卜,但从假定市长已经死于非命来看,已经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空缺。 春田市长的任期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但下届市长的候选人还没定下来。而目前各派都在为谁出任下届市长而相互紧紧盯着。其白热化的时期应在三月份达到高潮。而此时市长突然失踪,于是市长之争便提前摆在了各派力量面前。 据说福岛还打算谋求后两年的议长的席位,也就是说,他将破坏原来的“君子协定”,就是占着位子不退。 对这一点,对方决不会坐视不理。对立派如果向福岛议长正式公开摊牌,就会形成一场“恶战”。现在远山所属的反福岛派是支持现任市长春田英雄的,而春田也打算连选连任。 北浦市议会中的各派势力分布是这样的:全议会共有议员32人,其中保守派为15人,革新派为8人,中立派为9人。而那9名中立派并非绝对“中立”,他们与保守派和革新派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反正这件事的后果可太有意思了) 有岛陷入了遐想之中,竟然忘记了市长失踪一事。这样一来,福岛也好,远山也好,他们两派的权力争夺重心将从议会议长转到市长的席位上来,所以议长的心情也会为之一变的。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由于有岛的脑子里充满了对这些事的杂想,以至他看了两眼电话机而没有马上去接。从哪儿打来的呢?是警视厅吗?还是从北浦市?要不就是市长?有岛强压着紧张的心情取下了电话听筒。 “啊,是有岛先生呀!……是我。我是今天上午在警视厅见过面的田代。” 于是有岛马上想起来那位三十四五岁、小小的个子的警部来。 田代寒暄了一句后问道:“是您一个人吗?” 然后他对有岛说了抱歉的话后,又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一下,因为他有话要对他说。 “那来我的房间行吗?这儿只有我一个人。”有岛说道。 “可也不知道市议员们什么时候回来吧。”田代警部这样说道。有岛这才明白了不应当让其他议员发现自己和警方的人员单独接触为好。大概这位警部是想深入地了解一下作为秘书的自己对市长私生活方面的事情。当时有许多人在场,有些话不便问,因此他想有一个单独和市长秘书在一起的机会。 有岛忽然记起来留下的还有市长的弟弟春田雄次。因为市议员没有带他出去,所以他这会儿应当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还有一个人也没有外出,我去和他商量一下。”有岛放下听筒,马上去了雄次的房间。 有岛没有说是田代警部找自己,而说自己又想到了关于市长的一些线索需要出去一下,但议员们临走时不让房间无人,便请他在自己回来之前留在房间里。 “啊,行啊!”雄次慡快地答应下来了。 “因为我要去哪儿还不清楚,但我已经和总机讲好了,如果有外线来,就让他们转到你的房间里。”他向雄次交待完毕后退了出来。有岛迅速返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拿起听筒,告诉田代警部自己马上下楼,便连忙收拾了一下。警部要问自己什么事情呢?在警视厅的时候,他问的大多是关于市长家庭内部的事情,所以也许还会是与家庭有关的事情吧。有岛一边打着领带一边想像着。 三 有岛来到大厅,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小个子田代。 田代看到有岛从电梯间里出来,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 有岛主动向田代寒暄道,在他看来,田代不像是自己想像中的警察,倒像是一名公司的职员。 田代警部用商量的口气对有岛说:“我看咱们还是慢慢走一走聊一聊吧。” 大概警部担心被回来的议员们碰上吧。于是两个人肩并肩走出了会馆大门。 大街上都是建筑漂亮的大楼,而马路却由于缺乏照明而略显昏暗。 “朝赤坂那边走走吧。在那里我们喝点儿茶,我想再问点儿事情。” 于是两个人又朝赤坂方向走去。前方的公司、俱乐部等的霓虹灯闪烁,和马路上的汽车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都市的一道风景。 他们走过了赤坂见附,田代带着有岛继续向前走去。在前方一条胡同里,一家小小的茶艺店的灯光散射到大街上。 “就去那儿吧。” 茶艺店里人很少。两个人在里边一点儿的桌子旁坐定后,要了两杯红茶。 “其实,今天在警视厅里我没打算要问出什么来的。因为你是市长身边最近的人了,我反而不能向你问得更多。不过,对我们来说,有所隐瞒是最不利的侦破因素。” 当田代说到“有所隐瞒”这四个字时,目光在有岛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有岛明白田代想问关于市长家庭的情况。 “是我们主动向警方提出寻人请求的,当然我们会全力配合。您有什么要问的请尽管说吧。”有岛一边将一片柠檬片放入红茶的茶水里一边答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的配合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目前市长生死不明,但我们必须从最坏的结果打算。而且这和一般的离家出走不一样,市长是在执行公务中失踪的,到现在也没有联繫,看来凶多吉少。”警部这样说道。他顿了顿后又说下去:“我们也问了一下市长的弟弟,市长是二婚,而且这房……啊,对不起,我不应当这样讲话。而且现任的夫人以前又是开酒吧的,和市长又差了那么大的年龄……”田代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9页 “在警视厅,市长的弟弟说市长认识现任的夫人是在八年前,当时夫人 23岁。她叫美知子,在札幌一条繁华大街的后身的胡同里开的店子,名字叫‘酒吧美知’,而且许多客人都是因她名声好而经常来的。” 田代边听边记在了笔记本上。 “今天我也听说了,市长先生成了那儿的常客后,‘爱情之花’就开放了。” “是啊。因为春田先生当时并不是市长,所以详细的情况我并不太清楚。但我听说市长先生当时的确非常热心、执着,经常从北浦市去札幌呢。对了,听说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夫人也对市长渐渐有了好感呢。” “原来这样,春田先生可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呀!那么,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因为你是秘书,自然会介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吧?” “是的。他们两人可以说是相当和睦的一对哪!这一点我敢打保票!”有岛这样回答道,但心中暗想,从警部的职业来看,他一定在打探市长夫人会不会还有其他男人吧。 果然他是那样想的。 “市长夫人在经营酒吧的时候,也就是当女老闆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对她非常爱慕吧?都有什么样的人和她接近,您听说过没有?” “多少听说过一些吧。但全都是年龄太大的人,而且要么是有家室的,要么是公司的董事,再就是一流商店的老闆,但是夫人在和市长先生结婚后,就把那家经营的不错的店子让给了别人,自己一心一意服侍市长了。这一点决不是因为受到了别人的报復不敢开下去了,我可以保证。” “另外,我再问一下,这位叫美知子的夫人在和市长结婚之前没有结过婚吗?” “夫人是初婚。不是札幌人,她是东京人。虽然是东京人,但她的全家都在札幌呀!她的父亲在东京的一家印刷所工作,在七八年前去世了,后来家里变卖了全部家当,用这笔钱给美知子开了这家酒吧店。” “她的母亲在她嫁给了市长后第二年就去世了。” 警部又扫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那么,请讲一下市长先生前夫人的情况吧。他和第一个妻子离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可你能从别人那里听说呀!” “我还真没有听说什么,再说听说来的话……实在是抱歉……” “不,仅仅作为参考,我不会根据你说的这些事情就去得出个什么结论。关于这一点请尽管放心。” “那我就说了。反正是这样的传说,市长从一开始就讨厌他的前妻。” “噢?什么理由?” “他的前妻家原先是酿酒出身,就像您知道的那样,市长先生的出身也是酿酒世家,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介绍人一撮合,两个人就成了一家人。但这位夫人是家中的独生女,所以相当任性,脾气特别大。所以市长不喜欢吧。” “那位前夫人的家在当地很有势力,还在当地住。可今天说不知道她的消息……” “是的。因为她是个个性非常强的人。出了嫁的女儿是不会甘心再回娘家住的。但这也是人们传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不过,按她那脾气,有可能舍了家庭的优厚条件自己去闯什么天下的呢!也许她的父母会知道些什么呢。反正我也就知道这些。” “太感谢了。”警部似乎是要告辞似的一口喝干了剩下的一口茶水。 “还有,这次春田市长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还是现任市长的地位即在北浦市的地方政界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您能知道多少?” 有岛明白,他最终要被问到这类问题的。于是他便把今天他自己待在房间里考虑、分析的市议会各派的利益纠葛,围绕市议会议长的下任以及市长的下任等问题进行了说明。 警部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一边不停地插问进行确认。 “市长屡次出差到东京,有没有不是因公或以因公的名义做了私事儿的?”警部又问道。 “没有专门利用公出的名义做私事的。只是在傍晚的工作结束后回到住处后去大厅的公用电话和什么人联繫事情。” “噢?用公用电话。房间里的电话不是也可以打外线吗?” “但话费会算在旅差费里。他一定不希望这样吧。市长一向公私分明。” 关于电话的事情,田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认为市长在东京内有不少熟人联繫,追查下去难以一时有所突破。 “您还有别的什么线索吗?” 这时,有岛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三天前远山说的早川也来到了东京的事情。 早川准二议员也来到了东京。这是北浦市远山派的对立面、改革派的议员,而且也是颇有个人野心的议员。他对市长的这次上京一再反对,甚至在议会提出了因市长过于频繁上京而要弹劾市长的议案。 有岛稍稍讲了一下这件事。 “你说的那名叫早川的议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来东京后住在了什么人家里?”警部的两眼突然放出光来问道。 “啊,这我还不知道。但市议会有规定,凡是议员来东京出差,只能住在指定的收费便宜的旅馆。” 警部又连忙在笔记本上记上了有岛说的几处旅馆。 四 “爸爸还睡着哪!”芳夫一边朝烤面包片上抹着奶油一边向里间屋里张望着。 说是“里间屋”,实际上这套普通的公寓只有两间。在“里间”的六张糙席大小的房间里,早川准二缩在被子里还在睡着。昨天傍晚他睁开过一次眼,吃了晚饭后又钻进了被窝里。他的头一直没有离开过枕头,还是侧卧姿式。他的口角稍稍打开,发出一阵阵轻轻的鼾声。 芳夫夫妇两个人利用这个时间挤在厨房里连忙吃完了早餐,清晨时只有淡淡的阳光可以照进来。这会儿7点多了,在市中心上班的公司职员必须在这个时间里吃完早餐。 “昨天夜里你回来晚了,今天早上又起这么早,和爸爸连一句话都没能讲一句。” “有点不对劲儿呀!从那么远的北海道来,可却住家里……他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叫起他不好。” “上了年纪了,看上去特别容易累。好了,今天他还要再住一晚上,那你也早点回来吧。” “昨天晚上是没有办法,而且我也不知道你爸爸昨天来呀。不过今天我会早点回来的。今天真的就再住一晚上吗?”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今晚早点回来,我会留住他的。” 说着夫妇两个人又看了一眼安详入睡的早川准二的脸。他那张紧紧贴在枕头上的脸一动不动。只是从他那微微张着嘴的口唇的蠕动才能知道他在睡觉。 信子送走丈夫芳夫后,开始收拾家里。她有心叫醒父亲,但又觉得没有多大必要,便就忍住了。最终早川睁开眼睛的时间是10点钟左右。 第10页 “您睡得真香啊!”信子笑着对父亲说道。 “芳夫君呢?”准二向周围看了看。 “已经出门了。” “是嘛!芳夫君昨天晚上回来的也很晚呀!你叫我起来就好了。” “反正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芳夫看您睡得那么好,也没有让我叫您起来。” 准二说着从床上下来,但两条腿有些不听使唤。 “给您,爸爸。”准二在狭小的厨房里洗着脸,女儿信子从背后给他递过了一条毛巾。 准二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说道: “是啊,今天市里有些事情要办,我得出去一趟。” “今天去哪儿?” “好几个地方。主要是去与政府有关的部门。” 准二呆呆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但眼睛像被什么东西晃了似的眨了眼睛。看上去他好像还是一脸倦容。 “您一定要早点回来啊!今天芳夫也说好了,他一下班马上往回赶。我去买点儿肉,准备做一个您爱吃的鸡素烧。” “是嘛,那我尽量吧。” 这天晚上,信子和芳夫准备了鸡素烧等酒菜,但准二没有回来。 《连环谋杀》 第四章 发现死者 一 田代警部和北浦市市长的秘书有岛分手后,径直回到了警视厅。搜查员都出去了,科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田代是从都内的一所私立大学毕业后进入警视厅的,到今年已经13年了。他没有接受过行政考核,但是事业有成。他在神田署做外勤巡警五年后, 27岁就当上了刑事警察。三年前又被新宿署选拔出来上调到了总厅。在搜查一科的13名股长中他是最年轻的一个。厅内的人士都称他是“幸运者”。但田代自己认为全是凭着坚忍不拔、不屈不挠才“熬”出了成绩的。 他打开自己办公桌上的檯灯,看了看还没有整理过的文件、材料等。 田代警部之所以对早川准二这名革新派议员上京感兴趣,是因为这次来东京的北浦市上京议员团的成员中没有一个人事先知道这件事。之所以后来知道了这条消息,是与远山同一派别的人员从北浦市打来电话通报的。 早川议员的上京和市长的失踪有无关系现在还不清楚,但从与市长同一派系的人员十分防范早川来看,这里面就必然有重要的原因。 田代并没有把市长的失踪立即和杀人事件联繫在一起。对于一名警官来说,这样的想法未免过于轻率。因为还没有能得出这种可能的论据,所以这样的判断是没根据的。但就田代个人而言,他认为春田市长的失踪极有可能会危及到他本人的生命安全。 这天晚上,田代警部回到了自己位于杉并区久我山的家中后,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踏实。半夜里他常常接到从总厅打来的紧急电话。这也成了常事儿。所以大凡突发性重案他常常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 而今天他感到不安的是,如果有了突发事件,不一定会和市长的失踪有关系。原因是他不想把市长失踪一事往坏里想。他没有脱去外衣就躺在了床上。他总感到今天晚上一定有事儿要发生。 但是,这天夜里一夜无事。他一上班,便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一个茶色的信封。这是北浦市警察署对他昨天的请求的答覆: 北浦市早川议员在东京的亲属,目前只查明一处:东京都府中市s住宅小区402号上村芳夫。 该人系早川准二长女信子之夫,在m证券公司工作。 田代看完了这封信,又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员,大家都在匆匆忙忙地整理着自己手中的工作。 对冈本吩咐道:“早川有个女儿在东京,”“你可以马上去访问一下。” 冈本点点头答应后,马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子,穿好了外衣。等冈本一走,田代又拿出了那份关于寻找春田市长的请求书,上面还註明了失踪人的长相、年龄、失踪时着装、估计携带金额等等事宜。实际上田代已经看过许多遍了。 田代最终也没有去上野车站为北浦市议员一行人送行。他只是让青木和冈本在远处观察了一下。两名刑警的报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一行人后来改乘“山神53”号列车平安离开了东京。 当天晚上,田代提前回到了家。一个人洗了澡后,又喝了两杯热酒就睡下了。由于最近太忙了,所以他早就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正当他梦见自己被什么追赶的时候,妻子把他推醒了;警视厅来了电话。值班的刑警的声音异常激动。 “日野市内的杂木林里发现一具被认为是北浦市市长的他杀尸体!现在鑑别组已经赶去。据说这件事由您处理,所以马上向您报告。” 终于发生了!田代心中暗想。他一边让妻子为他准备出门的行装,一边想了想后冲着电话大声喊道:“马上来一辆车,然后再和青木、冈本联繫一下,要他们也马上赶赴现场!” 二 汽车经过甲州大街向西驶去。在经过了调布市后,车顶上便亮起了警灯,并拉响了警笛。出租汽车和卡车等纷纷让开道路。从田代的住宅久我山到达府中,用不了20分钟。 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15日晚 7时左右,田代在车上用无线电对讲机问清了具体方位,而且得知报案人是住在当地的住户和在日野车站前开了家不动产公司的老闆以及他的一名客户。这名客户是一名公司职员,他在确定要买房之前执意要去现场看一看。由于住宅旁有一大片杂木林,非常安静,他要看一看除了安静之外是否安全。他们打着手电筒来到了住宅附近的杂木林里。这片杂木林以柞树为主,树叶已经脱落了大部分,宽有半米的道路上铺满了落叶。 这时,这片土地的所有权人、那名当地的住户的手电照在了一片新挖出来的红土堆上。他记得这块地不曾有人翻动过。而且上面还明显地看出有人撒了些树叶企图掩盖,觉得可疑,便用树枝代替铁锹挖开了那堆新土。结果发现了里面有一只人手。 汽车又开了一会儿,便看到前方的田地里有几处手电光在闪动着。从漆黑的树林里不时地闪动着神秘的光线,而且不停地有人用手电筒划着名大大的圆圈。田代明白,这是先期到达的警察在向后到达的人员指示信号。 前方的道路更加狭窄了,田代索性让车停下来,自己步行走过去。这是一条田间小道。距离现场大约有 500来米的样子。 对面的手电筒光也终于朝他“走”了过来。 漆黑的夜空中飘浮着枯树叶的气味。夜风也已经很凉了。 田代踩着枯叶进入了林间小道。先期到达的其他刑警用手电为田代照着脚下的路。这片杂木林中还生长着不少榉树、枫树。在手电筒光的映照下,这些树影的活动使人感到这些树也仿佛“活”了一般。头碰到的树叶也不时掉了下来。 “就在这里。” 这时,几乎所有的手电筒的灯光都照在了这个地方。灯光下可以看出是一堆发红的土堆。土堆的下方裸露出一只从西服袖口里伸出来的惨白的手掌。 第11页 先期到达的鑑别组的刑警正在不停地用闪光灯拍着照片,拍完照片,大家才动手挖这具尸体。鑑别组的人员又不停地拍摄起来。 死尸埋得并不很深。在挖掘时大家都非常小心翼翼,惟恐铁锹伤及尸体。除去覆盖在尸体上层的土层后,一具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尸露了出来。不一会儿又挖出了穿着鞋的双脚和被土掩盖着的面部。没有30分钟,一具完整的尸体便挖掘出来了。 这时,几只手电筒的灯光全部集中到了死者的面部。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大概是被塞进这狭小的洞穴里的缘故吧,死者呈蜷缩的样子倒在坑里。 “是春田市长。” 市议会的一名议员在向警方提出寻人请求时特意带来了他的一张照片。鑑别组的人员马上看到死者的颈部有一条发亮的环形带。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红色的绳索痕迹。 “是被勒死的。” 蹲在尸体旁边的鑑别人员说道。 “死后多长时间了?” 田代立刻问道。 “这个嘛……没有验尸说不太准确,不过大体上有五天了吧。” 鑑别人员分析认为市长的死亡时间有可能是他失踪当天的夜里,而且死者没有系领带。 三 凌晨2点左右,田代回到了家中。 春田市长的尸体己从现场运到了位于大冢的监察医院。计划于今日上午10点开始进行尸检。 大体尸检后得知,春田市长是被兇手用领带或绳索一类的物品勒死的。服装没发现可疑之处,只是领带没有了,衬衣上的两个钮扣也被弄松了。 刑警们用手电在周围没有找到领带,决定等天亮了之后再在这一带进行严密的搜查。 如果说死尸还有其他可疑之处的话,那就是死者的钱包和名片夹丢了。特别是失踪的市长当时身上是否带着这两样东西尚不清楚,但从常识来看他身上应当带着的。如果不在死者身上,那么就是被兇手拿走了。 尽管如此,还不能认为市长是被歹徒袭击后发生的兇杀案。拿走市长的名片和钱包是隐瞒市长身份的用意吧。市长是否是在现场被害后掩埋的,还是在其他地方杀害后被转移到这里的?因为现场又算是一处交通要道:从新宿为起点的京王线,在这里有一个叫“高幡不动”的车站;另外,如果要坐国铁中央线的话,这里离日野站也不远。这两个车站步行到达现场需要十五六分钟,而开车则五分钟可以到达。 这天早上,田代7点半才起床,然后迅速赶到了总厅。今天特别忙:一是要再去一下现场,第二还要赶到监察医院了解解剖结果。 9点多钟他回到了办公室,建设委员远山、市议会议长福岛和春田市长的弟弟春田雄次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三个人一见田代进来,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相互之间说了些“非常遗憾”和寒暄的话后,大家都是一副十分沉痛的表情。尤其是雄次的表情更是异常悲痛。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返回东京的?” 田代明知故问道。突然他发现有岛秘书不在场。 “我们在北上车站附近时听到了列车上的广播。当时一看列车时刻表, 20点15分要到达新花卷车站,正好可以赶上返回东京的20点15分发出的‘山神58’号。所以我们马上在新花卷车站下了车,赶到了相反的站台,上了返回东京的‘山神58’号。然后又去了都市会馆,好说歹说又重新进了房间休息了一会儿。” “有岛君中途下了车。” “他在大宫下的车。他说在横滨的亲戚有事找他商量,昨天夜里就住在那里了……他也被这次的突发事件弄得昏头昏脑的,所以我们也就同意让他晚一天回去了。” 他把北浦市的三名议员安排好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正好冈本在班上。 “是不是您认为早川准二的行动与春田市长的被害有关系?” “现在还不好说。我看你千万不要先入为主,我们只注重证据,然后将所得的线索进行合理的归纳。行了,你快走吧。” 冈本拎起他的大衣就出了门。 田代则和其他部下以及鑑别组人员再次去了现场。 现场已被搜查员仔细地检查过了。重点是寻找那条领带。 关于那条领带,田代也问了返回东京的那三名议员和雄次。据他们讲,那是一条产于博多县的“博多丝织”的茶色斜纹的领带。 从现场来看,这一带白天黑夜都是非常寂静的地方。刚才停车的公路上尽管有车通行,但没有看见一个人走过。所以这个地方五天后才发现了死尸也不无道理。 田代取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包起了现场的一些红色泥土。 “脚印也没有找到,另外现场也没有格斗的痕迹。” 早川到底是为什么来东京的?有一点很明确,此次他并不是作为北浦市议员的身份来东京公务。他对女儿说的去中央省厅办理公务是在撒谎。 他10号晚上住在了什么地方?那么现在他又在什么地方呢? 田代带着这个疑问赶到了监察医院。他来晚了,解剖手术已经做完了。 执刀解剖的古贺博士摘下口罩,脱下白大衣,来到田代等候的房间里。他对田代说: “详细的报告我随后就会写出来的。他是被勒死的。兇器很像是领带。死亡了五天或六天了,首先认为应当是10号夜里的事情。很遗憾,他的胃里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四 田代决定以议长为中心进行询问,在与议长谈过话后,他来到建设委员远山的房间。之后,他又向市长的弟弟春田雄次了解了市长与其前妻离婚的情况,得知市长与前妻基本没有联繫。这时,有岛回来了,田代正同有岛进行询问谈话时,看到自己的部下冈本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田代忙对有岛说了声“对不起”,马上起身朝冈本走过去。 “有岛秘书就坐在那里,你别让他看见,悄悄出去,在这一带监视着他。我一走那傢伙肯定也出门,你跟踪他一下。” “明白了。” 冈本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大门。 田代透过大门的玻璃看不见冈本的身影后又慢悠悠地回到了有岛的身边坐了下来。这时有岛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田代警部从都市会馆回到总厅后过了一个小时,跟踪有岛的冈本打来了电话。 “股长,您走了之后有岛秘书果然马上出门了,和您说的一样。他在大厅上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也连忙去追,但因为道路太乱,让我给跟丢了。”田代静下心来,分析有岛秘书为什么和那一行人乘坐“山神58号”列车时一个人在大宫中途下车的原因来。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下车呢?一般来说,春田市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作为秘书是不应当在这种情况下“顺便”去一下姨家的。他不是应当尽快赶回当地商量处理对策的吗?所以只能认为有岛说自己要去一趟住在横滨的姨家是一个藉口。 第12页 下午,神奈川县警打来了电话。 “我们去了横滨市中区元滨街的‘若叶’饭馆打听了一下情况。的确那家老闆的妻子有一个外甥叫有岛安太郎的。在北海道的北浦市政府工作,是市长的秘书。昨天夜里12点左右这个有岛来过‘若叶’饭馆”。 “12点左右?” 田代重复了一句。“山神58号”从上野车站的发车时间是下午5点零6分,到达大宫的时间是5点26分,那么有岛是夜里12点左右到达的“若叶”,这中间近6个多小时他去干了什么? “他本人当晚住在‘若叶’了吗?” “住下了,那里的服务员也证明了 这一点。”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他干什么了?” “今天他看了自己的市长被杀一事登在了晨报上,吓了一跳,说要马上去东京,上午10点左右离开了‘若叶”’。 昨天夜里那几个小时他干了些什么? 这几个小时他都可以返回东京干些什么事情,如果坐飞机他甚至都可以回一趟北海道呢!而且这一切他都可以瞒过“同行”的其他议员。田代对这名市长秘书越发起疑了。 11月17日。这一天,被解剖完、还回来的春田英雄市长的遗体,在弟弟春田雄次、福岛市议会议长、远山建设委员和有岛秘书的陪伴下进行了火化。然后一行人乘下午3点10分发自羽田机场的日航班机返回北海道。 一个半小时后,田代接到了青木刑警从羽田机场打来的电话。“股长,这四个人全部平安上了飞机,飞机已经起飞了。” 这次有岛大概不会再“中途”下飞机了吧,田代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早川议员的下落。自从 12号他从女儿住的公寓里出走后就一直没有了音讯。目前田代也只是委託北浦市警察署查一下早川议员是否已经回了北海道。 田代认为,解开市长他杀之谜,比起有岛秘书来,早川议员的奇异行动似乎更令人生疑。 福岛等人从羽田机场出发后的一个半小时左右,北浦市警察署的一名刑警打来了电话。大概是福岛议长一行人乘坐的飞机到达了札幌的时间。 “早川议员于昨天早上9点前已经回家了。” “昨天?16号吗?” 如果是16号上午9点到的家,那么就应当是15号离开东京的。最快的时间到达,即使乘飞机到北海道的千岁机场也得上午8点25分。从机场再到北浦市的家,最快也要30分钟。而市长的尸体正是15号夜里被发现的。早川议员又是在同一天离开了东京。另外,当天福岛议长一行人乘坐“山神58号”列车离开东京后,有岛一个人在大宫下了火车。 “早川乘15号的什么火车离开东京的?” “是上野站17点17分发车的卧铺特快‘北斗星3号’。” 这么说,这个时间正是“山神58号”开出的11分钟之后。 “他什么样子?”田代一边迅速地分析着这些情况一边问着。 “他看上去相当疲惫。他说他去东京是因私事去了女儿的家。”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早川议员的确在女儿家住了一夜,冈本刑警的调查结果表明,他的女儿夫妇并没有什么急事让父亲必须赶来东京的。相反,他的女儿都对父亲的行动感到奇怪,还问了冈本刑警是否知道她父亲为什么要来东京的。 “他还有什么别的可疑之处吗?” 田代又问了一句。 “春田市长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北浦市决定召开紧急的市会会议。由于今天下午上东京的福岛议长带回了市长的骨灰,所以这个会定于明天上午 10点召开。目前正由市长助理代行市长职务,从法律上要执行到下届新市长的产生。因为这是一次重要的会议,所以早川议员当然会出席的。” 田代致谢后挂断了电话。 五 在日野警察署的搜查总部里,认定兇手及死者都系北浦市的人,因此重点应放在北浦市的意见占了主导地位。但也有人认为春田市长的尸体发现地点不一定是第一现场,有可能是在别处被杀后运到现场掩埋的,所以总部决定兵分两路进行调查。 在市长的人际关系中,重点人物之一就是一直尾随市长一行人来东京的早川准二及他在东京的落脚点。 问题是早川议员到东京后的10日夜里和12日以后的三天中住在了东京的什么地方。他没有出现在平日北浦市议员大凡来东京时都住的定点旅馆里,当然也没有去都市会馆。 最快的办法是委託北浦市警察署直接听取早川议员的说明。但是,警方在没有证据证明早川议员与市长被害有关系的情况下对他调查,极有可能成为对立派对他指责的把柄,导致下一步的调查受到影响,于是会议认为,最好是採取暂不惊动早川本人、先从住宿业中查找他的落脚点的办法为好。 找到他在东京的落脚点比较容易。都内各警察署通过管辖区内的各旅馆、饭店查找姓名就可以知道他的住宿时间;通过早川的长相、年龄和服装也可以查明。神田警察署在得知早川议员回到了北浦市的第二天就找到了早川准二住过的旅馆。神田的锦町有一家叫“伯龙馆”的二流旅馆。从那里查明,早川准二是10号傍晚5点钟住进去的。田代警部马上让那家旅馆带来了当天的住宿登记本,上面记有住宿者的住址、姓名、职业等栏目。而早川在那上面用铅笔写的是“石川县鹿岛郡田鹤滨町x x号、山田太郎、60岁、农业”这些假地址、假姓名和假职业。 这是十分可疑的。“山田太郎”是个太普通的假名字。但遗憾的是一时无法和早川议员的笔迹进行辨别。田代认为这是一条重大线索,便决定立即和北浦市警察署联繫,迅速找到早川议员的笔迹。 关于“伯龙馆”的“山田太郎”有如下的活动证明。 “这个客人是10号下午5点左右入住的。他吃了晚饭后说有些累了,便早早地躺下休息了。而且当时他的脸色看上去的确很疲倦的样子。 服务员也问他是不是坐火车累了?他回答说是的,因为路途太远等等。好歹也是从北陆方面来的嘛。但他仅仅躺了三四十分钟就马上起来了,说要去看一个熟人就出门了。那时大概是6点半钟左右。他回来的很晚。我们旅馆一般是11点就关大门,而这名客人是在关大门之前赶回来的,那时也就11点了吧。当时他的样子也非常疲惫。我们的服务员笑他说是不是从北陆方面来,和去看朋友都是一路步行来着。” “鞋?啊!看上去非常脏。还沾着红颜色的泥土。所以我们想他是不是去看望乡下的熟人了?但后来我们没有从他的嘴里听他讲过他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一般也不对客人的鞋进行打扫。因为当天还有不少团体客人,所以也就顾不上为客人扫鞋子了。 第二天早上他吃过早饭,8点半左右就出门了。但我们没有看出有什么可疑的。他还给了一名女服务员 1000日元的小费呢。” 第13页 根据这家旅馆的介绍,这个人是早川准二。他于10日下午6点半左右出了门,到11点左右才回来。第二天也就是11日上午10点左右去了女儿的家,所以可以认定他当天8点半离开旅馆后直接去了女儿家。 10日夜里是市长失踪的第一夜。早川在那天夜里的数小时去了什么地方?而且据说早川回来时他的鞋上沾着和发现市长尸体的现场类似的红色泥土。早川与春田市长有什么个人恩怨尚不清楚,但他们两人在政见上的对立是很明确的。特别是早川议员是坚决反对市长提出的港湾扩建计划,并对市长屡次为此上京游说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但政见上的不同,一般不致于用杀人解决吧?如果早川是杀人兇手,那么他的动机不应当是出于政见不同,而应当是别的事情。 但关于这样的线索东京的警视厅是不知道的。因为毕竟离北浦市太远了的缘故。还有早川12日、13日、14日中干了些什么也没有查清楚。 田代开始考虑让谁去北浦市,对市长周边的人和事进行彻底调查。 六 田代用电话委託北浦市警察署寻找早川准二的笔迹,对方于第二天便传真过来了。这是早川准二写给什么人的私人信件,只有两页,内容是收到礼物后的感谢和问候。田代拿着伯龙馆的登记本上写的“山田太郎”的笔迹和传真到的早川准二的书信,让鑑别科的笔迹专家进行了鑑定。 技师对田代说道:“我认为是同一个人的笔迹。但由于事关重大,我想再让地方的笔迹专家看一下。” 警视厅除了有自己的专家外,还聘请了不少地方的专家协助警方工作。 北浦市警察署送来的不仅仅是这封信,还有当地发行的报纸的剪报。报纸上赫然印着十分醒目的标题。 市议会召开紧急会议 代行市长职务确定为桐山助理 早川议员痛斥港湾扩建 仅仅从这些标题上来看,就证明早川准二还活着。 田代把报上的文章看了两遍,根据地方议会的情况报导,作为在野党一方的早川议员要藉机推翻现行的市政方针。 但是,早川议员上京却是个人行为,这就形成了一个矛盾:他于10日晚间住在了神田,11日去了女儿住的公寓。但是,12日、13日、14日的三个晚上的他住在哪里了呢?另外他在三天的活动内容又是什么? 还有,他于15日下午5点17分乘坐发自上野的“北斗星3号”特快卧铺列车之前的行动也是未知数。 总而言之,早川议员从北浦市到东京的目的还没有弄清楚。这一点,田代已经通过电话和上东京的那几名议员联繫后知道了,也就是说,早川的上京与公务无关。 田代认为这件事请当地警方协助调查也未必奏效,看来只有面对面的与当事人——早川议员交涉了。特别是春田市长的被害事件与早川议员的上京目前还查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因为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与案情有关,警方是不允许“私闯”个人隐私的。 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早川议员那三天住的地方。查明了这一点就可以了解这三天他的活动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天的傍晚,居然有人提供了早川的落脚地点。通过对相貌、服装和年龄判断,那个人是早川确定无疑。 这个情报的内容是这样的: 12日夜住台东区松叶町x x号“清澄”商务旅馆 13日夜横滨市西区藤棚町x x号“田川”旅馆 14日夜横滨市中区山元町x x号“山手”商务旅馆 这是因为警方对早川的调查扩大到东京周边地区后才从横滨捕获了这些情报。 田代非常惊讶。 13日、14日早川住在了横滨。在这之前有岛曾去过横滨。 从东京乘车30多分钟就可以到达横滨。有岛去横滨肯定有什么目的。他说去见姨是个藉口。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有几个小时的空白时间。 特意从大宫下车后到横滨的用心良苦,难道实际上有岛不是在对同行的议员们使用了“障眼法”吗?如果与早川议员连续两天逗留在横滨一事联繫起来看,这不就是非常有趣的事情了吗? 尤其是有岛为了去横滨而中途下车的日期是15日,所以从时间上讲他们至少有一天是可以在一起的。 在台东区松叶町那家叫“清澄”的商务旅馆获得的重要情报——那名叫“杉山三郎”的人于晚上8点左右到达后立即进了房间。那一夜他都没有外出。第二天上午9点左右出了门。 横滨市西区藤棚町的“田川”旅馆——那名叫“岸田一郎”的人住进旅馆的时间是晚上7点左右,吃过晚饭后说去散步而外出了两个多小时,夜里10点半左右返回睡觉,第二天早上 7点吃过早饭后又外出。 横滨市中区山元町“山手”商务旅馆——那名在登记本上写“藤田三郎”的男人于夜里11点左右来到旅馆。第二天上午10点半左右起的床,去餐厅吃过饭后于12点左右外出。回来时样子非常疲惫。 住宿登记本上的登记内容是伪造的,从笔迹的鑑定中查明,这三个人肯定都是早川准二。 那么早川准二到底去干什么了?除了11日他住在了女儿家之外,每天晚上都变换住宿地点,尤其是最后的 14日夜里,他很晚了才回到旅馆的这一情况着实令人生疑。早川准二伪造姓名多次住在不同的旅馆一事就可以成为对他进行“审”问的理由了。田代派两名部下迅速赶赴北海道。 《连环谋杀》 第五章 第二名死者 一 这天的夜里12点半左右,刑警们都去餐厅和外面吃夜宵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田代一个人。 这时电话铃响了。 “是北海道警察署搜查一科来的。”总机转接时告诉田代。 北浦市位于北海道。田代心中不免一沉,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北海道警的搜查一科打来电话,十有八九是出了新的案情。 田代迅速拿起了笔和记录本。 对方是一名口音粗重的男人。 “我是北海道警搜查一科调查股股长小森警部,是田代警部吧?” “是我。” “啊,打扰了,听说前几天你们问北浦市警察署,早川议员在不在当地?”小森警部问道。 “是的。你们也知道了,北浦市的市长春田英雄先生被杀了。我们认为早川议员可能与此案有关,便请北浦署对他进行了调查。” 田代意识到一定是早川准二出了什么事儿。听到确认后,对方也紧张起来。 小森警部答道:“那个早川议员嘛,今天早上9点多钟,在北浦市的海面上发现了他的尸体。” “一艘路过的渔船在距离海岸20来米远的海面上发现漂浮着一具尸体,便打捞了上来。当时报警后由法医进行了解剖。但死亡时间已经过了十一二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死者是于昨天、也就是18号夜里10点至11点左右进到水中的。他的身份从西服口袋里的遗物中马上就弄清了。啊,早川先生在北浦市可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呀!” 第14页 “请等一下。” 田代一边迅速地记录着一边大声反问了一句。 “死尸完全被水呛了?” “对。肺内全是海水。尸体解剖从今天下午2点开始,在札幌市的医科大学进行的,大体上与当时法医的判断没有太大的差别。” “早川先生昨天晚上干什么来着?” “昨天该市召开紧急会议。会议结束的时间是下午5点左右。早川议员在会后和同一派别的三名议员在市内一家餐厅吃饭,一直到晚8点左右。” 小森警部似乎一边看着记录一边对田代说道。 “吃完饭后各自都分散走了,那时早川议员是单独回家的。后来我们调查了一下,早川议员并没有回家,而且他是一夜未归。所以我们认为他们吃完饭分手后早川议员一定去了什么地方。当时他们离开餐厅时是8点多,于是我们将他从那个时间到被认为投海的11点左右的这段时间里调查了一下,但目前还没有线索。” “那么,死因是意外呢还是他杀?有线索吗?” “尸体没有外伤,完全是溺水而亡,所以判断起来比较麻烦。只有弄清早川先生死前的三个小时的情况才可以进行判断。” 一般说来,溺水死亡要判断是意外还是他杀并不困难,但鑑别起来非常麻烦。 田代说道:“正好我们又派了两名搜查员去北浦市进行调查。今天晚上乘火车,明天上午就会到达北浦市。两个人叫冈本和青木。” “明白了。我们尽可能协助他们调查。我也会嘱咐北浦署的,一旦解剖有了结果,我再通告你吧。” “那就拜託了。” 田代放下电话后,嘆了一口气,掏出了一支烟点上。 这次案件的重大嫌疑人早川准二突然死亡,使这个案件陷入更加复杂的迷宫之中。 正当田代前思后想的时候,青木和冈本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房间里。 田代马上把刚才北海道警的通报向他们两个人进行了传达。听罢后,青木和冈本也顿时僵住了。 田代命令道:“今天夜里乘火车立即出发吧!” “你们去后要认真地调查。因为早川还没有证据是杀人兇手,所以你们切不可先入为主地戴上这个框框进行调查。” 二 北海道警方解剖结果又传来了,小森警部那粗重的嗓门在听筒里迴响着。“早川先生没有受到外伤,体内的积水非常多。根据解剖,死亡时间也与当时的判断没有出入。” “他当天夜里的行动呢?” “还是有那三个小时的不明,我们正以意外、自杀和他杀这三条线索进行调查。” 田代送青木和冈本上了发自上野车站下午5点06分的东海新干线“山神53号”火车,嘱咐一定要注意市长秘书有岛的动向。 田代走出了站外,对下一步干什么他有些茫然。 调查市长被害的搜查总部继续忍耐着各方面的指责和猜测。由于没有非常有价值的资料,那么向现场一带的住户打探情况就成了主要的手段。 惟一与市长在东京活动有关系的人就是秘书有岛,他虽然与议会的一行人乘“山神53号”返回北浦市,但他却在中途的大宫下了车,而且去了横滨。为什么?什么目的?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有岛自己也没有讲过。 但是有岛的行动一定会引出线索来的,因为早川利用假名字辗转几个住宿地点,其中就有横滨。 他在横滨有什么事儿?春田市长与横滨有什么样的关系? 市议会的议员们和秘书有岛一致否认春田市长在东京还有女人。但是万一市长非常巧妙地蒙蔽了大家呢? 田代决定去日野警察署,便乘上了中央线的快速电车。 三 第二天,也就是20日下午1点左右,青木从北浦市的搜查总部打来了电话。 “我们一到马上去看了一下早川议员的尸检结果,又听了一下当地警署收集到的材料。” “他在晚上8点到11点的行动还是没弄清楚。这儿的警署已经全力以赴,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他们认为是他杀还是自杀?或是意外事故?” “说实话,这一点还没有弄清楚。但大体上倾向于自杀。” “自杀?为什么?” “有目击者报告,说早川议员从东京回来后行动十分可疑。” 青木解释道:“平时他是那种风风火火的人,可从东京回来后和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神经兮兮的样子。用他家里的人话讲,原先他人一沾枕头就睡得和死猪一样,可这次从东京回来后他怎么也睡不踏实,后来发展到没有安眠药就睡不着的地步。就是大夫说的那种神经衰弱。” “就根据这一条判断他是自杀?” “啊,因为神经衰弱而导致自杀的人还是有的。不过对早川议员的情况还没有最后认定。” “见过北海道警的小森警部了吗?” “这次是在北浦署见到他的。” “那个有岛秘书怎么样?” “由于春田市长已经死了,有岛的关系已经转到市议会的事务局了。我们还没有见到他呢。” “好吧,一定要注意有岛的动向,见到他后向他提问时他不一定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所以要仔细注意他的动向。啊,对啦,你们去的消息在当地有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因为我们刚刚到,人们还不知道呢。” “反正从东京来了人当地不会不知道的。” “我们已经请这儿的警署尽可能地保密了。……还有什么,我们会随时报告的。” “好吧,就这样吧。” 田代对早川准二有了神经衰弱的消息十分感兴趣。这么说,当时他没有按约定回女儿家,而且他的女儿发现他极度的疲劳,这在东京时就有这样的迹象了。那是11日的事情。这么说,他在头一天,也就是10日的晚上一定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才变得神经衰弱的。 要说早川神经衰弱,他在东京逗留时的情形也的确令人奇怪。他辗转各处住宿,而且全都用的是假名字。他于12日夜投宿于台东区的商务旅馆、13日住在横滨的西区的旅馆、14日夜又“转移”到了横滨的中区的一家旅馆,为什么他必须不停地变换住宿地点呢?这会不会也是神经衰弱的患者的特点呢?会不会他受到了兇手的追杀? 于是田代便将早川的上京和春田市长一行人的上京时间进行了一番综合归纳。 两组人马是同一个时期来东京的。从这一点来看,春田市长和早川准二在东京的某个地方不能不认为有着“交叉”,甚至在某个地方还有了“遭遇”呢吧。 市长在离开了都市会馆后的行动无人知晓。早川准二除去11日晚间住在了女儿家之外,在这个时间的前后也都存有问题。春田市长的下落不明是在那个时间的前一天晚上,而早川也是10日的晚上从旅馆出去后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从这一点上来看,两个人在10日那天偷偷见面的可能性极大。 第15页 不,应当说是绝对的吧?因为从解剖来看,市长之死不是被推断为10日夜里10点至12点吗? 不可能是两个人在东京的街头偶然相遇,—定是事先就约定好了的! 那么,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见的面呢? 不会是在东京,应当是两个人在到东京之前就商定了的。 这么说,两个人是进行了直接的接触吧。不、不,这不可能。因为北浦市市小人多眼杂,如果春田市长和早川准二见面,无论在哪儿都会被人发现的。所以一定是有人充当了“中间人”。 田代想到了这里,才意识到有岛秘书是非常关键的人物。 四 同一天的傍晚。 田代一到日野警察署“北浦市市长杀人事件搜查总部”,该署的刑警就面带紧张神色跟了进来。 “警部,关于春田市长被杀事件,一名计程车司机要提供一些线索。” “出租汽车司机?” 田代的脑子里迅速闪动了一下。 “请马上带他过来。是一个人吗?” “不,还有公司的业务部主任。” 不一会儿,这名刑警便带进来了两个男人。业务部主任身材稍胖一些,司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消瘦,有些神经质的样子。 田代让这两个人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司机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是我的名片。”业务部主任先递过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月星出租汽车有限公司”,职务是“池代营业所业务部主任”的字样。 “我没有带名片。我叫南部明。”司机对田代自报家门。 为了缓和司机的紧张情绪,田代尽可能婉转地问道。 “啊,其实……” 司机刚一张口,又马上变得在思考一样,咽回了后半截话。 于是业务部主任接了过来:“事情是这样的,警视厅向出租汽车公司传发了通知,是否见过被害人在日野市内的杀人现场上坐车的可疑人员没有,也就是说,有没有关于这个案件的可疑人。” 业务主任也有些紧张地绕了半天口。 “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 田代问了一句。 “是的。正好发下这个通知的前两天,我们这位司机的老家长野县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回去了一趟,是他的母亲去世了。办完丧事后刚刚回来,大概有一个星期没在公司吧,所以他没有看到这个通知。今天他一上班就看见了这个通知,而且说他知道这件事,于是我们便马上赶来报告。” “原来这样。” 于是田代又把目光转向了司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可疑的人乘坐过你的车的?” “啊,是11月10号。夜里9点半左右。因为那时我正好刚送客人去了‘高幡不动’回来,我想抄个近道,就打算出甲州大街,走一条僻静的小路。于是我看到有一个人打着手势要乘车,有60来岁的样子。” “他说他到神田,我想正好我要收车了,太巧了,我就让他上了车。” “那个人身材非常结实,头髮有一半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很多、很重。对,眼睛特别大,鼻子也特别大。” 田代马上找来早川的照片让这名司机看。 “是他!” 南部司机只看了一眼就一口咬定地说道,“肯定是他,这张脸就是这样的!” “我的车一开到神保町的交叉路口,这个人就说,‘啊,就是这里。我下车了’。” “我再问一下,那是10号的夜里 9点半?” “对。一看我的行车记录就明白了。没错。” 田代有些不解,为什么春田市长的被害时间推断为10点至12点。要是9点半的话,比这个时间早了30分钟嘛。 如果是早川杀死了春田市长,加上掩埋的时间应当再晚一些才对。 可是田代又重新考虑了一下,死亡时间的推断不一定特别“精确”。从解剖学上来讲查明死因是比较准确的,但确定死亡时间,还有一半要看医生的水平,时间上出现误差也不是没有的。 从常识来看,从乘车的地点、时间上讲,说早川在杂木林的现场杀死了春田市长、掩埋好他的尸体是可以解释得通的。然而那天市长和有岛秘书一直待到7点左右。从那时算起共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那么杀死市长再掩埋好尸体大概是可能的吧。田代的脑子里浮现出从都市会馆到达京王线的“高幡不动”的距离,要完成这件事不是不可能,但是从时间上讲紧张了一些。 司机和业务部主任走后,田代迅速在笔记上记下了刚才的事情。 当时田代还问了一些问题,例如早川的裤子和鞋上是不是很脏什么的。不过司机说没有更仔细地观察。 但这也够了。这说明那天晚上早川准二虽然住在了神田的“伯龙馆”,但从他的鞋在那里没有被服务员打扫过这一点来看,第二天一早他去女儿家时身上沾的污点和红土与现场的是一致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在来东京前早川就和市长在北浦市约好在东京见面了吗?而且是10日的夜里。 不管他们两个人约定的地点是哪儿,但决不会是在杀人现场附近。也许是早川把春田市长带去的吧?所以杀害市长的兇手肯定是早川。 但是,能这样认为杀人兇手是早川吗? 五 11月的北海道已经是冬天了。虽还没有积雪,但天明时分的寒冷已让有水的沼泽地结了冰。 大海的颜色也非常漂亮。由于附近没有工厂,住户也少。这里的行当基本上是半农半渔。 随着火车的行进,已经可以看见城镇的模样了。镇的中心就是北浦站。青木和冈本在这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火车停下来。 他们下车时,已有三个身穿西服的男人站在站台上。一看见青木和冈本,他们马上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是道警搜查一科的平冢,另外两个人是当地北浦市警察署的刑警。 青木和冈本来到了北浦署,他们看了一下有关早川的材料和尸检报告,后来青木用电话向警视厅的田代报告了情况。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三名刑警,他们的样子非常震惊。 “青木先生,出了大事儿了!” 道警的平冢刑警对青木说道。 “发生什么了?” “刚才他们搜查了一下早川的家。”平冢刑警说道,“我们认为早川死于过失、事故……所谓事故里包括了自杀和他杀两个含意。但我们也试着进行了多方面搜查。为此我们立即先对早川的家进行了搜查。早川本人没有留下遗书,这一点倒不支持‘自杀论’……” 平冢刑警看着青木和冈本两个人说道:“在早川平时住的一间六张糙席大小的房间里的糙席下,发现了一个茶色的信封。我们拿出来一看,里面有一条用得很旧的、而且拧得很厉害的领带和名片夹子。我们马上把领带让市长夫人看了,她确认是春田市长先生的东西;而且说这次市长上东京时戴的就是那条。名片夹,里面放了10多张市长的名片。” 第16页 早川准二在东京时的行动就十分可疑。所以田代警部就专门派了两人专程来北浦市调查早川,不料他突然死了。 尽管碰上了这样的“不幸”,但杀害市长的物证在早川的家里发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早川杀害市长的事实总算弄清楚了!”一名刑警说道。 “发现市长的尸体时,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绳索勒出的深沟,经鑑定是领带勒的吧?” “是的。”冈本答道,“当时没从死者的身上发现钱包,也许被兇手藏到了什么地方,或是扔在半路上了。反正在糙席下发现了领带和名片夹,这就足够了。” “对啦,刚才还说没找到遗书?”青木又问了一句。 “没有遗书,但早川对家里人留下过什么话?” 一名皮肤白一些的刑警解释道:“我们问了一下早川准二的家里人,他的夫人说那天晚上8点多钟,她丈夫给家里打来过电话,他说也许晚上不回来,不过不必担心。” “啊,这么说,是和议员们吃过饭以后?” “对。而且后来去了海边。” “去海边?” “也就是和平时一样去海边熘熘。但是不是早川已经准备死在那里了?要不然干嘛偏要去海边?去海边也很远哪!不让家里人担心,是不让他们去找,是叮嘱他们。早川办这事儿还非常慎重呀!” 道警的刑警说道:“我想早川是在途中把市长骗了出来杀死的。后来大概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或是知道被警方追查,走投无路才自杀的吧。” 青木马上给东京的搜查总部打了电话。正好是田代来接。 “找到早川杀害春田市长的证据了。” “什么?” 田代一下子停顿了。 “当地警方从早川的家中找到了春田市长的领带和名片夹,是从死尸上拿走的。领带藏在了早川住的房间里的糙席下边,装在了一个茶色信封里。没有找到钱包,而且领带拧得非常皱。” 青木挂断电话时,听到田代竟然嘆了一口气。 “好吧。” 冈本和青木也沉默了,不管怎么说,杀害市长的物证从早川的家里被发现,这本身解释成他迫于压力自杀也不能说讲不通。但冈本和青木实在有些煳涂了。 “那么,”皮肤黝黑的石山刑警插了一句话。 “下一步就是要找到早川自杀的地点了。” 青木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那是北浦市的地图吧?”在那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地图。 “市长的家在什么位置?” 这时那名年轻一点的刑警像小学教师一样拿出一支细小的教鞭样的小棍,指在地图上。 六 在一个一个地确认了有关人员的家庭方位后,青木和冈本的脑子里也大致印上了北浦市的地形图。海在这个地图的下方是一个大大的“湾”。 “这里就是有争议的海湾吧?” “对。是市长热心扩建的地点……过去那里有许多的沙丁鱼。每年都从本州来好多的船捕捞。现在比起室兰来也算非常热闹、繁华的地方呢!”皮肤黝黑的石山刑警说道,手拿木棍的年轻刑警也把木棍从地图上取了下来。 “那么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吧!”石山刑警催促道。 几个人一块儿上了一辆半旧的“皇冠”牌汽车。 青木和冈本从车窗不停地向大街望去。不到五分钟就一下子变成了原野,一块块的沼泽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们的车在一处破旧的港口绕了一个大圈子。这个意思是让东京来的刑警看一下北浦市打算扩建的港湾。 在一条河的入海口和一处断崖的附近,他们的车停了下来。 “这一带的海水很深哪!最深的地方大体上有10至15米呢。从海边出去5米的地方就有七八米深呢!所以这一带不适合建海水浴场。常有孩子在这里游泳被淹死的事故发生呢。但一定会建成非常棒的现代化港湾!” 他们又发动了汽车。随着汽车向前行驶,周围的景致又发生了变化。这一带是没有起伏变化的海岸,并且一直向东延伸,渐渐与日高山脉相连了。北浦市一带的地形基本上是属于湿润平原地带。 从这里望去,大海呈现出湛蓝湛蓝的颜色,海面波涛汹涌。 又走了五六分钟,海岸没有了沙滩,到处都是岩石和海中的礁石。 石山刑警让停下了汽车,然后他和司机下了车。 这里与从车里看上去不一样,外面的风景更漂亮,视野也更宽阔。 “的确是一处美丽的地方呀!” 青木和冈本惊嘆不已。 石山刑警朝一块面向大海的岩石走上去。海水冲击着岩石,迸发出一次次的白色浪花。在几块岩石和礁石之间的背阴处,可以看见有小小的螃蟹在游动。 青木和冈本来自东京,许久没有接触过大自然了,他们拼命地吸着略带腥味的海风。 “这一带大概就是早川投海的地方。” 这块岩石距海面有两米多高。朝海的一面是齐齐的断崖。 石山刑警用手朝海面上指了指说道:“那里有一艘渔船,从这儿到那艘渔船有20多米远,就在那个位置发现的早川的尸体。” 青木和冈本都屏住唿吸,静静地看着那里,渔船发出微微的发动机的声音,在海面上缓缓地移动着。 “尸体被发现的渔船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在海水里泡了好长时间了。是随着潮水冲过来的。” 七 从海边回来,石山刑警带着青木和冈本去见了市长夫人。 汽车返回了北浦市,他们在北浦银座大街最繁华的路段一处门面很大的酒店前停了下来。这家酒店的房顶有一块明显有木纹的木板gg板上,用金箔贴着“铭酒北之寿”五个大字。似乎这家酒店还有酒窖,因为从房顶看上去向远处延伸了很长一段距离。 两名女店员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营业台后面,一看见石山等人马上站了起来。 “夫人在吗?”石山那张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他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啊,在吶!”女店员的表情一下阴暗了下来。大概是联想到这家店老闆的死吧。 不一会儿,挂着的那块桃红色的布帘分开了。一名约有30来岁、身材匀称、满面笑容的少妇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木和冈本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女人太年轻了。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但也是那种颇能吸引男人的女人。由于知道了她的经歷,因此青木和冈本先人为主地感到她多少有一些“风尘”女子的作派。当然,对客人来说这是非常必要的。 “您来了。”夫人进来后向石山等人低头行礼后迅速扫视了一下,使得人们更加感到这是个擅长接人待客的老手。 “石山先生,常常让您费心了。” 第17页 这位市长遗孀最后把目光盯在了本地的刑警石山的脸上。 “啊,没什么……”石山的表情多少变得有些不自然了,然后他干咳了两下又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从东京警视厅来的青木先生和冈本先生。” 青木和冈本连忙站起来,向市长夫人递去了名片。 八 夫人今年31岁,但因为她的皮肤白皙嫩滑,加上化妆非常出色,所以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服装也是高档产品,且不失庄重。她如果这样在银座走的话,大多数的男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过来的。 “早川准二先生,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我丈夫也非常敬重早川先生的经歷和斗志。虽然他们在政见上意见不同,但我丈夫常常称赞早川先生的人品。” 看来她还不知道在早川家发现了杀害市长的证据。 “那么,在东京,市长先生有没有可以住宿那样的熟人吗?” “我想没有的。至少我丈夫没有对我讲过。” “关于市长先生的秘书有岛先生,最近见过吗?” “啊,丈夫活着的时候,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经常见面;我丈夫去世后他还来过两三次,是来帮我整理一些材料。”夫人沉着地回答。 青木和冈本就问了这些后便离开了春田的家。春田市长在东京被害时,当地的警方肯定也都问过了这些内容,类似的资料警视厅搜查一科也都存有报告。 “这位夫人还真有魅力呀!” 冈本回到车上对石山说道。 “是啊,毕竟她是干那行的出身嘛!对客人尤其是对男客人没有魅力还怎么做生意呀!” 冈本和石山也有同感。 “在这里,人们都说市长为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费了不少精力呢。”石山刑警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去早川准二的家吧。” 早川准二的家从市长家的位置开车五六分钟就到了。他的家是北浦市的郊外了,而且是一个只有20来户农民的小村落。虽然他们家不是农户,但看上去也够寒酸的。谁都不相信这是一名革新派议员的住宅。 下车后,石山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一名50来岁的瘦小女人从昏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颧骨很高,颈部很长。这就是早川准二的妻子。 石山刑警首先介绍了冈本和青木。早川的妻子默默地低头行礼。看上去由于这次事件的打击,她已经心力交瘁了。她的双眼由于睡眠不足而不停地眨动着,并且布满了血丝。刚刚从春田家来,和他的妻子相比,其反差简直太大了。 本地的警方肯定也向她问过许许多多的问题了。青木和冈本轮流问了一下春田市长和早川准二之间的事情。而早川的妻子除了知道她的丈夫与市长之间除了政见不同外其他的私人之间恩怨一概不晓。 “我根本不相信我丈夫会杀死市长先生。从糙席底下找出市长先生的领带和名片夹时我都吓瘫了。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丈夫在糙席下藏过什么东西。” 青木刑警看了看房间的四周,摆设和家具都是很旧的。 “孩子呢?” “啊,长女在东京成了家,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21岁。在镇子里的一家商店当店员。还有一个儿子17岁了,在札幌念高校,一直住在学校里。” “那么,家里就是您和女儿两个人?” “是的。” “当天夜里您丈夫打来电话,说去海边走走,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这样的。说去海边,要是不回来了不让我们担心。” “他干嘛要去海边,您没有问一问?” “我什么也没有问,我想可能是我丈夫为了港湾扩建的事情去海边看看吧。以前他常去。” “可您不认为大黑天的去海边能看见什么?” 冈本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后悔没问一句。我丈夫白天忙议会的事情,也许晚上才有时间去看吧。要是单纯看地形,我想晚上倒也没多大关系。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人,应当比较熟悉吧。” “他说也许不回来时,您怎么想?” “嗨,要不说我后悔呢!我当时干嘛不问一下这件事呢?不过我当时想,因为我丈夫常去札幌办事,也许是去海边看看后再去札幌吧。” “他去札幌都办什么事儿?” “去道厅,或是去见—下担任港湾委员会委员的北海道建设科的人。过去他常去,自从市长先生提出扩建港湾的提案后,我丈夫就拼命反对这个提案,所以……” 石山一行人离开了早川准二的家。 “下一步……能不能再去福岛议长、远山议员和有岛秘书的家看一看。” 《连环谋杀》 第六章 市长夫人 一 青木和冈本两人从北海道返回东京就直奔搜查总部。 正好田代警官已经上班了。 田代问:“由于从早川准二的家里找出了春田市长的领带和名片夹,那么杀害市长的兇手应当是早川准二了;后来早川迫于杀害市长的自责投海自杀,当地的警方是不是这样认为的?” 青木回答说:“对,和您讲得一样。不过,早川为什么非杀市长不可?这一点还没有弄明白。” “当地警方怎么推断的?” “他们是这样推理的:早川准二对春田市长的扩建海港计划耿耿于怀,当他得知市长一行人再次上京陈情时便尾随而至,而且利用了什么机会将春田市长骗了出来,然后下手杀害了他。” “等一下。”田代止住了青木的话,“这么说,事情还是发生在市长和有岛在都市会馆门前分手的时刻了?那时是10号的晚上7点左右吧?” “是的。”青木答道。 “可那样必须有个条件,即早川有接近市长的机会。而有岛秘书一直待在市长身边,早川不可能和市长一块儿出去。目前不是有岛秘书证明他一直把市长送到了都市会馆门前的证词吗?” “对。” “当地是怎么解释的?” “道警的搜查总部这样认为,追随市长上京的早川,也许利用什么办法在这之前就和市长进行了联繫,两个人约定了地点,进行暗中见面。而且市长肯定是骗走了有岛才去和早川见面的。”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那么两个人在见面的交谈中,话不投机,早川一怒之下杀死了市长?” “至于是激情杀人还是事先预谋的杀人,这一点还没有结论。从早川家发现市长尸体上丢失的东西,即领带和名片夹来看,只能认为早川是杀人嫌疑人。” “但早川准二有那么深的仇一定要杀死市长吗?政见的不同、反对执政党的政策,以致发展到杀人,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如果是早川所为,那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第18页 田代看了一下青木和冈本的脸: “他们会因政见不同而杀死市长?” 冈本答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敢下结论。我们这次去了当地,证明早川准二是个口碑很好、而且性格也不错的人。虽然他作为革新派奋斗了40多年,但几乎都是他在孤军战斗。所以一说到早川,当地的人都痛恨市政当局。因为从早川年轻的时候起,歷届政府的保守派都整治过早川准二。” “他现在还是那样坚强啊!” “是的。虽然他上了年纪,可性格一点都没有变。市长和早川之间的不和不是个人的矛盾,不仅和市长,他与福岛议长、远山建设委员也几乎没有个人的交情。他是个典型的劳运斗士。” “顽固、直率和不讲情面。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讲。” “当时我们在市里坐着车转了一圈。第一个见的是市长夫人。就像股长知道的,早先她是一家酒吧的老闆娘,和客人自来熟,而且那么个地方也居然有这么漂亮和能干的女人!” “是嘛,看来春田市长弄到她也费了不少心思呢。”田代笑着说。 “去札幌也不是近的地方。不过从地图上看远了一些,但实际上坐火车从北浦市也就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能到吗?那当地人还不老去札幌玩?” “是呀?什么去札幌买东西啦,旅游什么的。” “市长夫人也常去札幌吗?” “以前她在那儿开过酒吧,又有不少朋友,市长一上东京出差,她就自己一个人去札幌。” “等一下,这次市长上京后她也去札幌了吗?” “是呀,正好是在出事的10号去了札幌。” “关于这一点,道警在北浦署也讲过。而且,市长夫人是10日夜里10点多钟回家的。她说是去到开酒吧时的女友家玩去了。而那天夜里,她的丈夫春田市长在东京失踪,然后就被人杀了。” “她说的那个女友的情况调查了吗?” “啊,地址在这里。” 青木随手翻开了笔记本,上面写着“札幌市中央区西14丁目赤井春子。” “很好。这个人也是干酒吧的吧? ” “对。开的酒吧叫‘喜玛拉雅’。据说她们是10多年的好朋友了。” “夫人的‘现场不在证明’呢?” “这一点,当地的警方已经从赤井春子那里拿到证词。当时的客人也证明了当时她俩都在店里。” “市长夫人对早川准二怎么样?” “对早川没有什么恶意。她说早川人不坏。不过当时夫人还不知道从早川家里发现了市长的领带和名片夹。” “那后来没有再问问她?” “没有。但我想她的态度肯定会变的。” “你们去的是市长的家,也就是酿酒的作坊?” “是的。店子在前,后面是住处。中间有一个院子相隔。” “这么说,市长忙市政,老婆一个人经商?” “好像是这样的。不过市长的弟弟,就是这次来的那个叫雄次的人住在附近,所以市长常让弟弟去帮忙。” “噢,那个人?” “对。他开了一家杂货店,平常也没必要天天待在店子里,而且两家又近,他也可以顺便就帮了。” “酒的买卖忙吗?” “因为那一带最有名的酒是‘北之寿’,而市长家的酒是二级品,不过味道还可以,价格也便宜,不仅在北海道,还卖到了本州吶。” 要说酿酒,市长的前妻家是酿酒世家。但她的下落至今还不清楚。田代望着远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 “啊,我们坐车转了一遍。最棒的宅子还是数福岛议长的家。那个人最早是渔民的‘渔头’,所以很有钱;远山建设委员在当地是个建筑商,在北浦市还净是他那个公司竖的gg牌。后来还去看了一下有岛秘书的家。他和市长住的地方很近。现在他被解除了市长秘书一职,暂时在议会事务局里工作。但他还时时去市长家里,向夫人打听市长的一些事情。”青木说。 “那个人是个很精明乖巧的人!” 田代唠叨了一句。有岛的样子,像烟雾一样渐渐地在他的脑海中升腾出来。 “他出入市长的家,是不是作为市长秘书处理后事?” “好像是的。” 田代听到这里用拳头揉了揉两个太阳穴,“市长夫人说没说过东京都里有没有和市长非常要好的人?” “啊,问过了,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田代瞪大了眼睛。 青木说道:“这是我从道警的证词材料中节录的市长夫人的证词。情况是这样的。” 青木念了起来: “10日下午4点左右我出了家门去了札幌。由于我丈夫去了东京不在家,我想去看场电影。电影院在芒野大街,叫某某剧场。离开那里时是晚上 8点左右,然后我又去了平时我常去的‘喜玛拉雅’酒吧。和我过去的女友聊了一个多小时,又喝了酒。回到家时已经夜里10点多了……” “她说的这些有证人吗?” “在电影院的那段时间没有证人,那是三个小时的空白,她去酒吧是8点左右,老闆娘赤井春子和当时在那喝酒的客人证明了这一点。” “那她回到北浦市的时间呢?” “这一点也由她家的用人证明了。” “第二天,也就是11号呢?” “从11号开始,她每天都待在家里,一直到15号晚上从东京打来了发现她丈夫尸体的电话后。” 田代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向了另一个问题:“他的弟弟春田雄次呢?” “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冈本接过来说道,“雄次10号一天都待在家里,这一点他的邻居都可以证明。而且他那是一家小杂货店,所以人来人往的都看见了。特别是有两个小时他还去他的哥哥家帮了一会儿忙。晚上就不清楚了。” “11号以后呢?” “11号,一大早他去了札幌,去办一件买卖上的事。” “在那里有人证明吗?” “道警调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天下午5点左右回到店子的。他的邻居也证明了这一点。” “是啊。” 田代又想了想问道:“福岛议长呢?” “那个人几乎一步都没有离开北浦市。因为职务的原因,他不是去市政府,就是去议会。” “这么说,发生在东京的杀人事件从距离上看全都没有关系了?” “从时间上讲是这样的。” 田代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第19页 三 田代警部来到总厅的二楼、搜查一科科长的房间,向科长汇报了去北海道出差的结果。“从目前来看,早川准二杀害春田市长的疑点很多。那么,我们这里的搜查总部是继续存在呢,还是以早川准二定为杀人兇手而解散?” “这个嘛……”科长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说道:“道警方面不是还没有最终作出早川准二是杀人兇手的结论吗?” “是的。” “我的意见是等道警判定之后再考虑解散搜查总部,我想刑事部长也会是这个意见。你等一下。”科长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了整领带,又拉平了上衣便出了门。田代在屋里等了 10来分钟。 科长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他一坐下便对田代说道:“部长也是这个意见,大体上要等当地下了结论后再说……不过,也不一定完全听道警方面的。” 科长那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从眼镜后面紧紧地盯着田代。 “根据冈本君他们的报告,目前只是有这个倾向,因为毕竟从他的家里发现了作为兇器的领带。” 科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案件呀!刚才听你讲的这些事,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儿。早川在东京的可疑活动,从他的家里找出了杀人物证,要说材料都凑齐了,但我总觉得似乎还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还缺点什么。道警要是决定了什么事情,我看我们这边还是不要受他们的干扰,独立进行调查吧!” “明白了。” “但也有困难啊!死了的市长的东西在早川家被发现,这可是条致命的证据呀!”的确,这一点重重地制约着再调查。因为今后的调查都不得不以此为前提。 “来东京的早川的那些可疑行动,是解释他自杀说的最有力的证据。”科长又把话题引到了这个问题上。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在这个问题上田代也同样存有这样的心理。 这么晚了,田代一点也不想回家,心里十分着急。 ……到底是把市长活着骗到那里杀的呢,还是在别的地方杀死后埋到了现场? 但是并没有发现有搬运的痕迹。 要是市长是活着去的现场,惟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把他骗去的。不可能是绑架去的。特别是如果早川是兇手,更不可能是绑架去的了。 但是,无论是早川把市长骗去的,还是早川在现场突然产生了杀意,市长都必须是自愿和早川一块儿去现场的。这样的话,他们乘电车走京王线到达“高幡不动”,从那儿再乘出租汽车,或是下电车后步行一大段路。如果没有出租汽车司机的报案,那么只能是后者。 但是,如果是后者,也就是早川起了杀意杀死市长的话,那一定是在别的地方杀害了市长,然后扔在了现场。那么要搬运尸体就必须使用出租汽车或卡车。然而目前看来,似乎早川还没有同谋者。因为无论是出租汽车或卡车,司机马上就会明白拉的是一具尸体。这样的话他们就会主动报警。而且一旦警方发出通告后,目击到这件事的人一定会报案的。 可现在还没有人来报案。 难道是司机也被害了?或者那里就是第一现场? 但是,这样一来就应当有一位把早川准二送到现场附近的神田的司机。而且还有早川“行兇”后离开那里时的时间。 但是,早川自己在那个时间从现场附近回到神田,仅仅证明他极有可能是杀人兇手。与尸检的死亡推断时间大约有30分钟的误差,但这是可以允许的误差。 而且,除去早川准二,那天夜里所有与春田市长有关的人员均“证明不在现场”。上京的一行人直到最后都是始终在一起的;当地的人员在10日那天也都没有离开北海道。 也就是说,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人只有早川准二。 田代躺在了床上,但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四 第二天的上午,北浦署担任搜查总部主任的警部,给田代打来了电话。 “春田市长死后已经快过‘七期’了吧。所以市长夫人和我们联繫了,她决定去东京的现场祭奠一下。” 田代手拿着电话听筒不觉放大了声音:“什么时间到?” “是今天的‘全日空68’航班。16点55分从千岁机场起飞,到达羽田机场是18点25分。” 田代看了一下手錶,现在是11点多钟了。还有七个小时市长夫人就到羽田机场了。 “是她一个人来吗?” “不,市议会的议长福岛先生、远山议员、原秘书有岛君和市长的弟弟雄次,一共五个人。” 田代顿时紧张起来,“他们计划在东京待多长时间?” “听说大致三天左右吧。” “明白了。我们一定会尽心照料的。” “那就拜託了。” 两个人又对早川准二溺死一事聊了几句后,田代又想起了一件事:“关于春田市长的前妻矢野登志子女士还是没有消息吗?” “是的。后来我们还从其他方面进行了调查,但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就再没有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你看怎么办?” “啊,先这样吧,拜託你们留心一下这件事就行了。如果有了什么消息,请马上通知—下我们。” “明白了。” “另外,他前妻的家现在还做酒吗?” “过去规模很大,现在在札幌一带还常常可以看到gg。她家的酒的产地主要在夕张郡的栗山町,特别是老牌子的‘雪乃舞’很有名。不过最近好像不太景气。” “是吗?那么市长家的酒怎么样?” “嗨,太遗憾了,他家的那个牌子一直比不了‘雪乃舞’。不过最近喝的人多了一些。” “那么,我们听说市长与前妻的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和,和现在的这个妻子呢?” “市长和现在这个妻子可是相当恩爱的呀!这次调查时,我们的人打听到了一些事情。在北浦银座大街有一家叫吉井的杂货店。那家店子的女老闆过去是给春田家的酒厂打工的。听说市长一出差就给她打电话,问美知子身体好不好。” “噢?不是直接打给夫人?” “反正吉井是这么说的。直接问她会不好意思。” “原来这样。” 田代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后挂断了电话。然后他马上喊来了冈本和青木。 “喂,他们来了。” 冈本和青木马上就明白田代指的是谁。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明天去现场祭奠一下。因为来的人都是与此案有关系的人,所以我们一定要郑重地迎接一下。但因为不适合由警视厅出面。所以我不能去,冈本君去应酬吧。” “是。” 第20页 “但是明天我也打算一块儿去参加一下祭奠仪式。青木君。” “是。” “你不要直接露面。他们一行人入住后,你要进行监视。” “是监视有岛吗?” “对……特别要注意有岛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动没有。” “明白了。” “股长,你打算在这儿坚持下去吗?” 冈本问道。 “对,我留下来接电话。” 田代交待完后,青木便和冈本走出了办公室。7点半左右,冈本打来了电话。 “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神田的一家叫‘银月会馆’的旅馆。这会儿好像正在吃晚饭。” 不到30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是冈本打来的。 “福岛议长、远山议员和有岛三个人刚刚出了门。” 福岛议长和远山议员是跟着市长夫人来的,但他们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到东京就马上去银座散心。 “就剩下市长夫人和市长的弟弟了?” “不,夫人也出门了。” “什么?出门了?!”  - “好像和议长他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明天她不是要去祭奠她丈夫吗?大概是去买点花什么的吧。” 五 田代拿着电话说道:“那就只剩市长的弟弟了?” “是的。市长夫人出门了。有岛和福岛议长是一起走的。” 田代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认为有岛会单独外出的,但有岛却从始至终都和议长他们一起行动。田代还认为有岛会中途离开福岛后再单独行动。 田代突然想起来,市长的弟弟雄次常常充当了“值班”人。 他记得上次他去都市会馆拜访有岛,一边和他谈着话一边走着。那时有岛这样讲过:“我作为联繫人暂时留在这里,不过以后就由雄次先生负责了。” 他说的“联繫人”,是指市长失踪后与警方保持联繫的人员。 田代上次见到他的印象,觉得雄次是一个温和诚实的男人。但他又感到这个人有一种办事果断的眼神。也许他在内心是个非常有主见的男人。 ——后来,青木又打来了电话。 “只剩下市长的弟弟雄次了,我假装走错了门,进去看了一下,他正在床上躺着看杂志呢。” “房间是怎样住的?” “福岛议长和远山议员住在一个房间里,市长夫人单独一间,有岛和雄次住在一间。” “在福岛议长和远山议员回来之前,你就一直守在那里,因为有岛究竟要干什么还不清楚,就让冈本跟着他吧。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冈本君就会回来了。然后你就可以撤了。” “明白了。” “市长夫人不是去买花了吗?也应该回来了。要盯住有岛。” 11点,电话又响了:有岛一直和议员们待到最后,一块儿回旅馆了。 青木向田代说道:“市长夫人先回来的。我问了一下旅馆的服务员,夫人说今天走了一天了,特别累,已经睡下了。” 这重要的五个人一晚上什么也没有做,在旅馆里一直待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田代去了“银月会馆”。 因为他打听到这一行人将于上午 9点到达发现市长尸体的地方进行祭奠,所以他必须提前赶到会馆。 田代到达会馆后,首先拜见了福岛议长。然后由他介绍,第一次见到了市长夫人。 “多次得到您的关照,非常感谢。”市长夫人向田代寒暄道。 “虽然兇手还没有抓到,但我们会全力侦破的。”田代说道。但在此时此刻他不能谈及早川准二的事情,夫人也没有提到早川的名字,虽然已经从早川的家里找到了作为杀人兇手的物证,但夫人有意迴避了应当是警方权限范围内的事情。 有岛来了。他一看到田代,也上前说了许多客气的话。而且多少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田代看出,有岛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成了警方的侦查对象。 一行人分乘两辆汽车,穿过日野市内驶向现场。这时已经10点多了。田代和远山、有岛同乘一辆,前边的车里是福岛议长、夫人和市长的弟弟。 田代同这一行人去现场,有共同祭奠市长亡灵的意义,但更主要的是从现场观察一下这五个人的反应。其中如果有人事先“来过”这个地方,那么他的脸上应当有所反应的。因为大凡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肯定和已经来过一次的人表情是不一样的。当然,第二次来的人也许和第一次来的人的表情一样,即加以掩饰。但凭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是不难看出作为人的感情自然流露和细微变化的。仅仅从这一点上,田代就自信自己会从这五个人中发现兇手。 田代的车上有远山和有岛,有岛有前秘书的身份,所以他坐在了助手席上,而田代和远山则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然而,有岛和远山好像是第一次来到日野似的样子。田代坐的位置正好是有岛的背后,但是田代可以看到有岛在目不转睛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看来他不像是第二次来的人。 远山议员也没有问题。这个经营了一家土木建筑公司的男人,是个只要有酒就能满足的男人。所以他不像有岛那样对窗外的风景感兴趣。 一个小时以后,两辆车停下来,一行人下车朝杂木林里走去。 夫人胸前抱着昨天从银座的花店里买来的鲜花。 风有些冷,但从树林的上方照入的太阳光使人感到了丝丝暖意。市长尸体被发现的现场还有挖出土的痕迹。田代的脑子里不禁又回忆起那天夜里的情景。 “是这里。” 田代指了指后低下了头致礼。 夫人身穿丧服,马上跪了下来。她静静地把胸前的鲜花一束束地摆放在那块土地上,然后双手合十。市长的弟弟雄次也紧紧地站在嫂子的身边,手数念珠,闭目祈祷着。其他人都站其身后。夫人低低的呜咽声传向四周。 田代作为局外人站在了一处便于观察的位置上,他那犀利的目光从这五个人的脸上依次扫过。 《连环谋杀》 第七章 酒桶 一 春田市长的祭奠仪式结束了。 田代警部同时一直分别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但似乎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流露出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的神色。 突然福岛议长大声说道:“哎呀,这个地方变化太大了!” 田代不禁一怔:这个男人来过这里吗? 福岛向大家解释道:“我是在东京上的高等学校,但我记得我在东京上学时离这里很近。当时这一带全是农户,而且森林成片成片的,非常茂密,就像乡村小说作家国木田独步描写的一样!” 大家都被福岛的话吸引过去了。田代盯着这名宽肥大脸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会是这个男人杀死了市长,仅仅他在学生时代来过这里并不足以为凭。 第21页 大家分别上车,返回了市中心。 “那么,各位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田代问道。 “我计划后天返回。”夫人答道。 “我们还要去省厅办点儿事情,迟两天回去。”议长的话中也包括了远山的行动。 田代回到了搜查总部,青木凑过来问道。 “怎么样,股长?” “嗨,什么线索也没有!” 一股青烟从他眼前飘过去。 “冈本君呢?” “你不是讲了,让他监视旅馆、盯住有岛吗?” 田代说道:“从今天算起的三天内,我看是重要的时期,春田市长在东京被害了,这是事实。如果兇手在这五个人当中,那么兇手之间要进行联繫,肯定在这段时间里!” 两小时后,一直监视神田“银月会馆”里有岛的冈本打来了电话。 “有岛从现场回来后,过了40分钟又出门了。因为他是乘出租汽车,所以我也马上追了上去。他去了筑地方向。” “噢?” “他乘车过了胜关桥,继续向南,后来他下了车,是在晴海的海边。” “晴海?干嘛去那儿?” 田代歪着头想了想。 “有岛只是站在海边,紧紧地盯着大海。” “什么也没有干?” “是的,什么也没有干,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大海。后来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刚才下车的路边,上了一辆路过的计程车回去了。我因为等空车,晚些时间才回来的。他进了‘银月会馆’。” “你再盯一会儿,一小时后我让青木替你。” “明白了。” 田代警部决定自己去一趟横滨。当然让部下去也可以,但他们也都有任务,而且他也想自己亲自看一看。 田代出了搜查总部,到东京站上了开往湘南的电车,30分钟后到了横滨。 早川准二第一次住的地方是位于西区藤棚町的田川旅馆,早川准二在这里是以“岸田一郎”的名字登记住宿的。 关于他在这家旅馆的活动,其他搜查员已经来调查过了。而田代没有专门来过。但今天他想从别的角度来了解一下。 旅馆的老闆是个几乎完全谢了顶的老年人,田代对他讲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和这名老闆谈了谈,但与前面调查的情况没有多大差别。 “岸田那个人晚上干什么?” “啊,他这个人不喝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 “早晨呢?” “早上7点左右起床,然后出门。” 这个老人回忆着说道:“有时他还会想起酒来,好像并不是一点儿酒也不沾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有一天下午的事情,离我这有五六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家叫‘角屋’的酒店。我从那儿过的时候,那位叫岸田的先生正盯着酒店往里面看呢。” 二 田代离开了这家旅馆。 他沿着大街走了五六百米,果然有一家“角屋”酒店,因为它正好位于大街拐弯的把角处。从外边看和其他商店没有多大区别,除了卖酒还卖一些酱油和醋,规模还不小。 岸田一郎没有进这家店,而是从外面向里边张望,也许不是和店子里的人有什么事情。但田代还是想了解一下,便模仿早川准二的样子朝里边看了看,正好这时一名骑摩托车、带着一个桶的店员来了,看到田代这个样子很奇怪。 店内的正面有许多“四斗桶”(每桶装72升——棒槌学堂注),有的盖着蒲包,有的不盖蒲包。 其中一个桶上写着“雪乃舞”三个字。 田代一看这个名字心里一怔:这“雪乃舞”不是春田市长的前妻家的酒的牌子吗? 田代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他一进去就亮明了自己身份,接待他的是一个身材肥胖、面色红润的50来岁的老闆。 “我想问一下这个桶。” 田代指着写有“雪乃舞”的桶问道。 “是啊,这酒是北海道的,这一带都卖北海道的酒。” “你的酒都是从酒厂直接买来的?” “这次是第一次。” “什么意思。” “实际上酒厂的推销员来过我这里。他说他推销的也是北海道的酒,味道不错,而且价格也比其他酒要便宜一些。因为他常来,付款的条件也好,我就要了一桶卖卖看。” “付款条件呢?” “他说是一年后再来收款。” “啊,时间那么长呀!” “是啊,现在时兴代销。先写好收据一年后再结帐。最近我这一家开张的大厦为了庆祝活动,一下子订了不少,所以我想再订点儿。” “……那么,那个推销员叫什么?” “啊,他给了一张名片,我放在哪儿了?” 他说着回到柜檯里拉开抽屉找着,然后拿着那张名片又走了过来:“就是这个。” 田代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是“岸田一郎”。和住在田川旅馆是一样的名字。职务一栏上写的是“雪乃舞”酿酒总厂,地址是“北海道夕张郡栗山町”。 “他长什么样?” “年龄大了点儿,有60多岁吧,身体挺结实,头髮花白了,皮肤黑一些,眼睛特别大,还很有神儿。” 完全是早川准二。 “他是老闆吧,还和我聊了半天呢。后来他介绍说,他是推销员,那个酒厂也真是的,让这么大岁数的人当推销员。” “那么他多长时间来一次?” “他是两个月之前来过的,具体日期记不住了。我只记得好像是月中。” “两个月以前?” “对呀。因为我订了货,他没有送来,我还说外地的酒厂没信誉呢。结果这个月的14号下午4点多了才送来。” “14号的4点多?”田代紧张了。在那第二天的夜里,春田市长的尸体在武藏野的杂木林里被发现了。田代的全身都僵直了。 他道谢后马上离开了这家酒店。 他这次要去中区的山元町。那里有一家叫“山手”的商务旅馆。田代找到了这家旅馆,打听了不少事情,但大部分和以前来过的搜查员汇报的一样,而且在这里没有关于早川准二和酒店有关的事情。 早川准二是在推销酒。而且这酒是春田市长前妻家生产的。 田代觉得这件事与春田之死似乎有关。 于是他决定在周围走一走。这里有不少酒店,但都没有出售“雪乃舞”牌子的。但田代不认为早川只把那酒送到“把角”的酒店。后来他想,干脆去一家送货公司问一下更快。 田代来到了位于横滨车站前的一家叫“丸通运输公司横滨分公司”的店前。 第22页 “什么,桶酒?”店员反问了一句。 “对,是‘雪乃舞’牌的。” “‘雪乃舞’啊,这个……”他的手指舔了舔唾沫翻了翻送货单:“啊,有了! ” 说着他让田代看了看:“瞧,14号上午8点送来的。” 田代迅速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我们是下午两点发的货。” “两点?” 他之所以反问了一句,是因为刚才那家“角屋”的老闆说是4点才送去的。 “送到哪儿了?” “这里。” 田代看了一下他手指的地方,共有三家。虽然都在横滨市,但一家是本牧的安田酒店,给他们送了三桶“雪乃舞”;另一家在樱木町,是“冈田酒店”,两桶;另一家是“角屋酒店”,一桶。共计六桶。 “的确是下午两点送到的吗?”田代记好这些内容后又问了一句。 “对。从我们这里出发是两点左右,最晚一个小时内全能送到。” “这就怪了。‘角屋’在西区,那家店老闆说4点多才送到。” “不会那么晚的。” 店员又看了一眼送货登记:“啊,明白了。那家不是我们送的,是别人来取的。” “来取的?什么人取走的?” “啊,这就不知道了。我查一下时间吧。”店员又找了一下其他的帐本:“是3点半来取的。当然是4点多才能送到的呀!” “能不能查一下是什么人来取的?” 于是这名店员出了公司,找到一名正在装货的人,他向那个人问了几句什么又马上回来了。 “明白了。那人的长相记不太清了,反正是个穿西服的上了岁数的人。” 又是早川准二。 “不,是一辆小货车。” “小货车?” 早川准二也许会开着这样的车来东京的,或是他从什么地方借来的。 “那酒是从什么地方发来的?” “我查一下。” 店员再翻了一下帐本。 “是北海道的样似车站。” “非常感谢。” 看来必须再去一趟角屋酒店问一下。 田代想,那个“样似”在什么地方?因为他对北海道的地理不太熟悉。反正回去再查吧。恐怕离酒厂不会太远了。 田代觉得“样似”不像是日语的地名。 这时,田代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早川对家里人说“去海边”,但那是指大海的海岸吗?会不会是和“海”同音的地名?肯定是他的家人听错了。 不,田代又马上打消了自己的这个推理。如果北海道有这个与“海边”同音的地名,那么当地的警察一定会说出来的。 可这个“样似”……田代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北海道的歷史短浅,而且发展很快,许多“城市”实际上是町和村合併而成的,合併后有些地名被取消了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北浦署的刑警知道北浦市的地名,但如果是远离100公里远的地名,例如“样似”,也许就不一定都那么熟悉了吧。 田代快步走进一家图书馆,要管理员为他找一本关于北海道地名的图书。 他打开书,翻找“样似町”一栏。现行的地名上没有“haibian”,但他查了一下合併前的记录中,果然有一个叫“海边村”的地名。 “去海边”和“去hai bian”从语言上是分不出来的,而且当时他用的是公用电话,家人听错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尤其当地人,对“hai bian”一词理解一般都会认为是指“大海的海边” 那么,在“hai bian”有“雪乃舞”的酒厂吧,早川肯定是去那里办理销售酒的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认为早川是在干推销酒的事情。从角屋酒店听来的定酒的事情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他会不会是借公务到东京出差时推销酒的? 利用公务出差推销酒——从常识上来讲这是不可能的。 那早川要干什么? 田代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酒也好,早川去东京的奇怪的行动也好,只能认为这些都与春田市长之死有密切的关系。市长的领带和名片夹在北浦市早川的家里发现,这次了解到的他在横滨的可疑行动,都说明早川最为可疑。 但只有一点弄清楚了:早川的死决不是自杀或是死于意外事故。 迄今为止,田代一直在判断分析早川是不是死于自杀。也就是说,他是不是迫于杀害市长而受到内心的谴责的压力而自杀以求解脱。 但是,早川在离开家时说的不是去“样似”,而是说去“海边”。这就是说,他决不是为了自杀而去海边的,而是因为他要去“样似”办事。 然而第二天在大海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便证明了,有人在早川去样似的途中绑架了他并且把他扔进大海杀害。 三 田代又来到了位于西区藤棚町的角屋酒店。 “我还是来问一下关于‘雪乃舞’的事情。刚才你说送来的时间是那天下午4点多钟?” “是的。”店老闆肯定地说道。 “是运输公司送来的吗?” “不,还是那位推销员岸田先生自己送来的。” “他一个人?” “对,一个人。他开了一辆小货车。他一个劲儿道歉说来晚了。还是我的店员和他一块卸下来的呢。就是这个酒桶。” “原来这样,当时他穿了西服?” “不,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背上印了商号的半截袖日式外衣。可下身穿着西服裤子。” “印着什么商号?” “啊,什么也没有。我以为得印着‘雪乃舞’几个字呢,可什么也没有印。但印着一个什么符号,我记不清了。” 田代在想,这件外衣是早川以前准备好了的吗?他去横滨车站前的运输公司取酒桶时是穿着西服,而到达这里时却换上了外衣。 他在哪儿换的?去丸通公司时是 3点半,运到这里是4点20分。从丸通到这儿要20来分钟。这中间有30分钟的“空白”。也许他是利用这个时间换的。他不仅换了衣服,而且在什么地方还有他的秘密“据点”。他可以在那个地方从容地换好衣服。 那辆小货车会不会就放在那个据点?也就是说,早川准二认识那户人家,在那儿换的衣服,在那儿借的小货车。 “老闆”,田代目丁着那只酒桶问道,“能不能揭下这个酒桶的标籤?” “什么?” 这个店老闆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你怀疑这个酒……?” 第23页 田代一问这个标籤,店老闆马上表示了担心。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要了解一下。也许可以提供些线索,请放心吧。” “我还真有点担心,您要揭下来拿走,可我们还要用它换……” 他唠唠叨叨地喊来店员,小心翼翼地从酒桶上揭下了标籤。由于粘得不是特别结实,所以从一个角就可以完整地揭下来。 标籤上写的是“制造商北海道夕张郡栗山町矢野源藏酒造股份公司”。田代记得,这个“矢野源藏”是社长,也是春田市长前妻登志子的父亲。 只是夕张郡栗山町和样似町相隔多远,这一点必须回警视厅后从地图查一下才能明白。 早川卖酒,却要对方晚付一年的费用。这样的优惠条件对酒店是具有诱惑力的。 ——难道早川准二和市长前夫人的家认识?而且他们之间有什么阴谋? 在横滨车站前的丸通公司,田代得知共计有六个酒桶,角屋酒房一个,本牧的安田酒店三个,樱木町的冈田酒店两个。他还查看了丸通保存的送货单,发货地点都是样似车站,而且的确是六个。六个酒桶全部分送到了各个酒店,这一点没有可疑之处。 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早川推销“雪乃舞”酒?如果认为他是以物易物来酬集资金,干吗非要一年后再付款? 田代心中突然一怔:早川借小货车的地方,会不会是春田市长常去的那家位于饭仓的“矶之”。 他一回到搜查总部,与青木交了班的冈本回来了。冈本向他报告道:“有岛在会馆里。春田市长的夫人和弟弟也都在。但福岛议长和远山议员说是去自治省了。” 田代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由于他去了一趟横滨,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 “冈本君,你以前去过饭仓的‘矶之’吧?” “对,我去那儿了解过春田市长的事情。” “你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们那里有没有客货两用的小货车?” “是。” “然后再问问他们店里的工作外衣是什么样的?” “明白了。” 冈本正要去打电话,又被田代止住了:“先等一下。我看你还是亲自去一下,直接问一下,万一他们藏起来不肯说呢?还是去一下好。” “是。” 冈本出去了。 北海道的南部是一个很大的倒置的三角形。它的前端是襟裳岬,北浦市位于这个倒三角形的西侧。连接北浦市与襟裳岬的海岸线就有那个样似町,北浦市距离样似町约150公里。而且夕张郡栗山町又在北浦市以北约 60公里。从直线距离上看,栗山町到样似町有200公里。这两个町到底有什么联繫呢? 田代打开了从角屋酒店拿回来的标籤。从横滨回来后标籤后面的胶水已经干了。 他又给北海道警总部写了一封信,并附上这个标籤,打算用速递寄给道警。 写完信后田代又点着了一支烟,他在思考。 ——那六个桶,为什么早川准二单单要送一桶,另外五桶由丸通公司去送?这样其他店可以早早送到,为什么仅有这桶非要他自己去送?这样不就晚了吗? 冈本打来了电话:“‘矶之’没有小货车,而且也没有工作外衣。” 田代有些惊奇,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再查…—下,小货车和工作外衣会不会是从‘矶之’的附近什么地方借的?” “什么时间?” “11月14日用过。” “什么,14号?不是春田市长的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冈本兴奋地说了一句后挂断了电话。接着青木又打来了电话:“这会儿我在‘银月会馆’呢。谁也没有外出。我问了服务员,春田的夫人太累了吧,已经睡下了;市长的弟弟躺在床上看杂志;那个有岛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呢。” “不像要外出吗?” “还不清楚。反正这会儿都不像要出去的样子。” 过了30分钟后,冈本又打来了电话:“我刚刚调查了一下,没有从附近什么地方借过小货车的线索,工作外衣一事也没有线索。” 但田代并不失望。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矶之”有没有捲入这个案子。他把刚才装好标籤的信寄出去之后,坐定下来又在想,市长夫人等一行人来到了东京,她明天回北浦市,而议员们则晚两天再返回。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应当能抓住什么线索。 田代取下电话听筒,对总机讲道: “请你帮我查一下北海道的栗山町的区号,并通过当地电话局查一下矢野源藏家的电话号码,他是酒厂老闆。” 在等电话的时候,田代双手支着下巴,伏案思考。 早川准二对家里人打电话说他“去海边”,而他的妻子的确听成了去“海边”。这首先就是个疑点。因为他的妻子和家里人不会没有听说过“海边”这个地方。所以当早川准二说去“海边”时他的妻子一定要问清是去“海边”还是“大海岸边”。 如此说来,早川一直瞒着他的妻子,而且极有可能那一天是第一次对家里人讲他要去“海边”。或者说也可以这样解释,早川第一次想在那天去样似。但田代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他为什么第一次告诉家人他要去“海边”呢? 只能认为这件事一定与他被害有关。 于是田代将这次事件中有关人员的行动画了一张表,摊在桌子上观察。市长从都市会馆失踪是11月10日;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15日;这期间在东京的人有早川准二、远山建设委员、有岛秘书,另外还有被认为与此事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其他几名议员。而这时市长夫人的的确确在北海道。 另外,福岛议长于15日下午5点离开了东京,这一天得知市长突然死亡的远山议员和春田雄次等人又从新花卷原路返回了东京。 田代像要从中找到漏洞一般盯着这张表。 电话铃响了,北海道的栗山町要通了。 “喂喂。” 田代拿起了电话筒,对方是一名女性。田代说要找源藏先生,不一会儿一名声音嘶哑的老年人来接电话。 “我是源藏。” 这是春田市长前妻的父亲。 “我是东京警视厅,有点儿事情要打听一下。” “啊,什么事情?” 对方的语气不紧不慢。 “在问之前我先打听一下,北浦市的春田市长不幸去世一事您知道了吗?” “啊,知道了。” 对方的声音依然从容不迫。 “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很遗憾,还没有发现兇手的线索。……那么,我想问一下与这次的调查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您的‘雪乃舞’标籤的事情……” 第24页 “标籤?” 对方感到十分惊讶。 “你问的是什么?我们的酒没有用标籤,是一个图案。是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座山和积雪,前面两侧是仙鹤在翩翩起舞,然后在正中央有行‘雪乃舞’的汉字。标籤上是写的我们的地址吗?” “是,是的。” 源藏说道:“就算是标籤,也是旧的标籤,现在早不用了。” “什么,旧的?” “旁门左道。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们认为那种标籤太过时了,所以改用了现在的新图案。这次的图案加入了两只大仙鹤,银白色的底儿。” “银白色的底儿?” 这么说,两个标籤的区别太明显了。 但引起田代注意的是更换旧标籤的时间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期不正是春田市长和前妻志登子离婚的时间吗? 田代顿时兴奋了:“你们的产品卖到了横滨,您知道吗?” “不,我不记得。要是东京我们倒卖过两三家酒店。” 这时,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动摇了。肯定是他感到了意外。 “那您认识北浦市的早川准二先生这个人吗?” “不,不认识。”对方强调了一下。 “那么在样似町一带,有没有与您的产品有关系的酿酒厂?也就是‘雪乃舞’的酒厂?” “不,没有!酿酒厂只有栗山一个!” 四 10年前,正是春田市长的妻子、源藏的女儿与市长离婚后回到娘家的时候,目前春田市长的这位前妻下落不明。标籤的更换与这次市长的被害也许有什么因果关系吧。 10年前,春田市长的前妻矢野志登子回到娘家。同时原来的旧标籤作废、更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田代马上和北海道的搜查一科用警用专线进行了联繫,他请对方调查一下下述情况: (1)在样似町海边有没有一家叫“雪乃舞”的造酒厂分厂。 (2)北浦市生产的“北之寿”(酿造商春田英雄)在那里有没有分厂。 (3)在样似附近有没有其他酿酒厂,如果有,酿造商是谁。 (4)样似车站向横滨车站发送过六桶酒,那么样似车站应当有运输公司。那么这些货物是从哪里运来的。 当天傍晚,和他预期的一样,道警打来了电话: “第一,关于样似町有无‘雪乃舞’酿酒分厂一事,我们迅速与样似町进行了联繫,当地没有酿酒厂及其分厂;第二,北浦市的‘北之寿’酿酒厂及其分厂在样似町也没有;第三,样似町也没有任何一家酿酒厂。这一带只有煤矿,因为当地水质不适合酿酒;第四,关于当地的运输公司运六桶酒到横滨一事,经调查那是11日早由样似车站发送的。装货地点是位于距离车站约两公里远的样似町海边的地点,发货人是‘栗原荣吉’。” “栗原荣吉?” 田代预料的“海边”出现了,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是加工海带的一个小作坊的看门人。” “海带?” “样似町是‘日高海带’的着名产地,夏季的旅游旺季时,在这一带全是加工海带的情形。目前这户人家就是专门销售加工海带的。后来因为销路不好关张了。后来一个叫栗原荣吉的人搬了进去。” “原来这样。” 田代想了想, “不好意思,关于那个叫栗原的人的经歷调查了吗?” “马卜去调查。” “另外,‘雪乃舞”是从那个地方运出来的。但不是在那里生产的,肯定是从什么地方运到那里的,一共六个酒桶哪!所以肯定是运输公司运的。请再调查一下那家运输公司吧。” “明白了,我们会尽快调查、答覆的。” 田代挂断电话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早川准二运酒的小货车是从哪来的?角屋酒店的老闆说那辆小货车是白色号码,而专门出租小货车车牌不是白色的。 这样一来,只能说明他在东京有熟人,并且在那里借来的。那么,他说他在东京除了女儿一家外没有认识的人就十分可疑了。而且从这个意义上讲,那辆小货车也可以说是早川自己的了。 这时,田代想起来冈本在报告说他跟踪有岛时,发现有岛站在晴海码头盯着大海的事情。有岛决不是在那里闲情逸緻地观大海看风景。晴海码头的岸边水很深,可以停靠大型的船舶。比方说,如果把小货车推进大海里的话,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 然后,他从什么地方抓住了线索。从他的行动路线来看,只能认为“矶之”酒吧是个关键。有岛查到“矶之”酒吧后,便抓住了解破事件的钥匙。田代认为有必要再查一次“矶之”。 如果查到了有岛行动的“气味”,那么就可以使案件的解决进了一步。 五 第二天上午11点左右,青木刑警从外面给田代打来了电话。 “股长,我查到了小货车的卖主,是一家位于杉并区永福町专卖二手车的安芸商会。那里有许多型号的车。一名叫早川的男人几天前办理了买车手续,14号上午10点多,他来交的钱,共36万日元。” “14号?” 要是14号,那天下午3点半左右,他去横滨车站的丸通公司提走了一桶酒并送到了角屋酒店。而第二天 15日下午7点左右发现了市长的尸体。 原来早川准二运酒的小货车不是借的,是他自己掏了36万日元从旧车行买回来的,而且又把车推下了晴海的海里。 早川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情?仅仅为了运一桶酒就花巨款买一辆车,然后用过后又扔了? 送到角屋的那桶酒是他亲自去的。而为什么他不顺便也给安田酒店和冈田酒店送去呢? 是不是他有意这样做给人看的? 但那桶酒没有什么可疑的。里面装的的确是酒。而且从北海道样似发来的六桶酒全部到了横滨,没有一桶是假的。 田代抱着脑袋陷入了沉思。过了 30分钟后,北海道警打来了电话:“住在海边的那个叫栗原荣吉的人是一名 70多岁的老人,退休前在煤矿当库房的头。后来那家制造海带的作坊倒闭后就卖给了别人。他身体不好了,耳朵有些聋,眼睛也花了。” “那样的人一般不是都留下来看个大门什么的吗?干嘛又让他去经营倒闭的海带加工厂?” “是北浦市的春田英雄让他去的。” 田代情不自禁地大声喊了起来,“是真的吗?” “没错。不过买过来的那个倒闭的加工厂根本就没有用过。我问了一下,原来这个加工厂的老闆和春田英雄认识,是他让春田买下的。也许春田认为便宜,以后有什么打算便买了下来。情况就是这样。” 第25页 可为什么早川从春田的产权的地方把酒运到横滨呢? “那个酒桶呢?” 电话里又传来了对方的声音:“10号早晨,一家叫‘日高’运送公司从北浦市的春田造酒厂送到样似车站的。” “哎?那不是‘北之寿’的酿造商吗?” “对。也就是说,那酒是从春田英雄先生的酿酒厂运出来的。” 这样一来,田代多少理出点头绪了。 挂断电话后,田代又想了想。 ——如果是从春田市长家运出的酒,那就应当是“北之寿”酒。那么他把这些酒全部送到样似那家废弃的、原来制作海带的作坊里。然后在那里换贴上“雪乃舞”的旧标籤,再让看门人栗原荣吉以他的名义通过丸通运输公司经由铁路运到横滨。 早川准二再为那几家酒店办理定货手续,送到各个酒店。 这样一来,早川准二就把春田英雄的酒以“雪乃舞”的牌子卖了出去。早川死之前说去“海边”就是去办这件事。 推销酒也许是早川准二的“副业”。作为一名地方的议员利用公务出差到东京的机会推销自己的产品一事是难以想像的。因此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巧妙的计划。第一,早川不应当贩卖政敌春田英雄的酒;或者说春田市长不会委託早川准二推销自己的酒。 那这到底是什么关系? 田代拿来一支铅笔在纸上涂写着。 春田造酒厂运出六桶酒→样似町海边的春田所有权的废弃作坊(看门人是栗原荣吉)→通过“丸通”运至横滨→安田酒店(本牧三桶)、冈田酒店 (樱木町两桶)角屋酒店(藤棚町一桶)。 六 田代警部给神田的“银月会馆”打了电话,春田市长的夫人还住在那里。 田代首先向她寒暄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因为明天下午要返回北浦市了,我想今天上街买点东西,我正要出门呢!” “这个……那么您稍等一下可以吗?我想问点事儿。” “可以。” “11月的10号,你们家在样似町海边栗原荣吉先生看守的工厂,送去了六个酒桶,是从春田先生的酒厂送去的,夫人记得吗?” 对方一下子沉默了,大概在回忆吧。 “啊,的确是发过货。可那是我丈夫去东京前安排的,详细的我也不清楚。” “是啊。” 果然是春田市长要求把酒送到样似的。 “那么送到横滨也是春田先生的安排了?” “不,那我就不知道了。” 夫人答道,她的口气非常平静。 “那么他的弟弟雄次先生知道吗?他不是常常帮忙造酒的事情吗?” “请等一下,我让他来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质朴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是雄次的声音。 “我刚才听嫂子讲了,可这些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我想都是我哥哥一手包办的吧。” “可你不是常去你哥哥的酒厂帮忙吗?” “啊,是的,……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买卖,所以我不每天参与酒的制售方面的事情,平时我三天才过去照看一下,所以我不知道他往横滨运过六桶酒的事情。大概是去东京前哥哥安排的吧。” “谢谢了,请再让夫人接一下。” “好吧。” 夫人又来接电话了。 “又要麻烦您一下……夫人知道样似町海边的栗原荣吉先生吗?” “啊,知道,我丈夫把以前加工海带的小作坊买了下来,暂时也没有用场,目前还闲着呢。栗原先生正好没事儿做,就让他在那里当管理员看着房子。好歹他也年龄大了,耳朵眼睛都不行了,就在那看个门。” 这些和道警的报告是一致的。 “从贵酒厂送到海边的酒,在栗原先生那里贴上了‘雪乃舞’的标籤又运到了横滨,一共六桶。这件事情您知道吗?” “不,一点儿也不知道。” “而且是早川准二先生在横滨定的六桶酒。” “早川先生?” 夫人在电话里吃了一惊:“我不相信。你的话我是第一次听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丈夫会把酒批发给早川先生?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田代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根据这两个人的话证明,春田市长和早川准二之间没有一点交往,而目前这个现象就太奇怪了。 早川准二上东京后,只去了一次女儿家,随后便辗转横滨各处住宿。似乎他正在等待从北海道发来的酒。如果一转手可以赚上一大笔,还是可以解释他的这种“热心”的原因,但事实并非如此。就像在角屋酒店听到的那样,早川准二是供货一年,年底才来收钱。恐怕他担心条件不好不能建立通畅的销售渠道吧。还有,他是利用这三家在横滨小有名气的酒店打开北海道酒的市场? 他为了“搬运”还先花了36万日元的费用。用完了之后又将那辆小货车推进了大海,这又是为了什么? 田代想像着有岛秘书站在海边的码头的样子。 也许他知道其中的一切。但要是调查他的话,他绝不会轻易地说出这一切的。田代认为那辆小货车肯定和市长之死有密切的关系。只是不明白运一次酒桶为什么要买那么贵的车子。 这时,田代的脑子里似乎裂开了一道fèng隙:会不会有另一个解释。 于是他再次把北海道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与样似最近的城市是带广,而且带广还有飞机场。 飞机?田代看着地图,感到自己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 七 田代马上给航空公司的事务所打了电话。 “使用飞机运送货物,重量的限制是多少?” “是国内吗?” “对。” “不是手提货物吧?” “不,是普通货物。” “100公斤以内。” 要是100公斤的话是可以运输酒桶了。再就是体积。 “多大呢?” “1.6米x0.6米x0.5米的范围内即可。” “要是运蒲糙包装的酒桶呢?” “酒桶?”对方有些迷惑不解地反问了一句:“不是不可以运,但必须用非常结实的包装才可以,因为那是易碎物品。” “请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从北海道寄过一个酒桶。” “请稍等一下。” 三分钟之后对方又打过电话来。“的确是从带广运来了一桶酒,由于从没有运过这样的酒桶,我还吃了一惊呢!” 田代也兴奋起来了:“是谁运的?” “是带广市东西条木村吉雄先生。” 田代心中一愣,这一定是个假名字:“运到什么地方?” 第26页 “到达羽田机场,是‘木村又三郎’收。” “到达羽田机场后有人取走了吗?” “取走了。” “请告诉我一下时间。” “到达时间是11月14日的152航班,也就是11点25分。收货人于1点前取走的。” 日期、时间正好。 “明白了。我们再派一名搜查员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刚才的事情非常感谢了!” 田代挂断电话后立即叫来了冈本: “果然14号来了一桶酒。收货人长什么样,你去了解一下,再多问一些情况。把早川准二的照片也带上。” “是。” “要是下午1点,正好和买了小货车再到机场的时间对上了。早川准二上午10点多从杉并的旧车交易市场买的小货车嘛!到达羽田机场需要1个半小时,然后再去横滨,和那六桶酒到达的时间正好对上。” “股长,那桶里装的是什么?” “啊。” 田代第一次裂开嘴乐了:“从铁路上运来的是六个,全都平安无事地分送到了三家酒店,而同一天从北海道又运来了一个,可这桶酒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寄货人和收货人全都是假名字!” “股长,如果……” ——对,如果、一定是这样的! 但目前只是假定的阶段,必须掌握各种材料。 冈本马上出去了。田代又连忙给带广机场打了电话。再经过道警时间就来不及了。因为田代认为就要抓住狐狸的尾巴了。 田代一说出自己是警视厅的人,对方国内线的工作人员便来接电话了。 “是问那个酒桶吧。” 对方迅速查阅帐单:“我们是11号下午3点左右收到的。” “什么,11号?那为什么14号才运走?” “啊,最近利用飞机运货的人特别多,我们还要检查货物中有没有装有易腐败货物,例如是鲜鱼就要先运走。酒嘛,等上三天也不要紧。” “运货人事先没说什么吗?” “说了。他问什么时候运,我们答覆大体上是14号上午的航班。他道谢后就回去了。” “是你接待的吗?” “是的。” “是运输公司送来的吗?” “不,是货主本人直接送来的。好像是开小货车来的吧。” 这里又出现了“小货车”。 “酒的名字叫什么?” “‘雪乃舞’。” “我再问一句,货主是带广市东西条的木村吉雄吗?” “是的。” “你见到他本人了吗?” “是不是本人我不知道,他戴了一个一般的作业帽,还戴了一副墨镜。” “什么,戴了帽子和墨镜?多大年纪?” “记不太清了,有四十五六岁吧。” “四十五六?” 谁看早川准二也有60多岁呀! “会不会有60多岁?个子挺高但身材很结实……” “不,可没那么大。个子可不高。” “脸呢?” “哎呀,我真没看清。也就记了刚才那些。” “非常感谢。” 田代迅速把刚才那些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然后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看来不是早川准二把那桶酒从带广送到机场的了。因为他那时已经到了东京了。11日上午10点左右不是还在女儿家吗?早川的这个“现场不在证明”可真是偶然。 那么,货主和取货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一小时后,到达羽田机场的冈本打来了电话。 “股长,来取带广寄来的货的人是早川准二,我让他们看了照片,是他。” 这样一来,他从杉并的旧车交易市场买了一辆二手小货车到达横滨取上一桶酒,从时间上是正好的了。 但这里又出现了一个人物——在向带广机场了解发货情况时,一个不像早川准二的、年龄在四十五六岁戴墨镜的男人! 《连环谋杀》 第八章 港湾的秘密 一 到带广机场办理运送货物的人叫木村吉雄,多半是个假名字,而且很明显和早川准二不是一个人,早川在当天正在东京。 如果与这个事件有关的人员在 11日这一天谁在北海道,这个范围就可以缩小和确定下来了。 问题是用飞机运到横滨的酒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田代警部从附近的一家酒店里借来了与那个酒桶同样大小的酒桶。 他取下上盖,一看里面足可以放进一个人。 春田市长的体格瘦小,个子只有 1.60米,体重也就50公斤左右,田代从警视厅里找来一名和这个标准差不多的人试了试。 人进去非常勉强,但也不是进不去。如果双手抱膝,弯背低头还是可以进去的。这个姿势在古代被称之为“屈葬”。 田代不禁回忆起从北九州地方的古墓里挖掘出来的“缸棺”。其中死者的白骨就是现在这个刑警的样子。 也就是说,酒桶也好;缸棺也好,先决条件是这种姿势必须有相应的容积。从日野发现的尸体就基本上是这个样子。田代不禁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形,虽然春田市长的尸体多少有些腐败了,但还是明显的“屈葬”的样子。 市长不是在东京被害的。他是在北海道被装进酒桶里运到东京的。 “真不得了!” 看着这个实验的冈本和青木也为之惊嘆不已。 “市长是从东京失踪的,尸体又在东京发现,无论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是死在东京的。这就是兇手的目的。”田代双手紧紧地扼在一起说道。 青木说道:“春田市长是11月10日夜里7点多钟在都市会馆门前与有岛秘书分手的。如果他是在北海道被杀,那么他就应当是活着到达北海道的!那么,是什么人把春田市长强制性地绑架到了北海道?应当这样认为吧?他好歹也是个市长呀!不能对方一说他就回了北海道吧?但是,如果是在限制了市长的自由的情况下让他从东京返回北海道的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青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认为春田市长是自愿返回北海道的。”田代说道。 “噢?为什么?市长不是还计划第二天到各官厅去游说北浦市扩建港湾的计划吗?难道他会扔下这么大的事情不管返回北海道吗?” 田代没有回答。他停下试验后回到了办公室。他要接着讲下去。青木和冈本也坐在了他的两旁。 “你们听说过春田市长以前来东京出差时经常是吃过晚饭后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的事情吧?” “对,调查中是这样的。”冈本答道。 “还有一点,常常是在这种情况下市长在外面过夜。” 第27页 这是秘书有岛的证词。 “是的,我一开始也这样认为。但有岛秘书隐瞒的事情远不这么简单。他比我们知道市长更多的秘密。他抓住了市长往常在外过夜的事实。也就是市长中途返回北海道的事情。” “返回北海道?!” 两个刑警吃惊地反问了一句。 “你们来看。” 田代从桌子上拿起了时刻表,他把手指放在了晚8点从羽田机场起飞,飞往札幌的日航末班航班上。这次航班于当日晚9点40分到达札幌。 “他是这样返回的。” 田代又指了指下一行从札幌出发的时刻表,札幌早8点25分起飞,9点50分到达羽田机场。 “是这样的。从羽田机场乘车到达市中心约40分钟,市长便可以在10点半多钟到达官厅的任何一个部门。当然这个时间比正常上班要晚了,但一想到他如果昨天夜里和一个女人厮混,回来的晚了不是很正常吗?加上市岛秘书还会为市长百般解释的。”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北海道待上一晚上。” “九个小时以上吶……可是,市长干嘛这个费尽心机、偷偷摸摸地这样呢?” “回家。” “回——家——?” 两个刑警又满脸疑惑地盯着田代。 “可是股长,他这么费尽心机……到家也没有睡觉的时间呀!” “不,他在家里只要有一个小时就够了。或者说有10分钟、20分钟就可以达到他回家的目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 二 田代对两名刑警说道: “有岛的可疑行动也是重点。” “他在大宫下的火车。” “不,不那么简单。包括有岛去晴海海边的行动在内,我对有岛在横滨时的几个小时的空白进行了推理。有岛为什么要在大宫下火车,然后又去了什么地方?这两点必须弄清。他住宿的地点要离横滨很近,而且办的事情要花费几个小时。所以我突然一想。他是不是去了羽田机场?” “啊!” “关于这一点一会儿再说。有岛很快察觉到我会从他的行踪查到他去了羽田机场。但他从秘书的立场讲要去羽田机场也受许多条件的制约,而且他还不能让议员们知道。所以,当 15号晚上大家乘‘山神’号列车从东京出发时他中途在大宫下车,谎称去姨家,而马上去了羽田机场。” “有岛知道了某件事实,并推测市长不是在外过夜,事实上是返回了北海道。而且是乘末班航班。他认为市长于10号夜里也肯定是这样的。所以他要赶到羽田机场查看一下旅客名单。” “那么查到了吗?” “没有。市长是用假名字办理登机手续的,否则有岛就会从旅客的名单中查出春田市长的名字的。也就是说,他认为市长如果没有坐飞机,就一定是被人杀死在了东京的什么地方。当然这是有岛的推理。因为正好市长没有坐这次航班。” “那市长必须回北海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有岛也很快发现了这个事实真相。” 田代随意地摆弄着手指。 “是的,我们将有岛的证词都对过了。所以我们认为市长在东京有个秘密情人。” “那么我们在东京发现市长给什么人打过电话吗?” “这个嘛,暂时还……” “是吗?那我们换一个方式,假如市长在东京没有女人,那么他会给北海道打电话的。” “对。……他是给北海道打过长途电话。是给他家里吗?” “不是。” “那就是给他弟弟?” “也不对,但是与这两个家都有关系的一个人。” “谁?” “以前从道警那是听到过,市长每次出差都要给北浦银座的吉井杂货店打电话,问他妻子美知子身体好不好,我当时有点意外便问了一下。” “对,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那个吉井不是北浦银座吗?市长的家,他弟弟的家不是都在那里吗?市长出差时给那个家打电话,问问自己家里的情况,然后问问弟弟雄次家的情况。他用的是旅馆柜檯的公用电话。” “可他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那两个人……” 田代似乎想急一急这两名刑警似的,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水。 “可叫吉井的那个人怎样了解别人家的事情?而且她和市长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在年轻时曾经到市长家打过工,所以和市长好了起来。我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可这样并不好嘛!市长可以托别人打听,避免出闲话的。” “那当然,但市长要了解自己的老婆是不是会和雄次搞到一块儿去,所以他打电话给吉井,让她监视自己的老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认为市长很关心自己的妻子的。” 田代继续说道: “我问过市长出差去东京时给吉井打电话的情况。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家就放心了;而要是一听说没在家,他就会没着没落儿地连忙赶回北海道。” “有岛也发现了市长的这个‘北海道之行’的秘密?” “是的。尤其引起有岛注意的是市长失踪之后,我认为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注意到有岛于 15号的夜里可能去了羽田。我于是给那里打了电话,果然发现一名很像有岛的男子查阅了乘客的名单。” “是吗?有岛并不知道酒桶的事情呀!” “这个原因在于他不是真正的侦探。但正是由于他的这些可疑的活动,我才抓住了这个事件的大致轮廓。从这个意义上讲,他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还有10号晚上的事情,”田代的语气多少平缓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市长乘日航的末班航班于夜里9点40分到达了千岁机场。他上了停在机场的自己的私车驶回北浦市。北海道的公路好,当时汽车也少,如果以每小时150公里的车速,两个小时后他便可以到达。” 冈本和青木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因为在调查的后期,出现了一个与这次事件有着重要关系的地点——“海边”。 “我说到这里,想必你们也明白什么了吧?” 田代慢悠悠地点着了一支烟。 “虽然我们还没从事件的整体上发现证据,但我的推理和你们是一样的。春田市长在样似买了一家倒闭的小作坊,权当是仓库吧。那里的看门人是一名耳聋眼花的老年人。因为是为了周转酒桶方便,这样一来,你们是不是明白市长的夫人美知子和市长的弟弟雄次利用那个‘仓库’干什么吧?” “  ” “他们两个人从很早就陷入了一种特殊的关系之中,但在北浦市没有秘密约会的场所,或是说没有合适的。因为北浦市太小了,人多眼杂,惹人注意。就像人们说的那样;这会儿打个喷嚏,明天一早就传遍全镇子,那么远离北浦市的样似的‘仓库’就非常合适。” 第28页 “要是找秘密约会的地点,北浦市附近有不少温泉旅馆,那里不行吗?”冈本问道。 “这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还有别的计划,也就是要为杀死春田市长作准备。” “雄次要杀死他的亲哥哥?” “对,另外,市长夫人以前是札幌开酒吧的老闆娘,那时雄次也经常出入那里,当然是和他哥哥一块儿,导致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是春田市长结婚之后。”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市长?” “这当然是雄次的主意了。因为我不认为一个女流之辈会勾引小叔子并唆使他去杀死自己的丈夫。” “那么雄次的动机是什么?” “夺取哥哥的财产。你们一去当地出差就明白了吧?雄次只是一家杂货店的老闆,而他却相当有经营手腕。但一个偏僻小店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成就事业,出人头地。而且据调查,他也有进军札幌的计划。我一看到他就感到他不是个等闲之辈,所以他和独守空房的嫂子勾搭成jian并不为奇。” 冈本和青木听到这儿都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我注意到雄次,是那个酒桶从带广机场发运出来的事情,因为那是 11号运出来的,所以在东京的有关人员全都有‘不在现场证明’。就连早川准二、有岛秘书、远山议员等人也全都在东京。这样一来,留在北海道的‘有关’人,只剩下市长夫人和市长弟弟雄次了。” “在东京的早川准二和市长被害有关系吗?” “有。他和雄次是同谋犯。” “早川?” 冈本和青木一下子哑然了。 “为什么?” “不清楚。” 田代诚实地说道。 “作为革新派的早川准二议员要杀死市长,肯定有更深刻的动机。另外,正是由于这个动机,才导致他最终被兇手灭口而溺死海中。我现在说雄次为了哥哥的财产而和嫂子谋害了春田市长,而实际我觉得其中还会有其他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罪名引到与春田市长有深刻分歧的早川准二的身上的原因。” 冈本和青木点了点头。 三 “现在我想请求科长马上召开紧急的搜查会议,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听听你们对我这个看法的意见。” 田代继续说下去。 “先说关于酒桶的事情吧。一名戴墨镜的、把那个酒桶送到带广机场的男人当然是春田雄次,反过来讲,市长于夜里9点40分到达札幌乘车到达样似的作坊,当然在这之前他要打电话确认夫人在不在家。我想大概他用的是都市会馆大厅里的公用电话吧。市长并没有抓到弟弟和妻子两人通jian的证据,所以他想抓个‘现行’。为此他煞费苦心把电话打给邻居进行‘监督’,或利用出差的空隙夜里返回北海道。” “原来这样。” “但是我认为,雄次非常明白哥哥这番用意的目的。大概他也会耳闻哥哥在外出期间给邻居打电话的事情,也许他还到札幌进行了实际调查呢。而那天晚上两个人特意不在家里,就是打算把市长引诱出来。在这之前,我不同意他们的秘密约会场所是旅馆。因为把市长引到旅馆不是‘安全’杀人的地点。那个空空的作坊是极好的地点。房间宽大,‘收拾’尸体非常方便。而且那个看门人耳聋眼花,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田代说到这儿顿了顿,青木连忙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市长闯进了位于样似的那家空作坊是10号夜里10点半,雄次有意识没有锁严门窗。另外春田市长也熟悉作坊里的位置和布局,于是他非常‘轻易’地就潜入了作坊里。他在寻找弟弟和妻子偷情的地方,因此尽量压低动静,则雄次早在暗中‘恭候’多时了。他趁市长不备制伏了市长,毕竟他年轻力盛。他用领带勒住了市长的脖子,而且不难想像那时市长夫人是如何帮忙的。” 冈本和青木完全被田代讲述的“故事”迷住了。 “雄次计划在哥哥的这次上京中杀害于样似,我是从他的‘搭档’早川议员突然上京察觉到的。因为早川从‘公务上京’这一点儿来说没有任何理由。那么雄次和早川之间一定会有一个细緻的‘合作’和‘分工’。也就是说,早川和市长同一天上京,是在寻找运到横滨的市长的尸体的埋葬地点。也就是说,即便是‘行李’到了,他们也决不能马上埋掉,因为那样做非常危险。” “  ” “早川在武藏野那样寂寞的地点找了一块土地,他的女儿证实了早川准二的鞋和裤子上沾了许多红土就是证明。” “这是个非常严密的长期计划呀!可早川没料到同伙会给他也下了毒手。” “是的。这一点我也不可理解。因为早川并没有对市长的刻骨仇恨嘛!” 田代失望地说道。 “他仅仅和市长在政见上不同,市长要尽快开发北浦市的港湾,早川却拼了命地坚决反对,他在市议会上措辞严厉地给予反击。但政见再不同也不致于发展到去杀人以求解决吧?” “雄次会不会抓住了早川的什么把柄?”冈本说道。 “有可能!”田代点了点头,“考虑到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早川在被雄次制约着。把尸体装进酒桶运送的想法当然是雄次想出来的,而卖酒也是雄次的主意。比方说那个‘雪乃舞’的标籤,里面装的实际上是春田市长家酿的酒,——‘北之寿’牌,他只是换了一下标牌。那些标籤是10年前的旧标籤,而且正好是市长前妻失踪的时候。关于这一点也是一个谜呀!” “对。” 冈本和青木也无奈地扼腕相嘆。 “那个标籤是市长前妻登志子女士娘家、位于夕张郡栗山町矢野源藏先生的东西。所以我认为一定是登志子从家里拿来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那时雄次就计划了10年后杀人时利用这个标籤吗?干嘛又非要用‘雪乃舞’呢?用‘北之寿’会妨碍这个计划的实现吗?” “大概这是兇手的一种心理吧。我认为至少希望这种事情离自己越远越好。另外还有一点,‘北之寿’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酒,在东京一文不值;而‘雪乃舞’在东京也有销路,也许这是为了‘以次充好’卖自己的酒?只是一旦‘雪乃舞’追究起来,他们的这套把戏马上就会暴露的。所以这也许是一时的打算。” 田代面带难色,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 “我们还是从标籤再回到酒桶上来吧。” 青木插了一句。 “干嘛他们非要把市长的尸体弄到东京?那样不太危险了吗?” “这当然是为了证明市长被杀于东京嘛!如果在北海道发现了市长的尸体,那么市长夫人和雄次马上就会受到怀疑,他们为了‘摘清’自己,混乱搜查阵脚,就必须让尸体‘出现’在东京。” 第29页 “从样似海边的仓库里送到横滨的六个酒桶,是雄次委託运输公司从北浦市送到样似海边的。只运一个就会引起怀疑。而如果运送六个酒桶就不会引起注意了。只是这六个桶酒要在东京找到销路,打开销售市场是早川的任务。” “那么那具尸体是在飞机运来的一个桶中,还是火车运来的六个桶中?” “也许是在六个桶中吧?” 田代答道。 “没有送到角屋酒店?” “对,他没有让运输公司送。因为他担心漏馅。因此他需要一个真有酒的酒桶。也就是说,为了便于‘更换’,他必须有七个酒桶。而且到达机场后要由早川取走。另外运到横滨车站丸通运输公司的、放了尸体的酒桶也要由早川取走,这样一来就要花费时间。于是早川便从杉并旧车交易市场买了一辆车,并又花了一个小时到达羽田机场,取了酒桶后3点半到达丸通公司;把酒桶调包后4点20分到达了角屋酒店。” “原来这样!” “这里有重大的一点。就是早川准二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开一辆小货车和穿一件工作外衣……我特别仔细地搜查了市长的尸体运至现场的路途,都没有发现计程车和摩托车的目击者。但由于那种客货两用的小货车太普遍了,反而没有人去注意而成了盲点。” “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北浦市的雄次必须把要运送市长尸体的通知告诉早川,而这一切还要取决于雄次必须有把握在样似的仓库杀死市长。” “是呀,在这一点上他们肯定有联繫的方法,通知对方是否完成了杀人计划。我记得早川在12号接到过一个电话。因为11号是从样似把酒桶送到铁道运货处的日子。这个电话肯定就是通知。由于早川估计市长十有八九必被杀死,于是他便尾随市长来到东京,寻找埋藏市长的地点。” “那么早川在横滨到处变换住宿地点是为了这个吗?” “因为他要等待车站到货的消息,加上警方开始调查市长的去向,他在一个地方住三个晚上极易引起怀疑。为了小心躲闭不必要的麻烦,他住一个晚上换一个地方也是常用的方法。” 四 “秘书有岛根本没有发现酒桶一事。恐怕他认为市长是在去羽田的中途被早川杀死的,然后又将尸体运到了现场。但由于警方在调查这条线路上没有发现可疑的计程车和摩托车,而且小货车又被早川处理掉了,于是有岛认为是被处理到大海里了。于是有岛便去了晴海码头,他站在那里就是这个原因。” 冈本和青木想了想又问道:“早川准二回到北浦市后被人溺海而死,也是雄次干的了?” “当然了。早川准二说的要去海边,从这一点上来分析,证明他对雄次在样似町海边的秘密非常清楚。” “对,早川产生了后悔的念头。他肯定已经有些后悔了,不应当为了蝇头小利而成为杀人案件中的帮凶。也许他还产生过要去自首的念头,从他去女儿家极端疲惫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他在内心也非常矛盾,精神压力巨大。” “而雄次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是的。所以那天夜里雄次要早川对家里人隐瞒去向,把他叫到了样似町海边的仓库。当然也可以说早川也感到了某种危险,他对家里人说去‘海边’,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他去的‘海边’不是大海的岸边,而是样似町的一个地名,实际上也暗中留下了一个线索,万一自己下落不明了,警方会根据这条线索查下去。同时也说明他还心怀侥倖。” “可他的家里人肯定认为‘海边’不是地名,而是大海的岸边了。” “是啊,这一点铸成了早川的终身大错!雄次杀人也导致了他的人生悲剧。我认为他一定是在中途什么地方等着早川的到来,我想应当是在北浦市附近的地方。然后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朝真的海边走去。正好这时天很冷,海边几乎没有人。早川认为这样谈谈也好,就跟他去了海边。于是雄次见机行事,把早川推进了大海,不管怎么说,早川上了年纪,他反抗不过年轻的雄次呀!” “原来这样。这是一般的推理,是可以顺利地解释这一切,不过,为什么早川要帮雄次?仅仅为了推销酒获利吗?” “是的,这一点我也难以回答。与其我们在这里分析,还不如直接去问市长夫人呢!” “股长,这是早川的秘密,市长夫人能和这个有关吗?” “当然了。” “前妻和市长离婚了,这件事的真相还不清楚,有关的人全都闭口不谈。” “是的。” “而且市长前妻不是一回栗山的娘家就马上离家出门了吗?后来她下落不明,一晃就是10年啊!如果说早川被雄次抓住了什么把柄,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不错,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认为。但具体的真相我们还没有直接问过雄次和美知子。如果不尽快办理逮捕手续,雄次和美知子明天就要离开东京了。一旦他们回到北浦市,雄次就要对美知子下毒手了!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搜查会议结束了。 田代警部带着冈本、青木和其他刑警,一同去了雄次一行人住宿的神田旅馆。 他们对旅馆服务员提出要见一下雄次,对方马上同意让他们进来了。看来雄次还没有察觉。 警部在走廊上看见了有岛。 田代和有岛在这一瞬间对视了一下,田代感到有岛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神色。也许他预感到田代的到来标志着事件接近了尾声。因为他认为田代的话是在问夫人买这么多东西是要送给谁吧。 警部推开了雄次的房间。 “啊,春田先生。” 春田雄次正在向一只齐腰深的皮箱里装买回来的东西。 “啊,请、请。” 雄次平时就寡言少语,这会儿他仅仅低了一下头,算是行礼,并招唿警部坐在藤椅上。 田代没有坐在藤椅上,而是仍然站在那里,这个样子使雄次不禁一愣。 他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春田先生,太遗憾了,您不得不要晚回几天了。我带来了逮捕令。” 五 “北浦市的海湾里,埋着哥哥离婚了的前妻登志子的尸体。已经10年了。” 雄次开始交代。 “当时,当地的革新派斗士早川准二迷恋上了登志子。当然那不是在北浦市,而是在夕张郡栗山町。那时附近有不少煤矿工人在闹罢工。大概是60年代的时候吧。作为革新派的斗士早川准二前往那里进行声援,并废寝忘食地计划,指导罢工运动。 当时的登志子还是一名高校学生,住在市内的一个亲戚家,每天往返去私立女子高校上学。两个人偶然认识了。登志子小姐也完全被年轻的斗士早川准二迷住了,但她的父亲矢野源藏坚决反对他们进行来往。登志子明白了这一点后,也就不敢向父亲请求和早川好下去。这段恋情也就没有任何结果。后来,由于不可思议的原因,登志子小姐嫁给了住在北浦市的我哥哥。 第30页 我哥哥为政治运动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早川也是革新派,所以也进入了市议会。一对志同道合的恋人走到了一起,结果可想而知,于是早川和登志子小姐在哥哥的眼皮底下又偷偷地好了起来。 但后来我也爱上了嫂子登志子。坦率地讲,我好几次都向嫂子表明了我的心迹。而且我打算抓住她和早川不正当关系的证据作为要挟,把嫂子弄到我的怀抱里。但是登志子把我的目的告诉了早川,而早川又不能正面对我指责什么。因为他自己和登志子也是一种被人不齿的男女关系。早川准二不能利用他的政治权力将我赶出这块土地,一直对我耿耿于怀,甚至伺机报復。 这时,哥哥突然和嫂子离婚了。为什么要离婚,哥哥没有明确地告诉我。但我从登志子二话不说,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到了娘家来看,我认为她和早川的事情已经让哥哥知道了。但哥哥非常爱登志子,他也因此对早川的夺妻之恨痛心疾首。 后来哥哥为了排遣郁闷而经常去札幌,和现在的妻子美知子走到了一块儿。但如果说哥哥的真爱的话,那还得说是登志子。 登志子小姐回到娘家了,我便利用这个时机给她打了电话,再次向她表达了爱意。但她由于有了早川而拒绝了我。 杀死登志子的人是我。这是由于对于不顺从我的女人从爱转成了恨。我决不允许除我之外的男人享受她的身子而带来快乐!我一想到她每天被别的男人搂抱着做爱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一天晚上,我把她骗了出来杀死了她。而那时帮我处理她的尸体的人是早川。 也被我骗出来的早川准二看到了登志子的尸体后大吃一惊。我开始威胁他,说如果不帮我处理登志子的尸体,就让他的政治生命结束!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一切,作为交换,我将保守这个秘密,使他苦心经营了半生的事业永远继续下去。也就是说他可以永远维持他作为劳苦大众的代言人,一个积极向上的革新派斗士,一个口若悬河的政治雄辩家的形象。在这种场合下,他只能痛苦地同意。结果他服从了我的计划。 那天夜里,天下着小雨,我要早川帮忙把尸体装进车里,并找来一块巨石一块去了海边。 在这之前,哥哥一直对登志子的突然失踪非常怀疑。而且还努力找过。但由于他与早川的关系,所以认为是早川隐瞒了这件事。但他千方百计地进行了调查之后,一点儿没有查到隐匿起来了的线索,随即怀疑她是不是已被人杀害了。虽然哥哥不知道她死的原因,但他总有个预感,登志子被早川杀死并沉到了海港。但这只是哥哥的推断,他并没有什么证据。 关于扩建港湾一事,也许真的是哥哥纯粹从北浦市的发展着眼决定的事情,而早川过于强烈的反对也许反而使哥哥起了疑心:登志子也许已被人杀死,并与港湾有关。虽然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明了,但这反而催促哥哥更加决心实现港湾的扩建计划了。 尽管实现扩建港湾是着眼于北浦市的发展,但也不排除哥哥希望通过港湾扩建再多一条查找登志子下落的线索。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让我们非常紧张和狠狈。 如果港湾如期扩建,当然要疏浚港口一带。这个工程量将会是很大的。这样一来,在抛尸的地点至少也会发现已成白骨的登志子。这样的话,本来对此就十分怀疑的哥哥一旦报警,早川的政治生命完结只是时间问题了。所以他拼命地反对扩建港湾的计划。 我也感到了自身的危险,因为我是杀死登志子的主犯。 于是我说服了早川,为了保全我们自己除了杀死哥哥别无他法。如果哥哥一死,他主张的扩建港湾的计划必然搁浅。而且当时哥哥还怀疑我和美知子有一腿,并且我还看上了他的财产。这些都促使我非杀了他不可。 哥哥由于登志子有过那种事,所以对我和美知子之间的事情极为敏感。因此后来哥哥也把杀害登志子的怀疑目光指向了我。因此他每次上东京都担心我和美知子会利用这个机会幽会。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探听我们的动静。为此他在出差时还突然回来,并与北浦市的什么人进行联繫,监视我们。 事实上,每次哥哥上东京时我和美知子都去样似町海边的仓库。后来被哥哥发觉了,所以他几乎每天都会从东京赶回来。他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他企图在现场抓住我们,然后逼我就范……” 后来的事情田代大体都推断过了,而且基本是事实。杀死早川准二,是由于雄次察觉到他心理的矛盾,有可能经不起这个压力而要自首。而且这次美知子也协助雄次杀害了早川。 雄次又交代了关于酒桶标籤一事。 “那是前嫂子登志子从家里拿来的标籤。当时哥哥要酿造新酒,需要设计图案和标籤。于是登志子便从家里拿来了那些标籤,想让哥哥做个参考。因为我看到哥哥随手放在了抽屉里,所以在这次运酒时就利用了它。 ‘北之寿’的标籤也不错,但这个酒没有名所以不好卖。我想怎么也要卖掉10桶吧,就想贴上在东京的人们还算知道的‘雪乃舞’的标籤。 ‘雪乃舞’在当地是名酒,而登志子死后也渐渐走下坡了。但最近她的娘家又重新开张,办了个比较先进的酿造厂,我有心收购这个酒厂,而且已付了定金。因此我觉得使用‘雪乃舞’的标贴也算名正言顺吧。我自信一年之后我会让‘雪乃舞’打开东京市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哥哥,所以认为还是让他早早死了安心。” 根据雄次的坦白,为了挖掘出10年前的登志子的尸体,北浦市的港湾进行了大规模的疏浚工程。 田代警部看到,从海底挖掘的一车车黝黑的泥水里,那具白骨在太阳的照耀下放射着璀璨的光泽。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