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区》 第1页 [侦探推理] 《13区》作者:罗修【完结】 引子. 1999,香港。 作为一个被美少女崇拜的歌手,没有人认为风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要和女朋友结婚的爆炸性消息。但这个向来做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还是不顾经纪人和老闆的劝告,在他的个人演唱会上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理所当然的,就在第二天,他收到众多的抗议信、威胁信……甚至有两名少女亲自跑到他的门前,把刀片抵在手腕上要求他不要结婚。 但是这位偶像歌手不带感情地关上门,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我家门口有两个女孩要自杀,希望你们能赶快来处理。晚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 然后,也不知哪个该死的向媒体透露了这则新闻。于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来了:骂他冷血,骂他无情。 他的经纪人得知此时后,愤怒地质问他:是不是要毁了他自己。 风月冷冷一笑,把一个纸带交给经纪人。 经纪人打开纸带一看,愣了:满满一纸袋钞票。“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蓝发的年轻人说。 风月依旧淡淡地笑,“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放弃唱歌。”经纪人震惊,“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你的事业,你疯了是不是?” “不,我没有疯。” “那你?” “这是理智的选择。”风月走到门边说,“现在,你走吧。” “你赶我走?”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他看看经济人手里的纸袋,“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经纪人终于咆哮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你用完就丢的玩具,岳峰(风月的原名)你要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才能。是我培养包装了你,而你现在怎么?翅膀变硬了,可以独自飞行了,就想把我甩了,告诉你没门。” “如果你不走的话,”风月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我走。” “你。”经纪人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像他沖了上去,“绝不,我不会让你走的。” 他的速度很快,至少这位曾经拿过两次大学短跑冠军的经纪人确信自己的速度是快的。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拉扯风月,但是他忽然发现风月已经不在他刚才站着地位置上了。他根本没有看见风月你怎么动的,总之他不见了。紧接着他听闻背后一声响,刚明白不妙,一个巨大的压力打在了他颈脖子上。 经纪人的双眼一阵黑暗,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风月的一只手抓着已经四肢无力的经纪人,把他放到沙发上。嘀咕着说:“不,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能力,你什么也不知道。” 他走出家门,轻轻的关上房门。 这个时候满天星斗,那对恩爱的双胞胎正站在琼宇。以讥讽的笑容问他说:你想要逃吗? “该死。”一阵风吹过一片云挡住了明天的月亮,风月骂了一句,心头也被一股阴霾所笼罩了起来。 第一章 风月给自己和未婚妻(其实已经领过结婚证了,就差一个仪式)潘心因买的新房,是一幢中式的古典小别墅。它在整个以西方建筑为代表的13区里面,可以说是一个异类。就是因为它的不同寻常,这座优雅得犹如苏州园林的小宅便隐藏在敏斯特大教堂庞大的影子下,身边是绿树成林的教堂墓园。 对于这样一个风水不佳的选择,风月开始并不满意。但是潘心因以她顽强的意志说服了风月先生。对于潘心因的选择(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风月两手一摊,表示默认。对于这个女人,他既然可以为她放弃未来。这点妥协又有什么呢,更何况,风月根本不怕鬼神。不是不信,而是不怕。 但是今天晚上当他走进庭院时,他的心第一次被恐惧揪了一把。黑暗、凉风和孤寂的空气。他不明白,潘心因为什么不到门口来接自己。不是之前她每天都会站在庭院的口,上来握住自己的手吗? 哦,他明白了,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到来是她不知道的,她应该早已睡了。真是个鲁莽的小鬼。自认为明白的风月轻手轻脚地打开房子的大门,不声响地进了一楼的一间客房。他想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上楼的好。 第二天晌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在他的脸上。原本安详的风月表情难看的坐起身,一看时间,吓了一跳:11:35。 不可能啊,潘心因怎么会没来叫醒自己呢。她不是最讨厌自己睡懒觉吗?难道她也没起。不可能,风月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天晚过八点半起床的。 昨天夜里不祥的阴云再次聚上心头。他几个大步冲上楼,气喘吁吁地打开二楼的主卧房。装修的朴实典雅的房间洒发出诱人的芬芳,但是这个原本属于这里的主人却不在。风月看了一眼床单,明白那里昨晚上绝对没有人睡过。 脑中勐烈地震盪起来,感情的冲动和不安逼迫他运用他的力量。但是很不幸,他的力量没能帮他找到自己逃跑的新娘,风月不是占卜士。他又搜索了其他几个房间,但最终所有的线索都证实的一点是他的未婚妻——潘因心失踪了。 第2页 “是他们。”这是他脑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但转而就否定了,“不,他们不需要绑架她,或者伤害她。他们要的是我,而且具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六天。”风月清楚,只有到了七月十八,当那传该诅咒的日子来临之时,他们才会来这里。 如果不是他们,那么又会是谁呢?脑子里乱闹闹的风月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也许可以带给自己希望的人——梅若芬。 梅若芬对于风月来的电话,表示出的仅仅是一丝嘲讽,“怎么,大明星被人甩了吗?这是好事,那能让你变坚强,让你看清世间的炎凉。” “别说嘴了,我和你谈正事。心因她到底昨天有没有去过你那里?” “没有。” “你肯定。” “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嘛,自从她成为幸福的待嫁新娘以后,我就没见过她。我得重新制作我的人偶,我还得重新找人去我的鬼屋扮鬼。瞧你干得好事,竟然突然间就把我的卡米拉给抢走了。” “我很抱歉,但是……”风月想要说什么,但被梅若芬打断了。 “看你那痴情的份上。”她说,“怎么不去隔壁的教堂看看。今天是周日,也许心因正在隔壁做礼拜。” “哦,对了,天哪。我是个笨蛋。” 听到对方挂上电话,梅若芬不屑地笑容又出现了。“亲爱的卡米拉,你的丈夫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她拿起粉刷,看看躺在地板棺材里的妖艷“吸血鬼们”,沾着乳白色的油彩往自己的脸上抹去。 叶神父是13区教堂的大主教,也是远近闻名的博学人士,在绘画、雕刻、音乐、园艺以及星象学上都较高的造诣。他的母亲——八十多岁的钱婆婆多次对他选择做一个神父而嗤之以鼻,认为他应该到更能发挥他专长的地方去做事。但是这位长相俊美,能力出众的男人却铁了心将自己奉献给主,做他的僕人。 如今三十多年的沧桑已经过去,但是这位神父却依然有如主的侍者一般令人看到敬畏、爱戴。那挺拔、开阔的身躯,那坚定、冗智的表情、那乌黑、光亮的头髮,你能想像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吗?梅若芬曾经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她除却风月以外,最爱的就是这位神父。她把他当作自己的导师,当作自己的父亲一般景仰。“是他,抚养了我长大;是他,给予了我知识和力量;是他,在我人身最失意的时候给我指路;也会是他,把我在婚姻的殿堂里交给你。”潘心因所以选择在敏斯特教堂后面买了房子,原因之一也是不希望离开这位父。 不过,值得耐心寻味的是,这位潘心因眼中的“父亲”,在风月的心目中却只是风吹树叶,过而无痕。要不是梅若芬提起,他还真想不到。 “人类精神的刽子手”,这是他对于叶神父的评价。可是这个时候风月同志却不得不去寻找这个精神的刽子手。 怀着一丝希望和不满,风月走出别墅。在路过庭院门口时,他拣起一张不知哪里来的方块k。也没有扔掉,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风月把它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径直穿过墓园,往教堂里去。 穿过墓园,是一片五百多平方的广场,植满了草坪、灌木和花。风月匆匆扫了一眼,原来的满脸愁容竟然也在玫瑰的芬芳中绽开了。 “没有无情的严冬寒风能够冻僵,没有酷热的赤道太阳能够枯死,那是我们的而且只是我们玫瑰园中的玫瑰。” 风月一惊,匆匆地抬起脸,却见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老妇人正在对自己笑。 “这是艾略特的诗?”他问道。 “是的,艾略特的《给妻子的献词》。年轻人,”老妇人带着狡黠的微笑说,“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你有没有想过给妻子的献词?” “当然。”风月呆呆地吟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哦,天哪,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是的,你是为你妻子来的。她出事了,是不是?” “夫人。”风月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您认识心因,对不对。你是叶神父的母亲。你今天有没有见过她?” “不,我没见过她。”老妇人摇起她的轮椅,把它转了个方向,目光注视着教堂说,“但也许我儿子见过她。” “是吗,我正要去找你儿子的。他现在在教堂里吗?” “他在。”老妇人回过头,又是一个诡谲的笑容,“他现在正在里面和一个从没有碰到过的对手辩论呢。这是好事,”老妇人继续说,“希望这个陌生人可以说服他脱下那身黑乎乎的袍子,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的好。不孝有三,无儿为大。” 撇下老人,风月终于走进了教堂。这是时候,早晨的礼拜已经结束。整个教堂空空荡荡,除了那个受难的苦命人,只有两个人站在里面。 两个男子隔壁面对,论长相那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更加俊美一筹。那个男人浑身上下洒发出逼人的魄力,如同恺撒一般威严。 “瞧,你们基督教把十三视为邪恶的数字,但是在其他的文化中,这个数字却是神圣。” 第3页 “罪人啊。”叶神父叫道,“你怎么可以在主的面前说这种话呢。” “主,你是说耶稣吗?”他扭头望了一眼,“也许你把他奉为主,但是我只把他看成兄弟。” “天哪!”叶神父双手都颤抖了。 “把凡人塑造成神,不就是你们基督教的做法吗。把一个人创造成神,然后把它来压制其他人的精神与灵性。这就是你们的做法。”陌生人毫无顾虑地说,“你们信仰千年和终结即将到来。如果你说人类平安地活到二十一世纪,你们的传教也就不攻自破。” “该死,世界末日是异教徒的言论。” “异教徒诺斯特拉达穆斯,是不是?预言家,占星术师……叶神父,听说你也精通星象学,对吧?” “是的。” “那么你应该知道黄道星座不是十二个而是十三个。” 叶神父望着他,不明白那陌生人到底要说什么。 “被遗忘的蛇夫。”陌生人耸耸肩,似乎决定结束这次谈话了,“您瞧,双鱼座的时代即将结束。紧接而来的是变革的水瓶。这场变革的开始就在七月十八,歷史将会在这里天翻动新的一页。” 说完那个男人疾步向外走来,和风月擦肩而过时。那个男人以锐利的眼睛扫了年轻人一眼。风月的心一抖,体内的蕴藏的力量喷薄而起。“那人,那人……” “那个男人说他叫马吉,你认识他吗?”叶神父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了。 “不,我不认识他。”风月摇摇头。 “嗯,孩子你来这有什么事吗?”神父和蔼地问道,显然他已经把刚才和陌生人辩论地事放下了。 “这样的。”风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这的理由。“神父,你今天见到心因了吗?” “潘小姐?”神父的表情变得微微激动,“没有啊,我正奇怪呢,今天没有见她来做礼拜。” “你是说……”风月的脸扭曲了,“心因她今天没有来做礼拜。那你昨天见过她吗?” “没有。”神父说,“我昨天也没见到她。怎么,她出了什么事吗?” “她失踪了。” “失踪?你说她失踪。”神父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不会的,潘小姐怎么会这样做呢。她说不定是去见她朋友了。” “不,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她的朋友了,她说心因没有去过。” “哦……”神父抬手看了一下手錶。“孩子,这事很重要。但是我现在觉得这还不太严重,毕竟每个女孩子再快要结婚之前都有些古怪的行为。我现在还要去主持一个葬礼,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没有潘小姐的消息。我们再讨论怎么办,可以吗?” 风月把沉重的头颅点了一下,他也别无他法。 “孩子,回去吧。主会祝福你们的。”神父拿出一本袖珍的《圣经》,向门口走去。 潘心因醒来的时候脑袋很痛,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在晕过去之前作过些什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被包围在黑暗之中。突然,她又有感觉了,那是一种浑身被紧束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浑身被裹了起来,还用绳子绑着。怎么自己被绑架了。不是……她的脑中依稀出现一张脸,闪烁的记忆告诉她晕过去之前是和那人在一起的。然后潘心因又恐惧起来了,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的需迫。是的,那就是空气。潘心因发现自己脸上正盖着一块布。她想用手去把脸上的布抓开,但是被束的双手根本动弹不得。没有办法,她只能用嘴来咬开这块盖在脸上的布。 被活埋的女人醒来,为了唿吸使劲吞咽盖在身上的裹尸布,最后在绝望中死去,成为吸血鬼。然后,当人们打开她们的棺木时,会发现这些女人比生前更美了,皮肤也更百,鲜艷的嘴唇微微张开,突出的牙齿咬着一块还剩一半的裹尸布。 潘心因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活埋了。 恐惧已经因为极至而散发为无。潘心因的双手奋力挣开了裹住自己的尸布,去敲盖在脸上的棺木。她狠狠地敲,用手指爪,大声地唿救,希望能够外面有人听见。但是这些都不管用,不管她怎样的努力,她都不能改变死神的到来。拿着镰刀的骷髅已经走到身前,潘心因感到空气已经再也唿吸不到,绝望是她浑身颤抖起来,最后刚才那消失的恐惧突然再次袭来。她一声尖叫,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风月醒来时,满身是汗,这时候他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恶梦。只是那个梦是多么真实啊,他有如看到潘心因躺在那狭小的空间内挣扎、叫喊…… 心如刀绞般疼痛了起来,他的预感又来了。也许,他想,自己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妻子了。想完他就赶紧摇摇头,把这不祥的想法丢掉。 没错,自己所以会做那样的梦,全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棺材里面的。 风月记得,那是一年前。梅若芬的鬼屋开张大吉,他受邀前去捧场。在唱完了一首歌剧院幽灵以后,他有幸第一次踏进那个后来被认为13区最具想像力和刺激的屋子。 第4页 黑与红是那间屋子的主色调,其中也不乏其他青蓝绿紫的雕饰。蜘蛛网、蜈蚣、蝙蝠,当这些小东西和满屋子的狼人、殭尸、吊死鬼在一起时,他还真感觉到了那个小女人的创造力和她内心的黑暗。哦,对了,风月想起来了,那个女人的生日是在十月三十一日,万圣节前夜诞生的蝎子。 穿过狭而长的甬道,风月走进了一个大厅。这里据说是整个鬼屋最恐怖的地方,可是不怕神鬼的风月先生扫视了一眼,只看见蜡烛(其实是一种做成蜡烛的点灯)点成的五芒星阵里摆着一口棺材。 “大胆走进卡米拉城堡的年轻人,有没有胆量唤醒沉睡中的吸血鬼啊。”一面硕大的木板摆在五芒星阵的面前,蛊惑着说道。 风月对此嗤之以鼻地笑了笑,走进五芒星阵,去掀开那块棺材板。不重,一点也不重。风月估计那是用泡沫做成的,虽然用黑漆和红布精心的包裹过,但也没有什么分量,于是他轻松地把他掀起,然后就在掀起的同时,棺材里面跳起了一个东西。 裹着尸布的女人,脸色惨白地瞪着他,怒目圆睁、尖牙突起,一对又如鬼爪的手正好搭在他的肩上。透过单薄的衬衣,冒险者能感受到那女鬼手冰冷。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用手指戳戳那女鬼的手,发现他和前面看到的狼人他们一样,不过是一个腊做的人偶。 风月大笑着站起来,准备把棺材板盖回去。这时忽然发现,正对棺材的那面昏暗的镜子里竟然没有这个醒目的白色女鬼的身影。风月稍稍有些吃惊,走上几步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镜子,而是一块涂了银漆的木板,而那板中其他的景象,如灯光和棺材,都是事先画上去的。 “鬼才。”他贊了一句这间鬼屋的创始人,重新去把棺材盖好。卡米拉小姐还伸着手臂对他张望着。风月笑笑,准备把她按下去。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又一只尖锐的爪子从后面按住了风月的肩头。受到突然袭击的勇士,刚刚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这时面前的卡米拉的双手突然动了。两只爪子勐然勒紧他的脖子,然后那只女吸血鬼跳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向他的脖子上咬去。 吸血鬼活了,人偶竟然活了。 风月连想都没有想就发挥了他的力量,然后被抓住的颈脖子弹开那对利爪。而卡米拉,那可怜的女吸血鬼也随着那野蛮的力道一起被弹开,重新跌进她的棺材里。 “哦,那是个活人。”风月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三两步的跑上前去。 “喂,小姐。你没事吧。” 跌在棺材里的吸血鬼第二次坐起身,说:“是我自己不好。” “哈哈……”风月笑了笑,发现这个“女吸血鬼”长得满可爱。 晚上的时候,风月通过梅若芬的介绍,认识了她的女友——潘心因。 “瞧,小潘和我一样,都找不到工作。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我们开这家鬼屋,扮鬼吓唬人玩。” “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这个小姊妹啊。” “我这小妹妹七月份刚刚大学毕业呢。” “这样啊,潘小姐什么学的什么?” “护士。” “但是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是……”风月还没问完,就骂自己莽撞。 潘心因红着脸说,“事实上我是去做护士了,但是……”她咬了一下嘴唇。 “怎么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个所以然。 “我第一个病人因为活不下去在我面前自杀了……” 不需要什么言语了,风月完全明白这对一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小护士意味着什么。 他站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换一种生活方式也好。”从此这个正在舞台“叱诧风月”的歌手成为了十三区鬼屋的常客。 “辛西娅”西饼屋在敏斯特教堂东面五十米的地方,从风月的小别墅离出来,穿过僻静的小街,正面对的就是那猎狩女神和性爱女神的美丽雕像。 风月悲伤的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微笑,月亮,可是他的守护星啊。 罗欧小姐看到了街道对面的偶像歌手,就朝他挥了挥手,“好啊,大明星,”她热情地说,“这么早看到你可不多见啊。” “嗯。”风月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 “不会是我们的潘大小姐把你赶地出门了吧。不会啊,前天她……” “昨天!”风月跳起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前天你见过她?” “当然见过了,前天她来……”西饼店老闆突然停下来,看到那年轻人血红的双眼,才说,“前天有见她从我们门口经过。” “那是什么时候?”风月更急切了,要知道那可是他目前唯一可能的希望和线索了。 “下午吧,我看见她朝教堂那块走去了。”罗欧的眼珠避开风月凝视的目光。“怎么了,该不会是潘心因她出什么事了吧。” “她失踪不见了。”风月说,“罗小姐,你能确定心因是往教堂方向走的吗?” “这……”罗欧不肯定了,“不,我只是看她往西面走去了。也许……唉,算了,我还是全部告诉你吧,看你急得这样。” 第5页 风月的头一偏,显得有些纳闷,“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进屋来说吧,我看你还没吃早饭吧。我想潘心因不会有事的,她是故意离开你的。” “啊?”风月将信将疑,还是跟着走进了西饼店。 一会儿,罗欧在他和自己面前摆上精美的糕点和咖啡。她轻轻地咬了一口巧克力蛋糕,说:“前天下午潘心因来我店里,定制了一只特别的大蛋糕。” “定蛋糕,为什么啊?”风月手里捏着刀叉,却什么也吃不下去。 “你可真笨啊,下个月十八号不是你生日吗?她想到了,所以来给你定个蛋糕要给你个惊喜。不过……现在你都知道了。” “哦——”他哦了一声喝了口咖啡,这是他今早上进嘴里的第一样东西。“那么然后呢。” “然后我店里来了个顾客,然后潘心因就走了。我隔着玻璃门看到她往西面走的。本来我以为她可能去教堂了,但是现在我想她可能乘车出去了。13区的汽车站就在教堂门口的广场上啊。” “这倒是有可能。”风月肯定了一半,又说,“但是她如果是外出买东西,为什么连续两天没和我联繫呢?” “会不会她去你原来住的地方了。”罗欧又说。 风月怔了一下,这一点他还真没想到过。如果潘心因去他以前的地方,遇到了霍金斯(就是那个经纪人)或者遇到那些自己的崇拜者…… 他不敢想像了。 “对不起,谢谢你的蛋糕。”风月站起来,一只手在衣兜里使劲地掏着什么。 “就当我请你吃吧。”罗欧说,“只要别忘了到时请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就行。” 风月感激地点点头,跑出了辛西娅。他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径直走向教堂。 在教堂门口的那片绿地里,风月一眼望见了正站在他母亲的身边。那个老妇人以凌厉的目光望着儿子,轻声而又威严道,“和华啊,昨天那位先生的话没有对你产生什么启发吗?” “母亲。”叶神父高声说道,“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说那个名字。” 老妇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地盯着他。然后叶神父原本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形象萎缩了,他变得看上去有些懦弱地说:“亲爱的母亲,请原谅我刚才不该对你高声。” “原谅,你凭什么让我原谅呢。嘴上说要我原谅,行动上却始终不去改,为什么你不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做一门正当的职业呢。去娶一个新娘,给我们叶家留个后呢。” “母亲……”叶神父忽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风月。 他的气质在一瞬间就改变了。 “怎么样,年轻人。”他威风凛凛地问道,“有潘小姐的消息了吗?” “隔壁西饼店的罗小姐说她前天下午看到过心因,现在我认为她可能在我原来住的那块地方。所以我决定赶过去看看。叶神父,如果我回来之前心因有回来,请你一定要她联繫我。” “这个我当然会了。”神父热情地和他拥抱了一下,“祝你能马上和潘小姐相遇。“ 风月于是离开了。 老妇人在轮椅上冷笑着看着这一幕,喃喃道:“虚伪的傢伙们,他永远也见不到那个女孩子了。” “母亲。”回到母亲身边的那个男人说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哼。”老妇瞪了他一样,“这是神明告诉我的,维纳斯当然是找她的情人去了。” “维纳斯?”叶神父奇怪道,“你说潘小姐是维纳斯。这怎么可能呢?” “当然她就是维纳斯,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好了,现在我累了,推我回去吧。” 叶神父恭敬地推着母亲的轮椅朝教堂旁的一座小房子走去。 时间过的很快,现在离潘心因失踪的日子已有五天。两天前风月根据罗欧的线索回到他原来的房子里去找他的新娘,但仍然一无所获。经纪人和他的女性崇拜者们一致都说从来没见到那个令他们憎恶的女人。虽然风月明白他们都恨心因,但面对这么多人的集体作证,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四天早上,别无他法的风月向十三区管辖处的警方报案。于是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在那里提供线索,到末了,那个负责案件的汤耿志仍然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问。风月都快想要揍他一顿了。但很快他明白过来,那是对方的圈套。汤耿志是在怀疑是他杀害了自己的女友,再来警察局报案。想明白这一点的风月再也忍不住了,他愤然的站起来,向门外走。跑来想要组绕他的汤警官,连身子都没靠近,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风月心想,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离开警局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街灯下站着一个男人。褐色的头髮,银色的眼珠。 那个高如巨塔的男人向他投来敬意的目光,风月又不舒服了。 “该死的。”他暗自骂了一句,“他们还是来了。” 他放开脚步,走了起来,最后近乎于飞奔。到家时,他回头看了看,发现那银眼男子没有跟来。 第6页 “很好,甩了他了。哦,不,他们要知道我住哪,又何须跟踪呢。只要问那个女人……”风月停了下来,“等一下,如果我去问那个女人,她一定可以告诉我心因在哪的。” 转过身子,走了几步,一会儿又停了下来,“不行,我绝对不能向那个力量求助。” 他第二次走到门边,拿出钥匙。 那天晚上结束以后,风月又睡了个懒觉。在这里,他又梦到了那个心因被钉在棺材里,痛苦挣扎的梦。 醒来的时候,更加痛苦的风月不知如何是好的坐在床上发呆。 一个小时以后,家里的门铃响了。 “心因回来了。”这是所有人在苦苦等候一人时都会产生的幼稚想法,既是是风月也不能免俗。但很快理性的思考是他排除了这个想法。 有些困惑地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梅若芬。 “听说心因真的失踪了。”她直截了当地问。 “是的。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了。警察有线索吗?” “不清楚。”风月继续说,“他们还没联繫我呢。” “是吗?”梅若芬本来是想要进去的,但眼见这个男人竟然愚蠢到没有邀请自己进屋,只能站在那继续说:“对了,刚才我还看到这里开来辆警车,那个汤警官一脸神气的坐在驾驶室里。” “汤警官,你是说警官汤耿志。” “十三区除了汤耿志,没有第二个了。哦,不对,以前有一个,不过一年前死了。呵呵……不是死于枪战是自杀跳楼的。对了,心因就是为了那个老头才丢了医院的工作的。” “汤耿志总该不会是他的日子吧。” “就是他的儿子。” “哦。”风月迈开腿,向教堂那边走去。有些不可思议的梅若芬看了他一眼,转身追了上去。 那两人传说墓园,走到教堂广场的时候,就看见了那辆闪着警灯的车子。它停在一片罗马式建筑的小区门口,几根宽大的横幅把所有的围观者都挡在了外面。 风月走到那,看也没看那边的小警察,跨步走了进去。 “先生,你不能进去。”那个小警察想要来阻拦,但身子突然就不能动弹了。后面跟着的梅若芬紧跟在他身后,一熘烟地也偷跑进了案发现场。 “风月先生,你怎么会进来的?”汤耿志问他。 “我想知道这件案子和我的未婚妻失踪有没有关系?” “哦,先生,你真是太积极了。不过除非你的未婚妻是个男人,不然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死者是个男人?”梅若芬小心翼翼地问。 “嗯。”汤耿志眉头锁得更紧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谋杀。” “是吗?”风月已经看到坐在大厅里的那具死尸了。那个男人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全身赤裸地被绑在一张沙发椅上,头上戴着一个连着电线的金属灯罩。捆住他的全是金光闪闪的铜线,那些铜线紧紧地缚住他,在他那身肥厚的肉里扣下去一块。那景象根本就是一个赤裸的男人坐在电椅里,确实,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被电死的。 风月望着那噁心的景象,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怎样的惊愕。相反,倒是更加平静了不少。但是,当他的双眼看到地板上的东西时,他浑身颤抖起来。 在那个死者的脚边,躺着一张面朝上的扑克牌——梅花q。 第三章 梅花q,也就是传说中的的阿金尼女王。但是这个女王和眼前臃肿的死尸有什么关系呢。 风月很不解地望着那张扑克,汤耿志也注意到了。 “梅花q。”他把它拣起来,向风月走来,“先生,你要看的已经看到了,可以出去了。” 风月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扑克牌。那张方块k,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有带在身边。 “方块k,什么意思?”汤耿志问道。 “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的吗,我的心因也遇害了。” “你说这张扑克牌……”梅若芬望着他。 “对,就在心因失踪的第二天早上,我在门口拣到的。和这张梅花q的底色一样。” “先生。”汤耿志正色说,“十三区谁都知道周兴日是着名的桥牌高手,这里出现一张扑克牌一点也不寻常。而且这种底色的扑克满大街都有的买,你要说他的死和你未婚妻有联繫。简直……”他停了下来,“先生你还是先回家去吧。” 风月瞪着眼,死赖着一动不动。 梅若芬有些尴尬地看看那铁青着脸的汤警官,上前劝说道,“风月,汤警官说得没错。你这扑克是在园子拣到的,怎么可能会和这个死人有联繫呢。像小潘这样的好运女孩,即使是睡在棺材里也会再爬出来的,怎么会出事?”她想用这些话来逗风月高兴,可是他不买帐。 “那你怎么解释这两张扑克牌。” “解释?这需要解释吗,这两者之间又不存在什么联繫。”梅若芬生气了,“如果说这张是方块j,”她指着汤耿志手里的牌面,“或者你拣到的是张梅花k,也许这两者还有联繫。但是这两张的花色根本就不同,一张是方块一张是梅花。” 第7页 “那么周兴日的尸体脚下为什么会有这张牌?” “我怎么知道。”梅若芬对这个固执的男人生气了。“也许这张牌跟这谋杀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我也认为这张牌和谋杀没有关系。”汤耿志意识道,要让这个麻烦的傢伙从自己身边走来,必须说服他,“你看,首先周兴日是被绑得紧紧的电死的。那么这张扑克牌就不会是他的死亡留言。其次,这张扑克牌和他之间又有什么联繫。梅花q,阿金尼女王。而他,周兴日一个男人。如果他手里的这张牌是梅花k,或者还有什么联繫,至少两者都是男人。可是,这张扑克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是兇手用来象徵的什么标志。所以这些扑克牌和谋杀根本没有联繫。” “是吗?”风月依旧固执地说,“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两者之间绝对有联繫。” “那好,你就去帮我找他们的联繫找出来吧。”汤耿志挥挥手,再次赶他们两人走。 风月烦躁地从房子里走出来,跟在身后的梅若芬几次迈开大步跑起来,也跟不上他。 “喂,风月,你慢点。你这么急上哪?” “我……”风月停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 这次放慢了脚步,慢慢地走到教堂面前的广场上。刚走进中央,十二点的钟声敲了起来。噹噹噹噹…… 一群放学的孩子冲进广场,把正在吃食的鸽子们全部震飞了起来。 “闹腾的小鬼。”年轻人嘟囔着,被他的跟班听见了。 “小鬼。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到潘心因时,就是在这里,那时我们也是小鬼。” “哦,你和心因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 “对啊。那时她可是个调皮捣蛋的女孩子,而我文静优雅。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就坐在那——”她指着花丛边的第三把长椅,这时正有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吃着什么东西。“看书。然后就看见一丫头,偷偷摸摸地趴在草坪上,向那些鸽子仆伏前进。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走过去问她在干什么。当我走向她时,那些鸽子就全部飞起来了。然后她大叫着,跳起来扑向我。我好容易把她制服了,她才告诉我原因,原来她在一个表演中心学习芭蕾,后来有一天有个魔术师去那表演。看完之后她被深深吸引了,也希望成为一个魔术师,所以就来这里捉几只鸽子,回家练魔术。” 听完,风月笑了起来,“你把你两的位子颠倒了吧。你才是那个想要做魔术师的野蛮丫头吧。” “哼。原来她早跟你说过了啊。” “需要她跟我说嘛。我们俩认识时你不正是那个魔术师的女搭档吗?”风月停了下来,顿了顿说,“对不起,不该和你说这事。” “是我不好。是我先说起的。” 梅若芬把头移开,重新去寻找那张记忆中的长椅。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女孩忽然间大叫了起来。 “风月。”梅若芬用手一指。两个人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去。跨过两个小花坛以后,那边已经围了好多人了。 首先映入他们眼前的不是那小女孩悲惨的死相,而是一张放在长椅上的红心j。 第四章 “你还认为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吗?”风月冷冷质问站在面前的汤耿志,那个警官神色苍白地望着手里的第三张扑克牌。 他没有回答风月,漠然地就像一尊石像。 “喂,你这傢伙。”风月急躁地要去扯他,被身边的梅若芬挡开了。 “别,风月,你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吗?”他吼着,“如此明显的关联放在眼前,他还不承认。” 梅若芬不再劝他了,对于如此执着和固执的男人,她所能做的只有苦笑。 “汤警官。那个女孩子是怎么死的?”她转而问那个威严的男人。 “中毒,硫酸中毒,有人在她的那杯热巧克力茶里面放了浓硫酸。” “那杯热巧克力是辛西娅的吗?” “当然了,上面不是有他们黛安娜的标志吗,月亮和弓箭。” “你是不是怀疑她?”梅小姐继续问。 “风月先生似乎说过,是她告诉说潘心因失踪那天之前去过她的店。” “哦,你终于肯把这事联繫起来了。” 固执的年轻人这么一说,汤耿志就挥了一拳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个漂亮人的脸蛋上。突然被打的风月于是毫不留情地也是一拳,袭向警官的小腹。汤警官身子飞起,摔了一个嘴啃泥。 “妈的。”他站起来,扔掉上衣,冲上来继续和风月搏斗,两个人就这么乒桌球乓地开打了。目瞪口呆的梅若芬好容易醒过来,举起身边的一只花盆向滚成一团的两人砸去。 种着杜鹃花的花盆,在两个男人的脚边碎开,美丽的鲜花顿时一蹶不振。 “够了你们两个。”梅若芬叫道,“你,知道他丢了新娘,心情不好,干吗就不能同情一点。还有你也是,汤警官的辖区里,连续死了三个人,你就不为他考虑一下。没见过像你这么自私的人。” 第8页 两个男人不说话了,各自耷拉着脑袋,内疚地互望一眼。然后肩并肩的向隔壁的一家小酒馆走去。美丽的女调解人,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最后一跺脚,叫道:“你们两个混蛋,把我当什么了?”她撒开大步去追那两人,流动的气流把她本来就短小的裙子给吹飞起来,引得几个路旁的男学生一阵窃窃私语。 “喂,风月。”汤耿志把一杯啤酒塞到他面前,“你小子到底什么来歷。我这个警校第一名毕业生竟然没打赢你。” 风月摆摆手,一骨碌把啤酒喝干。“别说那个,我天生神勇而已。” “啊呸。”汤警官啐了一口,咬了一口小香肠。“你说,这些牌和那些受害者有什么联繫呢?” “我想不到,我怎么也没法把心因和方块k联繫起来。” “不错,我也没法把梅花q和周兴日联繫。他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 “你们为什么不看看死者之间的联繫,也许说不定这里面有联繫呢。”梅若芬站在他们面前,插着腰,一脸愤怒。 “这几个死者之间有联繫吗?” “当然了,首先他们都是十三区的居民。不是吗?” “就这点?”汤耿志嗤之以鼻,“这只能说明兇手很可能是也是十三区的人。但是你知道整个十三区有八十万人口。” 梅若芬瞪了他一眼,也要了一杯啤酒。 “好吧,我们从这几个人的名字开始分析。第一名受害者,如果我们认为潘小姐是的话。那么第一个人叫潘心因,第二个叫周兴日,第三个,这个小女孩叫艾菲。他们之间有联繫吗?” “没有。” “好,我们再来看看他们的年纪,潘小姐是二十一岁,对吧。” “对,潘心因的是一九七八年一月十三日生的。”梅若芬说。 “然后周兴日的生日是八月十八,四十六岁。那个小女孩是三月十日,今年才十一岁。所以这上面也没有联繫。” “职业上呢?”风月问。 “你未婚妻是做什么的?”汤耿志反问道。 “她……”风月还真不知如何说一个在鬼屋扮吸血鬼的女孩是什么职业呢。演员?“她是专职夫人。” 梅若芬短而轻地冷笑了一下。 “周兴日是十三区的议员,那个女孩还是个学生。” “所以在这一点上也没有联繫。”风月失望地说。 “对,没有联繫。现在我们是不是再来说一下血型呢。潘小姐是什么血型的。” “b型。” “很好,那个周兴日也是b型。但是别高兴得太早了,”汤耿志说,“那个女孩子是o型血。” “看来这方面是没有联繫了。” “是的,这方面没有联繫。但是他们在兇手眼里却有联繫。” “我想如果我们从那些牌面来看,是不是能得出什么结论呢。”梅若芬说。 “这些有联繫吗?” “有啊。你们没发现潘心因的牌面方块k,也就是代表一个男人。那个小女孩是红桃j,也代表一个男人,而那个周兴日却用一张q,也就是女人来代表。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互补?”汤耿志问。 “难道不是吗,遇害人是个女子,兇手就用男性的牌面表示,是男人他反而用张q。” “我不这么看。”风月摇摇手说,“我更在意的是花色。如果说用k和j来表示女性受害者,用q来表示男受害者。那么他只要用一种花色就可以了。可是他却用三种花色,你能解释这里面的原因吗?” “这么说,你认为花色的改变才有意义。” “我也怀疑这个结论,要知道扑克牌中只有黑桃才代表死亡。但这里面却偏偏缺少一张黑桃的扑克。”风月敲着桌面说。 “的确。没有黑桃。”汤耿志看着檯面上的三张扑克,“等一下,这些牌和死者之间有一个联繫,你们发现了没有?” “什么联繫?”风月和梅若芬异口同声地问。 “就是完全没有联繫。” “什么意思。” “瞧,潘小姐的牌是方块k。方块代表的是财富,k是指国王,也就是男人。但是潘小姐并没有多少财富,对不对,既是她住在别墅里,那财富也是你的。不属于她。所以她是一个没有财富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说……”梅若芬领悟过来了,“那个周兴日去年在特区议员的选举中落败,据说打桥牌也经常输,就是说那个男人没有运气。” “而梅花的含义是指幸运。”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最后再看这个艾菲,她是个小女孩,还来不及得到她的爱情。” “但是兇手却给了她一张红桃j。”风月总结道,“所以这个兇手手里握着的牌就是一张黑桃。他活着却拿张象徵死亡的牌。可是你能告诉我吗?汤警官,这个兇手是男是女,年纪如何,长什么样?” 汤警官语塞了。 “即使你的推理是正确的。我们还是不知道兇手是谁。” 第9页 “这可不一定。” 汤耿志神气地昂起头。“虽然潘小姐失踪了,周兴日死在夜里也没什么线索。但是艾菲的死却是有线索的。首先她是硫酸中毒而死,其实那杯掺了硫酸的巧克力茶是辛西娅店里的产品。我们还知道今天中午那个女孩子十一点多的时候去她那里买了一个蛋糕和一杯巧克力茶,如果她没有说谎。也就是说下毒的人在那时一定在那女孩身边。” “这又如何呢?”风月说,“那个时候广场上有那么多人,你知道有多少人和那女孩子接近过?他们谁都可以往巧克力茶里下毒,这根本就没用。” “不,正是因为广场上人多,我才认为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那女孩子下毒。所以……” “你是说那杯茶本来就有毒?” “难道不对吗,我开始就跟你说过是罗欧告诉你她最后看到过你妻子的。” “哦。”风月痛苦道,“不会这样的,她又有什么理由要去杀他们呢。” “动机当然要问她了。”汤耿志说,“总之我现在就要传她到局里去协助调查。” 风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不会是真的吧,你没有任何证据?” “所以我说是协助调查,不管怎么说那杯巧克力茶是她店里的,光凭这一点她逃不出干系。” “我希望你弄错了。” “怎么,你难道不是一直在寻找你的妻子吗?” “对,是这样,但是……我知道你那是弄错了。我有一个预感,谋杀还会继续下去。” “我希望你的预感是错的。” “可是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而且我还觉得下一张会出现的牌是黑桃十。” “让你的预言见鬼去吧。”汤耿志给服务台丢上一叠港币,走了出去。 第二天结论出来了,汤耿志错了,风月的预言是正确的,至少他对了一半。第四个死者的脚下的确有张黑桃牌面的扑克,只不过那是至尊无上的黑桃k。 第五章 要记述这第四个案子的话,我们首先应该先把那天晚上另外发生的两件事情一下。 首先第一件事发生在那天下午。风月同志这个笨小孩,在梅若芬送他回到家时才问道:“对了,梅若芬,今天你的鬼屋没开门吗?你都在这陪我一天了。” “哦,你终于想起来了啊。”梅若芬吐吐舌头,“其实今天来这里一是问问心因的事,第二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帮什么忙?” “帮我做个面具。” “面具,什么面具,我可不会做面具啊。”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我会。只是我没法给自己做个塑像。” “什么意思?” “你这笨蛋。”梅若芬说,“心因还说你聪明呢?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心因时,她的脸是腊做成的。” “哦,那个啊,就是做一个橡胶面具。” “对了,我就是要做一个自己的面具。但是在那之前我要一个自己脸形的模子。我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涂上褐藻胶吧。” “懂了。那现在。”风月抬手看看手錶,“现在还有时间,我去你那。” 梅若芬淡淡的笑了笑,在前面带起路来。 她的家,就在那个着名鬼屋的后面。前面如同骷髅的大门紧锁着,梅若芬带着风月从后面的小门走了进去。里面除了一间卧室和厨房意外,剩下的就是一个包括卫生间的大厅。大厅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鬼怪,有些挂着,有些站着,有些趴着。风月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化妆檯边上的潘心因的蜡人面具,还有一对长着尖尖指甲的了利爪。风月走到那边,又触景生情起来。 梅若芬没有说话,走进卫生间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换上一件开到胸口的紧身衣,头髮全部盘起来,罩在一个橡皮头套里面。 “那么现在……”她说了一半,看见风月正以一种从来没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这面具做的真像。” “嗯。”她点点头,从风月手里接过递来的面具。 “梅若芬,世界上真有潘心因这个人吗?” “什么意思?”梅若芬,然后醒悟了,“难道你认为你的妻子是不真实存在的人?这太荒唐了。” “一点也不荒唐。”风月说,“或者说现在在我面前的梅若芬不是真正的梅若芬。而是一个带着梅若芬面具的女人……”他的语速慢起来,把那个面具又拿回来,戴在身前女人的脸上。 “该死,你现在又说我是你妻子了。”梅若芬大笑起来,“风月你煳涂了。” “煳涂?” “待会儿你又该说我们都是白骨精变的了。”梅若芬颇尴尬地调侃风月,但是那个男人竟然忽然抱紧了她。 那个男人长长的刘海落在梅若芬的胸前,她问道了淡淡的清香。然后……她勐然一把把风月推了出去。 “我不是你妻子。”她大叫一声,把面具扯下来。 风月的手僵在半空中,样子有点可笑。最后他终于回过神来了,“对不起。” 第10页 “你今天是有些发昏。你还是回去吧,面具这件事我们还是明天或者我再找别人帮忙吧。” “那好吧。”那男人还是颇有绅士风度的。“不过你……”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说了声晚安。转身离开了。 梅若芬手里抓着潘心因的面具,空守着一间大客厅,顿时满心的寂寞与情绪把她的人给充塞起来了。 她又想起当年第一次看魔术的情景了。那个英俊的魔术师,穿着裁减得体的燕尾服。一边微笑一边从魔术帽里变出一只鸽子。魔术师把那只鸽子递给梅若芬,让她在舞台上放飞。然后当她小巧的双手把美丽的白鸽托向虚空时,那白色的小鸟顿时消失了,然后空中下起了玫瑰雨,点点红色玫瑰花瓣从天而降。然后魔术师的手空中一抓,把一朵漂亮的红玫瑰带在面前这个穿着芭蕾舞鞋的女孩身上。 如此感动的女孩,爱上这个英俊高大的魔术师。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把自己也训练成了一个颇有技巧的女演员。可是当她进入那个魔术团时,小时候的偶像已经在一次失败的逃脱表演中死去。饱受打击的小梅若芬,正觉得前途暗淡。这时前任团长,原来那位的儿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同样的高大,同样的俊美,同样的温文尔雅。理所当然的,这个年纪比她大几岁的男子成了她真正的爱人。 她做他的魔术搭档,在世界各地表演备受称赞的幻术表演。几年以后,梅若芬自己的名字已经消失。在别人的眼里,她理所当然的是林夫人。林司也在一次纽约的演出结束后,在饭店的大厅里,当着满屋子的优雅人士,变出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和璀璨耀眼的钻戒向她求婚。 幸福的小鸟满怀憧憬地嚮往着未来的生活,但是就在他们走得最近的一夜,她打了想要和她上床的未婚夫一嘴巴。林司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对自己的玉洁冰清的未婚妻说了声再见,退出房间。接着后半夜她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不能忍受的声音。 就这样,梅若芬离开魔术团,在十三区开了一家鬼屋。 风月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脑子里同样是乱闹闹的搅成一锅粥。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刚才会抱住梅若芬。 风轻轻地吹过,月亮在半空中孤零零地散发出淡淡的光,竟然也没有群星地陪伴。任性地退休歌手忽然觉得好笑起来,然后孤独地哼起了《月光》。 “殿下,您人类的生活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啊。” 高大的身影在前面的电线桿前露出来,拉出更加长的黑影。 风月端详了他一阵,淡淡地对那男人说:“你还是忍不住出现了,将军。你已经在我身后跟了几天了吧。” “没错,一个礼拜以前我就跟着你了。您人间的未婚妻失踪了,是不是殿下?” “你!”风月的身子一凛,“难道真的是你干的?” “殿下,您应该知道亚特兰蒂斯的规则就是绝不能干扰人类的生活。” “你敢确定你没有违反规则?” “当然没有。”银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殿下,现在您还在留恋您这粗鄙的人类生活吗?我发现您和这群愚顿、退化的人类在一起,也变得愚蠢了。” 风月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殿下,您还记得您光荣的姓氏吗?” “安哥鲁莫亚……” “公元一九九九的七月,”将军吟唱道,“为安哥鲁莫亚的復活,恐怖魔王从天上降临。您人间的妻子被害,就是魔王在迎接您的到来。” “荒唐,我已经活了二十五年了。” “可是您的生日是在七月十八,只有到了那一天,您才能返回亚特兰蒂斯。所以魔王的谋杀就是为了你而进行的。” “那么你的意思还是说魔王是亚特兰蒂斯的人。” “不,殿下。魔王是人间的人,他不过是遵照星命作他的事而已。这场屠杀在四百多年以前就以註定,主教大人也占卜到了它的来临。” “这就是说你知道谁是这系列谋杀案的兇手。” 将军点点头。 “那人是谁?”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除非您不再打算生活在人间。” 风月后退了一步,“不,我不要回到亚特兰蒂斯,我绝不回去。” “您一定得回去。” “如果我偏不呢?难道你绑我回去不成。” “当然不是了,我决不能背主。” “那么你又怎么让我回亚特兰蒂斯呢?”风月反问说。 “因为那是命运。”将军说,“当十三件谋杀完成以后,您就会对这个黑暗的人类完全失去信心了。” “十三件谋杀,你是说这里会发生十三件谋杀? “一点也没错,到七月十八那一天,你所在的这个地方。十三区,瞧,这又是註定的。这里一共会发生十三起谋杀。” 风月紧握双拳,像霜一样的脸色浮起一层青紫,“绝不会发生的,我一定要阻止。” “阻止,殿下。您和那群人在一起,什么也组织不了,只能看着魔王表演他的杀手手法。如果说魔王把谋杀作为艺术创造的话,那么你们就是追随在他后面的评论家,除了刷嘴皮,什么也做不了。” 第11页 “你!!” “哦,对了,殿下。刚才那个评论是人类一个叫gk的人说的。很准确的一个比喻。” “我们打个赌。”风月逼视着问。 银色的眼睛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坦然道:“您想赌什么?” “我一定阻止那十三件谋杀。如果我能在那之前做到,我就不离开人间,如果我不能,我就跟你回亚特兰蒂斯,而且以后再也不会踏上这块土地。” “殿下,我同意。” “你同意?”风月反倒吃了一惊似的。 “我当然同意了。因为您绝对赢不了。” “亚利安你太小看我了。”风月咆哮道,头髮全部都竖了起来。 “我当然不敢轻视你,殿下。那么好吧,还有二十天,您必须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阻止他进行剩下的九件谋杀。” “我当然会的。”风月说,“等一下,你说还剩下九件谋杀?” “对,第四件谋杀已经完成。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那人是被勒死的。” 银色的眼睛嘲讽地笑起来,亚利安消失不见了。 勒死的男人名叫林司。不错,就是那个差点娶了梅若芬的魔术师。他被人发现时是被吊在舞台中央的横樑下。不过我们必须再看清楚的一点是,林司不是像上吊一样,脖子套在绳圈里挂在横樑下。他是双脚被绑,头朝下地被吊挂在横樑下。从两边舞台入口出来的风,把那具倒吊的尸体吹动着,那就像一只被风干的火腿。 “谋杀。”汤耿志愤怒地说着,然后向身边的小警官吩咐了几句话。几分钟过后,梅若芬被传唤来了。 “小姐,这个人的线索看来必须有你来提供了。他有仇人吗?” “有。”梅若芬说。 “谁?” “我就是一个。”她指指自己说。 汤耿志笑了,“你还真诚实啊。” “因为你早知道,我又何必不说。”梅若芬冷冷地刺了一句。这时风月也进来了。 “第四个了。”他说这第四个就像吃第四碗饭一样平静。“有扑克吗?” “有的。” “黑桃十?” “不,黑桃k。伟大的大卫王。” “是黑桃k?”风月大惊,“这不可能。” 汤警官把扑克递给了他,风月五指手指握着牌,热血沸腾。 “怎么可能是黑桃k?”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兇手。”汤耿志瞥了风月一眼,“好了,昨天的推理全部错误。兇手杀人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互补。这里的死者是个男人,而且也死了。” “那么这里面就没有规律可寻了。”梅若芬说,“无差别杀人?不可能,兇手这么狡猾,每次的谋杀手法都不一样,他一定有他特别的意义才对。” “我也这么认为。但首先我们必须找出这些受害者的规律才行。” “这里面起码已经存在一个规律了。”风月说。 “有一个规律?” “女,男,女,男……” “性别的轮流转换?” “难道不是吗?” “天哪,还真是。” “若芬。”梅小姐吓了一跳,风月同志竟然没有叫她的姓。汤耿志也狐疑地望了他俩一眼。 “林先生的生日是十月份出生的?”风月问道。 “他……” “我想一定是,因为前面几个人的生日上都相差七个月。” “什么?”汤耿志又吃一惊,“潘小姐是一月份出生的,周兴日是八月十八,艾菲是三月十日,真的每个人都相差七个月。” “可是林司是九月份出生的。” “九月份?”风月怀疑道。 “对,九月三十号。” “就差一天。”风月感到这是有些不可琢磨了,他苦苦的思虑着哪里错了。这时,汤先生又有新发现了。 “等一下,九月三十号,九加三十,等于三十九,对吧?” “对。”梅若芬点点头。 “三月十日,三加十是十三。八月十八,八加十八是二十六,全部是十三的倍数。” “这……” “但是……”风月说。 “但是什么?” “但是潘小姐的生日是一月十三,一加十三是十四。”一个穿黑袍的中年男子在他们身后说,那人是叶神父。 “神父。” “孩子,你肩上的责任不轻啊,第四个了。” “是啊,神父。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找到联繫了。没想到还是错了。” “你们其实已经找到联繫了。”叶神父说。 “什么。我们找到联繫了?” “对。风月先生刚才不是说每个人之间相差七个月吗?” “但是林司他……” “不,孩子们,你们换个角度想。不从月份看,而是看星座。”叶神父望了一眼挂在横樑下的“倒吊男”,“摩羯、狮子、双鱼、天秤。每一个之间都相差七个。” 第12页 三个年轻人一起惊唿,这么浅显的联繫摆在眼前,他们愣是没看出来。 “还有,刚才风月不是还说为什么死者是一女一男交替吗?那是因为土相星座和水相星座代表阴性,而火相和风相是阳性。” “my god。”汤耿志叫道,“神父,这些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孩子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在开玩笑。但是您说的这些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能把这些联繫起来的兇手不是疯子就是天才,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创意。” “对,魔鬼的创意,撒旦的使徒。”叶神父说,“但是还有一点我没有弄明白,兇手为什么要用不同的谋杀方法来杀这些人呢?” “那得要问兇手本人。”风月把刚才汤警官说对他说过的话说给叶神父,又问,“神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孩子。”神父笑着说,“马上要回归两周年了,特区有个庆祝活动,我和林司都有要参加这个活动。今天本来是要找他商谈一下这个事情,不过现在……” “他再也不会参加什么活动了,除了他的葬礼以外。”梅若芬最后瞪了一眼正被警察放下来的尸体,仇恨的眼里转着泪珠。 “汤警官。”风月问道,“你知道十三区有哪个女人是金牛座的吗?” “金牛座,怎么了?” “如果叶神父说得没错,那么下一个受害者就是金牛座的女人。” “这……天哪,我得赶快去局里查一查。” 可是就在汤耿志警官去局里调查十三区的金牛女人时,金牛座的女人已经成为魔鬼的又一个艺术牺牲品。她的尸体在五天后,被人发现。 第六章 汤耿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一个礼拜之内,辖区里死了四个人(现在他们已经确定潘心因也已遇害)。顶头上司把他拉到办公室里训了一顿之后,最后还是把这麻烦的差使交给了他做。 饱受窝囊气的汤耿志望着放在办公桌上的一箱子档案,把脑袋搁在胳膊肘上,睡觉。 睡足两个小时以后,他泡了杯浓茶,开始翻开那些材料。 没什么有新意的材料,大多是案发现场留下的怪异的线索:绑住周兴日的铜线、艾菲喝下毒巧克力茶的茶杯,倒吊起林司的麻绳和钩子,此外还有周兴日的一本记事本、艾菲身边的某个日本小女人画的塔罗牌、林司的一个机关重重的魔术帽子。汤耿志一样样地翻:记事本上没有案发当晚的约会记录,就是有汤警官想:兇手也一定撕掉了。塔罗牌是汤耿志不敢兴趣的玩意,而上面的小女子画风,更是令他看了一眼就噁心。他似乎把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到了那顶魔术帽上,汤耿志认为,如果林司能在遇害之前用他那快过人眼的双手留下点什么线索就好了。 但是可怜的林司先生辜负了汤警官的殷切希望。那顶魔术帽被他颠来倒去看了五六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我们似乎需要找个对魔术有研究的人来瞧瞧这顶帽子,梅若芬小姐漂亮的脸蛋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于是他的脑细胞开始开小差了。本来已经拿到手里的,三个警员花三四天时间,苦苦调查来的受害人背景材料。他只看了两眼就又丢进了纸箱子。 汤耿志满怀兴奋地握着茶杯,走出办公室。 “汤sir。”一个同样在加班的女同事向她致意。 “嗯,莉莉,你还在忙啊。”他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然后紧接着把那口浓得发苦的茶水全喷出来,就差零点一米,这口水就不偏不倚地喷到莉莉警官的脸上了。 “哎呀,你没事把,莉莉。”这种倒霉的事,竟然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发生,汤耿志就快要钻地洞了。 “没事,没事,汤sir。”莉莉说,“只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办公桌。 “怎么了?” 汤耿志问。 “我列印出来的,你需要的材料都被弄湿了。” 汤耿志急忙伸手去抓过那叠被他茶水喷湿的纸。目瞪口呆:“总计两千四百六十五个金牛女?” “还是少的呢?”莉莉回答他,“如果你改天要找处女的话,估计有五千多个。” “不是吧……”汤耿志抬起头,望着她,毫无表情地问道,“我总不能派警察一个个对她们保护吧。” “当然不能,除非你让驻港部队来保驾。” “开什么玩笑。”汤耿志烦躁道,“风月那个混蛋,竟出那种馊主意。” “其实,汤警官。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 “其实我觉得那个兇手很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什么意思?” “你想想昨天你们是不是在酒吧里推断前三个死者的共同点。” “但是这些共同点现在已经没用了。” “我看未必。”莉莉说,“显然昨天下午你们谈的共同点在今天的案子中全部不存在了。但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今天这个死尸的状况正好和你们讨论的共性一点不占边。那么是不是就是有人先让你找到那个共性,然后再犯下一桩和这看起来完全没有共性的案子来迷惑警察呢?” 第13页 “嗯,有这么点意思。但是有谁会这么做呢?” “有啊,昨天你们只有三个人谈论了这件事,而其中有一个人对林司有极大的仇恨。” “你是说……梅若芬?” 莉莉点点头。 “不会的。”汤耿志说,“如果梅若芬对林司怀恨在心,想要杀他,何必过这么久。又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杀。难不成那些人都是她杀的不成?还有那个女孩子中毒时,她正和风月在一起,她没可能下毒的。” 莉莉不被他说服地说,“这可不一定,如果她和那个歌手合谋呢?” “你说风月和她一起杀了他未婚妻,然后再杀她前男友?这太荒谬了。” “这可不一定。汤sir平时不堪侦探小说吧。” “就那种经不得推敲的东西?对,我不看。纯粹是纸上谈兵罢了。” “不管它是不是纸上谈兵,但有些理论,你总不认为有错吧。” “停,莉莉。我不想跟你在这说什么侦探小说。” “那好吧。”莉莉两手一摊,坐回到位子上去敲打她的键盘,“如果我是你,”她最后跟了一句,“绝对会派人跟踪这两个人的。” 汤耿志虽然有些感情因素在捣乱,使他不愿意去怀疑梅若芬,但还是跟踪起了那个鬼屋女老闆。并且是亲自出马,一刻不停地跟在她的身后。 “喂,汤警官。”第三天的时候,他被梅若芬发现了,“你不去调查下一个可能的受害者,怎么每天都在跟踪我啊?” “我……”汤耿志竟然梗塞不语了。 “你们怀疑我是杀人兇手?”梅小姐一针见血地问。 汤先生急着说谎辩解,“不,我只是担心你也有可能遇害?” “我可能遇害,我又不是金牛座。谁来杀我?” “这个谁知道那个变态是不是真按星座顺序来杀人呢,也许这也是我们推断错误呢。你看看你的好友和前男友都死了,你身边是不是非常危险。” “不是我是兇手,就是我也是受害者,所以只要跟着我,这个案子迟早会破,对不对?” 他又语塞了。 “那你就跟着好了。”梅若芬撇撇嘴,显出一丝不屑。 “唉,梅小姐。你这是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怀疑你。你想想如果兇手真是要对金牛女下毒手的话,现在已经三天了,为什么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巴不得赶快再死一个人?” “不,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他真正想要袭击的目标在警察的保护下,所以没法动手。” 梅若芬睁开大大的眼睛,对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恢復成开始时埋怨的眼神,说:“还有一种可能是兇手发现自己被人监视起来了,所以没法动手。” 汤耿志倒。 死皮赖脸的跟踪魔先生依旧风吹不倒,雷打不动地跟在梅若芬的身边,开始还隐隐匿匿的。可自从那天被发现以后,就干脆光明正大地跟在身后了。每当梅若芬回脸瞪他时,他就以一脸调皮的笑容对她。 “好吧,先生,外面下雨了。你如果不想被淋湿,不如到里面来跟踪我啊。” “好的。”他笑眯眯地走进鬼屋的大门,我们的吸血鬼伯爵小姐还给他泡了杯咖啡。“谢谢。”他看着杯子,说。 “怎么,你怕我下毒吗?” “不是。只是我不喝咖啡。” “这样啊,我这里可没有茶叶。” “那就这样吧……”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墙壁,“你这里的最近好像没什么人来玩啊?” “是啊,大家都对吸血鬼腻了,我正想有什么新的恐怖玩意呢?” “想这种东西,腻晚上能睡得着?” 梅若芬瞪了他一眼,“对了,最近你有见过风月吗,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他似乎去和以前的经纪人谈什么事了。” “他要重返歌坛?” “不是,听说是彻底退出这一行。有些合同什么的都要结束,听说还有可能会惹上官司。” “可怜的人。” “你可怜他?”汤耿志兴趣昂然地问。 梅若芬发现她的异样表情,没有回答。 这时,鬼屋的气氛显得稍稍有些尴尬。正在两人不知如何打破这个沉闷时,汤耿志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事?” “汤sir,”电话那头的莉莉兴奋而恐惧地说,“有人刚刚报案,发现了罗欧的尸体。”电话那头的女人喘了口气,继续说,“她是五月五号出生的,金牛座。” 余下两人面面相觑。梅若芬妆也没有去卸,就跟着汤耿志奔赴案发现场。 罗欧小姐是死在她的店外的,早在那天从警局出来后,就一直失踪不见。因为之前艾菲的死和她的西饼店有些联繫。因此别人也误以为她故意关店一段时间,没有多去在意。 今天上午的时候,钱婆婆一个人摇着轮椅去西饼店,说是好久没吃到罗欧的奶油蛋糕了。废了好大力气来到店门口,却发现这里是铁将军把门。老妇人按了半天电铃,也没有人回应,正气恼地想要离开,这时却突然下起了雨。 第14页 于是她只能躲到店门口那两个女神塑像后面,避雨。无精打采地一边等着自己的孝顺儿子来接她,一边盯着面前的塑像看。 她勐然发现那塑像有问题了。原来裸露的维纳斯女神像应该是脸朝左偏,戴着诱惑人的笑容望着别人的,但现在那个头,从背后望去是向右偏。 老妇人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这时,拿着雨伞的叶神父来了。 “母亲,罗小姐不在吗?” “和华,”她说,“你把我推到塑像的前面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叫你推,你就推。”老妇人狠狠道。 面朝那尊雕塑时,她确信了,这里的这尊维纳斯不是以前那一尊。这尊雕塑是新的,不但脸孔朝着右方,而且那张脸,钱老太太注意到,和罗欧一模一样。 老妇人还注意到,那个塑像的底座有一个罗马体的签名:jhwh。她毛骨悚然地叫起来,“把这尊塑像给推倒。” “推倒塑像,母亲你!” “推,快推。”钱老太太又有发现,她在“维纳斯”罗欧的臀下缝隙中发现了一张扑克牌——方块q。 叶神父叶傻了眼,愣了一秒钟,然后用劲推倒那雕塑。白色的石膏碎裂后,里面露出的是粉色的肉体。 “这个案子真是他妈的,变态做的案。”汤耿志叫道,“竟然会想到把尸体封在塑像里。” “这并不稀奇啊。”莉莉警官说,“早在江户川乱步的小说里,就有把女人的尸体封在塑像里面的情节。” “别跟我说那些狗屁的侦探小说,而且日本人本来就变态。” “不过,汤sir,请容许我再发表一下看法。” “什么?” “前面几个兇案,兇手都那么想让人看到尸体,可这一次却这么隐藏尸体。如果不是钱老太太认为这塑像有异样,我们绝不会想到这里面有个死尸。兇手这么做,不是有违背他前面几个案子的理念?” “不,我不这么看?”汤耿志说,“首先第一个案子,就潘心因小姐的尸体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其次。这张扑克牌只要放在塑像上,迟早人们会发现。所以兇手并没有违背他的理念。理念,什么词语,这个变态有理念吗?还有我比较在意的地方,一,兇手这一次竟然在杀死她之前和她发生了关系?虽然我们没有从罗欧的体内提取到那人的精液,但是这说明兇手是个男的。二,十三区里有谁有这么高超的雕塑手艺,可以把她的身体塑造成完美的维纳斯雕像呢?” “十三区里确实有个高超的雕塑大师。”梅若芬说。 “对,这个人我们都知道——就是教堂西面的那个孤僻的雕塑家,张英豪。” “他。”叶神父喃喃道,“上帝宽恕和保佑他。汤警官他可是个基督教徒啊,教堂的耶稣像还是他亲手雕刻的呢。他怎么会去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神父,总之调查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汤耿志生机勃勃地带着他的人来到张英豪的家,但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被怀疑的雕塑大师竟然也已被杀。 而且如果说罗欧的维纳斯塑像是魔鬼的艺术创造话,那么张英豪的尸体呈现出的就是彻底的疯狂和变态了。他的尸体就如同是地狱里魔鬼们的盘中餐,让所有看到的人饱受精神和肉体上的摧毁。 第七章 张英豪的宅邸在教堂的西面,是一处哥德式风格的小房子,同样笼罩在一片浓密的树林里。但比起风月家的优雅,这里就想的有些阴森恐怖。小别墅的花园前是一扇腐朽的铁门,铁门外树着两尊古怪的雕像:施芬克斯、美杜沙。 “这个老头果然有些变态。”汤耿志咕哝着,伸手按爬山虎丛中的电铃。 几分钟过去后,房子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妈的,这老变态难道已经逃走了?” 钱婆婆抬脸冷冷望了粗鲁的刑警一眼,自己转着轮椅滚到门边。她伸手摸了一下那扇上栓的铁门,把门给推开了。 “这扇门根本就没上锁。” 汤耿志以及其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跟着这位老太太进入花园。 “母亲……”叶神父想要说什么,但被这位老夫人用眼神狠狠地截断了话语。 汤耿志注意到这一点,不禁暗想:这位神父竟然这么害怕他的老妈啊,不过这个老女人也太厉害了吧。 里面的房门同样是半虚掩着的,汤耿志推开它,一马当先走进黑乎乎的门厅。他在墙壁边摸索着电灯地开关,忽然脚下一滑,向前冲去。跌跌撞撞的汤警官赶紧调整步伐。待到站定,发现自己脚底下踩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梅若芬打开了电灯。 “你以前来过这里?”莉莉问梅若芬。 “我有许多蜡人都是请张先生帮忙做的。” “他还会做蜡人?” “嗯,可以造得和真人一模一样。” “哦。是吗?”莉莉冷笑着问。 “你们两个别闲聊了。”汤耿志指指门厅前方。两个女孩不说话了,就在她们面前有一具倒在地上得裸体维纳斯塑像,塑像的旁边还有一辆小滚车。 第15页 “这尊塑像才是西饼屋原来的那尊。”钱婆婆说。 “这么说的话,这个张老头和这谋杀案,的确有关啦。” 没有人开口回答他,对于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大家更关心的是张英豪这个人此时到底在哪里。 “张先生?”汤耿志大声地喊起来。“你在吗?” “张叔?” “张英豪先生?” 几个人一起叫唤,但都没有回应。 “他不在吗?”莉莉警官皱起眉,推开一扇房间的门。“嘿。” 汤耿志跟在后面走进门,发现对着窗台的写字檯前正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来人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 “张先生?”汤警官问了一声。 没有回答。 “张英豪先生?” 没有动静。 莉莉生气地快步走上前,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 冰冷、坚硬。 莉莉的表情变了,她一把拉开那把椅子。座位上的人跌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那竟然是一个蜡人。 “这……”叶神父一脸的惆怅。 “恶作剧的小鬼。”钱老太太刻薄的评价了一句。 “看来他已经逃走了。要不要下通缉令?”莉莉问汤耿志说。 汤耿志望着那做得惟妙惟肖的蜡像,回头看看梅若芬。 “他也许在地下室也说不定?” 梅若芬的眼睛望着窗外,说。 “地下室?这里有地下室吗?” “有一个,其实是他的工作室,有一半建在地底下。是个火窖。” “原来如此。你带我们进去看看。” 梅若芬带着他们离开房子,回到小花园。绕过常年不曾清扫的路面,踩着枯叶和腐草堆积成的泥路。一行人亦步亦趋地走到屋后,看见半扇虚掩的门树在一个酷似坟墓的建筑上。 梅若芬站在门前,不动了。 “和华,搀我下去。”钱老太太说。 “可是母亲……”叶神父又说了一半,又被老夫人的行为阻断了。那个老太婆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旁的梅若芬赶紧伸手扶住他。 老妇人也不说谢谢,又命儿子把她的轮椅先搬到地下室去。 叶神父遵命了。 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一群人来到了张英豪的地下工作室。 这是一间有百来平方的房间,最里面的一角里是一座土窖。窖门正关着。但每个人都看得出,这个炉窖刚烧过东西。 “张先生,你在这里吧。”汤耿志环顾着这件房间里的各种塑像,有泥像,有石膏像,也有蜡像和铜像。 依旧没有应答的人声。汤耿志有些恼怒了,他大步走上前去辨认那些尊类人的塑像,非想要从这里面找出一个活人来。 只是,你必须承认,这一天对于汤耿志来说是不祥的一天。他仔细辨认了那房间里的四五十个塑像,没有发现一尊有活人的气息。 “汤sir,这个张英豪不会也被封在塑像里了吧?”莉莉问出骇人的话。 汤耿志大惊,虽然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总不能把这里的雕像全部敲开来看吧。 “叶神父,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叶神父看着他的母亲,汤耿志把脸扭开了。 “这个男人几岁了,竟然这么害怕他老妈。” “汤警官。”梅若芬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 “你看那。”她指着炉窖的铁门,上面正插着一张扑克牌——梅花j。 “张英豪的星座是……” “那个小子是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十三日生的。”钱老太太说,“那是什么星座?” “射手!”莉莉叫道。 “该死,射手座的男人,为什么我早不知道。”汤耿志大叫一声。把窖门打开了。 叶神父用一根长长的铁构把里面一个烧成瓷样的东西给拉出来。 汤耿志先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不是一个人型的瓷器。 那个瓷器呈卵形,或者更确切的说像是一只巨大的椭圆型法国面包。不到两米长,最宽处有个啤酒桶般粗细。整个瓷器表面不满着不均匀的裂痕。 “砸开它。”钱老太太在轮椅上说。 “你说什么?”汤耿志问。 “砸开它。”老妇人又重复了一遍,一对犀利的小眼睛盯着炉窖旁的一把铁锤。 叶神父走到那把它拣起来,但并没有向卵形瓷器敲去。 “咂开它!”钱老太太一声大吼,叶神父手里的铁锤应声而落。 “那是什么味道啊?”汤耿志心想,“香味还是腐臭?”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好笑起来:从鬼屋里出来没有卸妆的梅若芬站在那具尸体的旁边,这张英豪简直就像特意为她准备的“恶魔盛宴”。 叶神父手里的铁锤比原来更沉重地落在地上,莉莉警官已经俯下身子,淅沥哗啦地吐了一片,只差把胃液也给呕出来了。 钱老太太依然没有表情地坐在轮椅上,最后吐出三个字:“叫——化——鸡。” 第16页 第八章 风月同志终于和原签约的唱片公司解除了合同,在通过一系列的金钱活动以后。他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只是在这一切结束以后,以岳峰为名字的帐户上剩下的存款已经不足十万块港币。 风月拿出这笔钱来教堂找叶神父。 “你说你要给潘小姐进行一个葬礼?”叶神父问。“你认为她已经死了吗?” “原先还有一点点奢望,但现在我已经承认事实了?” “你不悲伤?”叶神父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平静极了,比起半个月之前的茫然无措,此时的表情是不是该用冷酷来形容呢? “很奇怪吧,神父。我竟然觉得很平静。” “的确。”叶神父眼神怪怪地望了他一眼,接着引用起圣经里的句子。 风月一笑,“既然如此,那么就请您尽快办吧。虽然我们还没找到心因的尸体,但是我恐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怎么,你要离开这里?” “移民。”这个回答甚是暧昧。 “如此,那我就在这个礼拜之内帮潘小姐进行个葬礼吧。” “今天不行吗?” “先生,今天下午有一个教会举办募捐活动,红衣主教要来给我们布道。” “既然如此,那么好吧。” 风月离开教堂后,在酒吧里碰到了被放不限期“休假”的汤耿志警官。他不是自愿而是被迫。汤耿志自己心里也明白,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辖区里连续死了六个人。而自己竟然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也难怪乎局长会再次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训得个灰头土脸了。末了,还给他开了不限期休假,美其名曰让他换换脑子。汤耿志抓着他的帽子知趣地退出办公室。瞅了一眼局长对面前报告的态度,他就心知肚明,局长也挨了他顶头上司的训。 “罗欧被做成了维纳斯的石膏像,张英豪被那个兇手烤熟了。”风月听到自己不在的五天里面,竟然发生这样案子,不禁愕然。 “兇手够变态吧?我真怀疑我们用常人的方式能否侦破这个案子?”汤耿志要了第二杯啤酒,嘲弄地说,“不过我被刷下这个案子以后,倒反而想看看这个兇手还有什么变态的杀人手法了。” “原来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风月说。 “什么?” “就是兇手每一次杀人的方法都不同。” “嗯,的确,为什么。这个案子对fbi的变态心理专家来说,也是有趣的研究对象吧。” “你认为这个案子需要从精神分析上来破解吗?” “至少按照常规的办案模式,我是没有办法了。按通常逻辑而言,兇手策划案件越复杂,犯的案子越多,留下的线索和证据也就越多。但是反过来再看,如果我们要针对每一个线索都进行调查,从而使它们成为在法庭上能够定罪的证据,我们的工作量就越大。因此真正案件重大的案子,反而会越拖越长。这个案子就是这样,他杀的人越多,我们要调查的东西就越多,这样他就又有时间继续作案,或者如果他现在干脆就这么结束他的谋杀,等我们把这六个谋杀全部理出头绪,确定嫌疑人,恐怕他已经逃到天涯海角了。” “但是他的谋杀还没结束啊,至少他不会在完成之前自动中止。” “你真的认为他要完成十二件谋杀?” “从星座和那扑克牌来看,不是非要完成十二起不可。而且他前面这一半完成的这么顺利,他会就此放手吗?” “确实如此。” 风月措着手里的啤酒杯,问道:“汤警官,你在办这个案子时,有怀疑过谁?” 汤耿志在昏暗的空气中,射出锐利的光芒,“你要我说实话吗?” “实话实说。” “我怀疑你?” “就我一个?” “你难道还有同谋,就算你真有同谋,我想也被你灭口了吧。” “何以见得?”风月平静地笑了,“说说你为什么怀疑我。” “因为潘心因是你老婆。” “就因为如此?” “不,还因为我发现你其实很喜欢梅若芬。” “哈哈……”“嫌疑犯”爽朗的笑起来,“那么她是我的同谋啦。” “不,她不是?” “这又怎么说?” “很简单,我说过认为你的同谋已经被你杀了?” “是谁啊?” “罗欧。” “哦……” “想想也是,在这些案子里只有一个人死的时候你有不在场证明。但是那杯巧克力茶却出自罗欧的西饼店,再接下来她自己也被人杀了。你说如果按照常规逻辑来看,是不是你的嫌疑最大?” “那么我的动机呢?” “你真正喜欢的女人是梅若芬,但是潘心因却缠着要和你结婚,我怀疑她甚至勾引过你,和你上床,使你不得不娶她。所以你要杀了她……” “有意思的推论。”风月严肃道,“心因她确实妖媚动人,但她从来没有勾引过我。所以你的推理不成立。” 第17页 “就算是不成立吧。反正后来我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哦,这又是为什么?” “首先如果你是这系列兇杀案的真兇,为什么要费力的使用各种不同且变态的招数。从林司的倒吊和烧烤张英豪这两起案件来看,兇手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才那么做的。这种做法的动机肯定不是我们正常人所想得到的,因此如果谋杀的动机出于正常的理由,兇手没有必要做出如此变态的谋杀。反之,既然再我们面前出现了如此变态的谋杀,正常的犯罪动机应该排除在外考虑。” “有意思的推论,那么其次呢?” “其次,我有目标更大的嫌疑人?” “哦,是谁啊?”风月问。 “潘心因。” 风月的表情冻结了,隔了半晌,应声道,“你怀疑她?” “对。” “不可能。”风月激动起来了,“她可是第一个受害者。她怎么回事兇手?” “那你找到她的尸体了吗?风月我比你更早认识她,我觉得潘心因这个人原比你认识得更复杂。” “我是他丈夫?” “但你连床都没和她上过?”汤耿志有些龌龊地讥讽他。“你说你对潘心因了解,那么她是怎样的人。她的父母在哪里?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护士不做,去鬼屋扮鬼呢。或者说这样的工作对她的心理有怎样的影响?” “我绝不允许你侮蔑她。”风月一把扯过了汤耿志的领子,“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十三区的孤儿院长大,叶神父可以说是她的养父。她所以不做护士,那是因为……哦,混帐。”他把警官推倒在背椅上,“你恨她。” “原来你所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并不比我多多少啊。不,也许我比你知道的更多。我深深了解和爱我的父亲,他是个硬汉子,在警界摸打滚爬了几十年。曾经有一次一个人被三十个蛊惑崽拿刀追杀,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有一次他被爆炸的汽车压在底下,凭肩背的力量抗住上面的车顶,保护自己下面的婴孩。你认为这样的男人会因为病痛而自杀吗?” 风月又不说话了。漠漠地举起面前地一杯酒,一干而尽,“我现在更希望,心因她已经死了。” “我也这么想。”风月同样喝干自己的啤酒,起身离开。 米伊儿的命馆不在十三区,汤耿志开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跑到那里。光秃秃的褐色山崖上,一幢奶白色建筑高耸挺立着,开车人常常一拐弯就能看到这如同灯塔般的房子。 因此当忐忑不安的汤警官在拐过一个弯以后,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米伊尔是个四十多岁的少妇,也是一个神秘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似乎从某年某月起(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却谁也说不清)她就在那里给人占卜了,而且非常灵验。 汤耿志是三年前在另一件案子中遇上那个女人的,此后也在别的悬案中找她帮过忙。当然米伊尔不会用占卜的办法告诉汤耿志谁是兇手(如果那样也行的话,米伊尔对他说,那么你们警察局就可以撤了),但她会给他灵感。 这个胖女人依然穿着古怪的衣服,汤耿志不知那是吉普赛女人的服装。身上挂着埃及或者印度的念珠。总之米伊尔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秘和不可思议。 事实上,汤耿志心想,她是故意穿的这样,给人留下奇怪的印象也说不定。 “哦,汤警官,我就知道你会来。”胖女人笑着说。 “我每次来,你都这么说。可是既然你知道我会来,为什么从来不给我先泡好一杯茶呢?“ 米伊尔哈哈大笑,马上给他泡上一杯美味的红茶。 “又遇到古怪的案子了?” “星座谋杀案。”汤耿志简单的把六起案子说给米伊尔听。 “哦。”胖女人一边听,一边把手上的镯子勒起来。听到汤耿志对张英豪的尸体描述时,那胳膊上的胖肉就完全卷了起来了。“太可怕了,竟然有人会犯下这样的谋杀案。” “是啊,现在我已经不负责这个案子了,但我不愿放弃。我不想看着十二个人一一被杀,而却无所作为。” 汤耿志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些案子里面有一个和星座紧密的联繫,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线索。如果我们能预测兇手的谋杀目标和方法,我们还是有机会阻止他进一步杀人的。”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 汤耿志大吃一惊,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诧异地站起身,一个年轻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客厅里。 那个男人,汤耿志看着他心想,简直就像是天神。 “汤警官,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一位朋友马吉,刚从外国回来。” “英国。”马吉补充说,“汤先生,你真的认为你有可能阻止那个兇手吗?” 汤耿志不悦了,语气尖锐地对这个男人说,“这不是可不可能,而是必须这么做。” “但是事实不会因为你必须去做而就会做到的啊?”汤耿志发现这个男人说话和风月一样,淡漠、平静,一种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第18页 “汤先生,你说要去找到兇手阻止谋杀案,但是你到现在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你又如何去阻止呢?” “线索,线索当然有,星座还有扑克牌。” “那些不过是表面的线索罢了,真正隐藏的线索,你发现了吗?” “你什么意思?” “就这么说吧,你们总是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而不了解这些案子内在的涵义,你刚才说兇手会犯下十二件谋杀案,但是我告诉你,那是错的?” “你认为兇手不会杀十二个人?” “不,我的意思是说兇手如果只犯下十二个谋杀是没有意义的,他所要做到的谋杀数字,有一个强烈的宗教上的概念。” “你什么意思?” “案子发生在什么地方?” “我们辖区里?” “哪个区?” “十三区。” “第一个被害者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一月十三日。” “十三。”马吉看到汤耿志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看到了吗,十三这个数字在宗教上才有特别意味。” “十三,那个不祥的数字?” “不祥,不,十三这个数字除却基督教而言,都是神圣的数字。” “神圣,这个数字神圣?”汤耿志嘴长得不比碗小。 “不幸吗?那么我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十三代表着不祥呢?” “这个似乎和耶稣遇难有关吧?” “对,他被第十三个门徒,也就是犹大出卖了。” “可是耶稣不是只有十二个门徒吗?” “哈哈哈哈……”马吉大笑,“不,是十三个。事实上很多看似十二的数字,其实都巧妙的隐藏着十三。” “怎么说?” “比如星座,黄道星座你们都知道有十二个,但是事实确实应该有十三个。如果你懂得一些天文学知识,就会知道天蝎和射手之间还有蛇夫座。其次,就陪审团而言,大陪审团的人数是十二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投票时六比六持平会怎样?” “这个有法官来裁决吧。” “对,有裁量权的第十三人。我可以再给你补充一个故事,北欧神话中,各部落之间派出十二个长老出去整理制作他们的法律,就在这时,长老们发现他们之中多了一个人。而正是这第十三个人创造和制定了最初的北欧法律。他的名字叫福尔塞提,是他们崇尚的真理和正义之神。” “呵呵呵……” “瞧,这仅仅只是一两个例子,如果你仔细查找,你就会发现凡是十二里面必然孕育着第十三。只有十三才是真正的圣数。” “恐怕未必吧。”汤耿志反驳道,“也许星座上面你讲的不错,但是生肖呢,我们中国人的生肖里面,你难道还认为有第十三个生肖吗?” “当然有了。”马吉笑笑,“一个被抹去的生肖,这种动物同样在基督教里面被指责为魔鬼——你说这种动物是什么呢?” “猫。”胖女人米伊尔说。 “对,就是猫,如果你看过生肖诞生的故事,你就会知道猫理应属于生肖的行列,但它最后却没有成为生肖。它再一次被隐藏起来了。” 汤耿志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朋友。”马吉对汤耿志说,“你不相信吗,这没关系。我可以再告诉你几个相关的事实,这样你就可以把这些和你现在的案子联繫起来了。我可以告诉你兇手对他第一个目标所怀有的心情不是仇恨,而是崇拜。” “崇拜,你说兇手崇拜潘心因?” “我不知道兇手是不是崇拜那个叫潘心因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应该是符合他崇拜的条件的。” “什么意思?” “好吧,这个心理剖析,对你而言也许太深奥了。让我们从一些简单的方面开始。十三、星期五以及猫这都是我们日常所说的不祥之物,与魔鬼有关,那么这三者之间有没有共同之处呢?” “有吗?” “有。十三我已经说过,它被巧妙地隐藏为十二,只所以要隐藏,那是因为那和一个女人有关。至于这个女人是谁,在这里我们不在研究。如果你敢兴趣,你可以回去查查圣经。而星期五呢,英语里面是friday,它是为了纪念北欧神话中的女神弗利雅,也有人说是弗利嘉。但仔细分析你会发现这两位女神其实本身应该是一个人。只所以弗利雅变成弗利嘉,那是因为和弗利雅本身的神位有关联。” “她是北欧神话中的性爱女神。”米伊尔对汤耿志说。 “再来说说再日语里,星期五被称之为金曜日。金星是那颗行星呢?” “金星。”汤耿志接口说。 “对,罗马神话,也可以说是希腊神话里面的性爱女神。” “惊人的巧合?”汤耿志道。 “不,不是惊人的巧合。而是人类的先祖有共同的记忆和崇拜,他们崇拜生育他们的伟大女神,这个女神是维纳斯、是弗利雅、是伊西斯,甚至还是我们的女娲。” 第19页 “不可思议。” “对你而言确实太玄乎了,我们再简单一点。为什么猫也被认为是魔鬼呢,因为猫的象徵意义就是欲望和发情。猫是弗利雅的圣物,猫在埃及人的神庙里被供奉为木乃伊。所以,综合这一切,我们就会发现基督教里所说的魔鬼,其实就是指的女人。” “等一下,你是说基督教认为女人是魔鬼。那么这系列谋杀案会不会是一个狂热的基督徒对女人的恨呢?” “你在怀疑你们辖区的那个神父吗?”马吉淡淡一笑,“不,不是仇恨。如果是仇恨,那么兇手顶多是杰克之流。而且他也没有必要把死者和星座以及扑克牌联繫起来。兇手只所以将谋杀和星座与谋杀联繫起来,是因为他的崇拜。” “他崇拜什么?” “生命的创造,是最原始的生殖崇拜。” “什么?” “在十二星座中,摩羯座的属于土相本位星座,守护星是土星,也就是希腊神话中农牧之神萨图恩——生命孕育之神。在苏美尔神话中,农牧之神是女神。在塔罗牌里,五芒星的属相是土,代表着肉体和欲望。而这个五芒星到了扑克牌里就渐渐变成了方块。” “哦,我的天哪,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对,所以摩羯座的潘心因成为第一个受害者,也可以说是她孕育了余下的谋杀。”马吉把这个令人不敢相信的现实在抽丝剥茧之后摆到了汤耿志的面前。 第九章 薇薇安?王,加拿大籍华人。一九六六年七月七日生于香港十三区,五岁时随父母移民加拿大。二十六岁那年父母亲因飞机失事双双亡故,继承了一大笔家当后,独自一人回到香港,居住在原来的老别墅里。但是她不是个热衷于生意的人,把所有的一切交託给董事会和律师以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公益、慈善事业中。除了公益事业以外,唯一的爱好是收集古钱币,所以这个时候她正坐在拍卖场上等着两枚价值不菲的银币。 “第十三号拍卖品,民国十八年地球版银元两枚,底价五十万——”随着拍卖师的一声大喝,激烈的竞争开始了。 “五十五万。” “六十万。” “六十五万。” “七十五万。” “九十万。” “一百万。” “一百十万。” “一百十五万。 “一百二十万。” 薇薇安沉默了,左对方的竞争者微笑起来。六号竞拍者是个年纪比薇薇安小的多的年轻女子,体态优美,神情妩媚,穿着高级的巴黎时装,一对明亮的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一百二十万,一下——”拍卖师环顾着死者。 “一百二十万,两下——”他又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对这个成交价有些不甘心。 “一百万……” “一百三十万。”薇薇安尖锐的嗓音大声报价,使得拍卖师眉开眼笑。 “好,一百三十万。”他的动作轻盈起来,笑着问,“还有比这齣价更高的吗?” “一百三十万,一下——”他又拖着那种蛊惑的声音开始报价了,不过这一次,这种手段似乎没什么用。 “一百三十万,三下,成交。”虽然多少有些遗憾,但总算这也是个天价了,两枚银元买了一百三十万。 拍卖结束后,薇薇安得到了她拍卖得来得两枚银元。她轻轻地抚摸着银币的表面,满心欢喜。多么可爱的小东西啊,这一百三十万,花得值。 “王小姐请等一等。” 薇薇安转头一看,就是刚才那个女子。“马小姐?” “对。” “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冷冰冰地问道。 “只是想和你探讨一下地球版银元。”马小姐故作神秘地说,“王小姐能不能移步去。” “对不起,马小姐,你的预约晚了点。”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陌生女子的邀请,抬步走了 “嘿嘿……她似乎不卖你的帐啊。”一个男人在所谓的“马小姐”身后走来。 “是啊,不卖我的帐,果然是个古板的女人。” “她可是个修女哦。” “修女?”马小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不过她穿那种黑袍子还真合适呢。” “呵呵呵……”男子大笑。“你什么也没买吗?” “买,买什么,我只不过按照你的吩咐来观察一下她罢了。玛尔斯,你说那两块地球版银元真的值一百三十万?” “不值。”玛尔斯直截了当地说,“只不过,她已经搜集了其他剩余的所有,誓在必得啊。” “所有的地球版?” “喂,别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你只要推算一下就知道是什么了。” 马小姐微笑起来,把嘴靠在他的耳边,暧昧地说,“我不想占卜嘛,告诉我有关地球版的故事。” “好。地球版银元全名是孙中山像地球版一元银元,简称孙中山银元或地球版银元。有天津铸币厂一九二九年,也就是民国十八年铸造。它图像的正面为孙中山着西装的头像,背面为地球图案。直径在三十九毫米左右,重量大概在二十七克。所以比其他民国时期的银元值钱,是因为那是一组实验币,当初只造了一百枚,而现在世界上仅存的就只有几十枚了。” 第20页 “原来如此。”“马小姐”抬起脸,那对明亮的眼睛直视明亮的太阳,最后笑了起来,“玛尔斯,现在那位王小姐的家里可摆着两摞地球版哦。” “是吗?” “对啊,一摞十五枚,一摞十三枚。” “哈哈哈……是吗,真是个恰当的数字。”玛尔斯拍拍女伴的肩头,显得很开心。 汤耿志飈车一般地往十三区赶,马吉的一席话使得他茅塞顿开。他迫不及待,兴奋得要把自己得这个最新发现汇报给局长。 但当他斗志昂扬地迈进警局的办公室时,却发现警察局长比白天更愁眉苦脸了。 “局长。”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是你啊?”局长抬头看了他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他感觉到气氛不对。 “第七个受害者,半个小时前刚刚发现。” “什么,已经第七个了?”汤耿志的脚移动了一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巨蟹座的女人吗?溺死,尸体漂浮在水里?” “你已经听说了?”局长第二次抬起头。 “不,我是从你嘴上刚听到的。”汤耿志从局长的脸上可以知道自己说对了。 “但是都被你说对了。” “对,这看来那个男人说的没错。” “什么男人?” 汤耿志于是把下午在米伊尔命馆和叫马吉的男人探讨的事讲给局长听。 “所以在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去图书馆查了一下有关方面的书。我根据星象书上线索的重新研究那些命案手法的内涵,并且大胆预测了下一个谋杀案可能会用的手法。现在说来,我没有弄错。” “那么第八个犯罪手法呢?” “我想应该是爆炸。”汤耿志十分自信地说。 “我会把你地报告上报给上面,也会争取让你重返这个案子。但是在这之前……” “我明白。”汤耿志双手一摊。“不过我更希望通过用非常规的方案来办。” “你的意思是……” “罪犯的智商极高,如果说警察在明处是他时刻提防的目标,那么我在暗处更容易接近目标,出其不意地逮住他。” 局长还在犹豫中,汤耿志已经走出办公室了。 莉莉警官很兴奋,是的,非常兴奋。她没想到汤耿志竟然会邀请自己吃晚饭,而且还仅仅是两人。 如此出乎意料的独处,使得她有些想入非非了。 “今天的案发现场你去过了吗?”汤耿志煞无情趣地问道。 “去了。”她干巴巴地回答说。 “说说现场状况。” “唉。”莉莉嘆了口气,“没有张英豪的噁心。” 莉莉喝了口西柚汁,用手指擦擦嘴角,慢条斯理地向汤耿志讲述薇薇安的死。 警方是大概五点半之后的报警电话,报案人是薇薇安家的僕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她对警方说,当天下午小姐去参加一个拍卖会,给自己也放了半天假。她于是就去看孙子,到了五点半,才回来。她刚走到别墅院子的喷水池边,就看见了她家小姐的尸体。 “天哪,这太可耻了。”她哭着对莉莉说,“小姐是个多么庄重的人,她从来不穿露出手臂和小腿的衣服,可现在……”她又望了一眼刚从池子里捞出的穿比基尼的大小姐,大嚷道:“这是亵渎,这绝对是对小姐的亵渎。” 莉莉没有回应她的激愤,因为她觉得这事实在是太可笑了一点。 “莉莉警官,过来一下。”和她同组的另一个警员在房子里面招唿她。 “怎么了?” “这种类型的扑克牌,你见过没有?”那个男子手里握着一张红桃k。 莉莉的唿吸急促了起来,“这个……” “看来和汤sir先前负责的案子是一样的啊。”男子拿起对讲器,向局长举报案情的变化。 “莉莉。”汤耿志给她杯子里的西柚汁续杯,“那张扑克牌是在哪里发现的?” “那张扑克牌。许sir说是在薇薇安的保险箱里发现的。” “兇手打开了她的保险箱?” “是啊,没有暴力打开的痕迹。” “那里面丢失了什么?” “现金、项鍊、证券……”莉莉停下来,喝了口西柚汁,“一样也没有丢。” 汤耿志狠狠瞪了她一眼。 莉莉用蔑视的眼神反击他,然后继续说,“不过那个女僕说她家小姐最宝贵的两摞地球版不见了。” “哦,地球版,那是什么?” 莉莉给汤耿志扫盲。 “原来是银元啊。那些银元值钱吗?” “值,据说全世界都只有几十枚,她家小姐正在收集所有的。” “那么这位薇薇安小姐收集了多少呢?” “二十八枚。” “哦,那还真值一大笔钱呢。” 汤耿志不再和莉莉说话了。 莉莉小姐生气地撅起嘴,狠狠地用刀叉对付手下的食物。 第21页 重案组同样没有从这第七个案件中找到突破性的线索,于是在汤耿志的建议下,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即将发生的爆炸案中。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多礼拜过去了。 兇手始终没有再次他的动作,正当汤耿志觉得丧气,风月也开始怠慢时,三张扑克牌突然飘到了他们的面前。 案发那天是七月十五日。 第十章 一九九九,七月十五,下午。 叶神父推着母亲的轮椅慢吞吞地走在十三区的街道上。老太太穿着一件蓝色的丝绸衬衫,肩上披着一块红色的披肩。也许别人会奇怪,这样的天气里还披红色的披肩,不热吗? 但是钱老太太才不去管别人的想法呢,她刚毅专制的眼睛散发出炯炯的光芒,就好像要把面前的路照得更亮一般。 很快叶神父推着她到了一座酒店里。这座造价两亿四千万的阿波罗大饭店是十三区最高档豪华的星级酒店。 一个满脸微笑的服务员在门口迎接他们,钱太太对她说:“我是来看我的一位朋友的。” “您的朋友是?”服务员依然保持她的笑容,把母子两引到前台服务上。 “请问九二六房的卫先生在不在?”叶神父又问。 “九二六房间。”服务员赶紧抬头问,“您是叶夫人?” “先夫姓叶。” “哦,卫先生现在正在参加一个临时的公务会议。他有交代,如果您来了。可以去房间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和您会面。” “这样吗?”专制老太太眼里转瞬即逝地闪过一丝警觉,嘴唇一翘,说,“那好吧。” 服务员引着两母子前往九楼。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那宽阔的程度就好像一座宫殿,罗马柱,义大利壁画,高级的法国家具…… “这实在不像是他的生活作风啊?”钱老太太扫了一眼房间。 “母亲,这……”叶神父把母亲推到桌子边。“要我把你放到椅子上吗?“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要自作主张。你不是还要回教堂吗,如果把我放在椅子上,我怎么办?” “哦,母亲。我……” “和华……”老太太的手停在桌面的水果盅上,停顿了两秒钟,最终选择了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去忙你的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叶神父乖乖地离开房间,坐着电梯下楼了。 走到大厅的时候,他偶然看见了一个人。那个男人,他觉得很面熟。呆呆地站在那边回忆了几分钟,最后想起来了,他正是那个叫马吉的男子。 “怎么,他也住在这个饭店?” 他就这么观察着马吉,看他从电梯口走过,走到那金色栏杆的旋转楼梯口,迈着大步向上走。 叶神父的眼睛盯着他,看着他走到三楼,拐了进去。 “那个男人住在三楼?” 叶神父突然好奇起来,于是他整整衣服,走到楼梯口,向上爬去。走到三楼的时候,他有些犹豫,带着好奇的目光探测着红地毯两边的房间大门。他不知道马吉到底住几号房。 “我是不是该去楼下服务台问问呢?”他想,忽然又笑了起来,“不用,他不是崇拜十三这个数字吗?那他一定会选那个房间。” 神父带着一丝轻浮往前走,同时不停地注意两边的门牌号。七、九,拐弯,就在这时,神父前面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了。房门上面金色的数字“十三”闪着光芒,从里面走出的男子,果然是马吉。神父有些慌张,急忙躲到拐角后面。 “如果他看见我会怎么想?”神父忐忑地问自己,“哦,这里是公共场所,碰面也是很正常啊。我倒是慌什么。” 叶神父坦然的走出拐角,去面对面前的马吉,可是他却不在那边。或者更正确地说,马吉正拐过另一边地弯角,叶神父有注意到,马吉的手里似乎还拎着一个皮箱,而且他的身边。对,叶神父能确定,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神父快步地往另一边赶去。但到底晚了一步,拐过另一弯时,他们已经走进了电梯。马吉身边的女人似乎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了头,沖他嫣然一笑 叶神父呆若木鸡。终于明白什么是女神了。 “女神和男神?”他喃喃的说,这个时候电梯下去了。 叶神父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摸出口袋里的圣经,默默地念诵起来。 下午两点的时候,风月和梅若芬在一起,逛街。走在十三区的繁华的商业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低着头。他们的身后,四五米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正躲在一个商场玻璃门后面,向他们窥视。跟踪者脸上的表情也很暧昧,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气。 走在梅若芬前面的风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说:“你——” “什么?” 梅若芬的眼睛避开风月问。 “我是说。”大帅哥突然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啊?”梅若芬终于正视她了,轻声斥责着这个年轻人。 风月不语,带着得意地坏笑,望着她的身后。 “怎么了?”梅若芬竟然没有抽出她的手,她转过身,接着看见了那个满脸妒意的跟踪者。 第22页 “汤警官。” 不会土遁的汤耿志尴尬地摸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你们……,那个,鬼屋……” 还没有说完,就在这时一个震天的巨响,响彻云霄。 三个人,包括所有街上的人在站稳了之后,不约而同的把头投向二十米开外的巨响处。正是那幢金碧辉煌的阿波罗大饭店,某个楼层的一角,正喷着滚滚黑烟。 “爆炸!”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处于职业的本能,汤耿志撒腿就往犯罪现场跑,风月也不落后。两个人十几秒以内,已经冲到了门口。 “我们是警察。”汤耿志掏出警证给大厅里手足无措的保安看,“告诉我哪里爆炸了。” “是……”保安顿了一下,“八楼的某个房间,靠近紧急出口。” 汤耿志丢下小保安,转身往电梯跑去。但是走到电梯门口,他就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此时惊惶失措的男女正乱作一团的挤在三个电梯门口,歇斯底里地蹦跳着。 “该死。”汤耿志一边骂,一边拨开人群往中央楼梯走去。这时饭店的门外,已经传来了警笛声。 汤耿志于是一鼓作气地往八楼跑去,而风月同志,似乎比他更早一点到达八楼。 风月这个时候正站在半个墙壁洞开的房门口,对他说,“汤警官,似乎我不应该第一个进入现场。”于是两个人肩并肩地走进去,在那黑咕隆咚冒着焦味地房间里,第一个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压在玻璃菸灰缸下的扑克牌——黑桃q。 “黑桃q?”汤耿志咬牙切齿,“这个兇手到底是怎么得手的?” “看看现场就知道了。”风月冷静地指着现场说,“整张床从中间炸开。尸体被掀翻在地上,穿着睡袍,背上全是血。显然这是炸弹在床底下爆炸,当时黑桃q正躺在床上。炸弹应该是遥控或者定时。” “这点我也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是,兇手怎么把炸弹安装到这下面的。”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兇手是谁,而且,那边又出了什么事?”风月用手指着阳台外面的另一处,那里的阳台上正站着一个男人,大喊大叫。 “母亲!” “那个男人是?” 汤耿志望望风月,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道:“叶神父。” 楼上的警察沖了上来。当头的一个正是同警局的边警官,他看见站在房间里面的汤、风两人,上前急问。 “怎么样,汤sir,你们两没事吧。” “我们?”汤耿志看看风月,那小子脸上连黑灰都没沾上一点,“没事。”他回答说,“不过有一位先生牺牲了。” 边警官看看地板上红黑相间的尸体,把手捂到了嘴边。汤耿志注意到,他的手紧紧地扣着下巴的肉。 “上面似乎还有事,我去看看。” 两个人又向九楼跑去。东面九二六房间门敞开着。他们站在门口就看见,叶神父正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台前面,一声不吭,满脸阴沉。 “神父,怎么回事?” “叶神父没有说什么?”苦笑着摇摇头,把一张方块j的扑克牌递给汤耿志。 天花板上的丘比特小孩子嘲弄地对着汤耿志笑,手握两张扑克牌的汤耿志浑身颤抖。正当他怒不可遏时。有人冲进了房间。 “快,离开这里。”冲进来的梅若芬喊道,“火就要烧上来了?” “火,什么火?”风月问。 “因为爆炸引起的火,烧到了六七楼。现在火势蔓延了,整个楼道已经快完全堵塞,你们快走啊。” “那你还上来?”风月拉着她走在房间的圆桌前,“好好呆在这,我去看看。” “你去看什么?”梅若芬还想问,但是风月已经消失在了房门口。后面的汤耿志也跟着跑出房间,去追风月。 回到七楼的时候,刚才还平静入水面的走廊,到处是狂暴和混乱。风月站在楼梯口,望着前面从东西走廊窜出的滚滚黑烟和红红的火焰。 “妈的,路被断了。我去让他们都离开上面。”汤耿志大叫着提出自己的建议,但风月只是摇摇头。汤耿志看到了风月回过头来时的眼神,身子勐然一颤。那是他从来没有感到过的锐利和激烈。风月矫健地踏着步子,朝烟火肆虐的前方走去。汤耿志正怀疑他是不是疯了,忽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黑烟和红火之间突然像是揭开了一个风眼,那风唿唿地吹起来,两旁的烟火被它压制起来,虽然一开始烟火同盟还妄图对这股微风进行压制和包围,但在撕裂的风眼里,源源不断的风从里面冲出来,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中央突破。但风的援军还在增加,整条走廊的空气全部在沸腾,震盪,仿佛太平洋上的飓风被移到了这条走廊一般狂烈。汤耿志的身子被风浪掀起,向后面的墙壁撞去。而等他再爬起来时,烟与火,包括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风全部消失了。 楼下传来阵阵欢唿,接着汤耿志看到,几辆救火车正停在下面,不少消防官兵扛着水枪在那弹冠相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第23页 但是等不及他再思考了,因为风月在七楼那间烧得最惨的房间里发现了他们非常熟悉的东西——扑克牌。一张梅花k压在玻璃桌面下面,隔着那曾沾着黑灰的玻璃桌面向两人眨眼睛。 “第三个。”汤耿志几乎气急。 “不,是第十个才对。”风月冷静地指出它,然后看也不看那具烧得发焦的尸体,就回楼上去了。 九二六房间,梅若芬一个人在里面坐着,面前是一张西班牙风格的小圆桌。上面摆着一个水果盅,里面的葡萄、苹果、香蕉都一如既往地躺在那,欢迎别人来吃它们。但是梅若芬却看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你吃过苹果吗?”风月突然指着边上菸灰缸里的被牙咬下的苹果皮问。 “没有。”梅若芬瞪了他一眼。 “那么是谁吃过的?” “是叶神父他妈妈吧。”梅若芬说,“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了她的尸体,边上好像有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 “真的,你能确定?”风月怀疑道。 梅若芬想了想,回答说:“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哦,对了,叶神父呢?” “警察去找他询问有关情况了。” “哦。”风月突然不说话了,他扭头看看汤耿志,发现这位警察仁兄正以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梅若芬。 “梅小姐……”正欲说什么,神父和莉莉警察一起又回来了。 叶神父的脸上依旧是悽惨的表情,风月仔细地瞅了他一眼,问:“神父,你和你母亲,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他艰难的开口,这个时候莉莉警官说,“他母亲接到一封邮件,来信人是他们家的一个挚友,说是回来住在这里,特意邀请他们来见个面,所以他们两母子就来了。” “但是这却是个圈套。” “对,一个圈套。我们刚才已经问过楼下了,确实有人在电话里替卫先生订了一个房间,而且昨天也确实有个卫先生来住,但这先生一副乔装打扮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卫先生。” “十分明显是假的。”汤耿志说,“难道你们俩就没觉得有些蹊跷?” “母亲确实感到过有些奇怪。”神父说,“但她还是决定来。” “搞不明白这老太太在想什么?对了,你母亲被推下楼时,你不在房间吗?” “不在。我因为教会里还有些事,所以母亲让我回去没,她说一个人在这里等。” “但是你没有回到教堂,对吧?”风月冷不防窜出一句话。 “对,我没有。走到楼下大厅时,我看到了一个人。”他对着风月说,“我对那个人很好奇,于是就跟上去,我想找他探讨一些事。不过等我找到他房间时,发现他却已经退房离开了,我在那站了会,正想着是不是要追上去和他打个招唿,就在这时楼上突然爆炸了。于是我急忙赶到九楼,想带我母亲离开饭店。但当我进房间时,已经发现她跌出去了。” 他的叙述很平静,但是听在那些人耳里却都有不同的滋味。 “等一下,你说你看见一个人在爆炸之前退房,离开了这里?”汤耿志问。 “是的。” “那个人你认识吗,知道他叫什么?” “见过一面,就在我的教堂里。风月先生也见过,那个男人自称叫马吉。” “什么?”这个名字令汤耿志一惊,“你确定他叫马吉?” “汤警官也认识他?”叶神父和蔼地问道,带着一点讥讽的味道。 汤耿志没有吭气,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不会是那个马吉。如果神父说得没错的话,他母亲遇害的时候,马吉正好在神父的监视之下。”风月一针见血地解除了汤耿志的怀疑。 “嗯。”他努力地点点头,表示贊同,接着又把思考的路径播回原来的频率,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神父,你母亲喜欢吃苹果吗?”风月问。 “对的。” “她吃苹果时,有咬下苹果皮的习惯吗?” “这是她老人家的习惯。怎么了?”叶神父警觉地问。 “没什么,如果这些苹果皮不是她咬下的,我想警察破案也许就简单了吧。” “那个兇手可不会那么笨。”汤耿志评价了一句,突然问梅若芬:“梅小姐,你是十月三十一日生日吗?” “是的,天蝎女。” “你还是处女吗?”一语激起千层浪,房间里的另外四人各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梅若芬更是扭捏不安。 “汤警官,我不知道你问我这个有什么意思?”她红着脸,冷冰冰地反问说。 “这个非常重要,因为这是兇手选择的标准之一。你是不是?”他不依不饶地问。 “是的。”梅若芬轻轻地点了点头。 “哦,这可真好,我希望兇手不要知道你还是处女。” “你是说兇手会选择梅若芬做下一个目标?你在胡扯什么?”风月激动道。 第24页 “不是,胡扯,而是模式。你难道没发现。方块下死的全是女人,而红桃下死的全是处女。” “胡说八道,心因不是处女?罗欧不是处女吗?” “潘小姐是不是我想你比我清楚。但是罗欧这起谋杀正好说明了一点以前觉得奇怪地地方,为什么兇手要在杀她之前强暴她,那是因为他要杀死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处女?” “这他妈又是什么逻辑?”风月想到潘心因可能也被强暴过,不觉噁心而又恼怒。 “他妈的逻辑。”汤耿志回答说,“方块源于塔罗牌的五芒星,代表着欲望和肉体,而红桃源于圣杯,代表着爱情。所以兇手以此区分两者的不同。” “狗屎。”风月兇恶的眼神瞪着喃喃自语地叶神父:“潘小姐不是处女……” “若芬。”他忽然第二次叫了鬼屋老闆的名字,“我们结婚吧。” “什么?”另外四个人惊呆了。对汤耿志而言,这尤其像一道晴天霹雳。 “风月你说什么?”梅若芬问道。 “我说我们结婚吧。”风月冷静地重复着,“如果汤警官的推理不错,我们就不该给兇手机会可乘。” “可是你已经和心因她……” “她已经死了,若芬。” “狗屁,她的尸体还没找到,法律上还没承认她已经死了,你们依然是夫妻。”汤耿志跳起来说。 “那又怎么样?”风月知道汤耿志的心意。“若芬你怎么样?” “恐怕我不能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哦,该死。那么汤耿志我现在要求法院宣布我前妻死亡,可不可以?” “恐怕没那么简单。”汤耿志得意地说,“我明白你想保护梅小姐的安全,我也一样。”他恭敬地走到梅若芬前面,对着她说,“那么梅小姐,或者我应该也叫你若芬。你愿意嫁给我吗?” 莉莉警官瘫坐在了椅子上。什么嘛,刚才还在讨论血腥的谋杀案,现在倒好,变成了两个男人的求婚大赛。这个梅若芬,有这么好吗? 正当这位莉莉警官同样醋味十足的时候,梅小姐的一句话彻底伤透了某人的心。 “对不起,汤警官,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求婚。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说着她把热情的目光投向了后面的风月。 “哦……”汤耿志低吼着,凝固住了。 “既然如此,若芬,我们俩离开十三区,出去旅行怎么样?”风月又提议说。 “这个倒是可以。”梅若芬同意了。 这样,血腥恐怖的星座谋杀案里道七月十五日的时候总算有了长足的进展,但是这些进展所花费的代价却是三个人的性命:姚建筑,男,三十五岁,生日二月十二,水瓶座;叶夫人,女,八十一岁,生日九月十五日,处女座;戴耿乐,男,生日三月二十六,白羊座。 第十一章 七月十六日,这一天离风月和亚利安的约定只剩两天时间,所以这个时候,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两天之内,时刻守着梅若芬,不让她遇到一点伤害。 不过以旁观者的立场来看,这个做法似乎是无效的,如果兇手选择其他的天蝎女进行加害的话,风月同样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不过如果我们此时知道风月心里的想法,我们就会知道他这么做是有充足的自信的。 是的,风月自信自己制定的方法。于是从早上起床以后,他就和梅若芬时刻保持在一起了。他们在温柔的沙滩上晒太阳,又一起游泳,还一起吃海鲜大餐。 吃完中饭以后,梅若芬说要回房睡午觉。风月犹豫了一下,送她回房,并且一再告诫,不论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醒来第一件事就要和他打电话。 “知道了。”梅若芬扮了个鬼脸,“发现你变得唠叨了。” “若芬, 这可不是能马虎的时候。” “唉,可是我们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我们又不知道兇手是谁?” “不,不用一辈子,只要这两天。” “两天?” “对。只要过了七月十八号,这场杀戮就会结束了。” “为什么?” 风月撇撇嘴,“若芬,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 “唉,不相信你,还向你调查吗?我真的累了。拜拜,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风月回到自己房间,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假寐一会儿。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大脑中和他说起话来。 “殿下,您准备好回亚特兰蒂斯了吗?” “亚利安将军?”风月一点也不惊讶。 “对。” “你在这里?” “我就在您的头顶?” “头顶,诺亚方舟?” “是的,殿下,您准备回去了吗,迎接您的方舟正在上面。” “将军,我们似乎曾经打过一个赌吧?” “是的,殿下。”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回去。” 第25页 “是吗,殿下,您不会成功的?” “告诉你亚利安。”风月从床上弹起来,“既然打赌就会有输赢,而且我已经知道谁是兇手了?” “可是您没有证据,没有人类社会所需要的把兇手定罪的证据,所以你就不能阻止他。” 亚利安的反击直中要害。 “是的,我没有。所以我才把若芬带到这里,这样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殿下,您的想法太天真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那些朋友们已经都来了。” “都来了?” “是的,都来这个海滩了。” “该死。”风月骂了一句。 亚利安那种充满讥讽地话语没有再在他的大脑中想起,显然那边决定停止和风月心灵交谈了。 “这个老傢伙,”风月心想,“他躲在那方舟上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 风月离开饭店,走到沙滩上,看着天边一块厚如峰峦的白云,明白亚利安率领的诺亚方舟就躲在那块白云的深处呢。 “风月先生。”有个女人在背后喊他,声音有些熟悉。 风月转过头,看见穿着绿色泳衣的警官莉莉正在后面对他笑。再后面,三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穿着灰色沙滩裤的男人正坐在沙滩上沖他招手。 “怎么你也会在这。” 风月的眼珠子突了出来。 “哎呀,我来度假啊。”汤耿志淡淡一笑,举起手边的啤酒向风月致意。 “度假,你不管你的案子了?” 风月走到那人身边低吼着问。 “案子一直交给重案组管啊,我早就被我们老闆放假了,难道你不知道。怎么样你要不要夜来一罐?” 风月同志接过那人递来的啤酒,打开深深地喝上一口。“那个女人,似乎你们老闆没有放假吧。” 他指着满脸笑容的莉莉说。 “哈哈哈哈……”汤耿志大笑起来,接着揶揄地说:“你很紧张啊。” “我当然紧张了,说吧,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汤耿志同志不想逗风月了。虽然他因为在求偶的战役中惨败给了对方,才想着刺激和捉弄一下,寻求报復的乐趣。但真的这事情相关梅若芬的生命安危,他还是必须调整神经,正经起来。 “我当然是来保护梅小姐的。”他把小姐两个字别有意味的强调加重。 “保护她有我一个就够了。”风月冷冷道。 “别自以为是,我这是在执行公务。”汤耿志才不睬他的那一套,“我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也有义务抓住本案的兇手。” “这么说的话,你知道谁是兇手啦。” “很可惜,我还不知道。” 风月鼻子耸了耸,“那你怎么保护若芬?” “这个么,我知道兇手要怎么杀死梅小姐,而且我知道在这里,对她是绝对安全的。” “绝对安全?” “是啊,这里不存在兇手完成他犯罪手法的条件。他要杀死梅小姐必须把她带离这里。所以这就给我们要保护梅小姐和抓住兇手的机会。” “你要以若芬做饵?”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当然也关心梅小姐的安危,但是兇手不会因为你要保护她就放弃动手啊。不管我是不是想要以梅小姐为饵——这可是你说的——兇手都会对她动手。既然如此,如果我们採取措施,梅小姐的保护也就更加充分。” “我绝不让你……” “不,风月,我认为汤警官的提议不错。” 不知什么时候,梅若芬已经站在他们后面了。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比基尼泳衣,样子相当可爱。 “嗯。”汤耿志闭着嘴巴吞了口唾沫,“瞧,梅小姐自己都答应了呢。” 风月很生气地走上去,一把抓着她的手,紧紧的。好像他一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不是叫你醒来以后,就打电话给我吗?”他带着责怪的口气问。 “我是打了啊。”梅若芬说,“但是你的手机带了吗?” 风月顿时无地自容。 “靠你这马大哈,梅小姐能保护得好吗?” 风月就快暴走了。 九九年,七月十八日,零点。 梅若芬穿着一身暗藏有四五个微型发射器的内衣,回到房间休息。 风月在她的房门外站着。 心想:只要再过二十四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第十二章 如果以一小时六十分钟计算,二十四小时就是一千四百四十分钟;以一分种六十秒计算,就是八万六千四百秒。当七月十八日最初的两万一千六百秒过去以后,才眯顿了四个小时的风月起来沖淋,然后换了身体恤走出门来。 门外半米不到的地方,一对男女正拥在一起。女的靠墙站着,男的一手撑着她头边的墙壁,一手握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酒,然后就低下头去和那女人亲吻。 “咳咳……”风月假装咳嗽两声。那花花公子转过头来,正是汤耿志。“你们俩还真有表演的才能啊。” 第26页 面对这个男子讥讽,靠在墙上的莉莉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将汤耿志的脑袋扯过来。两个人继续亲吻,然后一起像是螃蟹一样,横着走进了梅若芬对面的房间。 风月把手抬到梅若芬的房门前,犹豫着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的声音还是朦胧,不曾睡醒的样子。 “我。”风月说,“昨晚上没事吧。” “没事。”回答没有热情,更多的是敷衍。梅若芬和任何人都一样,既是被自己最亲密的爱人饶了好觉,一样对他恨之入骨。 “你在睡会吧。”不知风月是不是体会到了这一层,就这么站在门口发呆。 四小时一次的轮换值班,风月开始有点羡慕还可以假装调调情的汤耿志了。 “好无聊啊,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他就这么无趣地站着,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默默地哼起了歌。本来就是个大歌星,又常有表演的欲望,所以这歌不哼还好。一哼就止不住了,声音越唱越响,身子也越来越轻。又过了一会儿,风月同志的值班就变成了在梅若芬房门口的走廊上现场表演了。几个早起的,或者是被他吵醒的年轻人,纷纷打开门想要抗议,但一见那场面,顿时不说话了。 他们彼此傻傻地站在门口,欣喜地看着。还有几个年轻人认出了他。 “呀,是风月啊!” “对啊,对啊。是风月。” 一曲唱罢,一个女孩立刻跑上来,要他在自己的睡衣上签名。 风月大窘。 梅若芬和汤耿志他们也出来。汤耿志嘲讽地对他说:“你还真有表演欲望呢。” 风月本来想要争辩几句,但是走廊尽头的一个人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匆匆推开面前的追星族,跑上去,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你看到谁了?” “叶神父。”风月说。 “叶神父,他怎么会在这里?”汤耿志怀疑地说。 “我怎么知道。”他不满地嘟嘴。 “怎么,你们不知道?叶神父的父亲其实以前就是这个沙滩的。” “嗯?”两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一脸疑惑。 “心因告诉过我,叶神父家很有钱,父亲原来是船长,母亲是船主的富家千金。” “知道了,就是以前的九龙船王钱,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据说心因的父母就是在海难中丧生的,所以叶神父才把她当养女抚养。” “这件事我倒是听心因说起过。” “所以这里本身就是叶家的产业嘛,现在他母亲死了,他当然要回这里了。”梅若芬轻松地说,“我饿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去吃早饭啊?” 大家都表示贊同。 时间指向七点半。 上午余下的时光,四个人在海滩上平静而又快乐的渡过。虽然风月老是担心汤耿志同志对梅若芬贼心不死,揣着一万分的警觉,但很快发现自己的这种心态有些本末倒置,而且有一个名叫莉莉的同盟军在,汤耿志更是无机可趁。对了,补充一句,汤耿志和莉莉两人是假扮夫妻来这度假的。 时间就这么规律的流逝着,很快就到了下午一点。 汤警官抬头望望天边一片黑乎乎的云层,不由提议道:“吃午饭去吧,下午看来要下雨了。” “嗯。”梅若芬说,“早上的天气预报里讲,今天下去起会有阵雨。” “天气预报有说这个?”风月问。 “当然了。我说你怎么会想到来海滩度假,你根本就没听天气预报啊。太平洋热带气旋向香港逼近,过几天说不定还有风暴呢。” “是吗,那好极了。”风月说。 “好,有什么好?” “当然好了,天气不好,兇手就没法动手。没法动手的话,我就……”风月停了下来,亚利安打赌这事可不能对这些人说。“吃饭去吧,我饿了。” “饭桶。”某某人刻薄地评价说。 餐厅里,正在吃午饭的人很多。 他们四人找了个人不多的位置,刚坐下,旁边的一个丫头就指着他们对同伴说:“嘿,那个是风月哦。” “真的吗?”另一个女伴一声惊讶。 “对啊,早上他在走廊上唱歌,被人认出来了。九房一女的还找他在自己的睡衣上签名。”那个丫头万分羡慕地说。 “是吗,我也要。” “你?” “对啊,我要让他在我的裙子上签名。”兴致勃勃的女生站起来,从手提包里掏出口红。一会儿走到风月面前,以毫不羞涩的声音大声问道:“你好,风月先生,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崇拜你的。” 有些不满意,但风月还是同意了。不过一接过对方递来的口红,不由愣住了,“你让我用口红签名?” “对啊。” “那么签在哪里啊?”风月越来越不满了。 “裙子上。”女孩说。 “裙子。”连身旁的其他人也感到不安了:她的那条米你裙,哪有可以签名的地方啊? “小姐,你真的是想要签名吗?”风月有些愤怒地问道。 第27页 “当然了,风月先生我是你的偶像……”女孩子激动得连话都说错了。 四个人总算明白那女孩是真的愚蠢,而不是来故意找茬的。风月掏出笔在那女生的体恤上签了个名。可是事情由此变复杂了,正是因为这个签名,使得一大帮的追星族们叫着嚷着,如同一群热带的大鸟向风月飞来。 面对如此汹汹架势,既是像风月这样一直假装冷漠的人也不禁面露难色,採用起了三十六计。 “午饭,午饭,肚子饿啊?”躲到风月房间的汤耿志学着某人刚才的样,大声叫唤。 “让服务员送午餐过来吧。”梅若芬提议。 风月点点头,拿起电话筒。 下午三点,酒足饭饱之后的四个人打起了哈欠。 “怎么又想睡觉了啊?” “吃啊,睡啊,大家都快变成猪了。”汤耿志跑到盥洗室里去洗脸,但还是抵不住睡魔的袭击。不一会儿,他走到房间大厅,发现两个女生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汤警官。”风月嗅着鼻子说,“有人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强烈安眠药。” “这……”汤耿志话还没说完,咕咚掉在地板上,打起了胡噜。 “可恶,可恶……”风月推开窗户,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满天乌云,咒骂不已。 他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整整睡了八个小时。抬头一望床上,满心冰凉。梅若芬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还在酣睡的莉莉。 “汤耿志呢?”风月暗想。 这时汤警官进来了,手里抓着梅若芬穿过的藏着发射器的内衣,自嘲地说:“哈,风月同志,我们失败了。” “这还用你说?八个小时,兇手都可以带着若芬跑到北京了。” “不,我已经让警局查过了。今天下午没有任何车从这条路上出去过,这就是说梅小姐还应该在海滩的某个地方。” “海滩的什么地方?” “一个能制造冰块的地方?”汤耿志说,“我要去问问叶神父,看他是不是知道这有这么个地方?” “叶神父?”风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表情,但语气就像是刚喝饱了一氧化碳和沼气在说话一般。 汤耿志转身离开房间,去找叶神父。风月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叶神父的房间门敞开着,两个人一边叫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向里走去。走到大厅的时候,汤耿志不禁大唿了一口气。 “黑桃j。” “什么?”风月这个时候似乎有些傻,但很快还是恢復了过来,他走到写字檯边,看着上面工工整整摆放着的黑桃j。 “叶神父是双子男吗?”汤耿志看到扑克牌的旁边正摆着神父的驾驶执照,打开一看,上面的出生日期写的是:1949年6月7日。 “他竟然是双子男。”汤耿志倒抽了一口气。 “你认为他死了吗,如果他死了,他的尸体在哪呢?”风月冷冷地反驳了一句,又走开了。 换成汤耿志跟着他往外走。两人走到大厅的时候,只见大堂经理,正在声嘶力竭地冲着电话喊:“什么,你们现在不能赶到这里,但是我们这里出了人命案。……什么,暴风雨……要我们保护现场……”他啪得挂上电话,嘴上骂骂咧咧。 “有人死了?”汤耿志的心拽得紧紧的,“是什么人死了?” “你是谁?”那位大堂经理瞪着他们。 “我是警察。”汤耿志掏出警证。 “你是警察?”大堂经理大喜。 “是的。说说到底谁死了?” “是叶先生。其实我们还不能确定他已经死了,但是他中午就去海上钓鱼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个时候风浪那么大……” “明白了,那就赶快组织人手出去找。” “我们已经找了一些人,但在这种风雨中……” “明白了,我帮你们去,但是……”汤耿志说,“你们这有冰窖之类的地方吗?” “冰窖?没有。” “没有,你们这没有和冰有关的地方?” “和冰有关的地方?这倒有,海滩外面有个治冰厂,不过这个时候……” 汤耿志的心冻结了。沖那个大堂经理喊道:“快带我们去。” 七月十八日二十三点五十五分,在风雨中穿行了一公里的汤耿志三人来到治冰厂,打开里面的电灯。三个人顿时就傻了眼。 可怕的预言变成了现实,在那隔离的治冰厂里,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被冻在一块巨大地冰块之中,姿势有点像天主堂里的圣母玛利亚像。 风月看到那张脸,还有掉在冰块上的红桃q,不禁颓然倒地。 “妈呀,这是……死人啦。”大堂经理的叫声更加加深了另外两个男人的不安。就在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子沖了进来。 “经理。”他看了一眼风月他们,说,“我们找到叶先生了。” “他怎么样?”风月突然站起来,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襟。 第28页 “他。”那男子推开风月,说,“叶先生他已经死了。” 冥界的臭味突然充斥着这个治冰厂。风月走到窗外,望了一眼乌云压顶的天空,不禁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是一九九九年七月十九日——零点。 第十三章 风停了,雨也渐止。风月站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望着躺在地上的叶神父,满脸无情。 “结束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气。 “风月。”汤耿志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什么时候知道兇手的?” “她母亲死了以后。”风月看着肿胀的尸体,冷冷地回答,“那个苹果,那个苹果告诉了一切。” “哈……”汤耿志啐了一口,“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你这白痴。如果你告诉我他是兇手,梅若芬就不会死。” “你凭什么那么说。你不是同样没有告诉我你所掌握的情况。” “秋后算帐吗?好啊,谁怕谁。” “你怎么知道他要把若芬冻起来?” “固定的水。”汤耿志说,“你知道他是按照星座来杀人的,阳性的星座选择男性,阴性的星座选择女性。同时用扑克牌来表示死者的身份,比如潘心因是方块k,罗欧是方块q,而钱老太太是方块j。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同样是土相星座,却用三张扑克牌表示?” “不是因为一副牌只有一张k的缘故?” “当然不是,因为那三人之间确实是潘心因最大,钱老太太最小。” “别卖关子。” 汤耿志掳掳下巴,“因为摩羯座是本位星座,金牛座是固定星座,而处女是变通星座。所以我在这里可以说虽然我们至今没找到梅小姐的尸体,但是她一定被埋葬了。” 风月勐然回忆起了那个曾经做过的梦——潘心因被活埋。 “而罗欧是固定的土相星座,所以她被做成了雕塑,土被固定了。而那位钱老太太呢,变通型星座,处女座的下一个是天秤,也就是本位的风相星座。所以她摔死的。从九层楼掉出去,吹着风,撞在土地上。” “那么叶神父就是变通的风向星座,死在风雨之中,也就是风和水之间。” “对,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只要找到他们之中的规律。就可以轻易猜出他下一个可能的谋杀方法。周兴日是狮子座的,固定的火相星座,所以他被按在了电椅上,电死也是杀死的一种,固定的烧死。艾菲是喝下了搀有硫酸的巧克力茶,我们知道硫酸有强腐蚀性,尸检报告也说她的食管、胃腔都有被腐蚀,这样一来,艾菲的死就显示为死于水火,变通的水相星座。至于之前我们所认为的死得最变态的张英豪,如果我们不看他谋杀的表面特徵,从本质分析的话,他就是死于火土之间,火相的变通星座。天秤座的林司死在风中,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把他倒吊起来呢,那是兇手刻意强调他的尸体被走廊的风吹过的意思。本位的风向星座死在风中,而固定的风向星座就死在爆炸之中了。把空气压缩在一定的体积内,就会发生爆炸,我记得中学物理上就学过这些,虽然刚才的概念讲得并不确切,但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白羊座的就被烧死了。而若芬,固定的水相星座,则是把水冻起来,变成冰块。” “呵呵……看似变态的十二种谋杀方法,其实却有各自的象徵意味。讽刺吧,兇手竟然会是那个人,如果不是若芬做出圣母玛利亚的样子,我根本就没想要怀疑他。” “死后留言,这能作为直接证据给他定罪吗?” “恐怕不能。”汤耿志说。 “看来还是他赢了。”风月苦笑起来,“我没有证据,虽然我从那个苹果推断出他是兇手,可是我连一丁点的证据也没有。” “但是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就能找到。”汤耿志很生气。 “你确定你能?”风月不屑地反问。“你看,钱老太太死之前在吃一只苹果。她吃苹果时有个习惯,会把苹果皮咬掉,这就是说她死之前是坐在饭店的圆桌面前的,因为那个菸灰缸里有她咬下的苹果皮。而你们警察发现她的尸体时,吃剩下的半个苹果,也跟着掉在她的身边。你还记得吗,我曾经为此特意向若芬求证。因为我知道,如果她的苹果掉在她的尸体旁边,就说明她被人推到窗口时,仍在吃着苹果。你能想像,一个陌生人进来推她到窗边想要害她,而她手里还抓着半个苹果吗?” “不能想像。” “对,不能想像。如果租房间那位真是钱老太太的老朋友,也许我们的嫌疑对象还会扩大。但如果我们确定他是冒充的,是真正的兇手布的局,那么我们就能肯定这个唯一可能的人就是叶神父。只有他推着他的母亲,走向窗口时,老太太才会安然地啃着苹果。直到他推她下楼。” “我是个笨蛋。”汤耿志悲嘆道。 “我又何尝不是,我太拘泥于形式,才给他有机可乘。如果我早做决断,告诉他我知道他是兇手,那么他就没法杀死若芬了。” 风月坐在冷冷的沙滩上,风吹着,虽然不是冷的,但他却浑身冰凉。月亮又从云层里露出来了,阴暗的角落里躲着一艘船状物。 第29页 “接下来,你又什么打算?”汤耿志问他。 “离开这里。” “移民吗?” “差不多吧。”风月盯着月亮看。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我想我们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汤耿志愣了一会儿,然后松了口气地站起来,“你不会自杀吧?” “不会。” “那好吧,再见了。”汤耿志挥挥手,向前来的警车走去。 “永别了。”风月说。 他站起来,背对着汤耿志的方向走去,慢慢地走进海里,走下去,走下去……突然,海面上又挂起莫名的旋风。那风在风月的四周旋转起来,捲起浪花,当风消雾散以后,风月不见了。 这里是“神”的世界,简洁而又柔和的金属线条勾勒出长两千米,宽一千五百米的若亚方舟。方舟的前部是生活区和行政区,后部是方舟的引擎和军事中心。 回到诺亚的风月,换上剪裁得体的白色礼服,站在金字塔瞭望台上的亚利安舰长。 “将军。” “殿下。”转过挺拔身姿的亚利安,用优雅的微笑望着他,举起手中的葡萄酒,“欢迎您回来。对您的人间失望了吧。” 风月没有受他的挑衅,直视着他的银色眼珠,略带威严地说,“我是回来了,将军。但是请您记住我是自愿回来的。” “哦?”舰长咂咂嘴,“是的,您是自愿回来的。” “你在嘲讽我。” “我怎么会呢,殿下。” “别以为我是傻瓜,虽然我是没有阻止那十二起谋杀,但是我们阻止了第十三起,所以我赢了,而且我也没有对我的人间丧失信心,如果那是我的人间的话,” “当然了,殿下,那个人间迟早会是您的,只要您愿意。” “将军!”风月显得有些不冷静。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对方耍。 “什么殿下?” “你一直在嘲笑我是吗,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是不是?” “当然了,因为预言是不可逆转的。” “命运不可逆转?”风月说,“我阻止了第十三个谋杀。” “这就要看您所说的谋杀是指什么了?” 被尊为殿下的男子,紧攥双拳,“难道耶和华他完成了第十三起谋杀?” “是的,殿下。” “不可能,他是第十二个死的,在那之后他不可能再杀人。” “我说了,殿下,那就要看您所认为的谋杀是指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他质问说。 “没什么。殿下,今天您太累了,还是回房休息吧。” “将军,把话说完了,那第十三起谋杀到底是什么?” “这个么。” “告诉我。”风月强硬道,“这是命令。” “那好吧,请您坐下。”亚利安回到房里,给自己和风月各倒了一杯酒。“第十三个谋杀,贯穿始终。他谋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叶神父谋杀了一个神?”风月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谋杀了一个神。”亚利安继续品着他的香醇,“殿下,您知道十诫吗?” “基督教的十诫?” “正是。如果您知道十诫,您就会发现这十二个案子里面隐藏的寓意。” “你的意思是……” “十诫第一条,除我之外,你不可崇拜其他的神。但是你知道,这个案子中,那个神父的动机是出自于对生殖女神的崇拜,是地球上一种最原始的偶像崇拜,所以他崇拜了其他的神。”亚利安卯了风月一眼,“第二条,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它,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必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但是,那位神父做了什么呢,他把罗欧的尸体做成了维纳斯的雕塑,他制作了其他的形象,违反了第二条。十诫三,不可妄称耶和华你神的名,因为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我们这位神父的原名叫什么?” “他叫——叶和华?”风月呆若木鸡。 “对,罗欧石膏像上的那个签名——jhwh,其实从那里你就应该知道兇手就是那位神父。他不但妄称自己信仰的神的名,还把自己也作为了神。现在我们再来回忆一下,第一天您去找他时候的事情吧,您还记得那天是星期几吗?” “是星期六。” “星期六,犹太教的安息日。十诫的第四条怎么说的:当记念安息日,守为圣日。六日要劳碌作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华你神当守的安息日:这一日你和你的儿女,僕婢,牲畜,并你城里寄居的客旅,无论何工都不可作:因为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其中的万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华赐福与安息日,定为圣日。但是,殿下那位亲爱的神父就在安息日的下午埋葬了您的新娘。” 第30页 风月已经不会惊愕了。他依稀记得,叶神父那天对自己说,他要在下午举行一个葬礼。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风月后悔不已地想,“心因就在我的身边,但我却一点也没有想到。” 亚利安带着冷漠的面具看看他的殿下,继续说出第五个戒律:“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华你神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 “他亲手把他的母亲推下了楼。” “不可杀人。” “包括他自己在内,他杀死了十二个人。” “不可姦淫。” “他强姦了罗欧。” “不可偷盗。” “他偷了薇薇安?王的银币。” “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人。” “他始终都在说谎,而且还当着我们的面做假证。” “哼哼,他把硫酸放在罗欧的巧克力茶里,使得那位西饼屋老闆被你们的那位警官带回警局审问。他不但做假证还陷害了罗欧。”亚利安说,“最后一条,不可贪恋他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他人的妻子,僕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 “他贪恋……潘心因——我的妻子。” “是的,正是因为贪恋潘心因,他才开始他的谋杀。他杀了她,又把她当作女神崇拜,所以他的心理扭曲了。如果殿下,您能够洞察人性的话,您就可以发现:他是一个神父,他不能娶妻子,但他却一直爱着潘心因。他信奉他的神,但是本身却有一个不敬神的名字。他孝敬他的母亲,却始终不能遵照她母亲的意愿结婚生子。结果就是这些矛盾,使得他彻底崩溃。当他再失手杀死了潘心因以后,他把她埋葬,然后他彻底背弃了他的神。他把自己化为神,然后犯下那一系列彻底有违十诫,又尊崇星命学的十二桩罪行。两千年前,当双鱼座时代来临时,耶稣诞生了,他创立的基督教成为世界性的宗教,而两千年以后,当双鱼座的时代结束时,叶和华谋杀了耶稣,彻底背叛了基督教。殿下,知道他偷了多少枚银币吗?” “二十八枚。” “不对,那是薇薇安?王的管家不知道那天下午薇薇安?王又拍卖到了两枚银币。所以正确被盗的银币数是三十枚。也就是犹大背叛耶稣所得到的银币数。” “公元一九九九的七月,为安哥鲁莫亚的復活,恐怖魔王从天上降临……” 吟唱着古老的预言,诺亚方舟飞向远方。 尾声 一座没有桅杆的木船,平稳而迅速地航行在太平洋的海面上,向着东方。 船头站着一个貌美的女子,她一双如同星月的眼睛,直视着前面冉冉升起的朝阳。 “很漂亮。”马吉从船舱里走出来,“就像你一样。” “你嘴真甜,马克西米利安?吉纳斯。” “叫我玛尔斯,潘多拉。” “好吧,玛尔斯。”潘多拉说,“怎么样,救活若芬了吗?” “救活了。”玛尔斯回答道,“只是她已经失忆了。” “失忆了吗?”潘多拉带着一丝彷徨,最后笑了起来,“忘记那段悽惨的日子,对她而言不是更好吗?”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此时已经放出万丈金光的太阳,“我没想到风月真爱的女人竟然是她。” “嫉妒吗?” “不。”潘多拉说,“自从我知道我背负的命运之后,我就知道我是不能爱上那个男人的。而且正是因为他爱梅若芬,我们才有救她的意义。玛尔斯,未来已经在我的眼前展现。你将会掌握世界。” “哼哼……”玛尔斯笑起来,“就像那首预言唱得吗?届时玛尔斯统治天下,只说世人会幸福生活。” “潘多拉点了点头。” “那好吧,届时玛尔斯将统治天下,只想让潘多拉幸福生活。” 船继续平稳而又迅疾地行驶向东方称之为“伊甸”的净土。 潘多拉把一张卡片扔下海,过了一会儿,那张卡片浮出海面。在那张居民身份证的正面,有一个女人的名字——潘心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