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归幽》 第1章 悬案组 夜阑狂风,倾盆急雨,奥海市最近天气反常,本是万里无云,却突然黑云压城,天降雷雨,让无数市民措手不及。 待一场暴雨过后,男人不情愿地从朋友家的聚会独自离开。 事因大家都喝得正上头时,他却被家里的婆娘电话轰炸催着回家。 他很生气。 觉得特没面子,也知道大伙都在暗地里取笑他是老婆奴。 可是没办法,家里的财政大权和话语权都在老婆手里,他也不敢回家在老婆孩子闹。 男人边走边骂,只能踢着路边的小石和树枝出出气。他脚步虚浮,左摇右摆,东歪西倒,已然醉得走不出一条直线。 他喝了不少,酒后劲上来使他胃腔翻腾,难受不已。想走到道旁扶着树干呕吐,却不小心踩到湿润的树叶,滑下去旁边一个小斜坡。 幸好斜坡也就两米深,除了衣服沾到泥土脏了,手脚被树枝小石头擦伤一点之外,也没什么大碍,皮外伤的痛觉好像被酒精冲淡了不少。 男人直喊倒霉,狼狈地扶着树干缓缓地站了起来,有昏暗的路灯照亮着,倒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雨后的树林充斥着青草湿泥的味道,清新又湿稠的空气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左看右看有什么支撑物和踩脚点可以利用,正想着如何爬回山道的时候,他瞄到旁面的草丛内有一个黄色的东西。 在漆黑的树林草丛,浅黄色的路灯光斜穿过草叶,微微照亮那抺黄色,就像发光体一样,让人好奇。 夜深人静的半山坡,夜林簌簌作响,脚踏草泥断枝的沙沙声响在耳边显得刺耳,就像破坏静谧的一道道杂声。 也许是酒精作怪,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奇心,醉醺醺的他走了过去。 他轻轻泼开了草丛,就像打开显露出这世界恶念的最后屏障。 如他所愿,看清了那抺黄色,却变成他一辈子的阴影。 …… 距离奥海市中心二十公里左右的西郊,有人报案说在半山道发现了一具尸体。 附近巡逻执勤的警方接报到场,并立刻封锁范围,等待总局派人展开调查。 山道口的封锁线外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车上下来了几个男人。为首的人穿着黑色皮衣夹克,里面一身白衬领带黑裤,顶着天生卷翘的鸡窝蓬头,嘴刁着还没点燃的烟,有点像穿着正装的黑社会一样。 “刚下过雨,不好办啊。”任棋拿起火机点燃叼在嘴边的烟,狠狠的吸呼过瘾提神后,喃喃自语道。 他给组员简单的分配工作后,转身打算指导一下刚进他的组并首次出任务的新人罗弼,但还没等他说话,罗弼已经拿起纸笔站在他身后发问。 “老大,为什么下过雨就不好办了?” “你叫罗弼是吧,今年多大?” “二十三。” 看来还是刚毕业不久便加入警队啥也不懂的新人,为什么会来到他这组,任棋心里暗叹。 “因为大雨会把证据冲淡,比如说一些血迹、汗液、纤维、指模、脚印等等,增加法证部取证的难度。” “啊,那如果找不到证据怎么办?”罗弼很认真的学习,并把任棋所教的都写在他的小笔记本上。 “也有可能,但很少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犯人。” “那如果真找不到呢?” “除了现场的取证,我们会根据法医检查解剖,所提供的受害人资料和证据去帮助锁定其身边的可疑人物。” “那如果还是找不到呢?” “…你是复读机吗?” 任棋在进封锁现场之前把烟抽完后,便带着新人上半山道。他还没抽空去看新人的入职资料,便趁现在问了一下对方以前的背景之类。 “在奥海市这边长大的?” “不,在川海市那边。” “哦,川海市啊,那边也不错啊,为什么来奥海市了呢?” “川海市大地震的时候我原生家庭都……后来被一个被奥海市派去救援的消防员收养了。” “啊,对不起。”勾起对方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了。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年我还少,后来都是听老爸说的。”罗弼挠挠头,没有悲伤的感觉,只是有些少遗憾吧。 一路上罗弼也问了很多关于工作上的问题,他边问边把学到的东西写在笔记本上。任棋虽觉得他有些囉嗦,但作为上司也不会不回答下属的发问。 不过任棋愈听愈觉得奇怪,罗弼好像对他组的认知有点偏差。 “你是向上头申请进我组的?” “是啊。” “你知道我这是什么组么?” “不是夜班的重案组么?我习惯睡得晚,所以选的。” 任棋把脚步放得缓慢,转头看向一脸天真的小年轻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 罗弼还没从疑惑中过来,便在前方路灯下看到几个人。 两位穿蓝装的应是首批到达现场的同僚,旁边站三个比他们先走上来的组员,还有一个蹲在树下抱着自己在微微颤抖的中年男人。 他披着深色的毛毯,底下的衣服沾上不少湿润的泥土,眼神飘忽,脸色苍白,看着还余惊未消。 发现尸体的人应该就是这中年男人。 “情况如何?” “这男人好像吓坏了,落不了口供,也问不出什么来。” 任棋低头仔细地看向中年男人。 那人双眼无神,聚焦分散,额间冒出冷汗,嘴唇开开合合,低声地喃喃自语象是在念经一样,不靠近他嘴边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蹲下俯耳聆听了一阵子,都是一些嘤嘤啊啊没有内容的音调词。 本想放弃站起身来时,却听到了男人嘴里吐出几个字,令任棋闻声色变。 第2章 尸变 他迅速站了起来,向首批到达现场的蓝装同僚问道: “师兄,尸体具体在哪个位置?” “在前方约八十米的斜坡下面,两米深,我放了一块石头在山路边做标记。” “你确定你看到尸体了么?” 同僚觉得任棋这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但也照实回答: “是、是啊,在山道用手电筒往下瞄了一眼,看到了一双象是女人的脚,斜坡有点陡,上上下下怕破坏现场,在法证来之前便在这待机。” 任棋给组员伍蛇打了个眼神,伍蛇意会,便先把同僚和中年男人送下山去,顺便把山脚下的法证和法医先拖住。 罗弼一直在任棋旁边,一头雾水,觉得办案的流程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大家突然严肃的样子令他也不由自主变得紧张。 四人围着圈,却没有一人说话。 空气突然一片死寂。 罗弼作为新人也感觉到气氛不是发问的时候,他不敢多嘴说话,双手死紧的抓着笔记本,待一阵凉风吹过,便听到任棋问: “参虎,能闻到么?” “闻到。” 闻到什么??? 罗弼憋着好奇心和发问的冲动,是他鼻子有问题么? “我们过去看看。” 任棋拿起手机打开通讯软件,拇指飞快地敲打屏幕象是在传送讯息后,便把手机放到外套的口袋里并拉上了拉链。他随后转头看向罗弼,一脸怜悯地说: “真倒霉的新人,第一次任务就遇到。” 罗弼满头问号,气氛让他觉得连呼出一口气,咽下一口水都很困难。 任棋和组员们一脸警惕地从腰间拔枪,装上了消音器,他们三人慢慢地走向前方,下意识把罗弼围住,象是在保护新人。 怎么一言不合就拔枪啊? “来了,很近。”参虎皱起眉头,彷彿闻到了什么恶臭。 参虎的提醒让任棋他们停止脚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紧绷的状态使他们的听觉对环境十分敏感,时刻留意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的声响。 半山道斜坡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女人蓬松散发,印堂发黑,眼球浑浊没有焦点,赤脚在水泥路上悠悠行走。她穿着已经破不遮体的黄色裙子,肚子的部位血肉模糊,干涸的血液已呈黑色,露出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块块紫黑的尸班。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对自己已露出肠子的伤口视若无睹,没有痛楚般一直往山下走。 咻。 不知是谁先扣动的板机,子弹无声地飞出。 “等…” 罗弼想说等等。 他觉得那人是不是还活着,还能拯救一下? 为什么要射击一个受重伤且手无寸铁的人?不是应该马上送对方去医院吗? 可是当子弹碰到女人身上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血花飞浅,也没有入肉的闷声时,罗弼把剩下的话都咽到肚子里去。 子弹就像一股气流,把女人的肩膀狠狠往后推而已。她的肉体像如铜墙铁壁坚硬,被卸去冲击力的子弹头弹落在地上。 罗弼觉得,这不科学。 他对世界一直以来的认知好像瞬间被瓦解。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女人突然张牙舞爪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那一枪彷佛激怒了对方。 任棋飞快地抓住罗弼的后衣领往后撤,贰龙和参虎轮流扣动板机射向女尸的双脚掩护他们。 “老、老大!那是什么啊!” 天啊他进的不是重案组吗?威风武武的重案组吗?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掉头逃跑?! “尸体呗。” “尸体怎么会动呢!” “尸变呗。” “……”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 任棋现在也没有太多空闲去解释给新人听,他现在只想找办法拖住女尸,直到援兵到来。 可是山道空荡荡,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以拖延女尸的前进速度。三人携带的子弹有限,不能这样无限地消耗。 任棋意识到他们不能再退后了,还有很多人在山道下面待机,便给贰龙和参虎下指示: “绳子!” 贰龙和参虎两人各自在自己的腰包掏出一条鲜红的攀山绳。 他们一左一右包抄,像套圈一样把绳子甩向女尸,绳首的围结套到女尸的双手后瞬间收紧。 女尸嘶吼使劲挣扎,宛如被火灼烧。 罗弼以为终于可松一口气的时候,没想到女尸的力气异于常人,硬是把两个男人拖着挪动。 走下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罗弼看状也想上前帮忙,却被任棋举手喝止。 “别过去!” “可是?” 任棋想了想,把自己的配枪交给了罗弼:“今天刚进队,还没来得及配枪吧,会开么?” “学堂时有练过…可是…”没有实战经验啊。 “不用怕,保持距离,瞄着女尸的双脚射就行。你没喝过符水,万一你碰到她就麻烦了。” 罗弼接过任棋的枪后,便看到任棋从腰包也掏出一条攀山绳,与贰龙参虎所牵的一样。 任棋绕到女尸的背后,他把绳末先在自己的手臂上先缠上两圈,然后再把绳子甩到女尸的脖子圈住。他使劲往后拉扯,把整个人的重量都用上。 女尸挣扎的同时前行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 她的姿势十分诡异,双臂九十度呈后,尸头因脖子接近下巴的位置被捆住而按后,可是双腿却一直往前走。 扭曲的身形让罗弼起了些侧隐之心。 罗弼双手举枪,手微抖,因为他没有对真人开过枪。但说实话他也不好说对方是不是人。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因为对方不怕真枪实弹。 难道?要靠嘴炮? 不不不怎么看也不象是能靠语言能沟通的主啊。 这天真的想法很快就被罗弼摇头否定,当他脑袋飞快的想办法开脑洞的时候,双手无意识地放松了一下,枪的准心略微偏低了。 “罗弼!开枪!” 第3章 救兵 任棋一声大吼让罗弼回过神来。 女尸的肌肉瞬间澎涨,青筋暴现,捆住女尸左手的红绳象是承受不住压力断了,参虎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少了一个人的力量,女尸的速度瞬间提升,拉扯着同样失去平衡的贰龙和任棋拖行。 十多米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罗弼连忙向着对方的腿扣动板机开了两枪,可是都没有打中。 他看着女尸伸着利爪冲过来,理智上知道他必须马上躲开,但是他四肢僵硬,双脚好像被黏在地上一样好像丝毫不动。 布满紫黑尸班的脸瞬间被放大,罗弼死死盯着对方浑浊发白的眼球,好像出现了幻觉。 一个女人在痛苦挣扎的脸重叠在女尸狰狞的脸上。 是谁? 正当那双惨白的手快要抓到罗弼,而他已经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等死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女尸瞬间被一股重力被压趴。 有一肤如凝脂的纤纤素手,正死死的抓住女尸的脑袋摁在地上。 任棋眼看着罗弼快要被撕成肉碎的时候,熟悉的身影从山坡上跳了下来。 她一头及腰的乌发,用一根紫玉簪子简单地圈扎成一团,剩下的碎发随风飘舞。身穿雪纺的浅色开衫外套,宽袖露出的手如柔荑,指如青葱。 任棋只见她用膝盖暴力压在女尸背上,女尸被背后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倒失衡向前趴去,同时女生一手把女尸的头摁在地上制服。 “哎哟妈呀终于来了。” 不但任棋松一口气,连参虎和贰龙也都立刻卸下紧绷着的表情。 女尸嘶吼挣扎,但女生的手如有千斤重,压得女尸毫无反抗之力。 罗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一个女生骑在一个女尸背上,狠狠的摁着女尸的脑壳,使后者的脸因挣扎而使劲地与地面磨擦,这是什么情况?十七禁恐怖片? 只见女生飞快地用另外一只手抓住女尸的天灵盖,然后慢慢的扯出一团不明黑气。 当那团黑气被剥离出女尸的身体后,女尸的印堂不再发黑,就彷彿失去了生命,回复一具尸体应有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黑团就像雾一样流动着,慢慢的愈来愈像个人影。 女生就这样抽着黑团站了起来,就像单手抓着一个人的脑袋把对方拎起来。 黑气在激烈地流动,彷彿在嘶吼,在挣扎,可是看到女生丝毫不被影响,最终它惫了,又或者是选择了求饶。 “你装!要是放了你,你还会再附别人身上作恶!”女生的开衫外套口袋里传出一道幼嫩的骂声。 袋子里有什么活物在蠕动,随即冒出来一只个绿衣的纸扎公仔,是个童女。 童女与普通的纸扎娃娃不一样,鲜艷的绿衫,画得栩栩如生的脸孔,柳眉,丹凤眼,樱桃小嘴,而且她好像还可以说话。 “小姐,赶紧把他收了算了。” 说罢,得到女生点头的同意,童女的小嘴张开,把黑团吸进肚子里去后,便藏回口袋里一动不动。 一切回复平静。 事情发生得太快,让罗弼还来不及给反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女生从尸体抽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坨黑团。 风吹草动的声响让他的觉得自己才回到了现实,彷彿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是那具还躺在山道上的女尸,都在告诉人们刚才都不是幻觉。 不过任棋,贰龙和参虎三人都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他们搬救兵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因此任棋完全还有心情在开玩笑: “丫头,你再晚两秒那小子就要被撕成渣渣了。” “绫姐,来得太及时了!”贰龙给女生点了个赞。 罗弼听到点名有点脸红,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和现在的姿势有些丢人,便赶紧捡起自己的笔记本,擦掉额间的冷汗站了起来。 他走到组员那边,经过女尸时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 女尸已经不是刚才狰狞的面孔,变回了一个普通女人的脸,那双令人害怕的眼睛已经闭上。 女生听见任棋的调侃,转身别一眼任棋,没有说话,显得有些冷漠。 罗弼只觉得松一口气,人家的确是及时赶到了,还救了他。 任棋和貮龙走到女尸身边,把仍完好的红绳扎好收起。罗弼跟着任棋他们走向女生,他站在组员身后,惴惴不安地偷瞄一下救命恩人。 女生长发本及腰,一根紫玉簪子随意把黑发挽成一团,余下的零散披落在胸肩,或与雪纺的开衫外套随风轻轻飘扬。要不是内穿现代的白恤牛仔裤和一双白色运动鞋,只看上半背影的话,可能会有人以为她是古画里跑出来的。 她眉目清秀,明眸善睐,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眼珠一动,便看到罗弼的视线。后者就像被人抓到在偷窥一样,赶紧转移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女生也没在意,回身看向地上的女尸。他也顺着任棋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在女尸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如同雾气似的东西。 罗弼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那又是什么东西? 突然贰龙把挂在脖子上的链子取下来,那是一条透明鱼丝的链子,挂着一个只有指节般大的纸人,他递到罗弼面前。 罗弼不明所以,但作为新人,帮前辈拿东西应该是天经地义,罗弼如此想,因此他便很自然地把那仍有些温度的链子握着。 剎那间他就看清楚了。 一个身穿黄色裙子的女人的身形显现,她丰姿绰约,浓妆艳抹,却一脸哀伤,两行清泪,肚子上有个黑洞,显得楚楚可怜。 罗弼好像见过这女人,就在刚才,快被女尸抓到的时候,她痛苦挣扎的脸重叠在女尸的脸上。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突然觉得背后阴凉。 这是女人的鬼魂么? 那刚才那黑团的是什么? 第4章 遭遇 “你好,我是奥海市总局高级督察任棋。”任棋向女人出示挂在脖子上的警方委任证: “遭此不幸,请节哀顺变,希望小姐你能把事发经过完整地告诉我们,帮助我们尽快把凶手绳之于法。”然后让贰龙准备录音和罗弼准备纸笔,把口供记录下来。 女人先是惊讶终于有人看到自己,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半透明正在颤抖的手,又望了望地上的尸体,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听着女人彷佛压抑了很久的所有痛苦、恐惧、绝望又凄厉的哭声,没有人敢去催她或劝她,也不忍心去。 因为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自问不能理解和体会到死亡的感受,死前所经历的恐惧,和被剖腹杀害的痛楚。 过了好一阵子,女人心情终于平复了些,在任棋他们的安慰与引导下,便慢慢把案发事情的经过仔细道来。死亡既已成事实,那么她一定不能让害她性命的人逍遥法外。 罗弼写着口供的手一直在抖,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愤怒和心痛。 他第一次听着已故的受害人自己的角度去描述的案情。 眼前这个女人在说她自己是如何被杀,被谁杀害,被什么样的刀剖开,她被剖开肚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女人也看不清杀害她的是谁,她与男友本来上山看夜景的,却因为吵架了男友便把他丢在山上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了。 她一个人徒步下山,走到半山的时候突然草丛里有人把她抓了进去想图谋不轨。 那人蒙着半边脸,戴着帽子,她看不清是谁,只肯定是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她激烈地抵抗挣扎,想喊救命,却好像莫名激怒了对方,被对方先捅了一刀肚子。 男人见状也愣了一会,但见她倒在地上,一下子又扑了上来。她痛得无法再逃,无力挣扎,任由对方在她受伤的身体上放肆。肚子上的伤口在过程中不停地流血,剧烈的痛楚让她几乎失去知觉。 她虽被刺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倒还不至死,甚至在对方完事后她居然还在苟延残喘。 她死盯着男人,看看他身上有什么能辨识身份的线索,手腕,那里内侧有一个黄色的纹身,在黑夜之中彷彿在隐隐发光。 对方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就像个疯子一样。可能她的回答没有让对方满意,甚至火上浇油,令对方起了杀心。 他使劲用刀割开她的肚子,就象是泄愤一样,直到她真的死了,一动不动,才停下了手。 她死了,灵魂出窍了,在一旁看见自己内脏的碎肉与肠子乱糟糟的散落在地上,她哭得像个疯婆子,她就这样眼睁睁,无能为力地看着杀人凶手安然地往山下离开。 突然有一团黑色的东西飞快地钻进了她的尸身,然后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居然在动。 先是手指,脖子,慢慢到头部,睁开了眼睛…她惊恐万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草丛有声音,有一个陌生人不知为何跌了下来斜坡,看到了自己的尸体的头颅突然以十分奇怪的角度扭曲,眼睛瞪得极大,吓得对方尖叫逃离。 不久之后,有警察来了,在斜坡上用手电照了照,许是照到她尸体仍没得活动的下半身,便转身离开。 尸体慢慢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僵硬,彷彿刚熟悉一具身体,需要时间去适应,尸体开始移动,却不知道去哪,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 之后便是任棋他们的出现了。 罗弼看着女人痛苦地回想起凶手的线索和一切对破案有用的细节,他气得写字的手都在抖。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多杀人凶手,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这样逝去。 参虎有留意到罗弼的情绪,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打起精神。 “写好,任何一点线索和重要的字眼都不要漏,我们会把凶手绳之于法,这是我们能帮受害人做的事情。” 罗弼点头,硬是把怒火憋回肚子里去。没错,这就是为什么他要考警察的原因。虽然今天的办案过程与他想象非常不一样,但只要结果是一样,同样是伸张正义,维护社会和平与治安,他就感到十分充实和满足。 “谢谢你王小姐,我们一定会依靠你所提供的有力线索和口供,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任棋说完便向黄裙女人深深一鞠,随后贰龙参虎和罗弼也跟着向她一鞠。 “请一定要帮我?抓到那个凶手??” 说罢,突然黄裙女人身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两、三米高宽的古老木门。 木门两扇呈暗红铁色,四角被青铜片装饰,纹理精雕刻琢,不知被谁在内从中拉开,门内被薄雾笼罩,深不见底,隐隐散发着幽幽红绿光,阴森且庄严。 “你走进门里,他们会把你带到地府审判,如你今生善良,自会投胎转世或飞升。”女生脸上不见波澜,站在一旁终于发声,就像留在这里只为等待着这一刻。 黄裙女人本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轻女生,听到她淡然的声线和解释,便下意识放松下来,问:“我想再看看我的家人?我可以回家先见见他们再走么?” “你现在不进,可能你在回家的路上,也会遇到其他人像我一样把你送走,又或者遇到一些人直接把你吞噬然后魂飞魄散。” 女人听到魂飞魄散四字被吓得一咯噔。 “如你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头七那天会有人让你见最后一面的。”女生见对方仍在犹豫,好意补上一句。 女人听后到燃起了期盼,自问今生没做过什么坏事。她最终妥协,走近门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凡身,眼底露出依依不舍,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 最终,她沙哑地说了一句谢谢,便走进了门后。 两扇门瞬间关上消失。 第5章 特殊顾问 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有女生才知道。 制服了女尸,解决了附上女人身上的野鬼,受害者的鬼魂也有了去处,剩下的就是现实中的问题。 “通知伍虎,法证和法医可以上来了。”任棋让组员打电话给伍虎让他放行,并交代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打算送小姑娘安全回家。 “我走了。” “诶!等等,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善后吧。”女生瞄了一眼地上的遗体,没等任棋的回应,说完便走了。 待对方离开后,罗弼才敢发问:“老大,那个女生是?” “她啊,她叫元绫,你可以把她当成??我们组的特殊顾问。” “特殊顾问?刚才她、她的纸娃娃把黑团吃了?” “吃的是强夺别人身体的恶灵,原主的灵魂如你所见已经送进门,她的事情不能到处说,听明白了么?”任棋严肃地说。 罗弼点头,还想再问更多时,后方就传来十几个人的脚步声。 “法证和法医来了。”参虎说。 他们一上来便看到山道中间的尸体十分讶异,因为与报告中的尸体位置差太远,不是说在斜坡草丛下面么? 毕竟移动尸体有可能会影响到取证,或者是本来好好的线索被破坏掉,这些都是会给大家增加麻烦和工作量。 幸好法证科与法医科的主管与任棋算是多次合作,背后早被上头告知过,心里有谱。 虽然他们也想不透为什么,可任棋总是可以率先把调查的方向和范围告诉他们,节省了很多他们搜索的时间。 任棋把法证主管彼黎拉到一旁,附耳说了些从王小姐口中透露的一些信息与关键词。 要不是之前十有八九都能抓到真正的凶手,他们都要怀疑任棋了。 可是很多东西任棋虽然知道也不能细说,他只能说得比较含糊,比如他很多时候,说得都是法证和法医早晚都能够查到的线索,他只是提前告知。 大概别人都是以为他观察、推理能力强或经验老道吧。 可是,一些决定性的证据他不能坦白示明,比如说有几次,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名字叫什么,要是别人问他怎么知道的时候,总不能说他问过死者吧。 “要不法证主管的位置让你坐好了。”彼黎开玩笑道。 “哎哟我哪能,没那水平,刚才那些都是猜的,猜的。” 任棋每次都是这样打哈哈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这次来的法医,是新来的。 “谁动过尸体了?”略带点怒气的低沉声音从任棋后方传来。 任棋和彼黎同时转身,看向蹲在尸体一旁的法医,是个年轻的生面孔。 “诶?那个法医科的老主管??” “他放假了。” “哎,老家伙怎没跟我提过,那上头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悬案组的。” “没有。” “……” 这就麻烦了。 彼黎乐得看见老友吃憋,丢下任棋独自面对法医的拷问,转身就安排手下工作采证去了。 “你是…?” “傅敏杰。” “傅法医,我们?”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要移动尸体?”傅敏杰干脆地打断了任棋的话语,他戴着一幅无框眼镜,五官精练利索,表情紧绷微怒,皱起眉头仰视质问。 任棋真是有口难辩,对方这种专业知性的知识分子,一看就令他觉得是个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 “尸体的移动有可能会破坏受害者身上原有的证据或伤痕,甚至破坏了案发第一现场。”傅敏杰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他比任棋略高一点,身型较为瘦削,干净整齐的发型与白挂和他的职业形象十分一致。 傅敏杰身为奥海市为数不多的法医之一,自然有听说过警察总局有个神秘的悬案组。 虽说他没有与其接触和合作过,但也不相信对方不懂这种简单的理论,因此身为警察这种明知故犯的错误更让他生气。 “死者初步判断是死于腹部失血过多,但是死者身上多处伤痕,头部、脸部、背部、脖子、膝盖和双手都是怎么回事?” “……” “脸部和膝盖擦伤,头部有抓痕,背部被重物撞击,还有手脚那些勒痕,都是刚刚形成的死后伤。” “你们??虐尸?” “……” 任棋和他背后的四位组员听到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但他们空说无凭,的确是证据确凿,有苦难言。 总不能跟他解释是尸体自己动,它还攻击我们所以是自我防卫而弄出来的伤痕吧。 彼黎已经让手下的人从受害者身上采证,指甲缝里的确有衣物纤维和类似皮屑的东西,看到这边气氛紧张,还是过来给双方解围: “好了好了,任棋刚才提供了一些重要的证据和线索都已经找到,不是特别难搞的案件,待鉴证科回去分析一下,我相信很快就能缉拿凶手归案。” “除非他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受害者身上会出现多种死后伤,不然我觉得以后没办法跟他这种人合作。” “这?”其实彼黎也很想知道,身为老友也私下问过但是任棋什么也不解释。 但是上头有过交代,悬案组接手的案件一般都不要过问太多。他以为是上头特别欣赏任棋,因此给了悬案组的一些特权。 虽然任棋吊儿郎当的样子的确不太像一个合格的警察,但是他该干活时干活,该严肃时严肃。 说他有特殊癖好虐尸,作为老友彼黎他是不愿意相信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 “我不知道你们是有什么癖好,但是这种侮辱尸体的行为我无法接受。你们这样对待受害者,良心过意得去么?” “……”贰龙性急,听见傅敏杰这些话已经气得想冲过去打他一拳,却被任棋拦住。 但任棋本身也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主,因此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友善: “年轻人,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第6章 新人罗弼 一个正常的法医和法证要是知道有些尸体尸变后会动,会伤害人,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地进行解剖么,他们还敢从尸体上取证么,还敢继续干这份工作么。 除非他们心理素质异于常人。 罗弼站在后方,他看见老大和组员被这样冤枉,但是又憋着不能说,实在看不过眼低声嘀咕了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作为新人,第一次出任务,就不幸地遇见刚才的尸变。他看见尸变后的尸体有着强大的力量,像丧尸一样会攻击人,不怕真枪实弹,连他自己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谁会去顾虑尸体身上的伤痕。 任棋听见了,不给法医和法证继续怼他和他组员的机会,转身便拉着罗弼的肩膀叫上组员们一起离开:“走了。” 反正他们在现场要做的都做了,与傅法医的误会或许要由上头向对方解释才行。回去等鉴证与法医报告出来后,再去把凶手缉拿归案,这案件便可以告一段落。 待回到山下,大家离开封锁现场走到黑色路虎旁边时,罗弼对任棋道歉:“对不起,我多嘴了。” “没关系。”任棋点了根烟在车边抽,看着丝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老大偏心了哈,刚才只拦我不拦新人的。”貮龙开玩笑道。 “我拦得住你的拳头,拦不住他的嘴啊。” “嘻嘻,我们的新人今晚有没有吓破胆啊?。”贰龙用力搂住罗弼的肩膀压着他问。 贰龙比罗弼还要高大宽壮一些,这样豪迈一压显得看似是个书呆子的罗弼瘦小脆弱。 “他进错队了。”任棋说。 “吓?”另外三个组员一愣。 “他以为我们是夜班的重案组。” “……” “……” “噗—哈哈哈哈!重案组还有分早夜更?”贰龙第一个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笑得罗弼羞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因为他是夜猫子?”参虎说。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工资比重案组高一点点么。”伍蛇手指比划着说。 待组员们笑够了,任棋也把笑容收敛起来,正式地向罗弼指出: “罗弼,我们悬案组真正面对的是什么我想你今晚也大概了解。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你想进的是什么组。” “一般的案件我们也会做,但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非自然现象的案件。不是我们专值夜班,而是与我们打交道的东西多是晚上才出现,因此晚上多是我们出勤。” “要是你想进的是重案组,我明天跟韩正毅说一声把你调过去。” “不必顾虑我们的看法,因为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是警察,我们还是同僚,同样是为民除害守护社会安宁,一样会有风险危机,只是面对的危险与领域不同。” 任棋说完后,打算让罗弼回家好好考虑一晚上再回答,没想到对方已经决定了: “不,我想留在这里,留在悬案组。” “这么快就决定了?” “我也说不清...但是经过今晚之后,王小姐的事情让我感触良多,很震撼,我第一次这样真正地听到死者的自白与心声,这种直接对话与委托让我有强烈的使命感想替她们抓到凶手讨回公道。”罗弼紧紧的抓住自己的笔记本,试图把今晚的感受组织成语言。 “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要是我可以为她们做点事情,我希望自己能加入你们…” 罗弼见几人都盯着他没有言语,慌张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多解释几句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欢迎。” 夜风簌簌,红蓝闪烁,在凌晨的西郊山下,悬案组久违地添加了新血。 第7章 纸扎公仔 “数天前在西郊半山道发生一宗谋杀案,警方拘捕一名男子,今天正式落案起诉其谋杀罪??终审法院裁决其入狱八年??” 奥海市中心有一栋三层高的唐楼,是当地著名的历史建筑之一。早些年地产商本想收购该地,迁拆并改建其他商业用途,先是被地主兼业主拒绝,后来发现对方暗地里已将唐楼整栋连地卖给了别人。 现在地下开着一家纸扎铺叫圆天纸艺,专卖一些给逝去的人烧的纸制用品,元宝,纸钱,器物,经咒、香烛,灯笼,等等。 不过除了初一十五,清明,重阳和鬼节,平日里客人也不多,加上今天外面又突然下起暴雨,街上更是人烟稀少。 纸扎铺内的木制工作台上,有一个女生正坐在那里忙活。桌上放了一个专门用来焚烧冥纸的化宝锅盆,旁边放着剪刀,界刀,彩纸,竹蔑,胶带,浆糊和毛笔等等的工具。 那女生边听着电视报导的新闻,边用黄色的彩纸正叠制一件孤衣。 突然有人进店大吼: “打劫!” 元绫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已经知道是哪位白痴光天化日之下喊着要抢劫纸扎铺,随手往身后一抓,一扎印刷着五千万的冥纸砸过去,被对方伸手接住。 “看,发财了。” “……”罗弼扶额,好丢脸。 她听到这因长期抽烟而致的沙哑声音,一抬头便看见任棋拿着她那扎冥纸和一个年轻人走进店里。 任棋随手把冥纸递给了少年,罗弼接了乖乖地把东西放到一旁还给人家,然后把两人的伞收好插在门口的沥水筒里。 “哎这鬼天气!走着走着又下雨了!”任棋边把皮衣上的水滴拍掉边抱怨。 罗弼点头向元绫打招呼,然后好奇地四周观察。店内纸扎商品种类繁杂,除了货架上的摆放得比较整齐,地上多得像堆山一样的纸皮箱显得较杂乱无序。顶上横着数条茅竹,上面挂满了一些灯笼和纸扎祭品,把白灯遮盖,店内光线显得黯淡。 “来干嘛?” “带他来喝符水,取护身符。” 元绫看了一眼时间,停下手上的工作,起身走到店门,在闸边拿起竖在一旁的铁勾,伸到闸顶勾住凹洞往下一拉一压,关上店闸。 “不营业了?” “天快黑了,先吃饭吧。” 说罢便引着两人从店后的楼梯上楼,屋内多是气窗通气,不见屋外风景,加上唐楼被四周的高楼遮挡,白天不受阳光,晚上更是阴冷。屋内光线昏暗深沉,只有寥寥数灯。 三人走上二楼客厅,进眼便是亮着红灯泡点着线香爉烛的神台,有沙发电视,摆好碗筷的餐桌椅,侧面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与香味,除了灯光黯沉,其实这就跟普通人的家里一样。 有一女人端着两个碗和筷子,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是元绫的阿姨,元青瑜。 元青瑜她看上去约五十年华,纤瘦的身材穿着简朴宽松的居家衣服,头发及肩伴有与外表年龄不附的银丝,蹒跚的步伐显得她老态初现,体弱多病。 元绫上前给她接住,帮她放到桌上。 “你来啦,快坐快坐。”元姨看到来客,先是一怔,但很快便喜形于色,热情地招呼着说。 任棋看着好几个月没见的元青瑜,一时半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位是?”元青瑜看向任棋带来的年轻人。 “是我组的新人,我带他来喝符水的。”任棋道。 元青瑜一愣,但很快又调整过来:“符水啊,我再炒两个菜啊,马上就能吃。” 罗弼跟着任棋坐下了,随后又觉得自己来蹭饭又求符水,不好意思坐着等吃,便也走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我也去帮忙吧。” 没想到他刚到厨房门口就看到一幕很惊悚的画面。 厨房内除了元姨,还有一个人。 正确来说他觉得那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纸人,等身大的纸扎公仔。 第8章 王小丽 她全身上下都是纸制,穿着萤绿色的唐装,五官显然是用笔墨画上去的,苍白的脸,鲜艳的腮红,血色的嘴巴,黑漆漆的双目,转过头时来发出竹枝的咿呀怪声,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目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在屋内幽暗的灯光下,令人骨寒毛竖,惊恐万状。 “哎,小伙子,你拿着这杯水出去喝吧,这里我和绿萝搞定就行。”在罗弼僵着的时候,元青瑜已经在一旁把道符点燃泡水弄好。 罗弼拿着杯子火速地退出厨房,坐回任棋身边,才发现自己汗流浃背。 “你那晚上不是都见过绿萝了么,怎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任棋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说。 那晚上?什么时候? “从丫头口袋里冒出来那个。”任棋见罗弼一头雾水,好心给他提醒。 罗弼努力地从记忆中寻找,想起那个就巴掌大的纸扎娃娃,从绫姐口袋冒出来并把恶灵吃掉的那个?? 卧槽。 一个巴掌般大,一个等身般大,能一样么! 四人坐在方形的木餐桌上,绿萝慢慢端出来白饭和四菜一汤。罗弼战战兢兢地看着走来走去的纸扎娃娃,看来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很多环境要适应。 “元嫣呢?” “这丫头最近总是回来得晚,可能放学之后和朋友出去玩了,不过现在我给她设了时间,要是不准时回来,看我怎麽收拾她!”元青瑜似是发脾气,把筷子用力地放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副气得没胃口我不吃了的模样。 任棋无奈叹气,觉得元嫣这个年纪出去玩很正常的,元青瑜确在是管得太严了。元青瑜从以前就是这样,有外人在,也不懂得语言的艺术,说话与动作搞得罗弼都有些尴尬,任棋连忙岔开话题:“能给他搞一个护身符吗?” 元绫伸手把一条已经穿好小纸人的鱼丝递给罗弼。 罗弼双手接着,想起在其他悬案组员的脖子上都好像见过这样的链子:“这是?” “考虑清楚,戴上你就很难脱下来了。”任棋装作严肃地说。 “吓?脱不下来的?”罗弼心里一咯噔,明明之前贰龙才把它脱下来过。 “别听任棋胡说,只是带上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当你习惯了看得更多,就会变得不想把它脱下来了。”元青瑜给罗弼解释。 罗弼恍然明白,随即小心翼翼地把链子戴到脖子上,已经做好被吓呆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戴上之后,他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也幸好没看见奇怪的东西。 “好像没看到什么啊??” “待你离开这里就知道了。”任棋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暗地正期待着新人被真实的世界吓窒的反应。 罗弼汗颜,只能低头不停地扒饭缓解他的紧张。 “凶手抓到了?”元绫问。 “抓到了,就是一个精神病色魔,住在西郊附近的小村里。王小丽提供了不少凶手的线索,让我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就是判刑太轻了。”罗弼不满道。 “本来刑起点起码十二年的,念他有精神病被改为误杀罪,加上被告承认罪行,扣减三分一刑期,判了八年。” 王小丽,只是这个世界上无辜枉死的其中一人。 她父母健在,大学毕业,努力工作,谈了恋爱,看上去一切都很平凡,也好像没有做过什麽坏事。 为什么是她呢? 只能说她倒霉麽? 每天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又有多少人的死亡没有被发现。 为什么会选中那些人? 巧合麽? 元绫不相信所谓的巧合,对她来说,一切都是因果关系。 就如,人的寿命从投胎转世出生的时候便早已被决定。 第9章 晚归 待任棋和罗弼离开后,元绫一个人在关了门的店铺里,开着小灯,静静地坐在工作台把下午的孤衣做完。 楼梯口传来竹枝和纸张磨擦的声音,正是绿萝。 “阿姨睡了?” “睡着了。” 绿萝见到元绫手上刚完成的黄色裙子样孤衣,她隐约猜到是谁的,便主动便走到元绫身边,给她倒墨研墨。 元绫拿起毛笔沾墨,纤柔白净的手执着狼毫笔,在孤衣上写了几句话和一个人的名字。 王小丽。 绿萝转身在店内整理了一套给女性用的冥纸和器物,然后拿过去给元绫过目后道: “凶手被判入狱,王小姐泉下有知,希望她能释怀。” 元绫把写好的孤衣放到绿萝手中整理好的冥物,绿萝双手熟练地把冥镪开花般散开,然后整套放到旁边的化宝盆。 元绫先用打火机点燃一根红爉烛,再点燃盆内的冥纸。她一边烧一边用爉烛挑起上层的纸张,好让焰火能把每张纸都烧个均匀,确保每一层每一张全部都能够烧成灰烬。 元绫静静地看着烧得旺盛的火光一时出神。 “小姐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我来收拾就好。”绿萝看东西已完全烧成灰烬,想必泉下应该收到了。 元绫看了下时间,心下有些奇怪,表妹不应该到这个点还不到家。 “元嫣还没回来。” “最近二小姐都回来得晚,不过今天?也确实太晚了??难道要在外面过夜吗?” 元绫拿起手机给元嫣发讯息打电话,可是没人回应接听。 要是阿姨凌晨起夜的时候没看到元嫣,恐怕会气晕。 在元绫重拨第五次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对面先传来各种吵杂的声音,然后响起一把听起来醉醺醺的男声。 “谁啊?” 元绫听着对面除了歌曲的旋律混杂了许多声音,有疯疯癫癫大笑的声音,有唱歌的,有呻吟的,玩骰子的,还有麦克风的回音,听着象是个ktv的大包间。 “元嫣呢?” “元嫣?嗝??谁啊。” “高高瘦瘦,梨花头,脖子戴着红皮带那个。” “她啊??喝了两杯就一醉不醒喽。” 她听着不对劲,向绿萝伸手,后者意会,瞬间变成手掌般大小的纸扎娃娃,她把绿萝接住放进口袋便出门。 “你们在哪,那我来接她回家。” “嘻嘻?我在?我们在68楼??嗝?唱歌?” “哪里?” “嗝??看看?在哪...诶,胜哥走啦??” 对方声音忽远忽近,嘶嘶嗦嗦好像在一片混乱与黑暗中走路摸索。 元绫没有把电话挂掉,她仔细地听,想试试从杂声中找到一些线索。 但对面突然把电话挂掉。 元绫站在路边,招手截了一辆出租车,心里有了目标,位于68楼的ktv,这么高的楼奥海市可不多?? 计程车直奔奥海市其中一座最繁华的建筑大厦,她记得那里楼下的大型商场是奢侈品集中地,大楼的中层多是办公室写字楼,高层有海景餐厅与酒吧,还有个高级ktv。 商场早已关门,但通往高层大楼的电梯仍在运作,直到她到达68楼出了电梯,看到ktv门口那里竖着一个告示牌,写着客满。 元绫正想进去,却被前台守着门口的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上前拦住。 “小姐不好意思今天已被包场。” “包场的是谁?” “这是客户的私隐,我们?” “胜哥?” 工作人员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调整过来回复专业的微笑:“客人的私隐,我们无可奉告。” 元绫的手在口袋里碰了碰娃娃,绿萝意会,出窍穿墙翻找。 前台工作人员警惕地看向元绫伸进口袋里的手,心怕对方突然掏出一把刀或手枪。 结果人家就这样一直插着外套的口袋站着。 对方不走又不闯,两人无奈,也不好意思对一个女的用强的逼她走。 正当他们互相对视松懈下来的时候,眼角只见一道身影飞快地向他们扑来,双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小姐在689号房,他们有刀!”绿萝附回口袋里的纸扎公仔后急道。 第10章 尸傀 元绫边跑边用手机把自己的位置发了个定位给任棋。 整家ktv异常安静,很多房间都是空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和绿萝畅通直闯689号房。 房间的隔音门被粗暴地打开撞向后墙,发出咚隆巨大声响。 元绫明眸一扫,房间虽昏暗但仍有电视的灯光作照明,房间脏乱,歪倒的酒瓶,落单的衣物,有四男三女,她视线最终落在躺在沙发上的元嫣。 只见表妹醉成烂泥不省人事,衣衫脱落,短裙上拉,春光外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上还被一金毛男人压着,手还扶着元嫣的大腿,好像是被撞门声吓到了才停止了动作。 另外几个人仿彿在看戏般。 元绫脸色一沉,上前一手抓起旁边电视柜上的烟灰缸,动作快得让人无从制止及躲避,准确地掷向金毛。 金毛没想到一个女生来势如此凶猛,没来得及防住,应声后仰,前额见血,顺着鼻子流到下巴。他暴跳如雷,正想冲到元绫面前按住她时,被某个男人一声喝止住: “等等。” 男人甩一甩头示意人退后,然后房间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 说话的正是坐在长型沙发正中间的男人。他约四五十岁,中年发福,体型圆润,法令纹和眼袋给他添了几分沧桑,也掩盖不住他眼神中的纵欲轻浮。 他一身黑西装,左拥右抱着两个女人。她们除了衣服的颜色不同,其他便如同双胞胎姊妹一样,有着同款的长曲发,成熟高挑,妆容相近,柔弱无骨。元绫看了她们一眼,不露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哪来的丫头?” “接她回家。”元绫看着躺在一边沙发上的元嫣示意。 “她呀??她是谁啊?”男人装模作样地向旁人问道。 “奥大的学生。” “金毛你看上她啊?” “大洪哥,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金毛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血,嘶嘶叫痛。 “听听,小姑娘,是你表妹自己来的,可不是我们逼她来的。” 元绫听到金毛称对方为大洪,意识到电话里的胜哥可能早就撤了,面前留下来的也许只是对方的虾兵蟹将,不过这不影响她来的目的: “我要带她走。” “嗯??反正我对她也没兴趣,让她走也没关系,不过?” “我现在对你反而更有兴趣?”大洪往元绫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你是怎么撂倒我门口的人进来的?” 他见元绫沉默没有回应的打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爽,招手示意让两个手足上前把元绫抓住。 本以为她只是使了些手段或是有两把刷子,没想到女生看似柔弱,速度却快得惊人,穿梭在两个比她高一整个头的大男人,游刃有余。 手足合两人之力都没抓住一个女生的衣角,心知丢脸,便不再留手,使尽浑身解数,把插在腰间的短刀都掏了出来。 元绫敏捷地蹲低躲过向她砍来的刀,腿先把一人扫倒,手抓住另一人手腕使劲掰断,接过因无力握紧而掉落的刀,绕到身后用刀柄先把一方敲晕,把失去意识的人推向被扫倒爬起来的人身上。后面的人下意识接住同伴,在迟疑的那瞬间同样被元绫抓住肩膀扭成脱臼,最后一个手刀被敲晕倒地。 她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转身把刀掷向怂得不敢动的金毛,刀背砸中对方额头,两眼冒金星的金毛眩晕倒在一旁。 大洪脸色一僵,故作镇定地放开身边的两个女伴,从外套内袋里取出一把手枪来指着元绫,终于正视面前这个,能把他四个手下都轻松撂倒的女生。 元绫见枪一顿,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对手枪视若无睹,似乎不再畏惧。不过那一怔被对方的抓住,令大洪觉得女生只是在逞强。 “果然真不能小瞧了你,难怪敢一个人上来要人。”大洪打开手枪的保险闸,瞄准元绫的右腿,打算先把她的腿射穿,再把她制服抓住。虽然指示是活捉,但是伤了腿也不会死,胜哥应该不会责怪他。 大洪扣动板机,子弹近距离飞速射向元绫的右腿,却没想到子弹在腿前好像被什么气场给挡住了。 什么! 大洪一愣。 弹头再无冲力,跌落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瓷砖清脆响亮的声音。 还没等大洪回过神来,突然他身后的两个女人同时扑前,她们伸掌一左一右插穿洪哥的胸膛,血溅四周。 洪哥双眼瞪着,一脸难以置信,他胸膛心脏被两手插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倒地死去。 他的灵魂出窍,瞬间被两女人分成一半吞食。 元绫警惕地看着她们,虽然不知她们为什么突然杀死同伴,但是从一进门看到她们,便感觉到不对劲。 两人虽浓妆烈艷,双眼却空洞无神,印堂发黑,身体柔弱无骨,没有生机犹如扯线傀儡,尸傀。 “确认。” “完毕。” “元家。” “正柱。” 她们说话,就像两台复读卡机一样,声调毫无感情起伏。 “灵魂献上。” “饶你全尸。” 元绫听完只觉好笑,这就像有人叫她原地自杀一样。 “把你们的主人灵魂献给我,我饶你们全尸?”元绫反问。 “敬酒不吃。” “吃罚酒。” 第11章 狼藉 尸傀面目变得狰狞,两人同时攻向元绫。 她们动作同步且敏捷,以尖锐的指甲为武器,主要攻向大脑心脏等要害,每招都充斥着想要把人瞬间毙命的狠劲。 不过她们招式虽猛,但同步且机械化,攻击的目标和轨迹能够预料,那便不再构成威胁。 元绫的速度比刚才对付活人时更快更狠,因对方不是人类的话,她完全不需要留手。 她向后弯腰躲过尸傀的直刺,双手同时抓向两个尸傀的左右手,猛劲一扭,把两傀的整条手臂都扭断卸了下来。 关节处没有流出一滴血,反而冒出阵阵灰色的虚烟。 在尸傀那一瞬间的失衡和迟疑,元绫松开两条手臂任其掉落,还没等到尸傀的另一只手攻向自己,她双手迅即抓住两尸傀的脖子,猛地推向墙壁,掐断。 尸傀两头一歪,脖颈处冒烟,身体随着虚烟在一点点流失。她们没有痛觉,目无表情地看着元绫,那两双空洞漆黑的眼睛一直死盯着她,怪异骇人。 “你们是谁?” 尸傀一言不发,元绫也不意外。 “绿萝,把她们收了。” 还没等口袋的绿萝张嘴,两尸傀迅间闪离,象是被主人使法强制收回。 剩下的尸傀肢体随着灰烟也消失殆尽,再也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小姐对不起,让她们跑了…” “没事。” 元绫走到元嫣身旁,帮她把衣服穿好,拿水杯接了些水,拿纸巾沾水给她擦了一下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隔音门被元绫推开后就没有关好,走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任棋与组员们赶到,他和罗弼吃完饭便开车回警察局加班了,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又收到元绫的讯息。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满地血腥,元绫站在沙发旁,前面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和几个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的人。 要不是他们认识元绫,肯定就第一时间把元绫当作第一疑凶给拘捕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拘得了才行。 任棋看到除了元绫还有认识的人,有点讶异:“元嫣?她怎么在这里?” “醉倒了。” “没事就好。” 任棋随即蹲在尸体的旁边,双脚避过血泊,粗略一看,似是穿心而死:“死者是?” “听说叫大洪,杀他的是尸傀,可能与一个叫胜哥的人有关。” “尸傀,不是吧丫头,你招惹的都是什么鬼啊。”任棋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似是烦恼又无奈。 “所以凶器和凶手就不用找了,他的灵魂都被吞噬了。” “尸傀??是什么呀?”罗弼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问站在他旁边的伍蛇。 “听说是被人用灵气操控的傀儡,不过我也没见过。”伍蛇说。 元绫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倒在地上的金毛,随手拿起桌面上一杯冰酒泼在金毛的脸上。 金毛猛然冻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大洪的尸体,又看到一班警察,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他立刻爬了起来跪地道歉求饶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撇得一干二净。 “我有话问你。” “大姐你说!” “你是谁,听元嫣电话的是你幺?” “电话?不是我。我是大洪底下的人,今天胜哥带队来这开派对,大家都带了女伴,元嫣便跟着我来了?” “你跟元嫣怎么认识的?” “就是一个月前在酒吧认识的,之后便一直有联系和见面?” “就你和大洪留下来了?” “因为胜哥突然说有事走了让剩下的兄弟们自己玩,有些人觉得老大不在没劲也陆续离开了。胜哥走之前和大洪哥说了些话,还把他身边的两个女人留下给大洪哥玩了,那大的留下了我小的也不好意思走??” 今晚的情况元绫也大概捋明白了。 金毛看到沉思下来的元绫,以为对方没有要追究下去的念头,暗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才觉得被砸了两次的额头极痛。 “等她醒来我亲自问她,要是她真的是自愿的,那么你再负责,如果她是被逼的??” “我们真的是!真的是男女朋友!不信你看我手机!” 元绫没有理会金毛,走到沙发把元嫣扛到肩上离开时对任棋说:“我先把元嫣带走,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胜哥的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纠纷我们会追查,有消息了通知你。”任棋对这种收到定位过来就是擦屁股,不对,是为了善后的事件已经习惯如常,搞得部分警局的人都以为他能预知案件的发生。 “老二我有问题。”罗弼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贰龙的肩膀,看向地上的尸体低声问:“他会尸变麽?” “老什么二,难听死了,叫龙哥!变了就干掉他呗!”贰龙给罗弼解释说。 罗弼一脸觉得不靠谱的样子。 “联系法医和法证,落口供,封锁现场,开始干活了。”任棋拍拍手示意大家开始工作了。 第12章 红皮带 元绫把烂摊子一如既往地交给了任棋,扛着纤瘦的元嫣离开大楼。元嫣比她约高半个头,娉娉袅袅,身轻如燕,抱着她走路也毫不费劲。 夜已深,楼下的商场早已关门,街上人烟稀少,元绫扛着一个人在路边截辆计程车回家,上下车时还被司机侧目。 当计程车驶远后,元绫感觉到元嫣的呼吸频率变了,突然肩上的人使劲挣扎,脚毫不留情踢向元绫。她立刻推开元嫣,任由她趔趔趄趄往后退了几步。 元嫣脸色潮红,人已醒来,却还是有三分醉意在眼底里。 她看清元绫,却没有看到家人般的喜悦,反而有种保持距离的警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男朋友呢?” “他进警察局了。” “什么?我去找他。”元嫣走到路边又想截一辆计程车,却被元绫硬是把手拉回来。她想把元绫的手挣开,却无奈力量与对方相差太远。 “放开!” “别胡闹,你被利用了。” “利用什么?!” 元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几句说了给元嫣听,希望她这个表妹能够冷静一点想想事情背后,可是元嫣显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金毛或者是无意的,但有人透过他接触你然后盯上的是我们家。” “呵,你这么厉害,谁能伤你?” 元绫对元嫣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已经习惯了,也不生气继续说:“阿姨你也不管麼?” 元嫣听到犹豫了一阵,但随后又多了几分嫌弃,酒精让她多了几分放纵,说话也变得歇斯底里: “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你,我不想见到你们,我不想待在这个家里!” “所以你期盼着金毛带你离开?你们才认识多久?” “我喜欢他,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元绫看着情绪失控,摇摇欲坠的元嫣一时无语。 但元嫣觉得元绫的眼神好像是在可怜、怜悯她。她很讨厌元绫这种好像看破她一切,老是一副想说教的模样,忍不住把一直以来的怨言都爆发出来: “我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我想喝酒就喝酒,我喜欢穿什么就穿什麽,我爱喜欢谁喜欢谁,不需要你们管!” “家人怎么能不管…” “我不当你们是家人!” 元绫无奈,觉得酒后的表妹简直在无理取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直到她看到醉后的元嫣情绪愈来愈不稳,一脸痛苦地抱着头慢慢地蹲在地上,声音沙哑隐约带着哭泣:“我没有…我没有这样的...” 元绫看表妹情况不太对劲,上前打算扶起她,走近听见她语无伦次地呢喃:“你也不是…” 元绫还没来得及把元嫣扶起来,突然元嫣脖子间的的红皮带收缩一个尺寸,彷佛有了生命一样把元嫣的脖子瞬间掐住,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元嫣张大嘴巴,喘不过气,脸色涨红,双手想拉开皮带,但是手一碰却像触电了一样弹开。 元绫见状立刻冲上去伸手抓住皮带,硬是把红皮带拉扯开一个可以呼吸的距离,但红皮带不但坚韧异常,还释放出一股强大的灵气。 皮带透出幽幽深紫寒光,灵气阴冷,正当元绫打算使灵气与其对抗时,元嫣仰头晕了过去,皮带也回复正常的模样。 元绫来不及去研究皮带,立刻把昏迷的元嫣抱起,先把表妹带回家里再说。 让绿萝帮忙开门,元绫上楼经过一楼的客厅时,没想到看到一脸疲惫的元青瑜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神台的红灯泡照在元青瑜的半边脸,显得有点阴森诡异。 元绫觉得刚才元嫣在楼下的声响也许是把阿姨都吵醒了,对话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 “小嫣睡着了?”元青瑜转过头来问元绫。 “嗯,我把她抱到房间休息。” 元绫走到元嫣的房间把表妹放到床上,打开空调,帮她把被子盖好。 她坐在床边看了一下元嫣,呼吸脉搏正常,三魂七魄具在,猜表妹应是被刚才释放出来的灵气震晕。 元绫伸手碰了碰元嫣脖子上的红皮带,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记得这红皮带,元嫣大概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戴,一直戴到现在,从来没见她脱下来过。 元青瑜当初也骂过元嫣很多次,说像非主流一样不论不类,元绫本也以为这是元嫣喜欢的一种潮流,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 元绫比较在意的是,那股深紫色的灵气是谁的。 她知道元嫣有不错的先天条件,但她缺乏修练,灵气薄弱,灵气的颜色也不是紫色的。 “小嫣去哪了?”元青瑜随后也一拐一拐地走了进来,进来就闻到浓烈的酒味,怒吼: “她跑出去喝酒了?!” 元绫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元嫣已经睡着了小声点。 元青瑜虽然生气但也不忍心吵醒女儿:“阿绫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小嫣交给我吧。” 在元绫准备离开时,元青瑜又问了一句:“刚才的灵气怎么回事?” 元绫没有回应,不想阿姨再追问更多,便帮她们把房门关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直到凌晨三点才进梦乡。 从她懂事以来,就经常会作同一个梦。 梦里的景象模糊而零散,视线就像覆盖了一层纸纱。 灰暗无彩的天空,围绕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迷雾,眼前有一口破旧封尘,象是被人早已遗忘的古井。 站着两个人。 她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她掉下井里。 当她无数次梦到自己掉落到无底深渊的古井,感受到坠落的失重感时,总是突然醒来。 对,就像现在,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透,被窝里的元绫已经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 她因失重感而扎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幸亏的是她习惯了睡很少,对精神状态也没有很大的影响。 第13章 侯家初現 元绫仍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室外哗啦哗啦的雨声,侧头盯着窗户上流动的水珠和一条条的水痕上,思绪渐远。 直到放在床边的手机响起音乐,屏幕白光在仍旧昏暗的房间中显得突兀刺眼,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闹钟,今天有早八课。 元绫仍是奥大的学生,今年大四,她偶尔有空会留在纸扎铺看店,其馀的日子都是元青瑜在看。 她主修的是艺术,公认偏门科目,将来也不怎么赚钱的专业,因此奥大的艺术生数量跟别的热门科目相比起来简直人丁凋落。当然也不是因为她对艺术有着强烈的喜爱,只是觉得艺术对她来说比较轻松,上课的氛围安静,不用思考太多。 将来什么的,其实她也没想过。 今天上午的是雕塑课,房间内还不到十人,大家都在用雕刻工具套鼓面前的塑泥。有些人喜欢按着实物和图片去弄,但像元绫这种比较随便,想到什么就弄什么,毕竟她不在意分数,也不在意老师内心对她的评价,成绩一直都是中规中矩。 艺术讲究创意和自由发挥,除非一些结构性的毛病需要教授主动指导或学生寻求意见交流,要是大家各干各的,课堂上其实可以很安静。 元绫喜静,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听说了吗,有个医学系的好像突然变成了植物人。” “什么?怎么搞的?” “就好像晕倒了之后醒不过来。” “我也听说,是那个校花吧。” “真唏嘘,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直到教授看过来了,几个女生停止了八卦又乖乖地专注在作业上。 这次作业的主题是人,大家都在雕塑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像。有的在看着图片刻出自己的明星偶像,有的在看着镜子刻自己,或许有些人也不知道刻得是谁。 元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偷偷低头把讯息看完,便藏回衣袋里。 是任棋的讯息,大概是关于昨晚的案件的。 胜哥,全名侯立胜,是奥海市混得风山水起的黑帮人物,大概涉及贩毒,偷渡,黄赌,无奈一直没有确实证据把他送进牢里。而他杀掉的大洪一直是他的左右跟班,可是暗地里有勾结其他势力想取侯而代之。 侯立胜之所以一直能混到这个地步,很有可能与他的尸傀和背景有关。 侯... 南门比较有名的玄门世家,的确有一家姓侯的。 但侯家与元家一样人丁凋零,没有像其他家族那般开枝散叶,招揽徒弟,发扬光大。 而元家现在只剩寥寥数人,元绫,元嫣,元青瑜,还有不知所踪的元惜。 从元绫懂事以来,凭着仅有的记忆,她只知道自己父母失踪多年。父母失踪之后她便与阿姨元青瑜和表妹元嫣一起生活。 不过元嫣与她的感情并不好,总是吵架。 她敬元青瑜如长辈,但一碗水端不平,人家自然也比较紧张和关心亲生女儿。 紧张得把元嫣送到女校念初中和高中,不让她近男色,设宵禁,管穿着。可是到了大学,再也不能把控,一切的过度保护可能就变成物极必反。 元嫣正是对社会与爱情充满着好奇与热情憧憬的年纪,真怕她冲动再做出什么事来,可她们总不能把元嫣天天困在家里或在她身边跟着。 得想办法? 下课的铃声响起,教授让大家把还没完成的人像都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等待下一次上课时继续修饰。有些勤奋或者之后没课的学生会继续留下来或是请教老师。 元绫在别人眼里就是那种下课就跑的人。 她之后没课,打算去一趟地下鬼市作交易。绿萝吞下的恶灵也足数,可以拿去换东西。 鬼市的出入口元绫暂时知道的只有一个,位于市中心的地铁站,那里有一台升降电梯,进去之后对着楼层的按钮使用灵气,便可看见别人看不见也点不到的负一层。 第14章 地下诡市 地面与负一层相隔的距离略长,足足下了十分钟才到达。 电梯门一开,踏出去便是一片灰蒙蒙的古大街,阵阵烟霞随风飘散,朦朦胧胧的灯笼照亮着崎岖不平的石板路以及商摊的招牌。两旁都是贩卖收购各类东西的商店摊位,有卖着阳间的新鲜玩意,也有卖着阴间的法宝。 这地属于阴阳交界,人可以来,鬼也可以。路上鬼多人少,能来这的人类更是少。不过这里归属冥府九幽地界,拥有灵气的人类也不敢在这里乱撒野。 元绫偶尔进市,都是为了拿收掉的恶鬼去换取阳间能用的东西。她多是用来换钱,现代的货币,因此她才有足够的钱,把现在住的地方和唐楼整栋买下来。 圆天纸艺这个地铺是元惜留下来给元家的,但是楼上与地皮都不是,为了将来不被逼迁,元绫决定把它们都买下来。她甚至要出,比发展商与地产商更高的价钱,才能把唐楼和地都谈下来。首付是给了,但是还要供好多年。 她走进一条小巷子,拐几次弯,进了一家没有招牌但微弱的灯光显示正在营业的店铺。这里隐秘难找,没有介绍或路子根本不知道这店到底是干嘛的。 店里狭窄,一进门便是前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前台上有个香炉,一棵枯萎了的植物,一木制的方型托盘,还有一个很老旧的算盘。 “女娃娃,来得正好,教教我这玩意咋玩滴。”说话的是坐在前台,正把玩着现代手机的一个老太婆。 应该说是个老女鬼。 元绫不是第一次来,只知道婆婆姓杜,便一直叫她杜婆。老人脸色比常人的白,穿着一身年代久远的布衣,扎着妇人髻,脸上皱纹斑点虽显得老迈,但说起话来却雷声灌耳,中气十足。 元绫上前一看,按了几个按钮屏幕都是黑的,便道:“可能没电了,充一下电吧。” “什么电,怎么充?” “用插座和充电线,充几个小时。” “什么玩意儿这麽麻烦!?”杜婆暴躁地把手机摔到一旁了。 很显然阴间没有电这个东西,那手机在阴间岂不是一个废铁,那外面怎么还有这麽多卖手机的。 她伸手取过手机,运用灵气,没想到手机便突然启动了。 看来阴间的手机用灵气就行了。 但是这里没有网络和讯号,这只能当是个阳间的新鲜玩意罢了。 “哟呵,有反应了!”杜婆好奇把头靠过来瞧,一把从元绫手中夺回手机研究。 在婆婆对着手机乱按乱点的时候,元绫从包里取出绿萝,把她放到桌子上。拍了拍绿萝的背,吐出来十几个黑团浮现在空中,然后变成黑色的小珠子坠落在木盘中。 每颗小珠子直径约一厘米大小,像玻璃一样包裹着黑色的流动气体。仔细点看,就会发现其实是一个灵气的圆形气墙,里面困着一只只恶灵。 灵核。 “来换东西?”杜婆瞄一眼木盘里滴滴哒哒滚动的灵核,约有十来个。 “恩,值多少?” 杜婆放下手机,数了一下灵核的数量,然后单手飞快地拨打算盘:“二十万八千五百。” “涨价了?” “物以稀为贵,最近万渡的人活跃了,把善鬼恶鬼都直接送渡底下去了。” “你的门路有影响麽。” “暂时没有,我是卖给底下的权贵,可你只收恶不收善,不然以你能力早在阳间发财哟,毕竟这世上能归类为善的人可比恶多。” “我倒是觉得恶比善多。” “偶尔的心存恶念,但只要没有行动,那么下面就不会判这是恶。就好像一个人心里想象了一下掐人脖子的感觉,但只要他没做出来,那便不算恶囉。” 说起脖子,元绫突然想起来元嫣的事。 “你这有卖召雷、锁骨、和搜魂符麽?” “有,一万一张,你要多少?” “各五,剩下的换钱,存到我银行。”元绫指着木盘内的珠子道。 杜婆端起木盘,转身进了后仓,不到十分钟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十五张黄符。 她给元绫大概说了一下每种符的用法,说到搜魂的时候,元绫问:“搜魂只能追阳魂,那有没有能搜阴魂的?” “有,叫追魂,但是会画这种符的人不多,只有姜家的人才会。” 元绫当然听说过姜家,符术闻名的玄门世家,搜魂锁骨召雷这些黄符都是姜家创造出来的。 “走吧,钱我等下就让人转给你。” 杜婆开始赶她走了,对方总是说她一个阳间的人不适宜在鬼市待太久,折寿。 元绫倒是觉得折点也没事,人活这么久干什么? 但她见杜婆手里拿着一支鸡毛扫,还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还是取了黄符和绿萝放回箱包便离开。 她不想和老人家打架。 她原路返回,进了电梯后,点了地面层,过了一阵子再次回到阳间。 手机终于恢复了讯号,正不停地震动。元绫取出手机,有不少讯息是元青瑜和任棋发过来的,还没等她点开通讯软件细看,便有电话打过来了。 “元绫!你怎么不听电话!小嫣她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元青瑜方寸大乱带着哭腔地说。 第15章 搜魂 元嫣失踪了? “怎么回事?” “我昨晚照顾了她一夜,中午醒过来便找不到她了!她手机也关机了!快回来!” 元绫被催促回到家里,发现除了元青瑜,任棋也在,看来也是被元青瑜慌忙喊来的。 “你也来了。” “啊?因为她在电话说元嫣失踪了?”任棋无奈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道:“她可能只是出去玩吧?” “玩?我打过去学校问了,今天她有课!她不上课跑哪玩去!”元青瑜怒气匆匆:“而且为什么手机要关机!” 任棋无语。虽然逃课是不对的,但是单凭她说的这些话,觉得元青瑜有些小题大做了。大学生逃课躲点名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想当年他也总跟着元惜偷溜出去,人称逃课小王子,而元青瑜仍是现在那副墨守成规的古板样子。 “小姐,我刚在信箱看到了这个。”绿萝抱着一堆信,从中拿出来一个折叠起来并用胶带黏着的牛皮文件袋,上面一片空白,没有字,没有快递单,也没有邮票。 元绫接过,掂上手,只觉得重量不是普通的纸张文件。她把牛皮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这不是小嫣的手机吗!”加上那熟悉的手机壳,元青瑜一眼便认出。 牛皮袋里除了已经关机的手机,没有任何信息。 任棋一惊,啪啪打脸,意识到事态不简单了:“绑架?” “她自己出去的。”房子的灵障没破,显然是元嫣她自愿出去的。 只是,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元绫想起昨晚的事,对元嫣的去向有些头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元青瑜说起,也不知道昨晚她在屋里听到多少。 “元嫣是不是有男朋友?”元姨突然冒出来一句。 元绫和任棋两人都同时转头看向元青瑜,他俩的举动让元青瑜更加确定自己所想。 “金毛保释了?”元绫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问任棋。 “警方只给他落了口供,没有证据和理由扣留他,早上就被保释出去。这样看来,元嫣很大机会是找他去了?”任棋如实回答。 “那他把小嫣带哪去了?把手机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元绫想起元嫣那对金毛好像很死心塌地的样子:“她要是不愿意回来怎么办?” “把她打晕也要给我带回来!我就这麽一个女儿!任棋,你帮我带她回来!”元青瑜情绪激动,一把抓住任棋的双臂摇晃,后者就这么站着被元青瑜晃。 “好好好,你先冷静一些。” 元青瑜甩掉任棋双手,彷彿没有把任棋的劝言听进去,又转身激动地抓着元绫晃:“阿绫想想办法,阿姨知道你厉害你肯定有法子的。” 元绫从箱包里掏出来一张搜魂符,是她刚在鬼市以防万一买的,没想到一出来便要用上。 “搜魂?好好好!”元青瑜笑逐颜开。 “我和任棋去找就行,你留在家里吧。”元绫拿着元嫣的手机,拿着自己的箱包,向绿萝招手,然后便和任棋一起离开。 任棋的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他让元绫先坐在副驾,自己在车外点了根烟,猛吸几口,吐了几个堪称完美的烟圈,爽了才叼着剩半支烟上车。 元绫把搜魂符贴在元嫣的手机上,闭上眼睛使用灵气。 陌生的画面从脑海中不停地闪过。 元绫隐约看到一辆黑色私家车的车牌6089,停在郊外的一座村屋别墅外。房子后面的远山上有一个独特形状的山峰,是奥海市最有名的地标之一马鞍山。 “黑色五人座的私家车,车牌6089,在西郊的马鞍山下的南面,三层的白色村屋别墅,门闸前有两个狮子石雕。”元绫把脑海里闪现出的线索都说了出来,任棋也马上通知组员帮忙搜索。 任棋先行一步开车前往西郊马鞍山,让组员把搜索的资料都弄完再与他会合。 “还特意把元嫣的手机放到信箱,很显然是个陷阱啊。”任棋嘴里仍叼着烟说。 “不重要,反正还是要把元嫣带回去的。”元绫淡然地说,把车窗拉下透风,把烟味散去。 “普通的黑帮我反而不担心,要是…” “他们主动出现,这是好事。”省得她去找。 只是侯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浮上水来,这次单单就冲着她们来,不知道图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你也觉得是那个侯家?” “我就是想问他们知不知道元惜的事。” 元绫手肘顶在窗框,看着窗外,这话说得很随意,却还是任棋握在方向盘的手一紧。 当年元惜莫名失踪,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这一直是他一个心结。 他不相信元惜会就这样丢下她的女儿而不管。 任棋偷瞄一眼坐在副驾的元绫,那五官是与元惜有几分相似,就是性格孤僻清冷这点与元惜实在是不像。 任棋觉得这丫头过的不是普通女孩子的日子。 她身边好像没什麽朋友,没有娱乐,没有梦想,放学也不去玩,偶尔会帮帮悬案组处理事件,没课就呆在纸扎铺,总是与死人和鬼神打交道。 明明正是花样年华,却活得像一个隐世寡人。 任棋的电话一震,他按开蓝牙免提,组员的声音在车箱内响起: “老大,查到私家车的登记人是金毛,按照描述符合的村屋有一个,但不属于金毛、大洪,也不是侯立胜,是叫一个叫侯立泷的。” “把村屋的定位发给我,然后马上来和我会合。” 元绫也猜到是侯家的人,只是不知道金毛是真知情还是被利用。 第16章 侯立胜 元嫣醒过来时已日上三竿,头还很痛。昨晚在ktv喝了很多酒之后就好像醉倒了,之后只隐约记得她和元绫在家楼下吵架。她摸了摸脖子,撑起身转头想找手机时,看到趴在她床边仍睡着的元青瑜。 她看到元青瑜愈渐消瘦和起皱的皮肌,夹着不少银丝的短发,五味杂陈。 但她很快又转开头,不想再看。 元嫣拿起手机正想找金毛,想问一下他昨晚进了警察局的事,没想到金毛早已发讯息找她。他已经保释出来,现在正在开车来找她。 元嫣喜上眉梢,看来金毛还是在意她的。 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和包包就离开房间,在镜子面前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头髪和妆容便下楼。她不敢换衣服,连厕所都不敢去,万一吵醒了元青瑜,免不了又是一翻吵闹。 在路边等不到五分钟便看到金毛开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过来接她。 金毛本长得不赖,小麦色的皮肤,混在黑帮里的养得一身痞气,戴上墨镜的他添了几分帅气。 元嫣一如既往上了副驾,便搂着金毛说: “今天去哪玩?” “带你去郊区的别墅渡假。” 元嫣听到觉得正合她意,因为她也不想呆在家里。 沿着海边的高速行驶,金毛把车窗拉下,让元嫣吹着海风,看着蓝天白云,她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她听到导航系统提醒前方有个服务区,元嫣便让金毛停一下车,去了个洗手间。 待元嫣回到车上,金毛再次启程踩油门加速,在私家车播起燃歌,特殊的音响咚咚作响,元嫣与金毛一起唱了起来,对渡假别墅充满了期待。 只是她没想到进了村屋别墅中,还有其他人在。除了昨晚在ktv见过的胜哥,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复式中空的豪华大厅,明明是白天,落地窗帘却全关,上顶吊着一盏大型水晶灯,中间的一张长餐桌,首席坐着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次席坐着穿着黑西装的胜哥,然后身边围着十几个女人。 “胜哥,泷哥。”金毛摘掉墨镜对着俩男人打招呼,拉着元嫣上前。 “哥哥,元家的人来了。”侯立胜对着白西装的男人说。 随后整个别墅范围被一层灵障包围着。 元嫣感觉到灵气,觉得不对劲,转身就想离开,没想到金毛强行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干嘛走啊?” “我不舒服,想回家。” “多扫兴啊?来都来了。” 元嫣错愕,抬头努力地想从金毛的脸上看出他不知情的细节,结果金毛眼底已经藏不住高兴。 “金毛你先出去吧,我们想和这位小姐独处一会。”胜哥说。 “懂的懂的,你们玩。”金毛立刻放开元嫣,哈巴地退出大厅,并关上了门。 玩?玩什么? 元嫣难以置信,站着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自己男朋友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离开。 还没待元嫣从震愕中回过神来,餐桌边的其中一个女人突然上前带着灵气攻击她。元嫣吓了一跳,反射性抬手一挡,却被震得向后抛飞,撞在墙上后倒地。 “元家的人堕落成这样了。”侯立胜坐在副席上,五根手指成抓状,看向正努力起身的少女道。 元嫣觉得胃在翻腾,五脏六腑浑身都痛,踉踉呛呛地勉强起了身,才看清大厅中的人。 餐桌的首席是穿着白西装坐在轮椅上的侯立泷,他看上去约五十岁,戴着一幅金框的圆眼镜,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看上去文绉绉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副席是穿着黑西装的侯立胜,浓眉虎晴,浑身散发出黑帮的暴戻。 而他们身边的十位女人,仔细一看,目无表情,死气沉沉。她们长得十分相似,连身高身材都十分相近,穿的全是同一款式的黑色连体紧身衣,就像一个个复制品一样。 “你们想要干什么?”元嫣忍住想要吐的反胃,哑声问道。 “一个灵气弱成这样的旁柱??”侯立胜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木桌,自言自语道:“要不考虑做成尸傀,把全身的骨头全部打断,抽掉筋脉,再种上灵线,这样才好操控。” 尸傀……? 元嫣脸色一白。 但是她随即又觉得不对,他们的目的怎会只是把她做成尸傀呢,不然昨晚她就已经游戏结束了。 她突然想起昨晚与元绫吵架的内容…在思考的同时,元嫣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突然转换了态度,好像多了些底气:“你们想要的是元绫?” 元嫣见两侯都默认没有说话,便继续:“很老实地告诉你们,不可能。” 侯立胜听到这话,危险地瞇了瞇眼:“你意思是,她不会来救你?” 果然是为了元绫。 “她会来,但是…你们肯定打不过她。” 侯立胜一怔,随即就像听到了什么荒谬事似的,放声大笑: “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本事?今天她只要敢来,我就不会让她离开我灵障的范围。” “你们真有本事,直接闯我家把人抓走得了,为什么要利用别人?怎么,闯不进,又打不破元绫的灵障?那只能抓最弱的喽。”元嫣嘴角一撇,刁嘴毒舌,说起话来哔哩吧啦气死人。 侯立胜手臂青筋冒现,五指一动,两个女尸傀飞快地冲向元嫣,她翻滚躲过了第一波,但是很快又被抓住,被尸傀一左一右把她双手架了起来。 侯立胜走到元嫣面前往她脸上打了一拳,单手使劲掰正过来掐着她的脸,掌控在手的感觉让他平息了一些怒火:“呵呵真是张厉害的小嘴。” 元嫣被那一拳打得头晕眼蒙,左脸红肿,却仍嘴硬:“看,你不就是在打最弱的么,你也就只能打打我出气了。” 说罢元嫣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腿,她使劲挣扎,双腿却仍被人抬成一个十分羞耻的姿势。 侯立胜整个人贴近她,附耳在她耳边说:“看看我身后的窗帘,是谁在哪儿?” 第17章 元家正柱 元嫣下意识也看向窗帘处,发现的确有个人在那里偷看。 是她男朋友。 他不是离开了么? “呵呵,你不会以为他是回来救你的吧?他在等着看我们的戏呢。”侯立胜埋在元嫣的脖颈间,语气十分残忍地低声说道。 元嫣看到在外窗户偷窥的金毛,又惊又怒,可是后者看到元嫣的视线,没有内疚,反而有点期待。 现在傻子都知道金毛是和眼前这个男人一伙的,或许从一开始就。 “他可能很想知道,他偷吃过的东西,被人再吃一遍的感觉。”侯立胜愈说脸色愈发阴沉:“可能他以为我不知道…” 话毕,侯立胜突然放下元嫣,猛然抬手向后拉扯,一个尸傀冲向他身后的窗户,先是玻璃被撞粉碎的声音,随后伴随着金毛凄厉的惨叫。 血花飞溅,把仍站在窗外的尸傀半个身子都染红,目无表情的脸上还沾了不少血沬和脑浆。 “我最讨厌就是那种不听话又背叛我的人…大洪是,他也是…” 元嫣被窗外的情景吓得猛然低头,不敢直视,脸色刷白,嘴唇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刚才他向管家拿了钱就离开,我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了,不过看样子…你原来也不是很喜欢金毛啊?” 侯立胜话刚说完,别墅的灵障突然被一股外力攻击碰撞,灵障内的空间产生强烈震荡,把整栋别墅的玻璃全数震碎。 无数玻璃碎片散落在地板,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元嫣猛地闭眼,只觉得困住她双手的尸傀突然把她松开,她跌落在地上,下意识抬手护着头部。 待再也听不到玻璃碎的声音时,松手一看,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身前,且方圆一米都没有玻璃碎。 元嫣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一样,因元绫的出现而感到庆幸。 “哥哥你看,正柱来了。”侯立胜早就退到白西装男子的身旁护着,语气从温柔恭敬,再转头看清元绫的时侯,瞬间变得狠厉暴戻:“只有正柱的灵魂才配得上你。” 尸傀同时举着手作攻击的架势,侯立胜十指同时操控十只尸傀,毫不留情从不同方位攻向元绫。 元绫敏捷地躲开第一波攻击,一把抱起仍蹲在地上的元嫣,跑到别墅外面的花园,想先把元嫣送出去。可见刚才她划闯进来的灵障入口早已经被修复好,尸傀飞快地随后跟上,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元绫见状,把身上的箱包挂在元嫣身上,然后腰身一转,把元嫣甩到离尸傀最远的草丛里。而尸傀的目标似乎十分明确,没有再理会元嫣,只包围着元绫一人。 元嫣毫无心理准备地被当成货物一样被扔,狠狠地摔在草丛里,觉得刚才被打的位置更痛了,心里暗骂了元绫几百遍。 正想爬起来时,听到身旁箱包的盖子自行打开,转头一看,是绿萝。 “嘘,二小姐,跟我来。” …… 元绫抬头看向被灵障包围着的空间,一片灰暗,仔细一看,多得数不清丝丝细线交叉穿插在其中,许是尸傀的移动轨迹。 侯立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侯立泷从别墅中出来。 元绫看向轮椅上一动不动的侯立泷,没有灵气,没有灵魂,没有呼吸,单纯就是一具保存得极好的尸体。 他被人固定在轮椅上,双手搭在扶手,背部至颈部被东西支撑着,显得坐姿端正毕直,但同时十分僵硬。 尸傀再次同时攻向元绫,这十只尸傀比元绫在ktv时遇到的更灵敏,或许是因为操控者的距离更接近关系。她们四肢柔弱无骨,凭着丝线穿插在空中,攻击的角度十分刁钻。 有几次元绫本已躲过去了,尸傀的四肢却能一百八十度的扭曲再次反方向刺伤她。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元绫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虽然伤口都不深,但是这样慢慢渗血,拖延下去,失去体力是早晚的事。 候立胜的脸上已经隐藏不住到手的喜悦:“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元绫突然不再被动躲避,猛然冲前抓住一只离她最近的尸傀按倒在地上,硬生生把尸傀的头压得稀泥把烂,头颈处冒出阵阵虚烟。 然而这批尸傀就算头没了,身体却仍能在动,她们除了皮肉,里面没有骨头,筋脉全部变成一条条散发着灵力的丝线,连接着屏障空中的丝网,完全被侯立胜所操控。 她果断放弃攻击尸傀,想要速战速决,转移目标,冲到侯立胜面前,擒贼先擒王。 侯立胜把侯立泷护在身后,十指灵动,把尸傀全数召回挡在身前,但是元绫好像突然加速,而且移动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在他的灵障之中,尸傀居然追不上她。 而且奇怪的是,对方一直只在使体术。 为什么一直没有使用灵气? 第18章 是谁的灵气 侯立胜额间冒起青筋和虚汗,意识到他低估了他面前的女生,同时他觉得被侮辱,因为原来对手一直没有尽全力。 她在小看他? 小看他侯家? 侯立胜似是十分依赖利用尸傀的攻击手段,又或者是他对自己的尸傀充满自信,在元绫快到冲到他面前,他十指仍然在操控着那些尸傀,而他的步伐一直与对方保持距离。 不使灵气,那就让你永远也使不出灵气来! 直到他把元绫引领到了某个位置时,他马上变招,握紧两拳对碰,启动了阵法,灰色的灵障突然射出无数白色的灵线,全部对准一个目标! 灵线如同光速般缠上元绫四肢,骤然收紧,把她绑住! 元绫试着动一下手,结果愈缠愈紧,彷彿能把手勒断,被捆住的地方经脉如同被阻隔了一样,使不出灵气。 侯立胜忍不住低声哼笑,走到元绫面前,这时他终于看清眼前这个女生。 这眉目倒是有些眼熟。 “像元惜麼?”元绫突然来了一句。 侯立胜一愣,许久没听过元惜这个名字,一听,彷彿唤醒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你是元惜的女儿?正柱?”侯立胜疑惑地看着元绫,审视了会,想到什么又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 “不对,元惜确实是天资异禀,可是她嫁给了一个没有灵气的普通人,生下来了一个女儿,听说也只是个废物。” 而眼前这个女生,可不像。 逼得他把灵丝阵都启动了。 “你知道她在哪?”元绫彷彿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反而继续问元惜的事。 “呵呵,你知道又能怎样,马上你的灵魂就不再是你的了。” 侯立胜不想再和她废话,运行灵气,集于掌心,伸手抓向元绫的天灵盖,准备把她的三魂一举抽离,祛掉识魂与主魂,只保留生魂,这么便可完全使他操控,再融入哥哥侯立泷的体内。 这样,哥哥他就能活过来了。 他们马上又可以重振侯家? 元绫看着那双手离自己的头顶愈来愈近,但是她仍一脸淡然,没有慌张也没有求饶。她不动声色的气沉丹田,全身紧绷,已经想好了扭身把对方的头用双腿夹住的反击对策。 就算没有灵气,她也不置于沦落成为任宰的羔羊。 然而在侯立胜的手离元绫的头只差一点点的时侯,元绫全身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灵气以其为中心包围着,在那一剎那间把毫无防备的侯立胜整个人骤然震开! 侯立胜猛然吐血,身形完全失衡,他急速向后,撞破了村屋别墅的外墙,室内隔墙,直到撞破了三道墙,在村屋对面的另一面墙形成巨大的裂痕,才终停止。 绑着元绫的灵丝连同包围着村屋的灵障瞬间消失。 元绫一怔,自己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是谁的灵气? 元绫莫名觉得后脑壳在发热,往后一探,是她的紫玉簪子。 她把簪子取了下来,长发尽数散落肩背,而手中的簪子,仍在散发着深紫色的余光。那明明是极阴至寒的灵气,簪子却是灼热烫手的。 还没待元绫想明白,花园中侯立胜的尸傀一下子全部冒起虚烟,像被无形的火燃烧炲尽,连一点灰烬痕迹都没留下,除了早已粉碎的玻璃和村屋破裂的外墙,仍显现出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侯立胜应该被当场震死,只剩下仍坐在轮椅上的侯立泷。 没有了侯家強制隔絕灵障的阻碍,早已在外围起了封锁线戒备的任棋与他的组员马上赶到,早已躲在灵障的边缘的元嫣,在侯立胜死去灵障消失的瞬间被任棋他们发现并保护起来。 他们进了侯家,只见元绫一个人站在村屋别墅的花园中间,低头看着自己的簪子发呆。 任棋指示组员在范围内巡视一圈,发现村屋别墅内的一具靠着裂墙坐在地上的尸体,花园中坐在轮椅上的尸体,以及窗外的一滩混杂着四肢残缺皮肉的血迹。 他走近元绫,看了一下她的伤势,手腳划傷了幾道傷口,但没有大碍。他松一口气,便通知仍在外围待机的法证法医,进来收拾残局。 元绫重新用簪把头发扎起来,看到慢慢走向窗外那滩血迹前的元嫣,见她低头盯着那已被撕得不似人形,只剩碎肉残肢的尸体,百感交集的样子。 元嫣没有回头,感觉到身后有人,也猜到是谁,便问:“昨晚你到ktv的时侯,我是什么样的?” “你醉在沙发上。” “还有呢?” “…金毛在你身上。” 元嫣抱住自己双臂,霎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如果金毛主动提出,她想…她是会答应的,而不是在那种趁她酒醉,在她不知情,还在别人的面前之下。 元嫣只记得她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喝了两杯就倒了,现在想来,以她的酒量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是我来晚了。”元绫不知道如何安慰表妹。 元嫣摇头。她把箱包还给元绫,忽然想起什么追问:“我妈知道麼?” “她应该只知道你有男朋友。” “还好,不然她可能会打死我。”元嫣自嘲道。 然而始作俑者已死,她还能怎样?她还能找谁说理去? 第19章 有事相求 任棋看那两表姐妹在远处站在一起,心怕两人又吵架,没想到今天居然心平气和地聊起天来。 然后见元嫣单独走了过来,主动要求落口供,任棋便招手让罗弼过来,让他带元嫣在一旁笔录。元嫣落完口供就提出自己先走了,任棋见元绫也没拦,应是没危险了,便让她先回家给元青瑜报平安。 元嫣离开时与两批人擦身而过,任棋见到熟悉的彼黎,还有一个他没想到会来的人。 上次差点和他们吵起来的那个法医。 不过今天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 任棋还没想好说辞,傅敏杰已经单独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严肃地向任棋道歉: “任队,上次是我不懂世故原由,胡言乱语,我想正式向你及你的组员道歉。” 任棋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郑重吓到,连忙让傅法医起来:“没...算了算了都不是什么大事,互相理解就好。” 不过,态度怎么突然就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傅敏杰见任棋疑惑的样子,便坦白地说:“原本...我的确是想找到你们施暴的证据,私下翻查了一下,发现你们每次都会拷贝备份然后删除附近的监控的原档片段。” “我觉得这实在太可疑,这不是一个正规警察所为,便直接走到上头那里,结果...他把我送到档案室,让我自己找答案。” 档案室要有足够的权限才能进,里面储存了很多警署各队以及案件的详细资料纪录。 任棋已经猜到对方会看到什么。 太狠了,用官威压着让他以后别问那么多不就得了,把奥海市本就不多的法医吓到辞职怎么办。 “那...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就像看丧尸片一样。” 嗯嗯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感觉一样,任棋点点头拍了拍傅敏杰的肩膀表示身同感受。 “这两天坦白说,我没有办法像保持以前那种心态去工作...” 任棋心里叹气,正是怕这种情况出现。 “不单只是我重新意识到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简单,更是..因为我家人也出了些...怪事。”傅敏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又好像不知道如何表达与形容般家人的情况,说话变得吞吞吐吐。 “你有话直说吧。”任棋说。 “你们...能看见灵魂是麼?” “是有人能让我们看到。” “是视频里总会出现的女生麼?” 任棋转头看向元绫的方向,刚想说她就在那儿的时侯,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欸这丫头真是的,又跑了!”任棋抱怨道,象是头疼般搓搓太阳穴。 她可是重要人物呢,怎么又一声不吱跑了? 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你找我?” 任棋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把他一个大老爷们吓了一跳:“哎哟妈啊你在啊,走路都不带声的。” “我刚才只是进去看了一下侯立胜,现在是真的走了。”元绫说。 “等等,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傅敏杰傅法医,这是元绫。他好像有事想你帮忙。” 傅敏杰看向任棋身后的元绫,第一眼只觉这女生的眼神很淡然,目无表情象是有些厌世。五官清秀,相貌放在人群里可能一点也不起眼,却莫名有种与其年龄不乎的成熟可靠。 元绫向傅敏杰点点头便当作打招呼了。 傅敏杰觉得,如果不是看过悬案组的监控视频,无神与唯物主义的他肯定会觉得很荒谬。 不但接受了诈尸,意识到世间有灵魂与鬼神,还居然愿意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会比奥海市所有的顶级医生更能帮他,救他妹妹。 “元小姐,我有一事相求。”传敏杰见元绫没有离开也没有拒绝,便继续说下去: “我妹妹突然昏迷,经过很多医生检查之后都发现不了问题。我妈却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到妹妹,好像在哭着对她说话,但是却听不见妹妹在说什么。我和我家人都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在什么地方昏迷?现在人在哪?” “在学校莫名其妙就晕倒,现在就在自己家里。” “身体状况如何?” “除了一直不醒,就像睡着了一样,身体机能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元绫猜想应是灵魂出窍了,一直回不去。 “你家在哪?” “太平山道五号。” 傅敏杰见元绫问了地址又低头用手机看了下日期时间,内心一喜,彷彿看到希望的曙光,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便答应了。 “周六,可以麼。”元绫说。 傅敏杰连忙点头,虽然他也很想马上能让妹妹醒过来,可应该也不差这一兩天:“谢谢!”然后转身就忙去了。 待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任棋才问元绫:“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元绫自然知道任棋最在意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关于侯家的事情。 “没有,我本想抓住他灵魂再逼问,可是刚才我进去,发现他的灵魂不在。” “灵魂不在?是不是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呀。” 她什么都没干好吧。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被谁救走了,要么就是真的被刚才那股灵气震得魂飞魄散。 不禁让她怀疑,侯立胜真的就这样死了? 侯家就这样被灭了? 这么简单就? 元绫忽然转身看了看仍在花园中的侯立泷坐在轮椅上的尸体。 侯立泷早就死了,虽然不知是谁害的,但侯立胜为了复活他,需要有灵气的灵魂,最好还是九家里最有实力代表性的正柱,其他家族要么失踪找不到,要么干不过,便挑上元家这个同样末落的软柿子。 但为什么侯立胜要把侯立泷放在轮椅上推来推去,而不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给藏着呢? 不对劲。 第20章 自爆 “叫大家全部撤走!”元绫罕见地皱起眉头绷起脸,向任棋说罢,便自个奔向侯立泷那边。 傅敏杰走近侯立泷的尸体,准备与其他工作人员把对方从轮椅上卸下来时,莫名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而且,像是从尸体嘴边发出来的。 尸体看上去死去不久,连尸班和腐烂的情况也没有。 难道是尸体的体内仍存在一些空气,所以引起怪声? 还有一个可能性是傅敏杰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那就是… 尸变。 傅敏杰脸色一沉,下意识拉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开始退后,与其同时,听到身后远处的任棋大吼:“快撤!” 众人一听,马上从侯立泷的尸体旁像触电般弹开,头也不回地以轮椅为中心向外散开。 元绫已经冲到最接近侯立泷所以撤得较慢的两人面前,傅敏杰与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她抓住两人的衣领,猛然把两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像毛偶一样甩得远远! 碰——!!! 骤然侯立泷的尸体內部发生爆炸,他从内而外地被炸得粉身碎骨! 爆炸以轮椅所在为中心,向外炸开,余波横扫侯家整个村屋花园的范围,强劲的爆炸力把周围的人都被轰飞,尽数飞扑倒地! 任棋在千钧一发之际护着身边的新人罗弼,在爆炸的瞬间按着对方的头一起趴到地上。傅敏杰与另一人被甩了出来,下意识护着头部,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卸力。 无数碎石杂物夹带着火焰从天而降,侯立泷的轮椅也同样被炸得散架飞脱,支架因高温而变型,落在侯家的外围的树林中。 “草,同归于尽吗!丫头呢!”任棋扶着罗弼慢慢地站了起来,被爆炸轰得耳朵和脑袋似乎都在呜呜叫,转头对罗弼说:“快通知消防,要是引起火灾就麻烦了!” “绫姐??”罗弼看着因爆炸而变得火光熊熊的侯家,心有余悸,被任棋摇了两下肩膀才回过神来,连忙退后给消防打电话。 傅敏杰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的头有些晕痛,可能因为爆炸而产生轻微的脑震荡,耳膜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震破,肺部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钝痛,身上有些落地的擦伤。 他踉跄地站了起来,看到自己已经被甩到村屋的围墙外面,但是仍然受到如此伤害。 那女生离爆炸的位置更近,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任棋走近侯家的外墙,把其他同僚和傅敏杰都拉到后方的大部队那里,许多人已经在开始进行急救包扎。 “见着丫头没?” “她把我们俩甩出来了?”傅敏杰一脸内疚和惋惜,因为他的迟钝,却令女生牺牲了自己… 任棋嗔了一声,转身看着侯家火光熊熊,热浪扑脸。消防还没到来,他凡人一个,面对这彷彿能瞬间把人燃烧殆尽的灼热火焰,确在是无从下手… 但是… 要是元绫没了,要是有一天元惜回来了,他怎么向元惜交代啊…… 罗弼看到任棋正麻溜地把自己的皮夹克脱掉,似乎想要冲进火场,惊叫:“老大!” “别去了!”贰龙和参虎连忙上前阻止任棋这种送命的行为,一左一右拉扯着他:“你冷静点!” “放开!” “你这样冲进去除了让现场多一具尸体没有任何意义!” “我…!” 叮叮。 突然任棋兜里的手机响起熟悉的短讯铃声,让他瞬间停止了挣扎。 任棋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 ‘平安。’ 暗骂一句臭丫头。 害他瞎担心。 第21章 殒落 元绫从懂事以来,偶尔会觉得自己耳朵好像有些耳呜,会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明明没有风却听到风声,没有雨却听到雨声。 不过这不影响她平日的生活,因为这种情况并不是经常发生。 今天元绫照常上课,继续她的人像雕塑。艺术生平常除了雕塑课之外,还有素描水彩塑胶彩水墨画西方油画等等。 任棋把侯家的一些有用的讯息发给了她。 侯家的大火已经扑灭,侯立泷的尸体早已被炸得没影,但侯立胜因为被墙壁当作是缓冲,尸体除了有些焦黑,但仍算完整。侯立胜初步诊断为死于五脏六腑重创,他底下的黑帮之前所做的犯罪事情会继续追查。 比较特殊的是,侯立胜是个阉人。 也许是想透过复活侯立泷,再重新复兴侯家。可是他在侯立泷的体内留了后手,当他自己失败了的话,如果有外人碰到侯立泷的身体,便会引爆侯立泷体内的炸弹,把敌人与侯家一起埋葬。 虽然不知侯立胜的灵魂最后到底是怎么样,但侯家算是玩完了。 元绫下意识摸了摸脑后的簪子,如果不是它,她应该也不会在那爆炸之中丝毫无损。 这簪子,算是救了她两次了。 元绫在上课期间,本看着窗外发呆的她看到了元嫣的身影,正和身边的朋友们有说有笑。 看来元嫣终于乖乖的来上课了。 元绫今年大四,元嫣大一,都在奥海市大学,不过一个修艺术系,一个修历史系,基本上在学校碰不到面,上的课也八杆子打不着。元绫看她如今的衣着没以前暴露,但仍十分前卫,明明修是历史系,却穿得像个时装设计系。 元嫣长得人如名字般艷丽,五官标致,纤瘦模特儿般的身材,毫无疑问是历史系的系花。她之前一直跟着金毛,总是无缘无故旷课瞎混,现在一回来,身边仍然朋友成群,也吸引了不少男生的视线。 下课钟响起,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去食堂或校外吃饭,元绫正想一个人去食堂吃午饭的时侯,元嫣突然出现在她的课室门外,拦截着她。 元嫣看了元绫一眼,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放置作品的柜子上,然后对元绫说:“教我修练吧。”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元绫有点不解。 “教我...提升体术和灵气。”元嫣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话有些别扭。 “理由。” 元嫣静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女人还是自己保护自己比较好。” 元绫心想元嫣应是经过侯家的事意识到,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其实元嫣的天生质素并不差,只要她愿意坚持修练,将来定能撑起元家半边天。 元绫看着元嫣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面包,生硬地递到她面前: “学费。” “......” 就这? 元绫看了一眼那油腻,而且好像因元嫣别扭而被捏得变形的芝士火腿包,勉为其难收下了。 …… 噗通。 元嫣第九次被元绫一击打倒在草地上。 第22章 训练 两人趁着午休时间,走到大学人烟稀少的后山坡,事不宜迟就地开始体术训练。 元绫让元嫣使尽全力地攻过来,可是没过两招,元绫就轻易把元嫣击倒在地。元嫣擦了擦自己沾上泥土的嘴巴,再次摇摇欲坠地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来。 这样来来回回,元嫣觉得对方好像在耍她一样,恼羞成怒:“你!到底会不会教人!” “你不是要学体术么?” “我一直被打能学到什么!” “实战才是最好的修练。”元绫淡然地说。 “简单化!从零开始教!” “跑步,扎马步,举重,打木桩,这些你自己都可以做,不需要我陪同。” “……” 元嫣觉得自己快要被元绫气死。 她扫了一下沾在身上的杂草,呸呸呸把跑进嘴里的泥土弄出来,手肘用力擦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她一个美女,一个系花,居然被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元绫看着元嫣因运动而发热发红的脸,摔在地上沾了些泥巴杂草,同时好像憋住一口闷气忿忿不平般鼓腮。 她嘴角上揚,突然觉得面前这个总是与她不和吵架的表妹有点可爱。 反倒是元嫣看愣了。 因为她从那时候开始,极少见到元绫笑。每次见她都觉得对方好像在板着脸,这么多年开始习惯了对方一副自持老成对她说教的模样。 但如今看到元绫也能像少女般扬起笑容,元嫣忽然意识到... 也许,自己一直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了… “体力,力量,防御,速度,敏捷,内力,你比较喜欢哪种?”元绫突然问。 元嫣一听,毫不犹豫地说:“内力。” 可是她刚回答完,却见元绫一脸茫然。 元嫣以为元绫不理解她的选择,并加以说明:“我想拥有压倒性的灵气,让人无从接近,也无从抵挡。” “...给我看看你的灵气。” 元嫣随即伸手,催动全身的灵气,把自己能展现出最大的灵力集中于手心,只见手掌中微弱的粉光正努力地聚成球体,但坚持不到几秒,粉光黯然消散。 虽说元嫣的灵气仍十分微弱,但是隐隐看见颜色,是个可塑之材。 元绫给元嫣提了个修炼的建议方案: “你去买一个透明的小鱼缸,往里面装满清水,从今晚开始,每天晚上对着它运用灵气,直到你能让水从内而外压破水缸。” 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元绫正想转身回教室时,元嫣忽然说: “元绫,你不问我么?” 元绫脚步一顿。 她知道元嫣在说什么,转头看向元嫣脖子上的红皮带,想起那晚不知元嫣想说什么,却好像差点被勒死一样。 “你能说么?” “我现在是说不了,但是...如果你能,把这个弄掉的话...”元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的红皮带,还特意压低声音说话,似是怕又不知不觉说到什么禁忌被皮带勒住脖子然后晕过去。 原来皮带不是元嫣自己弄的,是被人套进去的?什么时候的事? “谁套的?” 元青瑜?阿姨应该不会对元嫣这么做… 元嫣摇头。 “能写字么?” 元嫣摇头。 看来她自己也尝试过不少方法,知道了什么话不能说,上次只是酒后胡言乱语,才不小心又触发了禁制。 元嫣可能以前就被震晕过不少次,也是打从心底里怕了。 可为什么如今她又主动跟自己说这事了… 元绫犹豫了一阵,还是摇头:“以后再说吧。” 两股灵气的碰撞,而且是在脖颈这么脆弱的部位,上次是因为情况紧急,她其实没有把握在确保能弄碎皮带的同时不伤害到元嫣。 虽然暂时不知道是谁,但起码她记住了,那股从元嫣皮带散发出来的灵气,与她簪子的是一样的。 就算颜色一样,灵气的气息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那阴冷郁紫的灵气… 是谁… 第23章 前往傅家 周六,元绫想起约了傅敏杰,她把自己的箱包整理收拾好,让绿萝也跟上。任棋说对方会在上午十点的时候来到纸扎铺的门口接她。 元绫下楼时,碰见了在大厅对着新鱼缸在修练的元嫣。 “有案件?”元嫣看到元绫带上箱包出门,主动问道。 “任棋的同事家里可能出了些情况,我去看看。” “我也去。”元嫣嗖的就站了起来。 “你不是在家修练麽?” “实战是最好的修练!”元嫣立刻放下鱼缸,拿起手机钱包便跟上。 “……” 元绫和元嫣一同下楼,看见纸扎铺门口刚好来了一辆白色的奥迪。驾驶座的车门一开,傅敏杰下车向两人打招呼,并帮她们的开了后座的车门。 傅敏杰今天穿起便服,立领的恤衫牛仔裤运动鞋,没了平常出勤的西装外套,也没戴眼镜,给人感觉更像邻家男孩般平易近人。 那天侯家爆炸,傅敏杰以为对方为了救他和另一人而牺牲了,任棋说她没事,他都不太相信,直到今天一见,居然还真的是毫发无伤。 这元小姐真是神了。 “这位是?” “我表妹元嫣,叫我元绫就好。” 傅敏杰与元嫣互相点头,便当作是打招呼了。 太平山道,是奥海市有名的高档地区,背靠高山的同时可俯视最繁华的市中心,能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傅敏杰开车上山,先经过一些高档住宅屋苑,那里绿化保留得很好,沿着山道上去两旁都有不少树木,再往山上开,开始进入独立式的别墅区。 到达写着太平山道五号的门牌,待车一停,大闸慢慢开启,傅敏杰驶进花园内的停车位,后座两人从窗外看到一座高三层的欧式豪宅。 与侯立胜的村屋装修得像别墅不同,这是真正的有着过万呎花园的豪宅别墅。别墅大门的罗马柱,窗户皆是弧形窗以及八角窗,蓝色的坡顶,暖色的外墙,显得华丽优雅。 傅敏杰引着两人进去别墅,在门外听到里面有陌生人的声音,他推门进家,看到大厅除了母亲黛珍和大哥傅坚,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人。 “怎么了?”傅敏杰看了一眼三个陌生人,便走到母亲面前问道。 “他们是你大哥找来的高人,说是可以救敏毓。” “我不是说我已经找了人麽?”傅敏杰有点不悦,看向大哥傅坚。 “我朋友也给我介绍了位高人,是业内鼎鼎有名的姜家,姜盈盈。” 姜家? 元绫从一进屋,便看向那三个人。 领头的是个女的,应该就是姜盈盈,身旁两个男生看上去更像是她的保镖跟班。她看上约二十来岁,穿了一身精致的卡其色连衣裙,白色高跟鞋,长发用白色头箍向后扫成油头,露出饱满的前额,几条零散的刘海垂在额前,颇有几分八十年代的潮流复古风格。 正如元绫能感觉到那三人是有灵气的,对方也一样。 姜盈盈同样在元绫进屋时转头看向她们两人。 她仿彿在宣示主权和实力般放出大量姜色的灵气围绕在她自己身边,同时放出两道攻向元绫和元嫣,似乎在试探。 元嫣毫不客气地躲在元绫身后,任由元绫为她挡招。 只是对方也没想到,元绫一脚踏地,便把那股灵气化解掉。 在常人看不见的情况下,两人已经暗地里交过手了。 姜家的人有点讶异,但姜盈盈很快就恢复严肃的面貌,低头附耳向两跟班说了些什么,又若无其事般看向众人。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救敏毓的,那请两方都跟我上去看看吧?两方的酬劳都不会欠的。”黛珍见两兄弟之间有些火葯味,赶紧说话打圆场。 傅敏杰走向元绫微微低头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没事,如果令妹问题简单,让姜家单独去解决就行。”元绫倒不在意,也没想过去争,本来就是帮忙,没想过酬劳。 众人跟着黛珍一起上了二楼,走到尽头的房间。这是傅敏毓的房间,宽敞且有充足的阳光,环境有着女孩子喜欢的粉色调,干浄整洁。 大床上的傅敏毓一头长发散落在枕头上,手吊着针,用营养液维持生命,盖着一张薄薄的丝绸被子,呼吸平稳,宛如安静的睡美人,让人下意识放缓脚步,不忍吵醒她一样。 然而高跟鞋尖锐的喏喏声响破坏了这种静谧。 姜盈盈果断抢先走到傅敏毓床边,闭上眼睛,两指轻碰傅敏毓的额头,像是在诊断。 元绫并不着急上前,与元嫣和傅敏杰站在一旁。 但元嫣好像认出来床上的人,低声对身旁的元绫说:“这不是咱医学系的系花麽?” “你认识?” “之前论坛上有评选系花的时候我见过,人称她为高岭水仙花嘛,上周的校花评选夺冠,现在已经是校花喽。” “你也是系花,那你被称为什么?” “…烈艷玫瑰花。”元嫣扁着嘴低声嘀咕,看似对这称号不太满意。 元绫倒觉得挺合适的。 黛珍见姜家的人收回了手,心如火炽,上前一步问着急问道:“姜小姐,我女儿她怎麽样了?” “灵魂出窍了。”姜盈盈从傅敏毓的床边站了起来,对众人说出诊断结果。 “那、那那她的灵魂去哪儿了?”黛珍紧张地问。 “我看过不在家里,她平常还会去哪?” “我妹妹一般放学,便由司机接送回家的。”傅坚说。 “不在家里,难道在学校...?” 正当众人沉思着的时候,傅敏杰问:“有没有什麽方法,可以直接找到她的灵魂?” “有的,姜家有一种黄符叫搜魂符,可以直接搜索灵魂,只是比较稀有,价格也…” “钱不是问题,你开价吧!”黛珍为了宝贝女儿果断地豪爽答应了。 “三十万一张。” 第24章 姜家黃符 三十万。 姜盈盈两指一夹,从身后跟班手上接过一张红字黄底的符纸。 元绫听到,只觉姜家的人真黑,鬼市明明才卖一万,她倒好,翻了这么多倍。 还没待傅家人答应,元嫣难以置信般大喊一声:“这张符卖三十万?!” “你懂什麽,这是我们姜家独创的黄符,十分稀有。”两跟班同样以一幅鄙夷的样子盯着元嫣,像是在看一个乡下妇。 元嫣没有理会那两跟班的嘲讽,反而想起在侯家的时候她好像见过这种符,转身擅自打开元绫单肩背着的箱包,掏出来一大堆自言自语道:“真看不出这些玩意这麽值钱…” 姜盈盈瞇了瞇眼,见元嫣手上一大堆黄符,心中第一反应肯定是假的。 姜家子弟数百来人,能得到师父的黄符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少数的亲传弟子和上级弟子,而且数量有限。 而对方手上看起来有十来张? 怎么可能。 姜盈盈一箭步走到元嫣面前看,本来脑海里飞快地已想好了如何证明对方是假的说辞,然而仔细一看,心下一惊,竟全部是真的。 黄底的道符,红色的鬼画,隐约看清中间有一个撩草的姜字。姜家特制的朱砂颜料有着独特的色香,是分别真假的重要条件。 “你们是谁,从哪里搞来这麽多我家的符?”姜盈盈质疑问。 “元家。” 元嫣心里一咯噔,没想到元绫这么老实就回答了,这摆明是个加深嫌疑的答案啊。 “元家?曲孙元侯...呵呵...吞邪...难怪前阵子我家弟子突然被袭击,不但灵魂没了,连身上的东西也不见了,原来是你们...”姜盈盈怒盯着元绫她们,彷彿已经确定她们就是袭击姜家弟子的凶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别装傻,刚才我们听到你们说和傅敏毓是同一个学校的,凶手就是你们吧?” “你们吞邪不就是依靠呑噬灵魂而增强灵气的麽?” 两个跟班都十分气忿回怼,对于呑邪,他们一向十分讨厌。 “学校那么多人,我们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吞了,偏要盯上傅敏毓?啊?”元嫣叉着腰,忍不住开口辩解道。 姜盈盈意味深长地盯着元嫣:“你刚才不是不爽众人对你和傅敏毓的评价麽?落选校花,所以...妒忌?” “什么破理由!老娘就没参加好吧!用得着妒忌吗!我真要妒忌我直接拿刀划破她的脸!”元嫣的脾气较急躁,看似气得想冲上去和姜盈盈来一场美女斗殴,却被元绫横手一拦:“她不懂吞噬。” “那就是你帮她?”姜盈盈想到刚才进门的时候,对方一下子就把她的灵气化解了。对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年纪轻轻便拥有这种实力,如果像吞邪一样依靠吞噬灵魂去增强自己的灵气的话,便一切都说得通。 元绫却是懒得再与对方废话。 然而她的沉默却让黛珍和傅坚以为她是无法辩证而默认了,只剩下元嫣和姜盈盈仍在对质。 “她不是这样的人。” 傅敏杰突然冒出来一句,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气氛一时寂若无声。 姜盈盈看向傅敏杰,细眉一挑,显然不太相信一个业外人说的话。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救我妹妹,用你那符先试一下,要是真有证据证明敏毓的灵魂与元小姐有关,我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以后再自行解决吧。”傅敏杰说完后,黛珍与傅坚也点头觉得有理,他们对元家和姜家之间的恩怨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你先拿搜魂找一下,看看傅敏毓的灵魂现在在哪!”元嫣说。 姜盈盈迫于群众与委托人的压力也只能照做,她盯了一眼元绫,才转身从跟班背着的木箱子里拿出一张搜魂符,与元绫在鬼市买的好像一模一样。 她用黄符轻碰傅敏毓的衣服,然后闭上眼睛运灵,轻念傅敏毓的名字。 无数场景飞快地在姜盈盈的脑海思绪前闪过。 荒郊杂草... 破旧工厂... 玻璃瓶... 黑色的货车... 车牌... 车牌号码... 她想看一下车牌。 看不见。 为什么看不见车牌号码... 姜盈盈的思绪想把货车上的细节再放大一些,愈多的线索,愈容易锁定目标。 货车上好像有个人,可因特殊的玻璃只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看着…像是个男人。 货车上的男人仿彿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姜盈盈的方向! 姜盈盈吓了一跳,立刻想收起思绪回到现实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反被那双眼睛困住了。 不对劲! 她不知道是自己愈来愈接近那双眼睛,还是那双眼睛愈来愈接近她。 她开始不受控制,头脑空白,同时感觉灵魂被拉扯,只见那血红的眼睛变得愈来愈大,彷彿要把她完全覆盖吞噬。 她甚至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眼底浮动的红血丝,蓄势待发,犹如下一秒便会向她扑来。 血红的眼球伸出无数的红色小手,宛若无骨,像是在勾魂摄魄一样向她招手,有些已经抓住了她吸附着,然后慢慢把她拉到眼底的血色深渊。 回不去... 跑不了... 逃不掉! 第25章 吞邪万渡 众人看姜盈盈突然额间冒冷汗,像是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她嘴唇发白,整个身体在颤抖,同时莫名其妙地全身运起姜色灵气。 姜盈盈的灵气失控暴走,在房间到处乱窜,使整个房间都在震颤,仿彿她在与什么东西在对抗着。 元绫愈看愈觉得不对劲,搜魂不该会这般难受,而且,姜盈盈的灵魂出现不稳的情况。 两个跟班也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像是没有料到也没有遇过这种突发情况。 在傅家的人正慌神退后的时候,元绫独自一人迅速跑到姜盈盈的身后,单手搭在对方的头顶。两跟班以为对方要伤害姜盈盈,立刻作势冲上去,却硬是被自家人周围的灵气撞得寸步难移。 元绫单手把人按住,运起灵气从天灵盖传入对方体内,阻止姜盈盈的灵魂出窍。 没过多久,姜盈盈两肩一松,停了下来,周围的灵气一瞬消散。 房间也同时恢复平静。 两跟班立刻走到姜盈盈面前嘘寒问暖,姜盈盈虚弱地慢慢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元绫,然后气喘吁吁对跟班说道:“荒郊的...废弃工厂,玻璃瓶,黑色的货车,男人,红眼睛...” 她说完便仿彿透支了灵气,两眼一翻,倒在元绫身前。 “师姐!” “她只是透支了灵气,休息一两天就好。”元绫说着,并扶着姜盈盈,把她轻放在傅敏毓的床边,见对方呼吸渐转平稳,就像剧烈运动过后太累睡着了一样。 不过刚才的情况的确十分严峻,要是姜盈盈弱一点,或者是她再晚一点,灵魂就会被对方抽扯离体,便会像傅敏毓一般,变成植物人。 两跟班虽对元绫有没有袭击姜家弟子和偷符的事仍有所保留,但一事还一事,刚才对方应该是救了他们的师姐。 “感谢,要是师姐出了什么事,咱们可就完蛋了。” “连师姐都…看来傅小姐的灵魂也在对方手上。” 是的,看来傅敏毓的灵魂是被困住在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手上。 “你们先叫车送她回家吧。”元绫对姜盈盈的两跟班说道,后者点头同意,便立刻打电话去安排了。 傅家人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但听到傅敏毓的灵魂是被人抓走的,看起来十分厉害的姜小姐也晕倒了。他们连忙抓紧元绫这根稻草,把能想到的都问了: “敏毓的灵魂是被人抓走的?” “方法还不清楚,但是她的灵魂的确不在这里,刚才姜小姐搜魂时看到并告知我们的,便是线索。” “什么线索?” “荒郊的废弃工厂,玻璃瓶,黑色的货车,男人和红眼睛。” “我们马上派人去找类似的废工场。”傅坚得到线索,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就打电话派人分散去找。 “要让任棋帮忙麽?”元嫣问。 “他还在忙侯家后续的工作,我们先回学校调查一下傅敏毓在学校是如何被抓走的。” “今天是周六,学校没什麽人。” “那我送你们去学校吧,哥你要是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妈你就在家照顾敏毓。”傅敏杰自愿当两位元小姐的司机。 “敏毓的身体在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黛珍十分害怕女儿连身体都会被对方抓走。 “你们能设保护委托人的灵障麽?”元绫转身向两个姜家弟子问。 “能,我们去把灵障符贴在房间四边即可。”两跟班立刻从箱子里掏出来几道黄符,表面看上去与搜魂符没有什麽区别,但其实鬼画的图案完全不一样。 他们贴完之后,傅敏毓的房间便被一个强大的灵障而包裹保护着。 不愧是符术世家,姜家的黄符都十分厉害,无论是搜魂,召雷,锁骨,还是灵障…… 说起黄符,这让元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有追魂符麽?” “啊?没听说过这符。” 没听说过? 元绫见两人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但是杜婆应该也没有骗她的理由。 但追魂符的事不急,暂时先放一边。 元绫与元嫣两人跟傅敏杰到停车场取车,打算前往大学之前,先去吃个午饭。傅敏杰做东,载着两人去了一家客人不多,但是有包间的高档西餐厅。 那里灯光昏暗,桌面上点着烛光,包间隔音极好,只隐约听到餐厅放着浪漫的西式流行曲,要不是他们三人行,这应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三人点了餐后,傅敏杰突然发问:“吞邪是什麽?” “你问这些做什麽?”元嫣挑眉问道。 “我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感兴趣。”傅敏杰如实说道,正如他当初对人体复杂的构造也是,所以才会选择成为法医。 而现在他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也很感兴趣。 “吞邪代表一种做法的人。”元绫看着手中的玻璃酒杯,淡然说道。 “什么做法?” “吞邪和万渡对立,吞邪会利用灵魂而去换取他们想要的利益,而万渡不会吞噬灵魂,他们主张把所有灵魂都送渡到冥府作审判,万渡就是被冥府任命在阳间的持衡者。” “那你们…不就是在与冥府作对吗?”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啊。 “可能吧。” “可你应该没有把善灵都吞噬吧。”傅敏杰想起他在档案室看的悬案组视频,虽然十分模糊,有些时候也只是隐约看到个影子,但是透过那些视频,经过侯家的事和短暂的相处,他觉得元绫不像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 “在万渡眼里这没什麽区别,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算是一种自私,因为我的确有用恶灵去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傅敏杰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对方换取了什么,只接了一句:“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冥府的啊,你们...去过麽?”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问得有些奇怪,若是去过,那人应该也死了。 所以不出意外地看到元嫣瞪大眼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第26章 现场调查 周六学生并不多,除了留在学校的图书馆温习,或是赶作业论文计划书的勤奋学生,一般人不会刻意回到学校。 “傅敏毓是哪天在学校的哪里晕倒的?” “上周五的下午,在学校的露天草坪突然就...” “当时她应该在干什麽的?” “她应该是上完下午课,如常去学校门口坐司机的车回家的。” 三人一起走到当天傅敏毓倒下的地方,靠近学校门口的两栋教学楼的中央绿化草坪。 这里十分广阔开扬,要是有人接近一眼就能看见,旁边除了几棵人工种植的小树和几张供人休息的长椅,没有什麽特别起眼的地方。 要是有人接近,她相信傅家早就透过学校的监控看到并报警了。显然他们肯定早就看过监控,也不知道怎么,傅敏毓就在草坪中央莫名其妙地晕倒了再也醒不过来。 “你有没有傅敏毓当日晕倒的监控视频?” “有,当日找校方导出视频的时候,我也存一份在手机里了。” 视频里的傅敏毓当天穿了一条白色长裙,背着单肩包,手里拿着几本书,正向着学校大门的方向离开。走到他们现在站的草坪时,突然整个人倒下了。 整个视频都透露着怪异。 “视频没有声音?” “因为监控实在太远了。” 元绫连续重看了十几次视频,每一次到傅敏毓倒下的时瞬间都按下暂停。 直到她能截到那一秒,傅敏毓的灵魂离体的那一秒,有一个白色的魂魄与傅敏毓的身体重叠,但下一秒便消失所踪。 随后她走到与傅敏毓在草坪的同一个位置,经过无数次调整,她发现这个角度能看到的都是一号教学外楼的玻璃,而且是不能打开的外墙玻璃。 元绫站在这个位置又再次重新看了几次视频,最终指向视频其中一个全身黑衣服男学生。 “这个人。” 元嫣和傅敏杰都靠了过来,看着元绫把视频暂停了,指着一个彷彿刚好在敏毓身后路过的人,手里还拿着摄影机,看上去是摄影系的学生。他头发及肩微卷,略为散乱,穿了全是黑色的连帽卫衣,裤子和运动鞋。 “元嫣你站在这个人的位置试试。” 元嫣老实地走到那个摄影系男生的位置,她站在这里,看着约十米外的元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拿你的手机,放大教学楼的玻璃,能看到我的眼睛么?” 元嫣便如元绫所说的那样,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把教学楼的玻璃外墙放大,随意调了调角度,发现确实透过镜面反射可以看到元绫的眼睛:“能看到!” “眼睛怎么了?”仍站在元绫身旁的傅敏杰不解问。 “姜盈盈说的其中一个线索就是眼睛,如果要靠眼睛去抓走对方的灵魂的话,这个男生就是唯一一个能够站在傅敏毓背后,依靠摄影机放大外墙玻璃后看到傅敏毓的眼睛。” “当时敏毓附近也有不少人,为什么确定是这个人?因为视频看不到敏毓的眼睛在看哪个方向,如果她当时与前方的人有眼神接触呢?” “视频的5:04秒,虽然只有一秒,但傅敏毓的魂魄是向后拉扯的。” 傅敏杰恍然醒悟,重新看了下视频的时候5:04秒,敏毓的背后的确是有一点点白光,但是一闪而逝,当初只觉是阳光反射,并没有在意:“那白色的就是敏毓的魂魄?” “是,而且是瞬间被吸走,我想,收纳灵魂的容器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手上的摄影机。”元绫指着视频中在傅敏毓倒下之后,在人群中默默离开,彷彿事不关己般离开的男人。 虽然还没有找到废工厂,只是初步确定了凶手和行凶方式和凶器,但是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傅敏杰按捺不住高兴,激动得想抓个人分享下喜悦和激动的心情,手在空中又发现不妥,转为双手合十,对元绫充满了感激,还多了两分崇拜:“谢谢!” 元嫣看到傅敏杰双手合十还配合地弯腰,忍不住调侃他:“你在拜神吗?” 傅敏杰干笑两声。 “不过,她平常都会穿这么隆重的裙子吗?”元绫看着傅敏毓那身白色长裙,像是舞会或当伴娘才会穿的打扮,穿去上课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 “那天的中午是学校的校花选拔啊,傅敏毓应该是穿着那裙子去参选,可能赶着下午课没来得及换吧。”元嫣猜想道。 之后元绫她们离开草坪,拿着任棋给她弄的警队特殊顾问的证件,到保安室再次翻查其他地点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拿着摄影机的男生。 他们翻查到监控纪录,可是发现每当男生出现的时候,监控画面都好像出现了一种接收不良的电波纹路,让人看不清脸孔。 真诡异邪门,傅敏杰想起那些在鬼片里似曾相识的套路。 她们分散各处,询问仍在学校温书或是当值的人有没有见过或认识那个男生,可是得到的都是摇头。 当他们走遍整个学校了,天已黑了。 幸好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傅敏杰不好意思让两女生大晚上仍在外面帮他东跑西问,便请两人吃个晚饭,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送两人回家。 第27章 她比你强 姜盈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隔天的下午,她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在身旁。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是她的房间。 她慢慢想起那天在傅家的情况,她搜傅敏毓的魂,却被一双眼睛困住了,毫无反抗之力,差点连自己的灵魂都送了。 结果当着委托人的面前被元家的人救了。 被别人救了,是丢脸。 被吞邪的人救了,简直是耻辱。 让她觉得最奇怪的是,对方没有乘人之危去吞噬她… 为什么? 在姜盈盈仍在沉思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姜盈盈应了声后,门随即一开,她师父和几个师兄师姐都来看她了。 “醒啦。” 穿了一身暗黄道袍的老人,他看起来年约六十,脸虽有皱,但头上不见一缕银丝,看起来仍然壮健,是姜家现任的掌门人,姜夕。 “身体没事吧?那两弟子送你回来的时候都快吓死我们了。”师姐姜芊芊坐在她床边,握起她的手问道。 “没事,就是灵气透支了,睡醒好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两弟子都说得不清不楚的。” 姜盈盈把搜魂所看见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连自己被吞邪元家的人救了和对方手上有多张黄符的事也一一说出。 “那双眼睛,竟然盈盈都没办法抗衡?”数师兄姐都十分讶异,因盈盈在他们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姜家弟子,不但拥有稀有的姜色灵气,平常也十分勤奋地修练。 因此盈盈这次晕倒被抬着回来,惊动了整个姜家。 知道是吞邪的人救了万渡的人,更是惊讶。吞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吞噬灵魂,使其魂飞魄散,自私地漠视生灵的生命权与重新投胎的权利,因此在他们万渡的人看来,吞邪简直是邪恶的代表。 可是却没有吞噬盈盈,反而还救了盈盈…那明明是一个吞邪大好的机会。 “就算她救了盈盈,可是对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姜家的黄符!” “是啊,前阵子我们那些弟子肯定还是被吞邪的人所杀!” “元家真是许久没听起过了。” 姜盈盈听着师兄姐们一人一句在讨论,却没见师傅说过一句话。 “师父,你怎么看?”姜盈盈一问,众人皆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姜夕,待掌门说话。 “盈盈,你差点无法抗衡那双眼睛,但元家的人却能一下子把你从对方手上拉扯回来,这就证明,那丫头,比你强,甚至有可能比对方强。她有这种实力,如果她真要你的灵魂,那不用待你透支都能把你吞噬。同样,她当然也有这个能力去伤害我家弟子,除了那些黄符,我们暂时还没有证据。” 姜夕一下子就点醒了弟子们,甚至让众人有点细思极恐。 元家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 元惜失踪之后,元家如同陨落之星一样,已经多年没听说过元家人的名字了。 “要是能让我看看她手中的黄符,那便一清二楚。现在姜家用的黄符全是出自我手,我自己画写的黄符我自己认得。” “师父你的符有你自己留下的特征么?” “有,我写的姜字,女字的一横特别长,定会贴着四周的鬼画。” 师兄姐们听到师父这样说,立即拿出自己手上的黄符留意一下,发现女字一横的确较长。 姜盈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拿掉师兄手上的黄符细瞧,把黄符放得极近,还仔细闻了闻味道。 她回想起在元家手上的黄符,远看和她手上黄符都很像,也确认过真假,是姜家特殊配制的朱砂。可是听完姜夕说的特征,姜盈盈发现了手上的黄符和元家手上的黄符的确有点不一样。 “师父,元家手上的黄符,女字两侧是不贴着鬼画的。”姜盈盈说。 “当真?” “是,我当天为了确认真假,走近看过也闻过,颜料的确都是姜家特制的朱砂,但是,姜字的女一横没有贴着鬼画,反倒是…字首两笔落得比师父用力。”姜盈盈认真地说。 “那元家手上的符不是师父画的,也不是偷咱们弟子的?假的吧?” “可是除了师父还有谁会画搜魂符啊?” “有,每一代掌门都会画。” “可是祖师爷们都已经先逝了啊…” 师兄姐们激烈地猜疑的同时,姜盈盈看着姜夕,愕然发现师父在笑。 “你们太师傅的姜字,首两笔总是控制不住力度落狠了的。”姜夕眉开眼笑,手像是耐不住激动般抖动:“虽不知元家的黄符是从哪得来的,但盈盈你下次要是再见到她,定要请她过来。” 请她过来? 姜盈盈觉得刚被人救完十分丢脸,还要去请人过来,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硬是挤出个借口:“师父…我都不知道她在哪…” “傅家的事还没完呢。” “可是…”傅家说不定指望元家一个人就搞定不需要她呢,姜盈盈正心里委屈地想时,床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傅家人打来的。 第28章 废弃工厂 元绫刚上完下午课,便收到傅敏杰的讯息,给她发送了一个地址,说是找到一个与线索十分吻合的废工厂。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独自去一趟废工厂,还没走出艺术楼,又再次收到傅敏杰的讯息,说是他刚请了事假,现在过来学校接她。 元绫站在大楼的屋檐,看着天气又反常地突然下起雷雨,便答应了。 呼呼—— 她又莫名的听到一些风声,明明外面的倾盆大雨如幕帘般直线朝下,一点风都没有。 最近她偶尔会出现耳呜的情况,而且比以前频繁。 她甩了甩头,正想着如何冒雨走到停车场时,雨帘中出现了一个模糊撑着雨伞的人影,是元嫣。 “你怎么来了。”元嫣也应是上完下午课,但不知为何从历史楼跑到艺术楼这边来。 “傅敏杰也发讯息给我啦,我也去。”元嫣当机立断就说要跟着去,元绫无奈倒也没办法,便两人撑着一把伞走到停车场等傅敏杰的车。 停车场有屋檐挡雨,两人没等多久,傅敏杰的车就驶进了来,停在两人面前。 “我把地址也发给了任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来。”傅敏杰见两人都系好安全带,便立刻开车前往废工厂。 “会不会对方已经跑了不在废工厂了?”元嫣好奇问。 “下午的时候姜家有派人再搜过敏毓的魂,地点没变,但是没有看见之前所说货车和男人。” 元绫打开了箱包,箱里装着绿萝,有些纸人,还有在鬼市买的黄符,她拿出数张召雷和锁骨符给了元嫣旁身,并教她怎么用,以防万一。 到达废工厂附近时天已入黑,但雷雨仍然下个不停。 傅敏杰把车开到废工厂半公里外的乡村停车场,村路崎岖不平,草木繁杂,那里的露天停车场也只有寥寥几盏白灯照明。 元绫和元嫣下车后同样撑着同一把雨伞,随后也来了一辆银色宾驰,停在距离傅敏杰的白色奥迪两车位外。 先从宾驰后座下来的是姜盈盈,随后也跟着两个看起来比盈盈年长一些的男女。那两人看起来比姜盈盈还要严肃高傲。 三人内穿不同样式的便服,外面却是同样穿着一件暗黄色花纹一样的开衫外套。他们仿彿是有充足的准备而来,男的还背着一个如攀山包大的木箱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宝贝。 姜盈盈站在车边打着伞,看了眼元绫,犹豫了一阵,随即又走到傅敏杰面前,主动伸手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姜家姜盈盈,后面的是我的师兄姜阳和师姐姜芊芊。” “我哥没来麽?”傅敏杰问。 “安全起见,我们让傅坚先生留在家里,所以我们同样建议傅敏杰先生你留在车上,或直接回家等我们的消息。” “我也要去。”傅敏杰拒绝道。 “我们担保不了你的性命安全。”姜阳皱着眉头,像是对多了个负累而感到不悦。 “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负责。”傅敏杰却坚持要去。 在双方正僵持不下时,元绫却一个人打着雨伞,看着手机导航就先行一步了,元嫣免被淋雨也跟着元绫的伞下走。 傅敏杰看见元绫走了自然就跟了上去,姜家人也无奈妥协了,六人便先后穿过从停车场旁边的树木草丛,走到通往废工厂的荒废小路。 因突降雷雨,众人没有刻意穿水鞋雨靴,泥地湿润滑溜,因此很快就被雨水泥巴溅湿了鞋袜,鞋里全是水,袜子黏糊糊,让人十分难受。 大约走了十五分锺,才远远看到被生锈了的铁丝网围着的废工厂。 废工厂早在十几年前已经没有运作,现在已经是一座荒废许久破烂不堪的大型建筑。 透过雨幕看过去,更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几人弯身穿过早已七零八落满是漏洞的铁丝网,打着雨伞显得十分招摇,全无偷摸躲藏之意,光明正大便走到废工厂外墙。大部分外墙的窗户早已破烂不堪,有些甚至连框都没有。 元绫打着头阵,挑了个没什麽玻璃的窗口,率先翻墙跳了进去。 进眼便是一个昏暗的大型仓库,外面乌云密布,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明,显得十分暗沉。 当众人的眼睛慢慢习惯了黑夜,终能看清仓库的内部结构,发现废工厂的楼顶约三四层高,顶上铁皮有些已然剥落,雨水穿过铁皮滴落在仓库的地上形成水洼。 仓库内墙装上了许多尺寸形状不一的镜子,视觉上让人觉得空间更加广阔。 地上杂物凌乱不堪,宛如被台风扫荡过,布满尘埃和蜘蛛网的设备和支架。比较奇怪的是整个仓库地上散落了许多不同样式的玻璃樽,有酒瓶,汽水瓶,牛奶瓶,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玻璃碎片。 玻璃瓶倒跟姜盈盈搜魂时描述的一样。 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脚滑踢到地上的玻璃瓶,整个仓库都响清脆的回响,把众人吓得一激灵。 但没有人深究是谁这麽不小心,反而被仓库一个个生了锈的铁架子吸引着。 第29章 灵核 十几个等身高的铁架子分布在仓库的不同位置,上面放了不少像是用来给食物保鲜的带盖宽玻璃瓶。 元绫走到离她最近的的架子上一看,上面摆放着数个款式一样的宽玻璃瓶,而每个瓶子里都各浮动着一颗颗白色的珠子。 正是把灵魂演化成珠子的灵核。 “这是什么?”傅敏杰跟在元绫背后问道。 “灵魂。” “敏毓的?!” “要打开放出来看才能知道。”元绫看着仓库数十个铁架子,每个架子上面都放了不少玻璃瓶。 如果说每个玻璃瓶都困有一个灵魂,这里已经有几百人。 “为什么有些灵珠子是黑的?”元嫣在数米外另一个铁架子面前问。 “黑的是恶灵。” 元嫣伸手往铁架子上拿起一个白珠瓶,正想打开的时候,被姜芊芊喝住:“等一下!” 姜芊芊一箭步过来,抢过元嫣手上的白珠瓶抱在怀里,看样子十分警惕:“珠子的事交给我们,你们就别碰了。” 看来还是怕元家的人把灵魂都吞噬了。 元嫣翻了个白眼,倒也无所谓,任由姜家三人忙活罢了。 “要是白珠子的人都还活着,那这些全是人命啊!”傅敏杰想到这里就觉得背后发凉,是有多少人和她妹妹一样昏迷而不被人发现问题? 在傅敏杰仍考虑用什么方法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白珠瓶全部带走时,已见姜阳从背着的箱子里掏出来一个像是香囊的刺绣袋子,只是尺寸却比香嚢大多了,约有一个单肩布袋那样大。 “这是灵囊袋,我们姜家平常出勤用来收纳灵魂的袋子。” 姜阳给傅敏杰解析的同时,姜芊芊和姜盈盈已经开始忙活。在姜芊芊打开玻璃瓶的同时,姜盈盈也打开了灵囊袋,接住被姜芊芊小心翼翼用灵气护着的生灵。 这样省去了玻璃瓶的重量,又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保障生灵的安全。 傅敏杰心知现在不是自私地找哪个是妹妹的时候,便主动跑到远处把白珠瓶都先搬过来,节省姜家救人的时间。 元绫看着姜家把灵魂一个个装进袋子里,站在一旁沉思。 总感觉不对劲... 对方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粮食被人偷... “那门后有人!!!” 元嫣突然大叫一声,指向仓库尽头一个小房间,吓得众人猛然停下手上的工作,全部转头看向小房间的人影。 仓库的灯光霎时全数亮起,让众人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觉得十分刺眼下意识紧闭,但又因视觉被遮挡而缺乏安全感,立刻又再次睁开。 咔嚓。 “闭上眼!”元绫唤了一声。 元绫远远看到人影拿起照相机按下了快门,便立刻冲到元嫣身后,她给别人提醒的同时,一手抓住元嫣的头把她按蹲下低头,另一手把表妹的眼睛捂住。 护住了表妹,但是她自己的眼睛好像被拍到了。 她很肯定,因为她感觉到灵魂有被拉扯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她的灵魂没有被摄走。 元绫看向站在小房间里的人,他一头乱髪,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手里拿着一台摄影机正在疯狂按快门在拍摄。 是监控视频里当天在傅敏毓背后的男生。 转头往身后一看,姜阳和姜芊芊都已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剩捂住了眼睛的姜盈盈,和远处闭着眼站着的傅敏杰。 姜阳和姜芊芊没有像姜盈盈的阴影遭遇而对眼睛心有余悸,也没有像傅敏杰那样对元绫持有信任,两人自然没有如元绫的警告般闭上眼睛。 男生见还有几人没有倒下,便疯狂地向不同角度按住快门,就像连环快拍一样。 元绫集中灵气于眼,发现每当男生按一次快门,便会有无数的一道道灵气的光束从摄影机的镜头内射出,碰上镜子或玻璃的时候,灵束就会改变了角度进行反射。 无数次的反射,仿彿形成了一个被光束交错织成的一个天罗地网。 如果不是看到灵束,也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样拍到眼睛,摄走灵魂。 元绫重新试了一下,偏了偏头故意被反射出来的灵束射进眼睛,同时灵魂确实是有被拉扯的感觉,但是灵魂仿彿被施了一个禁制,丝毫没有被扯破出窍的迹像。 在众人仍在闭眼的时候,元绫以最快速度冲到仓库的尽头,她没有再躲避著那些灵束,因为她发现自己就算被灵束照到眼睛也没关系。只是男生看见元绫冲过来好像也完全不害怕,他还拿着照相机,一直在按快门,乐极不休。 直到元绫已经到达她面前,男生仍然在傻笑。 “美女...美女...嘻嘻嘻。” 元绫抓住男生手中的摄像头一扯,才看清面前这个男生,他看起来仍是十分年轻,精神却恍恍惚惚,眼神飘浮,一时在笑,一时皱眉,一时又扁着嘴,看着像是个精神病。 “把眼睛还给我...”男生双手伸前游动,像似想抢回相机,但动作却像一个幼儿般,毫无威胁。 她不知道这个摄影机里有多少人,但起码有姜阳和姜芊芊的灵魂,不能把这麽危险的东西放在这个人手上。 “还给我!” “快点还给我!” “把爸爸的眼睛还给我!”男生如同三岁小孩般撒泼打滚。 爸爸的眼睛? “呜哇!!” 在男生尖叫大哭的同时,突然铁架子上的玻璃瓶一个个的从仓库的另一边开始爆裂! 哐啷哐啷几百次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震耳欲聋! 上百个黑白珠子从玻璃容器中漏出,在空中变回了一个个人形,仔细一看,发现全是长得漂亮标致的女生。 她们一个个在空中十分茫然,随即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在吸附,灵魂扭曲变形,全数涌向仓库的另一边尽头。 不知何时另一边尽头站了一个男人!众人竟不察觉! 第30章 红眼 男人在对着空中毫无形像般张大开口,垂涎欲滴,无数的灵魂迅速地涌进他的嘴巴,把灵魂全数吞噬吸收。 最后,他连同那精神病的男生也不放过。 仍处于仓库中央的五人幸亏早已抱团,被姜盈盈的灵障护着,避免了被男人吞噬。 傅敏杰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把全部灵魂都吞噬,又惊又怒,不知傅敏毓会不会在其中之一。 这个男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吞邪! 男人优雅地擦了擦因张嘴吞噬而漏出嘴角的银丝,红眼瞄了中间的灵障,然后眼睛一转,对仓库另一面的元绫伸手说:“把相机给我。” 他知道相机里还有不少,却是被对面的女生用灵气护著了。 他见元绫没有打算给他相机的意思,对方的灵魂也纹丝不动,俊眉一皱,随即冲到仓库的中央,打起剩下灵障内的人主意。 隔着灵障,虽然男人看不清内部,但内部却能看清外面。 姜盈盈一惊,是这个男人! 那个在搜魂的时候见到的红眼睛!这双眼睛她死也不会忘记! “是他!不要看他的眼睛!”姜盈盈给众人提醒道。 她不知自己的灵障能不能抗住对方的攻击,但是只能硬着头皮运灵巩固灵障,不然她身边的四人都要完蛋。 姜盈盈的身体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她的师兄师姐才会陪着她来,可是没想到搞得连师兄姐的灵魂都落在别人手里。 要是师兄师姐和大家出了什么事,她还哪有面自称姜家弟子? 男人运起灵气集中于手,墨绿色的灵气瞬间笼罩他的右手,庞大的灵气带动了许多气流,瞬间尘土起扬,飞沙走石。 男人一掌打在姜盈盈的灵障,虽然没有一下子击破,却已然打出一大道裂痕,余劲把本来放着玻璃瓶的货架和四周的杂物震得全数翻倒。 “哼…万渡姜家…”男人说罢,举起右手又再次运灵。 男人再来一掌,这灵障肯定就破。 姜盈盈额间冒起虚汗,支撑着灵障的双手都在颤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身旁的元嫣突然从袋子里拿出来几张黄符,飞快地按照元绫所教的方式运灵,姜盈盈见状,配合元嫣让她把符甩出灵障,瞬间许多雷击和锁链从黄符出冒了出来,直攻男人。 男人因雷击一顿迟疑,同时手脚被无数道锁链困住,一时半刻动弹不得,使姜盈盈他们能有片刻的喘息。 姜盈盈也来不及深究元嫣又是从哪找来她姜家的召雷和锁骨符,立刻叫众人低着头,让大家帮忙和她一起拉着她的师兄姐退后,离开男人愈远愈好。 同时,元嫣的符也给元绫争取了一些时间。 元绫拿着已经被她拆开了的相机记忆芯片,走到后退到角落的姜盈盈面前,把芯片给她:“灵魂都在里面。” 随即用灵气把整个相机粉碎。 “啊——!”站在仓库中央的男人突然一声大吼! 他彷彿受到了什么刺激或痛苦,同时激昂了他更多的灵气,把绑着自己四肢的锁链全数挣脱开来。 男人按住自己的眼睛弯腰吶喊,全身被墨绿的灵气包围着,再一抬头时,双眼布满血丝,不单只是瞳孔,而是整个眼睛变得通红,宛如魔鬼。 他怒盯着元绫,脚尖运灵一冲,风驰云走,灵气流带起仓库无数沙石,在他身后犹如沙尘暴。 他手上的灵气愈发浓郁,这一掌的凝聚力显然比刚才打向姜盈盈的更可怕。 元绫在角落来不及躲开,身后仍有数人,便原地扎步运起半弧灵障一挡。姜盈盈不知元绫能不能抗住,以防万一也同样再次运起灵障,除了挡下余波和泥沙杂石,同时也防着男人的眼晴。 墨绿色的灵气碰撞在元绫的灵障,轰隆一声把整个仓库激得猛烈一震! 虽没打穿元绫的灵障,余波却尽数轰到众人身后的墙壁,翻倒了无数杂物,把仓库的角落墙壁硬生生打穿一个巨洞。 乱石横飞,尘土飞扬,模糊了众人的眼睛… 待灰尘终续渐散去,她们才慢慢看清男人的身影。 他看似正值壯年,一身毕直的黑西装,戴着领带,穿着皮鞋,看着就像在高档办公室工作的白领。他头髪后梳,几束挑染成墨绿色,显得他更精明干练,同时突显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你是谁?”男人瞇起了眼睛,对面前这个挡下了他一击仍屹立不动的女生感到好奇。她运出来的灵障,不但没有被他的灵气打穿,似乎她本人也不怕他的眼睛。 回应他的是元绫同样运起灵气的攻击,男人用单手挡住,墨绿的颜色瞬间盖过元绫无色的灵气,被化解灵气的拳头,对男人似乎不足为虑。 “可惜,没有颜色的灵气,注定是个废物。”男人握住了元绫的拳头,感受到对方肌若凝脂的玉手,感叹又怜悯地道,就像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宝石,结果剥开发现里面全是废石般可惜。 第31章 曲无树 姜盈盈见元绫好像暂时缠住了那陌生男人,便争取时间导出记忆芯片的所有灵魂放进她们的灵囊袋,在过程中如果能找到她师兄和师姐的灵魂,让他们灵魂归位,她相信以她们合力定能击退那个男人。 但是她也十分担心要是元绫先倒了,但师兄姐还没有醒过来的话,那该怎么办?姜盈盈偷空转头看向身边两人,傅敏杰眼也不眨的紧张地盯着元绫,同是元家人的元嫣,反而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元绫丝毫没有被男人的话语影响,另一只手出拳的同时,被握住的拳头一扭一绕,缠住男人的手腕,运灵一推,硬是把对方撞离姜盈盈他们所在的角落。 男人一愣,虽丝毫无损,却被撞得一后退,对面前的女生愈发愈感兴趣。 从一开始他双眼无数次想要吸取对方的灵魂,却没有一次成功。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吸不走灵气比他强的人。 明明是无色的灵气… 没有颜色的灵气他见多了,但能把他推动了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女生。 是她把最平庸的灵气练得极致,还是背后还有什么支撑着她? 男人反守为攻,手猛然想上前抓住元绫的纤腕,运灵想把对方一同带走的时候,只觉得这女生的手宛若无骨,不知怎样的一扭一绕又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面前的她就像一条滑鳗,虽然她没有办法击倒他,但同样他也无法伤得了对方,只因女生的速度快得异常,穿梭在他的攻击之下毫髪未伤。 在男人仍在想用什么方法可以抓住对方时,四道浑厚的灵气从仓库的角落出轰出,直指向男人所在之地。 是姜阳和姜芊芊。 两人瞬间跑到元绫面前,运起灵障护眼,指夹黄符,彷彿想要展示出姜家厉害的一面,为刚才大意被夺魂而挽回一些面子。两人的攻击虽被对方躲过了,灵气也没有颜色,但修为功底显然也不低,根基扎实。 “我认得你!曲无树!”姜阳指着男人大吼。 曲无树耸肩,像是根本不在意身份被认出,仍挂着几分嘲讽与不屑的微笑看着姜阳。 只是他的其中一只‘眼睛’已经被那女生毁了,姜家的主力也恢复了,他再留在这里,也一时半刻讨不了什么好处。 曲无树看了元绫一眼,便转身独自闪离了。 姜阳一副还想去追的模样,被姜芊芊拉住了:“别追了,合我们两人之力也无法抓到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剩下的生灵。” 仍在角落的傅敏杰紧张地看着姜盈盈一个个生灵从摄影机的记忆芯片中导出,但他只能看着一个个白珠子从芯片中放到姜家的灵囊袋,分不清谁是谁。 姜盈盈留意到傅敏杰的情绪,给他解释道:“我们会把这些生灵带回姜家,在安全的范围内把他们放出来询问一下他们的遭遇,再把他们一个个的灵魂送回到自己的身体归位。如果傅敏毓的灵魂也在,我们会亲自把她送回来。” 可要是刚才那个男人把妹妹都吞噬了怎么办,傅敏杰不敢问。 姜阳和姜芊芊都跑到姜盈盈身边帮忙,玻璃瓶的灵魂虽全数被曲无树吞噬,但芯片里生灵仍有很多事后工作要处理,被那个精神病的男生摄到的灵魂也有不少,让姜家三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芯片里的灵魂全部导到灵囊袋。 待他们忙完,才发现元绫和元嫣已经离开了。 忘记追问她们黄符的来历的事情了。 反而是任棋没过多久就过来了,他跑到仓库只看到傅敏杰和三个他不认识的人,还有远处躺着一个男生,不知生死。 “元绫呢?”任棋在众人之中只认识傅敏杰,很自然便向他问。 “她和她表妹好像先走了。” 任棋走到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男生身边,发现对方还有呼吸,只是怎么叫都醒不过来,他拿起电话,先叫救护车,再走到傅敏杰这边了解情况,才知道男生的灵魂被一个姓曲的人吞噬了。 “任队,只有你一个?” “啊,其他人都还忙着侯家的后续工作嘛,我见你给我发了地址,便过来看看。那丫头,每次都是搞一大阵仗就跑了,把烂摊子都交给了我。”任棋碎碎念道。 傅敏杰见状,倒觉得任棋不像一个警察,反而像一个一边在抱怨女儿给他搞了一摊子,一边又在老老实实给女儿收拾的父亲。这样好像也让人觉得更容易亲近些,不过今天看起来样子也较憔悴,黑眼圈都出来了。 “眼睛都长红血丝了,看来最近你们也很忙累。” “可能因为昨晚通宵了。”任棋揉揉眼睛没太在意,随即向姜家三人记录一些个人资料和大概问了一下关于曲无树的背景。 “曲,孙,元,侯,这四家都属吞邪,曲家是吞邪之首,我们姜家和其他万渡的家族都一直有留意著曲家的行踪,只是没想到对方今天突然出现。”姜家倒也十分配合,仔细地给任棋解释道。 “万渡有几家?” “蓝,姜,弗,梁。” “不是有九大家?” “还有区家,但不属任何一方,也失踪多年。不过现在侯家的正柱死了,侯家也算是被灭了,少了一家吞邪,对世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那天侯家的事情你们也知道?” “其实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或者是一定程度的灵气波动,我们都能隐约感觉到,但那是吞邪之间的自相残杀,我们不会插手。” 对方把元家归类成如曲家一般的吞邪,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只要是吞邪的家族,被灭了就是活该,还乐得看见他们自相残杀。 因此任棋听完姜家的话莫名觉得不爽,敷衍了两句便让姜家的人先离开了,只剩下傅敏杰和任棋在仓库等待着救护车和处理男生的事情。 任棋承认他有私心。 因此明知道元家是吞邪,明知道自己是警察,也照样和元家来往。 第32章 零度邀请函 奥海市凌晨突刮起狂风暴雨,早上天文台挂起黑色暴雨警告,许多道路水浸,交通堵塞,山泥倾泻,为了安全起见,政府宣布当天不但学生停课,连许多人也无须上班。 可是天气反常,一到中午,居然阳光普照,一滴雨都没有。 天文台又如常地捱骂了。 被停课的元绫正坐在纸扎铺的前台,她静静地听着耳呜的风声发呆。 圆天纸艺虽开着门,但门口前堆了不少沙包,以防因暴雨而店里渗水,可是没想到沙包的作用还没发挥,雨便停了。 因天气躲在家里的人陆续都出门了,大街上的人和车辆慢慢变多。 在元绫独自一人把门前的沙包都撤走的时候,来了几位稀客。 “嗨。” 姜盈盈,傅敏杰,还有一个女子,元绫认得,是傅敏毓。 看来傅敏毓的灵魂也在摄影机的记忆芯片里,没有被曲无树呑了。 傅敏毓一头及腰的棕色长发,穿上一件白色简约素雅连衣裙,秀丽端庄,大家闺秀。上一次见她是闭着眼躺在床上的,宛如睡美人,醒过来的她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我妹妹一醒来便说要亲自来谢谢你。”傅敏杰喜眉笑眼,少了以前紧绷的模样,看来傅敏毓的醒来让他的心头大石都放下了。 “谢姜家便可,我没做什麽。”搜魂是姜盈盈搜的,灵魂也是姜家一直保护着然后给送回去的,元绫觉得自己确实没做什麽。 “二哥把事情都全部告诉我了,我要谢谢姜小姐,也要谢谢元小姐。”傅敏毓说话轻声细语,不知是否因昏迷太久没说话,显得她更加弱不禁风。 傅敏毓走近元绫,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十分认真地说:“谢谢。”随即很快便放开,往元绫手上放了一个红色的利是封:“小小心意。” 傅家也算是懂玄门的行规,体贴地把报酬封在红包里。 元绫当初答应也是看著任棋介绍的面子,本没想过酬劳,但送上门的礼不该拒,元绫收下了。 “身体状况如何?” “因为一直吊针,营养有些不足,有些虚弱,但我想养一阵子就好了。”傅敏毓轻笑著说。 “你灵魂刚复位,最近晚上最好不要逗留在外,阴宅阴地坟地殡仪馆那些也不要去。” “那医院呢?敏毓除了学校,家里,一般就是要去医院检查和复诊。”傅敏杰问。 “万渡送渡过的医院可以。” 傅敏杰一听,随即转头看向姜盈盈问:“市中心医院……?” “放心,市中心医院我们每周都会去送渡一次。” 与傅家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元绫这才转头看向傅敏毓身后的姜盈盈。 要是傅敏杰和傅敏毓是来道谢的,那姜盈盈是来干嘛的? 姜盈盈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在环视她的店铺,从天花到地上,从前台到后门,仿彿想把任何细节都记住。 姜盈盈感觉到元绫的视线,才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像明信片的东西递给了元绫:“这是零度大会的邀请函,下个月会在蓝家举办。” 摸上去十分厚实的纸张,表面烫印了一个金色的0°c,背后一行行端正的毛笔字写上了零度大会的时间地点,角落有一个姜字的印章,应是姜家私发的邀请函。 0°c,零度,取音灵渡,是万渡自行组织的一年一度灵术交流盛事。 元绫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些,但也知道万渡之间的联系比吞邪之间更紧密,宛如一个庞大组织,会互相共享情报与交流切磋。 “这是你们万渡之间的活动,邀请我作甚?” “我们师傅想见你,而且,这也是洗脱你们吞邪污名的机会。” 洗脱?没什麽好洗的。 元绫觉得姜家只是想把元家拉拢到万渡。 她感觉到姜盈盈的好意,但她没有打算改变她的原则,没有打算狡辩,同样,她也没有要把元家带进万渡的意思。 不过,这倒是一个可以见到各家掌门的好机会。 姜盈盈见元绫把邀请函收下了,以为对方选择了改邪归正,便心满意足地和傅家人一起离开了。 第33章 來客 元青瑜在楼上,一直在窗内看着元嫣在后院练习。 她知道女儿乖乖地上课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自从侯家的事情之后,元嫣和元绫走得愈来愈近,不知道为什麽,她心里愈发不踏实。 以前元嫣与她和元绫都不亲近,现在和她仍是不亲近,但是现在总是跟着元绫四处跑,她这个当妈的可能心里有些落差... 确实她腿脚不便,灵气没有元绫厉害,好像也确实没有需要依靠她这个阿妈的地方... 没过多久,后院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元青瑜见元嫣成功地运灵把水缸里的水从内而外挤破容器,是一大进步,她打从心里高兴。 但是元嫣明知道她每天都在看着,第一时候也不是抬头向她这个当妈的报喜,反而跑到店铺里跟元绫说。 她心里有些堵,也有些慌。 不知道为什麽元嫣从初中开始就不再与她亲近。 ... 店铺里的元绫感觉到灵气,听到了玻璃的碎声,也猜到是什麽,如她所料没过多久元嫣便兴奋地从后门跑到店面:“我成功了!” 元绫看向元嫣被水沾湿了的双手,本以为表妹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这些日子里,只要有空,元嫣便在家里抱着水缸修练。 元嫣的资质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元绫让元嫣把灵气集中于手给她看,随即便见元嫣双手都冒起粉光,比之前在学校所看到的更凝聚,更浓郁。 她准备下一步让元嫣试着把灵气分散到全身,形成一个护体的屏障,那样起码可以保护自己。 “元嫣,你想进万渡麽?” “啊?不想。”元嫣一脸嫌弃,似乎对万渡没有什麽好感。 “为什么?” “我们现在不挺好的嘛,加不加入也没什么区别。” 元嫣不知为何元绫突然要问这个:“你想进万渡?” “不,只是想问一下而已。” “你是正柱,要不要把元家带进万渡的决定权在你手里。”元嫣一面疑惑,不知怎麽元绫突然要问自己的意见,她之前可不像是这麽民主的人。 毕竟在她眼里,元绫是那种一声不吭不会给你心理准备就把你整个人都甩出去的人。 元绫不语,彷佛在思索著什么。 … 在元绫手把手教元嫣如何把灵气形成一个护体的屏障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店铺今天罕见地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客人。 纸扎铺的客人多是仍保留着传统的中老年人,不管是求神拜佛烧香祭祖,也多是老一辈的人才懂得其中的细节,年轻人多是被长辈拉着陪同旁观,真会来买东西的少之又少。 来者是一位身型娇小,看上去也十七、八岁的女生,她打扮成熟,黑色吊带,露出纹了几个英文词语的胳膊,踩着十厘米高的幼跟高跟鞋,却浓妆艷抹,也掩盖不住她眼底的黑圈和疲倦。 “我想烧纸给逝去的人应该买哪些?”客人走到前台问。 元绫从身后拿出一份标配的纸钱冥币套装,放在前台,给对方说了价格和大概说一下里面都有些什么。 “可以便宜点吗?”客人问。 元嫣眉头一皱,自问纸扎铺的东西价格公道,买这些东西的人一般都不会讲价的,因为显得不虔诚。 “我买几份,可以打八折吗?”客人毫不犹豫就砍价。 过份了啊,女人。 买这些元宝蜡烛都要讲价,不怕神灵嚯嚯你吗。 元嫣正想发作时,元绫却出奇地点头答应了。 “那我要五份吧。” 客人买什麽东西她们一般都不会过问太多,而且元绫都答应八折给她,元嫣便拿了五份,随即放到前台上拿袋子装好。 “买六份吧。”元绫突然冷声冒出来一句。 客人听见一脸迷惑,盯着元绫:“你说什麽?” 元绫转头看向自己设在唐楼的灵障,元嫣见元绫看向门外,也跟着运灵于眼看过去,结果把她吓了一跳。 有五只婴灵正使劲地想冲破灵障。 它们本是一路跟着面前这客人的,只是因灵障的关系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可怎么数婴灵都是五个啊。 “你肚子里的。” 元嫣听见,愕然地看向客人平坦的小腹,丝毫看不出怀孕的样子,但是透过运灵于眼,确实看到一丝十分微弱的灵魂。 客人同样一愕,然后恼羞成怒,仿彿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脸色大变,她把钱胡乱掷在前台,然后拿起东西就走。 元嫣看着客人如逃离般走出了店铺,然后那五只婴灵如同影子一般,紧紧跟随在那个女生的身后。 “这...她没事麽?”元嫣怎么看那五只婴灵都不是什麽好的。 “她很快就要死了。” “啊?!那我们不应该做点什麽吗?”元嫣一惊,不知元绫是如何判断的,但是要是真的... 只见元绫淡然地看着那女生离开的方向,一副事不关己,完全没有想去救女生的样子。 元嫣看着元绫,那双眼,竟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第34章 王梅娟 在元嫣都快把那客人的事情忘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在元嫣和元绫正准备关门的时候,那客人居然又来了。 那女生从一进门便噗通跪在地上:“救救我!” 元绫把店铺关了之后便坐在前台,一言不发,看来对这个女生没有丝毫的好感,元嫣见状倒不好意思让人一直跪着,便上前先扶她起来。 “你们能看见是不是…”女生像是受了惊吓花容失色,脸上发青。 “你起来再说,你叫什麽名字?” “王梅娟...我也看到了...看到了我身后...”王梅娟吓得话都说不清,眼神飘忽,元嫣递给她一张凳子和一杯温水,让她冷静下来。 “孩子没了。”元绫说。 元嫣一惊,再看向王梅娟的肚子,已经没有那丝灵魂了。 王梅娟闻见,心头一凉。 上次被对方说完之后,她逃离,是因为那种怕被人发现是ji女的羞耻感。初受孕时其实根本没有感觉,所以其实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也不会莫名相信一个陌生人毫无根据的说她怀孕,更不会特意花钱去买验孕棒去试。 所以,一离开店铺,她就没想起来这事。 王梅娟如实解释,也不问对方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但她觉得元绫冷若冰霜,看上去比元嫣还可怕,便转头只对元嫣一人说话。 王梅娟把事情一一交代。 她从小与长期病患的母亲相依为命,她第一个孩子是和初恋的,初尝禁果,知识缺乏没有做安全措施,没多久分手之后才发现怀孕,那时候还小,只能让母亲带着她到一些无牌的私诊落了。 王梅娟从小就觉得自己十分倒霉,她不知道父亲是谁,因家境贫寒辍学便早早出来打工,不但工作不顺心,遇到的男人也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她。试过一个交往了一段时间,以为对方是真命天子,也便放纵了,结果对方也只是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直到母亲身体变差,行动不便,她便不再在外工作,便选择了她母亲的旧业,接客。 同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好像在续渐变差。 一般的贫血头晕许多人都会有,她从没在意,也没特别调理身体。有时候也会突然左脚绊右脚,在平地都能摔着,或是掉下楼梯,以为自己脚抽筋。偶尔会丢东西,但是想不起来自己放哪,过段时间东西又会莫名其妙出现,只觉自己的记忆力减退。在路上走着看到东西往她身上撞,但她的脚好像使不上劲,明明能躲开的东西偏偏躲避不及,直喊倒霉的同时怀疑自己的身体反应变得迟钝。 终于,她前两天在家里洗澡都中突然晕倒,醒过来的时惊见自己在地上躺着,发现自己的四肢和后背不知什麽时候出现了许多淤青。 本以为是客人弄的,但仔细一看,都是新生儿般大小的手印,有些甚至五指都能瞧清。 王梅娟透过浴室的水气,在镜子莫名看见自己身后有数个黑色的烟团在浮动。 “妈妈...” 王梅娟脸色刷白,瞬间想起很多...她早就想遗忘的往事。 她愧疚,所以希望透过求神拜佛烧纸平息他们的怨气。 可是好像没有用,反而变得严本加厉。 今天她又看见了,而且比上次还清晰。 刚入夜,去厕所的时候,透过镜子她看到几个黑团慢慢浮现人形和五官,有仍像胚胎般的异型,薄如蝉翼的皮肤能看清一条条血丝,也有已经成型的初生婴儿,它们飘浮在空中,眼神空洞,却诡异地嘴角含笑。 呵呵呵呵? 孩子清脆嘹亮的天真笑声在她耳边环绕。 本应是让人快乐欢悦的笑声,可王梅娟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好像被空洞的眼神吸了进去。 她置身于一个黑暗的空间,无法呼吸,整个人溺沉在冰冷的死水之中。她被困住,被一条像麻花绳的东西从肚子伸出来缠绕着脖子。 她使劲挣扎,口冒泡沫,直至肺部空气无存,猛然被水一呛。 死水混浊,夹带着尿馊味,不停地涌进她的气管,肺部,胃部,彷彿要把她的身体撑爆。 直到她以为自己要被溺死的时候,她醒过来了。 王梅娟骤然抬头,大口大口地呼吸,发现自己正趴在厕所马桶边,被水浸湿的头发滴滴答答,把半身的衣服都打湿。 她看着马桶里的水不寻常地达至高位,宛如被堵塞了一样不下水。 她刚才在干嘛? 耳边传来的笑声没有停止,王梅娟脸色刷白,牙不由自主地颤抖。她鬼叫了一声,顾不上形象,踩着拖鞋连忙跑出厕所,因动作太大把杂物都不小心踢翻。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跑到楼梯口发现她那天烧的纸扎品残留物灰烬仍在,显然并没有人打扫。 她才想起那天在纸扎店见过的女生,或许对方能救她! 元嫣耳朵软,好像对王梅娟的某些遭遇心同感受,十分有耐心地听着,但是她也不知道应该怎麽帮对方。 替她超渡那些婴灵? “你在撒谎。”元绫神情淡漠地说。 王梅娟和元嫣两人一愣,后者不明所以。 “如果真如你这样说迫于无奈把孩子打掉,他们不会有这麽大的怨气,你干了什麽你自己清楚。” “我、我真没办法!我妈生病要一直吃葯,我需要钱给她买葯!她行动不便,我要在家照顾,那是最简单的途径来换取钱!怀孕的话就不能接客,我只能打掉......”王梅娟低头双手捂住脸,说话带着哭腔,显得弱小可怜。 元嫣见元绫丝毫没有动容,她夹在元绫和王梅娟中间倒是有些左右为难,元绫应该不会说谎,王梅娟的确是落了孩子,但是她也是有苦衷...吧? “你还在撒谎。” 第35章 婴灵 元嫣转头看着元绫柳眉微皱,罕见地看到对方外露情绪。 “第一个孩子你的确是在私诊里落了,可是你签字同意私诊把你还没成型的孩子拿去造成药材贩卖换来了些小钱,第二个你在家里把她生下来了,可是又活生生把她掐死后装到垃圾袋丢了,第三个你偷偷地在公共厕所把她生下来了,可是你把她淹在马桶里就跑了,第四个是宫外孕的确迫于无奈要落,第五个孩子是被你接客的时候弄流产,第六个,就是前两天仍在你肚子里的那个,仍然是因为你接客,而流产的。” 元绫每说一句,王梅娟的脸又白一分,听到最后,她已经软坐在地上。 “你的孩子们说的。”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王梅娟百口莫辩,只能把一切推到生活上。 元嫣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梅娟,对方看着娇小可怜,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为她狠心残忍的行为感到愤怒震惊,同时也为她的遭遇感到可悲。 多少人想要孩子却偏偏怀不上,可视生命如粪土的人却偏偏拥有这种易孕体质。 王梅娟在纸扎铺里一直哭,让元绫她们救她,或是帮她把孩子都超渡让他们投个好胎,别再缠着她。 “你的孩子们想让你下去陪他们。” “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王梅娟吓得猛摇头,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元绫最终不知是心软还是看不下去,从货架上拿了许多份纸扎品下来,有冥纸元宝孩子的衣服套装玩具房子等等,然后把店里的红色化宝炉搬了过来,开了店门,放在门外:“你把这些都烧给他们,看他们能不能原谅你。” 王梅娟一听,以为自己有救了,连忙跑到门外的化宝炉前,照着的指示把纸扎品一份一份地点火燃烧。她烧衣的同时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大概是在对孩子们说话。 元绫也没收王梅娟的钱,让她烧完后便回家。 王梅娟心里对家里仍有些阴影,而且不知为何呆在纸扎铺会让她觉得挺舒服,好像是卸下了肩上的什麽担子,得到片刻的放松。 但是她最终还是选择回家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睡在别人的店铺里,更不会花钱住宾馆酒店。 而且因为她莫名地跑了出来,阿妈应该还没有吃晚饭? 元绫让元嫣送送王梅娟,好让对方安心一些,然后把自己的箱包递给了元嫣:“把这个带上。” 元嫣不明所以,但也照样听话背着,打算把王梅娟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口。 也许是因为年轻相近,也有碰到过坏男人的遭遇,两人在路上倒有些共同话题,正打算交换手机号时,王梅娟看了一下时间:“地铁的末班车马上要开了!” 王梅娟怕赶不上末班车,也不想花钱坐出租车,便连忙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回头向元嫣说:“别送了,我先走了!” 正当王梅娟横过马路的时候,元嫣看见拐角突然冒出来一辆货车。 货车的车速十分诡异,急转弯的时候使半边车轮离地,完全不像是一般货车司机会开的速度。 “小心!!!”元嫣惊呼。 王梅娟仿彿听不到元嫣的警示,也看不见货车一样,还是小跑着到对面马路的地铁站口。 碰—— 元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王梅娟被货车撞远,飞抛二十米之外。 货车虽然因撞到人而减速一点,但仍没有停车,反而象是油门被踩到底,轮胎发出磨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死亡的响笛,加速直冲到王梅娟所摔落之处。 车轮准确无论地碾过王梅娟的头颅,血溅当场,鲜血伴随着不知明的液体,从已经被碾成肉渣碎骨的地方流出来。 货车终于剎车停下,司机坐在驾驶座好像才莫名回过神来,吓得赶紧下车报警。 那六个婴灵,从驾驶座飘了出来。 婴灵比她更快走到了王梅娟身边,把王梅娟出窍的灵魂狠狠地分吃吞噬,宛如它们的仇人一样。 元嫣第一次看着人在她面前被撞死,吓得不知所措。 明明刚才还在和她聊天... 吞噬了灵魂的婴灵颜色好像变得更深,同时瞬间长大,它们尖锐刺耳的笑声夹带着几句幼儿的牙牙学语。 呵呵呵呵?妈妈?故意的?呵呵呵呵? 他们正想离开的时候,元嫣的箱包的盖子静静地打开了,绿萝猛然张口,反将六个婴灵全数吸进肚子里。 元嫣回过神来,绿萝已经把婴灵都吃到肚子里了,她抓起绿萝问道:“绿萝你干嘛呢!吐出来!要拉肚子的!” “他们害死了人,已经是恶灵啦。大小姐说,要是婴灵变成了恶灵,就要把他们吃掉呢。”绿萝说。 元嫣一愣,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元绫要她把绿萝带出来了。 他们不愿意原谅王梅娟,满心仇恨,自然不会同意被元绫送渡,除非元绫出手强行把婴灵消灭。不然,就算她今晚救得了王梅娟,也许她明天还是会死。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她马上就要死了,元绫曾说。 元绫也许早就猜到,王梅娟不会留下第六个孩子,也许早就知道,婴灵不会放过王梅娟。 受害者终究变成了加害者... 加害者又把无辜的人变成了受害者... 世间谁对谁错,是否只有对与错,谁又能定夺... 第36章 紫袍黑剑 元绫今天打算再去一趟鬼市。 上次在杜婆那买的黄符基本上都用得七七八八,以防万一她还是打算买几张给自己或给元嫣旁身。 元绫下课之后,在市中心地铁站的商店随意买了个面包充飢,便再次乘坐升降电梯下到鬼市,结果那里的情况完全与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整个鬼市的大街一个人一只鬼都看不见。 就像个死城一样。 怎么回事? 元绫下意识贴着墙壁在屋檐下慢慢行走。 可是走了没多久,整个鬼市就像地震一样,让她差点站不住脚,要抓着已经关灯闭门的商铺门柄才能稳住身子。 远处传来阵阵轰隆激烈的声响,像是小型爆炸和建筑被破坏的倒塌声。 以及感觉到她在阳间没有遇到过的强大灵气。 元绫对远方的未知暂时没有能够绝对抗衡的把握,她并不打算冒险继续深入,也不想使灵气暴露自己的位置,开始萌生原路返回的意思。 “给我出来!” 元绫脚步一顿,听见有人在用灵气大吼,整个鬼市都充斥着那人的声响,随即以来便是两道灵光向着她这边的建筑物攻来。 她头顶上的屋顶瞬间被扇飞,木柱瓦片到处散落。 元绫以为对方说的是她,霎时跑到大街对面的商铺的后巷一躲,警惕地看着四周。 “抓住他!” 随后听见有人轻落在木瓦上的声响以及打斗的声音,她探头一看,一个男人侧背着她,站在对面一家仍然完好房顶上,有数十个黑影正在包围着他。 男人手握一剑,漆黑长发随意用一绳子微束,一袭深紫衣袍随风飘扬,鬓角边的几缕头发正好挡住了他的侧脸,让元绫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手握漆黑的长剑,剑身全黑,侧垂在脚边,没有金属的反射,更象是打磨后的陨石材质,刀刃看起来倒不是很锋利。 但元绫被那剑吸引得移不开眼睛,因为她能感觉到从那散发出来的杀气源源不绝。 鬼影群起围攻,手中均冒起银色的灵气,以男人为中心包围着,飞快地对穿攻击着男人。然而男人象是看透了对方攻击的轨道,身体总是以最小的移位便能躲过,同时,他手腕一转,黑剑划开了鬼影的身体。如果没拥有比对方倍数以上的速度的话,看不清对方移动的轨迹的话,根本做不到。 他手腕与手指十分柔韧灵活,宛如剑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角度,轻重和方向随他所想,随心所欲般舞动,每一剑,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数十鬼影很快就被男人一一击溃,要么四肢分离,要么被腰斩,就算能继续移动,也丧失了攻击能力。 男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他转头往背后一看,元绫下意识退回去躲藏。她不知对方有没有发现她,只听见鬼市仍然充斥着某人夹带着灵气怒吼的骂声。 元绫感觉又有两道灵气正向她这边的方向攻来,正想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被人拦腰一抱,闪现离开。 刚才她所站的位置已然被倒塌的房屋压垮,眼前的环境急速转换,正以不常人的速度被带离刚才的地方。 没有杀意,这人应该是救她的? 第37章 弦月 元绫抬头一看,发现对方也在低头看她。 男人五官清俊,眼眸黑若曜石深似幽渊,白晢秀气的脸孔看似稚气未脱,少了些梭角的线条,多了些阴柔孤傲的气息。 透过两人的衣服她也能感觉到对方结实的臂膀,可他气息冰冷刺骨,让人彷彿置身于冰窖之中。闪移的同时她在他臂弯内,一手抓着他的外袍,另一手也环回他的腰,动作熟悉的彷彿早就演练过无数遍。 他把她一路带到鬼市南面,远看城外的山坡上有一颗巨大的垂柳树,上一秒仍在鬼市的建筑之下,下一秒便已经出现在柳树的的上空,两人轻轻落地后,男人便松手放开了她。 树干上有一个大小刚好能让人进去的黑洞,元绫猜这应该是离开鬼市的另一个出口。 “走吧。”他说。 “我們,見過?” “沒有。” 還不待元綾說話,骤然又有一道银光从远处横扫过来。 男人见状,剎那间一掌把元绫推进垂柳树的黑洞,另一手同时运起灵气把远处轰来的灵光挡住。直到元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洞后才转身移开,顺势让银光一举斩下身后的垂柳。 垂柳被腰斩两折,上半倒塌,鬼市的出口黑洞也同时消失无踪。 “弦月,你犯了界律。” 两个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慢慢走上来山坡,两人衣着相似,身高七八尺,高大体壮,一个怒容看起来十分暴躁,一个笑容看起来十分随和,两人均手握一长鞭,正散发着银色的灵光,蓄势待发。 城隍司本一直都在通輯此人,前幾天又再加一罪,可對方的行蹤不定,沒想到今天在鬼市遇到了。 “你为何杀害凡人,还使其魂飞魄散?” 怒容的男人看着山坡顶上的弦月,见他一脸淡然,毫无悔意,气得怒容直哆嗦,恨不得把面前这人的表情撕烂,然后立刻一脚把他恨恨地踢落无底地狱。 反而笑容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彷彿就一笑容满面却又笑里藏刀的哑巴。 “不说,那就直接到地狱受刑吧!” 两人手中鞭子一挥一扫,砸在山坡上扬起大量泥沙尘土,模糊了视野,两条长鞭如毒蛇般追咬着瞬闪到一旁的弦月。 弦月拔剑相挡,兵器之间的碰撞擦出开战的火花。 两人的长鞭长约三米,布满如刀刃般尖锐无比的刺棘,稍微一碰都能剖开深见骨的伤痕。 他们合作无间,默契十足,在怒容正面挥鞭的时候,笑容便绕到目标的死角袭击。 他们没有与绛山有过正面冲突,所以也没有真正与对方交过手。早听闻对方的剑很快,但也没想到本人的移动速度也比两人想象中要快,甚至穿梭在两人的夹攻也游刃有余。 两人改变了策略,长鞭突然转换方向,一左一右如鲛般缠上弦月的剑。 两人同时运灵,想把弦月的剑强行奪去时,突见漆黑的长剑冒起深色的紫光,庞大的灵气集中于剑身,使黑剑象是承受不住般猛然抖动! 须臾银色的灵光反被一股深紫色的火焰烧得炲尽,弹指之间已顺着鞭子烧到两人的面前,如猛兽般向他们扑脸张口! 怒容的男人心叫不好,笑容的男人也同时马上松手让鞭子任其燃烧,最后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弦月把剑一甩,紫火瞬间熄灭,把剑插回剑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反了!真是反了!” 没了武器的两人不敢贸然追击,怒容站在原地,气得无处发泄,顿地咆哮,夹着庞大的灵气的怒吼穿透整个鬼市,吓得鬼市的人鬼全部都不敢露面。 笑容仍是站在一旁,表情不变,嘴角上扬,除了抓人的时候会随着怒容出手和移动,其余时间就像一个纸板人,但偶尔,也会冒出来一两句话,让怒容茅塞顿开: “他杀侯立胜的原因?” 笑容一句话便让怒容冷静下来,随后两人才重新把事情的原由捋一下。 干涉阳间,杀害凡人,这种折阴德,损阴寿的事情… 要么他与侯家或侯立胜有仇,要么… 是为了护一个阳间的丫头? 怎么想也奇怪。 两人準備回去城隍司報告,同时得好好查一下两者的关系。 “绛山弦月,好好好...” … 元绫回到阳间,发现自己在一个石洞内,洞外天色昏暗,传来阵阵海浪拍打上岸的声音。 那一掌来得太快,她没有防备,打得她胸口隐隐作疼。 她扶着海边的峭壁,踩着着岸边布满青苔滑藓的石头,向着有灯光的方向走,回到附近的一个沙滩上时她的鞋袜早已被海浪打湿。 原来那里是另一个鬼市的出入口,不过这里实在是太偏了,如非必要都不会特意过来这边,而且在她出来之后,黑洞瞬间消失,可能那棵垂柳在鬼市已经被破坏了。 这个出入口已经废了。 杜婆没找到,黄符也没买成… 虽然锁骨和召雷都是防身的她不急用,但搜魂符她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方法可以代替。 陌生人先不说,但是如果是找熟人的话… 不需要搜魂符也能让她感应到对方位置的方法… 定位… 元绫忽然想到什么,灵机一触。 第38章 后山头骨 经过傅家一事之后,傅敏毓现在只要上下课的时间能对上,都会在奥大找元绫和元嫣一起吃饭。因为傅敏毓和元嫣两人实在是太亮眼,一个校花,一个系花,不少人都会主动来搭讪聊天,如果午饭想要清静,就要远离奥大人头涌涌的食堂。 因此她们仨最近喜欢跑到人较少的后山,铺张垫子,吃着傅敏毓偶爾亲手做的三人份午饭,就像野餐一样。 一开始可能是感激,后来慢慢变成了朋友。 因为傅敏毓也算是半只脚踏进过她们的业内,所以元绫和元嫣在敏毓面前也不会刻意隐瞒灵气的事情。 傅敏毓身穿白裙,端庄地坐在一旁的野餐垫子上,看着元嫣和元绫练习体术。她们的训练强度一开始的确会把傅敏毓吓到,比如说会把人踢到数丈远,撞到树上,摔在地上,一开始她还会担心上前看一下伤势,但是双方都好像没事人一样,多看了几次就习惯了。 傅敏毓也看得出来元嫣进步很快,从一开始的被一击打倒,现在已经可以和元绫对上两招。 元绫习惯近身攻击,但元嫣更喜欢远程,利用距离和灵气给于对手打击,现在她就在练习如何从元绫的攻势中躲避和保持距离,同时学习如何防御近战对手。 元绫的速度很快,元嫣是知道的,但是真的对上了才知道,快得可怕,她甚至看不清对方的攻势和移动轨迹,只见一道残影,就莫名其妙地中了一掌。 不过元嫣的反应也慢慢跟上,中掌之前她运起灵气在手一挡,虽然仍然被击得老远,但也起到缓冲效果,不会伤筋动骨。同样在元嫣意识到自己快要撞到身后的树干上时,便运起灵气护体,虽然狠狠地撞在树干上了,把树都撞歪了,身体也没有大碍。 就是总是站不稳脚,摔得有点难看。 元嫣趴在草泥地上,正撑起上身起来时,手摸到一圆形的硬物,她以为是树根,骤眼一看,是个从泥地翻出来一半的白骨,骷髅凹陷的眼洞正诡异地盯着元嫣。 “哇啊!!!”元嫣吓得立马弹开。 元绫和傅敏毓听到元嫣鬼叫,也走过来了:“怎么了?” “有、有个人头...” 元绫和傅敏毓走近一看,是有半个头骨被树根翻了出土。骷髅有些泛黄,表面的质感纹理十分逼真,不见一丝腐肉。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元嫣捂住吓得噗通乱跳的胸口,但无论是恶作剧还是杀人埋尸,她都想把始作俑者抓出来暴揍一顿。 傅敏毓走近头骨一看,发现后脑有不明的裂痕,象是被硬物撞击过。如果是道具,材质跟真人骨还是有区别的,加上都是批发量产,模型大多都是完整的。 她大胆地伸手指摸了一下,把元嫣看得目瞪口呆。 “应该是真人。”傅敏毓说。 ...不愧是医学系的。 怀疑是真的,那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报警了,而她们仨作为发现者,下午的课看来要迟到了。 因白骨在后山,报警也没有惊动到校园内的学生,只通知了部分校内职员,希望他们配合调查,也派人给仨人的老师通知一声,她们可能因配合警方调查而延迟上课。 不过这次来的并不是任棋的悬案组,而是重案组。 任棋仍在与姜家合作,调查和寻找废工厂里被曲家吞噬了的失踨或死亡人口。 与重案组一起来的还有法医傅敏杰和法证彼黎,但除了傅敏杰之外,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三个女学生到底是什麽人。 不过傅敏杰看到她们反而一愣,连忙走过来:“你们报的警?” “是啊,你妹妹还帮骨头辨了真伪,不愧是兄妹。”元嫣举起拇指点赞道。 “你们认识?”在一旁的重案组的组员问,正拿着纸笔准备给三位分别落一下口供。 “一个是我妹妹,另外两个是我朋友。” 组员给元绫三人都落了一下口供,纪录一下资料便让三人回去上课了。 警察把头骨方圆数十米以外的地方都封锁包围了,只有相关的人才可以进入。除了法证的组员和法医之外,重案组的头领也进去观察一下情况。 重案组的队长名叫韩正毅,浓眉大眼,长得一副像门神般的严厉模样,给人感觉阳气十足,任何妖魔鬼怪都不会想接近他。 法证先把头骨周围的泥土都拿走一些当样本,然后让彼黎试试把头骨周围的泥土用扫子拨开。 本以为挖下去会找到尸体的其他部分,结果树下只有一个头骨。他们加大了搜索的范围,把附近的泥土都翻起来看看。 “头骨是个男性,看顏色和腐蚀的情况初步估计应该死了十年或以上,不過這只是我經驗猜測,需要把头骨拿回去分析才能够确定。”傅敏杰说。 直到傍晚,警察们把那歪树附近的的泥土都翻起来过,除了那头骨之外,没有再找到任何其他的残肢和线索。 警察调查方向集中于十年前的失踪人口,经过法医和法证的合作,用电脑科技还原了头骨的主人的基本样貌,最终锁定了一人,是一个叫程玮的男人。 第39章 程玮 程玮是十年前大学的一名男教师,突然有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来上班,因此学校只当他旷工辞职不干了,列入了黑名单,联络不上也没有再深究。 他家人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寻找他当年同期的老师学生,大家一致都是说他是个十分寡言的人,不烟不酒,不嫖不赌,没有什麽特别之处,但也不象是个会得罪人的,平常也没有什么社交活动,暂时都没有发现有什麽可疑之处。 当年的房东就住在程玮隔壁,说突然某天就再也听不到对方进门出门的声音,直到要交房租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房东等了两个月,都联系不到对方,也没收到房租,才终找人破门重新接管,单方面终止租约。 这是一个失踪了也没有人发现或在意的人。 唯一的搜查方向,大概是透过程玮的私人的社交账号空间曾上载过一张照片,是程玮和一个女生的合照。 警察透过女生的照片,找到了人,是一个叫温雪的女人。 温雪如今是一个约四十岁的女人,曲髪如瀑,她嫁给了现任的丈夫王威,育有一女,生活小康,打扮精致,无名纤指上带着一颗闪亮的钻戒,岁月并没有摧残她的美丽,反而多添了几分气质。 “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察把温雪喊来了警署盘问室,把程玮的照片推到她面前。温雪静静地看着程玮的照片一阵后,如实回答:“认识,他是我前男友。”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麽时候?” “十年前吧,分手后一直都没有再联系。” “分手的理由是?” “没有正式的分手,只是他对我没有感觉了,爱理不理的,慢慢就淡了。”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联系是什麽时候吗?” “好像在通讯软件上吧,我一直找他都不搭理我,就这样散了。” “你们谈了多久恋爱?” “我们是网上交友软件认识的,真正在一起大概也快有一年。” “你没有去他家里找他麽?” “我没有上过他家,所以不知道在哪里...” 温雪十分疑惑,不知为什麽警方一直要问她前男友的事情:“程玮怎么了?” “我们在奥海大学的后山发现了一个头骨,经化验和分析结果,是十年前便音讯全无的程玮。” 头骨? 温雪明眸瞪大,听到这消息时,感觉自己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一样。 怎么会… “…你是说…程玮死了?在十年前就?”她心一痛,紧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连呼吸都忘了。 “是的,但是我们只找到他的头骨,身体其他部分不知所踪。” 分尸? 惨死? 温雪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她以为自己被故意冷落抛弃了,根本没想到程玮不是不理她,而是根本无法再... 她眼底泛红,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嘴角僵硬紧绷,声音沙哑地问:“是谁害他?” “我们仍在调查,从他私人的社交媒体找到了你和他的合照,所以希望能透过你得到更多的线索。” 可是温雪除了知道对方是奥大的数学老师之外,没有家人,没什麽朋友,资料都和警察所能调查到的一样。 这件尸体发现案,让重案组毫无头绪。 能被人分尸,凶手应该是十分憎恨他才做得出的事情。 傅敏杰一直有在留意这件头骨案,希望能把受害者的骸骨拼齐,可是警方一直没有找到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找不到追查下去的线索。 当重案组对案件找不到线索的情况下,就会转移到悬案组继续跟进。不过任棋组仍在忙于与姜家合作,调查和寻找废工厂里被曲家吞噬了的失踨或死亡人口。 傅敏杰忽然想起元绫,要是对方出手,应该很快就能破案吧。 傅敏杰向重案组提议,找悬案组的特殊顾问帮忙。 元绫受邀,到达暂存头骨的法医部门,帮忙寻找受害人的余下骸骨。傅敏杰把头骨按照元绫的要求放到房间里,并不许任何人看到。 重案组的韩正毅与法证的彼黎随后也过来了,好奇悬案组的秘密武器到底怎麽样帮助他们破案。但是对方要求过程不能被外人看到,他们俩连同傅敏杰都站在门外等着。 他们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任棋总是好像事先知道了许多案件的线索,而且无论现场有多少不合乎逻辑的情况出现,上头也不让他们干涉过问。 透过傅法医的建议和他话语之间透露,让韩正毅隐约明白了,悬案组的奇迹破案似乎都少不了特殊顾问的功劳。 元绫戴着口罩,坐在一间封闭的房间里,面前的桌子上铺了一张保鲜膜和白布,上面放着程玮的头骨。 她从箱包裹抽出一张搜魂符,轻碰头骨,闭上眼睛,运灵。 一家三口... 装修温馨的小家... 卷发如瀑的女人... 短发国字脸的男人... 元绫把搜魂看到的线索都写在白纸上,比较深刻的她直接速写素描画成图片。完成后她离开了房间,把写满了线索的白纸递给了站在门外的仨人。 韩正毅和彼黎看到从房间出来的人都十分讶异,没想到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生。 “这个女人你们认识麽?”元绫直入正题,指着纸上的素描,女人温婉气质,烫了曲髪,五官标正。 元绫的速写也算有些水平,韩正毅一眼便认出来,是前几天在警署的盘问室见过的人:“是温雪,程玮的前女友。” “什么?他女友是凶手?”彼黎惊问。 “我想见一下温雪的老公。” 第40章 网上情缘 他们按元绫的要求,把温雪的丈夫王威召来,不过王威可能因晚上出门而向温雪报备了,温雪也因为担心而跟来了。 “我老公怎么了?”温雪抓着王威紧张地问道。 温雪看起来精神没有上次好,素颜淡妆,曲髪简单束起,只随意穿了一身玫红色运动套装,看样子是匆匆出门而来。 丈夫王威,外表看上去也十分平凡,短发国字脸,微微发福中等身材,穿的黑色保路衫牛仔裤运动鞋,手腕上的金劳也显得他生活还是过得挺滋润的。 “放心,只是简单地落一下口供。” 王威按重案组要求来到了法医部门,并独自一人进去房间。 程玮的头骨早已被撤走保存,房间里面只剩下元绫一人在。 元绫仍戴着口罩坐在椅子上,伸手示意让王威坐在她对面,一边仔细地留意着王威的整个人的一举一动。她隐约看到王威的手腕内侧有些伤疤,看上去有些自残倾向。 两人相视而坐,沉默无言,待王威看似有些不耐烦了,才听到对方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应该叫你王威,还是叫你程玮?” 王威一愣。 他的表情在元绫眼前迅速改变,从一脸疑惑,到目瞪口呆,最后目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元绫突然运起的灵气,‘王威’觉得自己猛然被一股力量包围着压得喘不过气来,灵魂虚动不稳,使他无法再装傻逃避。 “你想干什麽。”‘王威’挣扎了一阵意识到差距终放弃,倔强地看着元绫。 “警察从奥大后山找到你的骸骨,他们想破案,可是已经过去了太久,线索无从找起,希望你能把事情从头到尾如实说来。” 元绫从对方一进门便运灵于眼看着王威,发现王威的身体内藏有两个灵魂,加上搜魂所看到的东西?? 她很确定,王威就是程玮。 程玮再也不敢装傻:“...没必要,害我的一家人已经出意外死了。” 他语气平静,仿彿已经走出了当初的阴影,回想起十年前的遭遇,现在已经可以像说一个故事般,平淡地描述。 程玮是一名数学老师,不常说话,没有什麽朋友,平常下班就回家,没有什麽社交活动。不过他当年的他喜欢玩计算机,下了聊天软件,看着空无一人的好友名单,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寂寞。 他在聊天软件里的同城随机加了几个人,有些谈不来,聊了两句就没有话题了。 只有温雪一直和他保持联系。 从一开始的早安晚安吃了没,变成愈来愈多关于自己的话题,比如与身边同事的关系,对一些新闻的看法,再到三观。 程玮发现自己与温雪的思想十分相似,慢慢萌生了想见对方的想法。 他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提出了一起见面吃饭的想法。 没想到温雪答应了。 程玮提前订了一家西餐厅,拿起他荒废许久的髪胶,穿了一身烫得毕直的衬衫西裤,提前了三十分钟到达。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无数次想象温雪的模样,不求美若天仙,只求看得顺眼。 可是温雪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惊艷得他看呆了眼,人如名字般温婉动人,肌如凝雪,一步一步地看着她走到他用白玫瑰标记好的桌子。 不久,他们便在一起了。 在马上一周年记念日的时候,程玮想向温雪求婚。 他是个榆木脑袋,也不太会说情话,但是也知道求婚起码是需要一枚戒指的。他开始默默走遍大街上的每一家珠宝店,寻找一枚他觉得配得上温雪的钻戒。 他是个老师,工资不是特别高,但幸亏他平常没什麽娱乐,有些积蓄,但距离他能买起一枚钻石戒指,还有一段距离。 距离一周年愈来愈近,他开始寻找外快,以他的能力,选择了帮学生补习数学。他不但跑到补习社当起兼职,还接上门补习的工作。 那段时间,他的确很忙,白天在奥大上班,晚上还跑兼职,从而忽略了些温雪的感受。 第41章 不測 有一天他生病了,他顶着发烧上完了白天的课,然后晚上照样上门帮人补习功课。 那是个新的客户,由他的老客户好心介绍的。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他不想失信,硬撑着去了。 他按响了门铃,一个女人开了门,应该是家庭的女主人。她把他带到客厅,一个男学生约十一、二岁的样子,正在桌子上低头做功课。 女人端过来两杯水,说孩子马上升中学,可是数学成绩一直不太理想,便经朋友介绍找到他。程玮把随行的袋子放到一边,便主动上前帮孩子温习准备升中考试的数学题。 他只想早点开始,也早点结束回家休息。 在讲题的时候,他开始觉得愈来愈晕,浑身发热发红,许是早上的低烧没退,反变高烧了,直接扑在桌子上了。 男孩吓了一跳,立刻便喊来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出来。 他们马上扶程玮到房间休息一下,给他探了热,结果探温计马上响起哔哔声,烧到四十度了。 女人不慌不忙地到厨房拿盆子接了些水,沾湿了毛巾放在程玮的额头上,并让孩子跑到楼下的葯房买退热贴和退烧药。 男孩刚到门口,爸爸就回来了。 男人脸色通红,手拿着一空酒瓶,见客厅的饭菜没准备好,也不见女人,眉头一皱:“你妈呢?” “妈在房间。”男孩说完就跑楼下买葯去了。 男人从门边见到女人正弯身,胸脯都快贴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偷人都偷到家里了? 他仿彿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男人猛然上前推开了女人,抄起手里的酒瓶,对着床上躺着的人往脸上一通乱砸,把程玮砸懵了。 “啊!!!”女人尖叫,看到尖锐的瓶角划破了程玮的眼睛和皮肤,许些玻璃碎片还插进了皮肉,整张脸血肉模糊,极其骇人。 程玮抬手抵抗,滚下床边,本能地弓起身保护自己。男人如火遮眼一样停不下来,抄起旁边的折凳继续向着程玮的后脑一通乱砸。 “别打了!别打了!” 女人吓得掩脸尖叫,却也不敢上前,怕自己也遭殃。 男人见程玮终不再抵抗,把凳子摔到一旁,醉醺醺地喘着粗气转头对着地上的女人辱骂,还踢了几脚:“臭婆娘!偷人偷到家里去了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婊子在外面是什麽样的麽!” “你在说什麽!他是教孩子数学的老师!” “老师?教数学能教到床上去?啊?把儿子使开,胸都贴到人家身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 “疯子!你个疯子!你杀人啦!” “闭嘴!八婆!”男人使劲地按住女人的嘴,单手扯着对方的头发,不让对方大呼小叫,搞得上下左右都听到。 夫妻在吵架,却没有人管一旁头破血流的程玮。两人见程玮一动不动,都以为他死了,至少表面看来,就算不死也重伤。 “报、报警吧?”女人瑟瑟发抖地说。 “报你个头!想坐牢麽!” 待男人酒醒之后,也意识到事大了,开始害怕了。 夫妻两人不知所措,不想坐牢,也不想把事闹大,慢慢萌生了想把程玮私下解决的念头。他们把房间锁上,不让儿子靠近,孩子问起便说老师身体不适已经走了。 两夫妇当天晚上就解决了程玮,他们并不是真的恨程玮,只是为了方便处理和运送尸体而把他一个大男人肢解。 其实程玮也忘了,他到底是被活生生砸死的,还是男人用刀砍断他头颅的时候死的。 男人十分谨慎,怕尸体被发现查到头上,还特意分开把他的头颅和四肢运到奥海不同的地方抛弃。程玮一开始也恨,看着夫妻把自己的四肢装到黑色的垃圾袋里,还让孩子帮忙拿去楼下丢掉。 但不知道是上天有眼还是因果报应,没过多久,那一家人被电路引起的火灾烧死了。 第42章 他就是他 凶手死了,程玮对自己的尸体骸骨没有太大的执念了。 反而他更在意温雪怎麽办,因此他的灵魂便到了温雪的身边。 程玮看着温雪总是对着手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可能她以为自己是在默认分手吧。他不知道温雪爱不爱他,但是如果分手比死亡就容易让她接受的话,也未尝不是一好事。 程玮就这样一直跟着温雪数年,直到王威出现并向温雪求婚。 他五味杂陈,希望温雪幸福,又不想别的男人拥有她。可是他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看着他们婚后甜蜜过了,慢慢就没了新鲜感。王威是个普通商人,有时候生意上的失败,回家就会对老婆孩子出气,乱砸东西。 他无数次在想,如果温雪身边的人是他,会怎麽样呢? 然后有一个契机来了。 有一次王威在家里小区被困电梯,急降了十几层,把他吓掉了半个魂。程玮抱着一试的态度,附进了王威的身体,没想到成功了。 他和王威共同享有这副身体,潜意识里试过无数次争夺,表面有时候是王威,有时候是程玮。 幸运的是王威不会记得潜意识的事情。 有时候程玮见王威欺负或者是怒骂温雪,他就会使劲地把身体夺过来,事后就用美工刀在手腕划上一刀,不知道是在惩罚王威还是自己。 程玮不知道温雪会不会觉得自己老公的精神状态愈来愈奇怪,但是偶尔温存的时候,听到温雪喊的是自己的名字,他就觉得很幸福。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现在。 “你希望温雪知道麽?”元绫问。 “不,那样会让她很为难。”程玮嘴角上扬,一说到温雪的名字,都隐藏不住喜悦。 “你很不幸,但同时也挺幸运。” 居然跟着温雪背后这麽多年都没有被万渡或其他吞邪发现。 程玮不知道对方所指的幸运是什么,如果是他仍然能够以灵魂的状态跟在爱人背后,那对他来说确实是幸运吧。 他对着元绫弯腰,象是在请求,说:“我只想维持这样的生活,就这样陪温雪一辈子。” “你可以去投胎的。” “不,我只想留在她身边。” “可王威是无辜的。” “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王威,只要他不伤害温雪。我和王威共享身体,白天是他,晚上是我。” 程玮已经知道对方完全有能力让他魂飞魄散,也可能有能力直接送他去投胎,因此他对元绫作出承诺,希望元绫能够对他网开一面。 他一直弯身,如同等待着审判一样。 “把你的骸骨的所在地方和那家人的资料告诉我,你就可以走了。”元绫拿起纸笔,戴着口罩低着头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程玮感觉到对方是放过他了,一脸释怀也诚心地说: “谢谢。” 韩正毅,彼黎,傅敏杰和温雪一直在外面等了大半小时,终于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王威走了出来,元绫在后,韩正毅看到女生点头示意可以了,便对王威说:“王先生可以走了,谢谢你的合作。” 温雪看着王威,一如既往,看上去没有什麽不快,看来只是普通的问话,也没有嫌疑,便放宽了心挽着王威一同离开了。 待他们走了之后,元绫才把手上的纸递给韩正毅他们,也没说什麽,随后也独自离开了。 剩下三人研究着纸上所写的线索,四肢的分布都用写上了大概位置和小地图清晰地标记了,可是其中一条腿当年是连同垃圾袋丢到垃圾站运到堆填区的,肯定是找不到了。 “王威是凶手!?那为什么让他走了啊!”彼黎急问,这麽清晰知道骸骨的位置,除了凶手还能有谁。 韩正毅把纸翻到背后,指着几个人名和几行字照着念:“凶手,十年前住在兰苑小区十栋十四楼d室的陈氏夫妻?” 三人一头雾水,想把事件重新捋一捋的时候,傅敏杰指着纸张的角落上写了一行小字,另外两人也跟着看了过去。 王威=程玮。 程玮是…王威? 王威就是…程玮? 三人细思恐极,想起刚才见过的王威,不知为何莫名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第43章 停尸间 元绫和元嫣这两表姐妹总是时不时就请假,要么直接矿课,被老师训过许多次,也不见得会改。可出奇地两人的成绩还是仍然可以保持在合格线水平上,中规中矩,校方也没有特别说要严惩,让老师们很无奈。 大学生的日子,其实可以很悠闲。 然而悬案姐最近似乎忙活得很,刚做完侯家的善后与报告,又要接手另一宗被重案组移交过来的案件。 元绫下课正想回家时,任棋发了个定位给她。 ‘普济医院’ ? 任棋把信息发给元绫之后,就一直在停尸间三号门外等着。 普济医院的b1层楼底比一般往上盖的楼层矮,空间感使人感觉特别压抑。虽然医院的灯光明亮,但是整个楼层寂若无人,这种环境使人感官变得异常敏感,觉得连自己呼吸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晰。 任棋在这里站着等了大半小时,身上穿了一件皮夹克外套,但他仍然抵挡不住这里空调的低温,吹到后脖子的阵阵冷风使人毛骨悚然。最近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差了,以前的他怎么会被停尸间的空调冷到呢?可能真的是老了,正感叹着岁月无情的时候… b1层的升降机门毫无预警的叮一声打开了。 元绫衣着一如既往的简单随性,把部分头发用簪子轻卷扎起,零散的碎发披在左右肩膀,开衫外套,t恤牛仔裤,运动鞋,还有一个木制箱包。 任棋伸手打开了停尸间的三号门,一股比走廊还冷的冻风瞬间扑脸而来。房间就像冰库一样,低矮的楼底显得房间狭小压抑,高个子的人甚至伸手一跳就能碰到天花板。 他一进去,就觉得全身的汗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元绫看见一排排整齐又冰冷灰色停尸箱在墙边,房间中央还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躺在桌上。 停尸间内除了罗弼,还有另外一个老头戴着口罩,手拿著文件和笔,穿着一身陈旧像洗了很多遍的白色工作服,应该是停尸间的职员。 任棋走近老头的身边对他说话,让职员暂时离开一会。那人走出门之前好奇的看了元绫一眼,便出停尸间了。 “绫姐。”罗弼如常地点头给元绫打招呼。 待职员走了,元绫才慢慢走近尸体,轻手翻开盖住尸体的白布。她看见一个黑长直发,温和安详得象是正在睡觉的女生,但是她死灰的脸色,停止的脉膊和呼吸都显示着面前这位女生已经逝去。元绫看清受害者的脸后,很快又轻轻把布盖回去。 “先说说你们都查到些什么。” 元绫转头问向任棋,后者抓了抓头发,脑袋快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收集的所有资料作出总结。 “这位死者是昨天在北郊被清洁的环卫工发现的,除了发现死者去世前曾经有过性行为,傅法医解剖了也没找出致命的原因,也没有癌症或隐性疾病,除了一些皮外的撞伤和擦伤,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就好像莫名其妙地死了一样。” “现场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物件,一点脚印指纹痕迹都没留下来。包括受害者最后被目击的地点,附近的摄像头,也没有确实的找到犯人,就算透过摄像头追寻了几个可疑人物,但是最后都找不到确实的证据,结果就移交给悬案组了。” “比较蹊跷的是,我们在受害者的口腔内找到一点已经干涸了的血液,但是dna有些问题…” 元绫静默地等待着任棋说下去。 “刚才化验组出了报告,可是…比对了dna库之后,发现凶手在五年前已经死了。” 第44章 凶手 凶手五年前已经死了? 昨天的受害者口腔内,怎么会出现五年前就死了的人的血液?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混淆警方的视线?”罗弼满脸疑惑,得知这结果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小罗弼,你也太天真了,要是普通人玩那种把戏能骗得了重案组和法证吗?” “那,不然是怎样…”罗弼说:“啊,我知道了,其实人没死?” “那你也太小看咱们奧海市的专业法医了,验尸能出错吗?” 罗弼被怼得哑口无言,小看重案组,法证,和法医?这些帽子扣下来他一个也不敢接。 任棋转头看见丫头脸色严肃,应该想到的东西和他一样。 其实可能性还是有几个,先排除那些没有意义的但可以造成这种现像的方法,剩下的… 要么就是死了,但又活过来了… “罗弼你猜,僵尸会不会有性需求?”任棋意味深长地看着罗弼,结果不意外地看到罗弼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似乎已经脑补出一套尸变十八禁片。 “老大,太重口了,我还小…” “你在讽刺我老吗?” “不,老大你这是阅历丰富,知识广博,阅、阅人无数……!” “你这话我怎么愈听愈内涵呢!” 元绫无奈看着两个加起来都快七十岁,三米五高的俩大男人在停尸间里打闹。 “等下把证物和凶手的资料都让我看看吧。” 任棋用勒着罗弼脖子的那手给了个ok的手势示意没问题。 其实除了搜证物,还有另一种方法也可以得到线索。但是如今受害人的灵魂不在其肉身的附近,甚至她从医院进来,都没有见到一个鬼魂。 元绫从箱包取出搜魂符,碰向尸体的一根头发,把自己精神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她闭上了眼睛,象是在凝神沉思,运起丹田灵气,身体被一层普通人看不见的灵气所包围着。大概过了几分钟,任棋看到元绫终于动了,只见她悠悠的转过身来:“灵魂已经搜不到了。” “那看来要么就是被万渡的人送渡了,要么就是被吞噬了。”任棋说。 “送渡?”罗弼第一次听到这词。 “万渡的人会定期在不同地点进行送渡,维持阴阳的平衡,确保逗留阳间的灵魂不会泛滥,那些医院啊,殡仪馆啊,哪死人多他们就出现在哪。”任棋又彷彿想到了什么嗔了一声:“对啊,我说怎么这医院一只鬼影都没有,那可麻烦,找不到受害人的灵魂,没法问啊。” “那只能看证物了。” “走。” 待他们离开后,停尸间再次恢复死气沉沉。 没有人看到,白布下的尸体,手腕的内侧慢慢浮现了一块黄色的图腾纹身… … 天色已黑,元绫,任棋和罗弼一起离开了普济医院,坐上任棋的车前往警局。 他们到达了警局证物房的别室,任棋便拜托证物室相熟的职员从内取出此案的证物,然后一并拿到连接着别室的房间内。元绫透过别室的玻璃,看到证物房是一个庞大的储物空间,一行行的密封的柜子排满了档案和证物,以年月份和编号分门别类。 职员把证物轻放在房间的桌上,任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谢了。 凶手的血液是用试管瓶装起来,而桌面也放了几份文件,有凶手的资料背景,包括姓名、出生日期、血型、职业等等。 “这个是凶手的资料…血液与dna库吻合的人。” 任棋伸手把凶手的档案推到元绫面前,她打开一看,是一个叫钟飞飞的男子,相片中的他脸容瘦削,三白眼,身高170,如果还活着现时理应35岁,独子,曾犯案坐过一次牢留有案底,后来出狱不久后便因意外车祸死亡。 “我看了当年法医的验尸报告,死于因撞击引起内脏大出血。”任棋说:“贰龙他们也召了钟飞飞仍建在的父母来,现在应该正在盘问,看看他们有没有在这五年内见过钟飞飞,或其他关于钟飞飞的线索。” 元绫把搜魂符轻碰桌试那长型的试管瓶,慢慢的闭上眼睛… 便利店… 奧海大学的正门… 女生们有说有笑… 女生宿舍504号房… 单马尾的女生… 元绫在学校见过这单马尾的女生,是元嫣的同学之一,好像是叫刘嘉。 莫非凶手下一个目标是她? “奧海大学的女生宿舍504…” 第45章 追踪 元绫把所看到的事物和场景都告诉任棋,然后立刻给元嫣打个电话,让她立刻到奧海大學的女生宿舍。 巡逻车呜笛的声音让奥海市街上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回头一看,路上有些车辆也都自觉开到一边让路。 任棋的车猛然刹车停在大学的女生宿舍门前,元绫立刻开门跳下去冲进宿舍,罗弼和悬案组其他人的车在后面也就比任棋他们慢几秒。 女生宿舍看门的阿姨一面懵逼看着警察冲了进来宿舍的范围,却也不敢拦。 任棋一边跑楼梯上五楼,同时取出腰间的手枪套上消音器并拉开保险,随时准备。 不到两分钟,任棋和元绫已经跑到504室门口,贰龙参虎伍蛇也随后跟上,只剩罗弼气喘吁吁地仍在努力地跑上来。 任棋给贰龙一个眼神信号,便一脚把504的门踢破开,任棋贰龙两人一左一右立刻举枪指着内室。房间除了卫生间,基本上一目了然。左右两边各一张上下铺,两张书桌,一个开了门的阳台。 他们一眼便看到地板上躺了一个人,元绫认出是元嫣的同学,刘嘉。 待任棋检查完向门外示意安全后,伍蛇便同时拨打救护车的电话,不久元嫣也赶来了,居然比罗弼还快。 元嫣一进门,便看到元绫正蹲下查看刘嘉的情况。 “刘嘉!”元嫣惊见同学昏倒在地,也连忙上前查看。 刘嘉穿着米色睡裙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脚上有些挣扎过的淤痕,还有呼吸。元绫留意到刘嘉的嘴唇有一点血液,刘嘉身上没有伤口,不是她的血,不知是否挣扎期间咬破那人的皮肉,如果是的话,这也是重要的证据。 “犯人跑了?” “但是应该没跑远,我去周围搜一下!”贰龙说完便转身去了。 任棋也留意到刘嘉嘴唇上的血迹:“参虎,你试试。”同时让伍蛇联络附近的同僚查一下附近的监控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参虎立刻单膝跪在刘嘉身旁,低下头来靠近刘嘉的嘴边闻了闻,把气味都记住了之后,跑到阳台那边,试试能不能透过气味追踪到刚离开不久的犯人。 突然,刘嘉嘴边的血液如同有生命一般动了! 刘嘉双眼瞪大,她两腮皮肉抖动,彷彿有活物在她的口腔里蠕动着! “哇!”元嫣吓得立刻弹了起来。 元绫见状,立即右手抓住刘嘉的下颚,逼她张开嘴来,没想到看到一团血红色的东西在她嘴里在搅动似乎正在准备苏醒,她左手掐住刘嘉的喉咙,不让她把那团东西咽下去。 她松开右手,单手抓住刘嘉的喉咙把她扶起来,然后一手狠拍刘嘉的后背! “呜呃!”刘嘉猛然把嘴里的血团吐了出来。 那巴掌般大的血团被吐在地上,仍然有生命般在蠕动着,似乎还是想要冲着刘嘉过来。 任棋看到了,连忙对着那血团开了一枪,幸亏他戴着消音器,不然整个宿舍的人都要被他那枪吓醒。可是枪似乎对血团伤害不大,如同实弹打在一团液体身上,分散成了几十块小血团,然后看着那小血团慢慢又聚拢在一起。 仔细一看,血团是由无数的红色小蛔虫拼合组成的! 元绫运灵伸手把那再次聚拢在一起的血团抓住,五指骤然握紧,催动灵气,把血团震粉碎! 血团被震成粉尘,如同被蒸发了一样,消失在元绫的掌心。 “那是什么?”元嫣心有余悸地问。 “看起来象是虫蛊。” 元绫随即看向再次昏迷过去的刘嘉,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或后遗症。 参虎似乎感觉到什么,立刻转身离开504室。 罗弼与参虎擦身而过,他刚爬上来,结果大家又都跑啦? “你这小身板…快跟着参虎去追犯人。”任棋一脸恨铁不成钢般对仍气喘如牛的罗弼说。 罗弼内心呜呼哀哉,立刻转身又跑回地面。 任棋不由地在想是不是对方当初体能测试不合格,进不去重案组,才被上头硬塞到他悬案组的…关系户? 这体能,要是逃命的话铁定第一个被咔咔了。 “刘嘉她没事吧?”元嫣问。 “要观察一阵子才知道。” 元绫从箱包里取出一张白色的纸人,贴在刘嘉的手臂上,然后冒起一阵灵光,就像融入了对方的体内一样。 “这是?” “定位,免得总是要用搜魂符找人。” “咦,挺好,给我也贴一个?” “早贴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元嫣连忙看了看自己两条胳膊,可是没有一点痕迹。 没过多久,救护车也来了,很快有两个医护就拿着担架,把刘嘉给抬走送医院检查,临走前元绫特意强调要给伤者洗胃。 “我们也走吧,参虎正跟踪着那犯人,趁气味还没消散得远,应该还能追上。” 第46章 诺梅台 伍蛇留在女生宿舍与校方做一些善后工作,任棋的车便载着元绫和元嫣,一路尾随着贰龙,参虎和罗弼的车。 “犯人到哪?” “诺梅台。” “酒吧街,离这很近,但那里晚上喝酒的人特别多,会跟丢吗?” “尽量,或许他察觉到有人跟踪他,故意跑到人多的地方。” “我们分两路包围他,参虎报位。” 任棋把油门踩到八十,在市中心的路,虽然晚上车少了,但仍算是超速了。他把车停到诺梅台的北面,那里是酒吧街的主路之一,然后便与元绫她们一起下车。 “他在诺梅台的中心区。” 如果搜魂没问题,那犯人便是那钟飞飞,元绫在档案上见过他的脸,有些印象。 诺梅台是一条很长的斜坡街,充斥着歌声热舞,两边都是酒吧,晚上来喝酒消闲的人特别多,有些生意好的,还要特意在店外摆上高桌和高椅,搞得本身就不是特别宽敞的街道变得更拥挤。 不过对于这里的常客,那是一种热闹与气氛。 也有不少人,就是特意坐在街边的位置,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附近的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等待着他们的姻缘,或者是猎物。 元嫣正跟着前面的任棋和元绫跑,突然被坐在一旁的男人拉住了手,她踉跄地被拉停下来。 “小姐,赏面一起喝一杯?” 元嫣转身看着那戴着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的陌生人,怒甩开对方的手:“老娘忙着呢!” 任棋与元绫跑到中心区域,碰到了往南面迎面而来的贰龙参虎和罗弼。 “怎么样?” “人太多,气味很乱??”参虎皱着眉头,紧闭眼,象是正认真地辨识各种气味。 这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烟酒味,食物的味道,体味,香水味?? 他的鼻子很灵敏,可是在这种环境污染下,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参虎随后又彷彿感觉到什么,睁开眼睛,精神一震看着某个方向:“正在靠近我们!” 众人聚精会神把身边男途人都看了个遍,以资料中的钟飞飞的身高相貌作为搜索标准。 “来了!”参虎看着斜坡高处,似乎气味就是从北面传来的。 可是又观察了一阵,也没见到像钟飞飞一样的可疑人物。 “哎呀,可算?追上你们了。”元嫣也终于跑过来了,撑着膝盖气喘着说:“犯人呢?” 待她抬头,发现众人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怎么啦?”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似乎是在看她的…手臂。 元嫣一看自己的手臂,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血掌印。 “这这这这!?”元嫣连忙想用另外一只手把血擦掉,却被元绫抓住了她的手:“别动。” 元嫣立即装作自己是一尊雕像。 “气味从这发出来的…”参虎盯着元嫣手臂上的血迹,一脸懊悔:“可恶,本人却跟丢了。” 元嫣手臂上的血液忽然象是有生命一般在蠕动,原本是一掌印,现在慢慢一路向着手臂上方反地心引力般流动。 元嫣一动不动,眼珠咕噜一转就这样看着那血液再次聚拢成一团,向着她的手臂往肩膀上游动。这样近距离一看,元嫣终于看清那是无数的血色蛔虫,正在她手上游来游去。 那触感,差点没把她呕心晕过去。 “运灵。”元绫对元嫣说。 元嫣立刻按着元绫所说,运起护体的灵障,本已经爬到肩膀的血团似是再也无法依附在元嫣的身上,滴答滴答地从手臂上滑了下来,掉到地上。 元嫣想起元绫之前的处理方法,她运灵于腿,然后一脚踩在那血团上面,血团瞬间被踩扁,再也不动了。 “你怎么招惹这玩意儿的?”任棋问。 “就突然有个男人坐在露天的酒吧外面,抓住我手臂邀请我喝酒!” “那人可能就是钟飞飞,他穿的什么?” “他戴着黑鸭舌帽,黑色口罩,样貌我没看清…”元嫣努力地回想刚才的情景,虽然只是几秒的事物,她记得她看到抓住她手臂的那双手:“但他那双手白得吓人,又冰又冷,手指瘦得像鸡爪一样!” 任棋让元嫣带着他们到刚才那男人抓她的位置,虽然不抱希望,也不认为对方会蠢得留在原地等被抓,毕竟他把血的气味分散了给元嫣,就是为了脱身。 但还是要去看看。 突然,在诺梅台的北面有灵气的气息! 下一秒诺梅台就被人建了一个空间灵障,把没有灵气的人全数分隔开来! 元绫与元嫣看着自己身体被一层姜黄色的灵障穿过之后,周围的路人全数消失不见,转头一看,只剩下悬案组的四人。 任棋他们胸前隐约发出亮光,应该是元绫给予他们的那条纸人链子,让他们也被纳入进来了。 “这是…姜家的灵障。” 第47章 钟飞飞 元嫣与悬案组跟在元绫背后,一路跑上斜坡,在拐弯进了一条两旁布满杂物的小道中,透过街灯,隐约看到三个熟悉的面孔。 姜盈盈,姜芊芊和姜阳正对峙着一个背向她们站着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瘦削,全身都是黑色,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连帽衫,牛仔裤和运动鞋。 是不是钟飞飞元嫣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是刚才抓她手臂的人! “哦?元家的人也来凑热闹?”姜阳看到元绫她们。 “这是我们在追捕的犯人!”元嫣说。 “巧了,也是我们在追捕的仇人呢!”姜阳笑道。 那男人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元绫和元嫣的位置,似乎正在想如何突破这包围。 元绫看到了,这男人的三白眼,如档案上的钟飞飞眼睛一样,只是此时男人的眼眶更深埳,似乎内笼已经皮包骨,连脸上的口罩都撑不起型来,连帽衫就像穿在一个衣骨架子上。 就像骷髅一样。 “他怎么成你们的仇人了?”元嫣问。 “他袭击我姜家的弟子,不但偷走黄符,还吞噬他们的灵魂!” 两边都要人,元嫣莫名有个想法,那男人最终应该跟任棋他们走,还是跟姜家他们走? 男人似乎并没有把其他人的话听进耳朵里,他骤然从口袋里抽出几张黄符,猛的甩向姜家三人和元绫她们! 黄符瞬间发动,冒出无数的锁链与雷击,涌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是姜家的锁骨和召雷符! 姜阳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他们清楚知道男人曾袭击弟子并偷走了他们的黄符,因此也不意外男人会利用黄符作为反击手段。 姜阳站前运起灵障,挡下那两道黄符,把姜芊芊和姜盈盈两人护在身后,后两者也配合得非常好,在姜阳的灵障撤下的同时两道灵束从后方攻向钟飞飞。 元绫那边同样是以极快的速度构起灵障为她身后的数人挡下了黄符,悬案组他们也同时举起枪来,对准道上的钟飞飞开枪。 钟飞飞反应很敏捷,他翻滚躲开了姜家的灵束,任由悬案组的子弹打在他身上。然而他似乎并不怕枪弹,子弹在离他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就被他身上的护体灵障卸掉冲力。 他双腿发力,跳上旁边的楼宇外墙,扶着维护的竹棚架借力,一下子就攀到二楼,看上去是想要逃脱的样子。 “你跑不掉的!”姜阳见状,立刻跑到楼宇底下想要跟上。 没想到钟飞飞突然单手抓住楼宇的窗框,另一手把固定竹棚架的绑带猛然扯烂,十几米高的竹棚架子应声倒塌,散成无数的长竹子从天而降! 众人见状立刻退后离开竹棚掉落的范围! 姜阳离得最近,只能勉强运灵硬扛,在竹棚噼里啪啦尽数掉落在地上同时,钟飞飞从二楼跳了下来,利用重力一脚踩在姜阳身上! “师兄!” 钟飞飞把姜阳踩倒当踏脚石,又突然扑向最接近姜阳正想去救对方的姜芊芊。 他张牙舞爪,手脚协调并用,攻击的路子比起一个人,更像一只野兽。 姜芊芊急剎,近距离对着钟飞飞甩出一张锁骨符,没想到在黄符还没来得及发动,钟飞飞居然一口把她那张符咬到嘴里撕碎! “师姐!” 在姜芊芊惊愕迟疑的那瞬间,钟飞飞一头冲把她推撞开,姜盈盈从后接住了师姐,硬是向男人轰出一道灵束,却剎那间被不知明的锁链给把她两人捆在一起! 姜芊芊的肚子竟在刚才那瞬间被钟飞飞反贴了一张锁骨符,使姜芊芊与姜盈盈两人莫名被紧捆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钟飞飞被灵束轰退,皮肤灼伤脱皮,却象是丝毫不感到痛楚。 他看到姜家那方出现了空隙正想逃时,骤然两道红绳从不同方位往他的位置甩来,他下意识翻滚一躲,转头一看,有两人正摇摆着红绳试图套牢他。红绳再度袭来,钟飞飞本能躲开,但下一秒红绳却宛如有生命般紧追着他而来,竟把他双手狠狠套住! 那套牢住他的红绳在黑暗中似乎在隐隐发光,钟飞飞使劲嘶吼挣扎,他的皮肤如同被灼烧了一样,冒起如同烧焦了一样的虚烟。他的口罩早被刚才的灵束轰掉,现在他的脸表露无遗,他目露凶光,幽幽地看了眼抓住红绳的两人,最后视线却停留在元绫身上。 抓住红绳的两人正是贰龙与参虎。 他们见对方不怕子弹的瞬间,便趁竹棚架倒塌的时候,已转移位置,从腰包拿出他们特殊顾问自制的红绳,看准时机蓄势待发。 可是钟飞飞却是恨恨地盯着元绫,也许是因为,他感觉到红绳内含的灵气是元绫的,又或者是他知道刚才红绳突然变动的轨迹,也是因为元绫暗地运灵动的手脚。 不然他根本不会轻易被两个普通人抓到。 此时姜盈盈已经把锁骨符解开来了,她看着那条可以捆住男人的红绳似挺感兴趣。姜芊芊走到姜阳身旁把他扶了起来,幸好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他们现在清楚了解到为什么那些姜家弟子会裁在对方手上。 “妈的,简直就象是嗑了兴奋剂一样。”姜阳慢慢地站了起来,扫了扫身上的灰尘,除了被踩了一脚,他没什么大碍,因为他的最大优点就是能扛。 看到钟飞飞被制服,一直在最后方的罗弼也终于松一口气,他有阴影不敢贸然上前,而且他知道他根本对付不了这种不知道是人是鬼是死是活还不怕真枪实弹的东西。 “钟飞飞,你五年前就死了吧。”任棋问。 钟飞飞双手被红绳绑住,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胡乱挣扎,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众人。 那双深陷的眼眶,甚是骇人。 第48章 黄纹图腾 “五年前就死了?什么意思?”姜阳那边听到,不禁也好奇此人的来历。他们从逝去的弟子尸体口腔内找到一点奇怪的血液,搜魂追踪,才找到了此人。 “这人叫钟飞飞,五年前本该出车祸死了,但是昨天的一宗尸体发现案,找到了他的血液,然后我们一路追踪他到这里,才发现这个在奥海数据库里早就被定义为死亡的人,居然活绷绷跳的在害人呢。” 不但袭击姜家弟子,连普通人也不放过,他这样无差别杀人到底想干什么?只是为了吞噬灵魂?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 众人也不着急,姜家的灵障不会轻易被打破,钟飞飞束手就擒是早晚的事。 钟飞飞忽然发狂大笑,他的声音沙哑得象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样。贰龙和参虎紧握住红绳,丝毫也不敢松懈。 “黄天在上,生生不息??” 他喃喃自语,疯疯癫癫,头摇来晃去象是在打油诗。 “没救了,叉出去吧。”元嫣一脸嫌弃。 “这人很危险,怕是普通的手铐脚镣也没用,连普通的牢房也困不住他。”任棋正在想,如何把这个危险人物给带回去审问和处置,转头问一下特殊顾问:“有什么方法吗?” “截肢。”元绫淡然地说。 “当我没问。”任棋扶额,随即又看向对面的姜家,想要问下对面有没有温柔一点的方法。 突然钟飞飞大吼一句生死无命,须臾之间他似乎运灵自截自己的双手,他的身体与两条胳膊瞬间分离! 本被红绳捆住双手的他重新获得自由,他猛然向着元绫冲过去! “小心!”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钟飞飞浑身冒起灵光,下一秒他的人从内而外地炸开! 自爆! 钟飞飞的身体血肉横飞,被炸成数不清的血碎,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 元绫下意识拉住元嫣到身后,上前运起半弧灵障,给任棋罗弼他们也挡住那些夹带着骨头渣子的皮肉。任棋离元绫最远,他勉强飞扑到罗弼身边把对方按压在地上护着。 姜阳也依旧站在前方运灵障护着身后的姜芊芊和姜盈盈。 贰龙参虎反应敏捷,借助身边的杂物给躲过去。 这条小道瞬间被钟飞飞染得血腥羶臭,只剩下两条仍被红绳捆住的两条如支架般瘦削的胳膊。 “大家没事吧?”元嫣环视了一眼,没人看上去有事的样子,看来大家都躲过去了。 元绫低头一看,钟飞飞的血居然仍在动,又再次想聚拢成团,似乎他的血里面全是这种蛔虫,只是蠕动速度十分缓慢,在垂死挣扎。 “这么多,他吃蛔虫长大的?”元嫣说,这样运灵一个个消灭不知道要踩到什么时候。 “有火吗?”元绫问对面的姜家。 “有。”姜盈盈掏出张黄符,果断地趁血团都差不多聚集一起的时候甩了出去。 黄符在接触到血团的同时自燃,熊熊烈火把血团燃烧殆尽,直至周边再无东西可烧的时候,终熄灭。 元绫走近捡起那两条仍捆住红绳的胳膊看了看,衣服的长袖包裹着钟飞飞骨瘦如柴的手臂,血已流干,就是单纯两条残肢。 皮肤惨白,青筋外露,骨节分明,指甲很长,象是许久没有修剪过一样,还发黄发紫。宽松的衣袖失去了接口,在元绫拿起来的时候同时滑落,发现手腕之处有一个奇怪的纹身。 “这是什么?”元嫣也看到了,右手没有,只有左手的胳膊有这纹身。 一个黄色的纹身,描画着奇怪看不懂的图腾。 众人也纷纷走近一看,姜家人表示没见过这个纹身。 罗弼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立刻拿出他卷起来插在后裤兜的笔记本。 “怎么了?” “我想起王小姐的口供,好像有提过纹身的事情。” 罗弼翻啊翻,终于找回他当时写的口供重点记录,王小丽说起凶手时的确有提到过黄色纹身的事。 “王小姐…你是说凶手是那个精神病患者?他早就进牢里了呀。”贰龙说。 “我们抓他的时候…好像确实见过类似的纹身。”参虎说。 “我们要不打过去监狱,让监工帮忙确认一下。”罗弼转头看着任棋:“老大。” 任棋回过神来,啊一了声,随即拿出手机让同僚给他转驳到监狱那边。 罗弼也掏出手机,把钟飞飞残肢上的纹身用手机拍下来,留个底。 姜盈盈走近正把红绳重新卷起来的贰龙参虎身前,同时也看到他们胸前正在冒出微弱的灵光。姜盈盈仔细看一下那红绳,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一条坚韧的红色攀山绳,但是却隐隐包含着元家正柱的灵气,似乎制作者就是元绫。 只是这红绳的效果与他们姜家的锁骨符有些不一样。锁骨符没有灼烧的效果,但是锁链的数量更多。这红绳象是锁骨符融合了火符的效果,姜盈盈觉得有参考的价值,这给她创作新符的一个新的思路。 姜盈盈正好奇着元绫是如何制造出红绳的灼伤效果时,听到任棋对着电话大吼一声:“什么?” 那一声引得众人纷纷看着他。 任棋若有所思地慢慢把电话挂了之后,才转过头对大家说:“那人也有纹身,但是…他死了。” 第49章 刘嘉 刘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 她静躺在医院的白床上,看了看所在房间,最后视线停留在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 医院的温度总是感觉比外面的冷,刘嘉揪着被子角,拉到下巴的位置,抬腿把被子压到脚下,把自己的身体圈缩起来,用被子紧贴包裹着自己。 这样让她感觉比较有安全感。 房间里没有人。 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莫名地觉得十分委屈,压低声音在被窝里抽泣起来。 为什么她这么不幸…… 直到例行巡房,才有人发现刘嘉已经醒了。医护人员给刘嘉检查了下体温血压,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刘嘉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觉得胃空空荡荡。 “你洗了胃,也睡了好久,现在应该会觉得很饿。六点的时候医院有送餐的,如果你实在是饿,可以让家人亲友探望你的时候顺便给你带点吃的,或者是到外面的零食贩卖机买点东西充飢。” “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吗?”刘嘉问医护。 “没有呢。” “好的……谢谢。” 刘嘉拿起静躺在床头的手机,仍有百份之二十的电,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未接电话或短信。 可是一个都没有。 家人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 父母会不知道她出事吗? 刘嘉拨打了熟悉的电话号码,响了两声后对面就接听了:“喂?” “妈…” “是家姐啊,怎么了?”母亲那边听起来正忙碌着。 “我在医院。” “有啥事么?” “没,就有些…胃溃疡,现在没事了。” “没啥子事就出院呗,别浪费资源浪费钱。” 刘嘉苦涩地说:“好的…” 然后对面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叮叮。 手机传来新的讯息,刘嘉连忙低头一看,是元嫣发来的。 ‘身体没事吧,我现在过来探你啊!’ 刘嘉想了想,打字给元嫣回覆,最后还加了个可爱微笑的表情:‘不用啦,我已经出院了^_^。’ 刘嘉本来是住在学校的宿舍的,但是因为昨晚的事情,那里暂时被警方封锁调查了,所以她今天只能回家。但是她不想太早回家,因为很多原因…所以她在这个城市明明是有家的,却仍选择了学校宿舍。 有家,却不回家。 刘嘉得到了医生的许可,正收拾着衣物准备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房门被人敲了两声。 “刘小姐你好,我是警方的人,想替你纪录一下口供,希望你能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协助我们调查。” 来者是个看上去不比她年长多少的年轻人,刘嘉看到对方出示了委任证,上面的名字叫罗弼。 刘嘉如实地把昨晚的事情告诉罗弼,无论她描述了多么荒唐的情况,罗弼也没有把她当成疯子神经病,一直保持理解的样子。 是的,明明宿舍在五楼,那个人居然可以突然跳了进阳台,以异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把她压倒,她根本反抗不了,很快就不醒人事。 但是她醒来之后,除了饿,其实身体也感觉到疼痛,那感觉…不是初经人事的她隐约意识到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犯人抓到了吗…?” “他自杀了…” 是吗… 就这样伤害了别人…然后就这么简单地死掉了… 把影响一生的恐惧和阴影留给仍活着的人… 和她哥哥一样… “谢谢你刘小姐,我先走了,如果身体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医生说哦。” 罗弼温暖的话把刘嘉出神的思绪给拉回来,她微笑点头,然后目送罗弼离开。 第50章 陌生的家 刘嘉独自一人把出院手续办完了,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天黑。她抓了抓有些痕痒的手腕,在街上寻觅着快餐店,想着把晚饭吃完了再回家。 便宜的三菜一饭一汤的餐馆,到了晚上仍然人头涌涌,经济实惠性价比,是很多生活在这个繁华盛市基层市民的选择。 刘嘉从十八岁开始,就没有从父母得到过一分一毫的零用钱,除了父母资助的大学学费,日常生活费都是她平常兼职打工攒的。 所以她自己本身就变成了一个十分节省的人,手机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换了,鞋子衣服也好久没有买新的。 她家很穷吗?也不是,吃饱穿暖还是没有问题,只是父亲好赌,而母亲更愿意花钱在弟弟身上。 偶尔父亲赌博输钱,家里生活一时困难时,就会找上她,说她是家庭的一份子,该共患难。 有一次,因为弟弟想要新款高配置的电脑,但是因为价格昂贵,母亲就找她借点。她说自己手头也紧,母亲的语气就变得很失望,她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最终她还是掏钱了,透支自己信用卡的钱。 说是借,可她也不好意思让他们还,结果还是靠她自己努力做兼职加班,慢慢还。 他们的债……为什么总是由她抗上? 晚上九点,刘嘉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家里楼下。这是一座二十几层的旧屋邨,外墙有些剥落,电梯也许久没翻新,狭窄的过道,布满了贴了又撕,撕了又贴的广告单张。家家户户都传来不同的声音,有炒菜的,打麻将的,打游戏的,夫妻吵架的,小孩吵闹的……热闹又很平凡的生活气息。 刘嘉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 “谁啊?”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刘嘉听到这雷声灌耳的男声,手不禁有些颤抖。 男人哗的一开里门,透过外门铁闸的空隙,看到门外站着一动不动的刘嘉。 他叼着烟,皱着眉头,皮肤黯黑,身型仍然健壮,他见到刘嘉,也没说什么话,就扭开铁闸给她开门,然后头也不回坐回沙发上盯着电视机。 “是谁啊?”厨房传来另一道熟悉的女声,然后就有一个女人从厨房里冒头一看:“怎么回来了?” “宿舍…大扫除,所以今晚我睡家里。”刘嘉随意编了个理由。 女人细眉一皱,想了想,随后道:“这样啊,那我找个位置给你打个地铺吧。” 刘嘉环视了一眼,家里变化不大,桌面放着父亲总是乱丢的赛马报纸,满了烟头的烟灰缸,几瓶啤酒,厅间总是充斥着烟酒赌的元素。她除了开门的时候与父亲对视过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交流。她从小就是这样,对总是一脸凶神恶杀,彷彿全世界欠他钱,脾气一点就着火的父亲没有什么沟通欲望。母亲在厨房里洗着碗,看上去家里早就吃完晚饭。刘嘉凭着记忆走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她与弟弟房间中间相隔的墙早已被打通,两间房间合并了,她的房间已经变成了弟弟的书房。 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她就是多余的。 她就是一个浪费资源的存在。 刘嘉低着头跟母亲说想出去透透气,随即便离开了屋子,轻轻关上里门和铁闸,蹲在门口。 她不想被家人看到她哭泣流泪的样子。 回想一下,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十分失败。 她长得平凡,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勉强考上了大学,但选不到自己心仪的科目,梦想太遥远,学习成绩也不好,好像就是在混日子。 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 她总是如是想… “你打算今晚让她睡哪?” “在客厅打个地铺吧,将就一晚。” “我今晚要在这里通宵看球赛。” “那……让她和我睡房间吧。” “切,好端端的宿舍大什么扫除,给了钱的,少睡一晚不就亏了嘛。” “算了,不就一晚吗。” “从小到大就是个赔钱货,供她上大学就是看看她能不能争气给钓个金龟女婿,可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书又读不好,又不会打扮,鬼才会看上她。” “你还指望她给你翻身呢?还不如靠儿子呢,他马上就高考了。” 果然,她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世界上… 刘嘉不知不觉地走到屋邨的顶楼。 她吹着夜风,看着满天乌云,月亮被蒙蔽,星星连一颗都看不见,如同她的人生一般,灰暗,无望。 她想找个人倾诉,可是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知己,身边的顶多算个同学,普通朋友,根本不会聊心事。 手机叮叮作响,有两条讯息。 第一条是被通知兼职那里找到别人替她的位置,她失业了。 另一条是元嫣… ‘回家了吗,身体还好吧?’ 很普通的问候,但却是让已经身心俱疲,伤痕累累的刘嘉觉得很感动,感动得痛哭流涕。 要是她要离开道别,她会选最后一个人找她,和关心她的人… ‘谢谢,再见。’ 第51章 谢谢再见 刘嘉任由泪水划过她的脸庞,她把手机放在一旁,慢慢走到天台的边缘,爬了上去,低头看着底下,那似乎是个屋邨的游乐园,有少年在打篮球,有小孩在玩滑梯,有老人吃完晚饭在溜弯散步,如果她从这边跳下去,绝对会吓到人,可能会变成小孩们的阴影,还有机率会砸到途人… 她一步步沿着边缘走,如同在玩单杆一样,只要她一脚滑,被强风一吹,或是叉错脚,就会掉下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你在干什么?” 刘嘉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妇人上了顶楼天台,抱着一堆刚洗好被子,似乎是想趁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拿出来占好位置晾干。 没想到刚好碰到一个年轻人想寻死。 “你,你你快下来啊!别想不开,没有什么,没有过不去的!”妇人可能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显得十分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她见刘嘉满脸泪痕,一言不发,心怕她真突然跳下去了,就使劲地说话,想分散下她注意力,万一有哪些话她感兴趣了呢:“失恋了咱们可以再找更好的!森林里这么多棵树,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一棵上嘛!” “考试考不好,也没关系啊,很多人学历不高,但是早早出来打工,工资也不比大学生差啊!” “大妈我也知道社会上有很多压力,但是压力会使我们成长,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妇人说了一大堆,也没见刘嘉有反应,心里开始慌,万一她跳下去了,她会不会变成嫌疑犯。妇人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见到刘嘉转身,似乎已经决定跳了。 “不要!” 刘嘉一脚刚迈出去,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把她强行地拉后! “刘嘉!” 元嫣上前把被元绫运灵吸回的刘嘉接住,扶坐在天台的地板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妇人见到女生算是得救了,但是她暂时也不想逗留在天台了,心怕又再看到一些吓人的跳楼现场,便抱着被子离开顶楼了。 “元嫣…”刘嘉十分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元嫣,以及另一个与元嫣一起来的女生:“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先不说这个!要是我们来晚一步的话…” 刘嘉沉默,泪早已流干,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我不想活了,活着好累…” “你…” “我好没用,明明已经决定要死的,站在上面的时候还是很害怕…我犹豫的期间,听那阿姨说了好多话…” 刘嘉似是十分艰难地挤出一个的微笑:“谢谢你们救了我,可是…我还是要死的。” 元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刘嘉双眼无神,无望,似是已经一心求死。她们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下次,只要刘嘉想死,有数不清的方法和机会… 阻止不了的。 你阻止不了一个想死的人。 元嫣眼眶通红地对刘嘉说:“想不通可以和我说的…你不要这样…” 可是其实她也知道,她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话,是不会懂的刘嘉的痛苦的。 元嫣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元绫,后者却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有安乐死就好了…”刘嘉喃喃自语道。 那就不用考虑什么死法会影响到别人… “你真的想死?”元绫说。 刘嘉木然地转头看着元绫,点头表示肯定。 然后刘嘉看到元绫慢慢的走近她,不知道要干什么,难道她要亲自动手,因为她而要被安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元绫…”元嫣似乎仍有些顾虑,转头又问刘嘉:“你真的…真的决定了?” “对。” 刘嘉看着元绫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然后听到对方轻说:“很快的…” 下一秒刘嘉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天灵盖顶跑了出来,眨眼之间,她已经站在元绫的身旁。 咦? 刘嘉低头一看,元嫣仍然抱着她跪坐在地上。 她… 出窍了? 随即她们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两,三米高的古老木门。 木门两扇呈暗红铁色,四角被青铜片装饰,纹理精雕刻琢,门慢慢打开,发出老旧的咿呀声响,薄雾笼罩从内涌出,门内深不见底,隐隐散发着幽幽红绿光,阴森且庄严。 “想清楚,进去了,就回不了头了。”元绫说。 “这是,通往地狱的…?”刘嘉盯着那道凭空出现的木门。 “通冥府的。它们会对所有亡魂进行审判,你若为善,自会投胎或飞升,你若为恶,自会下地狱。” 刘嘉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她不禁扬起笑容。 没有痛苦,没有压力,没有负担,抛开所有烦恼。 这世界的一切,再也与她无关。 她解脱了。 她可以投胎,她可以重新再来… 刘嘉立刻走到门边,彷彿迫不及待地就想离开这个世界时,突然间想起什么,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怕两人会因处理自己的身体而惹上麻烦。 “去吧,我们会处理好的。”元嫣眼睛虽仍泛有泪光,但她看到刘嘉这么开心的样子,似乎成全了她所愿,也释怀了。 “谢谢你们。” 元嫣见刘嘉脚步轻盈,从未见她这么轻松愉快过。她们目送着刘嘉进门,后者很快就被薄雾遮盖了身影,随即两扇门瞬间关上,连同薄雾一起凭空消失在眼前。 元嫣正想问元绫怎么处理刘嘉的身体时,只见后者迅速地弯腰掐住刘嘉的脖子,扯离了元嫣的怀里。元嫣听到咯嚛一声,随即感觉到元绫运灵,刘嘉的身体骤然之间被震得粉碎,如同灰烬,随风飘散。 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痕迹。 这算是杀人是吧……元嫣心想。 脸不改色,杀人如麻…… 她从不怀疑元绫拥有这种实力,但是当她真的在面前看到,还是觉得很震惊。 第52章 前往蓝崖岛 黄纹身的事情,因钟飞飞与监狱里的囚犯同样自杀,让悬案组以及姜家一时半刻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与头绪。 悬案组自然会继续调查,不过姜家此时应该更忙着马上就要举办的零度大会的事宜。 零度大会是由蓝,姜,弗,梁,四家共同参与组织的交流会,一般为期三天,视乎情况而定,不但四家的当家共聚开会分享情报,弟子们也会进行灵术的比武切磋。 四家当中以蓝家势力和影响力最大,上届的胜者也是蓝家人,今年的零度筹备人与举办地点自然是在蓝家本家。 要是说姜家是符术名家,那蓝家便是真正的名门世家。 现在蓝家的本家位于奥海市南面的一个岛屿,本来只是一个小荒岛,被蓝家的祖辈买了下来并开发,名为蓝崖岛。 蓝家弟子众多且活跃,学习的范畴广阔,其中最为有名的大概是武术与风水术。相信奥海数一数二的隐世风水师都是出自蓝家,他们在上流社会和权贵之间混得风山水起,不缺财富,更不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的新血。 元绫如邀请函上所说的日子时间提前出发,本来只打算一个人独自前往的她,结果看到元嫣已经一手摇晃着她的邀请函,背着她的箱包在门口等着。 偷看了她的东西是吧。 元绫也不生气,本来也是她把邀请函随手一放在工作台,让人看到也不奇怪。 “学校请假了?” “请了!” 她们一大早便坐出租车到了南面的码头,买了两份早餐和一些小零食,打算一会在船上吃。码头有前往不同岛屿的船,但是能前往蓝崖岛的船只有蓝家的航船,平常是一个小时一班。 但今天是零度大会,来的人数众多,所以蓝家早早就把三艘大渡轮停泊在码头,待大会开始前一个小时才出发。 蓝家的渡轮外型颜色与一般的客轮不同,体积比一般渡轮大,通体白色的渡轮,船边印着蓝家的家徽,只有蓝家弟子和有邀请函的人或邀请函的同行者才能上。 “好多人啊。”元嫣和元绫正排着队,正等待着登船,看着前后都排着人龙,这样一看,都起码有几百来人。 “等下会见到更多。” 是啊,因为大部分蓝家的弟子都在岛上。在排队大多是姜家,弗家和梁家的人,当然也有部分在外的蓝家人,被邀请的访客,和像她们这样的...异类。 两个吞邪的人站在一堆万渡的人中间,可不是异类咩? 元绫向船员出示了邀请函,便与元嫣顺利的登船,因为没有规划好位置,元嫣跟着元绫便走到船的上层最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上层座位较少,这个位置也不显眼。不过上船的人数众多,很快位置都差不多给坐满了。 元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吃着三文治,一边看风景,没过多久,载着几家弟子的三艘船就一起起航了。 蓝崖岛位于奥海市的南面,坐船大概还需要坐大半个小时才能到。 元绫坐在船尾最后排走廊边上的位置,倒是能一眼把上层一览无余。毫不意外,看到姜盈盈在船首那边,与其他姜家弟子们坐在一块。 “你们是哪家的?”坐在她们前面的男生突然起身转头问。 少年约十七、八,正值青春,干浄利落的短发,说话时微微露出一小虎牙,看上去活泼爽朗,年轻帅气。 元嫣转头看向元绫,见后者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撒谎:“姜家的。” “姜家的?姜家弟子大部分都坐在船头,你们为什麽和他们分开坐啊?” “我们新来的,不敢与亲传和上级弟子坐在一起。” 元嫣静静地看着元绫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 “哦哦!“随即转头低声跟坐在他身旁的人说:”师傅你说得不对,占了最佳位置的人不是什麽厉害的人物,只是两个新人。” 他难道以为后排听不见麽,元嫣咬牙切齿地心想。 “劣徒说话不经思考,替他向两位姑娘道歉了。”说话的是男生身旁的一位老人,声音沙哑低沉。老人没有起身,元绫和元嫣也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只隐约看到对方花白的半个后脑勺。 “师傅你自己说的,这位置好在哪儿了?”男生追问着。 “这个位置是最能把整个船仓一览无余,你看,背靠墙壁,不怕暴露背后的弱点,同时接近舱门,利于逃生,眼观六路,让人无从偷袭,右手在外,更是利于攻防。” “那船的另一面不也有这种位置麽?为什么说这边是最佳?” “对面也不错,但是这边更好。” “为什么呀?” “对面是厕所门口,臭啊。” “......” “......” “......” 第53章 旋涡 元嫣听着前面那俩师徒不停地在聊天,听到男生被老人称为查儿,徒弟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地发问,师傅又耐心地给他回答。虽然有点吵,但也听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元嫣便竖起耳朵听。 海上风平浪静,蓝家的船一直开得平稳,偶遇一些海浪,也没有摇晃得厉害,反而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天色变暗,乌云密布,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倾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船的玻璃上,发出滴滴打打的声响。 砰啷—— 有什麽东西打中了船头的玻璃,把坐在船头的人都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元绫探头看了过去,有一个透明的硬物把船头的玻璃砸裂了,看着象是个冰雹。 同时她耳朵好像又传来一些风声,夹带了一些金属利器碰撞的声音。 她明明在船舱里,怎么会有风?又怎么会有打斗声? 说一便有二,船身开始被愈来愈多的冰雹劈哩叭啦地击打,逼得蓝家的船长启动了灵障保护船身,还开起了广播安抚大家的情绪。 “那是什麽!” 船仓里不知是谁大喊,让众人都转头看向窗外。 透过雨幕看过去,离船约十公里外,一大片雷雨云下出现了一条庞大的水龙卷。 其水天相连,急速旋转,翻起涌浪,把海面的水流同时带动,形成一大深渊旋涡! “快、快转陀啊!” “船长!!!” “要被吸进去了!!” 蓝家三艘船离旋涡的边缘不远,船体颠簸倾斜,吓得船舱里的部分胆小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些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有些已经在穿救生衣考虑跳船,可是就算离开了船,独立一人飘浮在大海之中,面对着旋涡,其实不也见得会增加多少生存率。 “别慌!大家冷静一点!”各家的上级弟子试图把那些在船舱乱跑的人稳住。 其实这也是正常反应,要是被吸进去了,恐怕真的九死一生。 “九幽乱喽...”前座的老人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 “师傅,九幽怎么啦?”查儿连安全带都没系,趴在窗户看着水龙卷,倒也没有像那些下级弟子一般慌乱。 “底下的大人物在激战,我们这边啊,当然也受影响。” 查儿难得没有再追问,看着窗外,原本那条水龙卷身边冒出四条新的龙吸水,好像被包围了一样。 幸亏蓝家的船长们反应灵敏,远远看到水龙卷的时候便立刻转陀了,发动机加速,同时启动了灵障,护住船身和玻璃,免受冰雹的摧残。 船续渐远离了旋涡,船身再次回复平稳,脱离了危险,众人才有心思去讨论这奇异的天像。 元嫣其实也很害怕,只能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忍受着船身不停颠簸的晃动。待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吓死我了...”转头看看元绫,只见对方看着窗外出神。 三船不久后顺利停泊在蓝崖岛唯一的码头,远看岛的东边有一水清沙幼的长型海滩,宛如渡假胜地。 众人一下船便有蓝家的人来迎接,带领着大家上山。 蓝家所建的仿古建筑群在蓝崖山的中央,利用周边独特的群山,形成三面环山的地势,而连接着山下和山上的是一条长达数百级的石梯。 元绫故意走到大队的最后面,慢条斯理地爬楼梯,待其他人先上去,但元嫣的确是爬得很辛苦,因为她平常缺乏运动,幸好元绫也没有要催她快点。 待元嫣终于爬到顶,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喘不过气了,腿也累得不成样,仿彿双腿不是自己的。 抬头一看,蓝家的一个大牌坊立在面前,还要走一段平路才到达蓝家的南大门。 路两旁树木繁盛,摆放了不少石雕,更显家族气派。后方的中式建筑群三面环山,云层环绕,风景优美,颇有些时代的穿越感。 南大门仍站了两人,象是在等待她们,看样子其他人都已经进去了。 两人一男一女,同样外穿了一身蓝白的格子开衫,内里是白色的棉麻套装,和布鞋。 “麻烦出示邀请函。”男人拿着本子,看样子是在确认和记录访客的身份资料。 元绫把邀请函递到男人手上,对方认真地检查,确认了真伪,便问:“这的确是姜家临时发出来的邀请函,但是姜家弟子已经全数进去了,请问两位是哪家的?” “元家的。” 蓝家的两个人一听都吓了一跳,吞邪来到这里干什么? 随即怀疑对方是不是偷了别人的邀请函,来这里捣乱,赶紧让女人向高层通报一声,结果发现姜家的确是邀请了元家。 第54章 大会开幕 蓝家两人知道对方的确是受邀请的,语气表情也变得比刚才诚恳了些,不过仍藏不住隔阂,姿态仍保持着警惕。 “两位请随我进。”女人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人带领着两人进门,越过了雕刻精致的石制照壁,转头一看,照壁的后方便是一块大型的平台广场空地,如半个球场般大,象是日常弟子修练与比武切磋的地方。连着空地平台的三层崇台和阶梯,通往看似是建筑群中最庄严肃穆的重檐歇山式主殿,里面应供奉着烈祖烈宗。 三人进了照壁左侧的小门,穿过夹道墙,走进一个象是藏衣阁的偏殿,取了六套颜色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把元绫和元嫣带到一间客房。 “这些是你们这几天的衣服,等下会有人送午饭来,下午两点是是零度大会的开幕,在刚才主殿前的平台广场举行,洗手间出门转右。”女人把衣服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急匆匆地替两人关门走了。 双人客房素凈简洁,装修设计多以中式木制为主,墙上挂有一副山水墨画,左右两侧各有一张木床,衣柜,和镜子梳妆台。房间中央有一张圆木桌,和四张圆木凳子,桌上摆放了一套紫砂茶具,还有一壶热水,和一盘水果,设备也算是齐全且贴心。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隔音比较差,能听见旁边房间里的人在叽叽歪歪。 元绫环视了整个房间,自个儿便走到右侧的床边坐下了。 元嫣倒是好奇,翻了翻衣柜,又翻了翻梳妆台的抽屉,最后拿起桌子上给她们准备的衣服看一下,都是橘红色格子的开衫外套,和白色棉麻的上衣裤子套装。 咯咯—— 客房的门被敲响,应是送午饭的人来了。元嫣便走到门边,给对方开门。 来人手托着两份用木盘子装着的午餐,同样是飞快地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又急匆匆地走了。 ...用得着这麽害怕麽?元嫣无语。 木盘子装着一碟素菜一碟荤菜,一碗米饭一碗汤,还有筷子和汤匙,卖相比快餐略精致一点。 “这几天你不要一个人乱跑,要麽就呆在房间里。”元绫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是怕有人会...” “我们对万渡了解不多,蓝家,弗家和梁家我们都没有接触过。” “去哪都要?”元嫣忽然皱起脸,象是有些苦恼,又象是在忍耐着什么。 元绫点头。 “那快走吧!”元嫣揪着元绫的袖子抬腿就想走,但是她怎么也扯不动,元绫就像屁股黏着凳子,凳子黏着地板一样。 “去哪?” “拉粑粑!” 元绫果断地甩开元嫣的魔爪:“......” … 下午一点多,各家的人已经开始聚集在主殿前的平台。元绫和元嫣同样故意两点正才到达,挑到开幕的时间才过去,那样路上不怎麽会碰到很多人,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方。 本是想低调点混在后方,到达才发现,其他家族穿的衣服颜色和她们完全不一样。 虽然样式一样,都是开衫外套,可是蓝家人穿的是浅蓝色的,姜家的人穿的是姜黄色的,一家是草绿色,还有一家是咖啡棕色的。 平台数百人,只有她们两个人是橘红色的。 但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蓝家的开幕词上,除了身边有几个人看到了感觉奇怪,倒也没引起什么乱套。 零度大会开幕,由蓝家派人主持,由现掌门蓝庭坐阵,他满头银丝,祥眉凤眼,一身蓝白长袍,宽?双手别后,站在三层的崇台之上,主殿之前,无比庄严。 可听说他嗓子不好,因此大家很少听到蓝家掌门说话。 蓝庭身旁站了一温文儒雅,气宇不凡的年轻人,名蓝长极,是蓝家的正柱兼继承人。他声音低沉浑厚,富满磁性,身穿浅蓝色开衫,凡有蓝家的说辞都由他蓝长极代掌门发言。 蓝庭身旁除了大会的主持人,还站着蓝长极,弗家掌门弗雷,梁家掌门梁佰和姜家掌门姜夕。 蓝家的主持先是简单介绍零度大会的起由,让各家的新人对零度大会有大概的了解,再阐述说明举办零度大会的理由和意义,以及这次大会的宗旨和目的。 然后介绍大会的主办方蓝家的掌门和其他万渡家族的掌门。四家在崇台上轮流说了一些祝贺与欢迎词,可都是些十分官方的说辞。 元嫣听着听着都忍不住打呵欠。 一轮一轮掌声过后,终于进入真正且大家也最在意的主题,便是介绍零度大会的灵术比赛。 各家对待这一年一度的比赛都十分认真,要是能够击败各家代表成为冠军,下一届的零度将会在冠军的本家里举行,这不仅仅是荣耀,让各家增强士气和话语权,还是各家展示出实力的好时机。 零度大会举办多年,可最终得冠的十有七八都是蓝家,不单是其家族势力雄厚,弟子们的综合实力也是各家的顶尖,因此上一届的冠军还是蓝家,举办地点还是蓝家。 蓝家多次夺冠,跟蓝长极脱不了关系。 “明天的灵术比赛,各家可派出三人应战,第一轮为混战初赛,进入分组赛只有八个名额,被击退到范围内或无法行动的人算自动弃权。八人会分成四组会进行一对一淘汰决赛,由于蓝长极为上届冠军,可直接保送到总决赛,在决赛中的胜利者可进入总决赛。”蓝家的主持人说。 “混战初赛将于明天上午九点同样在这里殿前广场举行,分组赛的对手会同样在初赛结束后抽签决定,请各家的代表人物准时出席。” 第55章 夜访 当开幕快完结的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 因首日舟车劳顿,为了公平起见,灵术比赛会在众人安顿休息过后,明天早上才开赛。 剩下的时间是自由活动。 有些人会在商量明日出赛人选,有些人会选择勤加修练,有些人自知无缘比赛,会在蓝崖岛到处游玩。 元绫和元嫣站在后方,见大会开幕马上就要结束,在众人解散之前,便先行一步回房间呆着,她们没有打算在蓝崖岛顶着那颜色的衣服到处瞎逛吸引别人眼球。 “明天我们也要出赛的麽?”元嫣问。 “你想出麽?” “这个嘛,好像挺有意思的,我倒是想试试,但是你...” “原本没打算出,但蓝家显然已经给我们留了位置。” “那你本来到底想来干嘛的?” “我有事想问一下各家的掌门。” 没错,她本来就是冲着元惜的下落来的。 天色渐暗,元绫和元嫣在房间用完晚饭后,两人静静地在房间修练。元嫣已经慢慢掌握到把灵气围绕全身,元绫便开始教她如何把灵气变成攻击。 “把灵气集中于手,试试想象一下把灵气实体形状化,球状也行,线状也行,然后对着我放出来。”元绫站在门口那边,已经准备好接招。 元嫣按着元绫所说的一样,在手中藴样一股灵气,慢慢变成粉色水状的流动液体,就像手中凭空出现了一股粉色的液体,使劲把其推了出去。 却被元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这让元嫣有些颓丧,她以为自己进步很大了,还想在明天比赛练练手,现在看来攻击一点效果都没有,让她有点失去信心。 “很好。” 元绫反倒是出乎意料地赞她了。 好个屁啊。 … 元绫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附近的客房已然没有刚才的喧闹,大部分的人为了明天的比赛都会准备早点休息,是她出去的好时机。 “我找一下姜夕,你在房间里呆着,我出去之后把门锁好。”元绫交代了一切,把绿萝也留给了元嫣,只取了一张黄符起身便走。 她们住在南边的客房,身边多是身穿草绿色衣服的梁家人,北面应是蓝家自家人的,不知道姜家应在东西哪边的客房。 元绫把灵气气息藏匿,出门后跳了上客房顶,脚下轻盈,衣衫飘逸,以最快速度离开南客房群。她先跑到西面的客房群的房顶,发现这边都是棕色衣服的弗家弟子,看来姜家住在东面。 元绫从西面直接走捷径,穿过中偏殿到东面。东客房群仍有些灯火亮着,元绫挑了个最高的建筑物的房顶落脚,让视野开放些。 脚刚碰顶,元绫便感觉到身后数丈之外跟来了一人,没有敌意,她也没着急回头。 “元小姐,这边是姜家房宿的范围。” 元绫认得这温润朗朗的声音,是中午开幕式时听到过的。 蓝长极。 她转身,借明月微光一看,翩翩儿郎约二十中旬,容貌俊秀端正,白晢肌肤,鼻子高挺,薄唇紧闭,充斥着蓝家贵公子的不凡气宇。 难怪开幕礼上的少女都为其悄声细语。 “姜夕在哪?”元绫问。 蓝长极挑眉,象是充满了疑问,元家的人大晚上的找姜家掌门干什么。 元绫见对方没有告诉她的意思,转身打算自己想办法找。 蓝长极见女生敏捷地跳到另一家房顶,且落下时身轻如燕,没有惊动到房下的人,灵气的运用十分熟练。 他刚从中偏殿看到有一道人影飞速地在上空闪现而过,心感可疑,便立刻跟上,没想到一瞬间对方身影已离他甚远。他发力追上,才终看清女生的面貌和衣着。 橘红色的开衫...是那个元家的人。 元绫没有理会一直跟在后方象是防范她的蓝长极,反而留意在飞跃的过程中有没有看到姜家的人。 她不知不觉跑到了东面一个中式庭院,中央有一拱尖凉亭,院子布满修剪整齐的花花草草,假山真石,其四周的房间看上去装修设计更为精致豪华,看上去是接待贵宾的地方。 廊道中的不正是姜阳和姜盈盈麽? 元绫骤然出现在姜阳和姜盈盈身后,倒是把两人惊动得猛然回头警惕,看清来人才放松了些,同时也看到蓝长极落在后方的房顶,正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姜夕在哪?” 姜盈盈知道师父也想见对方,目光从蓝长极那收回,对着元绫说:“跟我来。” 待三人彻底离开蓝长极的视线范围,姜阳才忍不住问:“蓝长极怎么会跟着你?” “不知道。” 姜家两人半信半疑,倒也没再深究。 这里每一间的房门看上去都一模一样,三人走了一阵,姜盈盈才终停下,敲响了其中一道门,待听到了姜夕的许可,才开门进去。 元绫跟着姜阳和姜盈盈进去,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看来这里并不是房间,而是姜家专用来议事的地方。这里无论是空间,装修,装饰,茶具还是外面的环境,都比元绫她们的房间优越。 不愧是掌门,连议事厅都有。 姜夕坐在大厅上座的雕刻精致的楠木椅子上,审视了一下元家的丫头。 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这年纪却比盈盈的灵气修为还要高,姜夕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元绫知道对方把邀请函给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追问她黄符的来历,她不待姜夕提问,便单刀直入说: “姜掌门,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把黄符的来历告诉你,你把我想要的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什么事情?”姜夕谨慎一问,不敢贸然答应。 “元惜的事情。” 第56章 姜家掌门 元惜? 姜夕倒也好些年没听过这名字,不过元家的事情不是应该元家人最清楚麽,为什么要问外人? 不过,与姜家和万渡的机密无关的事,他倒是可说。 “元惜,我只见过她数面,她容貌娟好,资质不错,当年区星追求她搞得众所皆知,可听说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一个没有灵气的普通商人,诞下一女,不久后便听到了她失踪的消息。” 区星?是区家人? “这些年来你们有没有关于她的线索?” “没有。”姜夕摇头。 “那你还知道区星的行踪麽?” “区星是区家的正柱兼继承人,元惜失踪之后不久,整个区家仿彿人间蒸发般,这些年都没有再出现过。”姜夕不知想起来什么来,自个儿在叹气。 看来,元惜与区家人失踪应该有些关连? 元绫见姜夕表情诚恳,加上没有隐瞒的意义,便把放在她开衫口袋子里的黄符拿出来。 姜夕看到元绫手上的黄符便坐不住了,与姜阳和姜盈盈一起走近元绫面前,仔细看一下黄符是不是真的是他师傅所画。 果真,如盈盈所说的一样,姜家的朱砂颜料和鬼画,头首落笔较重,确实如假包换是他师傅的手笔。 “这确实是姜家的黄符,不知元小姐从哪得来?” “鬼市。” “鬼市!?”姜夕他们十分惊讶,阴阳的交界,那对他们来说与神秘的九幽一样,是一个传说般的地方。他们知道鬼市的存在,但是从来没去过,也不知道如何前往。 难道前掌门在鬼市? “你见过姜家前掌门?” “没有,这只是我在鬼市偶尔买来的。” 买? 姜家珍贵的黄符居然沦落到在鬼市贩卖? 姜夕嘴角一抽,似乎已经相信元绫所说的话,以他对师傅的了解,的确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可以把这张黄符给你,但是同时想向你讨另一张符。”元绫知道姜夕对她手上的符有兴趣,便提出要求说。 “什么符?” “追魂符。” 姜阳和姜盈盈还在疑惑追魂符是什麽的时候,没想到掌门毫不犹豫严声拒绝。 “不行!”姜夕斩钉截铁。 搜魂搜阳魂,追魂追阴魂,追魂如同跑到地狱里找人,干涉牵扯到冥府九幽,跨界风险太大,多年前有人使过,结果意识直接留在了九幽再也回不来,后来被姜家封为禁术,不传授也不提及。 元绫见姜夕拒绝,倒也不是很意外。连杜婆都没有,看来这符如同禁忌,不是一般人所得。 “你从哪知道追魂符的,要追魂有何用?”姜夕没想到元家的人居然知道的这麽多,不但知道鬼市的出入口,还知道追魂符的存在。 元绫没有打算把鬼市的事情说得太仔细,只道:“搜魂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想试追魂。” “怎会得不到答案,搜魂如果能看到其身边的事物,那就是活着。如果看到的是漆黑一片,那便是对方已不在人世。” “我知道,可是我这么多年来,每次搜的看到都是灰蒙蒙一片。” 灰蒙蒙? 活人会到处行走,不可能每次都看到一样的东西,所以这种情况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除非使用的方法错误。 但是他相信对方连追魂符都知道,不可能不会用搜魂符。 姜夕沉思着,似乎自己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抬头还想再问更多的时候,定眼一看,才发现元绫的五官是与元惜有几分相似。 “你是她女儿?” 元绫点头。 姜夕恍然,他刚才完全没把没两人联想到一起。 因为元绫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无论是性格,气质还是脾性。 虽然姜夕只见过元惜几面,但也知道元惜是个十分活泼好动,如风如火的人,双眼炯炯有神,笑起来明艷动人,唇红齿白,说话如银铃般的燕声莺语。 她女儿却是这般沉稳冷淡,寡言少语。 不过姜夕也没想深究,或许对方更像父亲,又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搜魂给不了答案,姜夕就能理解为什么对方想要试追魂符了。 但理解归理解,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好心到要为对方破禁。 元绫见从姜家获不到追魂符,也没有更多区家的信息,便告辞离开了。 反倒是姜盈盈突然觉得元绫有些可怜,不但母亲莫名失踪,真相未明,苦寻线索,不知是生是死,而且年纪轻轻便依靠着她独力支撑着元家。她们年纪相近,但是自己不但有姜家人的栽培,有师傅,有师兄姐疼,她完全不用操心别的事情,一心修练。 这样相比,姜盈盈觉得自己挺幸福了。 姜盈盈觉得元家不像是曲家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她希望元家加入万渡,少一个吞邪总是好的,所以才会与师父商量邀请元家来到零度大会。就算对方有坏心思,料她在蓝家的本家也不敢放肆。 但要加入万渡,不是姜家一家说了算,要让另外三家全数同意,有足够的实力,最后,还需要九幽使者的恩准。 而零度大会就是最好的展示实力的平台。 元绫离开了姜家的议事厅,考虑要不要偷偷再潜入其他三家,找他们的掌门问问元惜和区家的事情时,结果发现对面屋顶还站着那人,象是在监视她一样。 她不再飞檐走壁,老实地从地面的庭院步行离开姜家的房宿群,经过夹行道,再回到自己的南客房群,结果那人一路上跟在她背后,直到她回房间了,好一阵才离开。 第57章 混战初赛 隔天一早,踏正九点,各家加起来已有数百来人,人头涌涌,全部聚集在殿前的比赛场地。 正中央有一块空地早已被一股蓝色的灵气环形围绕着,大家都有意识地不踏进去。 四家的掌门和蓝长极站在主殿前的崇台之上,占领着观战比赛的最佳视野位置。 在主持人发言正式宣布灵术比赛开始的同时,掌门蓝庭双手施术,空地底下的机关石板砖发出咯咯的磨擦声,被蓝色灵气围绕着的那块空地正慢慢上升,形成一个约一米五高,直径约三十多米的圆形擂台。 “第一轮为混战初赛,各家可派出三人应战,进入分组赛只有八个名额,被击退到擂台范围外或无法行动的人算自动弃权。此为各家武术与灵术的交流,希望大家点到即止。”主持人再一次向众人说明比赛的规则。 代表各家出战的人陆续登上擂台,蓝家在初赛同样可派三人,不过不能派出上届冠军。 当万渡四家人共十二人都登上擂台后,大众都以为要宣布开始的时候,主持人却伸手向着后方作出邀请的手势说:“今届零度大会,姜家发出了邀请函邀请了元家人前来,因此今届的大会有五家人参加,请元家派人上台。” 主持人的话语引起底下的观战弟子的激烈讨论起哄,同时让众人都周围左看右看寻找所谓元家的人。 “元家?” “吞邪!邀请他们来作什么!” “邪魔外道!” “莫非姜家想邀请他们进万渡?” “哼,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加入我们。” 站在最后方的一些梁家人,早就发现有两人穿着不一样颜色站在他们后面,只是没想到对方是吞邪的元家人。 元绫和元嫣在梁家大队的后方,慢慢越过前面的人群靠近擂台。 围观群众才终于发现,有两个人的开衫与其他四家的颜色不一样。 有人害怕,刻意离元绫和元嫣远点,有人不屑,在她们路过眼前时呸了声,有人讨厌,故意伸脚想使坏,也有人愿意尝试接受她们,就静静地看着两人上台。 待她们终于踏上擂台,众人才清楚地看见元家的代表人物到底是什麽样的。 两个女生同样穿起橘红色的开衫外套,一个长发用簪子轻紥,表情淡漠,另一个比前者略高半个头,及肩的梨花头,容颜艷丽,令人眼前一亮。她们往弗家的比赛者身边一站,显得一个娇小一个纤瘦,看上去都弱不禁风。 因元家只出来两个人,擂台上站了共十四人。在这些人当中元绫只认得数人,姜家的姜盈盈,姜芊芊,姜阳,还有一个,在船上坐在她们前面的那男生,好像叫查儿。 “你们是元家!”查儿认出来了,像当场抓住骗子般指着两人浮夸地大呼道。 “你你你什么!”元嫣回驳,见查儿身穿草绿色的开衫,原来是梁家人:“梁家,你不会是叫凉茶吧!” “你怎麽知道的?”梁查惊问。 “混战的最终留下的八个人可以进入分组赛,可在不伤及他人性命的前提下尽使浑身解数,请各参赛者站到标记的指定位置上。” 圆形擂台的边缘上早已给十四人分配了位置,以颜色作为代表,而且尽量把五家各人分隔开来。 以蓝,弗,姜,梁,元,的次序排列如此类推,避免不公平和一开始就出现抱团的情况。 十四人马上在擂台上分散开来,拿出各自擅长的武器,元绫看了一圈,发现自己右边是梁家,左边是蓝家,而元嫣在离她挺远的斜对面。 元嫣第一次使灵气比赛,实在是紧张得不行。她深呼吸,努力回想起元绫教她的东西。她清楚知道自己要做的是,把自己的身体留在擂台的范围内而不被击倒,尽快与元绫会合。 第58章 好意思吗 隆—— 初赛开始。 众人围起而攻,都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争取进入分组赛。 元绫身旁的梁家和蓝家人,甚至梁家旁边的弗家人,三人都同时集火她。她毫不意外其他家族的人会优先集中围攻元家,因此她一听到击鼓声,便第一时间冲去元嫣的方向,不作缠斗甩开对手。 元嫣当然也知道自己会被集火,她毫不犹豫地用灵气围着全身形成保护,同时尽她所能地躲开对手们的攻击。 弗家的人似乎体型比常人高大,面前此人攻击十分粗暴豪迈,拳法带起阵阵气劲,感觉只要一被碰到,定会有断骨之痛。 元嫣弯腰躲开了如她脑袋般大的拳头,又迎上蓝家弟子的刀。她没有武器,有的只是灵气和体术,除了躲避,就是运灵徒手硬抗。 元嫣双手运灵接住了蓝家的刀,两股旗鼓相当的灵气碰撞抗衡,把握刀的人和元嫣同时震得踉跄后退。 糟糕!要掉出圈外了! 突然一支长枪挡在元嫣的腰后,把马上掉出范围的元嫣从擂台上的边缘推回来。 “哎哎哎哎,你们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女生好意思吗?”梁查见元嫣站稳了,便收回长枪哐一声竖在身旁,为元嫣有些抱不平。 弗家和蓝家人没有把梁查天真的话语当回事,照样向着元嫣进攻,结果演变成二打二。 四位掌门与蓝长极在崇台上把擂台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关注自家弟子的表现,最让他们在意的大概就是元家的实力了。 “粉色的灵气...是个可塑之材...” “可是还没成熟,顶多进个决赛...” 本集火元绫的三人见追不上目标,便立刻转移攻击身边其他人,可显然那梁家和蓝家弟子的实力都不敌那弗家的人,被弗家人两脚踢出擂台。 姜盈盈,姜芊芊和姜阳三人显然是团队意识十分强烈的人,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想和同伙会合抱团。姜盈盈占了十分幸运的位置,她身旁的人都跑去攻击元绫和元嫣,让她可以顺畅地跑到中央与师兄姜阳会合,可是师姐姜芊芊却被弗家的弗满磨缠住了。 他俩想去支援姜芊芊,剩下的蓝梁弟子却突然闯进了视野,演变成了四人混战。 弗满磨是弗家的王牌正柱,也是上届的亚军,使的战戟威力十足,灵气浑淳,显然多年潜心修练,功力深厚。姜芊芊与其过了十来招,终不敌对方,被战戟横扫出场。 待姜阳和姜盈盈终合力把蓝梁弟子击败甩开,结果发现姜芊芊已经被淘汰。 元绫感觉到身后没人追了,看向元嫣那边好像也没什麽威胁危险,便把速度放慢下来,任表妹自由发挥了。 最后淘汰的,是被梁查用长枪直刺蓝家弟子,逼得对方节节后退,半只脚无意踏出了擂台,告败。 六人淘汰,八人进入分组赛,主持人敲鼓上午的初赛结束。 姜盈盈,姜阳,弗满磨,弗青陀,弗宝力,梁查,元绫,元嫣,八人进入分组赛。 蓝家没有一人晋级,倒没有人意外,因为大家都知道蓝家的绝对王牌是蓝长极,初赛都是让资历尚浅的弟子吸取经验。 人们讨论最多的是今年弗家竟然三人全数进入分组赛,不知是因为实力大增,还是多出了元家这个变数。 不过元家两人都进入分组赛也是人们没想到的。 “元家居然也有颜色的灵气...” “可是显然还是新手,动作还很生涩。” “切,都是运气,一个被梁查护着,一个跑得快而已。” 在午饭时间之前,会把下午的分组赛的对战名单以抽签随机形式进行。主持人拿着一个黑色箱子到擂台上,让四家人派一个代表上前抽签,以上年的比赛排名分前后次序。 因蓝家没有晋级,让上年的亚军弗满磨先抽,之后到梁查,姜盈盈,最后才到元绫。 分组赛的分组由主持人公布发表,甲组:元嫣对弗宝力,乙组:梁查对姜盈盈,丙组:弗满磨对姜阳,丁组:元绫对弗青陀。 姜阳直喊倒霉,分组赛便遇到弗满磨简直是太难了。 元嫣倒是觉得挺幸运,弗宝力是她刚才交过手的,对他的攻击有基本的熟悉,不用对上她最不想碰上的元绫,也不用对上刚才帮过她的梁查。 元绫瞄了一眼弗青陀,是刚才一开始就追着她集火的人,也是弗家三人中唯一的女人。初赛弗青陀并没有使武器,暂时还不知实力底细,不过能两脚就把其他两家弟子淘汰,应该也是有点本事。 人们知道了下午分组的对战名单,便陆续散去,回房间吃午饭,等待下午两点的分组赛。 元绫和元嫣正讨论着如何对付弗宝力的拳法的时候,客房门外传来阵阵急步声,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死人啦!” 第59章 怀疑 “怎么了怎麽了?” “姜家那边死人啦!” 外头七嘴八舌,人多声大,倒是把情况明明白白地让元绫和元嫣听见了。 有一姜家弟子今早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不去观看初赛了。他的室友见到桌面上的纸条,看了一眼对面床上背着他躺着的人,以为对方仍在睡觉没当回事,就让对方待在房间休息了。没想到午饭时间回来,那弟子还没起来,室友便到床边喊他了,没想到躺在床上的是一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四掌门,蓝长极与姜盈盈他们都聚集在姜家房宿某个房间的门前。 姜夕一脸悲痛,前阵子就有些弟子无缘无故地被袭击死去,黄符被偷走,还没找到凶手,现在又有弟子莫名死去了,其身上的黄符再次被偷走,灵魂失踪,而且还是在蓝家的地盘上。 “医夫,能知道死亡时间吗?”蓝长极向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医夫问道。 “大概是昨晚深夜十一到十二点左右,死因是窒息。” “会是内奸,还是吞邪?” “能上船的都是有邀请函,而且蓝崖岛设有灵障,如有人入侵进出掌门应该会知道。”蓝长极惯性地说完便看了一下蓝庭,后者点头,表示蓝长极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可岛上不就存在两个吞邪的人么,还是姜夕亲自邀请的呢。”弗雷看着姜夕,阴阳怪气地道。如果真的是,那对方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引狼入室呢。 姜夕沉默,知道弗雷在暗示什么。 他原本是不怀疑元家的,但是弗雷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把事情重新再组织一下。 他不怀疑元家会为了偷姜家的黄符而对弟子下手,是因为,他知道元家有更好的渠道。 可为什么只是姜家的弟子呢? 他实在不敢想像有吞邪会冒险潜进蓝家的地盘,只是为了他弟子一条性命,一个灵魂,或偷几张黄符。 “师父,昨晚我们和元绫在大厅呢。”姜盈盈开口提醒。 “是,那是大概十一点左右。” 其他人虽有些讶异为什么元家的人深夜会在姜家的大厅,姜家什幺时候与元家走近了,但也没细问。 “那她是几点离开的?”梁家掌门梁佰问。 “快十二点左右。” “那她离开之后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啊。”弗雷耸肩说。 姜夕和姜盈盈也很想找了理由说服自己和大家,可是确实是没有更多证据了。 当众人都快一致认为元家很有可疑,准备提声去抓人的时候,蓝长极却突然说:“不是她们。”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蓝长极,静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昨晚元家那女生离开姜家的大厅,便一路走路回到南客房群了,她回到房间已经十二点多。” “你怎么知道?”弗雷挑眉问。 “昨晚我在偏殿,见到她正一人前往姜家的路上,心下有些怀疑便跟上了,直到她到了姜家的庭院。待她十二点离开姜家的大厅,我还是一路跟着监视她,直到她回到南客房群的房间。”蓝长极说。 姜盈盈和姜阳也点头,他们的确看到蓝长极在屋顶上,当时还好奇呢。 “元家不还有另一人么?”梁佰问。 “她回到房间打开房门的时候,我看到另一人也在房间里,除非另一人的速度能快得在杀人之后越过我,同时不被我发现。” 众人沉默。蓝长极都这麽说了,那元家应该不是凶手了。他的实力大家是众所周知有目共睹的,要说元家的人要在蓝长极眼皮底下杀人还逃脱得比他快,他们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谁呢!” 蓝长极转身看了一眼蓝庭,见掌门点头同意才道:“现在情况还不太清楚,但是我会在岛上各地增加蓝家的守卫人数,让守卫多提高警觉,也会派人密切留意与元家接触的人,希望大会能继续进行。” 不是说不怀疑元家的人了?众人疑惑。 “元家那两人虽没有嫌疑,但不代表我不怀疑吞邪,只是以防万一她们与吞邪的人有接触或是有内奸的存在。” 蓝长极双眼锐利,一向温润如玉的他,少见地染上一层薄怒。 挑衅?还是宣战? 既然敢在蓝家本家上杀人,那就别想安然无恙地逃离。 第60章 甲组 从下午开始,蓝崖岛上各处都多了许多守卫,无论在后山,悬崖,树林,还是码头。 分组赛仍准时在广场上进行,人们又再次围着擂台聚集在一起围观。元绫把绿萝和箱包锁在房间里,然后与元嫣一同前往。 “第一场比赛,甲组,弗宝力对元嫣。” 首战是甲组的比赛,元嫣一步一步踏上擂台,努力按住自己紧张得在颤抖的手,她转头看了看在备战圈的元绫,后者向她点点头。 就当是实战训练,打不过就投降,别硬撑,元绫刚对她说过。 元嫣就像考试前努力回想起进考场前书本的内容一样,紧闭着眼睛,回想和元绫一直以来的修练。 她慢慢张眼,看向擂台另一边的弗宝力。 弗宝力高约两米,头顶光滑,后脑绑扎起一条小辫,皮肤黝黑,体型健壮,肌肉澎拜且青筋显现,拳头有她脑袋般大。他上身只穿棕色开衫,露出结实成块的胸肌和腹肌,下身穿着原色的棉麻裤和一双黑布鞋。 元嫣用皮筋把自己及肩的头发高高扎起,内穿原色的棉麻上衣和裤子,白布鞋,鲜亮的橘红色的开衫与她艷丽的脸蛋一样惹人瞩目。 隆—— “呜哦!!!” 弗宝力主动进攻,奔跑的同时咆哮,引起擂台的轻微震荡和气流,右手运灵,隔空向着元嫣猛然轰出一拳灵气。 元嫣翻滚躲过,全身也运起灵气保护障,起身的同时双手运灵,抵挡住弗宝力迎面以来的拳头。弗宝力的拳头猛烈一砸,虽没把元嫣的灵障打破,却是把元嫣震得觉得全身的经脉都在颤动。 不能硬扛,多扛几次经脉都要受不了了。 元嫣跑到一边拉开距离,试着把灵气集中于手,把其以线状放射出去,可是灵气攻击速度实在太慢,如同飘出去一样,结果引起擂台下一些嘲笑。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慢镜头吗?” “这种速度的攻击没有灵气的人都能躲过好吗?” 弗宝力当然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没有把元嫣当回事,他双手碰地,脚下运灵,发力起跑加速,如同一只横冲直撞的斗牛,在擂台上追着那抺橘红。 元嫣如火烧屁股一样左躲右躲,不敢直接被弗宝力撞到。 情况实在滑稽得不像一场正儿八经的比赛。 姜盈盈与另外七人同样在备战圈观战,她见元绫独自站在一旁,便走近元绫,见她一如既往的淡漠,好像不是很担心,也不在意台下的一些嘲笑声:“你怎么看?” “就当练练吧。”元绫看来也不在意输赢。 “弗宝力的力气不是一般人抗得住,弗家的人有时候下手不知轻重。”姜盈盈倒有些担心,在元绫身旁低声道。 元绫感觉到姜盈盈的好意:“谢谢,我要是看不对劲便会替她投降。” 元嫣在擂台上躲了弗宝力的冲刺许久,呼吸变喘,体力有点跟不上了。 草,太郁闷了! 一味这样躲来躲去,终究不是办法! 元嫣骤然转身,决定乾坤一掷。 她把全身的灵气集中于手,不理会台下别人的嘲讽,不愤气也不服地再次试试把灵气变成攻击,对着正向她急速冲来的弗宝力。 粉红的灵光浮现在元嫣的双手。 她知道自己放出去的速度很慢,但是如果是近距离的话,攻击的快慢就不重要了。 元嫣瞄准了弗宝力的距离,十米,五米,三米,距离一米的时候发奋把手中的灵气向前一推。 她做好了被撞出擂台告败的思想准备,也做好了或许会被撞得断几根骨头的心理准备。 轰隆———!! 弗宝力与元嫣运聚成一团的灵气相撞,激起无数飞石尘沙,模糊了台下的视野,隐约还看见有一人被狠狠地撞飞了。 当观战者感叹弗宝力一点都不惜香怜玉的时候,却愕然发现… 被撞飞的… 是弗宝力!? 弗宝力被元嫣双掌推飞十来米,身型踉跄不稳,捂住剧痛的肚子,一脸愕然,显然也没想到对方的灵气凝聚力居然这么厉害。 元嫣看向自己双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灵气能把弗宝力推飞这么远! 她正开心得欢蹦乱跳的时候,对面的弗宝力像是恼羞成怒,愤然发力再次冲向元嫣。 元嫣把灵气在刚才那招都用得七七八八了,体力也消耗了许多,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打下去,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攻击力有这种效果已经很满意了。 “我投??” 正准备举手说投降的时候,被没有停止前进的弗宝力猛然用手肘一撞胸口! 元嫣向后抛飞倒地,她痛得弓起身子,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弗宝力没有就这样放过元嫣,双手抱住元嫣,轻而易举地把她高高举起,如同破布偶一样被甩来甩去。 元嫣胸口极痛,无法说话,无法投降,双手使不上劲,只能双腿乱踢挣扎。 因剧烈的挣扎,元嫣的衣衫有些乱了,弗宝力视若无睹没有理会,一直把元嫣高高举起,彷彿宣示着胜利一样。反而台下的某些观众弟子起哄了,他们乐得见元家出丑,更乐得看到美女衣衫不整。 “投降。”元绫冷冷一声,瞬间起哄声都压下去了。 主持人听到元绫替元嫣投降了,也随着公布甲组结果:“甲组,胜者弗宝力!” 可是弗宝力彷彿还没过瘾,如同发泄般把已经晕舵舵的元嫣整个人甩飞出擂台。 元绫正想去接的时候,身旁倒有一人比她还急,踏住备战圈的围栏借力,用轻功在空中稳稳地接住了元嫣。 元嫣被晃了许久,摇得晕里晕糊还反胃,甩到空中幸被人接住了,猜想是元绫来接她,可胸膛那硬邦邦的触感好像不太对劲,张眼一看,没想到是梁查。 第61章 小姐姐 梁查把元嫣带回备战圈,轻轻把元嫣放在地上,熟练地喊来了医疗班。元绫也立刻走了过来,看了一下元嫣的伤势,见元嫣张嘴指了指胸口又说不出声来,不知是不是肋骨断了或是插到肺了。 元绫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抚抚元嫣的刘海散发以示安慰。 幸好医疗班很快就来了,拿着担架抬着元嫣便到休息室治疗。 “弗家还是这样,上一届也是这般羞辱我师姐。”姜盈盈低声怒嗔,像是十分排斥弗家这种故意的行为。 “打断肋骨才算是点到即止?”元绫问。 “只要不出人命,其实都是只眼开只眼闭。”梁查与姜盈盈都不是第一次来,弗家的某些行为他们看不过眼,但也没有权力去阻止。 “最严重试过怎么样?” “有一次把我梁家的弟子打残了,四肢虽健在,但是没有了知觉,经脉尽断,跟废人没什么区别。” “没人反映?” “蓝家知道但也不会指责,人家说是失手,能怎么办?一种权衡而已。”梁查说这话时严肃认真,与平常大大咧咧天天真真的他不同,有着不附外貌年纪的成熟。 乙组的比赛也即将开始,梁查与姜盈盈相视一眼便上擂台各就各位。两人不是第一次交手,彼此熟悉,实力也都旗鼓相当。 梁查从弟子手上接过长枪,使了两圈试了试手感,便摆起架势,随时准备就绪。 姜盈盈从口袋掏出一些黄符,不过上面的鬼画不像元绫见过的那些,应该是姜盈盈自己画的黄符,只是不知符的效果如何。 “小姐姐先。” 梁查十分绅士地保持着架势等待,让姜盈盈先出手。 铛—— 姜盈盈轻笑,也不客气,起手便向前甩出一道黄符,符到擂台中间便自行发动,冒出阵阵烟雾,模糊了双方的视野。 梁查不敢轻敌,眼看八方,在烟雾之中保持警觉。 他突然感觉上方有人,连忙翻滚一躲,随后回头一看,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地上被贴了一张符。 烟幕被海风吹散,梁查见到姜盈盈的衣角,便提枪急速突刺,后者又甩出一张黄符,瞬间形成一道灵障挡住梁查,在对手迟疑的瞬间又从袋子里掏出来几张黄符。 姜盈盈把五张黄符射出去,符纸在空中霎时停顿横着,她立刻使轻功踏上离她最近的那张,黄符如同阶梯一样,让姜盈盈登上离地五米的高处,占领最佳视野,对着擂台上的梁查不停地用灵束输出。 灵束触地而炸。 梁查在闪躲的同时看了一下被他躲开了沾在擂台上的符纸,随即又抬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姜盈盈。 他长枪插地,利用长枪可弯曲的柔韧性,把自己弹高,直冲姜盈盈面前运灵,青色的灵气化形为长枪,向着对方棒头一砸一扫,把姜盈盈的黄符阶梯打破,同时逼她落地。 姜盈盈在飘落的同时再一次甩出两道黄符,一道烟幕,一道散弹。后者从符中变出许多灵球,纷纷冲破烟雾,射向空中的梁查。 姜盈盈的路子十分灵活,多亏于她给自己画的各种不同效果的黄符,可是黄符的数量始终有限,她落地之后马上与梁查拉开距离,对着仍在空中的梁查放出几道黄色的灵束,像是试图拖延他落地的时间。 梁查单手运起灵障一挡,在他落地的瞬间,感觉到自己脚下突然有股灵气发动,他猛然抬头一看姜盈盈嘴边的微笑,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贴在地上的几道黄符同时冒出黄色的灵光,符与符之间瞬间被黄光连线勾画出一个环形的鬼画。 阵法剎那启动,四道锁链从地上冒出来把梁查的四肢都绑住,动弹不得。 在众人看来,胜负已分。 “哎,躲过了黄符没躲过阵法啊...”梁查摇头,十分可惜地道。 姜盈盈运灵于手,准备给梁查最后一击,手中黄色灵光蓄势待发:“你很聪明,一直没踩到地上的符。” “这是什麽阵法啊,以前没见过。” “锁骨阵,所以...你要投降了麽?”姜盈盈举起已经蓄力完毕的灵气,姜黄的灵光灼热刺眼,轰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经脉肯定会受捐,没有灵丹妙药的话一般来说也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伤害到面前这个小伙子。 “我不!”梁查哼一声,就像一个在赌气的少年。 姜盈盈无奈,把灵光对准梁查,想着待会把姜家修复经脉的丹药送过去吧。 姜黄的灵光如同太阳一样,直直射向被锁骨链困住的梁查。那光耀眼,灼热,如同热浪般正面向着梁查轰过去! 在众人都以为胜负已分的时候,听到少年大声一吼:“蛟龙!” 一直插在擂台上的长枪应声而动,像有磁性般迅速飞向其主人的手上,差不多同一瞬间,姜盈盈的灵光尽数淹没了少年的身影。 胜负已分? 直到灵气消散了些,众人才看清擂台上的少年仍然倔强地站着,衣衫虽然变得破烂不堪,皮肤也好像有些脱皮,但是双眼灼灼有神,双手抓住自己的长枪竖立在前,气势仍在。 梁查在众人仍在审视他伤势的时候,手握蛟龙枪长驱直冲,一眨眼便到了姜盈盈面前,把手无寸铁的姜盈盈逼得退到擂台边上,再无退路。 “小姐姐,我赢啦。”梁查一脸得意,露出他的小虎牙。 第62章 投降 姜盈盈看着指着她喉咙的长枪,知道自己输了。 她的灵气在刚才那波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黄符也用完了,已经没有能力对抗仍拿着蛟龙枪的梁查。 “我输了。”姜盈盈向主持人举手认输。 “乙组,胜者梁查!”主持人公布比赛结果,随后给擂台上的两人鼓掌:“两人势均力敌,十分精彩的比赛。” 主持人的话说带动了其他观众,掌声如雷,环绕在整个广场。 “真有你的,什么时候蛟龙可以移动的,还帮你挡招了。”姜盈盈上前与梁查作礼貌性的赛后握手。 “嘻嘻,小姐姐你进步了,我也会进步的...哎呀呀呀...”梁查回握,身体支撑不住靠着长枪就倒下了。 主持人见状立刻喊来医疗班,把梁查送到休息室。 第三场比赛,丙组,弗满磨对姜阳。 姜盈盈回到备战圈,与正上擂台的弗满磨擦身而过,随后看到自己师兄一脸忧愁,立刻上前给他打气:“师兄加油。” “啊,盈盈,我真倒霉。”姜阳一叹,十分晦气,已经打定输数。 姜盈盈其实也知道姜阳不是弗满磨的对手,还是换个法子让姜阳有些斗志:“师兄,你尽管使出浑身解数,逼得弗满磨出愈多的招,我们就更了解对方的招式和底细!” 没错,他们对弗满磨了解不多,因为他的比赛总是很快就结束。唯一一次看过他时间比较长的对战,就是上年与蓝长极的总决赛。 姜阳一听,好像突然找到这场比赛的目标,虽然他知道他肯定赢不了,但为偶像争取多一点弗满磨的情报也是好的:“对!反正蓝长极会替我报仇的!” 说完便斗志满满地上场了。 “......” 元嫣在休息室,正听着医夫跟自己说这两天如何养好伤的时候,听到主持人公布乙组的赛果。 没想到梁查比姜盈盈还厉害啊。 结果没过多久,却见昏迷的梁查被医疗班抬起来休息室了。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脱皮的外伤,看上去十分严重。 元嫣一惊,想下床过去看看,结果起身动到自己的胸口,痛得她嘶了一声,被医夫喝着不让她下床。 医夫立刻跑到梁查身边给他检查,看完之后说双手只是轻微的灼外伤,主要是经脉被灵气轰过,有些损伤,本来需要数天恢复。但是因为梁查明天还有决赛,所以需要药物来帮助加速修复。 听上去倒没什麽大碍。 而且姜盈盈也派人送来了药丹,医夫拿其与蓝家修复经脉的药相比,好像姜盈盈的更对症下药,毕竟是被姜家的灵气所伤,自然是姜家对症的药丹更有效果。 “第三场比赛,丙组,胜者弗满磨。” 众人无言,看着这一场不像是比赛的比赛,以史上最快的速度结束,过程更像是单方面碾压。 姜夕看不下去,向主持人喊了投降。 姜阳在地上奄奄一息,被弗满磨抓起头髪甩出擂台外,直撞到墙上留下一大圈裂痕,吐出一大口血才终止。 “师兄!”姜盈盈和姜芊芊立刻跑到姜阳身边把师兄扶起来,姜阳鼻孔和嘴角都布满鲜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弗雷,你...!”姜夕憋着一口怒气,盯着弗家的掌门。 弗雷眉头倒八,一脸无辜:“姜掌门,不好意思,本门的弟子实在是不知轻重。”转头又向擂台上的弗满磨语重心长地说道:“满磨,我都说你多少次了,下手得有分寸。” “是的,对不起师傅。” 师徒一唱一和,倒是让人挑不出错处,只是每年每次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谁都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要说弗满磨使诈,倒也没有,人家的确是厉害。 姜夕转头看向蓝家掌门,结果后者还是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搞得姜夕憋着怒火,无处发泄。 早在一旁的医疗班早就准备好,把姜阳送去医夫救治。因休息室不宜太多人聚集打扰病人,姜盈盈和姜芊芊虽然十分担心姜阳,但也没有跟去,把姜家的一些或许对姜阳伤势有用的丹药都塞给了医疗班,让医夫看着使。 “第四组比赛,丁组,弗青陀对元绫。” 在姜阳被抬进休息室没多久,元嫣便听听到丁组的比赛要开始了,又想要跑下床,出去看元绫的比赛。 “哎哎哎你干嘛呢?”隔离床已经醒来的梁查叫住元嫣。 “我想出去看元绫的比赛。” “不用不用,让人开电视直播就好了。” 梁查叫来休息室的其中一位看护,卖着萌求她帮忙打开电视直播外面的比赛。看护把布帘子打开,休息室的墙壁上正挂着一台与建筑环境不符的现代大电视,用遥控打开,便清晰地看到外面擂台的情况。 第63章 弗家银针 弗青陀先行走上擂台,她是弗家三人中唯一的女人。她身高一米七,高马尾,体型丰腴,肌肉结实,身形韵味十足。弗青陀身穿棕色开衫,内里没有穿上蓝家提供的棉麻套装,反而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把半个胸脯都露了出来,系了一个腰包,下身一条紧身的黑色长裤,把身体的线条清晰地勾画出来。 奇怪的是对方还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比赛居然还穿这麽难移动的鞋子,莫非有站着不动便可以赢得比赛的自信? 元绫也随后上台,其实元绫并不矮,只是众人拿她与弗青陀一对比,才显得娇小。她身穿橘红色开衫,内里是原色的棉麻套装和白布鞋,黑髪本及腰,只用一根紫簪子简单捆了两圈,仍有不少髪丝散落在肩膀上。 弗青陀从?口掏出来一些银针,每根银针长约两寸,前尖后顿,五指夹四根,双手共八根。 “你的武器呢?”弗青陀问。 “没有武器。”元绫回应。 “那你搞一个?”弗青陀眉毛一皱,打一个不带武器的人弗青陀倒觉得自己像欺负小女生一样。 “不需要。” 狂妄,弗青陀心里暗笑。 不单止弗青陀这麽想,连擂台下的观众都觉得元家这女生太狂了。 难道元家寒酸得连武器都拿不出来? 没有武器,对方如何对抗金属的银针呢?难道真只靠灵气?可一直使用灵气会消耗得很快,如果是长久拖延战,续航十分困难。 既然对方都这麽说了,弗青陀更不客气了。 隆—— 比赛一开始,弗青陀右手一甩,四根银针如子弹般急速射向元绫。 弗青陀把银针刚射出,手再次低垂摊开,很快?口又推出来四根银针,像自动填充一样。她左右手轮着,不停地向着元绫发射银针,站桩输出。 元绫在躲避的同时开始移动试探,先是围着弗青陀跑了一圈,发现对方真的选择站在那一步不离,就像一个炮台一样。 元绫加快了奔跑速度,向着弗青陀的位置直面冲了过去,当接近了对方约十米范围内时,弗青陀的银针不再是直线攻击,反而像是能被操控一样,有追踪定位一样,直追着元绫。 仔细一看,追踪型的银针都被弗青陀的灵气包裹着。 要躲开弗青陀射出来的银针,还要躲着后方追踪着自己的银针,这样看来,一般人确实是真的很难近身,因为光要应付和躲避这些银针就已经费劲。 元绫有了思量,带着一堆背后追着她的银针,一眨眼闪现到对方的背后! 好快! 弗青陀惊觉,立刻运灵包围全身,猛地掏出腰间的防身小刀,转身对着背后的人一刺! 元绫侧身躲过弗青陀的防身小刀直刺,单手趁机握住对方的手臂,拉着对方一转身,用弗青陀的身体挡住本来追踪她背后的银针。 那些银针却如有灵性般,在弗青陀的身体一寸之前便停止掉在地上了。 元绫突然觉得自己握住弗青陀的手有些刺痛和麻痺,在完全失去力气和知觉之前,猛然使劲,把弗青陀的臂骨掐断。 “啊——!!!”弗青陀捂住自己的手臂痛得直叫,手上的小刀也因剧痛握不住掉在地上,人立刻向后远离元绫。 众人在擂台下听到弗青陀的尖叫,不知道弗青陀伤势如何,但也仿彿都身同感受般感到痛楚。 元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不知道何时被插上了几根如同毛发般细小的银针,也不知道为何会令她感觉麻痺,但以防万一还是果断把银针先拔掉。 她拿掉插在手掌上的银针一看,除了她的一些血丝,尖端还沾有一层绿色的液体。 弗青陀捂住手臂,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上下喘息,看着对面的元绫,真没想到对方是个狠人。 不但移动的速度快,躲掉她无数银针,突然一下子就出现在她背后,还能抗着银针入肉的痛楚,硬生生的把她的臂骨掐断。 是她有些轻敌了。 弗青陀原本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近到她的身,但是以防万一她都会穿着布满小银针的甲衣以防偷袭,因为甲衣只覆盖了手臂肩膀和背部,加上外穿开衫外套,所以外表看不出来。 不过弗青陀看到元绫中了她藏在衣服里面的毒针,脸上已藏不住的得意,对元绫说:“投降吧,你已经中了我的毒针。” 元绫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伸手五指握拳再放开,手掌的确有些麻麻的感觉,而且好像有向上蔓延的状况。 看来要速战速决。 第64章 中毒 元嫣在休息室眼也不眨地看着直播,听到弗青陀说元绫中毒了,转头问隔壁床的梁查:“比赛还能使毒?” “毒也是弗青陀的本领之一,你可以说她人比较阴险,但她并没有犯规。”梁查给元嫣解释之后,也替元绫有些可惜:“唉,中了弗青陀的毒基本上都失去战斗能力了。” 刚才元绫绕后的速度的确很快,大家本来都以为只要一近身,弗青陀这人型炮台算是废了,没想到她衣服内还藏了毒针。 梁查记得弗青陀的毒蔓延速度很快,曾经有人中过弗青陀甩出来的银针,没过多久整根手臂连同半身都麻痺了。 “你打得过弗宝力麽?”元嫣突然转移话题。 “五五开吧。”梁查想了想说。 “我建议你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被元绫吊打的心理准备。”元嫣嘴角一撇,盯着屏幕胸有成竹地说。 梁查表情古怪,不知元嫣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如果说这次大会他要和元绫对打的话,那是元绫赢了弗青陀,再赢了弗满磨之后的事。 现在元绫手臂中毒,还没赢弗青陀呢,已经说元绫会打赢弗满磨? 先不说元绫实力如何,他倒不至于被吊打吧,啊? 梁查觉得就算是蓝长极,都没有百份之百能打赢弗满磨的自信。 在众人都以为元绫知道自己中毒,要放弃挣扎举手投降的时候,她疾如旋踵,一箭步再次冲向弗青陀。 弗青陀知道一般的直线攻击奈何不了对方,她终于放弃了站桩,边跑边用灵气操控银针阻止对方的前进,意图拖延时间。只要毒素蔓延到半身及腿,对方便失去移动和攻击能力。 可是元绫的速度仿彿比还没中毒的时候还要快! 怎么回事?她刚才明明没这么快? 十米,五米,三米??距离瞬间拉近! 弗青陀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强烈压迫感。 要被追上了! 弗青陀本来就不是擅长近战的对手,她意识到自己跑不过对方,便双手运灵,指夹银针,利用身上的甲衣的毒针和以手上的银针为武器,主动转身拼了! 就看是谁先倒下! 可元绫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 弗青陀一愣,眨眼之间觉得眼前的风景有些倾斜。 不对,是她倒了。 在弗青陀双腿凌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手扑面而来,眼前一黑。 元绫在距离弗青陀五米的时候便一闪现,速度之快让众人在原地只隐约看到一个橘红色的残影。下一秒元绫已经出现在弗青陀的身旁,弯身腿一扫把弗青陀绊倒,随即单手按着弗青陀的脸把她猛然向擂台上一砸。 砰——! 力气之大把擂台硬生生砸出一圈裂痕。 待弗青陀的身体彻底软下去了,元绫才放开对方,站了起来。 主持人见弗青陀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晕倒了,便公布结果:“胜、胜者,元绫!” 广场一时鸦雀无声,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比赛结果。 有些人双手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脸和头,感同身受地想像一下自己的脑袋砸到擂台上的话会有多痛? 想想就痛。 弗雷不由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见到擂台上躺着不知伤势如何的弗青陀,他随即看向其身旁仍站着的元绫,一时怒气填胸。 他的青陀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姜夕看到了,语重心长地向着擂台上的元绫说道:“元家丫头,下手重了些哈,下次注意。” 元绫难得附和:“是,知道了。” 两人气得弗雷如鲠在喉。 突然一方传来掌声,闻声看去,是姜盈盈一人在鼓掌。其实这的确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但大家可能碍于弗家的面子都不敢拍手。后来连蓝长极和主持人都加入,台下的人才跟着鼓起掌声。 这一战让大家对元家,特别是元家正柱的实力刮目相看。 第65章 交流 分组赛结束之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决赛将在明天上午开始,由弗宝力对梁查,弗满磨对元绫,众人晚饭时候的谈话内容定是离不开今天的比赛与对明天赛果的猜测。 因晚饭时间是探病的时间,元绫到休息室那边看看元嫣的情况。因姜阳和梁查都和元嫣在一个休息室,所以姜盈盈和梁家一个女弟子也来了。 元嫣虽然肋骨有些裂了,但幸好没伤到肺部。梁查也只是经脉被灵气轰过有些受损,吃过加速修复的丹药已经好多了。姜阳看上去是最严重的那个,他的腿骨骨折,浑身都是瘀伤,内脏有轻微的内出血,因吃过药暂时睡着了。 “去去去!出去出去!要聚出去聚!别打扰其他病人的休息!” 结果因为人太多,除了睡着了的姜阳,全部被医夫都赶出休息室外的凉亭了。 元绫,元嫣,梁查,梁家弟子,姜盈盈同聚在凉亭。 几人因为比赛的事情,感觉距离比以前更近了些。梁家的女弟子叫梁可妮,应是被派来照顾梁查的,一言不发,静静地跟在他身旁勺茶递水切水果,眼光时不时看向梁查,又看看元家两人。 “小姐姐你真厉害,那种移动速度是怎麽做到的!”梁查拿起切好的苹果塞进嘴里,边嚼边问元绫。 “别告诉他,他想偷学!”元嫣一嗔。 姜盈盈在傅家和废弃工厂的时候便知道元绫比她厉害,对方赢了弗青陀,她虽没梁查和其他各家弟子这麽大反应,但也十分惊讶:“你们平常都是怎麽修练的?” 姜盈盈最感兴趣,也最看不懂的就是元绫。对方比她还年轻,却拥有这种实力,是天赋,潜质,还是有什么其他因素?她自问修练也是十分勤奋,资质也不错,论天赋相信她在万渡也是数一数二的,且有家族的背后支撑与帮忙,却仍然比不上对方。 “可难了我,元绫说实战就是最好的修练,平常对我都是往死里打的。”元嫣欲哭无泪的样子说得好像真的被虐待一样。 “??” “我觉得有道理。”姜盈盈认同,如果有机会,她也想与对方切磋一场。 元嫣无语心想,又多一个修练狂魔。 天色渐暗,四处的灯塔都开始亮起,五人在凉亭一人一句一问一答,相谈甚欢。 过了一会,弗家就派人过来了,说是把弗青陀毒针的解药送来,送完就走了。元绫像是好奇把装了解药的瓷瓶打开闻了闻,然后随手把它放到一旁,没有打算吃的意思。 不过倒是让众人想起弗家的事情了,明天梁查和元绫都要对战弗家的人,如今正好是交换情报的时候。 明明弗家才是万渡的人,不知为何现在他们却与元家的人在共同讨论应付弗家的对策。也许因为有了共同反感的人,就会让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些。 “弗宝力主要是拳法力量惊人,攻击套路横冲直撞,真要比喻,像斗牛一样。”姜盈盈说。 “对对对,我隔着灵气被他打了一拳都感觉自己经脉都在震颤。”元嫣回想起早上的比赛道。 “不过以梁查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应付。”姜盈盈弓起手指碰着下巴分析,毕竟她大概是在场最了解各家能力的人,随即问梁查:“你的经脉恢复如何?” “七七八八啦,药很管用,再睡一好觉绝对恢复完好。”梁查拍了下自己胸口以示没问题。 姜盈盈转头看向元绫,后者好像在出神,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们说话,但她还是提前给对方说一下弗满磨的能力,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至于弗满磨...毫无疑问他是弗家的王牌,拥有纯棕色的灵气,力量如弗宝力般惊人。” “而且他还十分残暴,你看姜阳被打成什么样,就像被哥斯拉狂甩了一通。”梁查眉头紧皱地说。 “什么破比喻。”元嫣横了梁查一眼:“可听说你们这上届冠军是蓝长极吧,他应该比弗满磨厉害吧。” “上一届的蓝长极智取险胜,单以能力两人可能不相伯仲,能战上百招有余。”姜盈盈回想起上届总决赛的情境,仍有些余悸:“但大家都说最可怕的是他的战戟。” “他战戟怎么啦?” “听说有可能是来自九幽的兵器。” 九幽? 九幽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如同传说一般在他们这些玄门世家代代流传,他们万渡有把灵魂渡送到九幽的使命,但却从来没多少人真正的见过或去过。 “我听师父说过人死后灵魂都会到九幽,交由冥府审判生前善恶,从而决定是落地狱受刑,还是重新投胎,但是有些人他们自行修练成魔,连冥府都奈何不了他们,便一直生活在九幽。”梁查想起师父梁佰给他说过一些九幽的事情。 “你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元嫣好奇一问,顺手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 “师父总说他是死过一遍的人,灵魂去过九幽,但其实阳寿未尽被送回来了。”梁查说。 “那这九幽的兵器可怕的地方在哪?” “说不清,或许问蓝长极会更清楚,但其他曾与弗满磨交过手的人都说,很可怕??” 姜盈盈和梁查他们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是想吓着元绫,而是给她一个心理准备,万一真打不过,也希望她不要逞强。 毕竟这只是灵术交流比赛,不是生死攸关的搏斗。 可是不知为何元嫣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连元绫都仍是一脸淡漠。 这就好像,他们讲了一个他们觉得很恐佈的故事,结果??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谢,我会小心的。” 第66章 雨声 过了休息室的探病时间,元嫣仍需留在休息室吃药和观察。 元绫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房门关上之后,一直被她放在房间的绿萝自己打开了箱包的盖子,飘了出来。 “小姐!刚才有人进来过我们房间!”绿萝心急道。 “谁?” “不知道…” 元绫环视了一眼房间,没有翻查过的痕迹。 “那人进来干嘛?” “他蒙着面,穿着黑袍,进来看了一眼就走了。”绿萝说她一直在箱包裹,听到有人鬼鬼祟祟进来房间,她从箱包的缝间偷看,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看体型应该是个男人,他进来房间看了一圈又走了。 无财可劫,难道找人? 万渡的人??还是外来的人? 元绫思索了会,便带上绿萝转身就离开房间,决定今夜不睡这里。 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什么,但以防万一,还是打算回到元嫣所在的休息室附近守着,看来今夜还是没有机会找其他掌门。 元绫挑了休息室附近一棵高树,运灵借助外物跳了上去,这个位置能把休息室的周边的情况一览无遗,还能远远看到岛上崖边。 她远远透过窗户看到休息室里的元嫣和梁查在打闹,然后似乎因为动静太大被医夫说了两句,两人相视而笑。 夜色降临,海空一色,远离高楼市区的外岛可以看清繁星点缀,宇宙银河。 海风微凉微咸,元绫坐在树上,听着远远传来的节奏浪花拍打着蓝崖岛的岸边,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得一时心静。 然而,耳边莫名又传来一些雨声。 元绫抬头,弦月挂空,满天繁星,万里无云,哪来的雨? “绿萝你能听见么?” “听见什么?” “雨声。” 绿萝仔细地听了一下,但是连一点水滴的声音都没有,便疑惑地摇头:“什么也没有啊。” 天上星星多着呢,哪有下雨? 元绫捂住自己的耳朵,却仍然清晰地听到,仿彿声音是从脑海里传来。 夹集着雨滴,隐约还听到一句,不要出海。 谁在说话? 谁? 没有回应。 雨声突兀停止。 这声音有点熟悉… 元绫神色迷离,看着远远的悬崖,摸了摸后脑的簪子… 莫名,有了一个想法。 ... 隔天一早,十点正,广场已经人山人海,元绫,元嫣与梁查三人站在备战圈,等待着决赛的开始。 这里是给选手特意留的位置,虽然有些人比赛已经结束了,但仍然可以待在备战圈观战。姜盈盈也在,姜阳和弗青陀却都不在,可能因为伤势的问题逗留在休息室了。 准决赛两场,梁查对弗宝力,元绫对弗满磨,准决赛中的两位胜者将会在午饭过后下午进行决赛。 梁查已经恢复完毕,接过梁可妮递上的蛟龙长枪,脚步轻快便上了擂台,看上去精力充沛。 弗宝力同样已经准备完毕,做好出拳的架势,随时准备就绪。 主持人一敲鼓,比赛正式开始。 “不是小姐姐的话,我就不留手喽!” 梁查和弗宝力的路子都是比较激进的一类,因此两人听到鼓声,同时发力前冲到擂台的中央。 梁查利用蛟龙的长度和柔韧性的优势,在攻击的时候总是能更先一步接近对手。他的一套枪法行如流水,前扎直刺横扫上挑,逼弗宝力切换防守,双拳运灵抵挡。 弗宝力知道距离的劣势,便改变了套路,以灵气为攻击手段。他一拳砸在擂台上,灵气如从地面的裂缝喷出来的溶岩一样,向着梁查的方向直冲。 两人的灵气修练程度不相上下,基本上灵气碰撞都是互相抵消。虽然梁查有青色的灵气,但他感觉自己的灵气量没有弗宝力多,持久战定会对自己不利,便主动埋身进攻,争取速战速决。 弗宝力在梁查连招空隙瞬间抓住对方的长枪,旋转,想把梁查甩出擂台。梁查果断放开蛟龙,灵气化形长枪再次进攻,逼对方放手。可弗宝力死死抓住蛟龙枪不放,还试图用其抵挡梁查的攻击,借力毁掉梁查的蛟龙。 梁查忽然向天一指。 突然蛟龙枪自行垂直,如同火箭发射般猛然上天飞去,弗宝力被带离地十多米才意识到自己上当,终放手堕落。 而梁查早已在擂台上蓄力等待着,使了一招飞龙在天,对在空中无法移动的弗宝力追击。 梁查的身法虽不是很厉害,但以他多年对长枪的熟练度和蛟龙的合拍,打弗宝力这类型的绰绰有余。 弗宝力被击出擂台,告败。 梁佰率先鼓掌,像是对徒弟的表现十分满意。 梁查下了台,一如既往的把长枪交给梁家弟子,然后跑到元嫣面前炫:“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哪有你说的这麽弱鸡!” 元嫣双手抱胸:“还差得远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 姜盈盈看着那两人像小屁孩一样斗嘴只觉好笑,随即转头看向元绫,对方像是在闭目养神。她今天身旁多了一个箱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两手空空,没有武器,难道真的要赤手空拳地对抗弗满磨? 元绫起身,本以为箱包便是她对付弗满磨的秘密武器,结果元绫把箱包挂在元嫣身上,附耳在元嫣耳边说了些话后,只见元嫣懵懵懂懂点头。 第67章 非一般的战戟 主持人让双方上擂台各就各位,有了前车之鉴,只要弗满磨出现的比赛,医疗班早早就在外围待命。 本来晴朗的蓝崖岛却突然刮起风来,天云骤变,岸边的海浪汹涌,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阵阵海风抚脸,元绫的长发与开衫随风飘扬,她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自己双手和五指,静静地站在擂台上,一脸淡然,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众人看着擂台上元绫弱不禁风的身影,惊讶的同时都开始替这女生担心了。 赤手空拳对弗满磨吗? 不会吧?不会吧? 这是变相的投降放弃了麽? 弗满磨高一米九,装扮与弗宝力有些相似,前秃后一辫子,耳骨上戴了三道金环,棕色的开衫内里赤裸,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前胸隐约露出一块黑色的伤疤。 他手拿着众人闻风丧胆的战戟,鲜红色的流苏,戟头与手杆通体漆黑,如同陨石般的磨砂不反光材质。 弗满磨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当初根本没想到对方能把他师妹弗青陀打败,用单手就把她的臂骨掐断,幸亏师妹在最后一击着地前一刻运灵护体,不然,就不是轻微的脑震荡这些简单了。 鼓声一起,弗满磨纯棕色的灵气涌现,如同鬼雄,浑厚灵气的气劲如泰山压顶般让在场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打算给弗青陀报仇,所以根本不会留手,毫不犹豫就抄起战戟向前,以疾风迅雷的速度逼近元绫输出。他不停地挥动战戟,招式横蛮,范围广宽,似乎让对手找不到破绽,毫无反击的机会隙缝。 弗满磨散发出来灵气,确实浑厚霸道,让靠近擂台边缘的观战弟子的经脉都为之一震。 可对元绫来说,更多的压迫感是来自于他手上战戟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元绫边躲边看着在她面前不停挥动的战戟,那如同陨石般的戟头,沾满鲜血般红的流苏,这种杀气她前阵子在鬼市也感受过,从那人的所持的剑里?? 那杀气使人战栗,恐惧充斥着思绪,让人不自觉颤抖?? 那种无形的压力,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包围着全身,让人窒息?? 那种幽冥阴寒,渗入血管经脉,彷彿置身于冰火地狱?? 可元绫意识到两者之间其实有不同之处,战戟涌现出来的肃杀之气与弗满磨本身的灵气混成一体,让其他人都误以为,弗满磨的灵气这么厉害,其实不然。 他强,是因为战戟,不是他本人强。 那人强,不是因为那柄剑,是他本人强,哪怕对方拿的是根树枝,或是赤手空拳。 “哼,你就只会躲吗?” “你速度挺快的,可是这样是赢不了我的!” “听青陀说,你好像不怕她的毒,也没有喝她的解药。”弗满磨看起来游刃有余,还有心情在跟元绫说话聊天。 元绫一脸冷淡,像是没有因对方的垃圾话而动容。 但旁人又觉得元绫好像是被挑衅了,因为元绫终于不再躲避,骤然闪现在对方后背,对着弗满磨的后背轰出一掌。 她的攻击被弗满磨的护体灵障卸去了一大半气劲,打在对方身上好像不痛不痒。 元绫反被震退了两步,但也没有震惊,像是意料之中。 弗满磨觉得终于引得对方上钩了。 一直的躲来躲去,猫追老鼠般的游戏,他玩腻了! 弗满磨抓住对方踉跄不稳的机会,猛然转身运灵挥动战戟,戟头利刃竟差一点就划过元绫的喉咙。虽然她躲过了战戟,但她的身影仍被对方挥出来澎拜的灵气尽数吞没,擂台上被气劲震得尘土飞扬,许久都没了动静。 被一击必杀了? 人们左右寻找着元绫的身影,会不会已经被打出场外了? 直到海风把尘土吹散,终看清元绫仍然站在擂台上,只是脚下两条的痕迹显示被震退了数米,她抬手挡着,开衫和麻裤被划破了不少,手臂和腿上渗出些血,身上隐约被灵气包围着。 无色的灵气? 直到现在人们才看到元绫的灵气,才恍然想起之前的几场比赛都没见过对方运灵。 难道,对方一直都没有使尽全力? 可是没有颜色的灵气让众人莫名有些失望,像是已经预知到了比赛结果一样,没了看头。 没有颜色的灵气注定平庸。 无论她体术有多厉害,无论她速度有多快,面对着弗满磨的纯棕灵气,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没有可比性,败北是早晚的事情。 弗满磨看到元绫的身影,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发力突进,高速的移动让他带起无数气流,如龙卷风般扑向元绫。 正当元嫣一如既往觉得元绫轻易就能躲过去的时候,却见元绫好像迟疑了下,就这样站着,被弗满磨的战戟的气劲一扫上天。 “啊!”人们看见被打上半空的娇小身影,一阵阵惊呼。 然而弗满磨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奋起直追,闪跳到半空,高高举起那蓄势待发的战戟,狠狠地向着仍还半空的元绫腹部一砸,把人打得直插擂台地面! 砰一声再次激起无数尘烟,堕地的冲击力气劲还波及到离擂台最近的人群,吓得大家踉跄后退。 第68章 试探 擂台上被砸出一个大裂坑,众人隐约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丝毫不动,仿彿奄奄一息。 弗满磨一步一步地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擂台坑上的元绫。 她嘴角鲜红,双眼灼灼盯着来人,宛如最后的倔强。 女生双唇微启,不知在说些什麽。 弗满磨却好像被对方的话语激怒了,如同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他握住战戟的手气得哆嗦,他再次蓄灵,浑身充斥着纯棕灵气,夹带着战戟当中的庞大杀气,让整个擂台和广场都在震颤。 擂台边的人已经愈退愈后,怕被弗满磨的气劲波及震伤。 梁查和姜盈盈看不下去了,连忙走到元嫣身旁喊:“快!快举手投降!” “快啊!”姜盈盈摇晃元嫣的肩膀,着急得像恨不得抓住元嫣的手帮她举起来一样。 擂台下的一些人都开始叫唤着,都知道弗满磨残暴,也不会手下留情,他们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女生被虐打。 “快让元家人投降啊!” “要出人命的!” 元嫣却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擂台的方向,她没见过元绫如此狼狈的样子。 她在犹豫。 她应该相信现在的情况,还是相信元绫所说的话? ‘无论发生了什麽都不要投降。’ 元嫣仍在犹豫,甚至被周边的叫喊声搞得她思绪混乱。 她应该相信现在的情况,还是相信元绫? 只见元绫撑起半个身子,没有求饶也没有投降,仿彿正等待着弗满磨下手。 姜夕和蓝长极也看不下去了喊住手,后者与弗满磨多次对战,清楚知道弗满磨的性格和力量,他真怕对方在他们蓝家的地盘上搞出人命。 弗满磨怒盯着面前的女生…… 她知道了……她居然发现了…… 这是他的秘密,他的力量…… 杀了她… 杀了她,反正她是元家人,她是吞邪,万渡不会对他怎么样… 弗满磨真的起了杀心,他高高举起战戟,利刃在下猛然出手的瞬间,蓝长极运起灵气把自己的剑柄甩了出去。 在战戟离元绫身上只差数厘米的时候,蓝长极的剑柄把弗满磨的战戟撞得偏离。 而同一时间,蓝崖岛的后山莫名响起一声爆炸巨响! 轰隆! 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什么情况? “着火啦!后山着火啦!”有些守卫从广场的右门跑进来,飞奔到崇台上对蓝庭和蓝长极急告,同时岛上响起紧急状况的警报声。 呜—— 是遭遇危险或紧急情况才会响起的警报。 震耳尖锐的警报声让广场上的人有些恐慌和不知所措。 蓝长极很快就回复情绪,安抚众人,让主持人留在广场稳住场面,自己立刻动身带领着守卫到后山观察情况。 零度大会的比赛被逼暂停中止。 元绫看了看插在擂台上偏离自己数寸的战戟。 虽然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麽事,但元嫣和姜盈盈还是立刻把元绫先从擂台上接下来。元绫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她嘴角流有血丝,外表虽看上去十分狼狈且内伤严重,但她仍然可以行走自如。 “没事吧?”元嫣问。 “没事。”元绫淡然地回。 姜盈盈疑惑地看了看元绫,不知对方是在逞强,还是真的没什么事。 第69章 入侵 有一个弗家弟子又跑了进来,在弗雷的耳边说了些话,弗雷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叫上弗宝力和擂台上的弗满磨跟上。 弗满磨跟着一脸严峻的弗雷到了离广场不远的西面休息室,结果开门一看,房间里的看护们都全数躺在地上,弗青陀晕了过去,全身赤裸,躺在床上,姿势古怪。 “师妹!”弗满磨急喊。 弗雷立刻上前,连忙拉上被子盖住弟子的身体,近看发现弗青陀脖子上有一圈紫红色的掐痕,他探一下鼻息,幸好还有呼吸! 弗满磨和弗宝力看见师妹受辱,紧握拳头,青筋暴跳,显然怒极。 “是谁!到底是谁!蓝家的守卫都是垃圾麽!” 弗雷把西休息室用灵障包围起来,让弗宝力留在这里守着弗青陀,随即愤然甩?离开,弗满磨也同时跟上,去找人讨个说法! 姜夕看到弗家三人离开广场的举动正疑惑的时候,莫名感觉到另一边休息室有发动黄符的灵气,随即整个休息室都冒起灵光,一道灵束从地往天上射去,连接天地,在乌云密布的天气下更显突兀。 姜阳的休息室! “保命符!?” 姜盈盈惊叫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休息室奔去,元绫和元嫣相视了一眼也都跟上去看看。三人也立刻跑到姜阳东边的休息室,在路上碰到同样离席的姜夕。 他们撞门一看,医夫,看护和姜阳都倒在地上,有一黑袍蒙面的男人正背着门口,掐着姜芊芊的脖子高举半空。 姜芊芊双脚离地乱踢挣扎,双眼紧闭,嘴巴张开,脸色发青,双手抓住对方掐住她脖子的手,却怎么也搬不动对方的手。 “师姐!” 姜夕和姜盈盈立刻运灵攻击黑袍男人,后者果断放手身影消失,姜芊芊软坐地上,立刻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喘气,被掐着喉咙的不适感让她不停地咳嗽,闭上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警示:“不要看他眼睛!” 黑袍再次出现,在元绫背后,斗篷一扬。 “小心!” 元绫感觉到了,瞬间扑向元嫣,带着她一翻滚远离。姜夕甩出黄符的同时,姜盈盈闭上眼睛运灵,召雷的闪电把黑袍男子与元绫她们分隔开来,姜盈盈的灵束射向着黑袍,被后者侧身躲开了,然后从大门迅速的离去了。 逃了。 姜夕连忙走到昏迷的姜阳身边看看他的伤势,幸好没什麽大碍,应该是被姜芊芊护着了,再看看地上的医夫看护,有些灵魂被吸走了,有些好像只是晕倒了。 “是那个人...是曲无树!”姜芊芊睁开眼睛,微喘说道。 “是他?他来干什么!”姜盈盈急问,扶起姜芊芊到旁边的床上休息。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闯了进来,打晕了大家,瞬间把一些看护的灵魂吸走,姜阳认得他,因为护着我被打晕了。”姜芊芊说罢转头担心地看了一下昏过去的姜阳,为了保护她,搞得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为什么他吞一些又不吞一些?”元嫣蹲在医夫旁边,看见医夫的灵魂还在,可是旁边看护们的灵魂都不在了。 “曲无树的眼睛吞噬不了灵气比他强的人。”姜夕说。 “那医夫...” “医夫灵气浑厚,因钻研医术而缺少锻鍊,体术一般不如其他弟子,不过,也别小看他。” 看情况是曲无树突袭,被姜阳认出,利用眼睛瞬间吸了那些比他弱的看护的灵魂,姜阳姜芊芊与医夫三人拼命地反抗,医夫不敌被打晕,但被姜阳和姜芊芊拼命地反抗拖住之下也抽不走更多的灵魂,还把姜芊芊的保命符逼了出来。 “那这些看护...”元嫣神色一暗。 没有灵魂的人,这辈子也只能像植物人一样了吗? “唉,芊芊你留在这里守着,我们马上到广场与蓝家报告一声吧。”姜夕看着东歪西倒的看护们与受伤的弟子,他神色有些颓然,显然是被这两天紧凑着发生的事情给累的,但是他很快又重新调整情绪,因为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避免更多的伤亡,要立刻通知蓝家和众人… 曲无树来了。 真正的吞邪混进岛上来了。 第70章 大会中止 蓝崖岛已然刮起大风,远看苍穹,聚集了大片黑云,像是台风的来临。 姜夕给休息室下了一道灵障,让姜芊芊留在那里照看一下姜阳和其他人。元绫她们随即跟着姜夕回到广场,见弗家的人正与蓝庭在争执。 说是在争执其实只是弗家单方面在指责蓝庭和蓝家的防卫能力,但蓝庭双手别后,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梁伯在从中调和。 姜夕走到崇台之上,与另外三位掌门说一下刚才休息室所见之事。 “什么!?曲无树?!” “他是怎麽混进来的...”梁佰十分疑惑,因为他相信蓝庭的环岛灵障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有异常,蓝庭也会通知大家。 “就是那人伤我师妹吗!?”弗满磨怒火中烧,声音如雷,让不少广场前排的弟子听到,一传十十传百,搞得众所周知。 “芊芊,姜阳,还有东休息室的医夫和看护,也都被他打伤了。” 这时广场的人才知道,弗姜两家大弟子,还有医夫都受伤了,引起了一阵哗然。 连他们都能轻易被伤,那广场上的许多人要是遇到了曲无树,岂不是只能沦为被对方吞噬的粮食。 零度大会因确认了吞邪的入侵与事态的严峻而决定中止了,以大众的安全为理由,有人提议马上派船送各家的弟子先行离开。蓝庭也同意这个安排,马上派人安排轮船,把各家弟子送离蓝崖岛。 不过有些人却选择留下来了。 弗雷与弗满磨首当其冲,说要留下对付曲无树,替弗青陀报仇。 姜家因姜阳的伤势也选择暂不上船。 元绫想起那句警告,不知为何也选择了留在岛上,元嫣自然跟着。 梁家好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梁佰便提议让自己护送着各家的弟子上船离岛。梁查本来也应当跟随师傅梁佰,但他以历练与学习见识为由留下来了,而一直跟着梁查的梁可妮也怎么说都要跟随着梁查。 不一会,蓝长极回来了,还领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姜家的开衫,被蓝长极抓住后领摔到地上:“这人你们记得麽?” 姜夕上前,让那弟子抬起头来,那人瑟瑟发抖地抬头,众人一看,不是昨天通报发现自己室友在房间里窒息死亡那人麽? “这人怎么了?” “我到爆炸的后山巡视了一圈,看见这个人正掐着一个女守卫的脖子。” 姜夕听闻一惊,质问那弟子:“你为什么要这麽做?”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蓝长极抓住了!”那弟子使劲地摇头,像是因激动而满脸通红,泪流满面,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众人疑惑,醒过来? “我本来只是在观赛的中途去了一下厕所,中间发生了什麽事我真的不记得,醒过来时我就被蓝长极抓住,说我掐着一个女守卫的脖子。”那弟子跪在地上乱磕头,带着哭腔,使劲地辩解:“我真的不知道!” 这不禁让人怀疑,昨天死去的弟子会不会也是面前这人在自导自演。 可此时他态度诚恳,这个样子倒是不像在说谎。 蓝庭看向蓝长极,后者意会,把想法说出来:“我们怀疑这是孙家的精神操控。” “孙家?” 不但曲家人来了,孙家的也混进来了? “我刚问过一些守卫,他们这两天有试过忘记了一些自己做过的事情,比如说明明正在后山崖把守的,但好像突然眼前一黑,下一秒醒来不知道为什麽跑到旁边的树林里。” “可他们到底是怎麽进来的?不是说蓝崖岛有灵障,如果有外人入侵会知道的麽?” “可能他们是易容混在各家的弟子之中上船来的,你们留意一下自己的弟子,会不会跟平常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蓝长极说。 众人思索了一会儿,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你们等下给上船的人重新点名确认,没有上船的人再扣除我们这里的人,剩下的不就是可疑人物了?”元嫣忽然想起来说。 众人觉得有理,蓝家给了一份大会的出席名单给梁家掌门,让梁佰给上船的人重新点一次名。 蓝家的轮船很快就开了过来,停泊在码头,立刻让广场上的弟子排着队分批有序地陆续下山登船,避免落单。仍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姜家弟子因为有嫌疑,便被众人扣留在身边。 “我建议不要出海。”元绫忽然说。 “为什么?” 元绫抬头一看,黑云压岛,雷雨交加,蓝崖岛上已开始吹起暴风,看上去不过多久就会倾盆大雨,海面定会翻起巨浪。 “是啊...大海是最无情的。”姜夕也觉得现在的天气不宜起航,点头同意元绫的意见。 “那让弟子们上船之后,把船开到蓝崖岛的停泊轮船的山洞里暂避风雨如何?”蓝长极提议,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类似于避风塘,能躲台风,也能避开已经潜入岛上的吞邪。 梁佰在山下,待广场上的所有弟子都上船后,给姜夕打了电话,后者开了扩音,让大家都能听到:“已经全数登船,还有两个人在名单里,但是却没有登船。” “是谁?” “姜雄,和姜文豪。” 第71章 传音 都是姜家的? “他们利用了这两人的身份上岛?” 就两个人?两个人就敢闯进来蓝崖岛? 姜夕想起姜雄和姜文豪,都是之前被莫名袭击后有幸存活下来的弟子之中其中两个,难道从那时候,曲家和孙家就已经盯上他们了? 上了船的人由梁家掌门保护着,倒也让人放心,他们把船驶到后山洞的避风港。 蓝崖岛各处都燃起了山火,但刚好碰到台风的来临,湿润的环境和毛毛雨水让山头火势蔓延较慢。蓝家的守卫成群结队在各处进行救火,但是最重要的是把入侵捣乱的始作俑者抓住。 仍在广场的人们,有自信不怕曲无树眼睛的人,也许只有蓝庭,蓝长极,弗雷,弗满磨,姜夕和元绫六人。剩下的有些知道自己斤两,有些是没有对上过曲无树,所以不知道自己与曲无树的差距。 有人提议分组分散行事,只要有人发现可疑人物,姜雄和姜文豪,曲无树或许是孙家的人,便立刻互相通知。 “可妮你就别跟我们去追了,你留在大殿吧。”梁查知道这个师妹实力,要是对上曲无树,可能连十招都过不去。 “不,我要跟着师兄!”梁可妮猛摇头。 “听话!” 梁可妮被梁查一喝,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元绫,元嫣与蓝长极一组,弗雷,弗满磨一组,姜夕带着姜盈盈和梁查。 蓝庭,梁可妮与剩下的姜家弟子留在广场崇台上的主殿里。 元绫和元嫣一路跟着蓝长极往北走,但元嫣的轻功速度不如另外两人,便被元绫一路抱住。元嫣见蓝长极偶尔单手捂住耳朵,不知道在干什麽。 “你这是在干嘛?”元嫣好奇。 “我师傅嗓子不好,所以一般都是用传音交流。” 元嫣恍然大悟,难怪,蓝庭明明总是不说话,但蓝长极又像总是能意会到掌门的意思替蓝庭把持大局。 还以为是眼神交流,原来是传音。 “你能传音给别人麽?”元绫忽然一问。 “互相给对方传过功的才可以传音。” 元绫搜索着记忆,她没有给别人传过功,也没有被谁传过功...那她总是耳呜听到的都是什麽? “那这个好方便耶,我们回去也互相传个功呗。”元嫣看着元绫提议,这样连电话都不用了。 不过传功需时颇久,不能中断了也不能被打扰,要在极为安全且安静的情况下才可以。 “除了传功呢?有别的方法麽?”元绫问。 “身上有对方的所属灵物,或相爱的人也可以。”蓝长极一直跑在前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让元绫更疑惑了。 相爱这词实在是太虚无,怎么样才算相爱? “怎么才算相爱啊?那单恋暗恋能单方面传音吗?”元嫣直接把问题问出来了。 蓝长极却好似听不见一样没再回应。 但元绫隐约看到蓝长极的耳根微红…好像有点懂了。 天色昏暗,明明仍是白天,却如同黑夜来临。他们顶着小雨,一路向北搜索,除了一些火势,并没有看到什麽可疑人物。 轰—— 西面突然传来两股灵气碰撞在一起与建筑物倒塌的声响,远看冒起阵阵尘烟,三人又马上转身往弗家搜查的西面移动。 第72章 君子之剑 “曲无树!!”弗满磨咬牙切齿地追击着黑袍男子,与弗雷两人一前一后进行包抄。 曲无树的斗篷帽子已然翻开,面罩拉至下巴,露出他梭角分明的俊脸。他闪避着弗雷的灵束,躲着弗满磨的战戟,虽然弗家两人都能免疫他的眼睛,倒也一时半刻拿不下对方。 但是蓝长极也来了。 蓝长极运起浅蓝色的灵气,右手拔剑执剑,踏着树干轻功上前加入战圈。 三人围攻曲无树一人,虽然后者在蓝长极加入后瞬间落入下风,身上也被剑气划出几道伤痕,但是却仍没有逃离的意思。曲无树旋身躲开蓝长极四方八面攻来的剑气,直到他稳住身影,盯着十米外那彬彬君子咬牙切齿地说:“蓝长极…”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对万渡主动宣战吗?”蓝长极左脚前踏,右手执剑,剑指右侧地面,背后竖起四五道灵气化形的剑气,蓄势待发。 曲无树哼了一声,双手蓄力运灵… 攻击就是他的答案! 他骤然冲到蓝长极身前一米,手中催灵,墨绿色的手如同魔爪,后者用剑格档,曲无树双手近身疯狂输出,风火电石之间,两人近距离对视着。 曲无树双眼掩盖不住恨意,他从看到蓝长极开始五官就变得有些扭曲狰狞,似乎对蓝长极这人十分厌恶。 蓝长极运灵震开对方,随即再次主动挥剑迎上。 他的剑法一招一式行如流水,如同名门正派般光明正大,浩然正气,翩翩君子。他浑身亮起浅蓝光,四五道用灵气化形的剑围绕在他身边,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不停地向曲无树进攻。 众人没有在大会上看到蓝长极的比赛,倒是在这里看到冠军的英姿风彩。 弗雷与弗满磨看着两人激斗的情况,倒有些插不上手的感觉。 直到姜家和梁查也来了,曲无树的视线才转移目标:“姜夕,只邀请元家却不邀请曲家,不厚道啊。” “你,无药可救!” “哼哼,你不会觉得元家会加入万渡吧?” “这跟你没有关系。”姜夕不想与曲无树多废话。 “那当然有关系,她们是我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们怎麽上岛呢?”曲无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元绫,这话一说瞬间勾起了众人的怀疑。 “你胡说八道什么!”元嫣直指曲无树怒喊道。 元绫知道对方在挑拨离间,从而引起万渡对她们的怀疑,怀疑倒不是重点,不过更多的是她觉得,他在拖延时间。曲无树绝对清楚知道自己在被这么多人围攻之下,是不可能战胜在场所有人然后安然离去。那他一直在这里周旋,是为了什么? 蓝长极忽然不知道怎麽了,神色一变,剎那转身离开,离开战圈。弗家连忙迎上,前后包抄。 “我不管你是怎麽上岛,但伤我师妹弗青陀的人是你!” “可不是我啊,我喜欢你情我愿的,没有强上的癖好。”曲无树耸肩一脸无辜道。 这话一出,听者一愣,同时激起弗满磨更多的怒火,他双眼瞪圆,被激得满脸通红,肌肉都在哆嗦,一想到师妹被迫受辱,他就想把那人碎尸万段! 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知道弗青陀在休息室时是什麽样的! “啊?!———” 弗满磨的战戟如同感应到他的怒火一般,在激烈地颤抖同时闪现出诡异的红光,仿彿什么东西按捺不住要汹涌而出! 他的灵气瞬间爆发到极致,纯棕的灵气环绕着他和战戟,与红光混合,如同龙卷风般射吹而天上! 天上的黑云骤变旋涡流云,如同形成了一个黑色的风眼,其外围闪电交加,雷声震耳。 蓝崖岛整个岛上都像是发生了强烈的地震,让众人站不稳脚。 “弗满磨!住手!”弗雷看着弗满磨的战戟急喝,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73章 地道 可是已经喝止不住了。 弗满磨已经失控了。 弗满磨两眼一翻,身体不停地抽搐,像是意识已经不在,但是人却仍然屹立不倒,似是被手上闪着红光的战戟所控制。 红光显现,数以万计的亡灵不停地从战戟内跑了出来。它们半身人形,半透明半实体,表情痛苦吶喊,仿彿被囚禁多年终于重见天日,在岛上肆意横行攻击破坏。 曲无树嘴角一撇,在众人被弗满磨的战戟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转身逃离。 虽然能用灵气消灭亡灵,可数量实在是太多,逼得众人只能边后退边保护自己。 “不行!太多了!” “快跑!” 弗雷想去救弗满磨,可根本无法近身,无意中腿上被亡灵咬了一口,他痛得直叫,一拐一拐地跟着大队后退,本来已经撤退的姜夕看不过眼,还是回头拉对方一把。 他们一众后退到广场上,打算到主殿运起灵障暂避,结果进去愕然发现有三人倒在血泊上。 蓝长极也在,正抱起血泊中的蓝庭,蓝家掌门胸口像是被利器穿胸而过,灵魂不在,回天乏术。 “蓝掌门!”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姜夕快步走近蓝庭,难以置信地呢喃着,同时环视着血迹斑斑的大殿,发现地上还躺着两个人。 姜家那弟子心脏中刀,已经停止呼吸,灵魂消散。 还有梁家的梁可妮,奄奄一息倒在一旁的柱子后面。 “师妹!” 梁查看到梁可妮倒在柱子的后方,急忙上前,见她腹部中刀流出大量鲜血,把梁可妮半个身子都染红,呼吸微弱,气若如丝,仿彿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了。 姜夕从蓝庭那边跑到梁查那边,连忙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些丹药,给或许还有救的梁可妮服用。梁查接过,手忙脚乱地把药倒出来,塞到梁可妮嘴里。 梁查十分内疚,是他让师妹留下来的,结果反而害了她。 姜盈盈走到并没瞑目的姜家弟子那里,帮对方闭上眼睛。 蓝长极仍抱着蓝庭的尸身,低头,似乎仍未从失去师父的现实回过神来。 主殿里一时充斥着悲伤哀痛的气氛。 亡灵已经充斥在蓝崖群岛上,不知何时才能消散。虽然大殿有灵障暂时抵挡着,但此地不宜久留,众人萌起弃岛逃生的意思,可是海上仍翻起汹涌巨浪,大家好像都被困在岛上,无处可逃。 在大家都应付着曲无树的时候,被人从背后偷袭了,都觉得十分憋屈,居然被吞邪耍得陀陀转。 本来四掌门合力应该是可以在一开始就制止弗满磨与亡灵的暴走,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直到蓝长极轻轻把蓝庭放回地上,收拾情绪重新站了起来。他走向旁边一个灯杆前,用手一扭莲花装饰,主殿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往下的楼梯:“蓝崖岛的后山洞仍有些备用的轮船,各位可视乎情况自行离岛。地道全岛相通,左右可通东西两边的休息室,直走可到停泊轮船的后山洞,梁掌门的船也在那里。” 弗雷毫不犹豫率先进了地道,宁愿冒险出海,也不愿留在岛上被亡灵活活啃死或者灵气干涸而死,决定去西休息室先与弗宝力会合,带着弗青陀一同上船躲避,至于弗满磨,只能看天意吧... 姜夕和姜盈盈也是打算去东休息室先与姜芊芊和姜阳会合,然后一同上船。他们对着地上姜家弟子弯身一拜,随即转身对梁查说医夫在东休息室晕倒,可能已经醒了过来。梁查便抱起梁可妮,跟着姜夕到东休息室找医夫救治。 剩下蓝长极,元绫和元嫣三人在主殿。 “你呢?”元嫣问。 蓝长极抬头看着主殿供奉着的祖先牌位,黯然一叹:“我得把师傅安葬好,把祖先的牌位全部撤到安全的地方。” 蓝长极打算一人把蓝庭,连同主殿里的所有牌位都放到蓝家地底的古墓里。亡灵在岛上肆意破坏,还是古墓里比较安全。 “我们帮你吧,你一个人一次也搬不完。”元嫣见蓝长极似乎想要死守,有些不忍,提议帮忙搬运。 蓝长极思索了一会,本想拒绝,因为他不想轻易暴露蓝家的古墓穴位置,虽然地道的存在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墓门没有蓝家的灵气也打不开,但是来回的时间颇久,大殿的灵障撑不了那么久,被亡灵闯进来破坏的话,便等于是放弃祖先的牌位了… 蓝长极正犹豫时,大殿的灵障骤然震荡,正门部分的灵障已然出现了裂痕,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殿外的亡灵攻破! “算了,来不及了,你们快跑!”蓝长极一喝,马上抱起蓝庭的遗体准备进地道口。师父与牌匾非得二选一的话,他还是觉得师父的遗体更重要。 第74章 蓝家古墓 灵障外的亡灵嘶吼声愈来愈响,它们疯狂地推撞,灵障的裂痕愈来愈大! 元绫忽然动了,却不是往地道的方向跑,反而是走到蓝家祖先的牌位前,她飞快地抓起四匾,丢向元嫣,然后自己把剩下的都抱着。元嫣诶诶诶了几声,毫无心理准备,手忙脚乱把元绫忽然丢过来的牌匾都勉强接着,然后看到元绫飞快地跳进了地道,也连忙跟上。 蓝长极没想到她们居然在这么紧急的情况还帮他,心头一热,也抱着蓝庭果断地进了地道,对着墙壁某块石板一踢,地道的入口自行关上了。与此同时,灵障破了,亡灵涌进了大殿,把殿内的所有东西推撞得东歪西倒,供奉的食物,桌椅,和灯台的蜡烛全数倒地,星星之火,点燃了大殿的布帛木材… “亡灵不会钻进来吗?” “地道的石板都是特制的,它们进不来。” 地道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自行运起灵气照明。元家人不会路,自然由蓝长极带路。元绫走在最后,对着前方蓝长极的背影问: “凶手是谁?” “孙家人,和曲无树一伙的。” “你见到了?” “见到了,我听见师傅传音说姜梁两家的弟子被操控了...赶来时已经晚了…只见孙家人重伤那梁家弟子...可惜还是让他给跑了。” 地道昏暗,三人以灵气为光,照亮着前方的道路。他们遇见了分叉口,左右应是分别通往东西两边的休息室,往前走应是通往后山洞的船舱。 可蓝长极停下来了,又是用脚踢了踢墙角的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石板,突然听到一些机关和硬石的磨擦声,前面的分叉口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往下坡走的通道。 三人在漆黑的地道走了快半个小时了才终于到了尽头,看到约两米高的对门,石门上面雕刻着各种寓意着祥瑞的动物和图案,精致庄严。 蓝长极在门前运起蓝色的灵气,流入门板块上的凹槽,扇门如同认主一般自动向内打开。 元嫣听见这机关的咿咿呀呀的声音在地道中回响,看着怀里的蓝家牌匾,忽然觉得有些阴凉渗人。 蓝长极步入门内,用灵气点燃洞内四周的灯台,元绫和元嫣随即跟上,进去一看,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大自然石洞。顶上有些石缝里渗出水滴,落在地上,让石洞不停地回响嘟嘟水声,形成一个个小水洼。 石峰形状不一,有些平整的上面放了一口棺材,洞内约有十多副石棺,大小一样,棺板厚半米,有些已经封死,有的仍未封盖。 石洞虽美,但空气薄弱,地面湿滑,加上阴森森的棺材,让元嫣觉得有些不舒服。 蓝长极抱着蓝庭,轻功跳到石洞的其中一个石峰上,那里有一副开了盖的石棺材。他把蓝庭放了进去,仔细地整理一下仪容和衣衫,拜三拜,才终推石封棺。随后又从元绫和元嫣手上接过祖宗的牌位,一一放在大块石壁上整齐排列。 元绫环视了一下古墓山洞,除了她们来时的门口,好像并没有其他出入口了。 但是有一个石棺她觉得有些奇怪,大部分都是在两旁的石峰上,唯有一口是正正放在山洞的正中央。 “这里面是?”元绫走近中间的石棺,问已摆放好牌位正走向她们的蓝长极。 “是我们蓝家第一位掌门蓝植。” 元绫了然,这中央的石棺材,外表上看来与洞内其他石棺没什麽区别,但是地上的痕迹有新有旧,似乎曾被人移动过,而且... “有血腥味。” 蓝长极先是一怔,随即说:“怎么可能…” 年代久远,第一代掌门的棺椁里怎么可能会有血腥味呢? “你要说有骨灰味我会相信点…”元嫣苦笑两声,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退到元绫背后。 蓝长极走近中间的棺椁,靠近闻了闻,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似乎真的有点血腥味。他也开始怀疑这副石棺,他知道重新开棺不吉利,但是如果祖宗的棺材里出现了其他情况,作为蓝家的后人,不理不顾那更是大不敬。 他决定开棺一看,便把双手放在石棺盖上,运灵使劲一推,把棺盖推到地上一旁,碰一声同时激起的许多沙尘。 元嫣躲在元绫的背后,双手捂脸,不敢直视棺材里的未知情况。 蓝长极后退了两步,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灰尘,随即上前看下石棺里的情况,一看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第75章 一棺两尸 原本应该只有一副骸骨的棺材,不知为何多了两个人。 那两人皮肤惨白,眼球混浊,身体部分浮现尸班,尸臭扑鼻,身穿染了血的黄色开衫,血液已变干涸黑红,看上去已经死了一阵。他们的尸体被胡乱地丢在原本应是蓝植的石棺里,而蓝植的骸骨却不知所踪。 元嫣透过手指缝偷偷瞄了一眼,觉得这黄色开衫倒是有些面熟,像是姜家人所穿的:“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姜雄和姜文豪?” 当初以为曲无树和孙家人是装作姜家弟子的身份上船进岛,如果是,那这两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蓝崖岛,因为从上船的那一刻,邀请函和人数就不对。 可是这两人死在蓝崖岛上,意味着姜雄和姜文豪是有上船的,而且已经到达蓝崖岛。 那曲无树和孙家人到底是怎麽进岛的? 在蓝庭环岛的灵障下,如果有外人入侵,应是会有所感应。 “你觉得,曲无树他们会怎么离开蓝崖岛?” 不知元绫问的是谁,但元嫣下意识回答:“那肯定只能坐船啦。”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可是...蓝家守卫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岸边见过任何外来的船。”蓝长极回想起这几天岛上的守卫报告所说。 因此大家都以为吞邪是混进姜家弟子里上的蓝家船了。 “而且现在外面风大浪大,他们如何离开?” “你意思是,他们仍在蓝崖岛?”元嫣细思密恐。 “可岛上现在都是亡灵,我相信就算他们仍在,也应接不暇,要麽被亡灵啃得魂飞魄散,要麽灵气干涸虚脱等死。”蓝长极觉得他们仍在岛上的话,存活性很低,对方只有两人,不能像梁佰的船那样可以借助弟子的灵气不停地巩固灵障。 “我意思是,蓝崖岛上会不会有其他离开的方法?” 蓝长极一听,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是又无从解析曲无树他们是怎麽出入蓝崖岛。 众人正思索时,洞外忽然传来开船的引擎声,不知是否风雨已经变小,哪家的人迫不急待就想离开蓝崖岛。 “奇怪…山洞封闭,不应该这么清晰地听到船声…” 蓝长极抬头看着山洞,用轻功爬上石壁,他源着声音的方向寻找,直到移到山洞石壁后方,离地五六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蓝长极用手仔细地摸了摸又敲了敲这附近的每一寸石块,结果真的被他发现有一块石块十分松动,彷彿一推就能挪开。他确认了上方并不是水后,毫不犹豫使劲一推,把石块推开,出现了一个半身大的洞口。 他警惕地踏出去一看,愣住,这不就是后山洞的船舱吗? 蓝长极站在船舱山洞的最后方,看着前面停泊的两艘轮船在洞内水上飘荡,正启动着引擎,远看海面,已有一艘已经先行出海。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边只相隔一石块,地道通往后山洞的通道出口明明不是这里。 蓝长极低头一看,隐约仍看到有些湿漉漉的水迹,像是从水里跳上来弄的,然后在石块面前停止了。 难道曲无树他们是从岛上跳海逃到这里?逃到古墓里? 蓝长极顾不得其他,立刻回到墓里,跟元绫她们说一下他所见到的。 “什么?他们逃到你们蓝家的古墓里?”元嫣惊问。 她一想到除了她们三人,现在还有别人躲藏在这幽暗的古墓里,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棺材里跳出来攻击她,就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连忙靠得离元绫更近了些。 蓝长极连忙把古墓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了个遍,还把棺材每一个都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看,没有发现任何人,但是却发现蓝家先人的骇骨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们见元绫仍然站在中央的石棺面前,见她仔细看着这副石棺的边缘和底下的痕迹。 “我可以把石棺挪开么?” 蓝长极不知对方为什么要这样,但是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提出一些没有意义的要求,点头同意,正想帮她推开的时候,元绫已经运灵,一掌把石棺稳稳的推到一旁。 他还没来得及赞叹对方的果断和力气,就已经被刚才石棺所放的地面惊住了。 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充斥着诡异幽冥的气息。 第76章 诡市 “这是…?” “鬼市的出入口。”元绫淡然地说。 “这就是?”元嫣好奇地看着地上那黑洞,深不见底,如同异度空间。 鬼市,蓝长极听过,但从来不知蓝崖岛上有一个鬼市的出入口。 “曲无树经过地下鬼市的话,完全不需要在海上坐船,也不需要触碰到蓝庭的环岛灵障,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 蓝长极思索了会,也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这洞……有没有办法堵上,我不想他们以后再次潜进来。” “有,在鬼市里把洞口破坏掉即可。” 蓝长极没有去过鬼市,不知底下的情况,他自然是对鬼市充满好奇的,但又觉得自己应该留守在蓝崖岛,正有些犹豫的时候,听到元绫说:“我打算从鬼市离岛。” “你识路?” “不懂就问。” 蓝长极哑然失笑,怎么突然觉得鬼市在她嘴里变成了一个菜市场般接地气。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留守在蓝崖岛也没有什么用,上面都是亡灵,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消散。蓝家弟子都已上船,有梁佰护着他倒也放心。他呆在山洞不吃不喝倒是能躲一阵,但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的话… “鬼市有其他出入口麽?” “我知道的市中心地铁站有一个。” “那我想把这个出入口毁掉,再从市中心回来。” 元绫点头,不给元嫣犹豫的机会和准备,搂住元嫣率先跳了下去,蓝长极把山洞环视了一眼,随即跟上。 洞内一片漆黑,加上长达几分钟的失重状态,吓得元嫣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紧紧抓住元绫的衣服心里一直卧槽。又是这样一言不发就,能不能提前吱一声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当元绫见到一丝暗光,感觉到快到达的时候,立即运灵护体,与元嫣两人一起摔出去了,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止,后到的蓝长极也不另外。 元绫立即站起来一看,灰蒙蒙的苍穹如同被无数的云层掩盖着,树林环绕,空无一人,鬼气森森,熟悉的感觉。她轻功跳到一颗大树上一看,她们在一荒郊的山上,远看一城灯火通明,那边才应该是鬼市。 “这里就是鬼市吗?”元嫣也连忙爬起来了:“怎么在山上啊?” 蓝长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站起来了,环视周边,想把这个传说中的地方的模样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曲无树也是从这里逃的话,那会不会还有他们的痕迹?”蓝长极问。 他们低头看了下地上,朝城里的方向确实有些凌乱的沙泥脚印翻动过,但是痕迹十分薄弱,没有追踪的把握。 元绫让蓝长极运灵,先把她们身后的这个出入口彻底破坏掉,这样鬼市通往蓝崖岛的出入口便从此消失无踪。 他们用轻功越过树林,跑了约快半个小时才到鬼市的边缘。 灯火阑珊,繁杂热闹,这里如同阳间的古城市集一样应有尽有。如不是道上鬼来鬼往,也许以为自己仍在阳间吧。 她们一路上都在打听有没有见过身穿黑袍的可疑人物,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可能曲无树他们所知道的鬼市出入口根本不在这边。 “咦?居然还有手机?”元嫣无意中看着旁边一个卖手机的摊位惊讶道,摊位的老板见状十分热情,立刻向元嫣介绍他卖的东西:“阳间最新款的手机哈,可拍照可玩游戏!” “能上网吗?”元嫣好奇问。 “姑娘,一听就知道你是现代人,这里没网,自然是不能上网。”老板说。 “那好像没什麽用啊。” “那可不是,里面已经装满了软件,可玩游戏,可看书,有音乐,有视频,消磨时间的神器,满足特定条件,还是可以通话传音的!” 元嫣嘻嘻两声说考虑一下敷衍过去,又跑到另一个摊位看看别的玩意,而元绫和蓝长极在后面一直跟着。 “这里用什么货币?”蓝长极问。 “冥币,或者是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换。” 蓝长极看着元绫,对方对这里十分熟悉,显然不是第一两次来,正思索着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停在他面前挡住。 “帅哥,给媳妇买个糖葫芦呗?”卖冰糖葫芦的女鬼拿着扫帚,上面插满了一根根糖葫芦,递了一根在蓝长极面前。 蓝长极一愣,下意识就去掏钱包。 可又想起自己没有冥币,正犹豫用什么东西去换的时候,元绫便已经递了一张冥币过去,但是没有取糖葫芦,拉起蓝长极就离开,直到追上前方的元嫣才放手说:“鬼市的东西活人不能吃。” “啊...”蓝长极一顿,懂了。 … “元绫,那是什麽?”元嫣指着摊位后面的一家门店问。 元绫看了过去,是一家门面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店,但是里面货架上的某些珠子都在隐隐发出不同颜色的彩光,在没有灯光的店铺里显得神秘梦幻。 “我也不知道...” “那过去看看!”元嫣拉着元绫一箭步就走进那家店,本来昏昏欲睡的掌柜看到两位客人,特别是元绫,立刻打起精神招呼着。 “姑娘,找玉呢?” “这些是玉吗?为什么有些能发光啊?”元嫣问。 掌柜专业且有耐心,给不懂玉的元嫣仔细介绍:“这些都是九幽出产的矿玉,因年代久远,吸收了不少灵气,有些会隐约散发出光芒的。” “可这些发光的玉有什麽用啊?” “吸收了愈多的灵气玉就会愈亮,不同颜色代表出产的地方不同,你可以当装饰品,用来做首饰,打磨当武器,也可以当灵气丹吃。” “还可以吃?!” “哈哈是啊,只是吃得话性价比不高,一般人不会愿意花钱买来吃。” “多少钱一颗?” “比如说这个,十万冥币。”掌柜随手拿起身边货架上一颗只有指甲般大小隐隐有些白光的玉珠。 第77章 绛山紫玉 “十万冥币?”元嫣想起自己纸扎铺里的纸钱,一张那麽多个零头,其实应该也不是很多钱吧。 元绫知道元嫣在想什麽,在一旁提醒:“他们是按张数计算的,不是按纸上画了多少个零头算的。” “十、十万张?”元嫣开始晕乎了,自言自语就离开了店铺,十万张冥币现代货币的话是要多少钱?一梱一百张,一捆二十多块钱,十万张的话...溜了溜了。 掌柜算是看清了,比较高挑的小姑娘是真的不了解他们这里的情况,但是长发的那位,肯定是懂行的,他看到元绫头上的紫玉髪簪就知道。 “姑娘,你那簪子可是个好东西。”掌柜盯着元绫的簪子说。 元绫听见一愣,回过神来才知道掌柜说的是她,便把紫玉簪子拿下来,顿时长发披肩,发现自己的簪子在昏暗的店铺里也在隐隐发光:“你说这个?” 掌柜看着元绫手上的簪子,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目不转睛,眼底藏不住的赞叹:“我从没见过如此纯粹透亮的紫玉。” “这簪子你能看出什么来?” “一般的玉出土时都是不规则形状的,经过打磨才能成为玉石,首饰,武器,可想而知,这玉出土时定是起码如巴掌大的原石,那已经是十分稀有了,配上这雕工,加上是紫色的,那可真是无价了...” “紫色的很稀有?” “你看我这小店里有没有紫色的矿玉就知道了。” 元绫环视了一眼,确实没有。 “紫玉出自绛山,是那里独有的矿玉,很少外流,能得到的基本都是通过特殊的渠道。” 掌柜自然也知道能得到紫玉的人肯定是不好惹的,所以从对方进门开始就仪礼俱备,耐心回答,不敢怠慢,可是对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簪子的价值来历,这让掌柜有些不解。 “绛山是?” “九幽的九山之一,因绛山的主人灵气是紫色的,所以绛山的矿玉一般都是紫色。” “主人是谁?” “弦月。” 掌柜说,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掌柜也只是听闻对方是九幽唯一拥有深紫色灵气的人,擅剑,速度诡异,神出鬼没。 元绫离开店铺之后,一直处于在沉思的状态。 元嫣和蓝长极也不知道对方在店里和掌柜聊了什麽,出来就这样了。她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元嫣脖颈上的皮带,努力想把一切的事情关联起来,可是总是脑袋空空,就像一幅拼图缺少很多块。 … 三人逛着逛着,走到了较鬼烟稀少的尽头,元绫就忽然在一颗树前停下来了。 “这里是出口,你们进去就会见到一台电梯,运灵按钮点到地面层,上去就到市中心的地铁站。” 元嫣和蓝长极看着面前这棵树干,有一个半身大的黑洞,如同蓝家古墓棺材下的那个一样。 “你不走?”蓝长极问。 “我还有些事情。” 蓝长极像是还想说些什麽,元嫣背着箱包,双手就推着蓝长极进去树洞:“别磨磨蹭蹭,你还要去码头接蓝家的弟子呢!”随即两人消失在鬼市。 元绫在原地沉思了一会,随即转身,果断地走回大街,拐弯转角,又跑到了杜婆的店里。 杜婆听见开门声,抬头瞄了一眼,见对方独自一人,没有如常地带着她的箱包和纸娃娃,看着不是来换东西的。 “咋了,阳间不好玩,跑来阴间逛街啊?” “杜婆,你知道怎麽去九幽麽?” 元绫话一出,倒是把杜婆手中的手机都吓掉了。 “你去九幽干什么,想死啊?” “我想找一个人。” “找谁?” “绛山弦月。” 杜婆听到一愣,说话突然变得严肃且小心翼翼:“你找他干什么?” “你告诉我怎么去九幽就行。” 杜婆闭口不言,看上去完全没有想告诉元绫的意思,随即又说:“你死了就自然到九幽了,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是在追寻着父母的下落麽?” 元绫凝视着对方,若有所思,后道:“我死了和你有关系?还是我父母的下落对你有关系?” “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在担心你麽!你一个活人到九幽只会被那些人啃得渣都不剩!”杜婆像是被元绫的话气得直拍桌子。 元绫转身便走。 “哎!哎!站住!你要去哪!”反而杜婆看起来更紧张,怕是对方真的自己想到办法去九幽:“下面现在乱得很!” “乱?” “能不乱吗,下面在打杖,你现在去只会被波及当成炮灰,一招过来都魂飞魄散了!”杜婆见元绫停下来了,把话放得更狠了,有多夸张说多夸张,双手都能舞出太极那般,最好就是立刻打消对方想冒险的念头。 “打杖?”元绫疑惑。 “对,有时候还打到我们这里来,吓得大家都不敢出门,所以要是阳间最近有什麽天然灾害啊,都是底下乱的了。轻则天气反常,重则山崩地震海啸!” 杜婆刚说完没多久,就好像立刻应验了她所说的话,灯在摇晃,前台上的东西和窗户在颤抖,整个鬼市发生轻微震荡。 “你瞧!你瞧!说来就来!” 就算是杜婆的店在隐秘的小巷子里,也能听到鬼市大街上的人鬼都在惊慌失措,充斥着逃跑和落闸收摊的声响,显然大家都慌忙地躲起来了。 杜婆和元绫两人也老实的呆在店里,扶着墙壁或前台稳住身形,等待着震荡过去。 在静待震荡过去的期间,元绫看着扶着前台的杜婆,一时出神。 许多的巧合堆积而成的必然结果,好像有什麽东西一直在引导着她。 直到鬼市的震荡慢慢停下,元绫经此,的确打消了些她刚才迫不及待想要去九幽的冲动。 “安静下来了,赶紧回阳间吧!”杜婆又在开始赶人。 “杜婆,如果你的人生目标和意义消失了,你会想死麽?”元绫离开前,背着杜婆问了一句。 “我不懂,因为我早就死了。但你还活着,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想什么死不死的!” 第78章 船影 当元绫回到市中心,正想回家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是元嫣打来的第十个未接电话。接通之后还没待元绫说话,对面传来呼呼风声,元嫣在电话中高声道:“元绫!蓝家那些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船?在蓝崖岛的船还没有开回来?显然已经快过去两小时,如正常航行不可能还没到。 元绫打车到了码头,这边地面湿滑,看来也刚下过雨不久,海面另吹着烈风,岸边翻起巨浪。她见元嫣和蓝长极在码头边上盯着海面,到处寻找着船影。 元嫣见到元绫到了,立刻上前:“我和蓝长极在码头等了好久,都没见到船影!” 元绫看着不太平静的海面:“会不会他们见风浪太大,留在蓝崖岛了?” “离开岛之前,我看到有一艘船已经启航了,另外两艘也启动引擎了。可是我们问了码头的人,她们说没见到。”蓝长极看上去也很紧张,因蓝庭已逝,蓝家的掌门的担子落在蓝长极肩上了,而现在他蓝家的弟子们生死未卜,全在船上。 可能性有很多,只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可能他们见风浪大又退回山洞了,或者是他们仍然在山洞等待着风雨过去,又或者是被什么耽搁了。 正提心吊胆思索的时候,蓝长极终于远远的看到熟悉的船影。 可是只有两艘。 三人早早就在码头下船的地方等着,直到轮船安全地停泊在岸。 先从船上下来的是蓝家的弟子,他们大部份与梁佰同一艘船,本来都是一脸苦瓜样,但是突然见到蓝长极安全无事站在此处,立刻喜颜悦色,纷纷跑到蓝长极的身边,有些甚至都哭了。 “大师兄!” “长极师兄!” “什么师兄!叫掌门!” “掌门!”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蓝长极被一群藍家弟子圍住,他见到弟子們无事也立刻松一口气,但一時半刻沒適應掌門這個位置和稱謂。 弟子们说,看到弗家的船先开走,便也跟上同行,可是对方没跑多远,不知为何突然沉船,像是整艘船突然被海吸下去了一样。他们立刻把船駛離弗家被旋渦吸下去的海域,又發現背後的藍崖島卻仍充斥著無數肆意破壞的亡靈,他們進退兩難,一直与姜家的船同行,船停在海面上不敢乱动,直到旋渦消失,才决定冒着風浪重新启航先回到市中心安頓。 “我们听梁家人说了,蓝庭掌门已逝,本由你来继任掌门,却想起你仍在岛上,所以都…” 不但蓝家的弟子以为,梁查和姜盈盈他们都以为蓝长极元绫元嫣三人被困在岛上,所以他们下船的时候看到元绫三人完好的站在面前,皆脸露喜色,都连忙越过蓝家弟子迎上去了。 “我以为你们还在岛上!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梁查跑到元嫣面前激动地说。 “叫一声姐姐便告诉你。” “你!”梁查气鼓鼓。 見梁查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梁可妮应该也保住性命无大碍了。 “不过,弗家的船…真的沉了?”元嫣有點不敢相信。 “是…我們看著海面就像莫名出現了一個旋渦,把弗家的船給吸了下去…”姜盈盈回想起剛才的現像都仍有些心有餘悸:“而且我們回來的時候又遇到許多水龍卷,風浪大得就像快要把我們的船淹没。” 連人帶船沉到海裡,看来弗家凶多吉少了…可為什麼單單是弗家…為什麼梁家和姜家的船就沒事? 而且听说弗家在开船之前,把原本呆在梁佰船上的弗家弟子都全数召回,结果落得被灭门的下场。 元绫忽然想起来有道声音提醒过她不要出海。 本来就是没有根据的话,就像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莫名其妙地让你不要做某件事情。 她潜意识可能去避开,但是没有根据和理由去说服别人和她一样去做。 可能…都是命罢了。 “藍崖島怎麼樣了?” “我們在船上遠看,整個島上都充斥著亡靈,所以就算風浪再大,咱們也不敢再把船靠回去了。” “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來的,而且還比我們快?”梁查耐不住好奇再問。 元嫣看了一眼元綾,見後者沒阻止,加上古墓裡所看到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說,也沒敢多說,只在梁查和姜盈盈中間小聲道:“我們是透過從地下鬼市回來的。” “什麼!”梁查驚呼出聲,姜盈盈也一臉驚訝,兩人真沒想到藍崖島居然有鬼市的出入口。 “我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不過那個口已經被我們毁了。” 蓝崖岛上的亡靈不知何時消散,加上天氣異常,一時半會回不去本家,蓝家势力受挫,蓝长极刚任新掌门,第一要事是需要重新找个地方安顿剩下的蓝家弟子。姜夕同意让蓝家的弟子暂时停留在姜家,待惡劣天氣過去後,再尋機會派人到藍崖島觀察。虽然家暂时回不去,但蓝家家底宏厚,掌门事务方面蓝长极本就常替蓝庭发言,加上蓝长极本身的实力和声望,弟子犹在,相信蓝家很快就能重振起来。 弗家灭门?那万渡只剩下蓝姜梁三家了… 第79章 果然是你 元绫和元嫣到家天色已黑,纸扎铺早已关门,两人尽量不惊动元青瑜,轻手轻脚各自回房。 元绫在自己房间浴室,洗过澡后,审视着镜子里自己。 湿漉漉的长发散落在香肩,瀰漫的水蒸气若隐若现,丰姿绰约,肤如凝脂,线条紧致又不失柔美。明明是一副美人出浴的场景,却被她手上的寒光给破坏掉。 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嘴唇还是那瓣嘴唇,可是拼在一起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了,便忽然觉得陌生。 她转移视线看着镜台上的簪子,想试试,看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她先把浴室用灵障围着,为了不让动静会惊动到其他人。 随即元绫的手举起了一柄短刀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动脉,猛然一刺! 果不其然,鏡台上的簪子瞬间散发出一股阴冷灵气,把她手上的短刀震掉,落在浴室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响亮的金属声。 元绫立刻弯身再次抄起匕首,毫不留情地向着自己的脖子一刺,这次她握紧了,试着与簪子冒出来的灵气抗衡。 可显然此时簪子的深紫色灵气比她无色的灵气强大得多。 也许是好胜,也许是偏执,她括出去了,把自己的所有从没试过显露出来的灵气,都在此时一一爆发! 她的极限,可以与其抗衡吗? 她感觉到灵魂涌现出来的某种灼热,与身体本身的灵气并不相符。 经脉彷彿要被撑开,超出了一个容器里所能承载的,她头痛剧烈,手脚冰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这是什么? 元綾痛不欲生,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彷彿有无数的钉子不停地打进她的头骨。她忍耐不住那刺骨般的头痛而低声吶喊,強烈的劇痛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猛的放開匕首掉落在地上,雙手的指甲掐進了掌心的皮肉,流出血絲,滴落在浴室的地板上,染紅了白磚。 同时深紫色的灵气消散。 被靈障包圍著靜寂的浴室,只剩下她一人在拼命地压制住体内的翻腾。 在元绫以为自己要爆体而亡的时候,后背莫名感到一阵阴凉。 她惊觉地抬头,从連身镜子里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他一身紫袍,随意束起的乌发,五官清俊冷洌,些许刘海隐约遮掩了他一边眼睛,眼眸深沉幽渊,有些空洞,薄唇紧撇,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地上扎眼的鮮紅,隨即上前抓住元綾的手拉起她來,把她转过来埋在自己的胸膛,另一手在她的后脑掐了一下,元绫觉得快要暴走的灵气瞬間消散。 他輕輕掰開元綾的手,看到已然被她自己抓破了的掌心滿手鮮血。 元綾经脉劇痛不再,身體慢慢放鬆下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昏昏欲睡,一臉迷離地看著面前的人。 是你。 果然是你。 “你……” 元绫眼前一黑。 …… “元绫,起身,上学啦!”门外传来元嫣催促的声音。 元绫双眼睁开,一觉醒来,愕然发现自己居然睡过了头。 睡得太熟了… 她多久没有在太阳已经出来的时候醒过来? 她只记得自己昨晚洗澡…尝试了用刀刺向自己… 见到那个人… 然后…就忘了,想不起来了。 经蓝崖岛一事,万渡最近决定在姜家开一场会议,共同商讨应付吞邪的对策,而姜家和蓝家居然也邀请了元家。 这与临时发出的零度大会邀请函不一样,如果上次的是互相试探与了解,这次更象是他们想把元家当作是万渡的一份子,才会连这种私密会议也邀请她们。 而那两张邀请函,今早被绿萝从信箱里发现,她们打开邀请函看到最后,日期写着是在明晚,而时间定在晚上十一点。 “你的手怎么了?”元嫣看到元绫的掌心,似乎都各贴了一块创口纱布。 “没事。” 元嫣也没深究,但她看着元绫的手势似乎是想把两张邀请函都撕毁,忍不住呼了声:“咦?不去吗?” 元绫手停了,问道:“你想去?” 元嫣神色一顿,说:“本来是觉得他们挺伪善的,可是相处过之后,我觉得,他们其实大多数都是好人吧。” “他们是要商讨曲孙两家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可你不觉得曲孙两家实在太可恶吗,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元嫣愤愤不平地数着有多少人因为他们的捣乱而失去灵魂或性命。 惩奸除恶,替天行道,正义伙伴,这种氛围总是更吸引小年轻人。 但元绫神色毫无波澜,似乎对元嫣所说的产生不了一丁点共情的感觉:“你这次去了,就等于选择加入万渡了。” 元嫣眼珠咕噜一转,似乎对自己之前打脸的说法也有一些不好意思:“这个…加入也没什么吧?” 第80章 姜家会议 “我不去。”元绫斩钉截铁地表示。 “啊?为什么?”元嫣以为元绫在蓝崖岛的时候与她一样有对万渡改观。 “想去你就自己去。”元绫盯了一眼元嫣,把邀请函塞到元嫣手里,转头出门就走。 “元绫,你!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元嫣咬牙切齿一脸凶巴巴追上去。 元嫣内心张牙舞爪,但当她看到元绫淡然的回眸,瞬间惫了。 不去就不去呗。 “那你总得给我说个理由吧?” “只要我仍对恶灵出手,他们是不会接纳我们的。” “话说回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绿萝把恶灵吞了但是又没吸收掉?”元嫣也很好奇,就像嘴里含住一块肉却不咽。因为她知道吞邪其他人吞噬灵魂是为了增强灵气的,可元绫却没吞,或者是她觉得自己牛逼哄哄不需要,那…到底有什么用处? “可以在鬼市换东西。” “换什么?” 元绫横了元嫣一眼:“你不会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元嫣一怔,完全没想过这个肤浅却又十分现实的问题。 “是啊二小姐,咱家的房贷,水电媒,饭钱,学费,路费,零花钱,不都是钱吗?咱们全家都在花大小姐的钱!”绿萝的声音从箱包里冒出来。 元嫣恍然醒悟。 以前总以为圆天的利润足够她们生活,但是现在想想,她俩还是学生,元青瑜没有工作,店铺生意也不怎么好,纸钱那丁点利润根本不够她们仨花的。 “嘿嘿,米饭班主,请受我一拜。” ?? 姜家本家位于奥海市东面的一座约五十层的高楼,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座高档的办公楼,里面却是姜家的大本营,无论是弟子的宿舍,饭堂,训练室,会议室,全部都在此处。 蓝家独占一岛,姜家独有一楼,两家都是弟子众多的势力。因亡灵肆意破坏,蓝崖岛岛上的重建工作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完成,因此蓝家人全数暂住姜家大楼。 姜家的顶楼,就象是一个现代化约千尺的落地玻璃办公室,窗外是奥海市东面的繁华夜景。来这次私密会议的人不多,基本上只有各家的掌门与大弟子等身边人。 姜夕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桌旁站着姜盈盈和姜芊芊,还有伤没好坐在轮椅上的姜阳。梁佰与蓝长极各坐在中央的两张真皮沙发,蓝长极身后多了位戴着眼镜站得毕直的年轻人,是蓝家新晋的大弟子蓝江,还有在梁查旁边伤没好坐在凳子上的梁可妮。 除了姜夕的中山装和梁佰的麻布衣,其他人都换上日常的服装,在蓝崖岛上大家都是的都是宽袖开衫麻棉布鞋,现在都变成西装衬衫连衣裙。 一共九人,大家都到了。 “元家没有来?” “没有。” “看来她们没有想加入万渡的意思。” “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梁佰此话一出,会议室一时静寂。 “姜掌门当初邀请她们是相信元家会改邪归正,可在蓝崖岛上的时候,不知大家有没有留意到,元家正柱携带着的木制箱包,里面其实是藏有几抺灵魂的。” “她们这是,囚禁灵魂吗?”梁可妮惊讶地道。 “我运灵于眼看过,都是黑色的恶灵。”姜夕说。 “不管是善是恶,她们用处是什么,都已经违背我们的宗旨。” “元家与我们没有仇,也没相助曲孙两家,我想她们是想独善其身。” “相没相助还不好定论,忘了在岛上曲无树说了什么吗。” “对,如果没有元家从中作梗,吞邪到底是怎么上岛的?” “不是她们。”蓝长极说。 众人看了看蓝长极,彷彿正等待着他说下去。 蓝长极知道众人都抱有疑惑,便坦白说:“我在安葬前掌门的时候,在蓝家的古墓中找到一个鬼市的入口,还找到了姜家两位弟子的尸体,曲无树他们不是借这两人身份上岛的,是透过地下鬼市潜进去的。我和元家那两人就是透过地下鬼市回来的。” “难怪,明明我们比你们还早起航的,结果你们却早已在码头等待着。”姜夕恍然大悟。 梁佰听到蓝长极解释,虽然说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但他也相信蓝长极的为人正直,不会刻意编一个理由故事出来欺骗他们,而且如果是鬼市的话,蓝庭的环岛灵障没有反应也说得通了:“鬼市啊??倒也是有这个可能,如果对方如此清楚知道鬼市的出入口,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是的,万一他们躲藏在里面,或者像上次那样利用地下鬼市的特性对他们进行偷袭,那实在是太吃亏了。 “如果可以让我们知道鬼市出入口的数量和地点就好了。” “就算上次与元家无关,她们要是一直安安份份倒没事,可她们仍然会吞噬或囚禁灵魂,就算是恶灵,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她们吧。” “元家本来就人丁淡薄,搞得像咱们以多欺小似的。” “元惜失踪,不还是有个元青瑜吗?” “元青瑜,没有权力,也没有实力,我想现在元家真正有话语权的是那个长发的丫头。因元惜而堀起的元家在玄门之中只是个新起之秀,她们没有弟子没有掌门更没有势力。一个只剩四个人的家族,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要是继续任由她,或是以后遇到什么人都因为什么原因而心软放过,那得有多少灵魂逗留在阳间,到农历七月的时候,万一阴阳失衡,可不是我们能担当得起的。” 第81章 报梦 众人在这议论,各有想法。有些人觉得元家不象是曲孙那样的极恶之人,虽不知她们囚禁恶灵有何用处,但也没有滥吞无辜,也算是情有可原。有些人对万渡的宗旨以及九幽使者所定下的规条绝对服从,把善恶灵都送渡到九幽冥府,不能接受任何人为了私欲而吞噬或占有灵魂。 “梁掌门,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不希望元家与我们对立。”蓝长极叹了口气道。 “什麽意思?” “我想你们都小看了元家,她们对九幽的了解,可能与梁掌门你不相伯仲。”蓝长极指抵额头,象是有几分无奈和婉惜:“如果元家能加入,是我们对抗曲孙的一大助力,反之,我也不希望她们成为曲孙的助力。” “她们比赛的时候对上弗家都没多少抵抗之力,能成为什么助力?” “但是目前为止,大家在零度大会上所看到的,元家正柱的身法与速度是可以超越我们在座的大部分人,我这样说,大家明白麽?只要她想逃,我们是很难抓住她的。”蓝长极说:“除非我们在座的人都倾巢而出去围捕,但是…有必要吗?” 有那精力去抓俩小姑娘,还不如集中力度去对抗曲孙。 众人沉默不言,各有想法。 不过他们这次也算是彻底清楚知道了元家的立场,再也不会提拉拢对方加入万渡了。 “难道就这样不管她们?按蓝掌门你这么说,她们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变量。”梁可妮仍有伤在身,说话声音柔柔弱弱。 “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团结起来去对抗着曲孙,而不是分散精力去管元家。这次曲孙他们处心积虑发起的偷袭对我们造成重创,显然,此时此刻他们对我们的了解,肯定比我们对他们的多,轻重缓急,我相信大家都应该明白。” “行,但要是有下次让我再碰见她们,我不会轻易就放任。”梁佰作为梁家的掌门表明梁家的态度。 “师父…” “查儿,别意气用事,她和你不是一路人。”关乎着两界的平衡,面对着严肃的问题,此时的梁佰少了平常的和蔼,多了几分严厉。 梁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师父凌厉的目光,以及梁可妮拉扯着衣袖,逼得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姜家有什么意见吗?” “我同意蓝掌门的说法,我们应该集中应付曲孙,可是现在少了弗家,蓝家仍需要些时间建设重整,我觉得我们首要任务是分批探查一下曲孙两家的举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整顿的同时要提高警惕,以防他们再次乘虚而入。” 看来大致上三家都达成了共识,把矛头先对准曲孙。 “马上到点了。”梁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马上接近凌晨十二点。 姜夕便拿起遥控,按了几个按钮,随即办公室全层的窗帘全自动关上,灯光关闭,房间内瞬间伸手不见五指,梁佰掏出一个打火机,把茶几上的一根白蜡烛点燃。 房间昏暗,只有一根白蜡烛在中间点燃着,无人出声。 是的,这会议本来就不是普通的会议,是梁佰先提出的。 那意味着,九幽使者要来。 梁佰把他们聚集起来,是因为他昨晚被报了一个梦,是每次九幽的使者出现之前一天的征兆。 第82章 九幽使者 时钟踏正十二点,掌门室的气温骤降,充斥着孤冷阴寒的气息。 忽然之间在书柜墙的那一方,凭空出现了一道门。 一道两、三米高宽的古老木门。 木门不知被谁从内打开,两扇门呈暗红铁色,四角被青铜片装饰,纹理精雕刻琢,门内外瞬间被薄雾笼罩,隐隐散发着鬼幽幽的红光,阴森且庄严。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向着木门单膝跪地,恭敬地往那个方向低头,连受伤的梁可妮和姜阳也不例外。 “起来吧……”这声音低沉沙哑,语调飘忽,却带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他们慢慢的站了起来,透过阵阵从门内涌现的薄雾,隐约看到五个人影。 “呵呵,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耳畔,姜夕一听,便想起来是谁:“弗雷?!” 从门中出来的五人皆穿着黑袍,站在前面的四个居然是弗雷,弗满磨,弗青陀和弗宝力! 被大家以为沉船灭门了的弗家掌门弗雷,和他的大弟子们。 “你们没死?” “唉…本以为是死定的,没想到被大人救了…”弗雷感叹道。 大人说欣赏他们弗家,可破例救他们四个,但是却要用弗满磨的战戟去换。那战戟是弗家祖传下来的兵器,如同传家之宝一样,但是,要是人都死了,他们要这传家之宝又有何用呢? 所以弗雷便答应了,等同于用弗家的传家之宝去换了四人的性命。 弗家只剩他们四个,跟被灭门其实也差不多,但是起码他们的命还在,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弗家也因此有幸见到大人,在九幽逛了一圈,那可真是另一番新天地。 “请使者替我谢谢大人。”梁佰对弗家身后的九幽使者鞠躬感谢,他确实心怀感激,没有一点虚假,因为这让他想起当年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也是被大人救回来的。大人出手拯救了弗家,等于扶了万渡一把。 弗家四人同样走到梁佰他们身边,转身面向九幽使者。掌门与大弟子本来就有资格出现在这,除了新晋大弟子的蓝江,在座的所有人其实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九幽使者,蓝江性格稳重,倒也没有被此时此刻的场面吓到,只是与其他人一样,恭敬又好奇地看着九幽使者诡异的面具。 这位九幽的使者高约两米,比弗满磨还要高,他披着黑袍,被连帽盖着大半块脸,里面戴上了一个同样是黑色的鬼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大人…破例……救了弗家…镇压...岛上亡灵...回收…古兵器……” 使者的声音飘忽,语调诡异,透着阴阴森森的鬼气,众人只能从他的字眼隐约猜出对方的意思。 “黑麒麟...大人乃...九幽...新阎王大帝...将...重新整治...阴阳两界...” “大帝许诺…你们此生…谨遵…宗旨…为他效力…可许你们四家…各一个…承诺…或者…死后仍可长待九幽…效忠于他…” 使者所传达的使令,便是黑麒麟大人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便是阎王大帝的意思。 大帝的意思,便是九幽冥府的意思。 “令牌...给你...可召...三千阴兵...” 使者从黑袍内甩出一面黑色的令牌,金色的流苏,黑金属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麒麟,被梁佰双手稳稳地接着。 “务必...在七月..之前…把…他们…清除...” 使者的身影慢慢向门内飘移… “送他们到...冥府...接受审判与...制裁。” 门瞬间关上,消失,薄雾消逝,如同从没出现过一样。 同时,使者的最后一句话,在房间中带着幽幽的回音响起... “阳间…不需要……吞邪的…存在…” 第83章 打不开的棺材 虽然元家与万渡的关系再次打回原形,不过其实对元绫和元嫣的生活并没有什麽影响,照常上课,看铺,修练。 现在元嫣减少了与朋友的聚会,多与元绫呆在一起。她跟着元绫一样天还没亮时便起床,早早就到楼下修练,有时候看着元绫就坐在后院打坐,各练各的,偶尔元嫣也会提出对打,看看自己的进步程度。 只是家里的小后院已经开始承受不住她们的训练强度。 碰—— 元嫣被元绫一脚踢到后院的墙上,那水泥墙的裂痕愈来愈大,终于承受不住,倒塌了。 “哎呀。”元嫣看了看背后被自己砸塌的院墙,摸了摸自己后背,没觉得有什麽痛楚,看来她的护体灵障已经十分纯熟。 回想起当初在侯家,实在是进步了很多。 她与元绫各自回房间洗漱,一出来便见到元青瑜和绿萝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给她们。 “来,快坐。”元青瑜已经在餐桌上等她们两个。 元嫣犹豫了一会,才跟着元绫背后过去。 简约的四方木桌,有面包,果汁,肉包子,鸡蛋,火腿,鸡丝粥,油条,实在是丰盛得有些过了头,她们三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看你们修练得这麽辛苦,早餐一定要吃得丰盛!”元青瑜把碗端起给元嫣盛了一碗满满的粥,又给对方夹了一个包子。 元绫如常,拿了两只水煮蛋自个儿在剥壳。 “现在元嫣的修练进度如何啊?”元青瑜转头问元绫。 “很好,她学得很快。” “那就好。”元青瑜笑逐颜开,满脸自豪欣慰,又问元嫣:“你这些天没把学校的作业落下吧?” 元嫣没有回应,看着自己眼前的鸡丝粥,不知为何有些吃不下。 元青瑜见状,连忙问元嫣:“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是不是发烧了啊?” 元青瑜见元嫣好像无精打采,伸手想去探元嫣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那手布满了些与她年龄不附的老人斑和青筋,皱巴巴的纹理带着掌心冰冷的温度触碰到元嫣光洁微温的额头。 元嫣好像条件反射般,突然站了起来,撞到桌角,把鸡丝粥都翻倒,撒到桌面和自己的衣服上,然后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元青瑜一愣。 元绫看着元青瑜仍在空中停顿的手,默默地站了起来。 她不想掺合进这两人的微妙母女关系之中。 元绫向绿萝招手,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在原地自言自语的元青瑜。 元青瑜一人,在客厅,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甚是渗人。 “元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很亲近我的...很听话的...” …… 直到午饭时间,元绫与傅敏毓和元嫣在学校照常相约碰头。 元嫣今天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傅敏毓也留意到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她想着说些事情可以分散一下元嫣的注意力。 “奥海市北面不是一直在挖地道建新的地下铁站嘛,前几天好像挖到了些什么,突然停工了。”傅敏毓说。 “挖到什么?”元绫配合敏毓主动问起。 “好像是挖到一副棺材。” 棺材? 元嫣回过神来,听到了,历史系的她下意识便好奇问:“是个古墓?” “不是,只有一副棺材,本来是没什麽特别的,毕竟土葬到处都有,只是...”傅敏毓说得十分引人入胜,把元嫣的心都钓起来了。 “只是什麽?” “不知为什麽那副棺材打不开。” 傅敏毓的邻居是地产发展商里的高层,她的爸爸傅康最近出差回来了,与邻居碰头时刚好聊到这事。傅康回来才得知敏毓的事情,加上邻居求助,让傅家人再次想起元家来。 “要不,你们今晚到我家吃饭?”傅敏毓两眼弯弯,笑不露齿,校花一笑迷倒众生,让人不忍拒绝。 第84章 旭立集团 傍晚,傅敏毓的司机直接来到奥大,载着她们三人到傅家。 晚上的太平山道别墅家家户户灯火阑珊,别有奢华。元绫与元嫣再次来到傅家,由敏毓引着进了饭厅。大长桌在豪华大饭厅的中间,座位已经摆好,两保姆在一旁规整地站着,而傅家人已经坐好,正等着她们三人到来上菜。 元绫从左到右看了一眼在坐的人,便跟着敏毓走到给她们留下的空位了。 主席位上坐着的应该便是傅家的主人傅康,傅敏毓自然与元绫她们坐在一起,伴着傅敏杰在左边。傅坚,黛珍,还有个没见过的人在右侧,坐在傅坚旁边,看举动应该是傅坚的媳妇。 保姆陆续上菜,都是十分精致丰盛的法式西餐,有前菜,色拉,面包,餐汤,鹅肝,牛扒,甜点,红酒,还有水果。 元绫与元嫣都喜酒,轻摇着专用的透明玻璃酒杯,细细品着那瓶价格不菲,有些年头,酒香浓郁甘醇的红酒。 大家客客气气的吃了顿饭,本来到朋友家吃饭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和对方的家长长辈一起的话,就会十分紧张。 幸好傅康仁慈祥和,加上傅敏杰与傅敏毓调和,气氛倒不至于十分严谨尴尬。从聊天得知傅康不但是医药集团的董事,也是奥海市市医院的院长,傅坚是外科医生,傅敏杰是法医,敏毓也是医学系的学生,看来傅家真是个医科世家。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敏毓该怎麽办...”傅康再次真诚地向元绫她们道谢说。 “以前都不敢相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麽多未知的东西...”黛珍附和。 敏毓的情况当初的确让医生束手无策,读医的人不相信这些领域的东西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傅敏毓和傅敏杰在傅康面前再次把元绫她们使劲地夸赞一通,把沾了元绫光的元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即想起来这次来的目的:“你们那邻居...” “啊,就隔壁,是地产发展商的副董事,他们最近与铁路公司合作负责开发北面的铁路工程。他这些年投资失败,亏损较大,所以希望能透过这次的发展项目扭转一下,没想到又出了些事...” “哪个地产发展商?”元嫣问。 “旭立集团。” “听说过,这些年来好像多次工程出事...” 旭立以前是鼎鼎有名的奥海市地产商之一,后来不知是内部结构管理问题还是什麽,所属物业多次出现质量问题,工程意外频生,影响力日落千丈。 “这次又搞出来一棺材,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什麽...”黛珍与邻居的妻子也是经常来往,因此也知道隔壁不少事情。 “我看那伙子也是挺可怜的,现在背了一身负债,房子还供着,卖了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有老婆,两个孩子和四个老人家。”傅康摇头叹了口气。 元嫣转头看了眼元绫,一脸淡然,象是丝毫没有因为听见傅家人说话而动容,不知道她是想帮还是不想帮。 “我听说那棺材打不开?”元绫问。 “诶,是,诡异的很,他们也不敢强来。” “我能见见你邻居麽?” 傅家人大概也没想到元绫这麽爽快,傅康愣了一下,随即拿起手机准备给隔壁打电话:“可以啊,我想他也希望快点就解决掉这件事。” 傅康打了电话之后,没过多久,别墅的门铃就响起了。保姆把人带到客厅,来者是一戴着眼镜约四十来岁的男人,微胖,精明历练,不知是否烦恼太多,头上已冒出不少银丝,看上去有着不符年纪的沧桑。傅康与他闲聊了几句,便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 那男人看了一下客厅,除了傅康,和早已认识见过的傅敏杰和傅敏毓,就两个看上去还在念书的女生。 傅康说的高人就是她们? “这位是旭立集团的副董事,刘键波。这两位是元小姐。” 刘键波相信傅康不会无故找两个人耍他,定是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见过场面的他便礼貌地向两人点头打招呼:“元小姐你们好。” 刘键波也没多废话,既然对方来了还找他,应是愿意帮他的,便立刻长话短说地把工地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其实也与傅家人说的差不多,在奥海市北面发展铁路的工地,挖出来一副棺材,不过看外表倒也不是十分久远年代的棺木,所以先排除了是古代墓葬的可能性。他派几名工地员工动手把棺材打开看一下,可是几个大男人硬是推不动那棺盖,不但棺盖丝毫不动,连整个棺材都挪不动,就像是在地上种了根一样。 之后刘键波为了工程继续进行,找来了重型机器想把棺材强行搬走,可是不知道为何之前碰过棺材的人都莫名其妙生病了集体请假,吓得工地的员工都撒手不愿再干,结果工程被逼停工。 刚好遇到傅康出差回来,便吐苦水一般说了这事,本来是想开口借钱的他,结果听到对方说他女儿最近也遇到怪事,幸有高人把她救回来。刘键波一听便燃起了些希望,比起借钱,解决工地的棺材才是治本的方法。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报酬方面我们可以现在…”刘键波还没商量酬劳方面的事情,便被元绫举手停止了,他以为对方觉得这事太难搞太麻烦不打算接的时候,听到对方果断的说了一句: “我们现在去现场看一下可以么?” 第85章 奥海北 “现,现在?”刘键波一愣,被对方的行动力吓到,但是想了想早日解决更好:“好,我带你们去。” “现在去会不会太晚了?”傅康有些担心两女生的安危。 “叔叔,放一百万个心!”元嫣说。 有元绫在呢。 本来只是来八卦的傅敏杰傅敏毓两兄妹,现在也好奇心作祟想跟着元绫去看看。傅康没想到他的儿女坚持说要跟去,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叮嘱他们小心,别拖人家后腿。 刘键波与家人报备了之后,便回自家园子里开车,载着元绫,元嫣,傅敏杰和傅敏毓一同出发。 他们开了约半小时的车,终于到达奥海市北面那片因施工被栏板包围着的土地。奥海市的北面不是完全未开发地区,这面多是工业区,也有高楼,办公室,工厂等等。这项工程就是为了在这面开通一个新的地铁站连接市中心,让大家交通更便利。 而这片土地是旭立集团所拥有,刚好旭立集团的总部也是在奥海市的北面,就在工地几公里外。 晚上的工业区夜阑人静,不像白天那像挤满了上班的人和车,现在除了小数仍在加班的公司和营业的便利店亮着灯,路上基本上没什麽人。 刘键波持有备用钥匙,带着她们从员工通道进去。这里许多临时建筑,钢筋棚,焊机棚,保安亭,还有不少施工器材,钢筋,机械,混凝土车,打桩机都停放在一边。 众人走到工地中央,停在那漆黑仿彿深不见底的施工地洞边上。地下铁路各站的深度视乎该片的土地情况,一般离地面十几米到数十米深都有可能。因为不能一路挖到底,左右两旁都架设混凝土支撑,砼支撑或者钢支撑。 “那棺材就在这下面,可以沿着工人的直梯通道下去。”刘键波指着旁边的那条直梯说。 他们各自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着那黑压压的地洞想看看一二,可是手机电筒始终不是专用的照明,加上各类的支撑挡住,光线无法到达深处。 这如同深渊一般的地洞,让人却步。 “那你们,谁下去?”刘键波这样问,显然他是不敢下去的。 元绫是肯定下的,但元嫣挺矛盾的,对棺材这东西其实心里有些抵触,可能因为小时候看彊尸片看多了有阴影,但是却又偏对考古历史文物等等东西有兴趣。她不怕鬼,讨厌的是彊尸丧尸那种会移动的实体。 “我也下去。”傅敏毓勇敢地举手。 傅敏杰见妹妹下去,他作为哥哥不可能不去,便也跟着举手。 元嫣一见,觉得自己更没选择了。 结果只剩下刘键波一人决定留在地面。他怕傅家兄妹出事无法向傅康交代,便劝两人还是留在地面,可是傅敏毓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一样:“跟着元绫才是最安全的。” 四人沿着直梯一路往下,元绫自然是第一个下去的,然后是元嫣,傅敏毓,由傅敏杰留后。她们越过第一层砼支撑,随后越过两层钢支撑之后,已经离地面十来米。基坑应该还没有挖完,她们在两层钢筋下,用手机照着便到底了。 元绫率先跳了下去,运动鞋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土上。待四人都安全落到泥土层,用手机的灯光左照右照,漆黑一片,暂时没有看到棺材。 元绫凭感觉向着基坑的一面走过去,她把手机电筒收起来,随即手上运灵,用白色的灵气照明。这光倒是比手机电筒亮多了,元嫣见状也学着元绫那样,手上冒起粉光,傅敏杰与傅敏毓看着她们手上的灵光啧啧称奇。 元嫣的粉光倒是让基坑少了些阴森,她们没多久便走到尽头,终于看到刘键波所说的棺材。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材质新凈,腐蚀程度不象是被埋藏了很久。 “这里有没有阿飘啊?”傅敏毓问。 元嫣从到坑底直到见到棺材都没有看到一丝灵魂:“没有呢。” 傅敏杰暗地松了口气:“那看来棺材里最多就是骸骨或遗体,不会有诈尸了吧?” “哈哈,傅大法医,害怕了吧。”元嫣坏笑。 元绫走近那副棺材边上,也是同样没有见到任何灵魂的迹像,所以里面肯定不会有什麽诈尸的情况出现了。她确定了基坑与棺材暂时都没有危险,便打算独自一人把棺盖打开。 傅敏杰见状,作为男人下意识上前打算帮忙,结果被元嫣喝止了:“别碰呀!” “欵?” “你忘了那些工人怎么了吗?” 傅敏杰想起来了,可是...刘键波不是说这棺盖几个大男人都推不开麽? 结果看见元绫一掌就把棺盖推落在泥地上。 啊,是他草率了,傅敏杰心想。 四人立刻走上前,看看棺材里到底是什麽东西。 第86章 红绳铁钉 没想到棺材里头居然是个孩子。 一具孩童的尸体,全裸的皮肤惨白发紫,眼睛紧闭,皮肉仍在,栩栩如生,四肢被几根绑的红绳的铁钉插穿,固定在棺材里,肚子上被贴了一张用黑字写满咒印的红纸。 众人仍没想到话语,便看到孩童的皮肉与肚子上的红纸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化为灰烬消失殆尽! 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与四根铁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太残忍了。”傅敏杰看着只有七、八岁大的孩童,被人弄成这样,见惯尸体的他也觉得难以接受。 元绫拿起棺材里的红绳铁钉仔细观察,还有刚才那张消失殆尽的红纸,虽说没有看清黑字写的是什麽,但这棺材无论是尸体的状况,锈红的铁钉,还是红底黑字的纸张,给她的感觉十分不适。 “刚才那张红纸我怎麽看都觉得不是什麽好东西。”元嫣嘀咕着。 “我也是。” 众人又研究了一阵这棺材,却再也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转身正想离开时,还没走几步,突然棺材响起咯嚛一声,紧接着几声破空声! “趴下!”元绫率先反应过来,骤然转头,猛地把离她最近的傅敏毓扑倒护着。元嫣的反应也比以前的快了,听到元绫的警告,便也立刻运灵护体,以身体当盾扑向普通人的傅敏杰。 棺材两角落射出来数支黑箭,先射向离棺材前方最近的元绫,她与傅敏毓扑地躲过了,随即黑箭与元嫣那边擦身而过! “快跑。”元绫猛地拉起傅敏毓,元嫣也拉起傅敏杰,准备向着直梯那边跑。 然而他们脚下的泥土不知为何突然松动了开始下陷,不出两秒已经陷出一个大坑。 “哇啊!!” 四人瞬间掉下黑坑,元绫抱着傅敏毓一同堕落,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洞,不知下方有什么未知在等待着。元嫣在空中也连忙拉过傅敏杰,此时已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没有灵气的傅敏杰要是就这样掉下去,不死也伤残。 不过这洞没有想象中深,很快就到底,在着地前一刻元绫已经运灵护体,抱着傅敏毓稳稳落地,元嫣也学着元绫那样,只是落地的姿势不太完美,失了点平衡搞得她和傅敏杰都摔了一下,幸好周围有同样下陷的泥土卸力,不至于摔得很痛。 “哥,没事吧?”傅敏毓走近帮扶起傅敏杰。 “没事。”傅敏杰拍了拍身上的泥尘。 “这是哪啊?”元嫣擦了擦脸上的土也连忙起来,用手中的粉光照了照周边的环境。 “看着象是个地下道。” 这里象是一条人工临时挖出来的地道,修建得不是很规整,约三米高宽,两头都是见不到头的无尽漆黑,不知通往哪里。元绫抬头一看黑洞,按照她们掉落的时间,这里应该也就离刚才的泥地面十米深左右。可能刚才开棺的时候,或者是取铁钉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什么机关。 “哎呀,现在怎么办?”元嫣问。 元绫把四根铁钉都收好,看到同样陷下来的泥土挡住他们身后大部份地道,便凭着感觉走向没有障碍的另一边。她走在最前,傅家兄妹在中间,元嫣在后。 地道无光,依靠着元绫和元嫣两人一前一后的灵光照亮着。她们看到两边的地上有些似是被人用完就随意丢到一旁的塑胶饮料樽,和塑胶包装袋。 “十年前就过了期的饮料。”傅敏杰随手捡起来一个,扫了扫上面的灰尘,看到产品的到期日:“这饮料品牌,好久没见过了。” “所以这地道是十年前就建了的?”傅敏毓猜想。 “这么寒酸,肯定不是地产商或官方修建的吧。”元嫣说。 “可是谁会这么闲在地下挖这么长的地道…” 四人在昏暗的地道似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两边的泥墙看上去都一模一样,除了地上偶尔出现的不同类型的垃圾,显示着众人没有鬼打墙般原地绕圈子。 突然最前方的元绫停下来了。 “怎么了?” “有具尸体。” 后方三人透过元绫的灵光,看到地道前方确实有个人靠着墙坐在地上,只是此时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身上穿着残破不堪的衣物。 第87章 骷尸 四人走到那尸体的身边,看清它靠着墙,头微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快看不出颜色的工衣工裤,和黑色的马丁靴子。 元绫率先单膝跪下,翻了翻尸体的口袋裤袋看看有什么线索或尸体的身份证明。傅敏杰职业病发作,也走到尸体身旁蹲下就开始研究着,傅敏毓走到哥哥身后好奇看着。 元嫣看着围着尸体转的三人,心想不知是她太胆小了,还是他们太胆大了。 你们这样一言不发就往人家身上摸来摸去还扒人家衣服,大不敬啊! “按照骨骼发展和牙齿的磨损程度,初步看上去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生前应该与人有纠纷,后脑和肋骨都有裂痕,左腿骨断了。” 元绫探到尸体的裤袋里,手一顿,随即拿出一个黑色的真皮钱包,保存得还算完好。她打开钱包一看,里面已经没有钱,只剩两张银行卡,一张驾照,和一张身份证。 区奕。 区? 傅敏杰也瞄到了身分证上的出生日期,年龄与他判断的也算相近:“区…姓是念欧吗,区奕?” “区,会是那个区吗?”元嫣想起玄门中是有这个姓,可区家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神秘地道:“难道地道是区家挖的?” 上面的棺材与区家,有什么关系吗? 元绫见尸体再没有找到其他线索,便起身,准备继续向前走。 “等等,元绫,这样走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元嫣说。 “走一圈看看。” “一圈?” “对,这条地道,虽然很细微,却是一路都是弯曲的,按照这个角度如果没有其他分叉路口,那便是一个环型的地道。” “走一圈,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啊,都这么晚了,敏毓他们该回去了,刘建波还在上面等着呢。” “我没问题啊,可以继续走。”傅敏毓笑道。 元绫转身,见傅敏毓眼底确实有些困意,只是在为了她们在强撑。 “回去吧。”元绫说罢,就拉着敏毓往回头的走了。 “我真可以的。” “敏毓,人类,特别是美女,是需要睡美容觉的,咱不像元绫那样的快充,充电十分钟,活动十小时。”元嫣打着呵欠说,说实话她也困了。 傅敏杰已经习惯法医的轮班工作,有时候也要通宵作业,所以他还没什么困意,但他知道敏毓平常这个点早就睡觉了的。 四人慢慢回走,打算回到掉下来的那洞口,再想办法上去。 “区家是什么?”傅敏杰趁走回头路这段空闲的时候问。 “我也想知道。” 元嫣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她这方面知道的肯定没有元绫知道得多,但硬是挤出点满足两位好奇宝宝:“玄门九家,其中一家是姓区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突然有一天,全家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踪影。很多人都不知道当年区家发生了什么,而我们在这条隐密的地道中,居然发现一具区家人的尸体。” “难道他们当年挖这条地道出了意外?” “那我们就要从头开始捋了,区家建这地道干嘛用?” “那…应该是与上面的棺材有关吧?” “棺材用处是什么?” 元嫣忽然觉得自己像给两宝宝在说睡前故事,只不过这故事诡异题材恐怖,不是宝宝该听的。 忽然前方的元绫停下来了,元嫣以为终于到出口了,抬头一看,连个缝都没见到。 “怎么了?” “出口不见了。” 元嫣一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是不是还在前面啊?” “按照距离和时间,我们早就越过掉下来的洞口。” 傅敏杰与傅敏毓两人此时也开始紧张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被困在地道了? 鬼打墙? 元嫣见元绫环视周围的严肃脸孔,意识到元绫不是在开玩笑。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手机也没信号。” 元绫静静地站着,不语。 “说话呀,怎么办怎么办。”元嫣却是急得跳脚。 “嘘。” 另外三人瞬间闭嘴。 在昏暗且绝对寂静的环境下,感官都变得异常敏感,他们忽然听到地道有些奇怪的声音。 沙沙—— 元嫣立即嗖得躲到元绫身后,傅敏杰也轻挽着傅敏毓,忐忑不安地看着声音的来源。 沙沙—— 声音越来越接近… 忽然间停止了。 透过两人的灵光,四人先是隐约看到地道不远处有一双残旧的马丁靴。 那里站了一个人。 正确来说不是人,是刚才他们看到的尸体,那具骷髅! 元嫣脸色一僵,难道他一直悄悄跟在我们背后? 刚才看的时候明明没有灵魂的啊。 “你…你们刚才乱摸人家,生气了吧。”元嫣欲哭无泪的样子,彷彿戴上了痛苦面具。 “被恶灵附体了。”元绫淡然地说。 也许出口的消失也与它有关。 在傅敏杰与傅敏毓看来,这就是显然而见,如假包换的,真人现场版四维尸变。两兄妹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与电影和视频里所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在这种幽暗狭窄的环境之下,被那双黑轱辘不见底的双眼盯着,简直阴寒渗人。 元嫣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尸变,她不怕没有实体的鬼魂,但最讨厌最害怕就是有实体的丧尸僵尸类。她运灵于眼,看到骷髅被一团黑气给包裹着,那应该就是恶灵,操控着尸体的始作俑者。 骷尸仍穿着马丁靴子,和一身残旧的工衣,他的下颚骨动了动,在他们的角度和光线看过去,它像是在诡异地笑。 骤然,骷尸飞快地向着四人攻去! 它双手白骨森森,却又锋利无比,正直直地刺向离它最近的傅家兄妹! 傅敏杰惊见,在千钧一发之际,硬是抱着妹妹带离贴墙的位置!白骨手刺进刚才傅敏杰所待的泥石墙壁上,如同五指利刃! 它把手拔出,带起一些泥石,顺势向着最近的元绫扫过去,元绫瞇着眼睛尽量不让泥石这虚招影响,她两手抓住着骷尸的那双白骨手腕,随即一脚把骷尸踢得离元嫣她们远一点。骷尸似是十分坚韧,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它踉跄了两步就站稳了,动作十分敏捷地再次向着元绫攻去! 第88章 日记 “跑!” 不知是谁喊的,众人都下意识都往地道另一个方向用着毕生最快的速度狂奔。元嫣在前掌中亮着粉光,领着傅家兄妹,元绫垫后。 “有分叉路!往哪边?”元嫣急剎停在分叉路口,两边前方都是一片黑暗,一时拿不定主意。元绫应付着骷尸无心分神去回答,传敏毓倒想起元绫刚说的:“这是一条环型地道,要是一直向前那只会一直在转圈圈。” 元嫣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转弯拐进去分叉口。 跑了好一阵,终于见到了尽头,是一道用铁链上了锁的残旧对开木门。 “锁着的,怎么办?我撞门试试?”傅敏杰气息微喘提议道。 地道后方传来激烈的打斗破风声,都在催促着三人要赶紧想办法开门。 “等下,我试试!”元嫣却是想着保留一下此门,她扯了几下发现铁链仍然十分坚固。 元嫣掌中运灵,把灵气凝聚力催到最高,然后双手紧抓着铁链,脑海里想象着铁链被她粉碎的场景,然后猛然地使劲一扯,铁链被硬生生的扯断了! 元嫣仍揪住铁链,猛的推开木门,瞅了一眼里面没问题便让傅家兄妹先进去,然后回头大喊:“元绫,过来!” 傅敏毓与傅敏杰也跑进了门,在门边回头看着地道另一面以一人之力拖延着骷尸的元绫,在不算宽阔的地道,骷尸每一招都几乎砸到墙上,元绫看准时机,猛的抓住骷骨的双手腕,使劲掰断! 元绫抓住这一瞬间横腿一扫,趁骷尸失衡的时机,猛然往反方向已经打开了的门跑去。 骷尸手腕骨折,两双白骨爪掉落到地上,然而在它手腕断裂之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来新的骨头,从手掌,到骨节,五指。 元嫣在门边看着这一幕急不住一句我去,居然还能长出新的手来,难怪元绫拿它没办法。 在元绫跑进门的瞬间,元嫣立刻关上了木门,飞快地用断掉的铁链像打结一样把木门锁上。元绫觉得这样还是不太稳,看了一眼周围,把旁边一个木柜也搬过来堵上。刚堵上没多久,门后就传来像骨头不停撞击木门的碰碰声响,把另外三人吓得一咯蹬,幸好木柜仍算稳固,骷尸应该一时半会破不了门。 四人终于可以喘一口气,此时才有机会审视一下门后的环境。 透过两人掌中的灵光,这里象是一个临时的大型休息室,有不少生活过的痕迹,有上下床,桌椅,柜子,元绫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桌面上有盏复古的煤油灯,灯旁边还有一小罐煤油和火机,她走了过去试着点燃,房间亮度瞬间又提升了些。传家兄妹也学着元绫那样,看到煤油灯都试着点燃了下,此时房间已经足够亮能让她们一眼看清所有的东西。 “呜。”元嫣忍不住低声怪叫了一下。 “怎么了?”傅敏毓问。 元嫣指了指房间尽头的桌子,另外三人也转头看了过去。 那里坐着一具尸体,又是一具白骨,不知已经死去多少年,他身上仍披着一件已经铺满尘的外套。 三人有了刚才那具骷尸诈尸的教训,再也不敢贸然上前,除了元绫。她走到尸体的旁边,掏了一下那外套的口袋,没有什么发现,随即看到其桌面上的一本笔记本。 这笔记本封面无字,被一条黑皮筋包住,侧面看过去纸质泛黄,元绫拿开皮筋正想打开时,皮筋突然断开,应该是老化了,这笔记本显然也有些年头。 这笔记本每一页都写着日期和当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和主人的心情,象是一本封尘已久的日记。元绫翻开这一页一页,这日记主人的字体工整,行距字距相近,没有错字,给人感觉是一个十分有条不紊,规矩且有文化的人。整齐的字句让元绫更有心思把日记每一页都看,就像读某人的小说或生平一样。 日记主人把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纪录下来,小到一些琐事,比如说当天厨房做了什么菜,见到了谁,谁和谁吵架等等,这些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特别,直到元绫从某页中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区星? 元绫想起,姜夕曾提起过区星这个人。 日记的主人看上去对区星十分恭敬,称区星是区家未来的少主。假设区星是日记主人的少主,那他应该是区家的其中一人,从日记中的繁琐事纪录看来,象是个管家。 元绫对这日记本提起了兴趣,看看能不能在管家的叙事出找到当年的线索。 元绫翻着翻着日记,粗略地看了前面几页,都是关于区星的都是写他日常与其他弟子的训练和饭食,没有别的有用的讯息。 傅敏毓在元绫在翻看笔记本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裙子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拿出来一看,在这种地下室居然收到一格信号,是收到别的短讯的提示。她想起仍在地面上等待她们的刘键波,想着给对方报个平安,却又想起自己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 “我有。”旁边的傅敏杰留意到了,知道妹妹在想什么,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看,果真有一格信号,他飞快地敲了一个短讯给刘键波,还顺便发了一个定位,待了好一阵才终于传送出去。 元嫣则在房间内到处看看,发现休息室不只她们刚才进来的一道门,方型的房间每一边都有一道对开木门,一开始倒没有太在意,直到某个瞬间才忽然想到什么,冲口而出:“糟了糟了,元绫,别看了,快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怎么了?”傅敏杰他们也听出元嫣此时十分紧张。 “这里有四道门,如果外面是环型地道,那骷尸随时可以从另一道门进来!” 碰! 彷彿在应验着元嫣的话,另一边的门再次响起骨头强烈撞击木门的声响! 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碰! “是不是我听错?为什么……好像不只一边在响?”元嫣欲哭无泪。 第89章 骨刺 元嫣没有听错,不只一道门在响,除了堵了柜子那道,另外三道门都在响。 “骷尸不只一具?” 傅敏杰额间已经开始冒冷汗,一具都逼得大家逃命,要是有三具……他也开始紧张,但倒也没有慌得大寸大乱,反而开始在房间内寻找一些可以当作武器的工具,此时他真希望自己可以舞出一套武功来。他在角落寻到一把铁铲,上面有些生锈和泥土的痕迹,似乎是以前的人用来挖掘的。旁边还有一些木棍,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但是他果断挑了根长一点的棍子交给敏毓。 “敏毓我护着吧。”元嫣说。她看着敏毓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校花姑娘,觉得真是难为她这么晚还要拿起棍子陪她们打骷尸了。 结果敏毓拿着傅敏杰给的长棍子,手配合身体十分熟练地转了两圈棍法,显然是有些底子的,看得元嫣目瞪口呆,但很快又回过神来点头点赞道:“深藏不露啊,果然漂亮的女人不能当花瓶。”不过像敏毓这种校花,虽然去哪都有司机接送,但平常防狼没两招旁身还真不太安全。 门外传来的撞击声愈来愈响,木门的咿呀咿呀声响彷彿下一秒就要被冲破。 元绫把那笔记本夹在自己牛仔裤的后腰之间,环视了一眼整个房间,除了四道门,看着还真是没有出口。四人再次聚在房间中间,没等他们商量好对策,其中一道木门率先被击破了! 一具骷尸冲了进来,衣服看上去和刚才他们所见的那具不太一样,元绫第一个冲了上去,她一边牵制一边在想如何对付这些骨头会重新生长的骷尸。元绫看到恶灵的本体黑团是在骷尸的心脏位置,要是能直接把恶灵掏出来,骷尸应该就不会动了。 另外两道门也一一被撞破,裂开的木屑撒得到处都是,再有两具骷尸冲进房间,朝着元绫攻过去。 另外三人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它们都集火元绫?但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她们拿着武器就过去替元绫分担火力。 骷尸衣物上的灰尘污垢和地上的泥沙随着它的动作挥洒得到处都是,让空间飘散着无数尘埃,不但让视线变得模糊,还吸进到肺部引起咳嗽反应。 趁元绫咳了两声的空隙,骷尸转身飞踢! 元绫猛地抓住对手的脚踝骨,使劲地把它的给掐断,在它失衡之际,另一手攻向骷尸的肋骨心脏位置的时候,没想到骷尸的肋骨竟突然长出来几根骨刺,把元绫的手掌刺了个穿! 元绫右手剧痛,一时半刻使不出劲来,她猛地一脚踢开骷尸,骨刺却没有随着骷尸离开,反而在那瞬间分离了,如同多了几根骨针一样,停留在元绫的掌心。 元绫的右手瞬间血流如注,不停地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地道上。 傅敏毓捂嘴惊呼,看着那骨刺把元绫的掌心都插穿,她的心似乎也揪了起来。 元嫣看着元绫像个没事人一样飞快地把骨刺都拔了出来,她觉得连带着自己的手掌都有些痛。元嫣意识到自己不能像元绫那样赤手空拳了,她双手停了下来,骷尸又再次攻向元绫,她正想着应该如何帮元绫又不拖对方后腿的时候,看到有一具骷尸居然在卸掉自己一根肋骨。 那根弯曲的肋骨,不知怎么在骷尸手上慢慢变成直的了,还长出来些尖锐的骨刺,瞬间变成一根带刺的长武器。 骷尸,似乎能控制它自己身上骨头的形状变化。 元绫和她使的都是近身拳脚,这样根本发挥不了嘛。 “怎么办怎么办好…”元嫣把担忧都忍不住呢喃地说出口了。 她看傅敏杰的铁铲敲在骷尸的头骨上也没把它敲懵,就像一个铁铲敲在一个铁锅上面,没有什么实质效果,木棍子更别说了,除了牵制,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骷尸猛然发狠,以骨为剑般向着元绫劈了下来! 元绫全身催灵亮起白光,试着运灵于手一挡,对方的骨刺似乎无法穿透她的灵气,可她的攻击对骷尸也没有起太大的伤害。它不但力大无穷,似乎也拥有些灵气,不知是区家人的尸体残留下来的还是恶灵自行修练出来的。 元嫣看着元绫十分被动地躲着,似乎一时半刻也想不起如何对付这突如其来的骨刺。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灵气很快就会被耗光了! 然而在元绫躲避转身的那刻,元嫣好像看到元绫脑后的簪子似乎在隐隐发光。 簪子… 紫色的簪子… “元绫,用你的簪子试试!”元嫣呼唤。 第90章 宛若冥火 元绫趁机拔掉自己后脑的紫玉簪子,长发因动作而飘扬,她手指灵活一转,虽然簪子也就巴掌那般长,但在元绫手中,加上她本人的气场,让人感觉她像是在握住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 元绫感觉到簪子好像在发冷,似乎在酝酿什么。 她在侧身躲过其中一具骷尸带刺的骨干的瞬间,握着簪子猛的往另一具骷尸的头骨一刺! 骷尸的护体灵气瞬间被瓦解,簪子插穿了它的头骨,在触碰到头髗的那一刹那,深紫幽光咋现,骤然一道紫火把骷尸从头到脚被点燃! “管用!”元嫣喜形于色。 元绫立刻以同样的方式攻向另外两具骷尸,傅家兄妺立刻后退到元嫣的位置,只见元绫握住簪子,如同点火,看着三具骷尸瞬间变成火人! 它们的下颚不停地抖动,发出咯咯咯的声响,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嘶吼。 紫火把房间照得通亮,如同三道来自地狱的冥火,把骷尸的骨干,以及恶灵的灵魂都一起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最后,烧得连一点骨头渣都不剩,恶灵的气息也消失,如同从没有骷尸出现过一样。紫火如同有目标一样,在该烧的东西烧完之后,火同时熄灭,连一丝烟味都闻不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簪子的光芒暗下去了,元绫把头发用簪子重新扎起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傅家兄妺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不敢问簪子的事情,因为不知道是否对方不方便告知的秘密。傅敏毓上前给元绫看一下手上的伤口,随即掏出自己干净的手帕,给元绫的右手包扎起来。 元绫看了一眼那具坐在桌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的真正的尸体,随即走到她们来的时候的木门,搬开柜子,准备原路返回。 “谢谢,谢谢你没有诈尸,打扰了。”元嫣向着那具披着衣服的骷髅弯腰合掌拜了拜。傅家兄妺也有样学样,跟着元嫣那样拜了拜。 四人原路走回头路,元绫打头阵,元嫣垫后,两人重新运灵于手,照亮着地道。 幸好没有再遇到那些骷尸。 终于拐弯后走了一阵,看到不远处,有一堆泥沙石,似乎就是她们掉下来那地方。 “啊,出口。” “我们怎么上去啊?” 她们走到洞口,抬头看着这十米深的距离,要是没有绳子,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 本来元绫是可以一个个的抱着她们上去的,可她手受伤,只能承受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 “元嫣,你能跳上去吧。”元绫说。 “应该…可以…吧?”没试过真不知道。 “助跑,运灵于腿,起跳,运灵于手,抓住墙壁,再运灵于腿…如此类推。” “听起来好简单,可做起来很难的好吗!” 元嫣嘴在抱怨,但人已经走到一个可以助跑的位置,心里盘算着起跑的距离和力度。 “你先试一次,上去之后看看棺材附近有没有危险,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把他们抱上去。” 元嫣按照元绫所说的一步一步来,第一次动作有点慢,助跑起跳后扒在墙上的动作有些滑稽,但是最终也确实可以安全到顶。她看了一下棺材周边,没有黑箭,也没有再下陷的样子,便再次跳下去,把傅敏毓和傅敏杰都带了上去。 元绫动了动自己仍在渗血的右手,看来要用左手攀上去。 她转头看了看漆黑的地道,想起刚才燃烧的紫火… 又被你救了… 最后,元绫自个儿也用单手跳了上去。 元绫再检查了一下棺材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把棺盖重新盖上,之后便引着大家原路返回到地面。 “啊啊啊你们没事吧!太好了!终于回来啦!”刘键波在地面等得心如焦炭,差不多等了快一两小时,都快忍不住报警求助的时候看到傅敏杰给他发的讯息心才定一点。现在他看到几人终于安全回来,立刻松了口气。 “棺材里就是一具孩子的遗体。” “啊,那为什么这么邪乎呢?” 是挺邪乎的,但是太具体的细节现在元绫没打算说出来,还有许多东西有待确定。 “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明天一早把底下的坑填了,然后重新找一副棺木和地方把孩子安葬。”元绫对刘键波说,拿出手机,与对方交换了通讯电话:“下葬之后再来圆天纸艺找我。” … 刘键波的动作还是很有效率的,隔天中午他便给元绫发了讯息,说他便已经把坑填了,买了一副新的棺材,还寻到重新安葬的地方。他再次找来了一批人帮忙重新搬运,这次倒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棺盖也轻易地被打开,同时收到了之前生病的工人都康复了的消息。 经此他确信元绫是真的有本事的,把对方当大师一般尊敬,然后按照约定今天晚上到圆天纸艺找对方。 今天元绫她们在课外的时间没有到后山训练,反而跑到大学的图书舘。虽然三人上的课不一样,但午饭时间是一样的。 “来图书舘干嘛?”元嫣问道。 “我想找旭立集团的历史,和当年关于工程出事的新闻报纸。” “那我去找关于旭立集团的企业资料?”傅敏毓主动提出帮忙。 “那我去找旭立工程出事的资料?等下温习室见。”元嫣说。 两人分头寻找,但没有人问元绫去做什么。 第91章 禁书库 大学的图书舘约五层高,藏书量丰富,有多台可搜索资料的电脑,还有安静的温习室。 其实图书舘还有地下一层,但是图书舘的电梯是没有这个按钮的。 元绫跑到后楼梯,下了地下一层,这里有一道门是上锁了的。 她以前无意中在职员之间的聊天得知,这里是禁书库,一些因内容被封锁或者被是列为禁书的,都会存放在这里,但是想看这里的书一般都需要按严厉复杂的程式申请,批准后需要职员的钥匙才能进来。 元绫让箱包裹的绿萝把自己变成纸状,从门缝隙进去,给她开门。 里面的楼底不高,灯光昏暗,如同地下仓库一样,密密麻麻的书籍和书架,静寂的环境、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因时间有限,而且不知道这里平常会不会有人巡查,元绫便一刻不停地扫过禁书库里的藏书,同时让绿萝也帮忙找。 大部分都是一些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列为禁书,不会再出现在市场上任谁都能观阅,但也算是一种文物,因此被大学收藏了起来。 元绫想找的是关于风水摆阵,邪术诅咒类的书籍,因为昨天那具棺材的情况实在匪夷所思。 可是还没来得及找到书,便听到楼梯传来了脚步声。元绫立刻收敛自己的气息与灵气,把呼吸放缓,躲在书库最边缘的尽头,只希望对方的目的地不是她这边。 她在这里看不清来人,只能听到那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进来之后立刻静悄悄地门关上。禁书库没有窗户,空气薄弱,密封环境会把任何的声音都会放大。元绫听着对方的脚步声,猜想应该是个男人。 幸好对方没有走向她这边,似是十分熟悉禁书库一样,走到某个目标位置停下来了,还响起书架来回挪动的声音。 之后整个书库再次寂静无声,仿佛刚才就没有人进来过这里。元绫在原地等了好一阵,都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与绿萝偷偷地走了过去,想起对方刚才从进门开始,走了大概三十多步的位置。 那是书库另一边的尽头,书架都贴着墙壁,然后刚才那人就莫名在这里消失了。元绫学着那人一样,把靠墙壁的书架都挪动一下,结果在最角落的书架后面,真的发现了一个出口。 不是暗道,也不是密室,那漆黑无底的洞穴,居然是九幽鬼市的另一个出入口! 元绫也没想到大学的图书舘居然也藏有一个,只是这门通往哪里,刚才进去的人是谁,现在还不得知。 她心存疑惑,但是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敏毓和元嫣都在上面等她。 她把书架重新推回原位,便与绿萝重新在书库里找书。恰好,她所挪动的书架,对面所放的书正是她想找的书籍类型。 只是这边的书籍都已经布满了尘埃,看样子很久都没有人翻看过。她挑了几本关于风水摆阵,咒术,蛊术的书籍,然后俏俏地原路离开地下的禁书库。 “这么久,午饭时间都快过去了。”元嫣和傅敏毓早就在温习室里,等待着不知道去哪了的元绫。 元绫看到桌面上许多她们搜索到的资料,有电脑列印出来的纸张,也有一些相关的旧报纸和书籍:“谢谢,剩下的我来看就好。” “你一个人怎么看得完?” “下午的课我不上了。”元绫说。 “啊这么严重,还要绕课?” 两人本有意留下来帮忙,但硬是被元绫推去上课了。温习室里只剩下元绫一人,因这里是被玻璃间隔的,所以绿萝不能光明正大跑出来帮忙。 元绫就这样一个下午,都在温习室翻看资料。 旭立集团已经成立了二十多年,一共出现了四次大工程意外,还有多次因物业品质问题而被投诉,而这些事情都是集中于近十年才发生。 比如外墙剥落砸死伤途人,墙身出现裂痕倒塌,维修期间出现事故致工人死亡或瘫痪等等,使他们的商誉日落千丈。外人可能觉得是旭立的内部管理出现了问题,企业影响力与竞争力在市场上也续渐下降,但是元绫经过昨天看到的棺材,总觉得旭立不能只用倒楣两字形容这么简单。 旭立好不容易等到规划发展北郊的地下铁路,希望能透过这次能帮助旭立重振旗鼓,没想到又出了事情。 元绫列印了奥海市的地图,透过当年的一些新闻,把旭立所有工程事故的地点全部都用红笔圈了起来。这样一看,四宗工程事故的地点,都是围绕着旭立集团总部大楼方圆一到三公里内的物业楼宇。 她用红笔给事故地点之间画了对角线,地图上便形成了一个大红叉,而红叉的中心点,正是旭立总部。 元绫寻找着昨天棺材的位置,发现昨天的工地是以前其中一处工程事故的发生地点,只是当年出事之后,工程便取消了。现在才因地下铁专案重新开发,结果挖出来一具棺材。 而昨天他们掉下去的地道,是环型的,然后她们在地道拐弯后发现一个四四方方约几千呎的休息室,休息室的上面,会不会就是旭立大楼? 是对手的针对,还是仇家的作为…… 不论是谁,这样一来旭立的多次工程事故,显然不只是品质或管理的问题,又或者是巧合这么简单。 而这些事件都是十年前开始发生的,那个时候的旭立得罪过什么人了么? 元绫翻看旭立集团的历史,当时除了前董事长封德厚失踪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大改革变化。 奇怪的是封德厚的资料并不多,相片也没有找到,但旭立现董事是封德厚的原配妻子,柳明兰。在封德厚失踪之前,柳明兰与封德厚已经和平离婚,但是她后来又回到旭立了。这里中间的事情可能问副董的刘键波会比找到的官方资料更清楚。 元绫转看从禁书库带出来的书籍,其中一本关于咒术的,在阵法的类别中的确看到有一种类似地图上标记的摆阵方式,叫尸地嵬。 第92章 尸地嵬 尸地嵬,这是一个残忍又狠毒的诅咒,无论是对被施术者,还是被利用于施术的孩子。尸地嵬因程式复杂且恶毒,早已失传,民间十分罕见。始作俑者需要利用八字极阴的童子或童女,杀死他们之后,用困了红绳的铁钉把四肢都钉在棺材里,在肚皮上贴了一张咒符,上面是用童子混合黑鸦之血,写的是被诅咒者的姓名与八字。而尸地嵬一般会埋藏在被诅咒者的家或者是公司,被诅咒的人定会恶病缠身,事业大挫,祸及家人。 这样看来,或许四处工地事故地点,都有可能埋藏了尸地嵬的棺材,只是其他的还没有被发现而已。 修建地道,有可能就是为了把尸地嵬的阵给暗中的布起来,把棺材悄悄的埋在地里。 她在列印出来的地图上做笔记,写上旭立和尸地嵬相关的重点。 “都下课了你还在看啊。”元嫣推门而进,见到元绫仍在低头翻看书籍:“该回家了啊。” 元绫没有忘她约了刘键波在纸扎铺见面,她让元嫣帮她把没用的书籍拿出去放回书架,她自己便把桌面上剩下有用的资料连同禁书库带出来的书籍都收进包里,然后和元嫣一同回家。 晚上,没想到刘键波还带来了一个人。 女人精简造型的短发,窄框眼镜,体宽较丰满,一身名牌深蓝西装,如同职场的成功女性般,给人感觉专业且干练。 “她是我们旭立的现董事长,柳明兰。”刘键波笑意盈盈,看上去解决了工地的事情让他心情不错,连忙给元绫她们介绍:“她听说工地的事情了,所以也想过来见一下两位高人。”转头就向柳明兰说:“这两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两位元小姐。” 柳明兰从进门开始就看着元绫,直到刘键波给双方互相介绍才回过神来,主动跟元绫和元嫣握手打招呼。 元绫引着两人到工作台这边,再搬来一张椅子给柳明兰。她从包里拿出来今天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特别是那张被她用红笔写满了重点的地图。 元嫣把店铺大闸拉下来不再营业,随后便站到元绫一旁观听。 元绫摊开了那张以旭立集团为中心及放大到方圆几公里的地图。 “这是我们总部附近的地图?”柳明兰一眼便看出,可是上面一大个红叉,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查了一下旭立过去的历史,你们从十年前开始就出现过四次严重的工程意外,你们看一下事故地点是不是这四个红圈的位置。”元绫指着地图上的红圈问。 柳明兰与刘键波同样很快就回想起来,他们对此也十分深刻,因为这些事故严重还出过了人命,直接让旭立的商誉信用日落千丈:“没错,是这些地方。” 当年,其实柳明兰还不是董事长,她只是原董事的原配,但是她在旭立仍然持有股份,因此企业的事情她也会留意。事故出事,旭立自然是严厉地检查建筑或工程的安全和品质的问题,甚至还找来负责人和在场的工人一一问话,把所有的材料都严格检验,也没有发现品质的问题。他们内部还因事故发生而重新整顿过,换了人换了材料,但是后来仍然有事故发生。 他们有想过会不会是对手作梗,但是一直没有证据去证明。 当在工地挖出来一副常人打不开的棺材后,他们开始觉得邪乎了。 柳明兰和刘键波现在看着面前的地图,才恍然发现事故的地点都十分恰好地围绕在他们旭立大楼,而且对线还形成了一个红叉,而红叉的中心点,正正就是旭立的总部。 谁会相信这是巧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明兰急问。 “简单来说,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诅咒的阵,叫尸地嵬,我不知道你们旭立或是旭立的高层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元绫说。 然而柳明兰和刘键波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以致于如此痛恨他们,要下诅咒。 如果只是同行斗争,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柳明兰看着地图上的红叉,愈看愈毛骨悚然。 第93章 封德厚 “刘先生带了我们去的这个工地,这里,曾经也发生过事故,之后工程取消。现在因铁路工程重新启动,在挖基坑的过程中,这个位置挖出来了一副棺材。我怀疑,你们旭立以前事故的发生地点,都被埋藏了尸地嵬的棺阵。”元绫淡漠的语气,加上纸扎铺昏暗冰冷的白灯,让他们更加觉得本来就很可怕的事情,添多了几分阴森。 “真的假的,我的天啊…”刘键波叫苦连天,一副就够呛的,没想到还有更多,这也太恐怖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柳明兰对元绫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成。 “破坏尸地嵬的阵,把另外三地的棺材都打开,把里面的骸骨重新安葬。” “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前阵子我们的工人一碰棺材都病倒了,棺盖怎么也打不开。”刘键波皱眉说。 元绫指向身后的元嫣,说:“这次我让她帮你们。” “啊……我?!”元嫣指着自己瞪大眼睛看着元绫。 明明知道她最怕棺材了还把她推出去! 万一又出现什么骷尸,她不就完蛋了吗? “好,那明天一早我就派人用挖掘机把土都翻出来找,等我们找到了棺材,便联系你们!”刘键波像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有了方向和目标,信心满满。 “可是我们仍然不知道是谁的杰作…”柳明兰多了一层担忧,面对未知的幕后,怕对方会不会卷土重来或是以其他方式报复。 “我看了一些你们企业的资料,事故发生开始是在十年前,那几年贵公司发生的比较大的事情就是当时的董事长封德厚的卸任,离婚和失踪的事件。” 柳明兰神色黯淡,彷佛想起来一些伤心的旧事:“是的…我们至今找不到他的下落。” 当年封德厚主动跟柳明兰提出离婚,同时卸任旭立董事长的职位。柳明兰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佳人,便放手了。他卸任了董事长的包袱,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像人间蒸发般失踪了。 “封德厚有得罪过什么人么?” “封董性格温和有礼,不爱与人起争端,我们旭立的员工都十分爱戴他。”刘键波摇头,觉得前董事不像是个会得罪人的。 “那他为什么要卸任?为什么突然…与你离婚?”元绫问。 “因为一个人。”柳明兰说。 “谁?” “他曾经有一个爱人,只是中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分开了。” “你意思是他为了那位爱人卸任董事,甚至乎与你离婚?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元嫣好奇插嘴问。 “我了解他,就像知己般,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人,他在与我结婚之前就说过了。” “你能接受?”元嫣对这种情况难以理解,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还要和他结婚? 柳明兰尴尬地笑了两声。 元绫现在明白为什么在封德厚失踪后,柳明兰就回旭立了。 心爱之人的企业,她不想见到它垮掉,然而,对封德厚来说,比起他自己的企业,江山与美人,似乎美人才是他心之所向。 “那他那位爱人是谁啊?”元嫣开始有了兴趣,爱恨情仇还是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名字我不知道,也只是偶然有一次在旭立的停车场,见过她一次…确实惊艳。”柳明兰想起那天封德厚与那女人之间的互动,苦笑道。 “还有,我在搜索资料的时候,都没有找到封德厚的相片。” “封董本身为人低调,很少出席公众场合,而且也告知过我们,不要把他的照片和私人资料放到网络上,因此一般人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刘键波解释:“不过我这有一张与封董的合照。”随即沾沾自喜地拿出自己的钱包,在夹层中拿出一张过了胶的相片。 相片有些老旧泛黄,只有半巴掌大小,元绫接过相片一看,瞬间血液彷佛凝固了一样,盯着一动不动。 刘键波与封德厚的合照? 元嫣探头一看,也愣住了:“这…” “怎么啦?”刘键波看到两人的反应觉得奇怪。 元绫指着相片中的封德厚,敦厚老实,笑起来祥和温暖:“这个人我有印象,不过他不叫封德厚,叫冯息。” “冯息?不,他是我们旭立的封董封德厚。”刘键波说,转头想找柳董的确认,怎知柳明兰在一旁笑中带泪,把刘键波吓了一跳。 柳明兰知道自己失态,连忙抽出两张纸巾擦一下眼角。 元绫拉开工作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相架,上面有一张同样因年代而泛黄的相片。这是一张三人合照,一男一女站在一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孩背后,女的美丽动人,男的温文敦厚。 “世界真是小…”柳明兰看着元绫放到桌面上的相片,感叹道。 “这是,封董?”刘键波眼也不眨地看着桌面上两张相片,一张是他与封德厚的合照,一张是家庭照:“这也是封董?” 元绫指着家庭照里笑得幸福无比的男人:“这是我爸爸,冯息。” 不过她对他已经没什么印象,除了这一张照片里她认得女孩是她之外,她对小时候父母的事情好像都没什么记忆。 柳明兰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从进门开始就觉得元绫很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像谁。现在明了,元小姐长得比较像她的母亲,虽然她只远远见过一次。 “叔叔明明叫冯息的啊。”元嫣疑惑。 “假名?兄弟?双胞胎?”刘键波也很疑惑。 “他没有兄弟姐妹。”柳明兰摇头,又指着家庭照上的人说:“而且他身边的人我认得,就是他那位爱人。” 刘键波觉得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前妻在这里碰见了情敌的女儿,而且还有求于对方。 不过柳明兰看上去也没一直纠结于过去,也许已经释怀放开了,她微微一笑,主动问元绫:“你妈妈叫什么?” “元惜。” “封冯,惜息,难怪…可是为什么你不姓冯,姓的是元?” “抱歉,这是我家的私人问题,不太方便透露。” 第94章 消失的日记 “明白…那你父母现在…在哪?”柳明兰问得十分忐忑。 她想见他,但又怕见面会变得尴尬。当年封德厚失踪,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旭立一直没有停止过去寻找他的下落,只是不知,他连名字都改了,甚至乎女儿都有了。 “是啊,封董就住在这里吗?”刘键波怎么也没想到会透过这种情况下找到了前董事的下落,遇到了他的女儿,而且还是因为一副棺材。 “我不知道。”元绫语调淡然。 元绫在得知冯息就是封德厚的时候,就开始把尸地嵬与自己父母的失踪联系起来。如果说尸地嵬就是针对封德厚的,是谁会想诅咒,置封德厚于万劫不复。 “怎么会不知道?”刘键波与柳明兰本来燃起了可以再见一面的希望,现在却一脸疑惑,都觉得十分奇怪,作为女儿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自己也在找,好像懂事之后,他们就不知所踪了。” “怎么会…” “我连他们失踪的原因也不知道…”元绫说。 不过尸地嵬与区家倒是给了她一点新的方向,她就不用像以前那样,从哪得知什么线索,就像盲头乌蝇般去追寻,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一场空。 柳明兰见元绫神色迷离,从对方淡然的语气听出几分无奈,猜想元绫是出了什么事情,或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忘记了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柳明兰莫名感到心疼对方,这么多年,她都一直独自寻找着父母的踪迹,极力地想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却始终想不起来。这一场短暂的谈话,她觉得女生表露出来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冷静,是因为那些经历驱使她变得懂事与稳重。 可面前明明只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学生,她本不该承受这些,也不需要伪装强大… “没关系,我们一起寻找。” …… 不到两天,刘键波主动联系了元绫她们,说另外三地都确实挖出来各一副棺材。他把元绫说过的话都听进去了,没有擅自把棺材打开,等待着元家人的到来。 元绫叮嘱一下注意事项,便让元嫣独自去。 “真的要我一个人去?” “真的。” “万一又出现那种骷尸怎么办……” “那你打电话给我。” “还打电话!等你来到,我都已经凉啦!” 最后元绫拿出来几张黄符打发给元嫣旁身,元嫣才一副不情不愿又气鼓鼓的样子出发。 待元嫣离开后,元绫一个人坐在纸扎铺,想着把区家管事的日记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本子不见了。 “绿萝,见过一本很旧的笔记本么?” “没有啊。” 元绫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其他东西都在,就是不见了那本区家的日记。她把工作台和房间都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 她从地道出来回家后,明明就放在抽屉里的… 怎么可能不见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 是谁拿走了? …… 直到晚上元嫣回来,霹雳吧啦地对元绫说了一大堆开棺时候她惊慌的心路历程。 幸好情况与元绫开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那类似防御机制的黑箭,没什么其他危险,只是咒符与皮肉彷佛只要遇见空气了便自行燃烧殆尽,还来不及看清红纸上的字。 刘键波按照元绫的吩咐,把埋藏在地里的棺材都挖出来,把里面的孩童尸体重新找地方好好安葬。刘键波通报相关的政府部门,说是在建铁路工程的地方因为下陷发现了一条地道,让他们派人来调查,看看他们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这样尸地嵬的阵应该算是破了,旭立如无意外的话,以后的工程都应该能够顺利进行。虽说商誉和名声不是一天半天就能重建起来的,但是以旭立以往事事追求品质和严谨的态度,企业重新步入正轨也是早晚的事。 只是到底是谁设下这工程庞大的诅咒?如果尸地嵬针对的是封德厚,人失踪,生意日落千丈,对方大概已经得逞了。 建地道的到底是不是区家? 一切好像又回到同样失踪多年下落不明的区家这个原点。 而唯一的重要线索,那本区家的日记却是不见了… “哎,幸好是白天开的棺,不然晚上我真不敢。”元嫣回来后便顺手把纸扎铺的大闸也拉下来,准备上楼洗洗睡的时候,元绫本想叫停了她,问问有没有见到那本区家的日记本,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剩元绫独自一人坐在工作台前,思绪渐远。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拿走那本日记,是不想她知道什么? 日记不在,她便借别的管道继续寻找区家的下落。 区奕,区星…… 有了目标,她不信一个家族真的能无声无息地消息在这片土地。 第95章 约会 假日。 在元绫与元嫣刚好完成早上的晨练时,纸扎铺的铁闸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来啦。”元嫣回应,反应快得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谁?” “敏毓呢。” 元嫣一溜烟儿地跑去开门,果不其然看到站在铁闸外笑意盈盈的傅敏毓。 “早安。”傅敏毓一手里挽着两个看起来十分有质感的纸袋子,另一手拿着三份似乎是外卖的塑料袋。 “时间刚好,来。”元嫣连忙上前给敏毓分担一下手上的东西,接过外卖和纸袋放在工作台上:“你也还没吃呢?” “没呢。” 傅敏毓进门后,元绫把铁闸关上,把铺面的灯打开,又额外搬来两张凳子到工作台旁。 元嫣把外卖一一打开,有老火白粥,油炸鬼,炒面,雪菜肉丝炆粉,奄列,菠萝油,瞬间香气扑鼻,令人吃欲大增。她已经迫不及待把筷子扳了,夹起新鲜炸得金黄的油条沾着自己那碗白粥就吃起来。 元绫不知道元嫣约了敏毓过来,她看了一眼搁在旁边的纸袋子,拿起刀叉把菠萝油切开一份份:“你们等下逛街?” “是她要逛街。”傅敏毓看了一眼元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三人围着工作台边吃边聊,元绫这才知道元嫣今天有约会,她昨晚突然说要借敏毓的衣服,今天敏毓就是来送裙子的,顺便八卦一下。 你自己约会要借人家衣服都算了,还要人家特意送过来,还带早饭…元绫不露声色地白了元嫣一眼,虽然她知道敏毓不介意的。 傅敏毓确实完全不介意,反而十分期待的样子:“快说说看,是谁?” 元嫣脸色一红,不知是那碗白粥太烫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元绫就搞不明白了,元嫣以前也有约会过,自己也有裙子,为什么偏要借敏毓的。 “啊啊啊,我吃饱了!我先去洗个澡!” 元绫无语看着元嫣跑上楼了,工作台只剩她与敏毓两人悠闲地享受丰盛的早饭。 元绫无缘无故被请客一顿早饭,对方还特意给元嫣送裙来,想着该怎么还这个情,但是又觉得她们之间谈钱或说谢谢的话太见外了:“下次我请。” 傅敏毓意会,笑道:“好,今天你有节目吗?” “待会要到警局一趟,体术培训。” “训练吗?我也想去看看。” 虽然以前敏毓总是在一旁观摩着元绫与元嫣的训练,也从没提出过一起交流切磋,但经地道一事,她们已经不会当敏毓是一介普通的弱质女流,也不是花瓶,她是绝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好。你以前学过?”元绫想起敏毓在地道时使的棍法,虽然少了些狠劲,也许因为她平常从未真正的对人下过狠手,但日常防身来说,绰绰有余。 “略懂,但跟你们比起来差远了。” 两人吃完后把工作台和剩下的包装盒都收拾一下,然后拿着两个纸袋子就上楼,刚好元嫣也洗好了,从浴室出来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三人一同进了元嫣的房间就把门给锁上。 趁元嫣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把头发吹干时,元绫便在一旁,看着傅敏毓从纸袋子里拿出两条裙子。此时元绫有点明白为什么元嫣要借敏毓的衣服,因为她自己根本没有这类型的裙子,平常也根本不会穿这种。 太良家妇女了… 傅敏毓把两条连衣裙子摊在床上,一条看起来就很仙的米杏色丝棉长裙,另一条是很温柔的浅粉碎花雪纺纱裙。 仙和温柔,这两字与元嫣真是八杆子打不着。 “你这是去相亲吗?”元绫说。 “只是约会!”元嫣猛的把吹风机关了。 “那你跟谁约会?”这么认真… “是我们学校的男生吗?”傅敏毓双眼发光好奇地问。 元嫣摇头。 元绫回想起与元嫣比较接近的男生,除了当初的金毛,应该也不是傅敏杰,不然敏毓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们觉得哪条好看?”元嫣走近床边,低头审视着两条都很漂亮的连衣裙。 “如果是相亲的话我觉得米杏色更好呢。”傅敏毓笑道。 “连你都!”元嫣双手猛摇敏毓:“不是相亲,就普通的…” “约会穿你以前那些不行吗…”元绫看了一眼旁边被无数堆积如山的衣服淹没的椅子,还想起以前她总爱穿的那些露胳膊露腿的一字肩超短裙。 “就第一次约会,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嘛!哎呀,跟你这有夫之…” 元嫣猛然惊觉,打住正要脱口而出的话,条件反射般抚上自己的脖子。 第96章 郎才女貌 傅敏毓在一旁不明所以,反而元绫眯起眼睛,似乎察觉到元嫣想说什么。 皮带没有反应,元嫣松了口气,同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大:“没事没事,我喉咙有点痒。”说完还咳了两声以示此话的真实性。 傅敏毓看了一眼元绫,又看了一眼元嫣。 叮叮— 元嫣的手机突然传来了讯息,打破了下刚才微妙的气氛,元嫣抓起梳妆台上的手机解锁,打字秒回,嘴角不禁上扬,如同怀春的少女。 “是梁查吧?”元绫说。 元嫣猛的回头,眼睛瞪大,显然被人说中了。 “梁查是谁?” 元绫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向敏毓介绍这个人,只道:“一个话挺多的开朗少年。” “哎,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元嫣就纳闷了,元绫是怎么猜到的?她和梁查好像也没有很明显吧? 元绫反倒想起元嫣与梁查在蓝崖岛上的一些相处,其实也不难猜到,都是花样年华的少年少女,郎才女貌,有好感,互相交换通讯方式,聊聊天,就有可能聊出感情来? “可他是梁家的,我觉得…梁佰不像是个能轻易接受你们的人。” “…我倒也没想得那么长远啦,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我现在快乐就行!” “是的,约会要开开心心,先不想那些。”傅敏毓把粉色的裙子拿起来,往元嫣身上比划比划:“我觉得粉色也挺适合你的,试试?” 元嫣最终也挑了粉色的雪纺纱裙,她穿上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温柔了。傅敏毓似乎也十分热衷,她让元嫣坐在梳妆台,熟练地拿起化妆品给元嫣涂涂弄弄,给元嫣弄一个与裙子般配的发型。 元绫见习惯了元嫣以前的浓妆烈艳,要么素颜,虽然各有特色都很漂亮,但此时经敏毓的手,看着她把元嫣变成一个温婉柔美惹人怜爱的可人儿,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校花不愧是校花,对形象外表拿捏得十分清楚。 元嫣自己从没试过这种化妆风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直呼:“卧槽,敏毓牛逼。” ……要是闭嘴就更好了。 傅敏毓弯腰看了看镜子里的元嫣,妆发都搞定了,就是元嫣雪白的颈脖总是戴着一条红皮带,与今天的造型有点不太配,原本她是想给元嫣配一条项链的。 她对着镜子里的元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个,要脱掉吗?” “不。” 傅敏毓倒也不会勉强,又给元嫣挑了一双可配搭的单鞋,元嫣本身就长得高挑,不用刻意去穿高跟鞋。 “你们去哪约会呀?” “游乐园。” “他要来接你吗?” “他已经在楼下了。” 元绫走到元嫣房间的窗边,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低头一看,梁查站在唐楼前的马路边。 傅敏毓也走到元绫身边往窗外看,看到一年轻小伙,穿着休闲的西装衬衣,有点紧张地东张西望,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就是他?” “嗯。” 两人挤在窗边,低头看了看元嫣这位新男友。 忽然有种新郎准备接新娘之前,被新娘子的亲友审视把关的感觉。 “挺清爽的。”奥大的校花给了正面评价。 不知梁查是否察觉到头顶的视线,他抬头一看,看到曾经在蓝崖岛上见过的元绫,还有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女子,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但仍然抬手,跟元绫说了个嗨。 元绫点了点头,就当打招呼了,然后就把窗户关上。 元嫣已经挑好了包包,收拾完毕,准备下楼赴约时,回头给元绫两个暗示,指了指元青瑜房间的方向,又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个走路的手势。 “知道了,去吧。” 最后元嫣笑得灿烂,用手指又比了个心,就出门去了。 傅敏毓隐约猜到这些手势的意思,在元绫耳边小声地问:“阿姨,不让她谈恋爱?” “嗯,所以最好还是别让她知道,闹起来的话挺麻烦的。” 元青瑜不想元嫣早恋,就把她送到女校,待元嫣上了大学就再也管不住了。元青瑜思想比较传统,她曾严厉地说过不许元嫣在学习期间谈恋爱,要谈也是毕业后的事情,甚至乎说过不能把自己第一次交给自己丈夫以外的人。 可现在这年代,能坚守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之前元嫣总爱出去玩,有时候玩得很晚,元青瑜偶尔起夜床会偷偷用钥匙打开元嫣的房间看看,有几次发现元嫣凌晨未归,就发起疯来。 以前元绫不想管,无奈元青瑜却总是会闹到她面前,现在她与元嫣倒是比以前亲近了些,反倒会下意识答应替元嫣撒谎了。 “那阿姨今晚要是问起了,你怎么说?” “到你家通宵做作业。” 傅敏毓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快挂在元绫身上了。 第97章 数据库 元绫与傅敏毓在午饭时间的时候到了奥海的警察总部,她带着箱包,拿着悬案组的特殊顾问的证件,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绫姐?” 元绫转头一看,走廊的另一边来了一人,是悬案组的罗弼,他从侧门那边来,双手拿着几袋外卖。 “训练不是下午吗?”罗弼走近与元绫说话,看了看绫姐旁边的漂亮女生,心底为其美貌惊叹不已。 “嗯,我提前来想查看一下你们警方的资料数据库,找几个人的资料。” “用悬案组的电脑也可以连接到的!” 元绫和傅敏毓一路跟着罗弼走到悬案组的部门位置,位于警察总部的十五楼,这层人不多,主要都是悬案组专用的会议室,训练室等等。悬案组独自有一个约千呎的办公室,透明的玻璃窗,有六个用蓝色间板隔开了的工作位,每个位置都配置了一台电脑。 悬案组的组员们见到元绫来,纷纷觉得稀奇都站起来:“绫姐怎么提前来了?” “借一下电脑。” “罗弼,倒茶!伍蛇,把桌子椅子擦干净!参虎,把空调开大点!”贰龙立刻指使着众人。 “那你呢?”参虎皱眉问。 “当然是帮绫姐开电脑啊你真是的!”贰龙横了参虎一眼,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到空置的电脑输入密码开机。 “我想进一下数据库找几个人的资料。” “ok。”贰龙二话不说就拿起鼠标给元绫操作输入密码打开数据库,眼角却又时不时偷看绫姐带来的朋友。 “你饿吗?要不先吃点东西?”元绫问敏毓。 傅敏毓见元绫似乎有事要做,便说:“那我去给你买午饭吧,这里有饭堂吗?还是点外卖?” 还没待元绫回应,贰龙已经举起手来说:“有!这儿有饭堂,我带路!” 元绫见敏毓仍是一脸浅笑,似乎也没有特别排斥的感觉,便任由贰龙带敏毓去警署的饭堂。 悬案组的人无语地看着刚才还呼呼叫饿的贰龙,现在外卖到了,又不吃了。 “他的黯然销魂饭不吃了吗?” “他不黯然了,只销魂。” 虽然参虎与伍蛇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能被听到,离开前的贰龙横了一眼示意他们闭嘴。 “任棋呢?”元绫现在才留意到罗弼提上来的外卖只有四份。 “老大说他来不了,发烧感冒来着。” 元绫把箱包放在桌面一旁,便开始打字搜索她想要了解的人。 区星,区奕…… 资料很快就出现在数据库,姓区的人在奥海市有一百三十人,名叫区星和区奕的各只有一个。两人同样是男性,年龄相近。区奕死的时候三十多,与地道中的尸体状况也算吻合,他如果还活着,现在理应四十多了。 这两人除了基本的资料,其他详细且有用的资料不多。 要不是她们掉进了地道…看到区奕早已经死了,尸体一直在地底没人发现,但数据库却一直没有更新,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身边也没有人通报… 为什么没有人通报? 第98章 纸扎公仔 罗弼把茶水轻轻的放在桌面上,不敢打扰正专注地看着电脑的元绫。他偷看在桌面上走来走去像是因为无聊出来透风的纸扎娃娃,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对方,但仍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这就是鬼吗?应该是吧?罗弼好奇地想。 绿萝感受到视线,抬头看着罗弼,瞪了瞪他。 元绫忽然一手把绿萝抓了起来,把她放在罗弼的手上,把罗弼吓了一跳。 “带她去玩吧。” 绿萝嘻嘻两声,显然十分开心。 绿萝对外面的世界本来就很好奇,平常只能藏在箱包,透过缝隙看看,要么就困在家里不能出门,很少能在白天跟着元绫出来。 罗弼看着手上的纸扎娃娃,手掌的皮肤感受到因绿萝挪动纸张的磨擦,感觉十分怪异。 他带着绿萝离开工作桌,转身不再打扰元绫。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是极怕把她弄坏一样,正想着带她去哪玩的时候,却见绿萝突然跳离他的手,飘落在摆放外卖的饭桌上。 参虎和伍蛇正在吃饭,突见一个纸扎公仔飘落在眼前,他们看着这个会动会说话的纸扎公仔,平常一般只见她半个身子露出箱包外,要么就张嘴把恶灵吞了,又神秘又诡异。现在白天一看,倒没晚上的时候看着阴森恐怖,反而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不少,但从未知道这个纸扎公仔叫什么,正这么想着,就听见纸扎公仔开口,声音听着就像个小女孩。 “我叫绿萝,你们呢?” “我叫参虎,他叫伍蛇,你后面的叫罗弼。” 罗弼其实也饿了,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就打开自己那份外卖饭盒。 “你们吃的什么呀?” “四宝饭。”参虎说。 “梅菜扣肉。”伍蛇说。 “我的是…凤爪排骨。”罗弼说。 看着绿萝站在在饭桌往各方向凑近闻了闻,然后就好像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罗弼倒是想起来,曾经听说一般鬼吃东西的方式,就是闻了闻,就像那些香火,它们其实就是闻那烟。 “呃,好吃吗?”有种他的盒饭被别人先吃一步的感觉,虽然米饭一粒没少。 “嘻嘻,还不错。” 他看着绿萝又飘到别人的办公桌上,盯着电脑屏幕不放,推了推滑鼠,又摸了摸键盘,似乎对那些东西感到兴趣,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参虎他们都快吃饱了,贰龙就带着傅敏毓回来了。 贰龙回到饭桌,终于打开自己已经凉了还冒着倒汗水的饭盒,参虎看到贰龙的苦瓜脸,似乎过程不太理想,拍了拍对方的肩说:“别难过,那是正常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一看那样貌,举止,气质,就知道那绝对是哪家的大小姐。 “鲜花不瞎。”伍蛇补刀。 “我谢谢你们啊?并没有被安慰到!”贰龙被气笑了,扒了一口凉透了的黯然销魂饭吃起来。可能因为堆饱了肚子,他心情很快又回复过来了,其实他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 傅敏毓提着两个饭盒和餐具,走到元绫那边,见元绫仍在忙,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吃饭。 元绫揉了揉眼睛,扒了两口饭,不但把区家的资料都看了七七八八,还顺便把身边和一些有印象的人物都查了个遍。 奥海市对伪造身分证这一块还是挺严格的,其他人的基本资料都有存在数据库里。当然都是一些很片面的资料,比如个人资料,住址,学历,工作,公司,有没有犯罪记录。 至于玄门的人关于另一个领域层面的资料这里肯定没有。 但是她知道了蓝家拥有许多资产,在风水界占了不少名利地位。姜家也拥有不少公司,专营业内的驱邪超度,而梁家是开连锁武馆的。 她还搜了冯息这个名字,在数据库显示的资料根本与她记忆中的父亲完全不符,所以冯息这个名字真的有可能是封德厚的假名,毕竟小时候根本不会去怀疑,也不会有机会或者想过去翻查父母的身分证。 她父母被数据库定义为失踪不明,意味着警方没有寻到遗体,没有死亡证,数据库根本没有承认或确实死亡,但也同时无法联系或找到人。 她时不时会用搜魂符,可是都是一片灰濛濛,得不到答案。任棋也利用过人脉,拜托过其他地方的警局帮忙留意着,也有在网上扩散讯息,这些年偶尔也会得到一些消息线索,说在某某地方看到相似的人,可是最终都是一场空。 有时候她不禁自问,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第99章 模拟训练 饭后,待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们全员移动到同层悬案组专用的训练室,那是一个约几千呎大的空间,楼底比刚才的办公室还要高,似乎经过改建,把上一层的地方都打通。这里没有窗户,是一个密封的训练室,除了进去的门,四周的墙壁都铺上了隔音棉。 房间中间更是用钢板围起来一个像是平常玩枪战游戏的野战场地,里面有不少的障碍物,有各类型的木箱,瓦砖石头,水泥墙,垃圾袋,铁丝网,沙包,轮胎,破破烂烂的柜子货架等等。 元绫每个月都会来一两次,给悬案组的组员当培训,顺便送来补给。她从箱包里取出几条红绳,交给了贰龙,那是注入了她灵气的绳子,能对灵魂产生束缚与灼烧的效果,是悬案组出劝时偶遇一些恶灵的时候的杀手锏。但是每一根用多了也会有耗损,如恶灵强大,绳子断掉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悬案组的人进行热身的时候,元绫双指夹出一张纸人,注入灵气,然后纸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白纸人。 这是模疑恶灵的纸人,由元绫所操控。 今天是训练体术与应变能力,因此平常悬案组出劝会用的枪和红绳都收了起来。 他们皆换上了白色棉衫,运动裤,免得等下汗水都把上班的衣服弄脏。罗弼刚进组不久,见过的场面不多,最需要锻炼的是反应和躲藏能力,万一遇到,不求能控制住恶灵,但起码要先把命给保住。 因此,元绫操控着纸人,把攻击的目标集中在罗弼一人身上,让其他人二十分钟后再进场。 纸人彷佛把罗弼当作仇人一样,盯着对方不放,不停地追击着他。罗弼不停地躲避,心里想着绝对不要被这纸人抓到,虽然明知道是训练,但他也是百分百的认真。纸人没有五官,看着材质也是纸造的,但是却力大无穷,一拳砸在木柜子上毫不含糊,硬生生把柜子打出个洞来。 十分钟后,元绫把房间大部份的灯都关了,因为恶灵本来多是晚上出现的,此时训练室只剩下几盏近门口的灯光,中间的场地瞬间变得昏暗,罗弼在摸黑的同时被惨白的纸人穷追猛打,如同吊命鬼一样追着他不放,有一次拳头直接近距离与他擦脸而过。 罗弼近距离看着那脸无五官的纸人,听到细微的嚓嚓声,像纸张被撕裂的声音。他突然看到纸人平滑的脸上,在接近嘴巴的部位,如同被什么东西从中向左右两边划开了一样! 纸人笑了,两边嘴角上扬夸张,如同裂口,笑得有些狰狞,把罗弼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猛然逃开,一时之间分不清这纸人仍然被绫姐操控着,还是真的被附身了。 幸好罗弼连滚带爬的勉强算躲过了二十分钟,终于等到自己的队友进场,有时间可以喘息缓缓,此时他汗流满面,如同进行了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当然可能有一部分是吓的。纸人会笑,绫姐可真会玩… “我以为你会下场呢?”傅敏毓在场外,坐在元绫身边说道。 “他们说对着我,有压迫感。” 傅敏毓捂嘴轻笑,有点理解悬案组这话的意思,她把视线转移到训练场地,心想着要是纸人是元绫,她也确实会有些许心理压力。 元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敏毓的侧脸:“你要不要也进去试试?” 傅敏毓一怔:“可以吗? “你不怕的话。” 傅敏毓明眸一亮,似乎真的有想试试的念头,可是想了想这是悬案组的训练,她进去万一妨碍人家的培训就不太好了:“可我只是会一点防身术…” 元绫起身走到角落的铁柜子前,双手打开,是一个练习用的武器存放柜,有不同大小类型不一的木刀,木剑,长棍,双节棍等等。 元绫挑了一根长木棍,直接丢给了傅敏毓,后者稳稳接住。 “那…我和纸人一组可以吗?”傅敏毓问。 这与元绫原本想的不太一样,但还是答应了。 “那样好像比较有意思。”傅敏毓轻笑,握着长棍转身就慢慢走进训练场地里头。 … “它怎么跑啦?” 贰龙他们正与纸人打得激烈时,没想到纸人给了贰龙一脚,突然转身就跑! 这是什么,绫姐还给他们休息的机会? 罗弼一路跟着贰龙他们背后不远,看着他们打得正激烈,纸人却退了,正不明所以时,贰龙揉了揉被踢疼了的肚子,一屁股坐在某个堆起来的轮軚上争取时间休息。 伍蛇熟练地从某个木箱子里拿出来几瓶矿泉水,分别丢给众人。 罗弼坐在一旁的木箱子上,把半支水咕噜咕噜灌进喉咙,休息一阵,慢慢终于缓过气来。 “刚才差点就制服它了!”贰龙单手把喝完了的塑料瓶用力一掐,变形了的瓶子被他随手丢在一旁。 “喂,再乱丢罚你一千五。”伍蛇说。 贰龙又弯身把垃圾捡回来,这次直接丢给伍蛇,因为负责场地的人是伍蛇,所以补给的瓶装水和垃圾桶的位置他最清楚。 “这情况以前试过吗?”罗弼指的是纸人跑掉的事情。 “没有,不知绫姐又给我们什么新的惊喜哈。” “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吗?” 忽然参虎嘘了一声:“别说话了。” “怎么…我们说话不会影响你的嗅觉啊?” “你,嘴臭,今天早上没刷牙吧?”参虎横了贰龙一眼。 众人嘻嘻哈哈过后,参虎再次认真地闻了闻附近的气味,纸人身上有纸的味道,如果距离愈来愈近的话,他会知道,但是纸人似乎还没有动作。 反而多了一股花香的味道…正在接近… 第100章 棍舞 “有人来了!” 贰龙他们瞬间站了起来,默契地背靠背围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四周。 本以为会是纸人,没想到从黑暗之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速度很快,让人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就被一通棍术给打散了四人的站位。定眼一看,对方握着长棍,棕色的长发用皮筋扎了起来,米白色的裙尾绑了个结,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英气起来。 “你…”贰龙他们十分惊讶地看着来人,一是没想到对方看似柔弱居然会武,二是没想到对方出现在场内还攻击他们。 与此同时,纸人也出现在傅敏毓的相反方向,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罗弼的方向。元绫把场地的灯又调亮了一点后,随即跳到附近一面高处的水泥墙上,与绿萝俯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请赐教。”傅敏毓轻笑。 场地的灯光亮了一度,能见度比刚才还要高,众人起码能看清周围的人与事物,还有站在不远高处的元绫。 “这…” 还不待悬案组发出疑问,傅敏毓长棍一转,就向着贰龙攻去! 悬案组四人瞬间散开,躲避着那攻击范围广阔的长棍,另一面的纸人也同时出手,与傅敏毓一起左右夹攻。四个男人都是赤手空拳,面对着长棍与纸人的攻击一时之间有些被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今天训练不像以往那样只有纸人一个目标,纸人这次还有队友。 傅敏毓双手握着长棍梢把兼用,灵活多变,棍声呼啸,利用着长棍横扫的范围让人一时近不了她的身。 “她为什么只打老二?”参虎与伍蛇反而比较游刃有余,因为他们并不是被集火的目标。 “看他不顺眼?” “哥哥们,别聊天了,sos!”罗弼在一旁呼喊道。纸人仍然追着他不放,他十分狼狈地到处乱躲,结果俩队友还有心思在划水。参虎他们见贰龙也没求救,还一副陶醉欣赏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危险不需要他们的支援,才转身认真对付真正有威胁的纸人。 贰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率先选择攻向自己,毕竟他看上去应该是最难对付的那个吧,为什么对方反倒是一上来就追着他来打? 傅敏毓的棍术姿态十分美丽,她把长棍使得流畅自然,一招一式连绵不绝,密集如雨,如同在舞台上表演一支武舞,她貌若天仙,长发马尾轻甩,绑起来的裙子露出她雪白纤细的小腿,穿着粗跟绑带的高跟鞋子,随着移动发出一嗒一嗒的声响,宛若天女般的姿态可把贰龙看得目瞪口呆,还不小心被打了几棍。 但,不是很痛。 贰龙发现长棍打在自己身上,没有想像中那么痛,不知是他的健壮的肌肉起的缓冲作用,还是对方根本没尽全力。 很快他便察觉到对方不是没尽全力,是她的力气本来就是这样。 这才是正常女生的力气。 他们总是与恶灵搏斗,与纸人训练,与绫姐切磋交流,早已被练成十分抗揍耐磨的体质。 贰龙毕竟也是经验老道,很快就能看到长棍的破绽,他抓住了对方的木棍,带动着对方转身一扭一扯,就把对方的棍子扯脱了手。棍子摔落在地上,贰龙看着手无寸铁的傅敏毓,突然之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他总不能对待纸人那般对待她吧? 是否应该先语言鼓励称赞一下对方的武姿十分漂亮? 还是先制服对方?会不会被说性骚扰? 傅敏毓在棍子脱手之后先是一顿,但也没有太大的惊慌,她额间冒出一些香汗,警惕地等待着贰龙的下一步。 元绫也看出来了,敏毓确实学的是武舞,棍术是表演用的,实用性不强,牵制敌人可以,但是打倒对方,缺少关键性的实战技巧和力气。 贰龙决定还是先制服对方,用的是对付普通女犯人的手法,他后腿发力向前一蹬,想抓住对方的手腕和手臂,使其关节扭屈在后背下压地上制服。没想到在他快抓住对方的手腕时,傅敏毓反抓贰龙的手腕,利用高跟鞋的鞋尖踢了一下对方的腿,趁贰龙感到疼痛酸软的瞬间,上右脚,转身,拉着对方的手臂进肩拱身,骤然把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悬空,背摔在地。 贰龙被摔,愣了一秒,在傅敏毓同样想扭屈他的关节时,他飞快地挣脱手从地上翻滚一圈站了起来。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因为对方力气不大而掉以轻心,一个学过防身术的女性,果然不能小瞧。 “呼,差点就。”贰龙是真松一口气,要是刚才真被对方反制服了,铁定要被参虎他们拿来当笑料笑一辈子,比如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 “可惜。”傅敏毓轻笑。她知道对方肯定有放水的,而且从身体语言来看,要是刚才他有一丝想借机轻薄或抽水的歹意,她鞋尖踢的就不是小腿了。可是傅敏毓也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在刚才那下没有反制对方的话,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因为贰龙已经有所戒备,不会让她再有机可乘。 不过,这不代表她会完全束手就擒。 她就尽她所能,牵制住贰龙,为纸人那边争取多点时间与机会。 可其实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训练而已…她为什么要较真在意输赢呢? 傅敏毓看了一眼高处的元绫,深呼吸,随即转头认真地看向离她五米之外的贰龙。 第101章 防身术 “女士优先?”贰龙客气地打算让出进攻的机会。 “直接来吧。”傅敏毓摆着防守的姿势,拒绝,准备好迎接对方真正的进攻。 贰龙不再推让,四肢夸张地作起跑式,腿发力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头壮实矫健的猫熊冲向傅敏毓。两人身高体形差很多,如同大熊扑向小羊,别看大熊健壮,贰龙长期训练身体机能保持良好,身手灵活且力气不凡,也别看小羊娇弱,傅敏毓很是懂得以柔制刚。 元绫一边操控着纸人,一边留意着傅敏毓的战况。傅敏毓的防身术其实更擅长于反击,反制,因此防守对她来说更有利,看她刚才的背摔,结合她所展示的武术,元绫猜敏毓的防身术或许是来自于柔道和擒拿的结合,再加上敏毓修的医科,擒拿中对锁筋扣骨以及骨头关节的位置更是得心应手。 敏毓和元嫣,或许以后也能成为彼此的练习对手。 在贰龙的攻势下,傅敏毓被逼得节节后退,她与贰龙的力气实在相差太远,胳膊开始承受不住多次强烈的碰击对打,她只能不停地格挡然后顺着滑开以卸去对方的力量。 “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贰龙真心赞赏,他看到傅敏毓的认真和坚持,所以在被背摔之后再也没有放水,但当他看到傅敏毓雪白的胳膊因力量的悬殊而浮现出不同层次的红肿,还是有些不忍。 “可是…”贰龙猛然往后拉拳,他把拳头握紧了,一脸认真地说:“对不住了。” 胜负已分的宣言。 傅敏毓双臂交叉在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抗不过这一拳,她有些害怕,却也不敢闭上眼睛,在她手臂的肌肉因紧张而不由自主地绷得死紧时,不远处传来有人疑惑的声音。 “咦?” 傅敏毓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道白影刹那在前面一闪而过,然后下一秒就看到纸人一脚把贰龙踢飞! 贰龙冷不防地被冲过来的纸人踢到一堆纸箱那儿,堆山般高的纸箱哗啦哗啦地从天而降翻倒,把贰龙整个人都差点淹没,但纸箱大部分都是空的,砸下来也不会受到什么大伤害,所以很快贰龙就从纸箱堆里冒出头来,一边揉着被踢疼的侧腰,一边对着队友那边骂骂咧咧:“我去,你们仨在划水吧,这么一大个纸人冲过来也不拦拦?” 本来参虎他们确实在想办法制服纸人,可罗弼暂时还算不上战力,他们也没有枪枝和红绳,一直都是在用体术对打,因人数不足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因此占着主导位置的纸人突然转换方向,哪有这么容易说拦就拦:“拜托,那是绫姐操作的纸人。” 他们短时间内没被纸人干翻已经很不错了。 贰龙其实也知道,以他们过往的训练成绩,能赢绫姐的纸人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机率,要么是运气,要么是在人齐且配合得很好的情况之下,所以,他刚才也只是口嗨一下。 傅敏毓刚才一直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她许久没有剧烈运动过,下盘压得久双腿有些颤抖,正想找个位置坐坐时,突然感觉到被一股力劲从后方吸起,傅敏毓瞬间凌空双脚离地,她不禁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就感觉到有人接住了她,转头一看,是元绫。 “…你看出来了?” “嗯。” 毕竟贰龙是长期训练的,所以,傅敏毓会先体力不支也是预料之中。 元绫看了看敏毓的双臂,呈现了不同深浅的红肿,在雪白幼嫩的肌肤上显得特别明显,像是被人虐打过一样,不知道傅家人看到了会怎么样。 傅敏毓顺着元绫的视线看,她这才留意到自己的胳膊变成了这样,怕对方以为自己觉得委屈以后不带她来,连忙笑着解释道:“真没事,我回去抺点药就好,我好久没试过打得这么畅快,很开心。” “休息会吧。”元绫轻按着敏毓的肩膀让她坐在水泥墙上,然后视线再次转移到下方的场地。 傅敏毓扫了扫自己裙子沾上的灰尘,把裙子的绑结放下来,双腿在水泥墙上轻轻摇摆,低头继续观赏纸人的武姿,从中学习。 训练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结束,最终纸人没有被制服,悬案组员虽然皆精疲力尽,但今天也没有被打得特别惨。 罗弼见纸人如同待机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随即一眨眼就变成一道白光,飞回绫姐的手上。 纸人消失,四个男人终于放松下来,瘫坐在场地板上休息。 “是我们进步了?居然平手了…”贰龙喘着气,大字形啪的躺在地上,也不顾地上有多脏。 他们人不齐,加上一开始傅敏毓的参与,替纸人消耗了不少众人的体力,但是纸人还是没有赢,对比上一次的全军覆没,这次居然没有把他们四个人都打趴下。 “我们有没有进步不知道,但罗弼应该是进步了吧。”伍蛇说:“上一次他只能撑十分钟,这次倒是能撑到二十分钟。” 罗弼听到被点名称赞是开心的,但还是客观地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纸人确实没上次快。” 众人正想着绫姐今天为什么大发慈悲时,参虎忽然说:“也许因为今天绫姐状态不好。” “你怎么知道?” 参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四人你眼望我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罗弼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感觉外表上的任何问题或隐密都瞒不过参虎的嗅觉,任何味道在他面前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这个人刷没刷牙,用什么洗发水,吃了什么,去完厕所洗没洗手…… “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不会惜香怜玉啊。”参虎恨铁不成钢般对贰龙摇头说。 贰龙知道对方指的是谁,连忙解释道:“人家是认真的,我放水就太不尊重啦!” “好好一姑娘被你打得满手是伤,万一人家是千金小姐,回头她家人什么的看到,可心疼死了,会不会拉一车保镖过来揍你一顿?” “啊?不会吧?” “或者狙击,直接暗杀?”伍蛇说。 “你们太扯了吧,这里是法治社会!” 第102章 停车场废墟 回到办公室,在悬案组众人考虑晚上吃什么的时候… 铃铃—— 忽然悬案组的专线电话响起,众人立即神经绷紧,见贰龙对着电话回应了几句,一脸严肃,最后把电话挂掉,才转头对大家说: “兄弟们,出大事了。” 今夜在奥海市中心的某个停车场里,发生了大爆炸和建筑物倒塌,现场冒起许多浓烟,消防员正进行抢救灭火。重案组最近本在忙于追踪调查另一宗连环杀人案,但是收到上头通知,紧急改变任务,证明事态的严重性,立刻与悬案组一同前往搜索调查。 “绫组一起?” 元绫点头,随即转头看向傅敏毓。 傅敏毓意识到事态紧急,不敢跟着他们添乱,加上晚饭本来就约了家人,连忙摆手说:“不用管我,你们忙。” 元绫向绿萝招手,拿起箱包跟随着悬案组的人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和需要携带的装备物件,便立刻到楼下的停车场上车。 伍蛇性格沉稳,是悬案组的老司机,他开的黑色七人车,载着贰龙,参虎,罗弼和元绫一同前往事发地点。 繁华热闹的奥海市中心,每日如常灯火阑珊,只是今夜有点不一样。 灯是救护消防的紧急蓝红灯,火是危险会夺人性命的火。 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下山,远远一看,某个本来是停车场的五层建筑物,现在却变成一片废墟火海,以黑夜为幕,红红烈火格外刺眼夺目。 “太惨烈了…” 本来车来人往的繁华主大道,现在却停满了救护车和消防车。附近的同僚早已把停车场方圆半公里外围拉横条封锁,无数警察站在外围守着封锁线,不让无关人士进入。 大部分人都是围观拍照的,但也有在流泪悲啼的。 围观者他们事不关己,拍照上传网络,会唏嘘感叹,也会祈祷希望人没事。然而,有些看着旁边正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们,内心却在想,幸好自己没有车,幸好自己没去停车场… 悬案组把车停在封锁范围外,随即步行过去,对同僚出示证件,很快便拉起横条让悬案组通行。他们进去之后,见到重案组的人也在,显然比他们还先到达。贰龙和韩正毅打了招呼,才知道原来他们恰好也在附近执行任务。 “求求你们!也让我进去!我老婆孩子都在停车场里面!” 有一男人封锁线外哭吼着,见到有人进去,想试图冲进来,却被守在外围的警察的拦截着。 “消防他们正努力的挖掘抢救了…”警察有些不忍,但是按照规矩也不能把人放进去,万一添乱就麻烦了。 “让我也进去帮忙!我不能就站在这眼睁睁看着呀!不能啊…小珠啊…我女儿才三岁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周围的听者都不禁为男人感到心酸。 贰龙正跟韩正毅了解现场基本情况,忽然见罗弼跑到封锁线那边。 “喂!罗弼!干嘛呢!” 罗弼跑到那个被拦在封锁线外的男人面前,跟同僚求通融一下让男人进来。 “你知道她们的位置吗?” “我和老婆…通电话时,她说她…在缴费…” 罗弼听到心一凉,停车场共五层,缴费处一般是在地下或一楼,如果是被压在最底,生存的机率实在是太少了…再加上未知的爆炸… 男人痛哭流泪,再也没有言语。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生存的机率很渺茫,但是要他就这样站着光等,这比什么都难受和煎熬,或许他需要的,是想利用双手挖掘的过程中麻木自己。 元绫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背后男人悲泣。 生死有命,富贵由天,人死后,会到九幽冥府,接受审判,善者飞升,庸者视乎阴德重新投胎,恶者堕入地狱。 常言道,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 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令身边的人伤心悲痛之外。 第103章 必死无疑 “小姐…”绿萝幽幽的声音从箱包里传出来,略带点哀求。 她知道小姐对小孩子是比较宽容的,所以她才仍能存在于此。 元绫轻叹,最终还是转头,走向身后被罗弼带进来的男人。 “有没有你家人的随身物品?”元绫问。 男人眼睛通红,用手肘擦了擦眼泪,不明所以,但也照样回答;“有…我老婆的丝巾…她塞我包里了…” 罗弼神色一喜,绫姐主动问,相信她应该是有办法的,连忙向男人说:“快快快拿出来!” 男人从背包里抽出一条卡其色的薄丝巾,元绫接了过来,从箱包里抽出一张搜魂黄符贴了上去。 如果能看到,便是还活着,如果看不到,便是人已逝。 一片黑暗的废墟… 一个女孩满布灰尘的脸孔… 穿过层层的阻碍物,隐隐有一道亮光,很遥远,却仍能照在女孩惊慌失措的眼睛上… 倒塌破裂的水泥板块…隐约看到缴费处印在蓝色支柱上面的缴款二维码… 罗弼和男人在一旁,看着元绫把一张黄符贴在丝巾上便闭眼,不知道在干什么,约过了半分钟,元绫忽然张开眼睛说: “你女儿是不是兔唇?” 男人一怔:“…是!是的!我女儿有点兔唇,天生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老婆和女儿现在暂时还活着。” “真、真的吗?”男人喜极而泣,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知道的,但这话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大大的希望。 但是能不能坚持到搜救队挖到她们的位置呢… “跟我来。”元绫说罢,便走向贰龙和韩正毅,让他们帮忙联系现场的负责人和消防队,让她和身后两人加入临时的义务民工队搜救。 贰龙自然是听绫姐的。 两边通融过后,罗弼立刻去民工队那边借了些备用的手套和工具,与男人跟着元绫走近废墟。 “你叫什么名字?”罗弼把手套递给男人。 “我叫陈耀泉!”男人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反而干劲十足,或许是因为得知家人还活着的消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元绫带着他们两人走到废墟的右面,这边的火大部分已经被扑灭了,按照停车场的地图,这附近应该是停车场的缴费处。她看到有人拖着搜救犬,还有两个救援人员在外围正搬运着杂物,而当她看到他们刚搬出来的倒塌物有着熟悉的蓝色油漆,她便停下来了。 元绫抬头看着因晚上搜救而搭起的大光灯,还有如山坡一样的废墟倒塌物。 “是这一片吗?我老婆孩子在这附近?”陈耀泉见女生停下来了,便立刻追问。 元绫轻轻回头:“是,但是她们上面有四层楼的杂物,你老婆双腿被压着,你女儿的肺部被压着,救援队按部就班地搜救的话,一层层扒开,加上搜救其他人的时间,挖到底起码需要几天的时间,而且是无水无粮的状态下,你懂我意思吗?” 她们原本是必死无疑的。 陈耀泉脸色一白,噗通立刻就跪下来了:“我知道…我知道高人肯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孩子吧!我女儿她才三岁…” “待你妻儿得救,最应该感谢的…是她。”元绫说罢,在打开箱包,拿出来一个纸扎娃娃。 陈耀泉看着颜色鲜艳又诡异的纸扎公仔,正疑惑时,突然它动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浮在半空,然后飞快地钻进废墟里。 绿萝身型小巧,约只比巴掌大一点,而且她可以变成纸片般薄,穿梭在废墟瓦片之间毫无压力。 废墟里昏暗无比,只有少数隙缝透光,但对绿萝来说没什么区别,有光没光她都能看清。绿萝从外围进去,轻易地直达停车场的地下与一楼的范围。她隐隐听到些哭泣声,连忙飘到声音所在的位置,很快她便看到一对母女,母亲正安慰着被她护在身下的女儿。 第104章 小珠 “宝贝不哭,不怕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妈妈,这里好黑……我喘不过气…” 母亲知道是因为自己上半身压着女儿了,连忙双臂使力想撑起点空间,好让女儿能够呼吸顺畅,可使尽浑身的力气都没能挪动多少空间。 “我们不哭,省点水份和力气才能坚持到别人找到我们呀。” 母亲尽量安抚着女儿的情绪,分散女儿的注意力,抱有希望才能够支撑更久。 “小珠,想想咱们出去之后啊,吃点什么好呢?” “冰淇淋…” “想去哪里玩?” “游乐园……坐摩天轮……” 母亲眼眶通红,死忍着泪水,就算她不行了…她也希望女儿能够得救… 她知道自己的腿被压住了,因为双腿已经麻木了,没什么知觉,就算得救了,可能也要一辈子坐轮椅,变成了家人的负担… 她自己心里却在作最坏的打算,正想着如果咬破了舌头,不知道她的血能不能让女儿多撑几天…的时候,她却听到女儿说: “妈妈,有人在看我们…” 母亲一怔,怀疑女儿出现幻觉了。 “你叫小珠吗?” 母亲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而且声音就在她的脑后!她艰难地回了一点点头,眼角看到有个诡异又恐怖的纸扎娃娃在飘浮着。 她一瞬间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荒谬的现象。 “你们想活着吗?”幼嫩的声音从娃娃里响起。 “想…当然想…” “其实原本你们是活不成的…你们被压在最底下,没有水和食物,你们支撑不了多久。” 绿萝十分残忍地把事实告诉她们。 小珠听不太懂,因为她还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所以也不懂得畏惧死亡,她只知道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头有点晕,身体动不了… 可成年人知道,人愈长大愈畏懼死亡,因为他们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他们清楚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与情况。 这是一种等待死亡来临前的绝望。 “我知道,我知道的…虽然不知你是什么,但还是请你救救我女儿吧…小珠她还小…才刚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母亲愈说愈忍不住,开始低声抽泣。 绿萝转头看向被母亲护在身下的小女孩,百感交集。 小珠眼睛雪亮,黑白分明,有着孩童的纯真无邪,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她虽满脸灰尘,但目光炯炯,扑闪扑闪,看着绿萝,如同看到一个居然会说话的娃娃般,目不转睛。 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像在很多年前她也曾经看过。 “放心,姐姐会救你的。” … 陈耀泉在废墟旁与罗弼正等待着,他很着急,忍不住地在范围内来回走动转圈。 忽然看到一道绿影从废墟中钻出,停在女生的手上。 “小姐,我看到她们了。” “真的!?她们还好吗?”陈耀泉连忙跑到娃娃身旁问道,对妻儿的紧张已经让他忽视了一个纸扎公仔会飞的灵异现象。 “她们精神状态还好,就是妈妈双腿被压着了,在半坡位置的话,有一个洞可以透光。” “你躲着点外人,看看水和粮食能不能送下去,罗弼等下通知救援队,说在那个位置听到了些声音,你们两个配合。”元绫说罢,然后看向陈耀泉,淡然地说:“今晚的事情我希望你们一家可以守口如瓶。” “知道的!知道的!谢谢恩人!”陈耀泉点头如剁蒜。 元绫正想把绿萝放到罗弼手上时,突然看着面前的陈耀泉突然被一层蓝色光幕扫过后消失,而罗弼的胸前的链子正在发光。 灵障。 “小姐!” “万渡的人来了。”元绫抬头,看着远远的建筑物天台。 第105章 黑色恶灵 受爆炸影响的,不单单只是陈耀泉一家。 陈耀泉一家可以说是幸运,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的。 有人从一开始爆炸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性命,不论是被炸得不成人型,还是已经粉身碎骨,也有些一开始就被倒塌物压毙。他们灵魂出窍,看着消防和搜救人员不停地救火救人。有些人希望着其他人得救,有些却希望有更多的人与他们陪葬。 “你为什么不救其他人…” 有一个亡魂飘到元绫面前质问。 他刚死去不久,却偶然看到有人居然可以用不乎常理的方法找到其他受害者的位置。他知道仍有活人埋在建筑物底下,正苦苦等待着救援。 元绫没有理会,带着绿萝直行直过,穿过亡魂,当对方是透明的。 其实,它的确是半透明的。 “你为什么不救…明明如果你一开始就使尽方法拼命地救人的话…” 他在停车场四楼,算是很靠近表面层,可是搜救队却没有找到他… 如果这人早点来,早点出手,他也许就不会失救而死… “我为什么要救你?” “你!救人还要问为什么?” 元绫无视一直在追着她后面辱骂的亡魂,因为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恶灵的气息。 除了它,还有不少亡魂在废墟漫无目的地环绕飘浮着,证明爆炸已经夺去了不少人的性命。 这种情况,万渡的人定会出现。 … “仍活着的有六人,已死十六人,十六个灵魂当中有一个是恶灵。” 在废墟旁的一个商场的天台楼顶,站着数人,先说话的是蓝家的新大弟子,蓝江。他身型高瘦,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手上拿着一本如字典般厚的书本,酷似文青少年的模样。蓝江因蓝长极晋升掌门,他也由上级弟子被蓝长极挑选为蓝家的大弟子之一。他身后同样站了一人,是比他略低一阶的师弟蓝小湖,被掌门派出来与他一同送渡历练。 “元家的人也在,我们不能让她抢先一步。”梁可妮说。她在蓝崖岛的伤已经好了,此番原本该是师兄和她一起来的,但师兄今天放假了,便由她和另一个梁家弟子同行。 “我想她的目标是那只恶灵。”姜盈盈说,她低头看着废墟中元绫的一举一动,内心复杂。 对方曾经救过她,但她是吞邪。 她是吞邪,但是她却好像只吞恶灵。 “不管善恶,她都不能。”蓝江轻轻摇头,不能认同元家及吞邪的做法。他对万渡的宗旨绝对遵守服从,因为他知道,冥府的审判,就是对所有人最公平的方法。 人,从来都不应擅自剥夺他人的生命权,灵魂也一样。 “我去送渡亡魂。”姜盈盈主动提出,不待另外两家人说同意或反对,便与另一姜家弟子离开天台。 也许她也不太想面对元绫。 “开始吧。” 蓝江运灵,左手上的厚书骤然无风自动,一页页地快速翻开,直到某一页终停止,他低头看了看,随即右手食指虚空画了几笔,对着废墟,建起一个方圆一公里的灵障。 灵障分许多种类,有攻击性的,有防护性的,有范围大的,也有范围小的。有强制隔绝,有鬼神隔绝,也有空间隔绝,与现实隔绝的无形空间。 这视乎施灵障者的需要,范围愈大的灵障愈损耗灵气。普通人无法感知灵障的存在,只有拥有灵气灵物的人或灵魂才能在灵障中自主移动。 废墟方圆一公里瞬间被一个浅蓝色的灵障包围。 恶灵位于废墟中顶端,元绫远远便看到有一个黑色的鬼影,站在一堆倒塌物的中央。 鬼影的肩膀在抽搐,他低着头,似乎在笑。 “炸死你们…炸死你们这帮…” 鬼影浑身冒起黑气,充斥着邪恶的气息。他背负着现场十几条人命,从死亡后灵魂出窍的那一刻便已成为恶灵。 对,他便是那个在停车场放置炸弹的人。 同时也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他身边围绕着几个因他而死的亡魂,有的在骂他,有的在尝试攻击他,可是都无法对恶灵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及影响。 “你这个神经病!” “杀人犯!你会下地狱的!” “还我们一家四口的命来!” 元绫对其身边的亡魂视若无睹,只盯着那黑色的鬼影,与其他亡魂的颜色完全不一样的恶灵。 她让绿萝跟紧,然后迅速朝恶灵的位置狂奔。 恶灵彷佛察觉了什么在急速靠近,猛然抬头,眨眼之间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亡魂挡在自己面前,意图利用对方作为盾牌。 元绫没有片刻的停顿,也没有因为无辜的亡魂在前而心软,在距离恶灵只剩两步的时候,手已对准恶灵的心脏,意图一击把恶灵制服。恶灵一怔,没想到对方对亡魂完全没有顾忌,他直接把亡魂推到对方面前,想趁机逃走。 侧面传来凌厉的破空声,猝然有一道灵束射向元绫的手腕! 第106章 包围 元绫顿然缩手躲过灵束,转头看向攻击她的人。 梁可妮一头刚及肩的短发,碎发刘海,被射出来的灵束后座力气流带动,栗色的发丝随气流飘起。她左右手交叠,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警惕地看着元绫。她身后同样站了一名梁家弟子,比娇小玲珑的梁可妮高出两个头,手握灵气化形的长枪,严阵以待。 “休想把它私吞掉!” 元绫看着恶灵转身逃离,她起步立即追上。 梁可妮见状,催灵于手,连忙推算出元绫的前进速度,在她前方射出三道灵束,试图阻止对方追踪恶灵,可是那三束都被对方轻易地躲过了。而梁可妮身后的梁家弟子早就跳到元绫身前,同时以灵气化形的长枪迎上,试图拖慢元绫前进的脚步。 “阿翰!不要让她过去!”梁可妮对那梁家弟子喊道。 “好!” 梁翰长得宏壮,他运灵出来的长枪也比一般人的巨大,如同一根的长铁杆横蛮地每每拦截在元绫前进的路上。元绫觉得这枪法有些面熟,他的一招一式都跟梁查所使的十分相似,应是梁家独有的枪法秘诀。 可是相同的秘诀,不同的人学,也有不同的效果。 因为梁翰不是梁查。 他们不一样,天赋不一样,灵气值不一样,对枪法的熟悉度不一样,枪法与自身的实力融合程度不一样。 而宏壮很多时候的缺点,就是灵活度不够。 所以,以元绫的速度,根本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就能摆脱梁翰。 元绫一脚踏上梁翰的长枪,借力往恶灵的方向飞去。 梁可妮见状,暗骂一句废物,然后继续与梁翰追着元绫背后。 元绫听到远远传来打斗的声响,她们飞越过废墟的另一边,看到恶灵正对抗着两个男子。 恶灵与其他亡魂不一样,不会乖乖地让人送渡,因为他们知道,在底下等待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修罗地狱。他们留在阳间,对他人来说是祸害,为了能持续逗留阳间不被人发现,他们需要躲起来,或者需要一具身体。因此他们会害人,会反抗,会试图夺取他人的身体,而遇到收复他们的人,自然会拼命挣扎。 蓝江与他的师弟蓝小湖正左右包抄围攻着,眼看着师弟的剑已经直逼恶灵的要害,蓝江已经执书念起送渡的言灵时… 骤然有一道瞬影出现在恶灵的身侧,一手运灵拨开蓝小湖的剑,一手掐着恶灵的脖子! 蓝小湖在那一瞬间的迟疑就被元绫一脚踢到十丈远! 蓝江惊见,立即迎上接住失去平衡的师弟。 绿萝与元绫默契十足,在元绫制服了恶灵的同时,绿萝已经张开嘴把恶灵吞到肚子里去。一团黑气涌进绿萝的嘴巴,慢慢在她肚子,变成一颗灵核。 从元绫出现在恶灵身侧,到制服吞噬,整个过程只不到十秒。 梁可妮与梁翰赶来后,结果恶灵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蓝江扶着师弟,转头看着元绫,先是惊讶对方如鬼魅般的速度,随即释然很快就回复一副淡定的模样。 难怪掌门都自叹不如。 这种速度,如果是平常,想抓住这样一个人,只要她想逃,他们根本追不上她。 可是现在她在自己的灵障范围内… 这可是一个机会,抓住对方,逼对方把恶灵全数交出来,立功的好机会。 既然对方不会加入万渡… 那么他也不希望一个棘手的敌人,跑到敌对的阵营去… “师弟,伤势如何?” “问题不大。” “你掩护我,我把灵障加固。” “好。” 梁可妮看到蓝小湖再次执剑上前,而蓝江站在后方执书运灵,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阿翰,我们也上!” “好!” 梁翰执着长枪,奋勇向前,与蓝小湖一同攻向元绫。梁可妮移到一处废墟的高位,这里视野广阔,她躲到钢筋混凝土的后面,抓起一根已经断裂且尖锐的长钢管,在手中催灵,把灵气的凝聚力催得愈来愈浓缩,等待着元绫暴露出破绽。 … 姜盈盈与姜家弟子看着最后一个亡魂慢慢没入地上的黄色阵图,终于把附近的十几个亡魂都送渡完毕。 “师姐,那边打起来了。”姜家弟子指着废墟的顶峰。 姜盈盈转头一看,本以为弟子指的是蓝梁两家与恶灵之间的… 怎么演变成围攻元家了? 她立即与姜家弟子跑上废墟,见到蓝江的师弟蓝小湖与梁家的弟子梁翰正夹攻元绫一人。梁可妮在一旁的钢筋混凝土后面,露出上半身,蓄势待发地正瞄着元绫的方向。 “你在干什么?”姜盈盈立刻跑到蓝江旁边问。蓝江手中的书本翻开,他正低头看着,另一手彷佛在按照书中的指示而在虚空中描画些什么。 回应姜盈盈的是以蓝江为中心向外发出的蓝色光幕,穿过众人的身体后,扩散到天上的灵障,为原本已有的灵障再添加了一层,灵障的颜色变得更深。 “你……”姜盈盈皱着眉头,像是对这种做法不太同意。 “她只要把恶灵都交出来就行,如果她不愿,就只能以强硬手段。”蓝江推了推眼镜,似乎对灵障有着绝对的自信,他不认为对方能逃出去,除非对方能在她自己的灵气干涸之前把他们六个人都打趴。 元绫看着万渡的人突然发难,还巩固了灵障,看来是要逼她把恶灵全数交出来,包括绿萝。 “小姐!他们想困住你!” 可是,含在嘴里的肉,她又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元绫的长发不停地随着动作飞扬,肩膀上坐着一个鲜艳的纸扎公仔,绿萝紧抓着她一束发丝,避免因高速的移动而被甩了出去。 元绫看到了灵障的变化后,动作变得比刚才更多几分狠劲。 她侧身躲过梁翰直刺的长枪,猝然双手一前一后抓住长枪,如她手腕般粗的枪杆,她料到梁翰不会轻易地放开武器,猛然向后一拉!梁翰没想到对方小小女生力气居然这么大,他身体失衡向前,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胸口一痛,被元绫猛然膝击踢了一脚,连人带枪都摔到蓝江的位置。 第107章 恶战 蓝小湖没有被梁翰的遭遇分散注意力,他剑指元绫的下盘,试图攻击对方双腿,使她失去移动能力。在剑尖离对方的左腿只剩一寸的时候,对方的身形消失不见,而蓝小湖的手却再怎么使劲,都挪不动一分一毫。 蓝小湖看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冰冷的像没有温度的纤手紧紧抓住! 那双手很漂亮,可是下一秒却令他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啊——他痛得忍不住叫了出声,右手再也握不住剑,也运不起灵,剑形消逝,随即腹部钝痛,被一脚踢飞。 姜家的弟子刚才勉强接住体型宏壮的梁翰,撞得两人都没站稳,摔倒翻滚。还没来得及看梁翰的伤势,没过几秒,蓝小湖的背影急速往后,蓝江再次接住师弟,可是惊觉这次居然承受不住这冲击力,蓝江被蓝小湖撞得连人带书都滚落在地上。 就是现在! 梁可妮抓住了蓝小湖被踢的那一瞬间,她早已蓄力完毕,紧抓着那根钢管,带着她的灵气,以疾风迅雷的速度直掷射向元绫支撑自己身型的左腿! 众人甚至没有看清那道的轨迹,只见元绫的身影忽然一顿倾斜…踉跄了几步才终站稳… 有一道钢管,插穿在元绫的左腿上! 鲜红淋漓,血如柱般沿着元绫的小腿流落在废墟的杂物之上… “小姐!小姐!”绿萝急得立即飘到元绫的腿上看,钢管几乎穿透整根左腿,但仍然卡在皮肉之中,被钢管穿透的窟窿仍源源不绝地冒出鲜血… 绿萝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却又帮不上什么忙,气得只能指着梁可妮和蓝江他们骂:“你们这帮卑鄙!虚伪!伪善!小人!” 姜盈盈听到耳根一红,也觉得此番作为有些羞耻。 以多欺少,还暗箭偷袭,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值得炫耀的行为… 难道真的是所谓,对付邪魔外道就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如果对面的人是无恶不作的曲无树,姜盈盈相信她一定毫不犹豫加入战圈,可是对面是元绫… 元家,真是是邪魔外道吗? “快把恶灵都交出来。”梁可妮不再躲藏在钢筋后面,跳到大队的位置,运灵化形长枪,威迫对方。 梁翰的肋骨断了,正捂住胸口一脸难受地看着梁可妮。蓝小湖同样腹部受创,内脏绞痛,手腕骨折,被蓝江扶着坐在地上。姜家弟子连忙从衣服里掏出一些丹药,喂给梁翰与蓝小湖。 蓝江把蓝小湖交给姜家弟子看着,然后站了起来,看着已经受伤的元绫:“你把恶灵都交出来,我把灵障撤走,如何?” 元绫看着仍有战力的姜家弟子,蓝江,梁可妮,还有姜盈盈,心里已有了估算。想要打破灵障离开,就必须让会妨碍她的人失去战力。 她果断弯腰把插在左腿的钢管拔出来,血涌,皮肉外翻,她却只眉头一皱,把沾满鲜血的钢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金属声,随即抬头看着蓝江,严阵以待。 看起来完全没有束手就范的意思。 蓝江运灵,掌上的书再次翻开,被浅蓝色的灵气包围着,飘浮在他身侧,随即右手向下侧垂,灵气化形出一把蓝剑来。 似乎也没有打算放过对方。 “很遗憾。” 如此厉害的身法与速度,如果能加入万渡,的确会是一大助力。可惜,对方不愿,不但拒绝,还继续肆意妄为地把恶灵据为己有。 掌门心软,他可不,要是一直任由一个强大的未知数在这个城市游来荡去,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从未来的发展来看,如不能为己所用,更不想为敌对阵营所用。 蓝江推了推眼镜,执剑而上,看见对方仍在流血的左腿,他知道自己正占便宜,如果这样都不能一举拿下,他还有脸继续当蓝家的大弟子吗? 第108章 冷戾 元绫看着独自一人执剑轻功过来的蓝江,垂在两侧的双手活动活动十指,关节发出喀咯喀咯的骨骼声,不露声色地动了动小腿,感受一下小腿所能承受的程度。 蓝江刹那出现在元绫两米面前,灵气化形的剑自右上向左下劈下! 元绫侧身一躲,运灵,骤然朝着蓝江的手腕抓去。后者收剑回避,挡住对方那只看上去柔若无骨的纤手,丝毫不敢让那只手触碰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蓝江透过梁翰与蓝小湖的伤势便知道,只要被对方碰到抓到,就如同没了半条命。因此他利用武器长度的优势,试图能在对方身划上几刀。如果能伤到,自然是好,如果伤不到,那么他就加大移动范围,让对方腿上的血窟窿流出更多的血。 失血,无力再战,抓住她,控制元家,那是最好的结果。 元绫看着蓝江不停地绕到自己背后,便猜到对方的意图。 蓝家的剑法应是潇洒磊落的,元绫在蓝崖岛上见过一次,由蓝长极所使。可是面前这个蓝家弟子,因为怕了她的拳掌,畏手畏脚,为了让她的腿活动而失血更多,不停地打断自己的招式而选择绕后,剑法的精髓完全没有使出来。 他的目的,可能会达到,可是,蓝家的正大光明,他却半点不及。 元绫的动作看上去的确没有刚才的快,脸色也变得苍白,姜盈盈看着,一脸复杂。 她要怎么办?救她?不救她? 要是蓝江让她们出手的话,她到底上还是不上? 姜盈盈正苦恼着,眼角却看见梁可妮再次灵气化形长枪冲入战圈。梁可妮手执长枪,与蓝江一起夹攻,一枪一剑,不停地攻向元绫,此时她的样子已然没有在蓝崖岛上在梁查身边时的乖巧和柔弱,有的只是想要不顾一切地打倒对方的狠辣。 “小姐!她好阴险!”绿萝怒道。 元绫知道绿萝在说谁,不但偷袭,她受伤的左腿也一直被梁可妮的招式逼迫移动,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梁可妮的长枪再次攻击元绫下盘的时候,骤然被对方一脚踩住,梁可妮身形一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就被人扇了一巴掌,她瞬间觉得自己头昏脑胀,下颚骨被一冰冷的纤手给掐住举了起来,她双脚离地,如同上吊。 梁可妮被逼抬着下颚,她看不到元绫一闪即逝的冷戾,她的呼吸因极度紧张而变得困难,经脉灵气运不起来,她紧抓着掐着她的那只手,想要把对方扯开,无奈她如何使劲,那只手丝毫不动,甚至慢慢在收紧! 她开始恐慌,颤抖…… 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是疯子,明知道杀她百害而无一益,不但与整个梁家为敌,甚至乎与万渡,九幽冥府为敌也无所谓,然后就这样,杀了自己? 不行,她不可以就这样死去…… 蓝江见状,连忙执剑往元绫的手腕砍去,但元绫似乎早就料到蓝江的攻击位置,她松开了梁可妮一脚把她踹飞。 蓝江眼角见梁可妮被梁翰飞扑接住,再次专注地攻向元绫,他自然感觉到元绫的动作变慢,他手上的剑却不敢停下,不停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他十分谨慎,不敢贸然近身,因为他知道对方出手的敏捷程度。 他待元绫转身时有一刹那的停顿,左腿再次涌出来一些鲜血,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在对方的死角以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直刺对方! 就是此刻,一决胜负! 没想到对方忽然又从原地消失,蓝江刺了个空!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灵障出现了一个漏洞,被外来人强行打破了的空隙。 他骤然回首,元绫已如鬼魅般在他的背后,她长发因高速位移又停顿下来而飘扬,几缕发丝挡住了她半边脸,冷厉的寒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伸出来的手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蓝江意识到不好了,身形来不及回避,连忙运灵,把一直飘浮在他附近的厚书挡在对方的掌前。 他的书,骤然被轰得粉碎,无数纸张飘洒散落。 那一掌的穿透了他的书,余劲震得蓝江踉跄后退数步,吐出两口血,透过漫天纸碎,看到女生被一个骤然出现的黑袍人救走。 黑袍的帽子被余劲吹翻,露出那张让万渡恨得咬牙切齿的脸… 跑了… … 元绫莫名被一个黑袍人拉走,使轻功离开了灵障之外,她在空中连忙一脚把黑袍人踢开,坠落在附近一座大厦的天台上。绿萝一直抓着元绫的发丝,丝毫没有放手。 “你回去找罗弼,让他掩护着你,继续把那母女救出来。” “可是那灵障…还有小姐你的伤…” “不碍事,亡魂已经被送渡了,我们也出来了,他们不会再浪费灵气维持灵障。”元绫说罢,绿萝果真便远远看到那蓝色的灵障真的消失了。 “小姐,这黑袍,好像就是那天进我们房间那个,小心。”绿萝认得这身高体形,与蓝崖岛上见到的一样,她给元绫提个醒,见小姐点头,然后向着废墟的方向离开。 下一秒,黑袍便出现在元绫面前。 “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黑袍男子拿开斗蓬的帽子,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嘴角上扬,和挑染了绿色的短发。 曲无树。 “恩人?”元绫看着离她三米外的男人。 第109章 传承 “我才刚救你出灵障呢。”曲无树说。 “我自己也能打破。”元绫不以为然。 曲无树双眼微眯,看了一眼元绫受了伤的腿,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但又很快回复笑脸,只当对方是嘴硬,不跟她计较。 他抱胸托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元绫,那双红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审视了一番。 “把元家并入吞邪吧。”曲无树说。 “你应该清楚,只要你仍活着,仍是玄门九家的之一,除非你像区家那样人间蒸发,不然元家根本不能在这个旋涡之中独善其身的。”曲无树势在必得般得意地看着元绫:“我不会让元家加入万渡的,所以…你只能站在吞邪这边。” 没错,他是在逼元家站队。 “你知道区家的行踪?” “想套我的话?并入了自然会与你共享情报。” “怎么并入。” “很简单,两家结缘,你当我的女人,永远留在曲家。” 代表家族实力的正柱结缘,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不必了。”元绫毫不犹豫拒绝。 曲无树挑眉,不懂对方为什么不答应。 万渡已经大不如前,显然吞邪才是最好的选择,曲家作为吞邪之首,吞并万渡之后,自然会是阳间的主宰,当曲家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除非对方有了喜欢的人? “你不会是看上蓝长极吧?到时候蓝家都会被我们覆灭,你何必跟着他陪葬?” 曲无树见元绫毫无反应,不知是对蓝长极有意还是没意,忽然又想到什么,随即哈哈大笑:“你不会是想像元惜那像嫁个庸人吧?结果不还是落得那种下场。” “什么下场?” 曲无树意味深长一笑。 那双红眼睛,盯着元绫,如同看着囊中之物。 “当你女人有什么要求?” “传宗接代。” 曲无树见元绫一脸淡然,无动于衷,听到这话,也丝毫没有女人的娇羞。 “我需要女人帮我孕育出能完全继承到我灵气的优秀后代。” 现在元绫算是知道曲无树的意思了。 他是为了拥有完美的继承工具,在不断寻找理想的生育工具。 可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却张嘴闭嘴都是传宗接代,他是有绝症,还是快死了? 曲无树见对方像是在沉思,薄唇一撇,双手张开,道:“传承,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你不觉得吗?” 元绫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曲无树一人在自言自语。 “你不认同?”曲无树双眼微眯:“呵呵,你不会想说孩子不是工具这种天真话吧。” 元绫看着曲无树双手别后,慢慢的一步步走近她。 “都是工具,有能力的人把孩子当传承的工具,无能的人把孩子当投资赌博的工具。” “那些一生碌碌无为,把生育视为唯一实现人生价值的技能,把寄望都放到孩子的身上,指望他们给自己翻身,养老,却没有能力给予任何实质的东西,甚至连陪伴的时间都没给予,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自私。” “曲家将会把万渡吞并,成为玄门九家之首,他们一出生就站在顶点,和那些人相比,是不是当我的工具更好呢?”曲无树站在元绫两步之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个距离很危险,对于两人来说。 “我没有兴趣。”元绫后退两步,已然接近天台的边缘。 这里是三十层楼高的大厦,下面便是灯光璀璨,车来人往的大道。 她背着闹市的夜灯光,长发飘飘,丝丝缕缕,薄透的开衫外套随风飘舞。 “我不是在问你的意愿。”曲无树本来一直维持着十分绅士的笑容,但连续被拒绝了数次,现在他不想笑了:“你没有选择。” 元家在他眼里,从来只有并入和灭门两条路可走。 墨绿色的灵光骤然在他掌中浮现,那双手如同幽冥的魔爪般伸向元绫! 元绫早料到对方来硬的,她这次没有躲开,运灵,双掌同时迎上对方的双手。 墨绿碰上无色,居然能够势均力敌。 曲无树就是因为这个才对元绫感兴趣的,为什么平庸无色的灵气能够对抗他的灵气? 他双眼睁圆,使劲地盯着两股灵气的交融之处,仔细一看眼白已然瞪出血丝来。 他不禁激动失笑,彷佛已经掌握到什么成功的密码。 “哼哼哼…你不觉得我们造出来的孩子会比蓝长极更加天资异禀吗?”曲无树双眼和语气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疯狂。 曲家难道跟蓝家有仇? 元绫觉得曲无树对蓝长极这人异常执着,提及他时特别容易情绪波动。 可此时元绫根本不想恋战,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曲无树的灵气,在对掌那一刻她大概有了估算。她相信曲无树这一掌不会用十成,但也不会少于五成,因为他在废弃工厂时与她对过几招,知道少于五成,是绝对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用七成试探,却没有被震飞,证明,曲无树与她的灵气旗鼓相当,那么他本人对她定不会存在压倒性的优势。 他的眼睛,只能吓唬吓唬那些比他弱的人。 除非他还有什么底牌。 不过,底牌这东西,谁没有呢? 元绫暗地把灵气收了两成,墨绿的灵气瞬间盖过,被打在身上的同时她借力一推,把自己推离曲无树远远的。 她的身影被轰出大楼外,随即急速堕下。 曲无树看着对方不惜一切,宁愿跳楼,中他一掌都不肯答应。 他慢慢走到大厦的边缘,低头一看,元绫已经没了踪影。 腿伤,加上他那掌,绝对把对方的肋骨打断了,可她依然能忍耐着疼痛,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仍能冷静地思考脱身的办法。 “哼哼哼…” 没关系… 反正早晚有一天,你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 第110章 急坠 在姜家的本家大楼,中层,临时租借给蓝家的掌门会议室中,有三人正在内,蓝江和蓝小湖两人双双跪下低头,而蓝长极正负手而立,脸色深沉。 “我让你们去送渡亡魂,怎么就变成围攻元家人了?” “元家人把恶灵吞噬了,我们只是想让她交出来。”蓝小湖怯怯地说。 “想逼她交出来?…还是想杀人呢?” “不敢,我本意只是想抓住她。”蓝江低着头回话,但语气听起来却毫无反省之意。 “师兄他也是为了万渡好…” “把元家推去吞邪就是为万渡好?” “元家本来就是吞邪,曲无树来救她了。元家不会加入万渡,那她们就是一个潜在威胁,谁能保证下次我们对上吞邪的时候,元家会不会在背后作梗,所以最好就是想办法控制住元家。” “如何控制?” “抓住元家的正柱,关起来。” “关到什么时候?” 关一年,三年,十年,这些都很虚,因为蓝江也不知道万渡与吞邪之间的斗争什么时候才能画上句号,所以他思索了一会才说:“…直至曲孙不再构成威胁。” 对万渡来说,这听起来的确很稳妥,掌控背后的潜在威胁,直至真正的威胁完全消失。 可是,把一个帮过他的女生无限期地关起来,蓝长极做不到。 蓝长极揉了揉太阳穴,彷佛正为此事而头痛,一时半会想不出能让他觉得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许久才撒了撒手,让蓝江与蓝小湖先离开,也没有提惩罚。 他们违反了命令擅自作主,但掌门却没有惩罚他们。明知道元家对万渡来说是一个潜在威胁,却又狠不下心来。 掌门仁义,但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当领导者的。 自从使者出现,并强调阳间不需要吞邪的存在之后,蓝江感觉到掌门似乎有些烦恼。 他一直站在蓝长极的身边,以他的观察能力很容易就留意到,掌门有意无意地在维护元家。 蓝小湖先走了,但蓝江到了门边,又停下来了,转头对着蓝长极说: “掌门,过份心软不是一件好事,可能反而害了你,害了蓝家,害了万渡。” “掌控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有些东西,是需要争取的。” 蓝江没有把话说透,但他想掌门应该明白他意思的,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蓝长极当然明白蓝江的意思,甚至乎蓝江自作主张想要抓住元家,也可能是有一分为了他的意思。 可蓝长极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他坚信只要做好自己,别人会察觉到他的好。 宛如以前还是普通弟子的他,没有阿谀奉承,没有刻意展露头角,专心修练,但蓝庭注意到他了,提拔他,之后他便一直站在蓝庭的身旁,最终还成为了蓝家的掌门。 他不争也不抢,只要是属于他的,自然而然会靠近他的。 …… 元绫从高楼急坠,看着大厦的玻璃窗户飞快地在眼前闪过。 二十五楼,二十楼,十五楼… 让人忘记呼吸的离心力,身体失衡,头如千斤重,朝地面被吸去。 原来这就是跳楼的感觉… 当她堕到地面的瞬间,是不是会鲜血混着脑浆四散,喷溅到周围的途人身上? 甚至可能颈椎断裂,来个身首异处,头颅滚落在途人的脚下? 不由自主想像了一下途人的反应,便突然觉得死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其实她可以强行破窗闪移到大厦的室内,但是她忽然又不想了。 她艰难地抬了抬头,看着下几秒就能接触到的地面,竟是一滩水洼。 死了,一了百了。 没死,便让我再看看你的样子。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总是要我以命相抵,才能见到你的痕迹… “老公,我好像看到有人跳楼!” “哪里?没有啊。” “真的!前面那里!有人掉下来了!” “你眼花了吧,要是真有人堕下来了,那声响得有多大啊。” “也是哦…” “前面爆水管才是真的。” 第111章 绛山古庄 长久的失重,如堕落深渊。 没有触碰地面的感觉,反而一直处在坠落的过程中…… 彷佛掉穿了地底……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噗通—— 元绫毫无准备下掉进了冰冷刺骨的黑水里,呛了两口水,寒意像是渗透了她的毛孔,进了她的肺腑,涌入她的经脉,让她整个人像结冰了一般僵硬。 她为什么会在水里… 元绫下意识闭气,运灵抵抗寒意,她四肢在水中冻得有些僵直,游泳的姿态有些凝滞,周边所见皆是黑濛濛,没有一丝活物在她附近游过。 如同黑夜中的大海或湖泊,如墨般的漆黑,她一时分不清方向。 正想着放松全身,任由自己的身体向水面飘浮之际,骤然有一点紫光在某个方向乍现。 在黑暗之中如同指路明灯,她向着紫光游去,出水。 元绫出现在一片黑潭之中,只露出嘴唇以上的脸,她眼眸淡漠,却仍保持几分处于陌生环境的警惕,长发随波飘摆,与潭中的漆黑混融在一起,宛如来自深潭中的鬼魅。 进眼便是一双紫纹黑靴,正无声无息地站在池边。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出现。 元绫刚抬头看清靴子的主人,骤然被一股力量拉出了水面,下一秒她便在对方的怀里。 来人一身深紫外袍,长发微束扎起,腰上别剑,五官清俊冷洌,眼眸深沉,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此时他正低头看着湿漉漉的元绫,思绪像是有些出神。 这是一处悬崖边上约七米宽的水潭,黑水潭因水流泛起阵阵涟漪,涌出山石外,顺着山势流落至万丈不见底的悬崖之下。 一片灰暗的天空,没有太阳,伴随着远山的只有长期弥漫着的烟霞薄雾。 这里背靠山脉,有一片因山就势的古庄建筑,青砖灰瓦,淡雅庄重。 古庄静寂无声,杳无人迹,门可罗雀,只有隐隐数灯照亮着小道。 弦月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转头看了眼身后,随即刹那之间就带着元绫闪离原地,消失。 一男一女,两人皆穿着绣着紫纹的黑色外袍,腰上各持一剑,慢慢从附近的石头后面走出来。 “潮汐,那是谁?”女人问。 “不知道,有人气,也许是从阳间来的。”被称为潮汐的男人说。 “…凡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女人更疑惑了。 他们正在古庄巡逻着,在廊道上莫名听到些水声,以为是谁有这个胆子敢闯上绛山,连忙赶来,只看到庄主静静地别手在后站在黑潭边。 然后,没想到在庄主的后院水潭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女的。 是个凡人。 还被庄主揽进怀里…… “啧,没看清她的样子。” “庄主根本没想让我们看到。”潮汐说。 “哼,偷偷摸摸见不得光,是怕夫人发现把她给杀了吧。”女人气愤,张牙舞爪地说:“又或许是不让我认得那狐狸精的脸,不然我就见一顿打一顿。” 庄主护着你敢打吗,你打得了吗,潮汐心想,无语。 潮汐对庄主的选择从来不会作出质疑,庄主有多少个女人,谁是庄主的女人,他一点也不在乎。但对女人来说却不然,因为她心里,从来只承认一位女主人。 “常青,你的想法并不会影响庄主的决定。”潮汐说,同时向常青转告庄主传音的吩咐:“庄主说,她的出现,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最好,别告密。” … 元绫在弦月的怀里,刹那之间就被带离原地,她侧头看着景色迅速转换,最终停在一个房间内。 房间宽敞,简朴,雅致,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和彩绘,但每一张桌子椅子的,用的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有一阳台,但因绛山峰顶雾锁烟迷,只能隐约看到外面的山脉景色。 这景色,好像在哪见过…是在梦里吗? 第112章 久违 两人仍保持一样的姿势,轻轻相拥,完全没有推开对方的意思。不知何时,她的长发和衣衫早已干透,身上的水气都被对方的灵气给蒸发了,腿上的伤口似乎已经止血。 “你不该来这里。”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冷淡,但是却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可你还是让我来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元绫听着那熟悉的呼吸频率,如同她耳呜的时候听到的一样。 “传音的是你。” 还有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深紫灵气,都是他… 不同人的灵气也可以有相同的颜色,但每个人的灵气波长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当初在鬼市根本不是‘初遇’,他说谎。 元绫抬头看着他,在对方的眼眸中便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她不排斥那双环在她腰间的手,甚至很奇怪地觉得,本该如此。 他极少出现在她面前,却又似乎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可是… 明明感觉是熟悉的… 为什么…想不起来? “簪子是你的。” “不是。” 又撒谎… 元绫眉头轻皱,她猛然使劲推开弦月,而弦月居然像个普通人一样,任由她推倒在床上。她双手撑着跪在床边,俯身低头看着对方。 “我不逼一把,你是否一直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弦月近距离看着元绫,视线从双眼移到她有些苍白的嘴唇,内唇却又红得刺目:“谁干的?” “别转移话题。”元绫眯了眯眼睛。 弦月无奈轻叹,总是板着脸的他此时终于多了些微表情:“…还不是时候。” “在等什么?” 弦月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元绫。 他抬手移向元绫的发后,抽出紫玉簪子,她的长发瞬间披肩滑下,零碎的发丝落在弦月的侧脸上,他执起一束轻轻挂在元绫的耳后,顺着抚过。 “别生气。”他语气淡然地说。 如同炎夏喝了一杯清凉水,薄怒刹那被浇灭,消逝散去。 对方一直在说谎,在隐瞒,她本该生气,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对方应是有理由的,有苦衷的…而且,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从对方清冷的语气听出两分撒娇的意味,便再怎么也气不上来了。 “簪子…我送给你了,所以是你的。” 忽然那束发丝被拉扯,元绫压在对方的胸膛上。 唇合… 他的身体宛若冰石,连唇瓣都是凉的。可元绫还是有些温度的,对方像是长久处于极寒之中,忽然之间碰到一丝微暖,肆意地掠夺,靠近…… 阵阵鬼森森的阴风从阳台吹进宽敞的房间,窗帘缭乱飞扬,却也丝毫影响不了两人的缱绻。 …… 三天…… 常青这三天一直盯着庄主的房间。 庄主和那人自从那天进去之后再没有出来过。 常青紧握拳头,实在不能再忍,她好想要告知夫人。 庄主正跟一个陌生女人在房间呆了三天! 常青和潮汐站在古庄的某个房顶,这里离庄主的房间不远不近,能看见门口,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还是能感觉到两人的气息。 “别看了,你眼珠都快掉下来了。”潮汐说。 “我觉得我要疯了,我憋不住了,我要去告诉夫人!” 潮汐猛地抓住常青的手臂:“不能去。” “为什么!” “你到底是绛山的人,还是亥山的人。” “我……”常青有些犹豫,似乎也说不上来。 “夫人把你留绛山了,你就是绛山的人。绛山的主人是庄主,庄主与谁在一起,我们无权干涉。” “为什么夫人要把我留在绛山,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啊!应该…应该就是让我监视着庄主身边,有没有那些乘虚而入的狂风狐狸浪蝶!对,一定是这样!” “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果然男人都是一伙的吗!” “庄主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潮汐这几天紧盯着常青,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和方法出去告密,甚至封住了她的灵气,不让她传音给任何人,至少,这几天不行。 常青知道自己斤量,她打不过潮汐。 常青憋屈得满脸通红,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能发泄般大呼一句:“庄主,你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唔!” 卜一字被潮汐强行捂嘴给咽回肚子里。 …… “三天,该走了,这是极限。” 元绫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嗓子沙哑,嘴唇干裂,低头看着侧躺在她大腿上的人。 从这角度看,他有着极好的骨相,高挺的鼻梁,下颚至耳朵的线条如同雕刻一样完美,长发微束,散落在她的腿和床上。 他正把玩着她的紫玉簪子,元绫发现他露出袖外的左手居然是全黑,一点肌肤的纹理和指甲都看不见,但是五指分明动作流畅,似乎又与一只普通的手一样。 但元绫现在没精力去思考这个了。 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那是常人的极限。 元绫滴水未进,一颗米饭都没有吃下肚子,她早已经虚弱得不行。 他根本不需要吃饭,而九幽的东西她不能吃。 弦月翻了翻身,看到元绫如今软弱得似乎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她击倒的模样,他轻叹一声,似乎对她坚持留在九幽的固执感到无奈。 他坐了起来,把她转过身,修长的五指轻轻顺了顺对方头发。她静静地坐着,任由对方给自己摆弄头发,五指穿插在发间,刺激头皮的感觉,似乎能让她想起些什么。 弦月重新用簪子把元绫的头发圈紥起来后,他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然后从阳台轻功跃下,闪移,臂弯外的画面再次不停转换,最终停顿在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边。 弦月准备把她放到黑潭时,感觉到衣袍有些拉扯的感觉,他低头看着元绫,她两根手指拉着他的外袍,虽虚弱无力但仍能感觉到她的倔强。似乎在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说,这就是他的回答。 感觉…? 元绫思绪正迷离时,弦月轻轻把她放在水潭,运灵,整片水面都冒起郁紫之光。 他看着元绫慢慢没入水下,眼眸再次空洞,曾经在她面前出现的温柔,消失殆尽。 第113章 暗涌 回到阳间已是上午,元绫发现自己在家里,在不知何时填满了水的浴缸内。 绿萝听到声音,连忙透过门缝钻进来,看到虚弱无比的小姐大吃一惊。 “给我找点吃的……” 绿萝把之后停车场的事情告诉元绫,万渡把灵障撤走之后,她与罗弼继续把食物和水送给那对母女,让她们能够支撑到救援人员挖开压在她们身上的杂物。绿萝把废墟中仍活着的人的位置都告诉了罗弼,然后他们有意无意地透露并引导着救援队。 最终仍活着的六个人,都被救了出来,而且搜救的进程比预料的快了很多。 那母亲的腿被压太久了,医院说有可能要截肢,女儿身体虚弱,对此事有了阴影,虽然身体养一阵子就好,但仍需社工跟进进行心理辅导。 而安放炸弹的那个人,经警方调查,发现他之前是停车场的员工,前阵子因公司裁员而失去了工作,怀恨在心,利用网上以及非法途径得到制造炸药的材料,处心积虑策划这场报复行为。 停车场的爆炸案与当晚废墟的惨状,在全国轰动一时。 而失踪了三天的元绫,今天终于来上课了。 直到午饭的时候,元绫跑到她们仨常去的后山,远远看到元嫣和敏毓两人正坐在垫子上吃饭,虽在聊天,但两人眉间看起来都有些忧愁的样子。 “没事的,元绫哪有这么容易…” “可连你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直到她们听到有人踩踏草坪的沙沙声响,转头一看,两人喜形于色,立刻放下便当饭盒就冲到元绫面前。 “天啊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底去哪了?” 元绫没有回应,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元嫣脖子上的皮带。 “我听说,万渡的人围剿你?”元嫣又问。 “听梁查说的?” “…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不要脸。”元嫣蹙眉撇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元嫣藏不住表情,加上敏毓使的眼色,元绫很快猜到元嫣很有可能因此事与梁查有些矛盾。 “梁查没有参与。” “我知道,因为那天晚上我们仍在一起吃饭,他也是回家才知道,可是…梁家怎么这样…他说你受伤,被曲无树救走了。” “伤哪了?”傅敏毓问。 “没事已经好了,梁查还跟你说了多少?” “他说万渡本来只是想送渡亡魂…那些围剿你的人都是临时擅作主张的…蓝江,蓝小湖,梁翰,姜新…他们四个人很厉害吗?竟然伤得了你?” 元绫眼眸微垂,似乎在思索,说:“没有很厉害,就是用灵障困住我,车轮战。” “他还说九幽使者出现了,开口说阳间不需要吞邪的存在…” 元绫对此不是十分意外,因为在她眼里万渡从来就不是什么无私的组织,只是他们的主张和理念更符合人类的普世价值。 “要是他们分析过轻重缓急,首当其冲的也不会是我们。” “可是曲无树的出现,很有可能让他们认为我们跟曲家是一伙…” 元绫回想起曲无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他的确在有意无意地让万渡的人以为元家与曲孙已经结盟,引起万渡的猜疑,他不停地逼元家站队,而且只能站在他那队。其实元绫根本无意选队,她去零度大会一开始只是为了问元惜的下落,趁万渡四家掌门共聚在一岛的好机会。 她之前根本不知道万渡各家的本家在哪,更别说找到各家的掌门追问,虽然岛上出现了许多突发状况让她只有机会问到了姜家。 或许元家出现在蓝崖岛这个临时的变数,让曲无树以为元家选择了万渡,不但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还暴露且毁灭了他们的潜入通道。 元家从边缘末落的家族,变成战场上碍眼的第三方。 她想追寻父母的下落,却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两边的纷争。 不管怎么样,元家现在仍正处于被动状态。 “曲无树救了你之后呢?他到底想干嘛?”元嫣问。 元绫没想解释太多,只道:“曲无树不是善茬,遇到的话,离他远远的。” “这我知道。”从废弃工厂就知道。 “还有…小心梁可妮。” 第114章 禁足 上次对元家人的突发围捕,梁可妮出手伤了元绫,算是与对方结仇了。 可梁佰知道之后,并没有责罚她和梁翰。 因为梁可妮是梁佰的义女,她在梁家之中备受宠爱,很多事情,梁佰都会任由她去做,只要别捅出什么大问题。 而且,梁佰也默认借此有意无意地打压元家。 那天梁查休息外出未归,所以没有参与,他回到梁家才知道这件事,而且知道得并不全。然而当天有其他梁家弟子看到梁查与元家人一起约会,告知了掌门,梁佰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教训了梁查一顿,并把他关进小黑屋,罚抄家规一百遍,没有抄完不许离开。 梁查在小黑屋禁足的第三天,终于收到元嫣主动发来的讯息说元绫平安无事。 他见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十,双手噼里啪啦地在手机打了一堆字发送,随手把手机放桌面上后的他终于松一口气。 幸好当天他临时把手机藏到裤裆里没有被没收,天知道他这三天哄女朋友有多难。 梁查正执起笔,继续把剩下的家规都抄写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黑屋的门锁一开,梁可妮正哼着歌,端着午饭,送来给被惩罚禁足的梁查。说是小黑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灯,只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四面墙,有一张简陋的木床,罚抄用的书桌纸笔,还有一个带小型排风扇的卫生间。 “师兄,该吃饭啦。” 梁查把满桌子的罚抄纸哗啦都挪到一边,腾出地方让梁可妮把午饭摆在桌面上。 “还没有抄完吗?” “一百遍耶,看来是想困我七天。” “那…我偷偷的帮师兄抄点?” “算了吧,我们的字迹又不一样。”梁查拿起筷子,捧着饭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梁可妮看着师兄正吃饭时,随手拿起一张写满了家规的罚抄纸看,忽然听到桌面响起一声微震,她拨开那堆纸,发现了屏幕正亮着的手机! “师兄!你…!”居然藏了手机! “嘘——!”梁查连忙放下饭碗,捂住梁可妮的嘴。 梁可妮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呜呜的十分无辜地看着梁查。 “师妹,你看,一个人呆在这儿多无聊啊,我们年轻人哪能缺少手机嘛,没了网络如同与世界失去了连接,就像没了触角的昆虫,没了滑板的冲浪手,没了天线的天线宝宝!”梁查装模作样地瞎扯一顿,心想师妹应该是能理解他的,就算不理解也会帮他隐瞒的,他见梁可妮又低呜了几声,没有想要大惊大叫的样子,便慢慢放开了捂住她的手。 “你胆子真大,要是被义父知道…”可能又要家法伺候了。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梁可妮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嘴唇微嘟,梁查见她这个样,便知道师妹又要敲诈他了。 “三杯奶茶,怎么样?” 梁可妮摇头。 “五杯!” 摇头。 “七天,我包你七天奶茶!七天之内你想喝几杯几杯!”梁查心疼了下自己的钱包一秒。 “成交。”梁可妮立即眉开眼笑,愉快地同意了。 她一天要能喝三杯,那就是二十一杯奶茶呢。 梁查见梁可妮双手托着腮,笑意盈盈,浅棕柔顺的蘑菇头让人觉得她多了些娇俏可爱。 以前梁查一闯什么祸,让梁可妮发现了的话,都会被对方敲诈一顿。也幸好梁可妮每次都愿意以奶茶作为掩口费,简单粗暴的贿赂方法,屡试不爽。 几杯奶茶换来少几顿捱骂和家法伺候,这么想还是挺值的。 “真单纯,别被人用奶茶拐跑了啊!” “哈哈哈哈,奶茶yyds!” 第115章 旧照 面前的景像模糊而零散,视线就像覆盖了一层纸纱。 灰暗无彩的天空,围绕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迷雾,眼前有一口破旧封尘,像是被人早已遗忘的古井。 又是这个梦…… 薄雾弥漫,但显然这次看得比以前清晰。 她能看到古井上的纹理,地上的石砖,而一直站在她不远处的人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 是谁…… 那人像是被刻意蒙上脸孔,身形十分模糊,只见对面轻抬右手,穿透迷雾,正向着她靠近。 又要把她推下去么? “你想杀我?” 元绫第一次在梦中说话,声音听起来却完全不像她自己。 对面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地把她再次推落深井。 感受到坠落的失重感,同时感觉身轻如燕般的飘然,灵魂拉扯的恍惚,擦撞井边的痛楚,精神与实感交错,让人分不清虚实。 梦愈来愈清晰,不再像以前那样,身体无法控制,如同一丝重叠的孤魂像旁观者般无法参与,一直被动地任由对比推她下井…… 要是再有下一次,她一定…… 正这么想着,元绫醒过来了。 凌晨五点多,天还没亮透,被窝里的元绫已经睁开了眼睛,毫无睡意。 窗外正哗啦哗啦的下起大雨,元绫果断起床洗漱,下楼便看见绿萝站在连接唐楼与后院的门檐,正不知所措。 “小姐…这雨下得好突然。” 元绫见绿萝的身体部分变得黏扁,如同沾了水的纸张,头顶下陷,五官的墨水化开,部分肩膀已塌,内部的竹架露出来。要是常人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可能要被吓了够呛。 她们的衣服一般直接丢进洗衣机,洗完后绿萝便会在天亮之前把衣物都挂在后院等天亮太阳出来晒干。 刚才绿萝应该正是在把衣服晾起来,没想到忽然下起大雨。 绿萝怕火,也忌水,淋到雨的话修复工程也挺麻烦的,所以绿萝因为自己避雨动作太慢,给小姐添麻烦而感到十分内疚。 “没事,过来,我帮你换纸。” 绿萝把自己变小,飘到元绫的手上,任由小姐把自己放在工作台上进行修复。渗得太厉害的部分不能要了,只能整块撕取,再重新剪一块贴补上去。元绫检查内部竹篾的结构后,打算重新用糊纸给绿萝做头部和肩膀,她把纸裁剪之后抹上了浆糊,沿着竹支架包上。身体其他地方只是湿了一点,倒也不用重新做,拿风扇或风筒吹干就可以。 幸好纸扎公仔只是个容器,修复过程并不会对绿萝产生痛楚。在修复的过程中,绿萝完全不能动,不然就移位变形了。 “小姐,把我画好看点哦。” 基本的塑形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完成,在等浆糊干透的时候,元绫把颜料毛笔取出来,先给新弄的部位涂上底色,待底色干透了之后,再补上衣服,头发,最后才到五官。 “画好了,但是颜料还没干透,你待在这别动。” 元绫趁这时候把平常绿萝早上的家务都做了,她到后门一看,雨已经停了,便把淋过雨的衣服重新拿到洗衣机再洗一遍。 她正准备上楼去厨房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餐时,听到有人敲响纸扎铺的铁门,声音很轻,要不是元绫还在纸扎铺这层根本听不到。 绿萝猛的起身,似乎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去开门,结果被元绫喝住了。 “我去开。” 铁闸的小门被打开,元绫一看,是一身穿着制服的邮递员,背着一装满了信的斜包,手里拿着几封信,似乎正在派送邮件。 邮递员身形一顿,目怔口呆,彷佛情况与他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派信?” “是、是的。” 这才几点…莫不是第一站就派她这里? “为什么不投到信箱?” 邮递员脸色一红,问非所答地说:“绿、绿萝小姐不在吗?平常都是她收的…” 元绫察颜观色,对方似乎对绿萝有些意思,可绿萝的样貌是纸扎公仔,绝不会出现在普通人面前,难道对方单凭声音就… 元绫转头看了看绿萝,她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工作台上,一言不发,不知是害羞还是咋样。 “她还没醒,信给我吧,谢谢。”元绫不待邮递员反应过来,就把他手中的几封信取过来,然后把铁门关上。 “小姐…” “我就好奇你是怎么取信的。”毕竟绿萝的手都是纸糊的,要是邮递员看到一只纸糊的手从门里伸出来不得原地吓死? “我拿着铁锅…让他放锅里…” 元绫也没多想,干脆把手上写了她名字的信都拆开,一封是水电费单,一封是银行的月结单,有一封是元青瑜的,还有一封没有写名字的。水电费单和银行单都是她的名字,元青瑜的信她不会拆,那是别人的隐私。 可这封没有名字的… “小姐!那个…我可以动了吗?” “不可以。” 元绫打开了那封没有名字,只在信封面写上这里的地址的信,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是相片。 一张冲晒出来的黑白照片,眨眼一看就是很普通随手一拍的景物照,远处有座雪山峰,马路有不少车辆,有小三轮,两旁有不同类型的商店,街道上很多人在来往,没有明确的主体,感觉是在一个还不算是很繁荣但是很热闹的小县城里拍的,至少,不是在奥海拍的,因为建筑与生活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元绫把手上的相片翻到后面,一片空白,也不泛黄,看上去像是新冲晒出来的。 元青瑜起床洗漱完,从楼梯下来就看到元绫看着一张照片发呆。 “怎么了?”元青瑜问。 “有人寄来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我看看。” 元青瑜腿脚不便,慢慢地一步步走到元绫身边,本来元青瑜乍眼一看似乎也没发现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元绫看到对方视线转移到路边的一辆小三辆时,脸色一僵。 第116章 突如其来的线索 在小三轮的旁边,有两个人侧背着镜头,一男一女,女的长发高高扎起,穿着裙子抬脚似乎正在准备上车,男的在后轻扶着她,女的头微侧,让人只能隐约看清她三分脸。女人高高扎起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后颈有一深色的色块,在那片似雪的肌肤有些突兀。 照片不是很清晰,元绫仔细地看着那只有三分脸的女人,指着问道:“她?” 元青瑜的手似乎都在颤抖。 “你认识。”元绫透过元青瑜的反应就笃定她看出什么来:“是谁?” “元惜……” 是她母亲? 元绫对父母的印像很浅,只靠那三分脸她真认不出来。真要说什么特征…难道元青瑜是依靠后颈的胎记辨认?毕竟她们是姐妹,对彼此之间理应十分熟悉。 “元惜在哪?”元青瑜看着照片,有些出神,喃喃自语地说:“她在哪儿…” 没人知道照片的来源,但凭照片上的事物,元绫倒是能看出来点:“这种衣着和风格,有点像川海那边。” 元绫想起来她以前去过一次川海,是因为任棋与当地合作的一次异地任务,把她委托过去帮忙,还在那里遇到了绿萝。 川海,是绿萝的家乡。 “她在川海吗?” “我也不知道。” “那你快去找她!”元青瑜用力地抓着元绫的双臂在摇晃,指甲隔着开衫都快掐进她手臂皮肉,似是对元惜的消息十分紧张。 “你先冷静点。” 元绫从元青瑜手中取回来照片,她盯着照片中的元惜,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元绫也很想知道,她的父母到底去哪? 他们到底在干嘛? 为什么在多年前就失踪? 这些问题驱使着她想要到照片上的地方看看。 彷佛是一种与生具来的使命,刻进了她的潜意识。 “走。”元绫向躺在工作台上的绿萝招了招手,绿萝意会,立刻变小钻进她的衣服里。 元绫瞅了一眼元青瑜向对方报备了声:“我出趟远门。”但没有待元青瑜回应,元绫已经与绿萝从纸扎铺前门的铁闸小门离开了。 也许因为纸扎铺的铁闸关门的声响比较大,把因假日而睡懒觉的元嫣吵醒了。本以为元绫会一如既往地在后院修练的元嫣,洗漱完下来,只看见元青瑜一人站在仍未开门的纸扎铺中间。 元嫣本想开口问一下元绫去哪,但随即抿了抿嘴把话咽了点去,转身又想回到房间去。 “嫣。”元青瑜说:“我们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元嫣脚步一顿,但很快又抬脚想离开。 “站住!”元青瑜急喝一声,见元嫣终于站住了但仍背着自己,像是不屑与她说话一样,立刻就来气。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小时候,元嫣很粘她的,慢慢长大后,她发现元嫣似乎愈来愈疏远她。 她说去东,元嫣偏要去西,她讲什么女儿都不听,她曾安慰自己,这都是青少年少女必经的叛逆时期… 但是她发现元嫣抗拒她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强烈。 那似乎已经不是单单的反叛期可以解释的了。 但是她印像中,她们母女之间从没吵过什么大架,自问也从来没有对元嫣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 明明同一屋檐下,她们却总是形同陌路。 元青瑜见元嫣一言不发,忍不住吼了:“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变了?变的是你!”元嫣突然转身对着元青瑜大喊。 “…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元嫣上下打量看着元青瑜,那副不符年纪的沧桑,头顶已冒出衰老的白发,还有那步履蹒跚的双腿。 她明明只是四十多年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不知元青瑜是反被元嫣的态度吓到还是心虚,说话声音怯怯变小:“我生病了…” “什么病?” 元青瑜张了张嘴,又闭上不言,不知她是说不出口,还是她自己不敢说。 “生病是吧?那我陪你去看医生。”元嫣行动迅速,抓起元青瑜的手就要往外出去,结果反倒是元青瑜像个不愿去医院的小孩在使劲挣扎。 “没事!我不看!我没事!” 元嫣立刻又放开了元青瑜:“有病为什么不看?” 元青瑜不语。 “还是你已经看过了,但是找不出问题?” 元青瑜好像根本听不见元嫣说的话,仍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在揉搓自己似乎被抓痛了的手腕,一声不吭。 元青瑜总是这样,偶尔是挺正常的,但情绪很容易上下波动,有时候歇斯底里,有时候自言自语,或又把自己困在房间,精神状态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元嫣一脸复杂地看着元青瑜,许久,才终转身上楼。 元青瑜站在仍没开门营业的纸扎铺中间,一人独自在喃喃自语。 第117章 出发 元绫一出门,就在街上等待拦截计程车的空隙时,给任棋打了个电话。 因为她曾经答应过任棋,只要有元惜的线索,都要告诉他。 “喂。”已接通的电话里传来一声沙哑的男声。 “有她的线索了,我去一趟川海。” 此话一出,从手机都能听见对方激动得从某个地方掉下来又重新站了起来的声响。 “什么线索,她在川海?咳咳!” 元绫反倒是听出任棋的鼻音有些重,声音也比平常低沉:“感冒了?” “别管感冒不感冒了,快把线索告诉我,咳,还有地址,我去和你会合。” “你还是别来了,我不想照顾生病的大叔。”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咦,绿萝,不是还有绿萝吗?” “绿萝也不想照顾大叔。”衣服里传来一句幽幽的抗议。 “你要是病垮了,把绿萝压扁了怎么办。” 任棋那边都被气出鼻涕泡了,咳了两声,又道:“我让悬案组都过去!四个人用担架也要抬着我过去!快说,哪儿会合?” 元绫不知对方是不是真的打算私事公办,但听到对面已经传来开门奔跑的声音,似乎铁了心要跟上,大概说了一下照片的事情,与对方约了在奥海的铁路站会合,便把电话挂了。 “小姐…真的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你不想我去?”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照片很可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绿萝连忙解释道,却愈说愈小声:“可能我对川海有阴影吧…” 川海不但对绿萝来说是阴影,对元绫来说,及对悬案组来说,也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那,要不你守家?” “不不不,我要跟着小姐。” 到达铁路站的时候,元绫已远远看到任棋双手交叉抱着胸,戴上了口罩,与悬案组的罗弼站在一块铁路站的大指标前。 “绫姐。”罗弼礼貌地率先打招呼。 元绫向罗弼点头打了招呼:“就你一个?” “啊,毕竟悬案组不能整队都请假跑到川海嘛。”罗弼十分老实地回答,结果感觉到任棋给他一记眼刀,不敢说自己因为是悬案中最闲的而被迫推出来的,连忙抓了抓头又找补说:“恰好我也是川海出生的,就当作回乡看看,给自己放两天假吧。” 私事公办,本来就不应该,任棋也是病糊涂了才夸大口,但也幸好罗弼愿意请假陪他来。 三人跑到售票处,看了一下到川海的列车,却莫名发现今天一整天到川海的居然都满座。 “艹,什么日子啊,居然全部满座?”任棋戴着口罩,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加低沉。 “是因为假日吗?可也不该连头等座都满吧,又不是大过年。”罗弼说。 元绫抬头看着显示板上一列的满座:“有站票吗?” “没有。” 罗弼也掏出手机查看一下机票的情况,没想到今天到川海的机票居然也都售罄,他不禁疑惑感慨:“居然连机票都没有。” 任棋飞快地用手机查看一下,离川海最近的铁路站在哪,好不容易有元惜的线索,他可不想轻易放过:“真是邪了门了,我就不信,大不了咱开车过去…” 罗弼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任棋似乎有些急躁,见他手指不停地在屏幕划着划着,忽然看到什么,立刻说:“咦,要不我们坐到友良吧。” “友良?不在川海吧。” “到了友良,再转车!我看友良这个站就是离川海边境最近的了,有一辆马上就发车,走走走!”任棋说。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要是现在改开车或者坐大巴车,也见不得坐比坐铁路到友良再转车快。 事不宜迟,三人买了最快出发到友良的票,便立刻安检进站。这趟列车的人不算多,位置仍算宽松,三人坐在二等座靠窗的一排,元绫坐在靠窗,绿萝在窗边像公仔一动不动地发呆,任棋坐在中间,罗弼坐在路边。列车很准时就开了,从奥海到友良需要数小时的车程,中途也会停几个站。 “快给我看看线索。”任棋说。 看到元绫取出一张照片,罗弼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才知道任棋真的不是为了旅游散心的,他们到川海是为了找人。 罗弼想起今天一大早,任棋猛的拨通了悬案组群的语音通话大吼,说找人陪他去一趟川海,也没说是什么事。虽然大家都不介意陪老大发疯,但上头始终不能让悬案组空着,本来任棋已经在放假,组里只能再让一个人放假。所以最终便选择让最闲的且老家是川海的罗弼去了,没准他还能当个方言翻译和向导呢。 任棋一眼就看到小三辆旁边的元惜,与元青瑜一样以颈后胎记的位置确认身份,可这张照片给他的感觉有些怪异:“很奇怪。” “怎么说?” “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 第118章 糖圆儿豆 元绫给了任棋一个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按照年纪,她已经是四十多的人,假设照片是最近拍的,可照片看起来,她好像一点也没老…又或者是相片是许多年前拍的,那此时此刻有心人才把照片寄到你手上,用意是什么呢?”任棋说。 “要是能直接到照片的拍摄地点看一下,或许就有答案了。”元绫说罢又指了指相片背景的雪山峰:“这应该就是川海的荔景山,我搜了下,是个5a景区。” 荔景山位于川海,是一长年积雪的高山,海拔近六千米,然而雪山周边附近有着许多县城和村庄,他们也不可能一个个都去找,得把范围再收窄一点。 “罗弼,你对这地方有印像吗?”任棋转头问。 “呃,我离开川海的时候还小,说实话也没啥记忆…”罗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不过我看到旁边这个地摊,卖的是糖圆儿豆,我感觉哈小时候好像吃过。” “吃吃吃,你就记得吃,我们在说正经事!”任棋气笑了。 忽然绿萝从窗台那里下来了,似乎被这边的对话吸引到了:“糖圆儿豆?” “怎么…绿萝你也爱吃啊?”任棋无奈。 绿萝飘近相片仔细一看,在小三轮对面街道旁,的确有一路边摊,有一很小的手写招牌写着糖圆儿豆:“我爱吃啊,小时候吃过,可是这零嘴一般人称是糖豆果子,糖圆儿豆是偏方言的。” 任棋终于听出突破点了:“咳,你意思是部分地区才会称这种零食叫糖圆儿豆?”想了想转头又问第一个冒出这个词的罗弼:“你刚也叫糖圆儿豆啊?你老家哪里?” “额,听我爸说我好像是仨里屯的。” 元绫听到罗弼是仨里屯的,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他,随即又继续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糖圆儿豆的方言地域。 “仨里屯……” “怎么,你们都去过?”罗弼又惊又喜。 “几年前去过,不过……”任棋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绿萝,直呼缘妙不可言:“你们原来是老乡啊?” 罗弼看着绿萝,没想到对方与他同乡,突然觉得这个会动的鲜艳纸扎公仔没那么可怕了,甚至乎想让对方多给他说说老家的事情。 “可是叫糖圆儿豆的应该不只仨里屯,以我所知,附近的镇县好像都会这么叫。” 方言土语就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下来,每个地区的人说的话和音调好像都会随着时间和风土人情而改变。可能你出了这村子,或是出了这个县,隔壁县老人家说的话,你居然听不懂。 “仨里屯附近还有什么镇县?” “永源,研和,虹昌…”元绫两指在手机地图上划了划,放大又缩小地看。 “照片不像是个发展得很好的大县,我觉得不像是永源。” “我们到地方直接问旅游业务的人看看他们会不会有头绪吧。”罗弼说罢听见任棋又咳了两声,连忙叫来服务员给他来两瓶矿泉水,又点了几份列车的饭盒。 任棋欣慰地拍了拍罗弼的肩膀,感觉自己也算带对了人,悬案组最听话最贴心的大概就罗弼这小子了。任棋确实还没吃早饭,快饿坏了。原本他正在放大假的,一大早被元绫的电话吵醒,听到有元惜的消息后脑袋与身体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现在坐在列车上,在路途中才能稍微放松了下,毕竟此时此刻,他再急也没有用。 任棋吃过饭后,很快就把座椅靠后,半躺着休息睡会。罗弼看了下手机发现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地方,自个儿也闭目养神休息了。 可在列车马上就要离开奥海的边界时,忽然就减速了,而且刹得挺急,把一些没有扣好安全带的人都拉着撞到前面座位的背椅。 “怎么回事?”睡得正香的任棋都被这动静弄醒。 “不知道…” 车厢内人虽不多,但也纷纷议论地站了起来,有些凑到窗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拦着路过的服务员,问了下情况,才知道似乎是路轨上出现了杂物挡着路了,触发了异物监测系统,列车才自动启动了限速及紧急刹车系统。 “什么东西啊?” “听说是块石头。” “山上掉下来的?” “可能吧。” 列车的车长通知了铁路局的控制室,把突发情况上报,区间封锁,通知准备在该轨道上行驶的其他列车,以免其他意外发生,并请他们派人修复路轨和搬走石头。 这样一搞,时间耽误了许多。众人被困在列车上,一时怨声四起。 “我们这也太不顺了吧。”任棋皱起眉头,看两边窗外一片绿油油,似是处于荒郊的大山之间,下车是不太可能了。见这一时半会也开不了车的情况,把座椅放下来继续睡觉。 元绫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第119章 研和 因为中途耽搁了几个小时,到达友良时已经下午,三人一鬼在动车上足足坐了大半天。他们让罗弼先拿着照片在铁路站旅游和客服柜台先问一下,看看这里的人能不能认出照片上的地方,要是有头绪,他们就有目标直接往那方向走。可是显然友良的人也不熟悉川海的情况,毕竟不是同一个省份。 没有头绪,他们便选择在友良再转车去川海,想着去售票站买票时,发现友良到川海的车票又是满座。 “我去你大爷。”任棋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把吸剩的烟头丢在地上,使劲地碾压两脚。 “友良是个偏僻的小地方,车次原本就不多,售票的姐姐这么说。”罗弼把售票姐姐解释的话原句复述出来。 他们从外地来,不知道友良是个小站,早上也心急,没来得及去计划好对接的列车时间,只想着把距离拉得愈近愈好,结果跑到友良,接不上到川海的列车。 “叫车!坐车过去!” 罗弼按任棋所说的那样,用手机的打车软件搜一下,看看有没有顺风车或者是司机愿意开长途载他们到川海南部地区的城市。在等待的过程中,罗弼去友良站内唯一开着的便利商店,买了几瓶水,一些充饥用的小蛋糕,还有感冒药。 他们坐在友良站外的防撞栏杆上,一边看着远远的大山,农田,村庄,充斥着乡土气息的友良,一边等著有人接单的讯息。要是到天黑都没有人接单,他们或许就要在附近找个小旅馆或者是民宿了。 终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有司机接单了。 没过多久便看到一辆风尘仆仆的灰色面包车向他们驶来,接单的是一位约四十多的中年老司机,叫魏友男,本在川海工作,因家里有事回了一趟友良,因为不想浪费车油费,便在来回路程都接接顺风车赚回点油钱。 魏友男有些中年发福,啤酒肚快要顶住驾驶的軚盘,虽然开的是辆小破车,但他驾驶技术很好,起码在友良的颠簸不平的村路,不会让坐车的人觉得很难受。 任棋吃了感冒药,一上车就犯困,他与元绫坐在后头,罗弼与司机坐在前头。魏友男从倒后镜看到后面的人,一个戴口罩病怏怏的样子,一个冷冷清清看着就不太爱说话的女生,唯有坐在副驾的小伙看着最平易近人。 魏友男便与罗弼聊起天来,让这两小时的车程没那么无趣。一聊才发现罗弼也会说几句川海话,他才知道小伙也是川海出生的,只是小时候搬到了奥海定居,这让魏友男对罗弼瞬间多了种对老乡的亲切感。 他们上了高速,一路倒是畅通无阻,但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看定位你们是想去研和呐?”魏友男问坐在副驾的罗弼:“是去旅游呐吗?” “不,我们是想来找人的,但是我们还不确定那人所在位置,只知道大概在川海的荔景山附近。” “那可难办,大海捞针呐。”魏友男说:“荔景山的景区很大,外面围着它的城市也不少呐。” “是啊,不过我们有一张照片,等下到地方了可以麻烦你帮我们认认照片上的地方是在哪吗?” “可以啊。话说到研和都要晚上了,你们订酒店了吗?” 罗弼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任队戴着口罩眉头紧皱,绫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似乎两人都没有心思去想酒店的事宜:“没有呢,到地方随便找一家吧。” “那个,其实我是开旅馆的,如果不介意,可以选择住我那儿?我给你们打个八折。” 罗弼一听,觉得正好,毕竟都这么晚了,省得他们再去找,但还是事先问一下旅馆的位置和价格,反正后座的人都会听到,要是有什么意见,他们也会出声。 魏友男是在研和开旅馆,与妹妹魏友晴一起住。他的旅馆主要也是做荔景山的游客生意,主要在网上的旅游平台接单接客,偶尔也会当半个响导,所以他对荔景山的也颇为熟悉。 旅馆位于研和的边郊位置,那里离热闹的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周边多是农田农房,但幸好旅馆本身可以接送,也有新建的水泥路,出入倒也方便。 晚上的边郊人烟稀少,月光洒地,无光污染的夜空,星星银河清晰可见。 直到车停在一栋建在小山丘上的三层小旅馆,看上去房间并不多,木制的建筑风格,寥寥数盏暖光照明,外围以竹枝蔓藤野花点缀装饰。 四人一同下车,罗弼抬头就看见旅馆的名字,叫青青小筑。 魏友男十分热情地接待他们仨,他给任棋罗弼开了一间双人房,给元绫开了一间大床房,还免费升级了房间。他让妹妹魏友晴给炒了几个当地家常菜,待他们仨在房间安顿好之后就可以下来吃饭。 一路上风尘仆仆,各人都在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才感觉回复了一下精力。 元绫让绿萝留在房间,自己先下楼到旅馆的大堂,罗弼和任棋随后也到,魏友男开了一张四方桌,搬来四张凳子,摆上碗筷,而魏友晴正来回从厨房端上来几道热腾腾的家常菜,红红绿绿,让人食欲大开。 第120章 这不就是仨里屯么 魏友晴约三十来岁,小麦色的健康肌肤,长发在后绑了一个麻花辫,有几根不同颜色的彩带穿梭在发间,她与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脱下自己的围裙:“你们慢吃啊,我得开车去接别的客人。” “今天还有单吶?”魏友男有些惊喜,毕竟现在不是旅游的旺季,本来他觉得今晚能拉到元绫他们仨个客人就不错了。 “有!刚接到的,我去研和铁路站接一下他们。”魏友晴说罢便拿走车钥匙就离开了。 元绫安安静静地夹菜吃饭,罗弼边吃边与魏友男聊天,对魏友晴的手艺赞不绝口,任棋摘下口罩,露出些许胡渣,他吃了几口,似乎没什么胃口,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没有找到照片上的地方,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我要不给你煲点米水喝?”魏友男看着病怏怏的任棋:“或者是到隔壁帮你喊医生?” “这附近有医生?”罗弼问。 “有,这附近有一农房住了一位老大夫,平常我们有什么病都会找他。”魏友男看了看时间,又道:“要不要找?再晚一点人家就睡了。” “找找找。”看了总比不看强。 不久之后,魏友男就带着一位老人回来,大夫姓余,背着一破旧的小木箱子,一头蓬松白发,灰白稀疏的胡子,其中一只眼睛混浊似乎已经看不太清楚,但仍算步履矫健,说话中气十足地喊道:“谁有病?” 众人皆转头看向任棋,余大夫便立刻挪下凳子坐在任棋对面,从小木箱里拿出脉枕,手电筒,纸笔,示意对方把手放在脉枕上,然后定下心来,给任棋脉诊。 “年轻人就是爱熬夜,行事也没个节制,这样透支身体不病才怪。”余大夫完全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对于病人似乎是自作出来的毛病没有一丝可怜。 “熬夜?”罗弼以为任棋请假是因为有什么事,结果他居然是熬夜熬出来的病,熬夜干嘛啊,打游戏? 余大夫给诊过脉像,又拿着手电照了照任棋的喉咙舌头,然后开始在纸笔上写写画画,可惜字太潦草旁人根本看不明白,他一边写一边在自个儿喃喃自语:“虚火上升,肾阴虚,忧思伤脾,肝气郁结,心病还需心药医。” 任棋让余大夫给他开点药,另外又求了一副能帮助睡眠的。 罗弼恍然,原来任队最近是因为失眠,而不是故意熬夜,那现在他多了一件要寻人的心事,今晚不就更加难入睡吗?难怪他要求安眠的药了。 说起心事,罗弼便想起照片的事儿了。 “对了,之前说有张照片想让你看看。”罗弼向着魏友男说,随即看向绫姐。 元绫从开衫的口袋里取出照片递给魏友男。 任棋瞬间来精神了,竖起耳朵听着魏友男的看法。 虽然照片是黑白的,但魏友男很快就认出背景是川海的荔景雪山:“这个山景看着就是南面拍过去吶。” 这与他们以方言分析的方向一致了。 “是的,所以我们看了地图,猜想应该是永源,研和,虹昌这三个地方吧。” “我看着觉得三个都不像吶。” “怎么说?” “相片上这一看着就是个挺落后的小县城,不会是永源,现在永源发展得可好了,只看平面地图可能不知道,虹昌的位置其实是看不到荔景雪山的,因为被另外一座山给挡住了。” “那研和呢?”任棋不说话倒好,一说话声音沙哑像是被车辗过一般,把罗弼吓了一跳。 “我就住在研和,对研和熟得很,每一条街每一家店我都认得吶!不是研和。” 气氛突然安静,魏友男看着眼前三人一言不发,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人家的希望都浇灭了? “其实,我们不确定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元绫说。 “对啊,有可能是很多年的,兄弟你再想想?会不会未发展的永源,或者是以前的研和?” “那…就不知道了,除非山势变了,不然看着也不像是从研和拍过去的。” “那便是永源?” “我以前没去过永源不太清楚,主要是这小三轮,现在很久没见过这种款式了。” “如果照片的确是很多年前拍的,那更难搞了,现在地方发展得这么快,就凭背景的山和那些旁边的店铺想要找到确实的位置很难。” 在众人围着照片讨论的时候,余大夫已经把药方用纸笔记好,起身准备让魏友男跟着他回家取药时,眼睛无意中瞥一眼他们手中拿着的黑白照片。 “这不就是仨里屯么?” 第121章 泥石流 “仨里屯?” 不但罗弼任棋听到觉得十分惊讶,连元绫也罕见地脸色一怔。 “我以前住在仨里屯,在那里开过药堂,后来才搬过来研和的。”余大夫又看了一眼照片,随即又道:“可是这绝对不是最近的仨里屯。” “怎么说?” “以前的仨里屯,起码得十年前的了,那时候就像照片上那样,人来车往,虽然不是发展得很好,但是住的人多市集每天热闹得很,可这两年的仨里屯就像个鬼城一样,人愈来愈少,店也不开门,生活实在不方便,所以我才搬走了。” 对啊,为什么他们没想到仨里屯这地方,明明糖圆儿豆也是那里的叫法。 罗弼虽出生在那,但他当时应该还小,近年来也没去过,对地方没什么记忆,任棋与元绫也去过,但是那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候的仨里屯居住的人并不多,与照片上车水马龙热热闹闹的仨里屯差距很大。 为什么一开始他们就想偏了呢? 元绫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上楼的楼梯。 罗弼倒没多想,只觉得自己笨没有想到这个,遇到余大夫,更是热衷地追问仨里屯的旧事。 “仨里屯,挺邪门呐,两年前有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各地的公安局都有派人过来帮忙,之后搞得当地人都陆陆续续吓得搬走。” “是那个泥石流吗?我在新闻上有看到,川海天灾比较多,说起来小时候我好像也是因为天灾才被派遣过去的我爸收养。” “我也听说过,当年泥石流的事闹得让许多人都搬去永源,间接推动了当地的发展。”魏友男说。 任棋和元绫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没有对仨里屯两年前的事感到陌生,因为当年任棋的悬案组也在被派遣的其中之一,而元绫就是任棋委托过去的救兵。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仨里屯三面环山,当年某一天山上滚下来几块石头,砸中了一家依山而建的孤儿院,虽然那次没砸伤人,但是也是很危险吧,听说孤儿院的院长没有搬走的意思,也没找别的地方安顿那几十个孩子。后来有一天,西边的山体滑坡发生了泥石流,连同山上的泥石树木建筑一同被冲到仨里屯西面的镇上,当然那孤儿院也避免不了,孩子们基本上都没了,村子里也埋了不少人。这种情况,尸体找不到都是正常的事。” 罗弼听着,心不由自主地感到难受:“那后来呢?仨里屯的人是因为怕泥石流重现才搬走了?” “有一部分人是吧,后来仍在救援的期间有人发现孤儿院院长在自己的新家里被人分尸,那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院长没有被泥石流淹没,还活得比前滋润。” “邪门的是,院长的身体听说被分尸得不成人形,肉像是被搅拌机搅烂过那样成了肉碎,看着就不是人干的事情,凶手还一直没有抓到。” “从那时开始,仨里屯的人在晚上总是听到有许多孩子在大街上唱歌的歌声,我也听到过,声音尖锐凄厉得很,搞得很多人都睡不好,精神状态愈来愈差,人们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吵架,打架,疯起来连火都敢放。” “所以很多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 “嗯,我是搬走了,听说后来有人找来高人来施法超渡,仨里屯的人没有再听到歌声,只是搬走了的人也不愿再回去了,那里也吸引不到什么游客,主要是仨里屯天灾的事特别多,也是怕了,慢慢住的人愈来愈少,就变鬼城了。” 魏友男帮任棋从余大夫那取了药回来,因为太晚了来不及熬药,便先取了些药丸和速冲剂先吃着,明天再给对方送来三剂调理的中药。 元绫回到自己的房间,瞥了一眼坐在窗台正看着窗外的绿萝,然后走到床边整理被铺,似乎准备要睡觉。 第122章 兩年前的委託 反而是绿萝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刚有在楼梯口那偷听,他们得知照片上的地方是仨里屯时,便知道小姐铁定是会怀疑自己的。 绿萝已经想好了说辞,要是小姐过来质问她,或是骂她,她便如何解释。 可是小姐反而一声不吭…… “小姐…”绿萝忐忑地问:“你不问我吗?” 元绫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元嫣也这么说过。 所以,她还是这么回答:“你能说么?” 有时候她觉得正在被人耍着,被带着绕圈子,让她意识到,又不让她知道真相。 “小姐,引你去仨里屯的人不怀好意,咱还是不要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 元绫说罢,忽然想起从早上收信开始,绿萝的反应就有点奇怪,似乎有意无意阻止她去照片上的地方,不但是绿萝,连身边的事物都似乎有两种势力在搏力,一种想要她去,一种不想她去。 “那个人说的,他们把你引到仨里屯,就是为了杀你。” 元绫一怔,没想过能突然从绿萝口中得到这么多的信息。 “为何?” 无端端的怎么就有人要杀她?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绿萝没有言明,只道:“小姐你想想,两年前你去仨里屯的时候,除了遇到我的事情,是不是还遇到一些意外。” 元绫回想了一下,因为仨里屯的灵异事件川海公安曾向任棋求助,任棋也叫上了她,她与悬案组一同出发。 到了之后,在调查期间的第一个晚上,旅馆失火,说是厨房走水,幸好附近有个起夜的老头发现得早,没人伤亡,她当时也没特别在意,之后便换了另一家旅馆。 她第二个晚上就发现以绿萝为首的鬼孩子们的踪迹,她收服了当时是恶灵的绿萝,又送渡了那些在街上游荡歌唱的鬼孩子后,仨里屯再也没有人在深夜时分听到他们的凄厉歌声。 解决了当地的灵异事情,悬案组与元绫一同准备回程的最后一个晚上,当时悬案组还有一位女性的组员,叫肆凤,那天晚上肆凤突然走到元绫的房间,提出想要与她换房。 元绫没有问原因,但仍然选择与对方换了。 结果隔天早上,肆凤消失了。 悬案组发散去找,最终在某个山坡上发现了肆凤的尸体,灵魂也不见了。 绿萝说的话信息量有些大,元绫皱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又再组织一下自己的疑问。 “你意思是那些事情其实都是针对我的?可最初委托我过去的是任棋,我不认为他会害我。” “我想任棋应该是不知情的,他只是被利用了。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人想要对小姐你不利是真的,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巧合的。” 元绫看着突然之间变得成熟的绿萝,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绿萝的情景,那时候绿萝已是恶灵,对方保留着死前的模样,小女孩满身是伤,手脚被掰断,衣服破烂不堪,如同破布一样挂在她瘦削得如同皮包骨的身体上,全身似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健康完整的,那双眼睛悲愤交加似乎并没有因杀掉院长而得到完全的释怀。 “我在仨里屯遇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被泥石流掩没的孤儿之一,到最后杀掉院长是因为他的罔顾,所以你才会变成恶灵,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她自以为的偶遇,原来也是被安排的? 当初见到她的模样,虽然已成恶灵,但只是一个还不足十岁的女孩子,可她刚才说的这些话,像小孩子吗? 绿萝感受到小姐的视线,她低着头,心有些慌,似乎思索了许久,才决定开口: “小姐,我与钟振立确实有仇…只是…”绿萝幽幽地说:“我在二十年前就被他杀死了。” 第123章 红心助童会 当年仨里屯有一家叫红心助童会的孤儿院。 以前那个时候生活条件不是很好,有些家庭可能生下来又没办法养活,便放养,或者是弃养。 红心助童会便会收留这些孩子,给他们睡觉的地方,给饭吃,还有人教他们读书写字。这样的慈善机构,听着就很暖心,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捐款,希望能帮助到更多的孩子。 绿萝和弟弟因为父母离婚,爸爸跑了,妈妈还年轻想改嫁,不想带着他们俩个拖油瓶,便把他们姐弟弃养了。 他们俩个相依为命,流浪在大街上时被红心助童会的人捡到了… 孤儿院依山而建,草木茂盛,位于仨里屯的西面,是一座凹形米白色三层楼高像学校般的建筑物,中间还有一块空地操场,外围被一层铁丝网围住,防止孩童从山坡掉下去。 一开始绿萝觉得那里真好,有吃的,有住的,有不同年纪的伙伴,有人教她们读书写字干活,她在那里不但可以与弟弟一起生活,还能认识到新朋友。 一切一切都很好… 直到后来钟振立出现了。 红心助童会的旧院长退休了,由钟振立接手成为那里的新院长。 原本一个温暖的家,慢慢变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炼狱… 身边一个个被院长召进去过的人出来之后都不太对劲,精神恍惚失常,绿萝也没逃过这劫。 从此之后,绿萝便开始策划着逃跑的路线。 绿萝在红心会时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小美,一个叫小琴。她与小美小琴暗地里商量着这事,因为她很怕下一次会不会召的就是她的弟弟,她恨不得立刻帶弟弟马上离开这里,就算要在大街上讨乞,也比在这里强… 绿萝小美小琴三个女孩子分工合作,一个留意职工的工作与换更时间,一个留意着院长的出现时间与平常的动向,绿萝就在铁丝网边侦察外面的地形思考着逃跑路线,从职工的仓库偷来了工具,每天趁人少的时候,到同一个位置,把铁丝网偷偷剪出一个可以逃走的出口。 绿萝每天每次只敢剪一点,因为要是剪得太多,职工发现铁丝网破了的话,又会重新修掉,而且还会暴露有人想要逃跑的动向。 这个孤儿院,进来之后便如同监狱牢房一样,是在养活他们,但同时也是在困住他们。 有些人安于现状,有些人不想继续再承受那些非人的虐待,可是勇敢作出行动的,只有她们三个女孩子。 终于确定在某一天,夜深,绿萝小美小琴偷偷地从床铺上下来,小美小琴如约定一般先到铁丝网那里,而绿萝先潜到隔壁房间,把仍在熟睡中的弟弟轻轻抱走。 年小的绿萝抱着弟弟其实也挺吃力,但是她仍咬紧牙关,轻手轻脚地一路向着铁丝网的方向走。 小美小琴早在那里等着,绿萝让小美帮她抱着弟弟,自己从裤袋里取出工具,把最后一个连接点剪掉,瞬间一块狗洞大小的铁丝网应声而掉。 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许多脚步声! 第124章 绿萝旧事 “有人逃跑!” 三个女孩子瞬间被这嗓子吓了一跳,绿萝迅速地把小美和弟弟推了出去:“快走!” 绿萝正想把小琴也推出去时,小琴反把位置让给绿萝,她已经哭得花脸,腿在颤抖:“你先走…我,我腿软…” 几束白光在漆黑之中划来划去,照亮到铁丝网的位置时,把仍在内围的绿萝和小琴,想要逃跑的姿态暴露无遗。 “在这里!” 绿萝硬是把小琴推了出去,自己立刻弯身瞄出去,拉着小琴的手,头也不回地使劲逃跑! 小琴腿脚无力,硬是被绿萝拉着手跑拉扯出了一段距离,但山坡很陡,加上无灯照明,漆黑一片的树林,小琴很快就被一条粗树根绊倒,跌在地上。 绿萝被跌倒的小琴拉着失衡,她身形一怔,随后又立刻在小琴面前蹲下弯腰:“上来!” 小琴毫不犹豫就爬上了绿萝的肩膀。 她们俩个出了铁丝网,外面就是如树林一般的斜山坡,陡峭的山坡让绿萝滑两步又被看不见的树根绊到几步,她背着小琴滑滑跌跌,逃跑的速度很慢。 后方追捕她们的职工虽然因成人体积被铁丝网拖住了一阵子,但越过了之后,下坡的速度很快,没几下就能用手电筒照到她们的背影。 “在那儿!” 小琴回头看到后方职工离她们俩个愈来愈近,她决意地说:“还是放我下来吧…你一个还能跑…” “不行…计划是我想的,我怎么可以掉下你不顾…” 绿萝背着小琴踉跄地逃,终于她隐约看见前方,是小美抱着她的弟弟似乎有意无意地把脚步慢下来在等她们。她的弟弟早已被这一翻动静弄醒,被小美抱在后背,但他还小,似乎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不要回头!…我们终点见!” 小美听到了,再次背着绿萝的弟弟,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绿萝却反而停下了脚步,她忽然蹲下,把小琴放下来,转头对背后的小琴说:“你能跑的话,也快跑吧。” “你怎么了!一起走啊?”小琴双脚落地,一脸着急与疑惑,为什么绿萝忽然放弃不跑了… “我走不动了。”绿萝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小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虽然周边很昏暗,但仍然能看见绿萝的脚被一个东西被夹住了,尖锐如牙齿的铁片已插入绿萝的脚腕,血已把她的鞋子完全染红。 “什么时候的事…你夹着这东西一路背着我吗?”小琴的泪不停不停地掉。 “别管这些,快跑吧!”绿萝用力推了下小琴,使劲地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我的弟弟就拜托你和小美了…” 职工手电的灯光与脚步声愈发接近… 这次换小琴在绿萝面前蹲下来,让绿萝爬上她的背,可是没走两步,小琴体力终究是跟不上,与绿萝一起摔了个狗吃泥。 小琴恨啊,她使劲地捶自己的腿,为什么她这么不争气…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体力一向不好,背着我肯定是走不动的。” 忽然一道光照亮到她们的位置,终于,被发现了。 绿萝在受伤的时候已经做好可能会被抓回去的心理准备,她只是想争取时间让小琴腿软过去,能替体力较弱的小琴多走一些距离,也是好的。 没想到小琴最终却没有逃,她反而张开双手,使劲地抱住绿萝,她在害怕,在颤抖,在流泪,泪水把绿萝的肩膀都打湿了。 “我也走不动了…” … “也许是我命该如此,我踩到了一个捕兽夹…小琴就是傻,她自己一个明明还可以逃的…” 元绫静静地听着绿萝把以前她所经历的事情重新完整地说出来,她看不到绿萝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听来,似乎快要哭了。 之后的事可想而知,绿萝与小琴被抓回去之后,根本没有好结果。 她们被关到一家地下室,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里面却像一个乱葬岗,分不清谁跟谁的骸骨,被胡乱地抛在角落。 她们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孩子早就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地獄空荡荡,惡魔在人間… 有一次小琴因为护着试图反抗的绿萝,最终被钟振立一脚踢死。而绿萝作为逃跑计划的始作俑者,放走了两个人,还有可能会因此泄露孤儿院的内幕,钟振立对绿萝更是恨之入骨,使尽一切他能想到的折磨,最终,绿萝体无完肤地,被虐杀致死。 “说是孤儿院,其实更像是个牢狱…孩童只是他们的赚钱工具,虐打过后拍的照片装作是他们捡回来之前的遭遇,骗取人们的同情心,私吞人们的捐款,部分知道内幕的孩子不会被登上认领的位置,意图逃跑,只会被灭口…” 第125章 安插 “我与小琴,还有其他枉死的亡魂在地下室一直相伴游荡,我们白天不能见光,只能在晚上出去,搞些小动作吓唬吓唬那些守夜的职工,可是没有实体的她们对人类一点伤害都没有…直到某一天,听到外面轰隆隆的似乎地震,孤儿院塌了,她们在半山塌方附近游荡,突然有两个人凭空出现在她们面前…” 元绫隐约觉得,其中一个便是她心想的那人。 “他们说,与我做一个交易…说可以给我向钟振立复仇的机会,但是要我在事后跟随一个人一辈子。” “等一下。”元绫忽然打断了绿萝的话:“这些话你告诉我真没事?” 元绫想起元嫣的红皮带,似乎也是被他套进去的,目的就是不让她透露关于他的事情,所以她想,要是绿萝也是曾经遇到过他,会不会也一样被下了类似的禁制。 “以前是不能说的…”绿萝说:“可是自从上次小姐失踪了三天,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浴缸之后,我发现我的禁制被解了。” 所以…他是在愿意慢慢把真相透露给自己? “他赐予我力量,让我带着小琴和其他亡魂一起去报仇,然后说没多久,我需要跟随的人就会主动来找我…” 当时绿萝是在带领着那些亡魂在仨里屯对钟振立展开了报复,她变成了恶灵,再加上大街上像百鬼夜行的灵异现像,她主动找,是因为委托,需要解决这些事情。 说到灵异现像…… “为什么你要让那些亡魂在街上唱歌?” “我没有。我得到力量之后,只带着地下室那些伙伴一起去找钟振立报仇。” “这么说,唱歌游街那批,不是你引导的?” “不是,它们出现得比我早。” 元绫思索了一会,加上绿萝透露的信息,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把顺序搞混了。 唱歌游街那批,才是真正为了引她过去的灵异现像,绿萝是其后被他安插进来的。 “他凭什么,觉得我会收留你…” “那人说,只要我把自己说得很惨,又强调不想去投胎,就可以了。” “……” “那小美,还有你弟弟呢?” “我也不知道小美和弟弟的下落,我答应交易除了能报仇,能留在阳间也是想要找到他们,但愿…他们还活着吧。” 以前有些事情终于能说通了,但同时又增加了许多疑问。 “你知道这照片是怎么回事吗?” “绿萝不知道,但是这些可疑的照片偶尔会寄到我们家来,没有任何文字,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绿萝没有见过元惜,就凭家里那张唯一的合照,也根本认不出来照片上的那个人是十年前的元惜。 所以她只是收到指示… “是他让你一直帮我拦截住?” 绿萝有些心虚,轻轻点头。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绿萝摇头。 “谁想杀我?” 绿萝再次无奈地摇头。 这些她真不知道… 一开始所谓的跟随,只是让留意小姐身边一切可疑的人与事物从而向那人汇报,等待指示。她来得晚,背后的很多,包括小姐以前家里人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绿萝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完了后,战战兢兢地看向小姐,本害怕小姐听完事实之后会生气,但见小姐的表情,似乎没有动怒的意思。 说起来,她好像从没见过小姐生气发火的样子。 “小姐,虽然我以前瞒着你了,但是绿萝绝对没有想要害小姐你的意思,真的,绿萝早已把小姐当成亲人一般的存在,愿意跟随你一辈子。”绿萝回复到小女孩的童真声调,飘到元绫的肩膀上,抱着一搂发丝乱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撒娇,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说:“我想,那个人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 “真的?” “有没有恶意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生气…吗?” “气不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 绿萝终于松一口气,真心佩服小姐的好脾气,要是身边有人这样骗她瞒她,不把事情告诉她,任由她被耍得团团转的话,就算说是为她好,她也绝对不会像小姐这样安然平静。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出发。” “回奥海吗?” “不是,去仨里屯。” 绿萝一听,又着急地跳起来了:“不是,小姐,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是要去吗?” “去啊。” “你明知道…” “要是想阻止我,让他亲自过来。” 第126章 夜谈 罗弼与任棋拿到药回到房间,任棋摘掉口罩,瞬间觉得呼吸顺畅许多。 川海的夜里很凉,他们出发得匆忙,没有带够衣服,房间凉飕飕的,罗弼怕任队的病情加重,便开了暖气。 罗弼见任队坐在床上,随意在摆弄研究那一袋药,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烧了些热水,倒出来放凉一会儿,自己喝了一杯暖暖身子,又倒了一杯让任棋服药。他把水放在任棋的床头柜,说:“没想到照片上的地方居然是很多年前的仨里屯。” “是啊……” “任队以前去过吧?” “因为任务去过,逗留了几天。”任棋低沉地咳了两声,取了几颗药,拿暖水送服。 “什么任务?”罗弼问,但看见任棋欲言又止的样子:“呃,如果是什么机密就当我没问。” “也不是什么机密,我只是在想从哪说起,你想听我就给你说。” 罗弼给任棋又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抱着一杯暖手,坐在对面床边静静地听任棋把当年的事说来。 “仨里屯那时候出现了一场很严重的泥石流,掩没了西边很多房子,那时候很多人都在睡梦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造成了近千人的死亡与失踪。泥石流发生的地点在西边的半山上,因此被灾害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里的一家叫红心助童会的孤儿院,那里的孩子应该无一幸免。” 任棋中间有被自己一些咳嗽打断,喝了几口水又继续说:“事件引起哗然与全国的重视,不但川海的搜救队去了,连全国各地都有调派人过去帮忙。” “悬案组本来是不在派遣名单上的,但是在搜救的过程中,仨里屯的市区出现很多奇怪的现像,比如深夜有许多人说在大街上看到很多小孩的鬼魂,听到它们凄厉的歌声,还出现一宗匪夷所思的谋杀案,死者是红心助童会的院长。” “是因为泥石流发生在晚上,所以院长逃过一劫?” “是吧,但是院长还是死了,死在自己的豪宅里,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听当地的同僚说死得特别惨,血把整个大厅都染红,肉碎得不成人型,就像被搅成烂泥一样,中间混着骨头渣子。” 罗弼想了想场面就觉得毛骨悚然。 “没有人和他一起住吗?” “有,他有个老婆,本来也怀疑过她,但她也死在现场,听说是被活活吓死。” “疑点重重的谋杀案加上那些灵异事件,奥海的悬案组就被请过去帮忙调查了,当时我,元绫,贰龙,参虎,伍蛇,还有一个你没见过的组员,叫肆凤,我们几个人一起过去的,第二天晚上就找到了谋杀案的凶手。” “是谁?” “是一只恶灵。她是孤儿院被掩没的孩子之一,透过她和亡魂的口供,孤儿院曾经被山上的石头砸过,但院长没有当回事上报,也没有找方法去解决,我们怀疑泥石流产生的原因之一有可能是因为院长钟振立曾在孤儿院迁建了地下室,山体日渐松动造成了泥石流。” “所以她们去找院长报仇…” “不单如此,院长还有长期虐待儿童,私吞捐款的等等罪行。那恶灵是其中一个被院长囚禁在地下室的孩子,不但虐打,还……” 任棋的脸色有点难看,罗弼一见,也猜到是何等残忍和变态的罪行,难怪她们恨不得把院长碎尸万段。 “后来呢?那些亡魂被超度了吗?” “亡魂都被元绫送渡了,但是那只恶灵,她是杀害院长的凶手,她吞了院长的灵魂,似乎怨恨极大,不愿被超度也不想投胎,元绫也不忍把她弄魂飞魄散,也怕她逗留人间继续害人或被其他人害去,便让她留在身边了。” “留、留在身边?”罗弼惊呼:“不会是……” “对,就是绿萝。” 罗弼还没从惊讶中回复过来,又听任棋继续说下去:“解决了当地的灵异事件,我们正准备回奥海的时候,肆凤出事了…” 罗弼是新来的,没有见过肆凤,听名字似乎是个女生。 “肆凤在旅馆莫名失踪,我们到处寻找,结果隔天在山坡上找到她的尸体,灵魂也消失了,我们在当地又调查了好一阵子,一点头绪都没有,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找不到凶手…”任棋轻叹,眉目染上一层悲痛与自责,作为悬案组组长,组员的莫名离世他难辞其咎:“没想到这次的目的地又是仨里屯,真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 罗弼听完之后觉得有些惆怅,似乎对绿萝,对任队,对肆凤,对整个悬案组来说,仨里屯都不是个好地方,甚至乎是一个充斥着危机又邪门的地方。 “那…我们要回去吗?” “怎么可能,我们好不容易才有她的线索。” 任棋说罢他从兜里拿出香烟来,叼了一根,取出打火机,正想点燃时,手一顿,抬头问下对面的罗弼:“不介意吧?” 罗弼摇头表示不介意,见任棋吸了几口解解烟瘾,很快又掐灭了。 “她是很重要的人吧。”罗弼说。 能让绫姐与任棋急匆匆地从奥海远奔而来。 罗弼在车上有留意到绫姐与任队的对话,但是却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她叫元惜,是元绫的妈妈,也是我的好友…”任棋彷佛想到了什么,脸显忧愁:“可是…她在十年前失踪了。” 第127章 细语 房间灰暗,深夜静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风吹草动与昆虫的夜鸣声。 元绫在床上闭目养神,睡不着,也不想睡。 她把思路重新再捋,要是说此行也是针对她的话,任棋和罗弼有可能会因她遭遇危险。 她有自保的自信,却没有把握让身边的人毫发无损。 她也清楚,关键到元惜的下落,任棋也不会因为出现阻碍或危机就轻易放弃。 要是想要阻止任棋,只有一个方法… ‘你总是这样…’ 耳边忽然传来那清冷的细语。 她不觉得突兀,自从上次坠落到九幽之后,她已经清楚知道,传音的人是谁。 他的传音来得巧,不禁让她怀疑是绿萝真的找他去了,还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看见? ‘你们都在瞒我,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她不生气,不代表她不想知道真相。 ‘真的要去?’ ‘或者,你可以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就回去。’ 另一面静默,不知是否在思索着利弊,但元绫自然也不认为他会轻易松口。 ‘我再派一个人给你。’ 说罢,传音就断了。 所以这是妥协了? 元绫慢慢张开双眼,细嚼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没过多久,房间的浴室骤然传来一些水声!明明没有开水龙头的声音,听着浴缸里却像是凭空出现一池水。 “小姐!”绿萝吓了一跳,立刻飘到小姐身边,十分紧张:“里面有人?” 是那些人这么迫不及待地跑到研和对小姐出手吗? 元绫起床把房间的灯打开,她没有立刻冲进浴室去看,只盯着那紧闭的浴室门。 绿萝见小姐不动,也没指示让她进去看看,她也不敢乱动。 “tnnd。”浴室里莫名传来一句脏话:“就这样把我给推进潭里,艹。” 绿萝正疑惑着时,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灵魂穿过浴室门,跑了出来。 “就是你?”一个女的,约十八年华的青春少女,满脸不耐烦,挑着眉看着床上的元绫,咬牙切齿地道:“居然让我来保护另一个女的,好啊,好得很,弦月你可真对得起夫人。” 这声音有点熟悉,元绫好像不久之前在九幽听过。 那三天曾听弦月说,她就在绛山山顶破口大闹庄主花心大萝卜那个。 好像叫常青来着。 “现在不叫庄主了?” “暂居绛山给他面子才叫他庄主,我本来就不是绛山的人!”常青像是来气了,噼里啪啦说完之后自个儿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眼睛瞪圆指着元绫:“难道是你!躲在房间三天的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 常青飘到元绫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一脸鄙夷:“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跟夫人差远了!” 夫人? 他派这个人过来是来故意气她的吗? 元绫仍是那副稳稳静静的样子,反而身边的绿萝忍不了了:“你这人怎么说话!我家小姐怎么你了!” 常青瞥了一眼这个会飞会说话的纸扎公仔,并不觉得惊讶,很快看清内头是附着一个灵魂,还是恶灵。 “你是谁啊!” “你又是谁啊!” “我就是被迫派来保护这个女人!” “我也是被派到小姐身边的!” “你多大了!” “我、我二十多岁了!”生前的年纪再加死后的日子… “你就扯吧,声音就是个小女孩!我比你大,你得听我的!” “凭什么呀!我来得比你早!” “我死得比你早!” 元绫看着两人在空中对闹,默默地躺下,盖好被子,堵上耳朵。 好吵闹… …… 隔天一早,青青小筑的大堂充斥着中药味,元绫起得早,一下去就看到魏友晴在厨房里忙碌着。 “起这么早?”魏友晴转头看到站在厨房门外的元绫,似乎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 “你也很早。” “哈哈我们乡下人习惯了。” “这是余大夫给的药?”元绫看着冒着烟的砂煲。 “对,他刚把药送过来了,等下你朋友醒了就可以喝。” 元绫觉得这里的人都热情得很,不但余大夫很早就送药来,旅馆的老板连药都主动帮客人熬。 “谢谢。” “客气啥。” “你哥呢?” “到城里买菜去了。” “我想借支笔。” “前台那里有。” 元绫走到前台,从箱包里取出来一张纸人,常青早已附上去了,然后元绫拿了支马克笔给她画了一副怒气匆匆的表情,再放回包里。 嗤一声,从箱包里传出,是绿萝的。 没多久后旅馆外就传来停车熄匙的声音,魏友男回来了,他双手拿着满满几袋青菜,辣椒,鸡蛋,鲜鸡,鲜鱼等等。 元绫让魏友男帮她准备叫一辆去仨里屯的车。 “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载你们过去的!”昨天刚推荐过自己的旅馆,今天魏友男再次毛遂自荐,把自己推荐成司机。 “行,你开个价。” 魏友男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路程,加上来回的时间与路费,默默给对方又打了个折,然后举起三根手指。 元绫爽快地答应了,直接用手机扫了前台付款的二维码,把钱直接转过去。不出三秒,魏友男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响起收款语音。 “成交!” “现在就走。” “啊?不等你那两位朋友吗?” “他生病了,就不折腾他了。” 魏友男不敢多问,收了人家的钱,就按人家要求办行了,跟自家妹子说了一声,就再次准备出门去了。 两人刚踏出门口,后面楼梯处忽然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任棋跑了下来,罗弼紧追在后:“你这丫头!想把我丢在半路上?没门!” 第128章 起程 他们再次坐上魏友男的面包车,元绫本以为路上可能又会遇到些什么阻碍,没想到一路畅通。 魏友男专心地开车,罗弼坐在副驾,任棋与元绫坐在后座。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任棋一脸不满地看着元绫。 这话难免引人误会,常青在箱包里听到此话,先给元绫贴上了一个水性杨花的标签。 明明已经勾搭上弦月了,在阳间居然还与别人暧昧不清? 绿萝与常青两人在箱包里呆着,绿萝见常青似乎气得想要冲出箱包的反应,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绿萝拉住对方小声地向常青解释。 “那是怎样?” “他喜欢的是小姐的妈妈。” “???”常青满头问号。 元绫有意无意地敲了敲自己的箱包:“因为我保障不了你们的安全。” “你意思…有危险?” 任棋脑筋没有病糊涂,一听对方这样说便已猜到个大概:“目标是你?” 元绫随意地应了一声,随即轻轻打开自己的箱包,箱盖半掩,看到一个纸扎公仔与一个纸人在交头接耳,似乎在说八卦,突然见光,常青见旁边还有一个陌生人在看着她,都吓呆了。 她不知道任棋是谁,只想着自己应该是继续一动不动装纸人还是… 任棋看到除了绿萝,还有一个会动的纸人:“新来的?” “她叫常青。” “为什么给她画得这么凶?”任棋看着那新来的,不像绿萝那样是个鲜艳的挂着诡异笑容的立体纸扎娃娃,是一张平面干扁白色的纸片人,被画得像个愤怒的颜文字表情,有点搞笑。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元绫给常青画生气的表情了。 常青终于回过神来,她没照镜子,不知道元绫给她到底画的什么脸孔。元绫拿出来自己的手机,待机黑屏让她当镜子看。 常青一看不得了,眉头紧皱倒八,两点芝麻大小的点晴,皿形的嘴巴,十分滑稽可笑。 她说刚才绿萝嗤一声笑什么呢,原来是笑她的样子! “你、你!”常青怒盯元绫,气得不行:“为什么要把我画得这么丑!” “现在没有工具,回去再给你重新弄一个。” “我是说五官!”常青指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绿萝的脸:“她是笑的,为什么我是生气的?她的眼睛这么大,为什么我的眼睛像芝麻!” “你不是一直在生气吗?生气的人瞳孔不都是变小的?” “你!” “别你你你了,跟我一起叫小姐。” “我才不要叫她小姐!” “那你也总不能你你你的叫人啊。” 常青正想要说什么时,有一只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的后脑,听到那人淡然地说:“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本来很吵闹的常青瞬间闭嘴不说话了,她坐回箱包里,然后一动不动。 绿萝心想她这是被小姐的好脾气感化了吗。 幸好元绫一直拿着手机,箱包也是半开半掩着,魏友男在前面开着车,听到对话,以为她在与什么人在视频中,也没有在意。 …… 仨里屯坐标荔景雪山的南面,三面环山,很多年前是一个人来车往热闹的小悬城,现在却基本上成了一个没什么生机的空城。 仍然逗留在此的都是些在仨里屯郊外有田有地或有祖宅的家庭,基本上都是舍不得离开的老人居多。经过数次天灾与闹得沸沸扬扬的灵异事件,有能力的可能早已搬到永源或研和,年轻人多是出去打工,也不爱在这生活。这里没人没活力,发展不起来。 魏友男下了高速进了仨里屯的范围,城里荒废的情况把他和罗弼都给震惊了。大商场早已倒闭,开门的店少之又少,他们的车开进中心大道,反倒引起坐在街边的路人的好奇心。 任棋,绿萝与元绫故地重游,种种记忆开始浮现出来。 他们路过看到那失火的旅馆,外墙部分焦黑失修,大门紧闭,显然已经不在营业。 这熟悉的中心大道,是当初灵异现像的出现之地,歌声扰民之处,两旁的房屋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住。 罗弼上网搜了一下,仨里屯仍在营业的旅馆只有一家,叫迷途旅馆,便是当初任棋他们最终落脚的地方,也是肆凤失踪的地方。 第129章 迷途旅馆 魏友男把他们送到迷途旅馆的门口,他的任务便算完成了,元绫又多给他一封红包以示谢意。 三人站在迷途旅馆前,那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本是白色的外墙早已泛黄剥落,大门的玻璃许久已没有清洗显得模模糊糊,上面贴上了一对门神的海报,看上去凶神恶杀。 他们推门进去,前台坐着一人,听到又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走近一看,是一个老头儿在打瞌睡。 任棋敲了敲前台,老头儿才如梦初醒般,张开眼睛,没有热情的招待,只有疑惑的眼神。 元绫和任棋认得这老头儿,上一次来仨里屯的时候,他也是坐在迷途旅馆的前台,一副爱理不理爱住不住的样子,还有就是,他耳朵不太灵。 “大爷,我们想开两间房。”罗弼说。 老头儿毫无反应。 “开!两间房!”任棋刻意把自己的声音调大,可是他生病喉咙似有浓痰,难听得很。 老头儿终于听见了,瞥了一眼客人的模样,便在前台的本子用笔登记一下:“身分证。” 办理完登记手续,老头儿给了元绫一条钥匙,然后又给了任棋一条钥匙,上面各贴了一张写着房号的纸。 元绫是401。任棋是403。 又是这两间房。 “大爷,你这就这两间房吗?我们上次来也是这两间房。”任棋说。 老头儿像是又没听见,闭上眼睛,继续午觉。 任棋转头看了看元绫,见后者点头,才上楼去。 三人走楼梯上到四楼,走廊上的灯泡已经坏了几盏,忽闪忽闪的,任棋与元绫来过,都记得401和403的位置,上了楼梯拐右,差不多走到尽头,就看到房号。 罗弼回头看了看走廊上整整齐齐的对门,没有其他的客人的旅馆,一片死寂,莫名有种压抑感。 401的对面是402,401左边就是403。 当初任棋也是住在403,元绫来住的就是401,可是肆凤与她换房,她住进了402。 之后肆凤就在401失踪,后来尸体在后山坡发现。 元绫再一次来到401的房间。 任棋看了看401,也是想起一些事:“要不我们仨个挤一起?”人多有个照应? 元绫没有理会,自个儿开了401的房门就进去了,关门前说了一句:“三十分钟后大堂见。” 显然是拒绝的。 401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双床房,白色的床枕被铺,简陋的装修,窗户向着大街,外头正阳光明媚,就算不开灯房间也足够光亮。 这样看来,倒是完全没有什么异常,与当年一样。 元绫把箱包打开放在床边,绿萝立刻飘了出来,例行帮小姐检查一下房间的角落与抽屉,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常青倒是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想要帮手的样子。 元绫用手指有意无意地抚了下桌面,尘垢不厚,应该曾经也有人来打扫过。 待绿萝把房间都看了一遍,发现常青还是坐在箱包的角落像自闭的样子:“你这是怎么啦?” “我想夫人了。” 绿萝无语,心想你这人怎么总在我家小姐面前提起那夫人,这不是膈应人吗。 元绫看着倒是没什么,反而好奇地问起来了:“你夫人叫什么名字?” 常青似乎听到关于夫人的事情就来劲儿:“夫人叫泠融!三点水加个节令的令,融化的融!” 泠融… “你总叫她夫人,他们已经结婚?” 常青一顿:“虽说…没有婚约,但是…都知道夫人与那弦月是一对儿的!” 元绫噢了一声:“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我还是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吧。” “公平竞争个鬼!我现在就告诉你了他们是一对儿的!你明知道他们是相爱的,还硬插一只脚进来,就是不要脸!不要脸!” 元绫不以为然,像是丝毫没有被常青的话语刺激到。 但绿萝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就要为她小姐辩解一下:“又不是我家小姐先招惹他的!” 常青一听,内心把弦月骂了个透,不禁再次为夫人感到委屈:“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 常青见元绫油盐不进的样子,硬的不行,便试试软话:“好姐姐,既然是那王八蛋先招惹你的,那他就是个见异思迁的混蛋,一脚踏两船的渣男,我见你还很年轻,应该与他认识没多久,感情不会特别深厚,而且你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死的,你是活的,何必跟一个已死的人在一起呢…” “感情深不深厚是由时间来衡量的?” “我不知道,但是…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就算你出生时就与他定的什么娃娃亲还是怎么着,最多也就二十年的感情,可我家夫人,与他已有数百年的感情!” 数百年…那是没法比。 别说二十年,从她意识到簪子蕴含着陌生的灵气,再到在鬼市第一次遇到弦月,其实也就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可是…她总感觉,弦月很熟悉。 绿萝的关注点倒是新奇:“数百年?那你夫人不就是个老妖婆?” “什么老妖婆!我家夫人美若天仙!”常青怒极,说罢就想冲过去与绿萝来一场纸人斗殴。 可是被元绫一手从中间隔开了。 “这些话你怎么不跟弦月说?” 说个鬼哦。 “他听得进去我的话才怪呢。”常青小声碎碎念道。 “我也听不进去。” “你!” “我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元绫轻笑,随即拿起箱包往门外走。 绿萝一如既往地自己飘回去。 常青哼了一声,飞快地瞥了一眼卫生间,随即也跟上。 第130章 北街 趁时间还早,他们打算解决了午饭之后,便开始去找照片上的地点。可是仨里屯开着的饭店实是太少,他们从迷途旅馆出门又走了好一阵,才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面馆。 这一路上看到许多店都是关门的,路上偶尔会有几辆车经过,也会有些路人走过,但是数量加起来,两只手都数得完。与两年前相比,呆在仨里屯的人确实又变少了。 面馆的老板开着门本来只是想让怀孕的妻子透透风,没想到居然有客人进来,还是三个。 老板热情款待,菜单,餐具,茶水瞬间摆上。 任棋饿坏了,在罗弼与元绫还在看菜单时,自己先点了一份麻辣鸭血拌面和毛血旺。老板收到就先进厨房准备了,老板的妻子便拿起便签担当起写单的活儿。 “那我要一份过桥米线吧。”罗弼说。 待女人写好了,元绫才说:“凉拌白萝卜,凉拌土豆丝,一碗酸辣粉,不要香菜。” “好的,饮料在那边冰箱取。”女人说完便也进厨房帮忙去了。 “证明你还是小孩子,居然不懂得欣赏香菜!”任棋摇头叹息。 “那你是缺铁吗,点的都是鸭血。” “我最近觉得鸭血特别好吃啊!” 元绫起身走到冰箱那里,自己先取两罐饮料,都是葡萄味的汽水。 “帮我拿瓶啤酒。”任棋说。 罗弼自己不好意思使唤绫姐,便自个起身去给自己取了一罐可乐,顺便帮任队取啤酒,可取完回来才想起什么来,疑惑地问:“生病能喝啤酒吗?” “不知道,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任棋说。 罗弼似乎想起什么,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任棋。 元绫把两罐葡萄汽水都开了,一罐放在箱包里面,一罐放自己面前,随即箱包里传出一声满足的赞叹。 常青在箱包里看着绿萝在闻那罐汽水,香香甜甜的葡萄味从罐口冒出来:“这是…葡萄酿?” “这是葡萄汽水。”绿萝说:“没尝过?试试啊,可好喝了。” 常青也走近罐口闻了闻,像极了她在九幽喝过的葡萄酿,不由自主地也闻了两口。 很快菜就上齐了,元绫用一根筷子顶开箱盖,好让里面的吃货也都尝了尝。 每道菜的口味都很重,老板似乎刻意多放调味料去掩盖食材不新鲜的缺点。不过在仨里屯这地方,大家都能理解。 在与老板娘闲聊当中得知,她与丈夫是青梅竹马,在仨里屯土生土长,从小就在这里相识相爱,不舍得离开这里。任棋一听老板娘是久居此地的本地人,便想要询问她关于照片的事情。 “这儿好像是北街,很多年前的了,那卖糖圆儿豆的摊子我认得,是一个叫穆婆的人卖的。” “北街,那边还有人在居住吗?” “肯定有,老公你前几日去过吧?” 老板从厨房出来,手往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才走近看了看那张照片。 “是北街,那边比我们西街这热闹点,那边还有个菜市场,穆婆我也就偶尔会见到她一次,但她不像以前一样天天摆了,毕竟年纪大了。” “北街远吗?”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是有小三轮,十来分钟就到了,可是现在都没人开小三轮了,像我这样走路的话就得半个小时了。” 他们付过钱后,就向着老板所说的北街方向出发。烈日当空,在大街上走也确实让人感到乏累。路上偶尔会看到有老人聚堆下棋,打打麻将,也有刚去完北街菜市场拿着一大堆菜肉的人迎面而来。 这场景有点像是过年时的二线城市,人们都回乡了,只剩下些少人逗留在那儿,要么为工作,要么家就在那里。 可现在不是过年,仨里屯也不是二线城市。 显得荒凉怪异。 他们几个一看就是外地人,难免会引起仨里屯的人的注意。 可在一些视线的当中,元绫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那些人与她保持距离,一路跟着他们到北街。 元绫没有声张,只料那些人不敢在日光日白肆意动手。 北街显然比西街热闹,也许是因为仨里屯唯一的菜市场在此,不少小摊都往这边摆。 任棋拿着照片,一边走一边在找照片上的位置。终于他站在大街上的一家叫幸福药店外,对准唯一不环山的北面,远远有一座长年封雪的雪山峰,正是荔景雪山。 虽然周边的店都变了,但无论是角度,还是山峰的样子都能对上。 “就是这儿。”任棋说。 当年元惜就是在这条北街上,被人拍到这张照片。 任棋高兴因为找到照片上的位置,可同时又开始迷惘了,他看着照片上的店铺,发现周边的店都变了。 看来很难找到当年相关的人,就算找到,或许也不会想起见过这个人的事情。 “小姐,是穆婆。”绿萝偷偷地推开箱包一条缝,看到对面马路那熟悉的摊位。 第131章 幸福药店 元绫穿过马路走过去,任棋罗弼随后跟上。 穆婆的摊位已经锈迹斑斑,写着糖圆儿豆的牌子已经脱色,炸着油的铁锅铁勺也满是锈迹,显然已用多年。穆婆的样子与照片上的相比,显然苍老许多,眼睛花白,似是已看不太清,不知道她是如何把车推过来,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情继续摆摊。 穆婆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歪了歪头:“买糖圆儿豆么?” 还没待元绫一行人说话,就有一个小孩拿着两块钱跑到她们前面:“穆婆,来一串儿。” “来五串。”元绫说。 穆婆应了一声,立刻动手去炸。明明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但摊位上工具的位置她了如指掌,一手一拿,动作灵活。穆婆头冒银丝,她的手骨瘦如柴,满布皱褶与斑纹,还有那被油烫过无数次又康复了的伤痕。 当穆婆把那一串给了那孩子,说:“给,小田的。” 被称小田的孩子一蹦一跳的开开心心走了。 然后把另外五串糖圆儿豆给了元绫,她把钱递过去,然后把串分给另外两个男人,自己拿着三串。罗弼接过了然后咬了一口,现炸的,脆脆糯糯,十分好吃。 穆婆接过钱一摸,她眼睛不好使,但手的触觉和耳朵的听觉十分灵敏:“那个…姑娘,不好意思我没这么多零钱,有零头小一点了么?” “不用找了。” 穆婆立刻摆手:“使不得,不用这么多…” “穆婆,你就收着吧。”绿萝忽然说。 穆婆歪了歪头,似是对此声音很是熟悉,思索了一会儿,才终想起一个名字:“小萝?” 绿萝从箱包里飘了出来钻进元绫的衣服里。 “以前总吃你的,都没付过钱。”绿萝说。 “真的是小萝!”穆婆把钱放到一旁,胡乱地抓起一块发灰的抺布擦了擦手,然后扶着摊子的边缘绕到前面,见她眼睛看不太清,罗弼离穆婆最近下意识想要扶一扶,穆婆向着绿萝的声音来源说:“让婆看看…都多大了…” 穆婆只能透过明暗隐约分辨出人们的体形与位置,样子什么的都是一片模糊,所以绿萝的声音在元绫的上身冒出,她丝毫没有怀疑。 绿萝自然是不能露头,元绫默不作声抬手,任由穆婆让她认作是成年后的绿萝。 “都这么大了,你那之后过得还好吧?对了,你弟弟呢?” 绿萝是与弟弟在大街上流浪时遇到心好的穆婆,不但偶尔会给她们一些热饭吃,还有糖圆儿豆吃。 绿萝不想穆婆担心,没有提及后来被红心助童会收养的事,只说:“嗯,很好的,有人收养了我…和弟弟。” 穆婆向着另外一团人影看过去,绿萝与弟弟总是形影不离,穆婆自然也觉得这姐弟俩定一是块来看她的,任棋是卷毛被排除在外,因此她抓着罗弼的手,欣慰地喃喃自语道:“弟弟都这么大了…真好,应该与我小儿子差不多。” 罗弼见众人都没有出声,也许大家都不想穆婆失望,他也不以为然,便任由穆婆抓住他。 “你儿子们放心让你这么摆摊吗?” “小儿子去外地发展了,大儿子仍留在这里,白天他会送我出来,天黑之前他也会来接我的。” 罗弼觉得有些心酸,觉得穆婆理应是享福的年纪了,却还是出来摆摊:“不必这么辛苦吧,而且这里人也不多了。” “我这几十年来都摆习惯了,虽然身子没以前利索了,没像以前那样天天在,但骨子里还是劳动人民,你要让我闲在家里看电视,我反而闲出一身病来,还不如出来摆摆,让孩子们开心开心,图个乐呵。“ “对了,穆婆问你个事。”任棋说:“你知道现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十年前就在这里吗?就这条街上的,摆摊也好,开店也好。” “这…”穆婆很是努力在思索,然后指向某个方向:“那角落的小卖部还在不?” 众人沿着穆婆的手指看过去,显然已经倒闭关门,连招牌都拆掉了:“不在了。” 穆婆又指向身后:“后面那家卖童装的呢?” 她身后的楼早已拆得七七八八,哪还有营业的店在? 当任棋正要放弃另寻办法的时候,穆婆又指向马路斜对面:“幸福药店还在吧?” 任棋转头一看,不就是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吗?因为照片是站在幸福药店门外拍的,所以照片并没有拍到幸福药店。 “谢啦穆婆!”任棋一溜烟儿地先跑到幸福药店去了,罗弼连忙跟上。 元绫让绿萝又与穆婆闲聊了几句,才终走向幸福药店,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老人在里面大声吆喝:“你让我想起十年前在我店门口路过的人?你在逗我?” 一进去就看到老人坐在柜台里头,轻靠着,手里拿着扇子在给自己扇风。任棋早已把照片拿出来给老人看,可老人只瞥了一眼,似乎对此爱理不理的样子:“十天之前来过的客人我都不一定记得,你让我想十年前的路人,你在逗我?” “不是的大爷,你先仔细看看这照片,这个就是你对面街的穆婆是吧。” “这是穆婆啊,那又怎样?” “有没有想起哪一天有个陌生人站在你店门口拍照?” “陌生的旅客拍照不很正常吗?” “或者是鬼鬼祟祟的偷拍的?” “偷拍?偷…偷…”老人努力思索,突然啊了一声醒悟的样子,立刻就把扇收起来了:“我想起来个事儿!” “什么事?”任棋激动得很。 “我的小三轮被偷了。” 任棋翻了个白眼,这是哪跟哪? 第132章 旧地重游 老人忽然弯身离得照片极近,恨不得拿放大镜来看的样子,随即起身,拿扇子咚咚咚的指着柜台上的照片,说:“老李偷了我的小三轮,这就是铁证!” “你是说,你认得这是你的小三轮?照片上开小三轮的是叫老李?” 老人没有回应任棋,只一声不吭的穿着人字拖就跑出门去了,不知道跑到哪去,众人正摸不着头脑时,老人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身边还架着个人,逼对方去看那照片:“你瞧瞧这照片!瞧这胳膊肘子,你还不认当年是你偷了我的小三轮?” 众人看着被药店老板抓回来的人,是个圆滚滚的胖子。 老李刚正在隔壁打牌呢,突然被人架着正莫名其妙,但他一看到照片,也认出来了,立刻就认怂了:“哥,我、我就是见你那车新,停在门外还插着钥匙,偷开出去溜达了一圈,最终…不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了吗?” “屁,开出去溜一圈,回来像辆废铁一样。” 老人风声大雨声小,本以为要大闹一场的,没想到他很快就松开那胖子:“哼,我早知道是你,就是没有证据。” 这样看来,药店老板与老李更像是熟悉彼此得性的邻居,这般更像是朋友之间在打闹。 再说十年前的事,早已经过去了,要不是他们提醒了下老人,他还不一定想得起来这事。 任棋一听这胖子老李就是当年开小三轮的司机,立刻就上前解释一下自己的来意,是来找照片上的女子。 老李倒是很快就想起来,毕竟他偷开邻居小三轮的次数不多,那时他看到邻居的新小三轮停在门外,插着钥匙,他就心痒痒去开了。本来只是想在路上溜达一圈,没想到有人向他招手,他见是个漂亮的女人,不由自主地就剎车了。 “是这个女的,她与后面那男的一起上车。” “你能仔细的形容一下他们吗?” “这…我也想不出什么词儿,女的就很漂亮啊,男的却看起来病怏怏的,他们在车上也没说什么话。” “那你把他们载到哪里?” “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去没什么人的荒郊,那我就开着小三轮把他们载到西山,然后我收了钱就走啦。” 西山,不就是泥石流的山? “原来你开着车去西山,难怪车脏得像滚泥了一样!”药店老板拿着扇子作势就要敲打老李。 “为什么会开去西山?”任棋问。 “因为西山人少啊,从很久以前就没什么人住,以前山上好像就一座孤儿院和几家废屋,可现在已经因为两年前的泥石流而变样了。所以我想你们就算现在过去,也没用。”老李说。 “一般游客吧,怎会无端端的跑到深山去住,还一住好几年?如果她真的一直住在深山老林,那泥石流生存机率太低了,要有什么线索啊,肯定都被掩埋了。” 气氛一时静寂。 显然就算他们现在去西山,根本也不会找到元惜。 元惜进山之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在西山,还是因为泥石流而早已离开人世。 说到底,元惜为什么要与冯息去没有人的地方? “你刚才说男的病怏怏,会不会是去山上寻医?”罗弼问。 罗弼这话倒是让元绫想起来,在旭立埋阵的尸地嵬,诅咒的对像很有可能就是她父亲冯息。 尸地嵬的诅咒,其一便是恶病缠身。 但她父母应该是不知道尸地嵬的存在,会不会是元惜见冯息身体愈来愈差,得到什么消息,带着冯息来仨里屯寻医? “山上有没有神医我就不知道了。”老李耸肩。 “可刚才他说她们似乎也不太确定自己的目的地。” 要真的是寻医,元惜难道自己也不太清楚位置? 不管怎样,西山她还是要去一趟的,她相信任棋也不甘心止步于此。 “去了再说。”任棋坚定地说,他不会因为旁人说徒劳无功就此放弃。他随即向着老李说:“兄弟,可以把你载她的路线也把我们载一程吗?” …… 幸福药店的老板好心借了老李一辆自家用的小三轮,可这不是载客用的,是农用拉货的,还放着一些纸箱杂物,底下随意地铺了一张蓝间条的防水帆布。老李坐在前头,露天的后车架坐着三人,从北街一路开向西山。 “兄弟,她们在车上真的什么都没说吗?”任棋问老李。 “不太记得啦,大概就听到女的问男的怎么样之类。” 仨里屯三面环山,蓝天白云,风景优美,远看西山虽然仍秃了一大块,但是也不影响这里的群山景让人心旷神怡,未经过份开发的小镇别有一番原始的乡土风味。 他们穿过了西街,一对比才发现西边的楼房数量比北边少很多,显然住在西面的人比较少。出了镇区,远离那些楼房,他们终于到达西山的山脚之下。这本是泥石流的重灾区,当年的搜救清理了大部分,现时野草丛生,但还是能看见曾发生过灾祸的痕迹。 “原本这里有路上山的,可现在都被泥石流破坏了,那时候我就沿着这条大道到西山,到了这里就把她给放下了。”老李说。 之后元惜与冯息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 第133章 暗冊 “这里曾经塌过,那我们只能找别的路上去了。”任棋说。 “你们最好天黑之前就回来啊。” “怎么?” “西山啊,那边从以前就没什么人住这边,很多人都说,这边山势不好,聚阴。” 山势,风水这种东西他们不懂,聚阴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确实在西山发生了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先有孤儿院的丑事,后到元惜的失踪,再到泥石流… 但老李的好意提醒还是让他们留了个心眼。 任棋与老李交换了手机号码以防万一,然后就开始观察应该从哪边上山。 罗弼抬头看着西山,一时出神。 “上去看看吧。” 三人就找了个坡度比较没什么斜的位置上山,任棋走在最前给后面两人开路。他的动作很利索,看上去已经病好了的样子。 树丛给他们遮挡了大部分太阳,阵阵微凉山风,回头一看便是仨里屯的镇景,倒有几分郊游踏青的感觉。 “小姐。”绿萝的声音从元绫的箱包里响起,除了元绫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回到箱包里的。 “你认得路?” 绿萝推开箱盖,冒出一条小胳膊指着右边塌方的方向:“我记得以前的孤儿院就在那个位置,不过,孤儿院附近都没有人住的。” “那谁不是说山上有荒废的屋吗?”任棋说:“如果没有被泥石流波及到的话。” 元绫把手机掏出来一看,信号虽然不是满格,倒也是能接收到的:“要是想在天黑之前回去的话,我们分头找吧。” “这,刚才那人说西山不是…”罗弼有些担心。 “烈日当空哪有这么多妖妖怪怪。”任棋使劲拍了下罗弼的后背给他壮壮胆:“我同意,反正手机有信号,有啥发现就互相联系。” “你们向左找,我往上找,绿萝你跟他们。” 绿萝更担心元绫,本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乖乖从箱包里出来飘到罗弼手上。 元绫目视着任棋,罗弼和绿萝一同向左方走,自己却仍站在原地。 “怎么不走?”常青掀开箱盖问。 元绫走到旁边一棵大树前,手伸进箱包,指按暗格,取出一张纸人,然后轻轻运灵,把纸人贴在树上。 “我想看看后面跟踪的人是谁。” “你知道?”常青有些愕然。 “看来你也早就知道。” 常青哑然,有种自己的坏心思被发现了的感觉,给自己辩解说:“我、我也是刚发现。” 元绫不知常青在箱包里是如何知道后面有人在跟踪,不过她也没打算问。她继续往高处走,待距离差不多了,便以纸人为眼,洞悉在那棵树附近的情况。 一行三人,戴着面罩,身穿半身连帽的黑色斗篷,正在后方鬼鬼祟祟地跟踪着,他们没有向着任棋的方位走,显然目标还是她。 难道他们就是那些想要对她不利的人? 看身型声音,该是两男一女。 唯一的特征,就是他们的斗篷背后绣着一只暗金色的麒麟花纹。 “不能再近了,会被发现的。” “她自己跑进了荒山野岭,这可是好机会。”女的说。 同伴或许听出了女的意思,便提醒她道:“喂,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监视。” “为什么要监视,因为她是怀疑对像,把可疑的人先行铲除,让大人无后顾之忧。” “万一她不是?” “那她只能认倒霉喽。” “说什么为了大人,你只是为私仇吧。”另外一同伴嘲讽她说。 女的似乎被同伴的话说中了痛点,恼羞成怒:“现在是你管的暗册,还是我弗家管的暗册?” 弗家? 元绫听到这里,也不禁一愣。 弗家不是在蓝崖岛的时候沈船灭门了吗?上次停车场的时候也没见到弗家。 “暗册…” “暗册?他们怎么会跟踪你?”常青疑惑地问。 她哪知道啊,连暗册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一说弗家,那女的身型与声音瞬间清晰起来,毕竟爬山还要穿高跟鞋的应该没几个。 应该就是弗青陀了。 不过,怀疑她什么? “暗册与万渡一样,都是黑麒麟的人,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暗册就是类似于他的暗卫,负责一些侦察监控暗杀这种暗地里的事情。” “黑麒麟,就是九幽的阎罗大帝?” “他是新上任的,正在巩固自己的势力与排除异己的阶段,所以九幽最近一直在打杖…” “弦月是哪边的?” “哼,夫人是与黑麒麟对立的,弦月自然也偏向夫人。”常青自豪地说。 元绫发现弦月派常青来她身边的唯一用处,就是可以给她透露一下九幽的事情。 虽然常青总是故意给气话她听,炫耀弦月与她夫人之间的情深意重,想让她难受。 要是真如此相爱,为何又会来招惹她? 搞不懂。 “我会会他们。” 常青仍思考着为什么暗册要跟踪这个女人,就听到元绫说要会会他们,急道:“你傻叉啊?他们玩跟踪显然是还不想暴露自己,你倒是把自己送到人家面前去?” 元绫听完双方的话,心想黑麒麟那边应该是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的,无奈这次负责跟踪她的人似乎讨厌她到想私下把她解决的地步。 他们怀疑什么?想要在她身上找到什么? 或许打一场就能透露些什么来。 常青见元绫倒转头就走,似乎真的准备去:“服了,明明逃就完事了,偏要往刀口上撞,你其实是个好战分子吧?” 元绫加速脚步下山。 “真是个疯子。” 弦月,是她作死,可别怪我。 第134章 报复 暗册三人看着突然跑到面前的目标,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但是女的很快就回过神来,向天哈哈大笑,似乎对猎物自己跑到面前来而乐极。 “弗青陀?” 女人笑声瞬止,面罩下的脸孔十分惊讶,不知对方是如何知道是她。 她不就笑了几声? 弗青陀摘下面罩,掀开斗篷的连帽,露出她深邃迷人的五官,以及有些狰狞残忍的笑容。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弗青陀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弗雷,弗满磨,以及弗家的弟子都健在? “呵,那是大人赐与我弗家的新生及际遇,是你们吞邪永远无法享受到的福份。” “呸,那种福份我才不想要呢。”常青说:“黑麒麟就是个假惺惺的伪君子!” 其实常青并不知道弗家的事情,她只是讨厌黑麒麟,想跟对面唱反调。 但暗册的人的姿势与气场瞬变,似乎容不得有人说黑麒麟的坏话。 常青感觉到对面的变化,却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说不得?他就是为了这个位置不择手段,硬是把老阎王…” 杀意瞬生!暗册的人灵气外露,强烈的压迫感使常青的话戛然而止。 他们运灵为刀,抢先一步瞄着元绫的箱子攻击,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常青灭口。 弗青陀正想着如何怂恿同伴与她一起对元绫下杀手,没想到她的随从自己说话找死。 暗册三人骤然攻向元绫,只不过弗青陀的同伴瞄的是箱子里的常青,而弗青陀的目标却是元绫的致命之处。 元绫搂着箱子旋身避开,常青说的话对黑麒麟的人来说自然是禁忌,但是她不太理解弗青陀对她恨意的来处。 “就因为输掉比赛?至于么?” 元绫轻描淡写的语气,加上对方误以为她只是因为比赛输不起,这让弗青陀的怒火烧得更旺。 “要不是因为你们元家勾结吞邪,我怎么会…我怎会受到那种耻辱!”弗青陀歇斯底里地大喊。 当初弗家在蓝崖岛上对外称弗青陀在休息室是受伤了,但怎么伤,伤哪儿,除了弗家没人知道。 耻辱?元绫可真不知道。 勾结?那是莫须有的罪名。 吞邪的入侵让弗青陀把一切都怪在元家身上,虽然蓝长极有向万渡解释过鬼市出入口的事情,但是弗青陀不相信,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偏偏曲孙元三家同时出现蓝崖岛?还是元家人发现蓝家的古墓有鬼市的出入口?加上停车场最终曲无树的出现救走了元绫,让弗青陀觉得,元家根本是在自导自演。 要不是元家,她怎么会输掉比赛,怎么会受伤,怎么会在休息室被人… 她暂时找不到姓曲孙的报仇,但元绫,她要让她承受双倍的耻辱!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带两位男同伴过来。 弗青陀十指伸展,沾染桃色的银针在手,她看着元绫与两人战得激烈,似乎势均力敌。 两人运灵化形的短刀,总是与元绫擦身而过,到底是这两人太菜,还是元家人这么厉害? 此时的元绫速度看上去也没有很快,为什么,他们就是碰不到? 可是这两个暗册,弗青陀挑选他们的时候,除了知道他们好女色之外,实力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弗青陀倒也不是很失望,毕竟要是暗册就这样杀死了对方,她可就看不了剩下的好戏呢。弗青陀紧握银针,看着不远处周旋中的三人,他们的位置不停在交替转换,要是目标是其中一人,命中率与准确率会下降。 可是,没关系,她的目标从来都是三个人! 只要中她一根银针,效果就能体现出来! 银针,瞬发! 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暗册两人中针,勃然大怒,他们不认为弗青陀会莫名其妙杀同伴,只以为她是水平太差而误伤,毕竟对他们而言,弗家的人就像是突然走关系走后门进来的管理层。 “你干嘛呢?”其中一个同伴针插后背,转头嫌弃地看着猪队友,另一个同伴也是闹闹咧咧地正拔出插在手臂上的银针。 还不待那人把手臂上的针拔完,却开始感觉到身体有些变化。 皮肤躁热,脸色泛红,身体蠢蠢欲动。 这感觉… 暗册两人瞬间意识到弗青陀不是误伤,她是故意的,她是想利用他们。 “你…” “哈哈哈哈…”弗青陀已经不禁失笑:“喜欢吗?这份大礼!” 暗册两人转头看向离他们两步之距的元绫,只见她低垂着头,刘海遮掩了她的脸色。她搂住箱包的那只手,手背被一根银针插中,还有两根,插在她的木箱包上。 受银针上的毒性的影响,此时他们看着元绫,如同两条干涸的鱼,看见一滩水潭,虽说元绫外表没有弗青陀看起来惊艳诱人,但是他们仍保持仅有的意识,不敢对上司出手。 常青在箱包里,本被元绫的动作晃得头晕,但是她知道元绫一直用手护着箱包护着她,而且似乎中招了。 她知道,因为她可以看到箱子外的情况,只要运灵,她就拥有短暂的透视能力,虽然透视看起来都是黑白深浅的,但不影响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常青犹豫了,最终还是选择默不作声。 第13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弗青陀清楚看到元绫的手背中针,肤色泛红,手在微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绝对是中招了的,她按捺不住兴奋,不禁走近两步,想要看看即将开始的复仇大戏。 在暗册两人如魔障般扑向元绫之际,后者骤然抬头,一个仰身避开了两人的魔爪! 他们见元绫仍有反抗之力,再次运灵化形出两柄短刀,毫不留情地向她攻去! 元绫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欲念,拼尽灵气把毒性压制,把自己的唇瓣都咬出血来,似乎鲜血的味道能让她脑袋清醒一些,可是动作显然比刚才变得更慢,很快她的开衫外套就被短刀划破了几个口子,变成一块破布。 反而任由毒性影响,欲念充斥着大脑的两位暗册,动作比刚才多了几分狂与急,他们看到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开衫,喘起粗息,似乎更加兴奋。 此时他们已经忘记任务是什么,任由身体的本能支配着自己的头脑,意识似乎不太清醒,甚至现在的他们觉得任何雌性的动物都一样。 “你们搞什么?快点上啊!”弗青陀抱怨道。 暗册两人听到声音,忽然皆转头看着弗青陀。 元绫瞥一眼离他们不远的弗青陀,趁着暗册两人转头分神的刹那,她不动声色地拔掉插在箱包上的银针,随即迅速把箱包脱下来,甩向高空,挂在树上! 三人被元绫的动作惊得回头,骤然已见她一个滑铲把其中一个暗册踢倒!在弗青陀与另一个暗册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元绫指夹两根银针瞄着弗青陀斗篷以下的双腿一甩! “啊!”弗青陀闪避不过来,被自己的银针插中小腿。 元绫紧接着抓起地上的两颗石头,运灵打向另一个暗册的膝盖,使对方腿脚酸麻,不禁腿软踉跄跪地。 在分神一刹那间三人中招,但元绫没有就此逃离,她使劲把自己嘴唇咬得更深,鲜血从唇瓣涌现,轻轻一舔,疼痛与鲜血的感觉勉强能让她保持清醒。元绫拔掉自己手背的银针,上面显然已经没有毒液,她手腕一扭把针放在指上往身侧运灵一弹,本被她踢倒的暗册膝盖突然又中了一针,酸麻的感觉灌输了他整条腿。 弗青陀不管三七廿一先把腿上的银针拔掉,但是很快她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样,由惨白变得红润。 那银针仍有残留的毒! 在她意识到身体的变化想要转身逃离时,骤然被人掐着脖子使劲地往后撞上树干! 零碎的树叶因撞击而散落,挂在树上的箱包也因大树摇晃而掉落,被元绫一手接回背在肩上。弗青陀被冲击撞得头晕目眩,同时她身体开始变得奇怪,她理智正告诉她快逃,可元绫正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抵在树干,使她无处可逃! 弗青陀定眼一看,只见元绫神色冰冷,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的嘴唇沾满了鲜血,瞬间有种噬血暴戾的杀意似乎正在酝酿,但是很快就卸下了,变回清冷淡漠的样子。 “放开我!”弗青陀急了,因为她全身都开始变得不对劲。 元绫单手掐着弗青陀,然后转头瞥了眼后头的暗册,他们似乎从酸麻疼痛的感觉也找回了一些自我意识,但是显然眼底欲念悠在,身体也很明显地反映出来。他们两个已经慢慢踉跄地站了起来,见元绫掐着弗青陀,不敢乱动。 “你这毒没解药吗?” “没有!” “你自己制毒却不带解药?” “我本来就不会做解药!” “那你在蓝崖岛派人送来的那瓶是什么。” “我错了,我认错了,放过我吧!” 弗青陀现在哪顾得上以前的事情,她正被自己的毒折磨得难受,意识已经飘飘然,只想快快让元绫放过她,让她离开。 “放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怀疑我什么?” 弗青陀眼睛瞪圆,嘴唇紧撇,极力地逼迫自己忍耐着,内心在解脱与任务之间强烈挣扎,最终还是闭口不言,显然这是不能说的,打死也不会说的。 她使劲作最后的挣扎,手舞足动,但元绫掐着她的脖子,又加了几分力道,让她接近窒息,力气完全使不上来。 看来还是不会说。 元绫忽然转身把弗青陀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此时明明是暗册反击的机会,可是两人却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弗青陀,目光贪婪,邪念熏心。 弗青陀跌倒在草地上,躺开的斗蓬沾上了不少泥土和树叶,露出她斗篷内的身材。此时的弗青陀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双眸失神,她脸色红润,把自己的斗篷脱掉,翻身,居然爬到离她最近的树根… 元绫看着已经失控的弗青陀,忽然转身走了,她已经预测到将会发生的事情,似是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 第136章 废屋 “就这样放过他们?”常青说。 “不然呢?” “我以为你会把他们再狠揍一顿。” “我撑不住的。” 常青一愣,才想起元绫也中了那种毒,因为刚才她表现得好像很若无其事的样子啊。 “那现在怎么办?” “找水。” 元绫离开后没有下山,也没去找任棋他们,她不敢跑到有人的地方,便一直往山上跑。她一路狂奔,想要快点找到水源,也像是想利用这样的方法把欲念抛至脑后。 幸好,最终被元绫找到一处天然的溪水潭,她卸下箱包,噗通的就跳了进去。冰凉透心的水潭让她思绪瞬间清晰几分,她闭气在潭里呆了一会,才终浮上水面。 元绫上岸,全身滴着水,已经破烂的开衫外套被她脱掉丢在一旁,她坐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用灵气把自己的头发与身上的衣服弄干。她把紫玉簪子脱下来,微侧着头,十指正理顺自己的长发。 “你的功夫,是弦月教你的吗?”常青忽然开箱盖露头问。 元绫不明所以,但她仍如实回答:“不是。” 常青内心孤疑,她刚才在树上所看到元绫展现出来的身法,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追求以最快速度打倒对方这一点,让她觉得很熟悉,而且…有点帅,不过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她觉得肯定是弦月所授,不然她很难想像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能拥有像是身经百战那般果敢,以最直接了当的方法解决对方。 常青内心很快就给元绫又贴了一个骗子的标签,同时又很纳闷,弦月像是会亲自授人武功的人吗? 常青随即若有所思地看着元绫卸下来放在腿上的簪子,那是紫玉,是绛山的紫玉。 她想起夫人有一手镯,也是绛山的紫玉所造。 这簪子,也是弦月给她的? “你说你不是绛山的人,那为什么你会在绛山?”元绫忽然问。 “夫人让我留在绛山了。”常青语气幽幽,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怨妇。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常青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听从夫人的话,而且弦月确实收留了她,让她呆在绛山了。是夫人与弦月之间有什么秘密协议吗? “为什么你要叫她夫人?” “因为我知道夫人爱听。” “我也爱听,你也可以叫我夫人。” “呸!你不要脸!” 元绫轻笑,彷佛逗得常青抓狂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可常青看出神了,不是因为元绫笑得好看,是因为对方的动作语调,连笑声的起伏都很像一个人。常青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弦月会看上她了。 同时常青忽然有些为对面的人感到悲哀。 只是个替代品,何必呢… … 在元绫重新把头发用簪子扎起时,她的手机响了,收到任棋发来的一个定位。 她立刻起身跑到任棋的位置,可是定位因为信号不太好的关系,让她费了些时间才找到他们。 任棋与罗弼正站在一间废屋面前,罗弼捧着绿萝,他们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元绫,嘴角破了,开衫外套也不见了,像是刚与人打了一场。 “打架了?”任棋皱眉问,难道刚才她是发现了什么才提出分头行事? “嗯,是玄门的人。” 任棋懂了,隐约有些挫败感,不是他们能帮上忙的领域。但他见元绫轻描淡写,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便不再追问下去。 此时此刻,他们更在意的是这间废屋。 这是一间看上去荒废了许多年的农家木屋,简陋残旧,到处破洞,像是以前的猎户上山打猎时用来休息的。 “有发现吗?” “里面有一具白骨。” 第137章 白骨 木屋屋顶上有几只的乌鸦在呀呀叫,它们的叫声回响在树林之中更显荒凉。 白骨? “有身份证明吗?”元绫问。 “还没进去,只在窗户外看到。” “不管怎样先报警吧。”元绫说罢就走进了木屋,任棋跟上,罗弼见他们急匆匆的样子,也不敢提什么破坏现场的话了,在屋外找个信号比较好的位置报警发定位之后才进去,绿萝就在窗户的位置看风。 木屋虽布满尘埃,蜘蛛网,但看上去还算整齐,物件都在该在的位置,至少没有打斗的痕迹,有桌子凳子,有床,水壶,柜子旁的角落一堆已经劈好用来生火的木材。 重点是,床上有一具白骨。 元绫看着床上的白骨,虽然各部位的骨头位置有些乱了,但目测骨骼的长度,应该是个男性。任棋也凭经验看出来是个男性,暗地松了一口气。 “是这间木屋的主人吗?”罗弼看这里有着生活的物件与痕迹:“可这也太简陋了,不像是长期生活的地方。” “或许是旧时的猎户为了上山打猎临时建的歇息地。” 他们在等警察到来之际把房间环视了一下,屋子一览无余,也没有找到可以证明白骨身份的东西。元绫注意到木屋的地板,靠床的位置地板颜色比其他地方的深。 “如果他是这里一个人居住的猎户,为什么要有两只杯子?”罗弼注意到柜子上,水壶旁边有两个带耳杯子。 “有疑点,但不能因此确定是两人居住。” “死者在床上,看周边的物件摆放位置,看起来死前应该没有与人发生冲突,会不会是…病逝?” 病逝… 经罗弼一提,元绫又再想起尸地嵬的诅咒,忽然对面前的白骨有另一种感觉。 她看着白骨的头颅,尝试与记忆中的父亲冯息面貌重合… “不会的…哪有这么巧。”任棋看着元绫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骨,大概也知道她在猜想什么,便出言安慰道。 或许用科学的方法也能验证,但现在… 元绫把手伸进箱包,从暗格中摸到一张搜魂符。 以前她总是透过父母遗留下来的东西进行搜魂,要是人活着,她理应看到他们身边的场景,要是人已逝,灵魂不在阳间,她理应看到漆黑。 而父母,她看到的是灰蒙一片,像是无数层薄纱,模糊且朦胧。 所以她找不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这副白骨,要是她搜魂看到的也是灰蒙蒙的话… “有人来了。”绿萝急道,然后连忙飘回元绫的箱子。 屋外很快就传来沙沙声响,应是警察到来,任棋与罗弼因职业病发作,心虚连忙退出屋子,假装从没进去过的样子,却是没想到元绫根本没有跟着他们背后出来。 一行五人的警察接报翻山上来,见到有人擅自闯进尸体发现的屋子先对元绫劈里啪啦斥责一顿,任棋连忙向仨里屯的警察出示自己的证件,解释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可仨里屯的警察似乎不卖帐,他们对任棋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同行而变软,反而有些敷衍不耐。 “我管你哪儿的什么悬案组,这里是仨里屯,你们三个把口供落了就赶紧回。”带头的警长说罢就看到仍坐在床边不知道往死者贴了什么东西的元绫,呼喝道:“你听不懂人话吗?离死者远点!你这样会严重影响我们的工作!” 元绫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似乎正专注着什么事情。 在仨里屯被人捧习惯的警长哪受过这种冷眼,连忙让同僚上去想强行把元绫拉离屋子。 任棋与罗弼猜想元绫是在做什么,连忙上前劝阻,加拖延时间,希望两边都不要起冲突。 坐在床边被任棋与罗弼护着元绫,忽然抬头看着仨里屯的警长说:“我怀疑这是我失踪的父亲。” 第138章 困 任棋,罗弼,还有元绫,三人在仨里屯派出所的走廊椅子上坐着,正等待着警员给他们落一份详细的口供,以及抽取元绫的dna。 “你确定?” “很有可能。” 任棋思绪混乱,忽然很想抽根烟,但想起这里是派出所,起身就到门外抽去。 元绫坐在椅子上,弯身捂脸,似乎也正在捋清思路。 罗弼见他们如此,便起身打算去找个饮料贩卖机什么的,给他们买瓶水喝。 冷清清的走廊上暂时只剩元绫一人。 灰濛濛…… 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是木屋里的真的是她父亲冯息,那她母亲元惜去哪儿了? 要是木屋里的真的是她父亲冯息,为什么她所看到的不是漆黑? 为什么他们要跑到荒山野岭? 求医? 躲避? 元绫忽然不太相信自己了,这次她想依靠科学,唯一能百分百确认死者身份以及她与它的关联。 科学能从一副白骨身上找到多少线索呢…… 白骨,显然已逝去多年。 要白骨真是冯息,而她作为女儿竟到今时今日才知道,她父亲的尸骨就在荒山野岭中的屋子里放着,久久不能入土为安。 实在是,不孝之极…… 没多久,任棋与罗弼回来了,一个带着满身烟味,一个抱着三瓶水。 “还没有人来?” “没有。” “这效率也太慢了!”任棋抱怨道:“仨里屯把他们都养懒散了!” 可不,他们在走廊上等待快大半小时了,也没有人来给他们落口供之类的。 “我觉得他们还嫌我们给他们添了工作……”罗弼嘀咕说。 仨里屯本就人不多,人少事少争执少,派出所的人慢慢都被养成懒骨头。工资不变的情况下,很多人都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任棋不禁想起两年前肆凤的事情,也是差不多这样被敷衍了事,不愿外地人插手,却又说查不出什么来,最后真相什么的都无法得知,他只能硬是办手续把肆凤的遗体运回奥海安葬。 “不会都下班了吧。”罗弼看着快要下山的太阳说。 下班?尸体发现这么重大的事件他们敢? 任棋正要说什么时,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是刚才在山上接报到场的警员其中之一。 …… 他们从派出所步行回到西街,又在那家面馆吃过晚饭后,就回到迷途旅馆。 晚上的仨里屯寂静无比,没有闹市,没有车辆,连街灯都没几盏,元绫在自己的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可真像鬼城,她如是想。 “小姐,要洗澡吗?”绿萝问。 元绫摇头,已经知道有人盯上她的情况下在这里她不敢处于放松状态,她走进卫生间,在洗手盆弄了些热水,沾湿毛巾,连衣服都没脱,就这样轻轻地洗擦。 直到夜深,整个房间除了卫生间关不紧的水龙头偶尔传来的滴水声,没有其他声音。 太安静了。 这里的隔音这么好? 仔细留意,她发现她连隔壁任棋房间的声音都听不见。 “小姐你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绿萝给你看风,有什么动静就叫你。” 元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想起肆凤跑过来与她换房间,是对方觉得402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换到401吗?是好意还是歹意? 如果目的是杀她,对方是误把401的肆凤当作是她…… 那为什么肆凤不是死在房间? 想着想着,元绫忽然有些困了。 不对,她不能睡着。 绿萝还在吗? 常青呢?从回来房间开始她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像安静得过分了。 为什么她…这么困… 好想睡觉… 困… 不对! 元绫骤然运灵,全身涌现一股灵气,把莫名的困意驱散! 她睁开双眼,却见有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她床边! 一张惨白的脸,却没有五官的男人! 第139章 活着 视觉的刺激让元绫的血液彷佛凝固,刹那间就踢起了被子,翻身下床,隔着床与男人对视。 绿萝呢? 元绫看到本来在床头柜看风的绿萝,仰倒在柜子上,灵魂还在,可是好像睡着了。 绿萝是灵魂,平常在家里闲着无事晚上倒也会象征式地睡了睡。 其实她哪需要睡觉的? 可她似乎真的睡着了。 元绫猜想箱包里的常青也是睡着了。 这是什么能力? 他是谁? 元绫警惕地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但他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也没有靠近,一动不动。 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随着她移动面转向,好像是在审视她。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跟我走。”他忽然伸出手。 元绫满腹狐疑。 他见元绫一动不动,又补充说:“你不是想找你妈妈么?” 他怎么知道她在找谁? “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忽然越过床尾,元绫下意识后退,却见他走到窗户那边,把窗帘拉上。 少了月光的照明,房间瞬间变得昏暗,但眼睛很快也适应光线,至少房间内的东西都能看出个轮廓位置。 男人伸手向脸,转眼之间,元绫忽然看清对方的脸了。 年约四十的成年男性,成熟且梭角分明的五官,目光锐利,颧骨偏高有些瘦削的脸孔与身材让人感觉有几分阴狠。 她不认识这个人。 “你知道我母亲在哪?” 男人笑道:“当然,她就在我家。” “你家?” 元绫听着怎么觉得面前的人愈发可疑,就像大街上拿糖果勾引孩子的人贩子。 “是啊,我花多少心思才引导你到这里,想让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在这里团聚…”说到这里男人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多了几分戾气:“可总是有什么人在中间意图阻止。” 一家三口? “…你在说什么?” 元绫心跳忽然变快了,好像感觉即将会听到一些,她意料之外始料未及的事情。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来迎接你的,我的女儿。” …… 女儿? 不对… 这与她所想像中的情况展开差太远。 也与弦月和绿萝所说的差太多。 “你不是想要杀我?” 男人没想到元绫居然知道他原本的意欲,但很快又扬起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可与他本人的气质相差太远,让人感到十分违和。 “你听谁说的?原本是的,可时间过得愈久,我的想法也变了,因为我发现…你根本不是封德厚的女儿。” “……” 封德厚就是冯息,她还有与父母一起生活的零碎记忆,她怎么可能不是? 元绫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她内心翻起惊涛骇浪,但也没有完全相信面前这个人的话,因为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你有什么证据?” “你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活着? 证据? 此时的元绫思绪凌乱,在一堆混进其他东西乱七八糟的拼图中,试图捡起一些真正有用的,能串连起来的。 尸地嵬! 它的诅咒是祸及家人的,如果说她是与封德厚有血缘关系的话,按他的说法,似乎她不该还活得好好的。 活着是证明,那意味着,对方已经确定封德厚已经死亡? 那白骨… 且知道尸地嵬的人… “你是区家人?” “不愧是我的女儿,真聪明。”姓区的向元绫伸手:“来,快跟我走。” 对方表现出来的气场很强势,有种不容许别人拒绝的感觉,而且他像是戴了许多年的面具,表情生硬,显得有些虚伪。 两人只离几步之遥,元绫下意识又后退了半步:“有些事情我想要确认一下,所以现在不能跟你走。” 突然间,姓区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变,像是无法忍受元绫的后退与拒绝,说话的声调语气变得暴戾:“确认什么?哦,那副白骨是么?没有必要,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死了,你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140章 姓区的 死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见父亲的下落… 却是死讯? 可眼前的状况不能让元绫沉沦在得到冯息死讯的情绪当中,姓区的动手了,他向元绫伸手扑来,似乎想要强行把她带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躲?” “为什么拒绝我?” “为什么耍我?” 此人疯疯癫癫的… 他刚才所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果然得不到就该毁掉吗…” 姓区的说罢,他的气场又变了,表情已然变得暴戾狠恶,他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黑色的匕首,刀刃纯黑,哑光的材质看着不是很锋利的样子,却是散发着浓浓杀气! “毁掉吧…” 姓区的身形一闪,骤然出现在元绫面前! 这人好快! 元绫许久没有见到有如此身法的人! 姓区的招式产生巨大的变化,从想抓她,变成想要就地击杀她。元绫侧身躲掉对方瞄准她心脏的匕首,拉开距离正想办法的时候,睡意再次来袭! 好困… 这是什么能力? 元绫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手脚变软,提不起劲,像是精力瞬间被吸收一样,身体每一寸肌肉似乎都想要进入休眠状态。 对方紧接直追,见要躲不过去了,她勉强抬手准备运灵格档,却愕然发现…… 连灵气都运不起来! 迟疑的瞬间,元绫被对方一刀刺进手臂,血花四溅,可他并没有抽出匕首,反而使劲硬推,强大的力量使元绫急速后退,狠狠地撞上房间的墙壁! 双方都没有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单以速度与体术来说可能不相伯仲,但姓区的拥有未知的特殊能力,令元绫完全处于下风,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立刻闭上,身体变得沉重,手臂彷佛被一块千年冰石刺中,寒气刺骨,冻得她连经脉血液都彷佛停止运转! 元绫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直面死亡的感觉…… 这种被削弱的状态下对上此人,绝对必死无疑。 她不害怕,也不恐惧,只是觉得有些不甘… 父母的线索初露苗头,就这样被了结性命… 姓区的面目狰狞,他手握匕首一扭,元绫的手臂瞬间血肉模糊,伤口被搅成一个血窟窿,她不禁低喊一声,极力忍耐这锥心的剧痛。 “哈哈哈哈,痛不痛?痛不痛?能痛进心里吗?能体会吗?” 血流一地,可对方的匕首仍然狠狠的抵着她,彷佛就想这样穿透了她的手臂直直向她的心脏! ‘快跳窗。’ 熟悉的耳鸣,语气听起来比平常多了些急切。 这指示如同救命稻草一样,元绫连思考为什么要跳窗的想法都没有,只想着如何立刻从对方的手上挣脱出来。 或许要废掉一只手… 她咬紧牙关,极力地对抗满腹睡意,另一只手紧握住匕首,看似不锋利的刀刃让她五指瞬间被划破,染红的掌心。 姓区的似乎很惊讶对方居然还有抵抗的能力, 正想着给对方最后一击时,眼角看到什么东西从箱包里跑出来了! 在他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房间的窗帘瞬间被打开! 月光洒地,房间瞬间亮了几分,可姓区的彷佛见不得光一样,立刻抚上自己的脸,让自己再次变回一个没有五官的人。 元绫伺机而逃,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离开了那人的范围,灵气可用,四楼跳下去的元绫也可以稳稳落地。 转头一看,常青拉扯着绿萝飘落下来,离开房间后的绿萝也瞬间醒过来了。四楼打开的窗户,只见那惨白没有五官的人往街道上看了一眼,立刻转身,不知从哪里离开了。 没有追来。 为什么? 元绫的手臂血流如注,满身是血,就这样站在路中心,要是有人大晚上看到这样的场景,定会吓一惊。 ‘把常青丢水里。’ 丢水里? 元绫左看右看,凌晨时分的仨里屯,街道上哪找到水源?要回旅馆吗? 突然不远处的消防栓莫名喷出水来,很快就在街道上形成一滩水。 元绫看着常青,不知道为什么弦月突然之间要把她召回,但常青一声不吭,似乎知道原因,自个儿就飘到那滩水。常青纸质的身体碰到水理应会被沾湿且飘浮在水面,可她扑通的进水,如同掉进了无底深渊,再也不见踪影。 ‘你也来,带着绿萝。’ 第141章 区家区星 九幽绛山,还是那间古庄顶房。 元绫坐在床边,任由弦月给自己包扎伤口。 阴风从窗外阳台吹来,让失血不少的元绫感到一丝寒冷不禁颤抖,弦月见状,挥手就把落地窗户关上。 元绫低头看着身穿紫袍的人,虽然他没有显露出来情绪,但元绫隐约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她的左手伤得比较严重,被刀刃刺了个穿,伤到了筋骨,流了不少血,与上次被梁可妮伤到腿一样,本来应该一时半会都无法康复,但是多亏她体质较好,加上弦月运灵替她疗伤,休养几天应该就可以了。她右手被刀刃划破,五指的关节位多了一道伤痕,但幸好血很快也止住了。 此时她左右手都被包扎起来,像极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但其实除了活动不太灵活,血与痛楚已经止住了。 “是我的问题,我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她没想到姓区的这么厉害,要是没有昨天绿萝事先透底与提醒,她可能就那样一睡不醒。 弦月仍然保持着单膝跪地替她包扎的姿势,他轻轻抬头,眼眸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说:“不,是我明知道区星是个危险人物,还是让你去了。” 区星,那人就是区星? 当年区家的正柱,他到底与她父母有什么瓜葛? “为什么又突然让我知道了?” “是我贪心了。” 元绫一脸疑惑,贪心什么。 弦月问非所答,视线忽然转移到她的手:“只是觉得一点点的告诉你,会比较容易接受。” 是怕她知道真相受不了? 其实最坏的打算她都已经想过… 虽然她不知道搜魂时的一片灰濛是什么意思… “最坏的情况就是我这么多年的追寻,都是一场空。” 无非就是父母双双已逝,但就算他们已逝,她作为女儿也希望能找到他们的尸骨以及灵魂,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安息。 “失去这个目标会觉得人生失去意义吗?”弦月忽然认真地问。 元绫一怔,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觉得对方的思维有些跳脱,好像每句话都问非所答,又有似乎应是有所关联。她看着弦月,感觉对他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仔细地想了想才道: “以前可能会,现在不会了。” 元绫看弦月神色凝重,不知他正在想什么。 他忽然伏在元绫的大腿上,只含糊地说:“那就好。” …… 元绫在绛山呆了一晚上,虽然九幽没有太阳,也没有昼夜之分,但她体感觉得,阳间应该已是天亮了。 她主动与弦月提出离开,绿萝自然也是跟着,可常青自从回到这里,却再没有出现在元绫面前。 “常青呢?”元绫站在黑潭边,她的手已经拆开了包扎,伤口开始结痂。 “她有别的安排。” 元绫应了一声,便如上次那样,带着绿萝就跳了进去。 本以为她会回到仨里屯的迷途旅馆,没想到,弦月直接把她送回奥海! 元绫一恍神,就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浴缸。 ‘你…’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不是现在的你能招惹的。’ 元绫知道,但是还有许多事情她没有搞清楚… 唯一最在意的,就是… ‘那你告诉我,那副白骨到底是不是我父亲…’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好好休养吧。’ 传音戛然而止。 第142章 清明 元绫跪坐在浴缸里正思索着,忽然想起她的箱包被留在旅馆,她摸了摸裤子口袋的手机,幸好还在。 她连忙拨通任棋的号码… 她不知道任棋要是知道她回了奥海会是什么反应… …… 弦月站在黑潭池边,看着潭外悬崖远山,神色迷离徜恍。 “出来吧。” 弦月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忽然走出来一人,是早已变回人形的常青。 她看似神色自若,但颤抖的手出卖了她,其实内心充斥着恐惧与慌张。 常青知道自己违背了弦月的交代。 她是作为保护者被派去在元绫身边的,却是多次无视她所在的危险。 她没有与元绫说房间卫生间的镜子有问题… 她没有说有人一直在跟踪她们… 她在元绫被弗青陀暗算的时候毫无作为… 甚至乎她昨晚早已察觉到镜子出现了变化,也没有提醒元绫… “是我高估你的观察能力了。” 常青觉得有些心虚,她以为弦月说的是她并没有发现元绫身边的危机。 要不是弦月惯性地留意元绫的情况,威逼常青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元绫可能就不只伤到手了。 或许事后常青会有些许内疚,但是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夫人,所以她不后悔。 想到此处,常青就觉得理直气壮,三心二意明明是弦月的错,让她去保护一个小三,这不是搞笑的吗?她一想到两个女的被一个男的耍的团团转就来气,她甚至反指着弦月闹:“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去!” “你以为我不想?” “那你怎么不去!” “我的出现只会让她更危险。” 常青一怔。 “暗册已经盯上她了。” 说起这个来,常青也很惊讶为什么暗册会盯上元绫,只是因为她与弦月有暧昧?黑麒麟至于这么小心眼,连弦月身边的花花草草都要调查一番? 弦月一脸淡然,像是对暗册甚至黑麒麟的行为动机了如指掌。 “我不懂,为什么要盯上她。”常青懵问。 “…真笨。”弦月目无表情地奚落。 “???”常青炸毛了。 “你走吧。” 常青不明所以,她本以为弦月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要想什么法子惩罚她,结果什么都没有,只突然叫她走。 “我走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常青喜形于色,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亥山!夫人所在的地方! “你放我走了?这么好心?” “你说错了,是亥山的人不要你。” 常青的笑容戛然而止。 是的,她被即将见到夫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明明是夫人让她留在绛山的。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解,她以为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她在弦月身边完成,或者是夫人与弦月之间有什么秘密协议她不知道。 可现在弦月又让她回到夫人身边…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哼!走就走!老娘不稀罕你这破地方!请我来也不来!”常青气呼呼的转头就往下山的方向走。 弦月看着常青下山的背影,喃喃自语般轻道:“这才是你的惩罚…” …… 没过多久就是清明节,纸扎铺变得忙碌起来。 元绫如常的与供应商联络进货,最近来货的数量与次数都变多,客人也变多,放学后的她也闲不下来,拆货,检查,上货,幸好今年元嫣懂事了些,不再出去吃喝玩乐,愿意留在家帮手。 元青瑜腿脚不便,元绫不会主动叫她,真忙起来的时候,她一般只会坐在收银,搬搬抬抬的活儿都不会让她干。 元绫裤兜里的手机响起,她把正上货的纸扎品放下,接听起来。 “元小姐,我们已经把位置挑好,你要不要来看一下?”是刘键波。 “是在哪?” “弥园。” 那是奥海风水最好的墓园。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们。” 前两天,白骨的分析结果出来了,证实白骨确实与她有血缘关系。 得知结果她没有太大的惊讶,或许在搜魂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 任棋与罗弼逗留在仨里屯处理转移遗骨的手续,顺便再调查有没有更多其他的线索。但姓区的在仨里屯藏得很好,她不认为单凭他们与当地的警察能查出什么来,不是她不信任他们,而是领域差太远。 她把找回冯息遗骨的事情告诉给相关的人,旭立柳明兰与刘键波自然是想为封德厚选最好的地方安葬,元嫣失落了好一阵,元青瑜则是对她说了些似乎是安慰的话。 每年清明时节,元绫都会给身边逝去的人准备一整套祭品。各种纸钱,往生钱咒,宝碟,金银元宝,纸车纸房纸鞋纸丫鬟,还有亲手做的孤衣。就算失踪不明的父母她也会照做,毕竟万一,要是他们在下面呢。而今年她确实知道冯息已逝,她准备亲手给父亲做一件与照片上他所穿的村衣。 元绫正在准备肆凤的那份,虽不知对方当初换房到底是好意还是歹意,但最终似乎成为了她的替死鬼。 元嫣看着元绫亲手做孤衣,细节显然比来货批发的精致很多,加上手绘的花纹,似乎还蕴含着她满满的祝福与心意。她也好奇地想要学学,便坐在工作台的一旁偷师。她想要给刘嘉做一份,不知道她在底下过得好不好。 元绫不露声色地看了看元嫣颈上的红皮带,似乎还没有解禁。 为什么? 是因为元嫣知道得太多? “话说最近这生意也太好了吧,每年近清明都这样?”元嫣问。 她们从这几天开始就只有晚上关门之后才有些空闲时间弄弄别的。 “不,今年特别好。” “啊?为什么?” 元绫猜想应该与傅家和旭立有些关系。 有些人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可以带动无数的利益。 第143章 弥园 弥园。 今天是旭立的前董事长封德厚,也是元绫父亲冯息下葬的日子。 今天天气一般,有阳光的同时也下起了毛毛细雨。 柳明兰没有把下葬的事情弄得众所周知,反而按照她所理解的封德厚的为人处事的风格一样,十分低调。可择日、棺木、地点、位置等等与风水有关的,柳明兰都十分的谨慎挑选,花了高价请风水师傅批批算算。 来的人不算多,元绫,元嫣,元青瑜,任棋,柳明兰,刘键波,两个与封德厚一起创业的伙伴,是旭立的大股东,还有主持仪式的风水师和其殓葬团队。 风水师元绫见过,奥海最有名的风水家族,是蓝家的蓝江。 蓝江也认得元绫,两人只交流一下眼神,就继续装作陌生人,但以之前的情形来说,他们应该更像是敌人。 他们一行人皆穿着黑衣黑裙,打着黑伞站在弥园一处高地,各人的站位都有讲究,伞要遮光的同时,活人的身影却又不能映在墓穴与棺木上,仪式由蓝江带领着他的殓葬团队进行,打伞遮阳,喊山引魂,焚纸暖炕… 第一拨土洒在棺木上时,柳明兰终于强忍不了泪水。元嫣也是,她转头抱着元绫,埋在她的肩膀上哭,比作为女儿的元绫哭得还厉害。 元绫哭不出来。 她只是觉得很悲伤…很悲伤… 别人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冷血的人… 待仪式完成,蓝家,殓葬团队和股东那些外人走后,柳明兰走近元绫,表明自己强烈要求要寻找埋藏尸地嵬的人,害封德厚病逝的真凶。 真凶元绫已经知道了,却是一时半刻无法报仇。 区星,要不是她无意之中作为目标引出对方,谁会知道人间蒸发的区家正柱居然跑到了仨里屯扎根。 “地道那些骸骨身份都确认了吗?” “警方那边说,除了区奕,其他的都还不清楚确实的身份,但是dna的结果分析,那些人之间都存在关联,很有可能都是同一家族的。” 很有可能都姓区的意思? 不惜牺牲自己的族人去完成尸地嵬… 他是有多恨封德厚? 就因为元惜? 她应该把区星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这会不会反而害了他们? 柳明兰见元绫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 元绫犹豫了一阵,才轻轻点头:“可是对方太强大了…我对付不了他…” “你傻啊,为什么不向其他人求助!” 元绫一怔,真没有想过。 是觉得常人与玄门之间的领域差太远? 是她太自信还是太孤僻?总觉得很多事情她都可以自己一人搞定? “元小姐,不用什么一个人抗着的。” “丫头,你太自信也太见外了。” “对啊,你怎么不跟我说?” 也许只是因为她不习惯依靠别人… 以前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面对眼前这种情况,元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能感受到大家的好意,不禁心头一暖,嘴角上扬,由衷地说一句: “谢谢。” 果然,这世界还是挺有趣的。 …… 夜深,纸扎铺早已关门,放在一边的红色化宝炉,悄若无声地忽然冒出郁紫的火焰,彷佛凭空自燃。 待火燃尽,一本笔记正躺在炉里。 正是那本消失了的区家记事本。 第144章 水上乐园 柳明兰从元绫口中得知真凶的线索,开始着手利用身边一切的权贵与人脉展开调查。就算知道对方是拥有常人没有的异能,也没有因此退却,反而还自信地扬言说,让对方知道什么叫有钱使得鬼推磨。 傅敏毓作为好友得知此事,也想要帮忙,打算与父亲傅康说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人脉在川海。 仨里屯的旅程就这样暂告一段落。 清明节假期,奥海除了有几宗因扫墓拜祭而产生的山火,倒也算是平静。 可是这种平静,隐隐又让人觉得是暴风雨的前夕… “北面的水上乐园开放了,要不要去?” 傅敏毓,元嫣,和元绫三人午饭时间照样在学校的后山聚首。 “新开的那个水乐方?听说人多得要预约啊。” 元嫣刚说完,就见傅敏毓像变魔术一样噔噔噔噔变出几张像是门票的东西。 上面还写着vip,免排队。 “哇噻,有几张?” “五张。” “那除了我们仨,还有两张呢。” “是啊,还没想到叫上谁。” “我可以叫上男朋友吗?”元嫣说。 傅敏毓一脸坏笑和元绫意味深长地看着元嫣,两人的眼光盯得元嫣脸色一红。 “当然可以,不过就他一个男的会不会觉得尴尬?” “那再叫一个男的?” “我本来想叫我哥,可是他最近都没空。” “是在忙什么案件吗?” “重案组那边在跟的连环杀人案,前阵子消停了一会,最近又来了。” 她们三人把身边的男性都想了个遍,似乎都没有合适且空闲的人选。 “其实叫谁都不合适,梁查肯定是跟着元嫣,多叫一个反而像个电灯泡。” “这不是想给你们两个再找个护花使者嘛!”元嫣笑指着敏毓和元绫。 傅敏毓一把搂住元绫:“算了,没有比跟着元绫更安全的了。” 她们又听元绫说没有泳衣,便约好了放学一起去逛街购物。 说是给元绫挑选泳衣,结果另外两人也试得不亦乐乎,各式各样的都想要试上一遍,幸好这是大型的连锁百货公司,她们也确实打算买,多试几件也没有被店员白眼。 元绫很快就只挑了一件比较保守的黑色泳衣,全身大部分都被包起来的,只露出胳膊和膝盖以下的小腿,硬要说,有点像潜水衣。 然后她就一直在试衣间外,看着元嫣与敏毓换来换去,排着队问她这件好不好,哪件比较好。 “敏毓适合穿白的。” “好,那我就要这个。” “我呢我呢?”元嫣问。 “粉红色的。” “会不会太暴露?” “你不是说要把对方迷得神魂颠倒吗。”元绫无奈地说。 店铺里充斥着女生们愉快的笑声。 …… 水乐方是奥海北面新开的室内水上乐园,建筑在一个巨大的玻璃体内,占地约几个运动场,有惊险刺激的各种滑道,可容纳数千人的嬉水池,漂流河,海啸造浪池,人造沙滩等等。 周六,水乐方开放的第一天,还没有到正式的开门时间,大门口就已经排着长龙,都是事先预约好的来客。有些住得比较近的,就直接换上泳衣泳裤打着拖鞋就过来了。 傅敏毓就直接拿着vip票,带着元绫,元嫣还有梁查走到了vip的专用通道,与大排长龙的普通票,人数简直天差地别,四人一路畅通无阻。 男女分开到了更衣室,换上衣服,冲洗一下,就踏进水乐方的内部。 男生换得快,梁查早已换上泳裤,就在更衣室不远处外等待着。 不久,女生们也出来了,为首的元绫穿着毫无看点的黑色连体衣的先出来,她身侧是穿着连体白色泳衣的傅敏毓,简约大方,优雅又不失性感,加上敏毓本身长得好看,可以说是极为吸引路人的眼球。元嫣穿着粉红色的比基尼,配上绑绳的蝴蝶结与蕾丝,娇俏可爱,加上她本身就瘦,显得她弱不禁风。 当梁查见到元嫣,表情都看呆了。 元绫留意到梁查从一开始目光就停留在元嫣身上,就算敏毓在面前也没有多看几眼,这点她挺满意的。 趁他们是最早的那批人进场,元嫣提议一起先去玩最高处的那个彩虹滑梯。她们爬着楼梯到了高处,就有工作人员给她们讲解一下滑梯要注意的事情。 这个彩虹滑梯离地很高,而且十分倾斜,下去的速度应该会很快,畏高和怕离心力的人可能受不了。 “可以两个人一起吗?” “可以啊。” 梁查自然是与元嫣一起的,他就搂着元嫣,坐在起步处,顺着水流嗖的就滑下去了。 傅敏毓看着两人,一路顺畅且安全地滑到底,噗通的掉下水池,然后梁查牵着元嫣离滑道远点,替元嫣擦了擦脸上的水,她觉得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同时又开始有些紧张。 因为敏毓其实不懂水性,她害怕水。 “下一位。”工作人员说。 傅敏毓拉着元绫,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对方,希望她也能陪自己一齐滑下去。 “你害怕?” “嗯…其实我不太会游泳…”敏毓略微低头,不太好意思承认。 元绫不解,敏毓不懂水性却拉大家去水上乐园,这是为什么? 傅敏毓像是读懂了元绫眼中的疑惑,便解释道:“我就是希望你们能散散心。” 第145章 水上乐园(二) 元绫了然,或许是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前阵子她和元嫣显得比平常低沉,敏毓就想要借此机会让她们调节下心情。 “来。”元绫拿过工作人员旁边放置的其中一个水泡,是可供游客选择用还是不用的。这是个双人水泡,8字型的,而且两侧还有扶手,看上去比较安全,适合情侣,新手,或是大人带着小孩玩。 傅敏毓坐在后面,紧握着扶手,看着坐在前面的元绫,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有人这样带着玩,不太会游泳的傅敏毓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十分刺激,甚至还想再来几次。 她们四人又去了体验了下海啸造浪,各抱着一个水泡,在海浪中摇摇摆摆,聊聊天,惬意至极。 水乐方里面还有小食亭和餐厅,可供游客在此解决吃饭的问题。餐厅位于人造沙滩的后方,水清沙幼,环境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多了太吵闹了。 “人真多。”元嫣看着不远处人头涌涌的人造沙滩,还有在海浪上数不清的水泡,挤得水泄不通。 她们四人坐在餐厅的边缘,正在享受午餐,批萨,汉堡,薯条,炸鱼柳,和可乐。 “这是水上乐园,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梁查笑道。 “幸好我们进来得早,把该玩的都玩了。” 现时正是水乐方人最多的中午时段,外面排队的人全都进来了,而早就进来玩的人却还没玩够。 “我去个洗手间。”傅敏毓说。 敏毓离开后,另外三人的话题开始转变,不是因为敏毓在不敢说,只是因为不想她担心。 “你对区家有了解吗?”元绫问梁查。 “区家,不是很久之前就失踪了吗?” “没,至少我知道区星还活着,而且就在川海。” 梁查大吃一惊。 元绫把在仨里屯遇到区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想看看万渡对区家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 “这个我不太清楚,也许要问一下师父。”梁查说:“但是我想区家离开奥海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作人间蒸发。” “会不会是有仇家追杀?”元嫣说。 “区家好歹也是个玄门家族,要说被追杀,那也只能是同等或超越他们以上的存在。” 元绫忽然想起当晚,常青打开窗帘的瞬间,区星就立刻隐藏自己的脸,像是怕被人看到认出。说起这个来,他为什么不敢直接跑回奥海杀她,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被人追击的目标?还是在忌惮什么? “你觉得你师父知道区家的线索,会采取什么态度?” 梁查认真地思索下,才道:“我想师父本人是对区家没什么感觉,但他要是得到消息,应该会报告给使者吧。” “那请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师父。” 梁查觉得这对梁家没什么不利影响,情报自然是愈多愈好,便点头答应了。 “话说回来,敏毓也去太久了吧。”元嫣说。 快半个小时了,确实久了点,元绫记得洗手间就在餐厅外的不远处。 敏毓连手机都没带,就这样放在桌子上。 “我去找找她。” 元绫拿着自己和敏毓的手机,很快就找到洗手间,进去喊了喊敏毓也没有人回应,便跑到其他地方找找去。 终于她在一处偏僻的假山后,看到敏毓被四、五个男人包围着,似乎是搭讪,但是他们似乎带着威胁的意味,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留位置让敏毓离开。 “美女,交换下联络方式呗。” “我手机没带。”傅敏毓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你留个电话号码啊。” “你自己一个人来玩吗?会不会很无聊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与朋友一起来的。” 离敏毓最近的一个男人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动手,但又碍于这里人多嘴杂,怕对方尖叫引来保安与其他群众之类。 忽然离敏毓最远的,站在最后的那位男生,被人一脚踢开! 傅敏毓喜出望外地看着元绫,终于等到了。 另外四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一个女的轻易就放倒,加上对方冷若冰霜的目光,立刻就怂了,不敢闹大,作势举根中指就走了。 元绫把敏毓的手机还给对方:“你干嘛呢。” 虽然敏毓看起来很好欺负,但那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她明明也可以对付这几个男人,为什么不动手呢。 傅敏毓笑意盈盈地说:“我这不是想给元嫣创造二人世界吗?” “所以特意与那些男人周旋拖延时间?” “她肯定不好意思主动甩开我们的啊,那只能这样啦!我没带手机,去久了你肯定会出来找我嘛!” “好吧。”元绫无奈。 傅敏毓立刻拿起手机,给元嫣发了一道短讯。 “嘻嘻,这样她肯定懂了。” 直到离场,傅敏毓与元绫都没有再碰到元嫣和梁查。 看来她今晚要夜归,或是有可能直接在外面过夜了,元绫心想。 她并没有劝元嫣什么,元嫣早已成年,梁查看起来也是挺认真的,再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哪管得了这么多。 只是她又要帮元嫣找个借口应付一下元青瑜。 还是照样说在敏毓家过夜吧。 第146章 绿萝失踪 元绫与敏毓告别之后独自一人回家。 天刚入黑,理应还在营业的圆天纸艺大门却没有开,不知为什么元青瑜没有开门,但长辈的行踪去处元绫不会刻意去问。 元绫进家之后,发现店铺内部和楼梯都是一片黑暗。 “绿萝?” 不在? 她今天没有带绿萝出去,绿萝这个时候一般在电视前面看动画片的,二楼也应该有几盏灯开着。 可现在居然一片漆黑……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元绫上了二楼,手往墙上面摸黑打开灯的开关。 大厅亮起,入眼便是东歪西倒的家具,彷佛这里刚经过一场抢劫或激战。 她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厅之中,看到沙发旁边露出一双腿,连忙上前一看,元青瑜倒在翻倒的沙发后面,她脸色苍白,右脸贴地躺在自己嘴角流出来的血泊之上,气若游丝,似是受了重伤晕倒。 “阿姨?” 元绫立刻站了起来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把定位发给任棋,可对方没有回应,打电话表示对方的电话已关机,随即转拨到悬案组的线路,跟贰龙说一下情况。 她在现场等待的过程中,检查一下身边的事物。 在元青瑜身后的墙些,有一行血字。 血液不多,仍未干涸,宛如才刚留下不久。 ———trwqn14 元绫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这字什么意思,先默默记在脑海,可血字在她看完之后,居然凭空消失了。 她把家里每个角落都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更多的线索,不慌不忙地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绿萝不见了。 比较奇怪的是,她一直环绕在家的灵障并没有被破的痕迹,因为要是有人强行打破,无论她在何处都是能感应到的。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她心里已大概有了两个想法,只是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愿看到。 楼下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鸣笛和敲门的声音。 元绫去开门,没想到带队的是重案组的韩正毅,他身后跟着的仍是悬案组的组员,贰龙,参虎,伍蛇和罗弼,法医的传敏杰,还有两个看上是救护员。 也许是因为任棋不在,悬案组四人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她把八人带进来上了二楼,让傅敏杰先把元青瑜检查一下,然后让救护员送到医院治理。 韩正毅把这栋唐楼按照案发现场一般,让大家分头行动进行封锁,拍照,取证。 “伤者像是被重物撞击腹部,引起出血,不过,暂无性命无忧。”傅敏杰把元青瑜的情况大概看了一下,然后对韩正毅和元绫说一下检查结果。 “这组字,有头绪吗?”元绫在手机上把刚才的血字写下来,问在场的所有人。 “trwqn14?”傅敏杰一个个字念出来:“这是拼音还是英文…” “犯人留下来的线索。” 韩正毅转头看向那组字,思索了一阵,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韩队,伤者已经上车了,可是仍然昏迷,已经通知医院万一她醒来我便让人过去给她落口供。”伍蛇在楼下已经围起了封锁线,并送伤者上了救护车,送往就近的医院。 “这次是什么事?”傅敏杰问,他知道有元绫在的地方,肯定不是一般的案件。 “我的纸扎公仔失踪了。” 要是普通人听到,铁定要嘴角一抽,但是韩正毅不会,傅敏杰也不会,现在在场的人都不会。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一件寻常且简单的事情。 “小绿萝也失踪了?!”贰龙惊问。 贰龙的声音本就声如洪钟,他这样一惊一乍,倒是把其他组员都引过来了。 罗弼也连忙过来询问情况,他与绿萝在先前的废墟事件中合作过,也一起去过仨里屯,还是老乡,也算是比较熟悉了。除了韩正毅,大家都见过绿萝,她就像悬案组的吉祥物一样,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小女孩。她要是失踪,就算不是因为工作,大家肯定也会义不容辞地帮忙寻找的。 “也?”元绫问。 韩正毅见状,知道此时便是最好的询问时刻。 “是这样的,任棋之前一直在放年假,听说还去了仨里屯是吧,按道理应该是昨天回来当值的…可是昨天却没有见到他出现…他的电话关机,讯息也不回…我派人去任棋的家让管理处开锁开门,他的家里也没有人。” 所以上头临时派他也负责悬案组的事务。 “任队也失踪?”傅敏杰惊问。 元绫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任棋,就是冯息的下葬仪式,在弥园,之后她忙于清明时节的纸扎铺,和任棋确实有一阵没联系。 “我们也正派人找他…接着我们的同僚发现了一段闭路片段…”韩正毅说着,眼神从悬案组众人低沉的脸色环视了一圈,最后停在元绫身上。 第147章 树的号码 韩正毅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早已储存起来的视频,然后递到元绫和傅敏杰面前。 这视频大概有五分钟,是一个监控的摄像镜头,刚好拍到一处大厦的后巷。黑白的闭路电视画面,带着一些信号干扰或接触不良的雪花。前四分钟除了右上角仍在跳动的时间,没有一丝动静,直到大约四分钟的时候,才出现了两个人。 有一人背着镜头,正慢慢地向后退,他的腿有些颤抖,但仍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另一人身穿连帽黑袍,从镜头的左面进入,像是在一步步逼近对方。 在男子转身要逃时,突然黑袍伸出一手直掏,硬生生地插穿对方的胸口! 男子流出大量的鲜血,抽搐后死亡。黑袍把染满鲜血的手抽回来,手掌上骤然出现一颗会发光的珠子,随即不知道听到什么声响,猛然回首。 韩正毅立刻暂停了视频。 那颗发光的珠子,照亮着黑袍男子的帽内,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好像隐约看清黑袍男子的轮廓。 元绫把视频放大,定眼一看。 很像… 任棋。 这轮廓… “这是停车场爆炸当晚,附近一座大厦后巷的监控视频。我当时不是说正在追踪一宗连环杀人案的疑犯么,只是因为停车场的事态更严峻,我们又立即赶到那边支援并调查。” “你是说,这个黑袍人就是你们追踪的杀人犯?” “之前的好几宗,我们都有在监控里发现黑袍的踪影,可是那都是事后的,我们没有找到对方下手对象的共通点,但是活动的范围经过之前几宗的地点倒是可以推算出大概,所以我们在范围内各处都设了监视点,一但发现有可疑人物我们便出动。洽好这次发生在停车场的附近,在黑袍回首那瞬间,正是停车场发生爆炸巨响。” 任棋是韩正毅在追捕的连环杀人凶手? 他明明不久前还与她一起去了仨里屯… “我第一个不信!”贰龙说。 其实在场的没有人愿意相信,或许只是人有相似,一天没有真正的抓到对方,就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任棋。 “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娃娃失踪和任棋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但是我想先问下,黑袍手上的发光物是什么东西?”韩正毅问元绫,要是能知道对方的目标,那么搜索的范围可以再次缩小。 “其实就是灵魂,被转化成珠子,一般叫灵核。” 元绫把视频点继续播放,看到黑袍男子把灵核收藏起来,并没有立刻吞噬。 “只为灵魂,那便是无差别攻击?”韩正毅眉头一皱。那可真是棘手,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 “不是,不然的话佢定会明目张胆地肆意杀人。” 已经第七宗了,这还不够明目张胆吗……韩正毅心想。 “他手上的灵核比一般人的更亮,意味着死者是一个有灵气的人。” “有灵气?那为什么不反抗?” “有些人天生会有,但他们并不知道,因为所拥有的灵气太微弱,无法激发出来。” “那我们有么?”贰龙好奇问。 元绫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圈,随后指着参虎和罗弼:“他们俩个有。” 参虎和罗弼两人一怔,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所以他的目标是,有灵气的人?” “吞噬有灵气的灵核,比普通人的灵核效果高十倍。” 韩正毅也不深究吞噬后的效果了,因为那是太远离现实范畴的知识。 “好,那这样我们的目标范围缩小了,可是,我们这里除了你,没有人能看到谁有灵气……”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元绫果断把元嫣的手机号码给了韩正毅。 傅敏杰在大家讨论的时候,用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墙上面的血字是什么意思,然后把搜索的结果递给韩正毅和元绫看。 “树?” 搜索出来的网页结果是关于树木登记册的网站… 韩正毅一看,反倒是想起来了:“对,这是树的号码。” 奥海的每一棵古树名树,政府都有机构为它们取编号纪录下来并定期检查。 “trwqn14,是西郊青宁区里的第十四颗古树。” 傅敏杰立即打开树木登记册复制那颗古树的地址,然后用手机的地图搜索,结果发现地方在青宁区的一个山顶上。 瞿山。 此时罗弼弱弱举手,似乎有话要说。 “其实我在与任队去仨里屯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他的话立刻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快说。” “任队…似乎有梦游的情况。”罗弼说。 罗弼把在仨里屯觉得奇怪的情况都一一道来。 “我与任队,还有绫姐一齐出发去仨里屯的第一天晚上,我们住在研和的青青小筑,那时任队生病了,偶尔会咳嗽。晚上关灯之后,我本来都快睡着了,结果听到隔壁床的嘶嘶嗦嗦声,任队好像下床了,我转头问他怎么了,他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似乎想向着门外走。” “晚上的川海还是挺冷的,我见任队穿得单薄,要是就这样出去,肯定要把感冒加重的,便起床拉住他。” “我拉住他的肩膀,他忽然转过头来,我看到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神陌生,然后他才好像如梦初醒过来,反问我怎么了。” “我怕任队觉得尴尬,没有直说梦游两字,只隐晦地问你这样出去会加重病情。任队沉默了好一阵,然后他转身走近了浴室。我回到床上迷迷糊糊也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他也在隔壁床上睡觉。” “那他醒来之后呢?” “好像一切回复正常。” “就这样,当没事发生过?” “因为就那一次,我只当作偶尔的病发。” “之后那几天还有梦游的情况吗?” “没有,老早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死,不愿起床的那种,反而是我因为担心他,晚上一直保持着浅眠的状况,所以我知道他除了那一晚上,再也没有梦游。” 第148章 瞿山曲家 元绫独自一人前往西郊青宁区的瞿山峰,拒绝了悬案组的陪同,让他们专心搜索那黑袍的踪影。她坐了快一个小时的计程车,到达瞿山的山腰已经很晚了。 “小姐,我只能载你到这了,前面的路车开不了了。”计程车的司机说,他停在瞿山的郊野公园一个回旋处的灯柱下。 她拿着手机的导航,看了下附近的环境,确实没有大路了,只剩下像是仍未开发完的崎岖窄山路,爬山的石阶,和寥寥可数的灯柱照亮着。 她给了一张大钞,剩下的让司机不用找换了,算是体谅对方把她载到大老远的山上还要跑回市中心。司机连忙道谢,虽然不知道这女生大晚上的跑到荒山野岭干什么,但还是好意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 元绫穿过荒无人烟的瞿山郊野公园,一路北行,踏上一般行山者或郊游者也很少走的山路石梯。夜风徐来,两旁的树林沙沙作响,没有街灯的照亮,她一人拿着手机照亮着崎岖不平的石阶一步步爬上去。 按照这种速度,想要到达山顶还需要走两个小时。她运灵加快脚程,可是发现上得愈高,树上的叶子愈来愈少,树林渐显残败零落,因枯萎而掉落在地上的残枝谢花越发增加。 元绫到达山顶的时候,月光洒地,发现身边周围都是一片焦土,宛似被大火焚烧过一样寸草不生。往右侧远看,在深谷的盆地之中,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屹立在这萧条之地。 那颗便是trwqn14。 元绫慢慢走近那颗榕树,却发现自己怎么走都没有把距离拉近,那树彷佛只是一个幻觉,无论她怎么走,它永远都是在那个地方。 可能从她踏进山顶的那刻,她便已经中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了。 元绫脚下的焦土骤然冒起一点点幽绿色的光芒,那像无数萤火虫营造出来的光辉,悠悠飘浮,以皎月衬托,此时的山顶,宛如仙境。 如果这是情人送的惊喜,那可真是浪漫。 但如果是敌人? 元绫眼前的环境迅速变换! 榕树所在之处,空间骤然扭曲,突然变成一座建立在山顶深谷之中的欧式大宅。 元绫正站在大宅的庭院范围之内,身后的树林山路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隔绝外界的灵障。月黑风高,古老的大宅,灵障深锁,如被困在围牢之中。 庭院之广阔几乎把瞿山整个山头的范围都占领,如果不是有谁踏进来过,谁会想到,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山顶的深谷盆地上居然有另一番天地? 夜风微凉,元绫一步步沿着花园的路往大宅的方向走,庭院的环境异常优美,西面有圆顶凉亭,有小湖,有温室,中有一大型华丽的喷水池,两旁竖立着精美石雕的路灯,树草花圃修剪整齐,种满了不同类型的花草,远看东面有栏网,像是个哥尔夫球场。 比起大宅,这里更像是一个宫邸…… 远看大宅约有三层楼高,奢华的欧式建筑风格,三角的屋顶,弧形的门窗,精致的浮雕,在元绫走到门前的阶梯,大门自行向内开启,主人彷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 进眼便是一个二层楼底高的大厅,天花吊顶的百颗水晶灯,顶上镀金装潢,金光闪闪,两侧数条精美的罗马柱,墙上装裱的西方名画,背后是一条通往楼上的弯道阶梯,中间放了两张白金色的长型真皮沙发,还有一张同样是白金色的高背椅凳。华丽的花纹与装饰,精致的石膏浮雕,优美的弧线,突显欧式古典的雍容华贵,与主人的奢靡… 第149章 女主人 曲无树正独自坐在那张面朝大门的高背椅上,他懒洋洋地托着腮,嘴角上扬,那得意的表情,彷佛在说,我早就说过,你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 而他身旁站了一个极美的女子,正扶着曲无树的高背椅凳娉婷地站着,元绫看着那女子,觉得有些眼熟。 “绿萝呢?” “你留下,我便放她走。” “我要亲眼见到她无碍。” 曲无树拍了拍手,一个孕妇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从侧门走出来。绿萝被困在玻璃瓶里面,仍不停地敲打撞击试图打破,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但玻璃却丝毫无损。 “小姐!?”绿萝看到元绫,大吃一惊。 元绫看到绿萝仍如此精神,看来应该是没事的,随即转眼看着沙发上的曲无树,仍是一脸淡然:“我留下。” “不!不用管绿萝!小姐你快走吧!” “如果你喜欢这娃娃,就让她一直在这里伺候你吧。” “嗯。” 曲无树满意地看着乖乖听话的元绫,随即接过孕妇手上的玻璃瓶,打开封盖,绿萝立刻逃出瓶子飘到元绫身边。元绫张手,让绿萝稳稳地落在她的手心。 “对不起,小姐,绿萝没用…”绿萝声音带了些哭泣抽鼻的声音,虽然没受什么刑,但确是被吓坏了。 元绫的手指轻轻扫过绿萝的脸颊以示安抚。 “岚,带她去净身。” 曲无树身旁的美丽女子看了元绫一眼,然后微微侧身,示意元绫跟上自己。元绫跟在女子的后面,经过曲无树时,听到对方低声警告: “你最好,别想着逃。” 元绫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宛若没有听见刚才有人对她说话一样,带着绿萝跟着女子离开大厅。 本站在曲无树身旁的孕妇,绕过椅柄轻轻坐在对方大腿上,扶着他的肩膀,把整个人都贴上去,红唇立刻接着送上。 “你又从哪找来的妹妹呀?” 曲无树扶着对方的后腰,另一手抚摸着孕妇的肚子,感受着肚子里小生命的胎动。 “又吃醋了?” “当然。”谁会喜欢自己男人身边的女人愈来愈多。 “其他人一时半刻都取代不了你。”曲无树低头看着对方的肚子,那显然已经怀了七八月多,没过多久,孙媚又会替他生下第五个孩子。 孙媚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为佢生下来最多孩子的女人。孩子的数量,使她的地位在曲家如同准女主人一样。 只可惜,暂时没有一个真正继承到曲无树的墨绿色灵气。 孙媚,细眉,丹凤眼,厚唇,五官虽算不上美丽,却天生媚骨,怀胎的臃肿并没有影响多少她的风情,反而有另一种,让人想好好蹂躏欺负的感觉。 孙媚听到曲无树的话,笑得更妩媚了,心头如同被抺了蜜一样:“可是那妹妹看上去不像是个会侍候人的,等会我给她加点药?” “会不会侍候无所谓,只要她能生下一个能继承到我灵气的儿子…” 孙媚一怔,心里有些不悦,但却不敢表露在脸上,仍然维持着她的笑容。 说得好像已经确定,她肚子里的这个,继承不了似的。 是宝还是草,那得生下来才知道呢。 “是哦,那可真是期待。” 第150章 独闯 元嫣在酒店的餐厅,接到悬案组的电话,听到韩正毅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明,她手一松,不小心把叉子掉落在餐碟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把餐厅身旁的客人也都吓了一跳。 “什么?绿萝失踪?我妈受伤了?” 坐在对面的梁查听到,意识到事态严重,把刀叉放下,聚精会神地听着元嫣的对话。 元嫣有一瞬间怀疑这通电话的真伪目的,因为悬案组一向都是任棋负责的,怎么就换人了? 直到元嫣把电话挂了,梁查才问:“怎么了?” “我妈…在市中心医院,我现在要过去看一下…”元嫣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还在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 “那我陪你去吧。”梁查已经招手喊来侍应准备结帐。 元嫣看着梁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酒店与晚餐的钱他都付了。 梁查倒没什么,反而更在意,到底谁会抓走元家的纸娃娃?那可不是一般的绑架。 梁查主动牵起元嫣的手,离开了酒店餐厅,在路边拦截着计程车。元嫣仍思索着案件,显得魂不守舍,连被对方牵起她的手这种,应该悸动的心情也忘了。 “你不用回去吗?”元嫣问。 “没事,大不了被关进小黑屋罚抄。” 元嫣又想到元青瑜如果醒着的话,看到梁查,她定会发癫,便想把手从对手的掌心抽出来:“还是不太好,已经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梁查却握得更紧:“不行,元家的娃娃失踪了,谁能保证下一个目标是不是你。” 元嫣脸色一红,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梁查也不待元嫣反应过来,便已经作主拉着人上了计程车,并前往医院。 “我不想你见到我妈。”元嫣直接说。 “我见不得人?”梁查连忙侧身对着计程车的倒后镜看了看自己形象,臭美地抓了抓头发,揪了揪衣领。 这不挺帅的吗,有这么差么他? 元嫣被梁查的动作逗得噗一声笑了出来。 “见得,但我妈不是普通人。” “哦?” “烦人。” ?? 韩正毅给元嫣通过电话后,便与罗弼早就在市中心的医院等着元绫的推荐人。他们听说是元绫的表妹,也是伤者的女儿,便与医院通融一下,选择在医院与对方见面会合,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 他们在元青瑜的房间门口外,等待着元嫣的到来。很快便有一男一女出现在廊道的拐角处,并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医院现在并不是探病时间,所以穿便服的他们更显突兀。 “是悬案组吗?” “你好,我是临时负责人韩正毅,他是罗弼,负责给伤者落口供的。” 元嫣认得罗弼,在侯家的时候见过,随即也介绍一下自己和陪她来的梁查。 “我是元嫣,他是我男朋友。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她刚醒过来一阵,现在又好像睡着了,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元嫣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呼吸心跳平稳的元青瑜:“不用了,直入正题吧。” 韩正毅却看了一眼梁查,他不知道梁查是谁,所以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听见。 “他是业内人,放心说吧。”元嫣解释道。 韩正毅点头,把在唐楼发生的事情,抓走绿萝的犯人留下来的线索,以及那连环杀人犯的视频也都给元嫣解释一遍。 “任棋?不可能。”元嫣斩钉截铁地说。 任棋是什么样的人,经过多年的相处,元家十分清楚。他可以说是看着元嫣和元绫长大的人,反之,也是元绫和元嫣一直能够观察到的人。 “我们也希望不是,所以…” “所以元绫让我配合你们寻找这个黑袍人的踪迹?” “元顾问说对方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拥有灵气的人,但体内的灵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 “元绫呢?” “她沿着对方给的线索独自一人去了。” “啊?你们就这样让她一个女生去?”梁查惊问。 “元顾问自己要求的,是不是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她有把握,那我们不用操心了,我们专心寻找那个黑袍的踪迹吧。” 梁查不解,元嫣好像从来也不会担心元绫一样,无论是蓝崖岛上的还是现在。 “你不担心你表姐她去哪?” “因为元绫很厉害啊。”元嫣两眼弯弯,笑得自信,看起来还带几分自豪:“不过我也好奇,她去哪?”元嫣转头又问韩正毅。 “按照那线索,应该是瞿山顶上的一棵树。” “树?” “瞿山?那更加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的。”梁查皱起眉头。 “怎么?” “按照万渡的情报,曲家的本家就在瞿山,只是瞿山太大,我们一直找不到入口,无从下手。” 韩正毅和罗弼对曲家或其他玄门家族的事情没有像任棋那样知道得多,但是从梁查的话语之中也能隐约明白,元绫独自一人去的地方,不但是犯人的本家,更是业内人士难以找到甚至闯进,很危险的地方。 一个女生单独闯进去,如同送羊入虎口。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曲无树抓了绿萝,然后元绫一个人闯去曲无树的本家要人?”元嫣想不通曲无树要抓绿萝的目的,难道又是像侯家那样,是为了引元绫? 第151章 隐世明星 元绫一路跟着曲无树称之为岚的女子,从奢华的大厅侧门出去,发现大宅的背后还有一个后花园。 路的两侧均放置了精致灯台,她们穿过后花园的丛林小路时,元绫听到附近有些孩子的愉快笑声和童真的音乐。 岚听不到背后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元绫停下来了,她侧头,正透过草丛之间的空隙,看向草丛的另一面。 对面居然是一个儿童的游乐园,有滑梯,有秋千,摇摇板,弹床,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还有一个理应在嘉年华这种大型活动或游乐园才会看到的,亮着缤纷色彩灯光的旋转木马。 有小孩正坐在高高低低,悠悠旋转的木马上,伴随着轻松愉快的音乐在哼唱童谣,也有小孩正拿着玩具在吹泡泡,还有在互相追逐捉迷藏,这一切,都让人彷佛置身于一个真正的梦幻游乐园。 有几个女人,正坐在一旁的长椅,看着孩子们在嬉戏打闹。 “你喜欢孩子?” 元绫闻声,视线从游乐场转回来,岚的声音很好听,身形纤丽,浅棕色的柔顺直发,五官极美挑不出一点瑕疵,皮肤白皙,吹肤可弹,完美得像个精美雕刻出来的人偶。 “那边是孩子的游乐场,坐在一旁的是他们的母亲。” “龚海岚?” 岚一怔,似是很久没有听过有人喊自己的全名。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龚海岚,是奥海市数年前的当红花旦,她曾经荣获奥海的选美冠军,随后出道当了明星与歌手,红极一时,电视剧,电影,街上播放的流行歌曲,没有人不认识龚海岚。 她的作品无处不在,她的美貌一见难忘。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 “你一直在这?” 龚海岚当年这样的大明星,根本不缺名,不缺钱,有什么理由会让她放弃一切事业,隐世埋名,甘愿呆在曲家,当一个花瓶。 “这里难道不好吗?”龚海岚反问。 “如果在乎的是物质,这里完美满足需求。” 有多少人一生,在这种大城市,连一个房子都买不起。 而曲家居然在山顶上建了一座如同宫邸般豪华的欧式大宅庭院,把它隐藏在灵障之中。 龚海岚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可是那双美眸的眼底,毫无笑意。 … 她们穿过后花园,岚把元绫带到大宅的另一面,欧式的大宅中央却如同四合院那样建筑相连,四面的外墙一模一样,转一圈可能就认不清方向。 龚海岚停在大宅的一道电梯门前,元绫跟着岚进去,密封的电梯里右角落有十来个空白的按钮,没有任何数字,岚用自己的身体一挡不让元绫看到,右手飞快地,看似不规则地,随意点了九个按钮。 是密码? 电梯骤然启动,却是在往下降。 地下? 电梯内安静无比,连一丝金属或机械的声响都没有,如果不是感到些少下降的离心力,就像从没移动过一样。没多久,门再次打开,以位置来推测,她们此时应该是在瞿山的山里,没想到,进眼又是另一番奢华的天地。 如同教堂的长拱形穹顶,厚实的墙壁,粗壮的柱式,雕刻着古典神话的柱头,中间有一大型水池,池边四角均有精致雕琢的石膏像,水面飘浮着一些不知是何物的绿色植物,水池正冒起阵阵雾气。 “这是净身池,从这里游过去,进去便是正房,他等下就会过来。”岚指着池的对面,那边有一道拱门,说罢,岚便转身,像是已经完成任务般,进了电梯便离开。 元绫环视了一眼,按照位置,猜测她此时应该是瞿山的山里,曲家不只在山顶建了大宅,没想到还把瞿山内部都挖空占领了。 “小姐,不逃吗?”绿萝从元绫的衣领飘出来,坐在元绫的肩膀摇着腿问。 “曲家这灵障,除非曲无树放行,要么强行打破,不然我们出不去。” 可强行打破很有可能还没破就招来棘手的人。 “那、那我们可怎么办?不会一辈子也要困在这里吧…”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杀了他。” 元绫自然没有想从净身池游过去,她后退两步,然后运灵起跑,踏着两旁的柱廊以作支撑,轻易地就绕过中间的水池,落在拱门前。 她穿过拱门,绕过一道浮雕版的阻隔墙,后方,便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比刚进大宅时看到的客厅空间还要大。 比外面水池的拱顶还要高两倍的尖拱穹顶,描绘着巨大尺度的天花壁画,穹顶有一直径约十米的大洞,像是为了透光而设,可这里是瞿山的内部,理应是不应透光的,此时更是漆黑一团。一条条花岗岩石的柱式环绕着房间的内墙,镀金的方格大理石砖,左右两旁还有两道拱门,三米宽的高床放在房间的中央,正正对着穹顶的大洞。 这里的设计,融合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建筑风格,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似是主人喜欢某一类东西中的某一个特点,便强行把它加进来一样。 元绫迅速把两边的房间都看了一下,一边是洗手间,另一边上了锁,从窗户看进去,像是个书房。 没有灯光的书房里漆黑一片,角落却隐隐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有一盆坐地的红色曼藤类植物,被种植在一个黑色的花盆里,被一层灵障包裹保护着,土壤中插了两根木条,任由红色的曼藤沿着木条生长,曼藤的叶子正冒出幽幽红光。 元绫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这植物是什么,在她听到电梯那边传来些声音,便连忙退回床边。 可来的人却不是曲无树,而是刚才在大厅见到的孕妇。 第152章 孙家孙媚 孙媚浑身干爽,看来也没有踏进净身池,她手搭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双眼从头到脚审视着元绫。 “妹妹你好,我是孙媚。” 姓孙…是孙家的? 孙媚见对方没有回应也没生气,她继续说:“你初来刚到,对这里的规矩还不太了解,我是想来提点你一下。” “你是他妻子?” “是的,严格来说,只有我和龚海岚算的上是他的妻子,其他人,都不是。” “还有很多?” “加上你,女人一共二十三个。” 孙媚看着显然没有游过净身池的元绫,手仍搭在肚子上,十分慈爱地轻轻抚摸着,她一边在房间内慢悠悠地走动,边走边给元绫列明这里的规矩。 “首先,净身池每次伺候之前都需要泡的,他不喜欢没经过柚叶洗礼的女人。” “二,这里没有网络,不得与外界通讯。三,不得擅自离开曲家瞿山的范围,逃者格杀勿论。” “除了他的房间,曲家的范围之内你们可以随意自由出入。只有成为他的妻子,才可以拥有自由出入他的房间的权利和密码。” “这里有专用的厨师,管家,仆人,医夫,和孩子的导师,我们不需要工作,在这里你想打球,种花,画画,刺绣,游泳,看书,酿酒等等都没问题。” “你的房间在西侧三楼的十三号房,过了今夜明天一早,你就会住在那里,日后被召见伺候的话,我或是龚海岚,都会负责把你带到这里。”说罢,孙媚像是有些自豪地娇笑道:“不过我现在怀孕了,他是不会让我东奔西跑的,妻子的忙杂活,基本上都要交给岚了。” “这里有多少个孩子?” “三十五个。”孙媚慢慢走近高床的床头,把一直在点燃的香炉盖子打开,拿起一支长铜勺,随意地把里面的灰烬翻了翻,随即又再盖上:“每个女人基本上都至少有一个孩子在身边,如果一直没有怀上,那人自然会被淘汰掉。” “淘汰?” “对曲家没有用的女人,还不如变成粮食呢。”孙媚转头,笑得明媚,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残酷:“不过龚海岚是个例外,她是曲家唯一一个,空有姿色却下不了蛋的女人,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房间回响着她一人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龚海岚的成就,岂是你可以比拟?” 孙媚一听,笑容瞬间凝固,双眼怒瞪:“你说什么?” 这世界上,能有多少个龚海岚? 在曲家这种封闭式的环境下生活,价值观难免会有些扭曲,因为曲无树重视后裔承继,在这种孩子就是一切,是地位的象征,是保命的资本,久而久之,在这里,她们自然谈论的都是围绕着孩子的事情,甚至,会为自己有了几个孩子而骄傲。 因为在她们的世界之中,只剩孩子这一样东西可以炫耀。 曲家的灵障之内,与世隔绝,对她们来说这里确实就是另一个世界。 “你再说一遍试试!”孙媚被气得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浑身隐约冒起灵气,宛若在宣示主权地位与实力。 孙媚此时爆发出来的灵气,不比曲无树差多少,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孙媚刚在大厅只见一眼,便知道曲无树新带回来的这个女人很危险,绝对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因为她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灵气。 那是其他女人,包括同样是右妻龚海岚都没有的特点,也是她可以长久以来占据着左妻之名,站在曲无树第一身边人的资本。 然而现在又再出现了一个玄门的人,要是她的真生下来一个继承到曲无树的灵气的儿子… 那她的存在,她的孩子,一瞬间会变得毫无价值! 她不希望这个人顺利诞下一个孩子,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对方永远都怀不上。 孙媚的右手运灵化形,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的九节花鞭。那鞭柄被雕刻成花朵状,花芯延伸出一条长九节的金鞭。鞭身每一节都被镶嵌着一朵金属的花,如同一条被花缠绕着的蔓藤,看似华丽,但却暗藏不少尖锐的利刃,如同玫瑰的茎刺。 孙媚右手运灵,挥鞭向着元绫的脑门猛地一砸! 元绫侧身跳开一躲,金鞭啪哒打在她身旁的地砖上,镀金的大理石应声碎裂,尘土飞扬,金属和大理石的碎片向两旁散射。 在阵阵沙尘之中,骤然出现两道寒光直射向她的眼睛! 元绫连忙抬手一挡,感觉到有东西刺入她的手臂,她落地一看,是两颗花状的利刃,已经半颗没入,插中她的手臂。 她把花刃拔出,手一挥干脆地丢到中央的高床,床单被铺被利刃划破,沾满血迹。 元绫的手臂轻垂,鲜血淋漓,沿着指尖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冷冷地看着孙媚的金鞭,九节鞭身显然少了两节花,她视线上移,扫过孙媚的肚子,最终停在对方得意的脸上。 孙媚其实内心却是有些失望,本想着刚才那招就能直取她性命,或是起码,能让她毁容失明,反正无树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一失手,下次对方有所警惕,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孙媚正想再次进攻的时候… “在干什么?” 拱门的方向,曲无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正看着房间内对峙着的两人。 第153章 陌生母子 拱门的方向,曲无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正看着房间内对峙着的两人。 “无树!”孙媚收灵,金鞭瞬间从她手中消失,她托着肚子,走到曲无树的身旁,把自己的身子埋在对方的胸膛如同撒娇一般蹭蹭,然后扶着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悄悄话。 那一副,像是在邀功希宠的献媚样子。 曲无树看了一眼元绫,随即低头看着孙媚。孙媚喜形于色,脸色红润,抬头,垫脚,闭上眼睛向对方索吻,曲无树一手捧着孙媚的脸,给对方一个深情的激吻,如同奖赏。 元绫皱起眉头看着那两人在她面前吻得激情热烈… 怎么看怎么呕心。 “回去吧。”曲无树率先离开孙媚的美唇,看着那因激吻而变得更加通红的唇瓣,手在上面轻轻磨蹭着。 孙媚双眼迷离,水气汪汪,脸色红润,显然意游未尽,但最终还是听话地往拱门方向离开了。 曲无树仍是一身西装革履,几缕挑染成墨绿色的后梳发型,转身慢慢一步步走向元绫。他看了一眼破裂的地板,石碎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那布满血迹的高床,最后眼睛移到元绫身上… 元绫捂住仍在流血的手臂,绿萝一直紧揪着元绫的长发默不作声,紧张地看着来人。 曲无树走前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气氛一时寂默。 “哼,算了,反正无论如何你都离不开这里,我们有得是时间,你早晚会知道,这里,我就是一切。”曲无树双手插兜,随意地在房间渡步,他喜欢对方彻底臣服服从于他为前提的交和之事,如缺了这点,对他所言,便如同鱼浮游在死海之中。他不认为在死水繁殖出来的后代能优秀到哪去。 他忽然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看着元绫,危险地眯了眯眼:“事先说明,就算你杀了我,曲家所有人都会与我一同陪葬,包括你那警察朋友。” 果然任棋的情况与他有关系。 元绫脸色一沉。 “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种蠢事,想要余生好好过,就安安份份当好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曲无树没了笑意,脸色突然也变得阴沉,双眼冷漠地看着元绫。 因为从元绫的反应来看,对方没有逃,是为了杀他而留下来的。 杀他? 他曲无树,他曲家,到底有什么不好? 呵… “滚回你的房间吧。” 曲无树没了兴趣,下达了驱逐令,受了伤的元绫自然不会留在对方的房间纠缠,她退回水池那边,看到龚海岚早已站在电梯口等待着。 岚抱着一些新的床单被铺,似乎早已被曲无树召唤过来,同时,也是为了送元绫回到地面。她帮元绫按下回地面的密码,然后退出电梯,在电梯正关门的时候,元绫看到岚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元绫回到地面后,慢慢向着孙媚所说的自己的房间位置走,她经过后花园,抱着手正思考着的时候,被迎面走来一个孩子撞到腿上。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稚气未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元绫低头,一个只及她腹部高,看着约只有七、八岁的男孩,正怒气匆匆地看着她。 “说你呢!你谁啊,没看到我正在走这条路吗?” 还没待元绫说话,男孩的身后来了位女人,似乎是为了追上男孩而来。 “峰仔!”女人因快步追上而出了些薄汗,她五官看起来十分柔和,声音气弱,像是一个病怏怏的柔弱女子。透过灯台的微光,元绫看着五官有些神似的两人,应该是母子。 曲无树的女人,各有风情特点,起码她暂时见到的,没有一个是丑的。 “不好意思,孩子撞到你了是吧,峰仔快给人家道歉。” “不!我要去找爸爸!”被女人称之为峰仔的孩子说,同时挣扎着拉扯想脱离女人的手。 “爸爸在忙,我们不要去打扰,你先给这个姐姐道歉,你撞到人家呢。”女人看似柔弱,却坚定地紧握住峰仔的手,不让他再乱跑。 峰仔扯不开大人的手,不情不愿地抬头看着元绫,准备开口随便敷衍地说句对不起的时候,他才看到元绫垂下来的手正血流如注。 “流、流血了…!” 女人一听,连忙转头,黑夜本来看不太清,侧身让附近的灯台微光照亮了些,才看清对方鲜血淋淋的手臂。 “哇哇哇妈呀不是我!我只是撞到她一下下!”峰仔连忙解释。 女人很快就回过神来,峰仔当然不可能造出这样的伤口,但是对方确实是受伤了需要包扎:“跟我来!” 第154章 号码 她一手拉着峰仔,另一手拉着元绫没有受伤的手,带着两人往大宅的某个地方去。 元绫任由对方拉扯着,因为她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同时环视着周边的环境,把这里的路和方向都辨认一下。 女人把峰仔和元绫都带到三楼的某个房间里,她把门锁上,让元绫坐在一旁的凳椅上,转身从抽屉拿出来一个药箱。 “妈,她流了好多血!”峰仔说道。 “消毒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痛,请你忍耐一下。”女人从药盒拿出许多包扎伤口和消毒的工具,正熟悉地把双氧水倒在棉花上时,边给对方说说话分散注意力:“对了,我叫柳亦乔,你叫什么?看起来是生脸孔呢。” “元绫。” “很好听的名字呢,旁边那个是我儿子,叫他峰仔就好了。” “你是医生?”元绫看着对方熟悉的手势和话语,确实很像哄孩子打针时的医护。说话分散注意力的同时,手上的功夫一刻未停,而且元绫也感觉不到多少痛楚。 “是的,看到受伤的人就忍不住犯职业病了。”柳亦乔消毒过后,用棉签在伤口上涂了些药膏,然后用绷带把元绫的手臂都缠上,最后还打了个几乎完美的蝴蝶结。 “这里是你的房间?” “是我和峰仔的房间,间隔设计,家具,装饰都是我选的,怎么样?” 元绫起身环视了一下,这里的房间约五十平左右,有独立的卫生间和露台,大卧室内有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小卧室内有一张儿童的单人床。两边都是欧式纹理的华丽床单被铺,统一的格子花纹墙纸,配有名贵实木的书桌和书柜。厅间有餐桌,餐椅,墙上挂了名画,还有一条价值不菲的象牙。在厅间角落的饰物柜里珍藏了不少宝石和水晶,排列整齐有序,每一样都是上等货。 显然是精心设计的房间。 “很华丽。” 柳亦乔听到有人称赞她的房间,自然是开心的。 “你是他新来的女人?”柳亦乔看似有些期待地问。 “不是。” 柳亦乔有些疑惑。 元绫反而转头定眼看着峰仔,这孩子是有灵气的…虽然很微弱… “他是曲无树的儿子?” 柳亦乔很少听到一人直叫他的全名,一时没回过神来:“欸?是的,峰仔是他第二十三个孩子。” “你名字叫什么?”元绫蹲下与峰仔平视着。 “我就叫峰仔啦,妈妈是这样叫我的,不过…其他人都不会这样叫…” “那其他人怎么叫?” “爸爸叫我二十三,导师,其他兄弟姐妹便都叫我二十三…”峰仔嘟起嘴巴,似是也不喜欢被这样称呼。 因为是第二十三个孩子,没有继承到他的独有的墨绿灵气,所以就只用号码去代替,连名字都不配有? 柳亦乔一听,也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峰仔:“我也不懂…他只说峰仔不行,到底是哪里不行呢,一直都没有替他取名字,我便自己取了…” “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元绫问柳亦乔。 “有些是,有些可能不是吧…但是慢慢…大家都习惯了。”柳亦乔苦笑道:“就像那个大律师林菲,一开始听说是被强抓进曲家的,但是现在我想,你赶她走她也不愿走。” “律师,医生,你们好像都各有所长。” “是啊,那是他择偶的标准,这里的女人,除了姿色,技能,要么就是有其他过人的特点。龚海岚,大明星大家都认识,孙媚会武,大律师林菲,外国科学家安妮安塔,音乐天才黄惠…” 柳亦乔把曲家每个女人的特点基本上都能说出个大概。 曲无树就是对自己后代的基因要求非常之高,所以挑的女人无一平庸。 “你喜欢这里吗?” 元绫本来是问柳亦乔的,但还没待柳亦乔回应,她身旁的峰仔却是插嘴:“不喜欢!这里有什么好的!像个监牢一样!”峰仔童言童语,冲口而出,却也是他心中第一个想法。 柳亦乔却吓得连忙捂住峰仔的嘴巴。 峰仔却拨开柳亦乔的手,似是被激起一直以来的怨气,对着柳亦乔发泄大吼:“我想下山玩,想认识新朋友,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想去沙滩,想去海里游泳,想去其他国家看看!为什么都不让呢!” “嘘,别说了…”柳亦乔想要捂住峰仔不让他再乱说话了,但是又不敢使太大的劲怕弄疼孩子。 “那你喜欢你爸爸吗?”元绫又问。 “我当然喜欢爸爸,可是我也喜欢妈妈,可爸爸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喜欢我们呢?” 柳亦乔目瞪口呆地看着峰仔,没想到这种话会出自一个小孩的嘴里… 七、八岁的孩子能懂得的事情其实已经很多了。 元绫摸了摸峰仔的头,向柳亦乔道谢,然后准备离开她们的房间时,听到身后的柳亦乔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但是既然你已经来到了,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话,还是不要逆他的意了…” 元绫没有转身,只轻轻点头,便离开了。 第155章 黑袍人 “韩队,有发现!” 韩正毅和罗弼正想送元嫣与梁查离开医院时,接到了消息,说是在奥海市中心发现了目标人物的踪影。 “出现了?”元嫣在韩正毅身后,隐约也听到他与手机的对话内容。 “是,按照我们一直追踪那黑袍的线索,他一般会在晚上到天亮之前出手,可是?你们明天还要上课吧?”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太晚了,元嫣和她身边的男子看起来都还是个学生。 “那种事情无所谓,现在抓住那个连续的杀人犯才是最重要!”元嫣说。 梁查也坚持要同去。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韩正毅也不会再推托,马上与罗弼带着元嫣和梁查上了他的私家车,前往目标的发现地点。 韩正毅把车停到某条大街的路边车位,然后领着三人,敲了敲停在他前面的小型货车。 货车的后门很快就被人从内打开,四人立刻登上车内。 元嫣看到这是一个临时的监控室,摆放了多台电脑,正连接着附近的监控,除了给他们开门的,还有另外两名同僚正专心地盯着显示屏。 “目标呢?”韩正毅站到其中一同僚的身后,微微弯身看着监控的显示屏。 “移动速度很快,正向着东升街的后巷跑去,穿到对面马路。” “那附近有人吗?” “对面马路有一个巴士站,站牌那里有两个人正在等通宵巴士。”另一边同僚报告:“如果他再往前,马上就脱离我们的监控范围!” “通知b组,目标马上转入他们的监控范围,让他们派人马上与我们在巴士站会合,罗弼你留下。” 韩正毅立即从桌面抄起两个无线通讯耳机给了元嫣和梁查:“戴上,通讯用。”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后腰包和枪袋,确定装备齐全,便对元嫣和梁查说:“跟我来。” 元嫣和梁查跟着韩正毅跳下货车,三人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在静寂的大街上奔跑着。 不愧是重案组的队长,韩正毅显然平常一直有保持着锻炼,身体机能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与年轻的梁查全力奔跑速度不相伯仲,元嫣也只能勉强在后方跟上。 “距离多远能看到灵气?”韩正毅问。 “如果有发动,在一定的距离能感觉到,如果是静止状态,只要能看到人就可以。”梁查回应。 “如果等下看到有灵气的人,请你们马上保护他。” 韩正毅捂住耳朵,奔跑的同时正在聆听同僚报告对方的位置。 “不是巴士站那两人?” 三人到达刚才黑袍出现过的东升街,穿过离他们最近的捷径,跑到刚才怀疑是目标所在的巴士站,那两途人都正在低头玩手机等待着通宵巴士,丝毫没有在意附近的情况。 突然,一声响亮的枪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把途人或是附近住宅的市民都吓了一跳。 “可恶,在公园那边!”韩正毅连忙跑到东升街尽头的公园方向,梁查与元嫣也同时跟上。 他们跑进东升街公园时,听到中央的广场传来打斗的声响,b组看来比他们还先到达。 “参虎!” 元嫣跑到广场时,看到几个人正在与一个黑袍正在对峙,还有一人正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上半身被身边正联系救护车的同僚扶着。 受伤的人正是参虎,他的胸口彷佛被什么利刃划过,上半身的衣衫已然红透。 黑袍人彷佛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向突如其来的元嫣和梁查。 透过公园灯柱的微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黑袍人的真面目。 “任棋…?”元嫣盯着黑袍帽子底下的五官,怎么看都她所熟知的任棋的模样。 只是,那陌生的目光,现在的任棋宛如不认识她或在场所有的人一样,他长了许多的胡渣,憔悴的脸色,还有那已被红血丝布满染成鲜红的眼球。 韩正毅也看到了,咬牙地掏出腰间的配枪指着那黑袍,保险锁打开,食指放在板机那里,他慢慢退到参虎所在的地方,严阵以待:“参虎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让他在监控室那里待机吗? “他从绫姐那得知自己有灵气,参虎趁这次机会,主动要求当饵,引出那人?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伍蛇扶着参虎,神色凝重地看着对方皮肉外翻,深已见骨的伤口,再抬头看向那黑袍,一脸复杂。 “任队!我是贰龙!你认得我吗!” 黑袍完全无视贰龙的叫喊,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参虎,随后目光又转回到元嫣和梁查身上。 “他好像完全不认得你们。”梁查下意识护在元嫣身前,盯着任棋的那诡异噬血的眼球。 “任棋是没有灵气的,我、我很清楚…他绝对不是自愿做出那些事情的…”元嫣同样留意到对方的眼球,感觉到对方的左眼隐含着并不属于他本人的灵气。 是的,这灵气的波长气息他们都有印象。 “曲无树什么时候盯上他的…” 任棋骤然发狠冲向元嫣,那手如同尖锐无比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向着她的心脏攻至! 梁查把仍没反应过来的元嫣护在身后,手中运灵化形,长枪横扫挡住对方前攻的步伐,任棋灵活地后翻滚退避,双脚踩在公园的一棵树上,然后作起跳状,利用树干的韧性借力跳出包围。 韩正毅见任棋的身影在头上飞过,这种轻盈根本不是常人能有。 韩正毅瞄准对方的腿上开了一枪,擦过对方的小腿,血丝飞溅,但没有完全阻止到对方的步伐。 他见任棋踏在某支灯柱之上,再一次使发力,黑袍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公园的树丛之中。 “我们去追!”梁查与元嫣一同往黑袍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156章 隐蔽的入口 黑袍运灵发奋逃离,梁查与元嫣能隐约感觉到黑袍的灵气,他们紧追着在黑袍背后五十米的范围之内,但是黑袍的速度可能因为枪伤而变得缓慢,如果梁查他们能一直保持着这种速度的话,很快就能追上对方。 突然梁查拉着元嫣,拖慢了些脚步。 “怎么了?” “你猜他会想去哪?” “甩开我们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说到这元嫣恍然醒悟:“你是想他可能会直接回…” “赌一把,看谁的感知范围更广阔。” 梁查与元嫣的脚步变慢,却一直在背后保持着距离跟踪对方,他尽量挑高处的落脚点,那样就算对方不运灵,他也可以看到对方的身影。果然,在黑袍感觉到没有人再跟上的时候,便没有再使用灵气逃离,他头也不回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黑袍动作虽快,但却不像是有自我意识与智慧一样,如果是狡猾一点的,在明知道刚甩掉追踪的人后,应会以防万一在附近躲藏一阵,或是故意绕几个圈,定不会立即回到自己的大本营。然而他彷佛只是一个傀儡,袭击的地点与时间也有规律,因此被韩正毅他们注意到了,如果撤退的路线与时间也是有固定规律的话,那么他藏起来的灵核,也一定会送回操控者的手里。 梁查与元嫣一路跟着黑袍,到达了瞿山,这地点他们并不意外,从他们感觉到黑袍的眼睛隐含着的灵气气息后,便知道一直被万渡怀疑是曲家本家所在的瞿山定会是黑袍的归向。 他们偷偷跟着黑袍,从一条附近根本没有人居住的山路到达了半山腰,梁查知道对方的感知范围定没有他远,他与元嫣运灵于眼,清楚地看到远处的黑袍在山腰的某棵榕树前停下。 黑袍正把手伸进榕树干的凹陷,他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回头,吓得元嫣和梁查连忙躲避,不敢露头。 过了一阵,他们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探头再看榕树那边,已然没人。 安静得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梁查和元嫣轻手轻脚走到黑袍刚才呆的榕树面前,弯腰看了看树洞里面的东西,是一颗绿色的透明体,像水晶球的东西。 “这是机关吗?” “不知道,但是藏得这么隐蔽,而且刚才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好像凭空消失似的,这会不会是曲家的入口?!” 谁会想到千千万万棵树之中,这棵毫不起眼的榕树会是个突破点? …… 元绫离开了柳亦乔的房间,看了一眼房号,发现自己的十三号房间也只隔对方几间的距离。房门紧闭,却没有锁上,她就这样握着门把推开进去了。 这是一个很简约普通的单间,没有像柳亦乔那边的华丽和宽阔,更像是一个单人的毛坯房,只有一张木床,桌子椅子,独立的衞生间,一切都彷佛在等待主人的设计与装修。 元绫把房门从内锁上之后,绿萝便从元绫的衣服内飘出来,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一下。确定房间安全,没有摄像头,监控,机关之类的东西后,元绫才到浴室打开水喉往浴缸里放水洗澡。 她泡进雾气氤氲的热水之中,把受伤的手搭在浴缸的边缘,不想让包扎好的手臂沾到水。因温度而引起的血液循环,彷佛同时刺激着她的脑袋,把今夜的事情好好整理一翻。 绿萝已经没事了…但是任棋的事她还没有解决… “绿萝,抓走你的是谁?” “对不起小姐,我没看清,那人一身黑袍……” 如果有谁能够闯进她的灵障而不引起她的警觉,那只有她所设定的指定人物,和没有灵气的普通客人。如果是有灵气的人,要么就是她授权的元青瑜批准放行,才不会引起她灵障的排斥。任棋本身是没有灵气,也自然是被她设成自由出入的人,可是能打伤元青瑜的,显然是有灵气的… 直到她看到韩正毅给她看的连环杀人犯的监控视频,如果抓走绿萝的人是那个,已经被人操控住的任棋的话,那便能解释通了… 操控之人,还故意留下线索,让她自投罗网。 如果能当面见到任棋,或者她能更清楚任棋现在的状态…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她竟毫无发现… 第157章 血葬 “为什么曲无树死了,其他人都会陪葬…”不单是他一个人的死亡,还要牵扯到他一家人的生死?其中有三十五个是孩子…连任棋也包含在内? 元绫不知道,这是对方吓唬她,还是真有这种灵法…她轻轻一叹,闭眼,低头把脸都埋到热水之中。 ‘血葬,可以做到。’ 元绫再次听到脑海里传来某人的轻语。 ‘我在做什么你都知道?’ ‘知道。’ 元绫这时已经不在意他说他知道,是不是代表也能看到她在洗澡这种细节了,她听到血葬两字,便下意识抬头出水,与对方传音:‘真有这种灵法?’ ‘血之间的契约型灵法,孩子自然是他的精血一部份。’ ‘那女人呢?’ ‘女人在与他交合的时候,想必,也会被他的精血宣染,这视乎契约者的意愿。’ ‘那意味着任棋,或者是其他外人是安全的?’ ‘不一定。’ ‘还有什么?’ ‘如果喝过他的血的话。’ ‘有破解之法?’ ‘两种,一是让受约者吃下,沾上契约者血液的血曼草叶,另一种,是与另外一人重新下契约。’ 重新与另一人下契约,意味着生命与另一人绑在一起?可是谁能保证新的契约者日后的安全,毕竟那牵涉到五十多人的性命。 如果是和她绑在一起…… 算了。 ‘第二种方法你最好别想。’ ‘血曼草叶,是什么东西?’ ‘一种长于九幽的植物,不能见光,红色的曼藤长出会散发出红光的叶子,如果不在九幽,需要每天灌输灵气供养。’ 曲无树从哪搞来九幽的植物,在鬼市? 元绫想起在曲无树的书房见到的植物,听描述那应该便是血曼草? 可是再次潜入曲无树的房间,而不被发现,还能全身而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需要那植物的叶子与曲无树的血混在一起…… 好麻烦。 ‘血曼草在九幽并不稀有。’ 那你给我一棵? 突然她浴缸里的水像是沸腾了一样冒起泡泡,彷佛有什么东西从浴缸的底部涌现出来。定眼一看,她的左腿旁突然出现了一棵红色的植物,尾端不规则的断裂,似是被人随手拔断的一样。 居然真可以莫名送来一棵血曼草,还是现采的…… 元绫忽然发现每次她进出九幽,都跟水有关… ‘水是媒介?’ ‘只要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元绫从浴缸的底部抓起那根,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方法从九幽传送过来的血曼草,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浮上心头。 感觉瞬间游戏就通了一半关似的。 剩下的便是血的问题。 …… 梁查在当晚凌晨,把元嫣送回家之后,便回到梁家,准备好受罚。 果不其然,在他回到梁家时,师傅的房间灯光仍亮着。梁查乖乖地主动到梁佰的房间,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进去。 梁佰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令牌,而梁可妮居然也还没有睡,她站在沙发的旁边,正看着深夜才回来的师兄。 “回来了?”梁佰的语气没有起伏,让人猜不透他有没有在生气。 “弟子晚归,甘愿受罚。”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你不惜过了门禁才回来?” 梁查眼睛咕噜一转,内心有些心虚,但仍是直接坦白交代:“我约了女朋友。” “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师父我怎么不知道啊。” “刚认识没多久。” “有空带回来看看。” “一定。” 骤然梁佰却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子猛地砸向梁查的脚下! 第158章 动怒 杯子碎裂发生清脆刺耳的声响,玻璃屑撒得满地都是。 梁查心想糟糕,一向温和的师父生气了,连忙扑通的跪在地上,甚至膝盖那里有些玻璃碎被压在底下也不敢挪动半分。 “你什么时候与元家混在一起的!” 梁查一怔,看了看委屈得欲哭的梁可妮,又看看满脸阴沉的师父。 现在傻子都知道他今天的行踪都被人监视着。 梁佰一直有意裁培爱徒,也很欣赏梁查,他知道自己的养女一直钟情于对方,甚至想撮合他和义女梁可妮之间的姻缘,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梁可妮去照顾看料对方。 可是有时候梁查却还像是个未成熟的孩子,丝毫不懂得情事一般。所以他以为一切都还早,毕竟梁查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可是今天梁可妮给他看的,是梁查与那个元家的女孩约会的照片。 梁佰虽然不会强迫梁查喜欢上他的养女,因为那种事情根本无法强迫,但是他无法接受爱徒与一个元家的女孩混在一起。 特别是九幽的使者前来,吩咐他们要瓦解吞邪的存在之后。元家,在他眼里自然也是吞邪。 “师父,元家与曲家不一样,元嫣与元家的正柱也不一样,元嫣刚接触灵气不久,根本没有做过吞邪所做的事情!” 梁佰算是看出来了,在蓝崖岛的时候,他徒弟与元家的女孩可能已经互生情愫,暗中联系。 “师父,我与元嫣之间的事情没有错,如果是因为我坏了门规,我甘愿受罚,但在这之前,我有话要说。”梁查仍跪在地上,一脸倔强固执:“是曲家与区家的事情。” 梁可妮内心一突,有些不好的预感。 梁佰本以为徒弟还是要为元家辩护的时候,却没想到是关于曲家和区家的? “说。” “元家正柱在川海遇到失踪已久的区家人,还有,我发现了曲家在瞿山的大概位置。” 梁可妮发现话题要偏离她所想的事情上:“义父!” 梁佰瞬间来了兴趣,抬手阻止梁可妮,毕竟儿女私事哪有曲家的事情重要:“继续说。” 梁查便把今天关于曲家的事情详细说来:“今天曲家把元家的娃娃抓走了,似是像想以人质迫元家就范。” “元家的正柱一人前往曲家的内部,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她让其他人继续追踪最近在奥海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犯,我跟随着元嫣与警察发现那个杀人犯正是被曲无树操控着的,到处杀害那些灵气隐藏在内没有被激发出来的普通人。” “我猜那杀人犯是在为曲无树到处收集灵核让他吞噬。我们包围他时,没有设灵障阻止他逃离,一直跟踪背后发现了他回瞿山的路线,他在某颗树面前停下来了,树洞里有一样可疑的东西,我觉得那很有可能是我们找到曲家的一个突破点。”梁查拿出手机,给梁佰看他早前就储存好的定位,便是那棵榕树的位置。 万渡一直在追查曲家本家所在,虽然知道是在瞿山,但是瞿山太大,他们无法确实具体位置。他们试过大范围搜索和分批暗查,都没有找到过。 但是如果有了具体的定位,在不必浪费人力与灵气的状态之下,可以全力进攻的话…… 加上现在有了九幽使者助力的阴兵…… 梁佰仍紧握住那块黑色的令牌,低头凝视着,宛如瑰宝一般不舍得把它离开自己的手中。 “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可能就是我们先发制人的好机会。”梁佰说:“区家的事情我也会向使者报。” “是的。”梁查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曲家这个邪恶的源头不在了,半中立的元家被敌视的情况应该会改善。 “义父,可万一这是陷阱……”梁可妮不安地说:“这只是元家单方面透露出来的讯息,会不会他们其实同已同流合污,反过来是引诱我们入套……” 梁查俊眉一皱,对于师妹一直这种对元家有着莫名的偏见和敌视感到不解。 两人各持己见,盯着梁佰,正等待着梁家掌门的决定。 许久,梁佰才把令牌收进自己的衣服内,下了决定:“查儿,通知另外三家准备,明晚十点在瞿山集合。” 吞邪曲家,是时候该消失了。 正如使者所说, 阳间,不需要你们的存在。 第159章 最后的早餐 隔天一早,天刚亮,元绫把从血曼草拔下来的叶子藏在自己身上。 她正思索着如何搞到曲无树的血时,房间外的走廊传来一些小孩奔跑嬉笑的声响。 “吃早饭喽!” “三十你快点。” “廿八你等等我呀!” 绿萝飘到门上的视孔,八卦着外面的情况:“小姐他们去吃饭了,我们要去吗?” “去。”看看曲家的人数与孙媚所说的是否吻合。 元绫向绿萝招手,让她藏进她的衣服里,随即出门,远远的跟在那些人的背后。 元绫跟着那些人到了一楼的饭厅,两层楼高的天花,吊顶的水晶灯,这里可以容纳两张二十多米长的饭桌,数十张餐椅的饭厅,可想而知是有多宏伟。还有十几个穿着一样服装的仆人低头站在一旁,等待着主人们的入座。 有些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拿起餐桌上的前菜面包开始吃,却被身旁的妈妈喝止教育。 有些孩子在饭厅中愉快地打闹,有些孩子却与妈妈一起安然入座,安静地等待着仆人的上菜。 这样,理应是一幅美好且温馨的画面… 女人们与孩子们陆续到齐,入座,餐椅无一空席,似乎并没有给元绫留位。 “这人是谁啊?” “新来的女人?” “没有她的位置啊。” “得罪主人了吧,所以才被没收了座椅。” “我听那谁说昨晚她被轰出来了,从主人的房间里。” “噗,都到房间了还能被轰出来?是有多不会伺候人啊?” 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事非与八卦。二十多个女人,她们就像一群在鸟笼里吱吱渣渣的小鸟一样,直到曲无树出现才闭嘴。 曲无树是最后才出现,他与龚海岚和孙媚一起到达。他看了眼仍站立着元绫,嘴角扬起有些得意的讥笑。 是的,他故意的。 让她丢脸,让她受辱,那样她才会知道,在这里,他才是主宰。 … 但元绫完全没有留意到曲无树的表情,也没有在意位置的事情,反而把在座的几十人的脸一一扫过。 每个女人各有风采姿色,有他国的,东方的,西方的,有不同肤色的,有高有瘦,有丰满的有纤瘦的,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是能称得上是漂亮的女人,而她们身边几乎都有一两个孩子。除了峰仔之外,还有些孩子也拥有灵气,但是大部分都比较微弱。 人仍不能控制基因,曲无树就像在拿她们当试验品一样,他不知道与谁才能生下一个可以完美继承到他的灵气的孩子,所以他不断地尝试,就像在赌机率一样。 在全部人除了元绫都入座后,仆人识趣地陆续上菜,把丰盛的西式早餐摆放在各人的面前,有餐汤,煎蛋,烟肉,茄汁豆,吐司,火腿,肉肠,三文治,果汁,麦皮等等。 仆人一一从元绫身边忙碌着,却没有一个人与她说话,自然也没有预留早餐的份量给她,完全把她当透明一样。 元绫把在座的人数和各人的脸都确认过之后,准备转身离开,走到饭厅的大门,却被门前的两个仆人挡住去路了。 她微微转头看向曲无树,他坐在餐桌的主位,正被孙媚喂着切成小片的火腿,一脸玩世不恭,意味深长地笑看元绫,彷佛正等待着对方的示弱。 在众人乐得看见元绫吃瘪的时候,只见元绫双手刹那间抓住挡在她面前的手臂扭翻在地上,把身前两个仆人搁倒,骤然夺过仆人腰间的长刀,猛地甩向餐桌的另一边尽头! 有些人仍没反应过来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东西,孙媚的金鞭已经在曲无树面前一挡一挥,把长刀扫落在地,发出清脆利落的声音。 其他人终于意识过来,吓得连忙带着孩子离席,头也不回地离开饭厅。 她居然把长刀甩向曲无树,她居然敢! 第160章 追击 “你干什么!”孙媚怒斥。 元绫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餐具,骤然抬腿,右脚踏在那长达约二十多米的实木餐桌! 碰——! 桌面往她这边歪倒,另一边像摇板那样弹起,餐具与食物全数被扇翻半空,在桌子如同一块隔板一样挡在他们中间时,被人用金鞭把桌子劈成两半,木屑与食物的残渣到处飞散。 元绫抓起几根餐具,刀,叉,勺,在桌子被劈成两半分开时,骤然运灵操控甩向对面的孙媚,曲无树与龚海岚三人。 孙媚用金鞭把攻向她的叉子挥开,但是叉子没被打开多远,便再次调整方向缠上她。 岚不懂灵气,也不懂任何功夫,但她仍能保持镇定,不作惊慌之动。 让元绫感到意外的是,曲无树作为一个男人居然没有挡在两个妻子身前,反而任由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孕妇站在身前为他挡招,而曲无树却只是稳稳抓住射向岚的勺子。 勺子看似一点也不锋利,但是却隐藏着元绫压缩凝聚过后的灵气,在曲无树像是在耍帅一样抓住勺子的刹那,勺子上的灵气骤然爆开! 灵气的光芒遮挡着众人的视线,勺子被炸飞,元绫在迅雷之间飞身接住那根勺子并藏了起来,然后迅速转身离开饭厅。 “无树!”孙媚立即走近曲无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岚安静地呆在曲无树的身后,灵气的爆炸虽然吓到她,但并没有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似乎都被眼前的男人给挡住了。 曲无树浑身上下冒起护体灵障的幽幽绿光,似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握紧拳头,转身看了看岚,又看了看孙媚。 “派人把元家那女的给我抓住,关到地牢。”曲无树脸色阴沉地对着孙媚说。 “她不是一般人,可批准开枪吗?”孙媚问。 “可以。” 孙媚笑容可掬,得到满意的答案,便立刻转身去安排。 面目全非的饭厅,只剩下岚和曲无树两人。 “你受伤了。”岚低头看着曲无树紧握着的手,她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抬起来摊开掌心一看,幸好看起来只是有些擦伤,红肿,冒出少许血丝,不算严重:“我叫柳亦乔过来给你包扎一下?” “用你的手帕随便包一下就行。” 龚海岚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认真地给对方包扎,曲无树一直低头看着岚,直至对方弄好后,才低声地说:“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 龚海岚一怔,抬头问:“所有人?我和孙媚也是?” 曲无树凝视着岚绝美的容颜,用被包扎好的那双手轻轻抚过岚的脸庞,许久才回道:“对,所有人。” …… 元绫离开饭厅没多久,便开始在周围听到追捕的脚步声。不知曲家除了曲无树和孙媚还有没有可以感觉到灵气的人,但她还是把自己的灵气与气息隐蔽到最低限度。 “把她找出来!” “小姐,左边有个水井。”绿萝抓紧元绫的衣领说。 “不行。”躲在无处可逃的地方,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死路。 元绫躲避着四方八面的追兵,她跑进了一个像是放置杂物的仓库,迅速地环视了一圈,果断轻功踩着墙壁,借力跳到离地五米靠近门口的天花吊顶梁柱上面,仓库的墙壁与梁柱之间刚好有一个死角,让人不易察觉。 “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她在低头看着冲进仓库的追兵,以六人为一队,穿着一样的深绿色制服,戴着深绿色的帽子,手里均拿着战场上才能见到的步枪,仔细地把仓库里的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和容器都翻了个遍。 “没有发现。” “跑得真快,难怪批准咱们用枪。” “能射杀吗?” “子弹不长眼,打死不能怨。走,去外面继续找!”领头率先离开仓库大门,后面的人跟随着。 元绫听到脚步声慢慢远去,把刚才攻击曲无树的勺子拿出来看看,不锈钢的勺子被她的灵气炸过,已然有些扭曲变型。 勺匙的部位隐约沾上了一点点血丝。 “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办?” 元绫看着那得来不易的血丝似是马上就会干涸,小心翼翼用灵障把勺子包裹起来。 “去厨房。” 第161章 厨房 曲家的厨房就在仓库的不远处,只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成群结队拿着步枪的仆兵,除非她能在一瞬间解决六人,不然只要有一秒的时间,让他们有机会扣动了板机,枪声便会引来更多的仆兵。 在她偷偷把血葬破解之前,她不想大肆破坏暴露自己的底牌引起对方的警惕。 元绫利用石头声东击西,在把厨房的仆兵被引开的那瞬间,偷偷从窗户跳进了厨房。 如何在短时间内破解五十多人的血葬,水源与饭菜是最好的方法。 主厨房呈长方型约有八百多呎,中间是一长型的不锈钢工作台,两旁有数个明火炉灶,电磁炉,烤箱,焗炉,消毒碗柜,还有多个大型的雪柜冰箱。 正有十几个人在忙碌地准备曲家的午饭,不单只是主子们的,还有仆人们的。这么多人的饭菜,准备食材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在她们完成早饭后,厨子们便已经开始准备下一顿饭了。 有的在洗菜,切菜,腌肉,熬汤,煎炸,烤肉,揉面粉,做甜品等等,各有岗位,厨房充斥着厨子们忙碌的声音。 元绫迅速地跳了进去后,被最接近窗户而且面向窗户正在洗菜的女生看到了。 在对方看似正想尖叫的时候,被元绫飞快地一把捂住嘴巴,一记手刀敲晕。在女生落地之前,被元绫扶着,轻轻地拖着对方躲到桌子的底下。 幸亏厨房繁杂忙碌,在窗户附近所发生的事情快得根本没有人察觉到。 “菜洗好了没,快点。”正在切菜的妇人边切边催促着洗菜的,然而又想起来今天洗菜的是聋哑的,和聋哑女说话,直嚷自己就像个傻婆。 直到妇人把手上的菜都已经切完,才转身看向洗手盆方向,不见一人。 妇人正嘀咕着那人跑哪偷懒去了的时候,她看到洗菜的背着她慢慢从桌子底下站了起来。 躲桌子底下干嘛呢。 洗菜的似是没有为意有人在盯着她,只是继续把篮子里的菜放到洗手盆里冲洗。 妇人把切好的菜都存放好之后,看到洗菜的仍在忙碌着,有一阵空闲的时间,便连忙跟厨子说去洗手间,借一下尿遁偷个懒。 元绫披了一身厨娘的衣服,白衣,围裙,把长发都塞进白帽子里,把一些大白菜塞到自己的衣服里,踩在一个盒子上,硬是把身高身形装得像刚才洗菜的女生。 在最接近自己的切菜妇人离开厨房后,她再次蹲下把被她脱了衣服的洗菜女生卷缩着塞到洗手盆下的柜子里。 她随手在桌面拿了一把备用菜刀,借着朦胧的刀面看了一下其他厨子的位置。 厨房加上她共十来个人,正把食材拼盘的是唯一戴着高帽的,应该是厨房的总管事或是大厨,剩下的都是普通帮工。厨管面前的大桌子摆了几十个雪白的大盘子,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双长筷把各类食材夹到盘子上,每一盘各有不同,都摆得十分精致,如同在设计艺术品一样。 突然,厨房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 “哎!安、安管,怎么了?”厨管被吓得高音都飙出来了,他连忙停下手放下筷子来,看着一脸严肃,拿着枪械莫名闯到厨房来的安管,他后面还跟着五个人。 安管就是一胖子,眼睛小小,嘴里吧唧吧唧着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看似还挺精明老练。 “我们正在追捕一个女的,约高一米六,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生,长发,穿着浅色开衫,牛仔裤,运动鞋。” “这样的人……”厨管似是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又道:“没见过呀。” 安管抬手,后面的人立刻把步枪举了起来指着众人,吓得厨房里的人举到双手一动不动,厨管盯着那些黑不溜偢的步枪,用他那双颤抖着的手擦了下额角的虚汗。 “安管,真、真没见过,厨房要是有陌生人进来我们肯定知道啊……是不是啊大家?” 众人连忙点头如剁蒜。 安管知道厨管自然是不敢说谎的,他把厨房环视了一眼,看着众人的忐忑紧张的目光,倒也不像是装的。 除了一个从他进来开始就背着他在认真洗菜的厨娘,看都没看他一眼。 第162章 解药 厨管看到安管盯着一直在洗菜的,内心一突,连忙解释道:“安管,别介意哈,那女的就是个聋哑的,不会说话。” 厨管看到对方迈开了腿,以为对方要惩罚那个不懂事的哑巴;“欵欵欵,安管这地方滑,小心。” 没想到安管随手在拼盘中抓了一块炸虾饼,丢进嘴里。 厨管一愣,随即笑得满脸春风,十分哈巴地作讨好状:“现炸的,好吃吧?多拿点,多拿点!”还拿起一个新的盘子把炸虾饼都倒上去,然后递给安管。 安管满意地接了过来,交给了身旁的仆兵,其实他认得是那聋哑女,远瞄了一眼那哑巴女的身高和身形,而且相信厨管也没有骗他的胆子,随后就带队走人了。 厨管和其他厨子在安管走后,立刻松了口气。 “厨管,炸虾饼不够了。” “蠢!换炸鱼柳啊!快快快继续干活啦,马上就午餐时间了。” 绿萝藏在元绫的衣服内听到外面的情况,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幸好那安管只是个吃货,要是他们真走过来的话,小姐脚下的盒子就要暴露了。 元绫在其他人忙碌不为意的时候,在桌面拿了一个碗,然后偷偷从衣服内拿出她藏起来的血曼草和勺子。 血红色的叶子被元绫震成粉状。她把保护着勺子的灵障撤掉,加点水,把沾上了血丝的勺子与血曼草叶轻轻搅拌混合起来。 这一小碗微红的液体就是血葬的解药。 “小姐,我去吧。”绿萝主动说。 元绫把碗中的液体用灵气包裹起来,变成一颗内有液体的红珠子。 “你只有三秒时间。” “好。” 元绫把血葬的解药珠子交给绿萝捧着,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给绿萝倒数。 从五声敲到一声的时候,厨房大门那面的五、六道光管骤然爆裂! 碰碰碰——从厨房的天花板上掉落了无数灯光的碎片,如暴雨般落下! “啊——”厨房瞬间变得昏迷,只剩下一半的灯光与窗户外的阳光作照明,有些厨子和厨娘都吓得猛地闭上眼睛,抱头蹲地,怕被掉下来的碎片砸到脑袋。 绿萝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的那刹那间,把锅盖推起一条缝隙,把珠子丢到那锅南瓜忌廉汤里。 只希望,大部分人都会喝汤吧。 待众人再次挣眼的时候,绿萝早已回到元绫的衣服里。 “怎么回事啊?这边的光管怎么突然都爆啦?” “我哪知道啊。” “吓死人咩,还好是白天,不然以为是闹鬼呢。” “食物呢,食物没事吧?”厨管慌张问。 “没事。” 厨房的钟声响起,同时厨房的大门咯咯被人敲响,厨管便拍了拍手叫喊着:“来啦,上菜。” 绿萝已经把解药丢进去汤里了,汤也交由仆人送到曲家的餐桌子上,她不能保证全员都能借此解除血葬,但能救几个就救几个吧。 待主子的午餐都一一交给上菜的仆人后,厨房终于得空,也该是她们吃饭的时候了。 厨子侍女仆人他们自然不会与主子在同一个地方吃饭的,他们有专门的饭堂供她们吃饭休息。而且吃的东西也不一样,厨子们就把一些剩下的食材,都炒成快餐,方便快捷简单。 饭堂就在隔壁,与厨房只有一墙之隔,厨子们还要负责把所有仆人的饭菜都搬到饭堂那边分发。 “丫的又在偷懒!你们先过去,我稍后就来!”厨管的声音似是发现了一个偷懒的人十分生气,似乎是想要对她训话,可是现在她应该是又聋又哑的,王八念经她是听不到的。 其他厨子对厨管怎么教训人没有兴趣,加上他们也饿了,继续一车一车的把饭菜都推到饭堂那边。 元绫仍站在洗手盆边,背着其他人一动不动。她听到有人把门锁上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从一开始的怒气匆匆,慢慢脚步就缓下来了。 “可真让人操心,要不是我刚才帮你解围,安管可能心情不好一枪崩了你。”厨管慢慢走近,说话语气怪里怪气:“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呀?” 厨管色迷迷地看着对方的背影,腿恰好被长桌面挡住,眼睛从头扫到下,最后停在某個部位:“啧啧啧。” 厨管嘴都笑到耳朵边了。 所以说还是哑的好,无法求救,每次都任他摆布。 厨管仍盯着对方厨袍下的曲线,正想一手抓上去时,却骤然被人反手抓住了手腕。 “你、你敢反抗?!工作不要了?!” 那手如铁钳一样,使他的手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不对,聋哑女哪有这力气! 厨管瞄了一眼那不符合聋哑女体型的纤手,再看看她双脚下莫名其妙地踩着一个盒子:“你!” 在厨管终于意识到对方不是聋哑女的时候,下一秒他已经眼前一黑,被对方转身一击打倒了。 元绫低头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厨管,往对方的胯下踢了一脚,厨管双眼瞪大,似是被剧痛激醒过来,下意识弓起身子,但是还没叫出声来,嘴又被丢进去的布料塞满嘴巴,又被人一脚踩在头再次撞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她扯掉自己厨袍上的布腰带,把厨管綁吊了起来,脱掉身上的厨袍盖在柜子里的聋哑女身上,然后就从厨房的窗户逃出去了。 她决定天入黑就动手。 在这之前,她需要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第163章 躲藏 因为早饭被元绫搞砸了,许多人根本没吃饱,因此今天的午饭提前开桌,不过饭厅仍需要时间收拾,午餐地点改为在大宅前的花园用餐。 这里有仆人们临时搭好的餐桌椅,配上园林美景,如同野餐,别有一番风味,孩子们也觉得特别新鲜。 仆兵走到孙媚旁边给她汇报情况。 “还没找到人?” “没有……” 孙媚暗骂一帮废物:“每一个房间角落都要搜查,北树林也不要放过,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孙媚与曲无树和岚坐在一起,他们在旁侧自然也能听到仆兵的汇报。 “我的房间封锁了吗。”曲无树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己已经包扎好的手掌。 “封了,绝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仆兵连忙低头恭敬地说。 此时又有另一仆兵跑到孙媚身边,给她滙报:“厨房那边发现目标的踪迹!” “说。” “刚才吃完饭的仆人从饭堂回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厨管被人吊在天花板,而且还有一个女厨工昏迷在厨柜里面!厨管把事情都说了,应该是目标为了躲避追兵,假扮成女厨工混在厨房了,然后被厨管发现了!” “安管不是刚巡过厨房吗?”孙媚脸色不悦,正想叫仆兵把安管叫过来问话时… “安管,处理掉吧。”曲无树轻描淡写地说。 孙媚自然是听曲无树的,只要他一句话说杀谁,把谁变成粮食,她都会去做:“好。” 身旁的仆兵一听,吓得汗如雨下… 明明说的不是他,却仍然觉得十分害怕,怕下一个失误的就是自己,然后主人一句话,他的命就没了。 “无树,要不我去吧,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也不能再这样任由她乱来。”孙媚主动请求。 目的……她的目的曲无树倒是有几分头绪,可是她独自一人在他曲家的灵障范围,想要他的命,简直就是枯木生花,谬想天开。 可是她这样躲躲藏藏,又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灵核和性命不能动,其他你随意。她与你我实力相仿,不要轻敌。” 批准用枪,那意味着可以打个半死,断手断脚也没关系,反正人活着就行。 孙媚明白曲无树的意思,同时觉得他是在担心她,她主动靠前在对方脸颊留上一吻,甜笑道:“好。” 一些人离席后,丝毫没有影响到花园这边的氛围,孩子们仍在嘻嘻哈哈地追逐嬉戏,女人们仍在聚堆聊天,乐也融融,彷佛另一面的追捕与她们完全无关。 “就这样让孙媚去?” “为什么不能让她去?” “她挺着肚子…” “你是在担心她,还是担心她肚子的孩子?” 岚也不知道,可能作为女性,下意识觉得孕妇不应该劳动,但曲无树居然同意让她去抓人。他难道就不怕孙媚或是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曲无树手背轻抚龚海岚的脸庞,温柔轻道:“孙媚没那么弱。” …… 元绫离开了厨房之后,跑到高尔夫球场附近的树林。北树林区位于曲家大宅的后方,树木繁盛,似是个小森林,远看天空有一层薄膜,似乎那便是曲家灵障的尽头。 北树林区里草丛林木众多,附近的守卫还不算森严,对元绫来说暂时是个不错的藏匿地方。 “为什么大部队守着主人的房间?” “不知道,或许是里面有什么宝贝,怕被人偷走了吧哈哈。” 元绫藏在树林边缘的草丛,听到仆兵们闲聊着,她趁六人一队的守卫走过了,便头也不回地进入北树木区域。她跑了一阵,挑了一棵看起来比较高的大树上,踏树干借力跳了上去,作短暂的休息。 绿萝从元绫的衣领冒了出来,她越过茂盛的树叶,飘到树顶,把附近的环境一览无余。 “小姐,这个树林挺大的,看上去可能有几公里宽。也不知道他们的血葬解了没有,要是都解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动手了?” “等天黑。” 在她们休息没多久,忽然一层薄膜瞬穿过元绫和绿萝,北树林瞬间被一个浅黄色的灵障罩着。 “小姐!”绿萝急道。 “孙媚的灵气气息。” 看来孙媚是想把搜索的范围缩小,分作每一个区域,进行地毡式搜索,以防对方趁机逃到另一个区域。 第164章 北树林 林中充斥着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北树林中走动。 她们在树上远看六人一批的仆兵分散在北树林中到处翻找,拨开草丛,似乎在找藏匿之人。 这批仆兵让之前遇到的有些不一样,他们的制服和装备都换了。要是之前见到的是轻装上阵,现在这批看着是更专业的队伍。他们戴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防弹衣背心,腰间有手电,军刀,手里拿着步枪。她看到这些仆兵,才想起曲家整个瞿山范围其实都处在曲无树的灵障之内,那些本是常人的厨师仆兵,看来曲家也用了特殊的方法,让他们不受灵障的规限可自由活动。 每批仆兵的位置比之前的更近,要是其中一批受袭,另一批人绝对会发现且赶来支援。就算发现不了,只要有谁手指一动一呜枪,北树林的人全部都会往枪声的方向赶来。 “小姐,现在怎么办?” 元绫在树上思索了会,后道:“混进仆兵的队伍里。” “怎么混?” “等。” 元绫在树上,借着繁盛的树枝树叶遮掩,同时低头远远的观察着仆兵的举动。 仆兵大多是成年男性,身高体型与元绫差太多,很难伪装。 元绫本留意著有没有女仆兵或身形较瘦小的男仆兵时,她看到另一边比较靠近她的草丛里面,有三个少年正鬼鬼祟祟地躲藏着。他们穿着不知从哪拿到的仆兵制服,学着那些真正的仆兵一样,戴着口罩帽子遮了大半的脸,运灵一听,从声音听上去仍是还没变声的男孩子,应该也就小学到初中生左右的年龄。因戴着口罩,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我说,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刚才没看到媚姨与仆兵离席了吗,那肯定是出事了啊!”三人之中看起来最高大的哥哥说。 “出事也不关我们的事啊。” “你就没有点好奇心吗?能让媚姨带着仆兵出手,对方肯定是个厉害人物!要是我们能比他们还先抓住那人,爸爸绝对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不行啊,仆兵们都拿着枪,万一认错我们,把我们突突死了怎么办。” “我们这不是也有枪吗?三弟都不怕,你好歹也是二哥,能不能给点勇气和力量。” 被称为二哥的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弟弟,心想着三弟本身就不爱说话,就算是害怕也绝对不会表露出来的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仆兵暂时都在南面搜索中,我们要比他们先一步跑到北面。” “为什么啊?” “我要是被追捕了,肯定跑得离他们愈远愈好啊!相信我,那人肯定是藏到北面的灵障附近!可能还会想着偷偷地找出口呢!” 元绫在树上静静听着少年们的话,她盯上那个不怎么说话而且身形与她颇为接近的三弟。 大哥率先移动,二哥随即便跟上,三弟也跟着两位哥哥背后,三人慢慢向着树林北边移动。 在他们经过元绫所在的这棵大树之下,趁着少年们轻轻拨开草丛的沙沙声响,元绫骤然跳了下去,一手捂住三弟的嘴巴,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另一手运灵把他击晕过去! 元绫指了指泥地,绿萝意会,立刻变成等身大小开始忙活。 元绫卸下三弟身上的仆兵制服,把只剩一条内裤的三弟拉进草丛,运灵一脚震开一个土坑。在绿萝堆土的同时,元绫飞快地把仆兵制服穿在自己的衣服外面,拉上口罩,把头发扎起藏进帽子,只隐约露出一双眼睛。 两人手脚很快,配合很好,拿过旁边一些杂草树枝遮掩着,最后只盖剩下两个鼻孔位置,让人难以发现这地下有人。 元绫提起仆兵装备的步枪,跟上前面那两位少年,然而他们似乎仍没发现自己的三弟掉队片刻,在曲家这种宠护的氛围里长大,少年们的警惕性似乎不高。 绿萝早已变小藏回元绫的衣物里,元绫跟着前面两位少年,一路向北,大哥似乎真的认定目标就在那边。北树林广阔,三人在离开仆兵一定的范围后,才开始加快脚步,可是仍走了半小时,才到达北树林的边缘。 这里是曲家灵障北面的尽头,曲家的灵障呈墨绿之色,而孙媚的灵障呈浅黄之色,两色重合交叠,走近便能看到灵气在浮动。兄弟两人似乎能隐约看到面前有两道薄膜阻隔着。他们对着灵障目不转睛,显然也对灵障十分好奇,他们看不清灵障外面的东西,也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大哥向着灵障伸手,似乎想摸摸,二弟连忙拉住阻止。 “别碰!导师都说了,这是爸爸为了保护我们免受外界影响而设的屏障,我们不能碰,否则会被反噬。” “反噬这只是别人的说法,我们没有真的见过啊。我们难得才跑到尽头这边,摸一摸怎么了嘛。” “万一触碰过的人都死了呢?” “怎么会,如果是为了保护我们,那这应该是防着外面的人的,我们在里面呢。” “……反正我觉得不能碰。” “三弟你觉得呢?” 他们见三弟头微垂,摇头,看来他也不建议去触碰禁忌。 “瞧,三弟都摇头,你就别来乱来了。”二弟紧抓住大哥的手,制止着对方的蠢蠢欲动。 “我这两兄弟怎么这么怂啊!”大哥对着苍天呐喊。 “别管这个了,赶紧找目标啊,说好的在北面呢。” “北面也很大好吗,让我看看,往东还是往西呢……”在大哥左看右看选择往哪边去找的时候,忽然他们身后来了许多的脚步声,似乎仆兵已经跑到北面来。 大哥下意识往声音较小的方向跑,二弟和三弟随即跟上,可是没走几步,他们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第165章 暴露 六人成队的仆兵,四队二十四人举着枪,指着他们仨。 二弟看他们已经被暴露了,连忙弃械,拉低自己的口罩,举高双手投降:“别别别开枪,是我们。” 仆兵们似乎没有反应,反倒是其中一个领队认出把口罩拉下来的二弟。 “九少爷,你们怎么在这里?”领队撒了撒手,先让仆兵都把枪放下来。 “我们听说你们在追捕一个人,所以…我们兄弟三人也想帮帮忙。”大哥站了出来率先解释。 领队心想不添乱就当是帮忙了,但嘴巴上仍说:“八少爷,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带的都是真枪实弹。” “你在小看我们?” “不敢不敢……简直如虎添翼,就是怕不小心磕哪碰哪了,岂不是让主子们心疼嘛。” 忽然仆兵身后的树林传来沙沙声响,还夹带着一句听起来颓靡又懒洋洋的男声。 “都在干嘛呢。” 树林走出来另一位看上去约十五来岁的男生,他身穿黑色紧身的短袖上衣,小麦色皮肤,肌肉壮实精瘦,年轻力壮,看似平常都会保持运动锻炼,可他眼底发黑,加上说话的语调,让他看上去不太精神。 “大少爷。” “八九十,就是你们三个在捣乱?”大少爷皱起眉头看着八九十号,那三个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没、没有捣乱,我们听说你们在抓人,想着来帮帮忙而已。”八号是三兄弟中的大哥,本来对着仆兵还有几分嚣张跋扈的,但他从见到大少爷开始收敛起来,变得唯唯诺诺。他们的年龄没有相差太远,但是似乎对所谓的大少爷有几分敬畏。 “帮忙?来凑热闹的吧。” 八号嘻嘻笑了两声掩饰下尴尬,随后道:“我们也是想见识一下,能让媚姨和壹哥出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就是把咱们的早饭都砸了的那个人。” “没看清啊,我妈看到那人把刀甩出去,就吓得拉起我们三兄弟跑啦!” “就是父亲新来的女人,她弄伤了父亲。” “居然伤了父亲?!” “是个会武的。” “难怪这么大阵杖。” 没过多久草丛再次传来沙沙声响,孙媚也来了。 “母亲,是八号他们来着。” “原来是你们啊。”孙媚皱了皱细眉,仆兵说北面有动静,她还以为是那女人呢,让大儿子先赶过来,结果是三个捣蛋鬼。 她撒了撒手,让仆兵再次到周围巡查,在北树木还没彻底地搜索完毕之前,她不会把灵障撤掉,以防那女人逃离。 “媚姨,你先休息一下吧,看你挺着大肚子,好辛苦的样子,抓人这种事情交给壹哥和仆兵就好了。” 壹主动地把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的灰尘扫了扫,然后扶着自己母亲孙媚过去坐。 “父亲呢?”壹问。 “无树有事要忙,我来替他抓住藏在家里的老鼠。” “哦。” 壹听到孙媚的回应后,皱眉的幅度很小,不动声色,但还是让一直站在一旁察颜观色的元绫留意到透过各人的表情与对话,大概感觉到这个曲家,各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并不算十分和谐。 直到太阳快下山,仆兵的领头回来报告,说在北树木也没有发现目标的踪影。 孙媚最终还是撤掉了灵障,正想换下一个范围继续搜索时,她身形一顿,似是听到了什么,神色严峻:“糟了。”然后托着肚子就快步走,方向似乎是想要回到大宅花园。 众人不明所以,但仍跟着孙媚的脚步。 在元绫也准备抬腿跟上时,忽然被人紧抓肩膀拉后! 那双手力大,如铁铗一样,彷佛想把她的肩膀狠狠地掐碎,同时腰间被一硬物顶着,感觉是手枪。 “你是谁?”背后传来低沉又懒洋的男声,是壹。 第166章 数字壹 元绫身形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她转头看着身后的壹,后者没有突然抓到或发现目标的惊喜,反而嘴角轻扬,一副好奇玩味的姿态。 这种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与曲无树父子饼印,与刚才那副母慈子孝的形象相差甚远。 他似乎早就发现十弟被调包了。 “装得挺像的,连我母亲都骗过了。”壹不敢放松警惕,特别是手上抵着对方腰间的手枪:“你有什么目的?” “……” “别不说话呀,如果你的目的让我感兴趣,也许…我会放过你呢。”壹眯眼一笑,有些神秘又带有几分少年的天真无邪:“比如…杀我父亲什么的。” 元绫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的把目的给猜中了。 一个正常的儿子,会想出来这样的话吗? “啊哈?我猜对啦?真的是想要杀我父亲呀?我说也是啦…好端端的女人到嘴的荣华富贵不去享,还伤了地盘的主……”壹语调欢快,明明在说弑父的事情,却仍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 “…你好像也很期待的样子。” “呵…因为…”壹的脸色瞬间染些了阴霾:“我想杀他好久了。” 壹是曲家的大儿子,大少爷,是曲无树第一个孩子,备受期待,本该受着万千宠爱,可是,曲无树连名字都没有替他取。 因为,他没有继承到曲无树的墨绿色灵气。 壹从小就跟着孙媚修练,虽然他的灵气没有颜色,但也算是有灵气之材,母亲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反之,父亲似乎早已放弃了他,在他懂事以来,便没有与父亲有什么亲近的父子交流。 不管任何时间,母亲总是一心向着父亲,替他扫平障碍,奋身替他挡住危险… 可是父亲把一切都当作理所应当… 慢慢长大的壹看到愈来愈多的女人进了曲家,与他母亲争夺父亲的宠爱,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母亲多次在父亲背后黯然泪下… 无论他多么努力锻炼,无论母亲付出了多少,都似乎换不来父亲的几分真心的关怀与正视。 壹童年的时候,在曲家没有占据瞿山建宅,也没有灵障限制活动范围的时候,他们扎居山下的村屋,父亲总是会把任务交给母亲一人去做,偶尔家里也会遇到一些突如其来袭击,母亲便总会率先上前替父亲摆平一切,哪怕归来时满身伤痕,换来的只是一两句关怀之言,或者是那如同奖励般的无情之吻。 ‘为什么父亲总是让你去…’ ‘因为他最信任的人是我呀。’ 因为他知道最爱他的人是你,所以便一直利用你的感情,利用你的能力,利用你的身体… 直到把你榨干为止,然后丢弃吗? 甚至在你在面临着阵痛,他却在其他女人房间享受着… ‘孙媚…你不过去看看她吗?’ ‘没必要,因为她根本生不出我想要的孩子。’ “如你所见,我母亲很爱他,可是…他却只把我母亲当成狗一样使!”壹咬牙切齿地说,带着似乎压抑了好久的愤怨,愈说愈停不下来,彷佛在长久的压制下找到一个与他目标相同的人,拼命地把一直想说却不敢说又不知道能对谁说的话,通通发泄出来:“我恨他,因为他没有把我和母亲当人看,他把我母亲当作工具,而我,无论我多么努力,也只是一个数字!” 壹握着手枪的手在颤抖,情绪激动地在她耳边低声说:“对,我杀不了他,因为我打不过他,那我便从其他方面去报复他!他把我母亲当狗,我也把他其他的女人当狗!哈哈哈哈哈哈!” 元绫背着壹,听着对方喋喋不休地在她背后数落了许多对曲无树的怨恨,从话语中都能感觉到他的暴戾怨气,还无意中听出曲家的一些隐秘,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她根本不在意曲家的内部关系有多乱,也不想知道曲无树的那些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过了一阵,对方的情绪才慢慢平伏下来。 元绫已经做好要挨一枪才能逃脱的心理准备,正想动手之际,抵在她腰间的手枪却忽然离开,壹问:“你是他派来的人吧?” 他? 谁? 元绫下意识点头。 “那看来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知谁是他,在准备什么,但此时让对方相信他们是一伙的比较好。 “他有带话吗?” 元绫思绪一转,虽不知什么人也在策划什么,但她的计划原本就是打算今晚执行,就让对方以为今夜将会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他的意思吧。元绫手中运灵,把灵气凝成一颗珠子,把它交给壹。 “计划今夜启动。” 第167章 黄昏前夕 黄昏时,天色呈橘红混紫,如同飓风来袭前的美丽前夕,曲家大宅与庭院的灯光尽数亮起,曲无树跷着腿坐在大厅中的沙发上,他身边站着岚,还有几个拥有灵气的孩子。 孙媚托着肚子刚从北树林那边赶回来,随后跟着一批仆兵与趁热闹的八九号。九号跑到一半才发现十弟没有跟上来,听壹哥说对方肚子痛先离开,便没有再追问。壹加快脚步,很快也追上孙媚因怀孕而缓慢的步伐,扶着母亲一路来到大宅的主厅。 “无树,你说的是真的吗?” “按线报说,是真的。” 孙媚听到曲无树的传音,说万渡的人正在集结有所行动,而目标似乎正是他们曲家的本家。 “是不是准备又在山下徘徊,找我们灵障的破绽?” 那些拥有灵气的孩子面面相觑,莫名被父亲喊来,却是遇到这突发情况,此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八九本来只是来趁热闹,听到有敌人已经在山下集结,慌得不敢乱言。 “是不是那个女的干的好事!”孙媚怒斥,彷佛又想到什么继续说:“我说呢,原来她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曲无树摇了摇头。他也怀疑过,对方不是要他的命,是要把他曲家连根拔起?可是想了想,对方上山的路并不是破绽所在之方向,再说翟山的树木千千万万,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找到。 “最近收集灵核的都来齐了吗。” “齐了,都有来报道,共献上十颗…”孙媚正疑惑为何曲无树突然问起这个时,想起最近出入灵障的人,除了曲无树本人与元家那人,还有那些收集者:“你是怀疑收集者?可是他们都是分散回归,而且每次路线都是由你来随机设定的…” 曲无树自己也知道,所以想不通。就算跟踪收集者,那个地方也不是他灵障的破绽。 “父亲,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需要立刻布防,让所有的仆兵全数配装出动。”壹主动上前说。 “对,你们去配备灵弹,随后听我指令。”孙媚说罢,便挥挥手,让仆兵下去下达命令及准备。 仍在大厅的孩子们,除了八九号两个都是没有灵气单纯来趁热闹的,加上壹还有三个修练灵气的孩子。 “壹,仨,陆,柒,你们是真正的战力,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孩子,家族遭遇危机之际,是时候发挥你们所长以及平常修练的成果了。”孙媚把四个孩子都拉到一起,除了壹以外,虽然都不是她自己的孩子,但仨陆柒的灵气潜质较其他孩子好,曲无树便让孙媚担当起他们的灵术教练。 仨与壹年纪相近,有着一头长直金发,棕色的东方瞳孔,混血儿般的高挺鼻梁与深邃的五官,简洁的白裙与单鞋,亭亭玉立。陆年约十三,天生皮肤黝黑,短发蓬松呈卷,她不像壹是因户外而形成的麦肤色,更像是有着东南域的血统,她双眼有神,一脸天真,似乎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反而很是兴奋。柒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戴着一副圆粗框眼镜,天气不冷却戴着围巾,手套,靴子,似乎很是畏寒,但从骨架来看,他身形矮小瘦削,像是有些发育不全。 “媚姨,是有敌人吗?”陆问。 “是啊,他们想毁灭我们所有的一切,想破坏我们美好的生活,想要伤害我们,我们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家,就要站出来与他们对抗!” “都是坏人!” “对,都是坏人。” 第168章 幻阵珠 忽然众人感觉到如同地震般的晃动,连忙扶住身边的家具稳住身型,大宅的水晶灯摇摆得厉害,装饰物移位或在柜子上掉落破碎。岚扶着曲无树坐着的沙发弯身,八九号吓得鬼叫连连,陆柒两人轻扶着孙媚,稳住身型同时也在互相扶持,心怕怀孕的她跌倒在地。 壹自身保持着身体平衡,一双雪白的纤手熟练地穿过他腰侧挽着他的臂膀,壹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哥哥,害怕。” 在场人看来,就是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而在外人看来更像一对情侣,因为壹与仨长得并不像。 “不怕。”壹轻声安慰。 曲无树作为灵障的建设者,自然知道这番震动是什么情况。 线报与他说灵障的破绽可能暴露了的时候他还没太相信。 他本只以为万渡是准备像以前那样盲头乌蝇地寻找,没想到,这次真的直接找到灵障的破绽所在! 他们居然找到了幻阵珠! 这是他们在冲击真正的灵障产生的震颤! “他们就是冲着破绽的地方来的!”曲无树再也维持不住平常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震怒地看向孙媚:“你,背叛我?” “我怎么可能背叛你!无树!”孙媚慌张失措地解释。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幻阵珠所在?”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曲无树额间青筋冒起,怒气冲冲,似乎完全不信孙媚,因为破绽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所以只有可能是孙媚!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确实是从她那里泄漏出去的! 曲无树盛怒之中骤然抬手,扇了孙媚一巴掌! “啊!” 孙媚失去平衡倒地,嘴角漏出血丝,脸庞立即红肿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曲无树。 但曲无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还需要孙媚,需要她为他守家,随即如同变脸一样主动伸手把孙媚扶起来,轻拥她,轻吻她。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 听到曲无树的道歉,孙媚情绪瞬间被安抚,回拥对方,反而安慰起他来:“没关系,我理解…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守住。” 壹脸色一沉,却一言不发,仨察觉到壹的情绪,牵手安抚。 曲无树对在场的人发出指示,让没有灵气的孩子回房间不要出来,让壹仨陆柒到东面与仆兵准备迎敌,然后他与孙媚和岚一起转移到大宅的最高处。 大宅的天台,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整个曲家的情况。 长久保护着曲家的灵障似乎已然出现了裂痕。 曲无树轻拥着岚,聚精会神地望向东面,而孙媚不停地对着一枚胸章接收报告和下达指示。 大战似乎即将来临… 但岚没有惊慌,也没失措,只若有所思地,与曲无树一同看向东面… …… 翟山,东边,不久前。 梁查与元嫣带领着万渡的人,来到那颗怀疑是灵障入口的榕树之下。梁查按照当时任棋所做的方法,他伸手进了榕树的树洞,在里面摸到一颗像水晶球般大小的圆形物体。 梁查原本以为是什么机关,可是发现怎么弄那珠子都纹风不动。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草率了,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再来确认。 他把在树洞里摸到的东西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能一起想办法。 梁查与元嫣身后有蓝家,姜家,还有梁家的掌门以及他们的精英弟子们,弗家声称大人给他们安排了别的事情所以没有来,大家都明白弗家被任命为暗册的领头后,就不会积极参与万渡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弗青陀在蓝崖岛的伤也是吞邪造成的,弗家这次没有派人出现,还是有些让人意外。 蓝长极走近树洞,用灵气照明往里一看,树洞里放置了一个绿色的水晶球体。 “我记得在一本书中看过这东西,好像是叫幻阵珠。” “幻阵珠?” “我明白了,我们一直以来都找不到曲家在翟山的位置,是因为曲无树在翟山设置了产生幻觉的阵法,让人无意识地在原地绕圈或是像鬼打墙的出现。”蓝长极说。 “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藏在这里啊?藏他自己床底不更安全吗?”元嫣问。 “这就是幻阵珠的弱点了,必须放在灵障的外围,不然因灵障的阻隔而发挥不出幻觉的作用。这东西不能刻意去保护,不然反而引人注目,只能藏,藏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它的两面性,有阴就有阳,正如没有一套武功是无敌的,所以,绝对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懈可击的。” “可幻阵珠也是九幽才有的东西。”梁伯疑惑地问:“莫非他是在鬼市弄到的?” “九幽的东西流入鬼市也不出奇。”姜夕说,他也想到已先逝师父的符也居然能让元家的人买到。 蓝长极转头对着梁查和元嫣说:“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猴年马月才能在翟山之中找到这棵榕树,加上你手机定位了,让我们沒有被幻阵珠愚弄。” “哈,看来幻阵珠还是骗不了gps?”梁查笑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大家后退。”蓝长极说罢,从腰间抽出长剑,手腕一转,对着榕树树洞的位置横劈,瞬间榕树断成两折,连同里面绿色的幻阵珠一起被劈成两半。 榕树轰隆倒下! 突然眼前的景象有所变化,榕树后面不远处有一层像是透明的障幕若隐若现,随即慢慢呈现出墨绿之色。 “这是!” “曲家真正的灵障!” “藏得可真够深!” 他们本来还不是太相信,这次的情报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蓝姜两家都保留了实力并没有倾巢而出,但为了给梁伯面子,还是带上得意弟子与部分家族弟子一同出现。 没想到,居然真叫他们找到了曲家灵障的破绽。 主力有蓝长极,蓝江,姜夕,姜盈盈,梁伯,梁可妮,梁查,梁翰,还有不属于万渡的元嫣。 “掌门!” “全力击破!” 墨绿色的灵障不断受到外界的攻击,扭曲变形,空间被撕裂,整个翟山为之震荡。 曲家的灵障,终被击破! 万渡的弟子们正在欢呼,为终于破灭曲家的龟壳而喝采! 第169章 进攻 元绫透过交给壹的灵珠,就算远在北树林,仍能听清刚才曲家人在大厅中的对话。她不知道为何万渡会突然在今夜集结出击,也不知道曲无树是怎么事先知道线报的,此时她在意的是任棋的事情。 从他们口中所说的收集者,似乎就是那些替曲家在外收集灵核的杀人犯。她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个,但任棋可能是其中一个。 杀掉曲无树不难,问题是他的性命牵连着其他人。 她看不出血葬解没解掉,也不知道曲无树是不是真的给收集者都下了血葬。 唯有相信弦月所说的破解之法是有效的。 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找到任棋。 悬案组的人理应一直戴着她所给的信物,希望任棋并没有把它摘下来。 元绫闭眼运灵,尝试去感知她信物的所在位置。 在翟山,有两道反应。 一个是元嫣,一个是任棋! 元嫣也来了? 北树林已然没有仆兵把守,显然集中都去了前线与万渡的人交战。元绫畅通无阻地离开了树林,立刻向着任棋的方向走。 …… 万渡的人成群结队从东面上山,穿过树林,入眼便是一个高尔夫球场。远看有一座欧式风格的大宅,似乎那就是曲家本家。 高尔夫球场一览无遗,几盏大光灯照亮着空旷无人的球场,中间有一小湖,安静无比。 反而是太安静了,反倒让万渡的人不敢贸然前进。 “我想去找元绫。”元嫣低声在梁查耳边说。 “你找机会在大队后面悄悄走,自己小心。”梁查点头,表示理解。 在万渡的人商讨过后,决定从高尔夫球场的侧面小树林过去,可走到半路的时候,就遭到埋伏! 数不清的子弹从树林中射出,击杀了一些来不及作防范的弟子们! “啊!!!” “有埋伏!!!” 本来静宓的树林,瞬间变成枪林弹雨! 突如其来的突袭让万渡的人一时陷入混乱! “运灵!”蓝长极高声指示。 各家的弟子们立刻按照蓝长极的话,连忙运起护体灵障,在树林中找遮掩的位置。 幸好这些子弹碰到灵障就突然被卸去冲力跌落在地上。 “这是真枪实弹!”梁伯看到地上满地狼藉与弹头,愤然地说。 曲家居然不知从什么途径屯了不少弹药,而且看起来根本不是普通手枪的弹头,就像占山为王,在山中偷偷养了一支专业的军队。 “对面大概有多少人?” “应该有数十人。” “要往高尔夫球场走吗?” “不行,站在空旷的地方被人当移动靶子吗。” 在众人思索着对策的时候,姜夕同时送渡伤亡的弟子,随即听到蓝长极提议说:“他们既然用枪,应只是普通人,我带着蓝江先冲过去。 … 在刚才乱作一团的时候,元嫣早已趁机静悄悄的从后方离队,她发现幻阵珠与曲家的灵障被破后,手机的讯号也恢复了。她躲在一旁,给元绫发讯息联系,但见对方没有回应,心想下次一定要逼元绫给她传功,随即又再拨电话,响了几次终于接通。 “喂,元绫,你在哪里?” “你怎么来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不对,先不管这个,万渡的人要进攻曲家了!” “我知道。” “你怎么又知道了,那既然知道了我们赶紧会合然后撤吧!” “还不行,任棋在这里。” “什么?在哪?给我发定位!” 第170章 实验室 蓝长极与蓝江两人率先冲向树林的另一方,一个轻功在树上飞跃,另一个在地面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而后面的姜梁两家及弟子们都跟随着两人的推进和探路,谨慎前行。 蓝长极只借力两次,就到达树林的边缘,在空中看到有两排人严阵以待,一排举着盾牌,后一排举着步枪,全部皆穿着防弹衣,就像精装的专业部队。而部分带着夜视镜和望远镜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举手下指示让拿枪的人整齐有序地向树林开火。 这些都是没有灵气的普通人。 蓝长极拔剑,从天而降,刹那间落在步枪的人身后,运灵,八道浅蓝色的剑气以他为中心向外飞散出去! 仆兵们完全反应不过来,加上蓝江在树林中分散了他们的注意,所以完全没有料到居然有人可以用轻功在空中上突袭。 灵气打在普通人身上如同被一股沉重的气劲击飞! 本来整齐有序的仆兵,被蓝长极一击打散了前排的阵形,如同骨牌效应般人撞人,抛飞倒地,被剑气直击的人更是觉得难受,胸闷气短,内脏像是被人恨恨打了一拳! 还不待仆兵们重新调整状态,蓝江已从树林中突围,与蓝长极一起配合把这数十人都制服下来,紧接着姜梁两家与弟子们也从树林中出来,立刻灵气化形锁链,把仆兵们全部绑起来。 “厉害厉害!”梁查毫不吝啬地称赞蓝长极,对他举起大拇指。 “不杀他们吗?”梁翰问。 “没有必要,他们只是服从命令的普通人。”蓝长极说。 “就算是普通人,他们的确用枪射杀了我们十几名弟子,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梁翰不太同意蓝长极的想法。 蓝长极瞥了梁翰一眼,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愿。” “刚才死的大部分都不是你蓝家的弟子才这么轻巧…”梁翰嘀咕说。 “你想杀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知道哪个人打出来的子弹打中了他们吗?如果你把这里的人全都杀了,是不是有些人是无辜的?” “哈?还能这样算?他们都是一伙的!” 蓝江听不下去了:“你自己想杀就杀嘛,干嘛要借我家掌门动手?怎么?怕损自己阴德?” 气氛一时僵持,姜夕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杀人最后还是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啊,我们这趟的目标从来都是曲无树一人吧。” “不,我们这趟的目的是瓦解曲家。”梁伯出言纠正:“因此所有姓曲的,与曲无树有关系的,我们都不能放过。” “有关系的…这可能要牵连许多…”姜盈盈皱眉说。 “使者说了,阳间不需要吞邪的存在,你们能保证放走曲无树身边的每一个人,不会是下一个吞邪?”梁伯严肃地提醒:“万渡是听谁的,我想大家都没忘吧…” 梁伯把九幽冥府搬出来,在场的人瞬间静默,再也不敢乱言,但同时也让在场的某些人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万渡自然是直属九幽冥府,是阎王大帝在阳间的持衡者。 他们世世代代以来,都遵守本份,把逗留阳间的亡魂送渡,保持着阴阳两界的平衡。 吞邪一直存在,就算曾经双方有冲突,都是个别的,冤有头债有主,谁是始作俑者就找谁,所以九幽冥府其实从来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说要消灭整个势力。因此他们坚信,万渡从来都是正义的,公平的,不会因私而滥杀无辜的。 可突然有一天,命令是要消灭吞邪,这不禁让有些人感到疑惑和惊愕。 万渡还是那个万渡,使者还是那个使者,但是阎王大帝换人了。 大帝是谁,这不是他们能所控制的… 但大人要重新整治,要改革,所做的事情,似乎将要与当初以及某些人的理念背道而驰… …… 元绫与元嫣在半路上会合,然后再度探查,发现任棋的位置没有变动。 而且居然是在大宅之中。 大宅的守卫她们很容易就躲过,然后进入了一间位置比较隐密却没有锁上的房间。 看著有点像是个杂物房,但是这里没有找到任棋的踪迹。 “人呢?” “在下面。” “下面?这已经是地下了啊…难道有地下室?” 元绫和元嫣在杂物房里到处寻找通往地下室的道路,终于在一处柜子后,发现了一条暗道。 暗道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们运灵作照明,小心翼翼一路往下,看到前面有些蓝绿光的时候,意识到终于走到头。 出了暗道,可进眼所见的东西可是她们两人都意想不到。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睡房,这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 昏暗的环境,幽绿的灯光,中央有数台电脑,还有许多电子仪器,旁边有各种不同尺寸注满了水的透明容器,每一个容器前面都配置了一台电子监测器。 可怕的是,有些容器里面居然有人! 有成年人,有少年,有小孩,也有还没有成形的胚胎!他们在注满了水的容器里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而监测器上显示的都是他们的心跳,血压,以及各种生理资料。仔细一看,容器里面的人都与曲无树有几分相似。 但她们并没有再深究,因为她们要找的人,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只任棋一个,还有几个身穿黑袍的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任棋侧躺卷缩着,黑袍的帽子早已掀开,露出他乱糟糟的头发和胡渣,憔悴至极的脸孔,仔细一看,黑眼圈已经深得如同他的眼袋。 第171章 神秘的科学家 元绫第一时间抚上他的脉搏,看看是否还活着。 幸好,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 “任棋到底怎么了…”元嫣急问。 “曲无树不知何时盯上任棋,把他变成自己的灵核收集者。”元绫看着地上东歪西倒的人们,他们应该都是收集者。 “任棋是被操控的,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脱离控制?” “我怕的是他被曲无树下了一种叫血葬的灵法,要是曲无树死了,任棋也会死。” “那可怎么办!” “谁在那里?”突然一道女声从实验室中响起。 元绫和元嫣立即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从实验室的另一扇门里发出,随即那扇门便突然之间打开了,一个女人正从里面走出来。 是一位西方面孔的女人,她一头长红发,欠缺打理显得凌乱,高挑身材穿着大长白褂,本该是绝色的脸庞上却是被人用利器狠狠划破过,狰狞的疤痕在她脸上如同蜈蚣一样丑陋。 “你们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 “你又是谁啊?”元嫣反问。 元绫看着对方的打扮,以及此地的设施,她想起柳亦乔提起过这里有一个科学家叫安妮安塔。 安妮安塔不悦地看到有人突然入侵自己的实验室,走近中央电脑,掀开一个透明盖,里面装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元嫣一看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起码对她们而言,连忙喝止:“等等!等等!我们是想来救朋友的!” “朋友?” 元嫣指了指地上的收集者。 “对,我朋友怎么会在你这里?” 安妮安塔没有解释的意思,疑惑反问:“你们是,外来人?曲怎么会,让你们跑到这里来?” 安妮安塔说中文似乎不太标准,但她非常努力在尝试咬清字眼。 “他正忙着应对万渡呢,没空管我们。” 安妮安塔忽然双眼发光,飙了句关于上帝的英文,又问:“有人,过来了?” 元绫她们看得出对方听到这消息似乎很兴奋:“是啊…你在地下室可能不知道,曲家的灵障都破了。” 安妮安塔转身就扑向中央电脑,飞快地在键盘不知道在输入什么,或者是在确认什么。 元绫和元嫣面面相觑。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人带走啦?”元嫣说。 “带走吧!”安妮安塔似乎已经对她们失去兴趣,也不在意地上的那些人。 元绫看了眼地上的任棋,对着正专注地看着电脑的安妮,问道:“收集者有血葬吗?” 安妮安塔忽然转头看向元绫,有点惊讶,似是没想到对方连血葬都知道,但很快又转回看电脑的屏幕:“收集者…血葬,曲不会浪费在他们身上。” “那起码命是保住了…”元嫣松了口气说:“但他仍是被操控着啊!” “你们想救他,很简单,把他眼球,挖出来。”安妮安塔连头都没抬,手也一直没停,一句惊骇的话从她口中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什么?”元嫣双目瞪圆地看着对方。 元绫想是曲无树把自己的灵气打进收集者的眼球,从而去操控他们,可居然一直潜伏得很好,并没有叫人发现… 但元绫她们显然对此拯救之法抱着怀疑。 安妮安塔的键盘声终于停止,她爽脆地啪一声打在某一个按键上,似乎终于完成了某些事情。 “不信?”安妮安塔忽然一声不吭就从身上取出一柄小刀,随手把地上离她最近的收集者翻身过来,然后十分熟练般一刀从眼眶刺进去一挖! 那位本在沉睡的收集者骤然痛醒,疯狂打滚挣扎,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实验室中环绕着。 安妮安塔的手法很快,眼球瞬间从收集者的眼眶掉下来,收集者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元嫣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眼球滚落在地上,眼眶之处血肉模糊,眼部肌理外翻,骇人至极:“你…!” “他们杀了许多人,你不必,可怜他。” “可他们是被操控的…应该情有可原吧?” 安妮安塔从电脑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根针筒,给对方打了一针止痛,收集者痛不欲生的呐喊渐渐停止,然而他彷佛如梦方醒,问在场的人:“你们是谁?这是哪儿?咦?我怎?我眼睛…我眼睛呢?!” “这样,相信?”安妮安塔没有理会刚清醒过来的收集者,只向着元绫她们说。 元嫣皱着眉头,信是信了,但似乎不太想要用这种方法。 安妮安塔满意地看着她们相信的表情,她证明这方法是有用,但她们最终用不用她不会管,她只是因为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话。 那收集者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在电脑面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没想到,竟把他自己给吓晕过去。 “没有别的方法吗?” 安妮安塔不停在实验室中来回走动,一时拔掉一些线路,一时进去另一间房间,不知在忙碌什么,但她还是有回答元绫的问题:“有是有,但是,很困难。” “你说。” “杀了曲…既然你知道血葬,他身上,与很多人的性命,连接在一起,你敢动手吗?” 元绫没有把解血葬的事情说出来,反而问起别的问题:“你不是自愿在此?” 安妮安塔的声音从另一间房间传来,嘶嘶嗦嗦,似乎在收拾东西:“我是被曲抓来的,他想要,完全继承到,他灵气的孩子,想要我为他研究分析,如何能够制造出,完美无缺的基因…” 元绫大概理解这个实验室的用途了,遗传因子,克隆,人造子宫,一切非伦理不人道的实验,都暗中在这里进行着。曲无树想要安妮安塔能够为他研究分析出如何才能创造出他理想中完美的孩子,所以血葬,灵气,这些本是另一个领域的东西他自然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安妮安塔真的是被迫的吗?作为拥有求知欲探索欲的科学家,她难道不对灵气灵术这些东西感到好奇? 而且她刚才挖眼球的果断与手法,可不像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学家… “你们,走吧。”这是安妮安塔从另一间房间传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元绫拉起任棋,把他挂在元嫣的背上:“你带着任棋先走。” “可以是可以,那你呢?” “我得亲眼看见曲无树死。” 第172章 进攻 万渡突破了高尔夫球场的防卫,终于走近曲家大宅的庭院。 庭院中央有一个喷水池,附近有凉亭,树木,石雕,也都埋伏了不少拿着枪的仆兵,可这批仆兵的装备似乎与刚才的不一样,人数也比刚才的更多。 他们射出来的子弹再也不会被灵障卸掉冲击力,反而是可以穿透灵障! 有了前车之鉴,众人再也不会完全不躲子弹,就算有护体灵障,还是会下意识闪避,可没想到这批子弹可以穿越灵障,还是让一些弟子因为身法不足,被子弹击中身体部位受伤。 他们退回在庭院的围墙外,把受伤中弹的弟子都带回来疗伤。 “注入了灵气的子弹。” “可这不像是曲无树的灵气。” “当然,我肯定曲家不只他一个人拥有灵气,真正有战力的人都还没有出现,这些拿着枪械的都是普通人,只是拿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和灵气。” “那也不能就这样下去…” 蓝长极正想再次自告奋勇的时候,被蓝江打断了:“掌门,我去吧!” 蓝江说罢,梁查也发声表示自己也愿意同去。 他们皆想要为掌门保留灵气,以对付最终的目标。 两人对自己的身法都有信心,只要不是贴身开枪,躲掉子弹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来辅助。”姜盈盈说。 三人得到自家掌门的同意,便立刻商讨对策。蓝江观察到大部分守卫都集中在喷水池的位置,另一边凉亭的防守比较弱,便提议从凉亭后方突袭,让其他弟子们在正面吸引下他们的注意。 一有什么动静,对面就会立即对着他们的方位扫射,因此枪声可以掩盖他们在草丛中移动的声音,帮助他们三人顺利潜入凉亭附近的位置。 他们蹲在凉亭后方的草丛中,看到凉亭下有五人,皆拿着步枪,三人正背着他们留意着东门的外墙,另外两人像是哨兵,负责留意其他方向的动静。 蓝江和梁查都没有带任何武器,实剑与实枪皆有重量,不适合轻装潜入突袭。 蓝江低声对旁边的两人商量分工:“我去放倒举着枪的三人,梁查你对付那二个哨兵,姜盈盈你就趁机用锁链符,把他们全部绑住。” 姜盈盈轻轻从衣服里掏出来几张画符,都是黄底红字,看上去都差不多:“我还有隐身符,加速符,可都只有三秒。” 梁查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姜盈盈还有这么多种黄符,忽然想起要是零度大会时姜盈盈也用这些符的话… 姜盈盈察觉到梁查的疑惑,解释道:“是新创的,所以效果和时限都…” “足够了。”蓝江推了推眼镜,心中对姜家的辅助能力赞叹不已。 … 待下一次的枪声响起,蓝江和梁查同时动了! 他们从草丛中突击,在凉亭的仆兵们听到声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盈盈立即甩出两张隐身符,贴在两人的背上! 蓝江和梁查的身影瞬间消失! 仆兵慌乱地对着空气开了几枪,可是都没有打中什么。 三秒之后,蓝江和梁查的身影骤现,却已经出现在凉亭的阶梯之下! 两人立刻把姜盈盈给的加速符贴在自己身上! 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立即灵活了数倍,手脚的速度快得看不到轨迹,他们甚至觉得子弹很慢,轻轻松松就能躲过! 在有限的三秒之内,他们已经完成了躲避子弹以及制服打晕凉亭内五人的任务。 姜盈盈再次甩出五张锁链符,把凉亭的五人通通绑住。 凉亭中的状况引起了其他仆兵的注意,无数的子弹向着凉亭射来,蓝江和梁查立刻把地上的枪都踢到远远的草丛中,然后蓝江向天射了一道灵束。庭院围墙外的蓝长极看到信号,立刻与梁伯还有姜夕一同带领着弟子们冲进庭院! 两边受敌,仆兵的节奏很快被打乱,有蓝江那面分担了下攻击的集中度,蓝长极他们很快便制服了喷水池的仆兵,占据了庭院的中央。弟子们用灵气化形的锁链绑住所有被制服的仆兵,检查一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危险的武器,然后把他们的枪械都丢到喷水池中。 忽然一道灵光从天呈抛物线而降! “散开!”不知谁在急忙中喊道。 灵光如同鬼火一般,呈浅绿之色,像一颗火球,被抛到庭院中央! 碰——! 灵光触地炸开! 这冲击与杀伤力如同手榴弹般的效果,把离灵光最近的几位躲避不及的弟子,炸成重伤。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着而来又有几颗从天而降,万渡的人连忙分散开来! “哈哈哈好玩!好玩!”稚气未脱的声音从大宅屋顶的某个位置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借着大宅的灯光,看到一个麦肤色的少女正站在屋顶的边缘,是陆。她短发蓬松呈卷,手上集中着一股浅绿色的灵气,一脸兴奋看着底下的人被自己的灵弹炸得到处乱跑就像热锅中的蚂蚁。 但万渡很快便重新整顿好,蓝家,梁家,姜家,三家乱中有序,引领着自家弟子各占一方,把曲家大宅重重包围着。 梁家面前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是壹和仨。壹长得与父亲有几分相似,身穿黑色紧身的短袖上衣,小麦色皮肤,肌肉精瘦壮实。仨长相艳丽,她有着长直金发,混血儿般的五官,她身穿简洁的白裙与单鞋,手里拿着一条九节花鞭。 梁翰,梁可妮,梁查,三人挡在梁佰的身前,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一对男女。 女的手里握着武器,却没有立刻向他们动手,居然还悠哉悠哉地与身边的人贴耳聊天。 仨仍单手搂着壹的臂膀,眼角环视了一眼附近正蓄势待发的万渡,低声说道:“壹,我觉得给你珠子那个根本不是他的人…” “我知道。” “那…” “不管是谁,只要能把现状打破,我都乐意协助…” 可是… 这一切,难道真的没有他在暗中推波助澜吗? 首先这么多年安然无恙的灵障突然之间就被人发现破绽,本身就很奇怪。 第173章 盛大的派对 在壹仍思索着的时候,梁可妮动了,本以为她会找上同为女孩子的仨,没想到她直接冲到壹面前。梁翰与梁查见状,立刻上前助攻,梁翰去帮梁可妮,梁查从弟子手上取过鲛龙,便对上了仨。梁家三人皆使枪法,仨使的是鞭法,壹没有武器,但是附近的人都感觉到,壹比拿着武器的仨更危险。 所以梁查不解为什么师妹要选择对付壹,但他也没有时间去问,因为仨的花鞭已然向他出手。 仨拿着一条金属制的银色花鞭,有九段,像是九节鞭,每一节都有一朵如同装饰品的花,花瓣尖锐,鞭尾有一利器,她的鞭范围广阔,圆周形的面积攻击,放击一片,收回一团,鞭节之间磨擦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如同正为美人的武姿配乐。 梁查手持鲛龙与其对上几招,仨的鞭法攻守兼备,在长枪接近的时候,花鞭收放自如,把鲛龙缠绕止势,而仨的鞭尾正要刺向梁查的时候,梁查身形一转,用鲛龙把长鞭的轨迹打偏。 两人势均力敌,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忽然梁可妮一声惊叫! 壹一掌把梁可妮推得远远,后者飞抛倒地,梁翰见梁可妮受伤,发狠咆哮着加快攻势,想要立刻给她报仇。可实力不是靠吼的,壹轻而易举地把梁翰持枪的攻势化解掉,他两拳相握,运灵拉拳,一拳狠狠地打向他腹部! 这一拳显然比打梁可妮的狠得多,梁翰吐血抛飞,倒在梁家弟子的人群之中,呕吐不止。 梁查愕然看着对方只靠一人就能在短时间内就把他师弟师妹打倒,连忙撤回攻势,由主动变成被动,退到梁佰面前转为防守。 “可妮,没事吧?”梁佰上前扶起倒地的梁可妮,转头看到后方的梁家弟子正对梁翰运灵疗伤。 “义父,对不起,我…”梁可妮蹙着眉头,依靠着梁佰踉跄几步才能站起来,她捂住胸口,口中含糊,最后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轻敌是大忌,快退到后面疗伤吧。” “是。”梁可妮低头怏怏地退到后方。 壹瞥了一眼消失在弟子身后的梁可妮,随即哈哈大笑嘲讽着梁家:“没想到带得人最多的梁家也是这么不堪一击。” 梁查愤然地看着嚣张气焰的壹,梁佰一脸冷漠地看着对面酷似曲无树的年轻人,而他们身后是梁家弟子反驳的骂声。 “胡说八道!” “我们掌门还没出手你拽什么拽!” 壹自然对那些骂声不以为然,他对着身侧的仨说:“你去帮其他人。” 仨点头示意明白,把花鞭收回一团,转头就往别的方向去了。 梁家人看着那女生奔远,居然真敢让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梁查紧握着鲛龙… 太小瞧人了! 壹笑得吊儿郎当,对着梁家招手作挑衅状:“来。” …… 曲无树站在大宅屋顶,他身旁站着岚和孙媚,还有陆,四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宅前的对峙。 “陆,你带着剩下的仆兵绕后,对付那些万渡弟子,最好把他们身后的那些弟子全部弄死。” “好嘞!”陆说罢就从屋顶跳下去。 乌云蔽月,山顶风大,阵阵凉风从东边扑面而来… 三千阴兵吗… 曲无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一边思索着线人提供的情报与及应对之策。九幽冥府刚下达消灭吞邪的命令不久,他这边多年无碍的灵障就叫人破了,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刚才他确实是气上了头,但冷静下来一想,其实他知道孙媚是不会背叛他的,但是,假设会不会有些情况,是她,或是他,无意识地就把破绽泄漏出去? 无意识… “要不要让我兄长过来支援?”孙媚说。 曲无树幽幽的转头看向孙媚,笑道:“对呢…这么盛大的派对,怎么能没有孙家?” 说起这个,孙媚倒是想起万渡的弗家好像也没有来。 “对了,弗家呢?” “调领暗册了。” “这是升职了啊?难怪都不亲自来。” 也是,留在万渡总是被蓝家压一头,还不如到暗册当领头呢。 “不过弗家也视我们为仇人,或许他们…” 然而曲无树正在想的不是弗家的事情。 当他听到线人说的三千阴兵,就知道这一战,万渡是抱着必须踏平翟山消灭他曲家的决心。 这一天比他想像中来得早了些,但不代表他没有做过任何准备。 呵呵… 既然你们大驾光临,我岂会不热情款待? 曲无树全身涌现浓郁的墨绿灵气,或许是因为吸收了收集者带回来的灵核,他的灵气与蓝崖岛时相比似乎更加厉害。 死的人愈多,他吞噬得愈多,灵气愈发深厚浓郁… 他笑看着底下的蓝家,蓝长极的剑早已出輎,侧垂身旁,同样抬头警惕地看着他,与他身边的大弟子蓝江严阵以待。 “这么盛大的派对,人自然是愈多愈好啊…” 孙媚看着曲无树嘴角上扬,双手张开,桀骜不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自信,则无惧。 她双眼柔情,看着这样的他如同仰望着天神… 第174章 起火 曲家大宅深处骤然响起一道爆炸声,再次把大宅中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刚才连连不断的枪声,打斗声,更上爆炸声,让她们深刻地感受到,外面很乱! 有些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敢藏在房间忐忑不安瑟瑟发抖,但有人却觉得很新鲜好奇。 峰仔偷偷的开了门,在门缝偷看外面的情况,除了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和爆炸声,大宅上的走廊空无一人,十分平静。 “峰仔,回来!外面危险!”柳亦乔急道。 “妈,刚才那声爆炸声似乎与之前不一样啊。” “管这些做什么!” “之前那些像是庭院那边传来的,可刚才的,都震动到我们房间了,像是在大宅里面啊。”峰仔把半个身子都伸出去,在走廊上左看右看,似是好奇是哪里炸了。 “快回来!”柳亦乔想要把峰仔拉回来然后把房门关上,无奈峰仔抱着门,硬是把脚顶在门缝之中,柳亦乔又怕伤到他,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 “妈,你看!着火了!”峰仔指着不远处的走廊窗边,那里冒起阵阵浓烟。 柳亦乔看到了,浓烟随着气流很快就飘到走廊,她闻到东西烧焦的味道,但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着火,那是不是要离开房间?是不是会有仆人去灭火?要是离开房间,外面又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们? “着火!我们不能逗留在房间啊!”峰仔连忙跑到洗手间,把两条毛巾沾湿,急忙拉着柳亦乔出门。 起火的地点像是在低层的某个杂物房,剩余的仆人都在努力取水救火,可是一时半会都似乎扑灭不了。火势蔓延很快,熊熊火光和浓烟把那些藏在房间的女眷和孩子都熏了出来,惊慌失措地乱跑一通。 因为大宅中间区域的树木花草太多,要是被火沾上定会火烧连环,一阵惊慌过后女眷和孩子们都下意识跑得离大宅远一些,躲到外面一些比较空旷安全的地方。 峰仔和柳亦乔也在其中。 “那是什么?” 他们远远看到大宅前的激烈战况,看着那些异于常人的速度与打斗方式,七彩颜色的光效,就像不是一个世界的超能力。 柳亦乔隐约有些明白,曲无树为什么会说自己的孩子不行… “咦,那不是昨天受了伤的姐姐吗?”峰仔指着不远处,正与元嫣护送着任棋离开的元绫。 … 出现在梁家之后,紧接著有一个男孩出现在姜家面前,柒身形矮小瘦削,看上去年纪也很小,他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戴着一副圆粗框眼镜,天气不冷却戴着围巾,手套,靴子,这样的装扮显得他有点愚钝。 姜夕与姜盈盈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丝毫不敢松懈。 柒运起灵气,围巾无风摆动,浅绿色灵气围绕着他,他脚下身边圆周两米范围形成一层冰面,而冰面上涌现出一条条由灵气化形出来的尖锐冰锥。 “坏人…” 冰锥与冰面分离,飘浮在柒的身边,他手一转,被浅绿灵光包裹着的透明冰锥随他手势同转。 嗖一声,几道冰锥以疾风迅雷之速射向站在前方的姜夕和姜盈盈! “全部散开!”姜夕喊道。 姜盈盈立刻走到姜夕和后面可能来不及躲避的弟子们身前,运起半弧灵障,为大家挡掉冰锥。 冰锥触及灵障的刹那如同冰块击中一块墙上,瞬间破碎! 可是冰锥带来的寒意,似乎穿透了灵障,令姜盈盈双手五指变得僵硬迟钝! 她甩了甩手,努力想把冻僵的感觉甩走,可是她还没完全恢复,又有数根冰锥射过来! 这次换姜夕运灵挡在众人面前,主动用灵束把冰锥击落! “师父,这冰锥…” “冰锥是那孩子灵气化形出来的,寒意是他本身的灵气自带的。” “那这意味着我们不能近他的身?”姜盈盈看着柒脚下的冰面,那范围约两米,要是接近,会不会连脚都会被冻住… “要是灵气浑厚,倒是无所畏惧,但是这孩子的灵气也不弱…” 姜夕话刚说完,骤然阵阵枪声和惨叫声从后方传出!他与姜盈盈急忙转头一看,几股浅绿色的灵光乍现,爆炸激起附近尘土飞扬,烟雾弥漫,弟子哀嚎连连… “有人从后方偷袭!” “是刚才丢灵弹的那个女生!还有一些拿枪的!” 后方的形势急转直下,更为严峻,姜盈盈眼睁睁地看着经验不足或修练不久的姜家弟子瞬间被击杀,急得眼红,忙道:“师父,我先挡着这男孩,快救救后方的弟子们!” 姜夕也看得出来灵弹的杀伤范围更为广阔,实在不能再任由她这样放肆! 此时姜夕就有点后悔,怕消息有误,只带了盈盈过来,要是姜阳姜芊芊他们也在的话… 突然有一位弟子跑到姜夕面前:“掌门!收到消息,我们本家正遭到敌袭!” “什么!”姜夕急问:“是什么人?!” “是孙家!” 第175章 冰锥 姜夕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这才是真正的背腹受敌! 这场战斗,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导方… “掌门…要撤回本家吗?” 姜夕额间冒汗,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局面,进的话,不知本家的弟子能不能支撑得住,退的话,意味着他抛弃队友… “师父,你回去本家吧!我留在这里!”姜盈盈说。 “可是盈盈…” “师父放心,我有办法。” 虽然姜家战力分散,但只要仍有姜家的人留守在此,就不会被人说是逃兵。要是因为进攻曲家而丢失本家,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那盈盈你千万小心,不要硬扛,去跟蓝家会合吧,我想他们能够理解的。” “好。” 姜夕不敢大肆声张,怕影响万渡另外两家的士气,只悄悄带着受伤的弟子下山,把部分精英弟子留给姜盈盈。 姜盈盈与剩下的姜家弟子向着后方的敌人进攻,掩护着姜夕和受伤的弟子离开曲家范围,同时把周边一些亡魂送渡。 “逃了?真无趣!”陆嘲笑道,却也不再追赶离开的姜夕,反而转身,盯着显然是领头,而且灵气比她身边的弟子都强的姜盈盈。 姜盈盈与约十几位姜家弟子们被夹陆和柒夹在中间,她试图想办法带着弟子往蓝家那边靠拢,可是硬生生的被柒挡住了去路。 刚才弟子们见识到柒的能力,自问灵气没有姜盈盈厉害,便打算拖住灵弹女,让姜盈盈专心地对付冰锥男:“盈盈师姐,我们替你拖住那个女的!” 他们说罢就向着陆勇往直前,大家都相信姜盈盈刚才所说的有办法。 “等下…” 可是… 姜盈盈其实根本没有想到办法。 她可以像师父那样用灵束打掉对方的冰锥,可是这样一直下去,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 难道要拼谁的灵气先干涸? 可这不是零度大会那样的交流赛啊… 所以她不可能像大会那样,蓄力放一大招,然后就宣布投降。 在这里,灵气用光,便是死路一条。 而且弟子们,真的能拖住灵弹女吗? 姜盈盈看到陆双手运灵,掌中蕴含着浅绿灵光,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丢出,对方徒然勾起一抺残忍的笑容… 要是以为对方只能拉开距离丢灵弹的话… “不行!回来!” 姜盈盈急喝,可是还是晚了,有两名弟子同样运灵想与陆对掌,可是没想到,在他们还没触及对方,陆的双掌以放射性的角度击出无数细小的绿色灵光! 就像亮起绿光的散弹那样… 散弹般的灵光瞬间穿越了两名弟子的身体,从最接近的手掌,到头部,上肢… 他们的手掌因为距离被轰得粉碎,眼睛,五官,血肉模糊… 他们的上身也出现了无数血窟窿,鲜血从洞孔喷出,洒满一地! “啊!!!”尖叫声从姜盈盈身边传来,其他弟子都被同伴的惨状吓坏。 只剩完好却被自己的血染红了的下半身,跌落在地,一动不动,身死。 灵气差距太大了! 姜盈盈看到两位弟子的灵魂出窍,急道:“快送渡,别让她吞噬!”同时她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加速符,冲到陆面前,试图阻止她欲吞的行为! 加速符让姜盈盈瞬间跑到陆的面前,随即甩出一张召雷,一张锁链,把陆制住!因为距离和速度容不得陆反应过来,召雷和锁链两张都确实打在陆身上了!雷击让陆动作迟缓,同时锁链把她身体连同双手都绑住! 可与此同时,柒的冰锥也到了! 姜盈盈感觉到寒意就立刻想要转换身形,试图躲过那从后侧偷袭的冰锥,她思想反应是跟上了,但是身体没有。 加速符结束的瞬间,她还没有习惯,也控制不住那惊人的速度,身形有短暂的失衡! 完了… 冰锥迅疾,姜盈盈头还来不及转,但眼角已然看到冰锥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她甚至能看到冰锥的纹理,她惊惶失色的脸庞映射在冰面上… 对不起…师父… 盈盈有负所托…白白浪费姜家对我的栽培… 姜盈盈痛苦地紧闭眼睛,眼角流下一滴遗憾的泪,热泪瞬间被冰锥散发出来的寒意冻结… 骤然,姜盈盈在黑暗之中感觉被某人狠狠的撞倒,那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的肋骨都撞断! 她虽被撞飞,但却是被人抱着的,那人带着她滚落在地上,直至翻了十几个身才终于缓冲停止! “盈盈师姐!” 姜盈盈有些头晕目眩,摸了摸自己磕地上的后脑勺,使劲地睁开眼睛,看到有一人双手撑在她的身旁,侧头警惕地看着另一个方向,长发顺着对方的肩膀滑落在她的脸颊… 姜盈盈万万没想到… 救她的人居然是元绫。 第176章 救援 “你…怎么在这里?” 元绫没有回答,她起身,顺便把姜盈盈也拉了起来,反问:“曲无树呢?” “应该在蓝家那面…” 在刚才短暂的时间内,幸好姜家弟子把那两名去世弟子的灵魂送渡完毕,免被吞邪吞噬。而陆已然挣脱了锁链,一脸不悦地看着使她的粮食从嘴边飞走,阻止了她吞噬的姜盈盈,但是她觉得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人更讨厌。因为原本姜盈盈是必死的,她本来可以把姜盈盈的灵魂吞噬,吞掉姜家得意弟子灵魂的效果,想想就让她垂涎三尺。 可现在她哪个都到不了嘴。 “真是让人讨厌的大婶啊…” 那就…让她自己来抵吧! 陆怒盯着元绫,全身催灵,双手的灵光比刚才还要更亮,柒察觉到自己姐姐的意思,自然会助她一臂之力。 大婶? 元绫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你辅助。”元绫转头对姜盈盈说。 欵? 还不待姜盈盈反应过来,元绫身形一闪,已然向着陆的方向突进! 等等,她还没说灵弹女和冰锥男的攻击模式呢!话说回来,元家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会帮她? “哈哈!真是找死!”陆咬牙切齿,却又挂着诡异的笑容,她双眼灼灼盯着彷佛在自寻死路般冲到她身前的元绫。 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姜盈盈去想别的,她看着元绫像是不怕死般赤手空拳冲过去,随即立刻跟上。她想起元绫以前所展示出来的身法,应该可以承受得住加速符的速度。 陆双掌早已催灵完毕,蓄势待发,等待着对方近她的身,而她附近的柒的冰锥也早已准备好,静待着攻击时机。 距离还有数米,马上就进入陆的散弹射程。 姜盈盈也紧跟着元绫背后,维持着可用黄符辅助的距离,脑海里把现存的黄符数目点算,同时思考推算着适合元绫的辅助方式。 她先甩出一张隐身符,黄符不偏不倚迅速地飞向元绫,贴在她后背,元绫的身影瞬间消失,陆看到目标消失一怔,但仍然保持着双手呈抓状,浅绿灵气酝酿着,警惕地留意着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柒立刻往陆身前射出几根冰锥作试探,却在射程中途被姜盈盈的灵束打掉。 数秒后,元绫身形显现,出现在陆的身后! 陆感觉到气息,骤然全身涌现浅绿灵光,同时把早已催灵完毕的灵弹,反手打向身后! 元绫原本伸向陆后脖子的手一顿,千钧一发之际改变身势躲避散弹! 元绫其中一条手臂被放射边缘的灵弹打穿,血喷溅在两人的脸上,但元绫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下来,她仍一手抓紧在陆的肩膀,借力把自己抬高,整个人凌空,身体的重量整个压下去!陆使劲想挣脱元绫如铁钳的双手,却不知为何莫名觉得上面的人如千斤重,对方运灵,竟硬生生的把她压得双脚下陷于泥地,与此同时她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瞬间她肩膀剧痛,感觉如同被人扯断了手一样! “啊!!!。” 陆痛得瞬间飙泪,如同杀猪声般的惨叫却骤然被翻身落地的元绫旋身一脚踢脸打断。 陆被一脚踢得数米远,狼狈地滚落在地上,一头乱卷的头发此时沾上了地上的泥巴而显得更脏乱,她双手废了,脸颊红肿,趴在草泥地上哭得哇哇叫。 姜家弟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被元绫如同秒杀般的速度惊呆,要不是看见灵弹女之前如何瞬杀他们两名弟子,不然会以为是她在欺负虐待一个女孩。 姜盈盈心想好像也不需要她的辅助啊,同时留意到元绫仍在流血的手臂,蹙起眉说:“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她从没在万渡之中见过。 柒急匆匆地跑到陆的身边看看姐姐的情况,四周运起冰锥防备着,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姐姐这么狼狈的样子,也没见过像元绫这么恐怖的人。 此时的元绫站在陆柒不远处,手臂被灵弹穿透,血流如注,脸颊沾上了鲜血,但对方却完全不被当回事,背着月光,表情没有丝毫的起伏,稳稳的站着,长发随夜风飘扬,双手像是在松筋活络般在咯咯作响。 “…” 柒不由自主地颤抖,第一次感受到害怕。 他从出生以来就生活在曲家的灵障内,虽有媚姨教导修练,但平常都是与自家兄弟姐妹练练打着玩儿,哪经历过真正伤筋动骨性命攸关的战斗? 却突然有一天坏人们闯到他的家里,打破了他安稳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有些委屈… 柒不知何时也哭起鼻子来,姐弟两人呜呜抽泣着,此时附近的人才恍然觉得,这灵弹女和冰锥男都还只是个孩子… 然而他们已经拥有可击杀万渡弟子的能力。 这要是长大了,可真是不得了… 正当姜盈盈掏出锁链符想要把对面那对哭泣的姐弟绑起来制服时,一道银绿光呈弧形向她攻来! 姜盈盈立刻收手躲避,侧头一看。 金发女子拿着一条银色的九节花鞭,明眸炯炯,细眉紧皱,她对着那对哭泣的孩子们说:“哭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泪却没停,陆柒看到仨如同看到救兵一样,变成喜极而泣的样子:“仨姐!” 第177章 交手 元绫看着仨的武器,与孙媚的很像,每一节都有一朵如同装饰品的花,花瓣尖锐,鞭尾有一利器,或许鞭上的那些花瓣也像孙媚的那样,是出其不意的暗器,唯一的不同是孙媚的花鞭是金色的,这女生拿的是银色的。 “小心那些花瓣,有可能是暗器。”元绫对姜盈盈说,给她提个醒。 姜盈盈很自然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元绫所说的话不存在疑虑,对身后的那些姜家弟子重复元绫的提醒,随即叫来一位弟子取出纱布和伤药给元绫。 “你们怎么搞的?”仨走近陆和柒身边,看着陆居然很狼狈地趴在地上,双手无力,完全无法起身的样子。 “仨姐,我的手被那个人掐断了!不好玩!”陆眼眶通红,委屈地说。 “那个带簪子的,很厉害…”柒说:“速度也很快…” 仨转头借着月光打量了下元绫,对方的手臂受伤了,正自个儿拿着一块破布自行在包扎,身形还没旁边的女生高挑,手腕十指纤细,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力量很大的女生。 徒手掐断骨,那是多大的手握力才能做到? 不,应该还是有运灵加持。 “她的灵气如何?”仨问。 “不如何!明明是没有颜色的…”陆老实回答,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要知道她反手打出散弹的同时护体灵障也运起,然而一个没有颜色灵气的人,居然穿越了她的灵障,实实在在的抓到她的肩膀。 仨听到陆柒都对那女生有这么高的评价,她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柒,你辅助我。” 虽说陆柒与她本身关系也不是特别亲近,但…既然壹还没有通知她下一步该怎么做,那还是继续做做样子吧… 元绫把手臂的伤口随意包扎了下,吃了姜家的伤药,活动活动手,感觉疼痛已经减少许多。元绫运灵看了一眼蓝家的方向,姜盈盈见状,想起对方似乎是在找曲无树来着,她救了自己,很自然就把对方划分为队友,她找曲无树,应该是有别的事情,便问:“你有事的话先过去吧,这边我搞定。” 元绫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姜盈盈:“不,你搞不定。” 姜家弟子们不禁嗤了一声,却不是带鄙夷,只是觉得吃瘪的盈盈师姐很搞笑。 “…”姜盈盈脸色涨红,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笃定,还在其他姜家弟子面前,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她连忙岔开话题化解尴尬:“蓝家那边怎么样?” “原本蓝长极是在下风,但梁佰过去了。” 姜盈盈忽然想起梁佰手上可召三千阴兵的令牌,她相信梁佰召出来的阴兵自然不会攻击万渡的人,可是其他人呢?元绫呢? 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凉,梁佰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啪嗒! 骤然一声清脆嘹亮的声响把她们的注意力全部引过去!同时十几根冰锥从她身后射出! 仨动了,和身旁的冰锥一起同步冲向元绫的方向! 元绫同样往仨的方向奔去,身后几道姜黄色的灵束从她身后射出,击落那些冰锥,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背上被贴了一张东西,随即身体感觉更加轻盈,奔跑的速度更快,眨眼之间就到了仨的攻击范围。 银绿色的鞭影从右上往左下向她击来,元绫侧身一躲,感觉到有数根冰锥向她死角攻来,然而姜家早已留意到,一一用灵束把那些冰锥击落,鞭影紧接横扫过来,倏然三张黄符平铺着从她眼角冒出,前后交错,如同阶梯,元绫踩了上去借力一跃,黄符既坚硬如石,轻松地躲过横扫过来的银鞭。 元绫在空中一个旋身,往对方的脸庞踢去,仨立刻后退数步,圈手把银鞭转得如同彩带一样,包围着对方的腿,她猛然一抽,银鞭骤然收紧,似乎想要把对方的腿抓住! 一道黄符骤然飞插在两人中间,锁链从符中冒出,反把仨的银鞭制住,元绫运灵起步,脚下的草地被震出一个大坑,她弯身从下往上,与锁链纠缠得快打结的银鞭擦身而过,手呈爪状,向着仨的下颚攻去! 仨抓着自己的银鞭,猛然转身,她身后几道运灵化形的冰锥早已准备就绪! 一一击出! 来不及煞停,距离之近元绫甚至能看到冰锥的纹理,见要躲不掉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其中两根,运灵一掐,冰锥粉碎!元绫双手被寒意侵蚀,冻得关节僵硬,然而她却没有丝毫想要停下脚步,反而想要借助这个时机,把后方一直在骚扰的冰锥男解决掉! 她扑向柒,愈接近对方,冻僵的感觉愈强,柒愕然看到对方向他扑来,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又想起自己的灵气应该能让对方冻住,犹豫之际,柒被元绫一手抓住了下颚,举了起来! “呜…放开我…”柒觉得自己整块脸都快被抓得变形,使劲想要扯开元绫粗暴的手挣脱开来。 元绫的手掌在触及对方的时候瞬间被寒意侵蚀,接着手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手指开始结冰。刺骨的寒意从手指沿着经脉蔓延开来,血液都要被冻结的感觉,幸好姜盈盈也早就准备好,几道黄符飞到元绫身旁,瞬间自燃!火符的热气缓解了不少寒意,冰块融化,同时脑后传来破风声,元绫抓着柒一起向前扑倒,躲掉仨的鞭影,柒的后脑袋瓜着地,弱不禁风的他被砸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元绫带着柒趴倒在地,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的破风声,也看不到鞭影的轨迹,她只凭自己的感觉翻滚躲避。 仨没有因为柒的遭遇而把攻势停止,她不停地向着元绫挥动银鞭,发出连绵不绝的啪嗒鞭声。 在姜盈盈又甩出一张锁链符缠绕拖延着银鞭的瞬间,元绫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延迟,身体的反应和协调性很强,双手一撑,脚下一蹬,人又稳稳的站了起来,退到姜盈盈面前,转身淡然地看着仨。 第178章 漠视 元绫看得出女生的鞭法应该是孙媚所教,可对方显然没有下死手,元绫也没有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所以比起生死存亡的战斗,刚才更像是两人在互相切磋试探。要是孙媚没有怀孕,这女生大概就是孙媚的全盛状态? 仨挣脱开锁链,银色花鞭被一层浅绿灵光包裹着,它如同有灵性般,围绕着金发女子的身侧:“你就是那个拿珠子愚弄壹的人?” 珠子本身就是她心血来潮用灵气化形弄出来的监听器,所以对方自然也能从珠子中感觉到她的灵气气息。 愚弄,看来对方已经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他的人。 可壹并没有怒羞成怒把珠子毁掉,为什么反而任由珠子留在他身上? 元绫没有回应,默认了。 仨打量着元绫,好奇对方是万渡的哪一家人。她并不知曲家的灵障到底是怎么破的,但是她觉得应该与对面的人有关系,便很自然就把对方划分成万渡的人。她听说万渡之中能称得上厉害的人,只有各家掌门,其他人都没有被媚姨放在眼内,自然也不会被她放在眼内。 可眼前这个女生居然很轻松就与她对上数十招,赤手空拳,不带喘的,要知道,虽然她没有杀意,但她有胜负欲,她想胜,所以她确实尽了力,然而还是无法伤她分毫。 仨低头看了看自己银鞭上的花瓣,或许只有拥有想要杀死对方的决心… 可是对方又何尝不是没有尽全力呢… 本还想再战的仨忽然似乎听到了什么,身形一顿,整个人静止下来,随后她收起武器,转身就要离开。 陆在一旁趴得累极,手也一直痛着,很是难受,突然见仨姐居然收起银鞭转身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连忙催促呐喊道:“仨姐,你去哪!快帮我们报仇啊!” “报什么仇?” “帮我和柒弟报仇啊?” “那是你们技不如人。”仨高冷地说。 陆被仨的话噎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仨姐,虽说咱们不是亲的姐妹,可这也太冷漠了吧?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仨说罢,毫不留情地转身就离开了。 什么?! 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陆双眼瞪圆,眼睁睁地看着仨姐丢下她的弟弟妹妹离开。 她双手废了,连站起来都很艰难,她让她看着办? 她现在就像是鉆板上待宰的死鱼,还能怎么办?! 骤然几双鞋子进了她的视觉,人影的遮盖了月光,陆神色一凝,艰难地抬了抬头,看见几个脸色冷峻的万渡弟子围着她。 “不…我还不想死…”陆惶恐不已,拼命地摇头。 当中有与逝去的弟子关系亲近的人,此时恨不得把面前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凶手也试试被乱弹打死的滋味:“杀了她!”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那样不好玩…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陆泪水汹涌而出,本是青春少女,此刻却哭成泪人,眼泪混着鼻涕,流到她的嘴巴与下巴。 要是姜家弟子们没有见到刚才同伴的惨状,看到这一幕或许还会心生怜悯,然而这个看着只有十来岁出头的女生,却是十分果断且残忍地把他们的同伴弄得半身粉碎血肉横飞。 他们的良心做不出对年轻少女作出虐杀的行为,但是,她必须死,不然刚刚死去的弟子,又怎能瞑目? 姜家弟子们脚下冒起灵光,嘴上喃喃着送渡的言词… “不要…!!!”陆挣扎着,卷缩着,像一条虫一样蠕动着,突然她脚下一蹬,飞扑到其中一个姜家弟子的腿,咬住对方的血肉,想要使尽最后的力气去反抗。那姜家弟子没想到对方死到临头还突然发难,他脚下不稳,惨叫哀嚎,使劲蹬腿想要踢开对方,结果还是硬生生的被咬掉了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一只脚骤然踩在陆的背上,连带着她的脸撞到地上,嘴里还含着半块刚咬下来的血肉,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到草地。陆双眼绝望,背脊被死压着,显然没有再反抗的余地了,她木然地嚼起嘴里的肉,生肉,铁腥味,让人作呕… 原来人肉是这个味道啊…正这么想着的陆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拉扯,与身体脱离,最后,脑海一白… 姜盈盈看着弟子们把灵弹女送走后,又走近另一边晕倒的冰锥男。 要不是元绫救她,她早就死在冰锥男的手上。 也许无痛送渡,是他们能给予的最大仁慈了… 元绫见这边的情况已然结束,准备抬腿走向蓝家的方向时,被姜盈盈拉住了。 “?” 姜盈盈知道阴兵绝对是这次行动的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对方刚才救了她性命,说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救她了,所以…她不想对方就这样死去。 “你不要过去。”姜盈盈俯身在元绫耳边低声说:“梁佰手上有阴兵。” 阴兵。 元绫一怔,某些关于阴兵的记忆忽然从脑海中汹涌而出。 阴兵是没有感情的,它们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从命令,一旦出现了,其身边必然是绝无活口… 无论是妇孺,幼子,老弱病残… “多少兵?” “三千。” 元绫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去另一个方向,那里是刚才她与元嫣和任棋分道扬镳的附近,因为大宅起火,草地上坐满了曲无树的妻儿们,她们看着四周乱象,茫然不知所措,却又不敢离大宅太远。 要是阴兵出现,她们全都得死。 第179章 鷸蚌相爭 梁佰让梁家的弟子把翟山包围,以防有人逃离。他远看蓝长极居然落入了下风,便介入了他与曲无树之间的战斗。蓝江也从与孙媚的战斗中退回来了,他与孙媚僵持上百招都分不出胜负,加上孙媚怀孕,对上一个孕妇,蓝江说实话也下不去狠手。 “他变强了。”蓝长极暂缓攻势,退到与梁佰同一线上。 从蓝崖岛到今天,没想到对方这么短时间内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招式身法都没有太大分别,但是灵气却已经产生了差距。 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又吞噬了多少,吞噬灵魂而换来的力量,难怪他人难以抗拒。 梁佰不徐不疾地打量着曲无树,他透过蓝长极与曲无树之间的战况也能看出来曲无树的灵气确实今非昔比,但是他也不慌,因为他手里还握着一张底牌。 他不敢轻易动用,更是希望能把这张牌发挥最大作用。 比如曲孙两家一网打尽… “孙家没有来呢。” 蓝长极心想曲孙两家一向同流,包括偷袭蓝崖岛也是两家人合作的,可此时曲家有难,孙家却不知所终,确实有些奇怪。 随即有一蓝家弟子从后方奔来报:“孙家袭击姜家本家了!” 梁佰眉头一皱,没想到搞这套:“姜夕呢?” “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回去支援了吧,也是可以理解。”大概因为当初蓝崖岛遇到的情况,蓝长极能够体谅姜夕的心情。 虽然梁佰因为不能把曲孙一网打尽而感到有些遗憾,但从另一方面去想,姜家也算帮助拖住了曲家的支援,就是不知曲家怎么想?是早就沟通好的,觉得根本不需要孙家也能守得住,还是…? 孙媚退回曲无树身边,她那边也自然得到孙家的消息,她脸色一僵,不知为何兄长不来支援反而跑到姜家本家,这与她想像中的展开有些差异,她忐忑地看向曲无树,幸好后者没有向她发火,只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笑了笑。 虽然和想像中不太一样,但效果倒也不是很差,孙媚也笑了笑:“兄长偷袭姜家本家,分散了万渡的战力。” 曲无树仍然维持着他的笑容,但不知为什么,孙媚看着这笑容,竟感到一丝寒意。她并没有发现,曲无树别在身后的双手,已然握紧了拳头,关节发白,指甲掐进掌心肉。 孙家在紧要关头自作主张去偷袭姜家,让他百份之百确定了一件事。 他们肯定不知从什么渠道也收到阴兵消息。 他们不敢来。 借偷袭姜家为由,躲开有可能与阴兵直面的战斗,眼睁睁地看着他与万渡死斗… 竟想坐收渔翁之利? 直到今时今日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一直听话的狗,只是装作听话,竟一直寻找着机会,反咬他一口? 孙媚会知道吗? 不… 她藏不住事儿。 曲无树瞥了一眼孙媚,可怜她作为妹妹,呵…竟毫不知情,被当作弃子。 曲无树忽然对孙媚招了招手,她喜形于色地走了过去,随即被曲无树搂进了怀里,她笑得甜蜜满足,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红唇,但只亲了一秒就离开,他窝在孙媚的颈脖,低声地说: “帮我拖住他们。” “好。” 曲无树松开了怀抱,随即转身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离开。梁佰怕曲无树逃离,迅速催灵,运起一个把曲家整个围住的青色灵障。 “掌门,我去追!”蓝江说。 啪嗒一声,一条金鞭挡在蓝江身前:“谁也别想过去!” 孙媚扬起自信的笑容,站在曲家大宅前,手执金鞭,全身运起浅黄灵气,如同守护神。 她没有怀疑,也没有问曲无树要去干什么,只一如既往地,挡在曲无树身前,为他摆平一切。 她打量着对面的人,除了刚才与她战上百招的蓝家弟子,还有蓝长极和梁佰。坦白说,她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性,但是她的位置是防守,她的任务只是拖住他们。 无树定会想到办法的。 第180章 兄妹 壹留意到孙媚终于与曲无树分开,立刻放弃与梁查之间的战斗,走到孙媚身边支援。 “喂!”梁查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打着打着就跑了。 感觉对方好像只是拿他来拖延时间… 嗯? 梁查看着对方的背影,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好家伙,居然拿他来拖延时间?! 梁查气鼓鼓地也跟着对方背后追了过去,发现师父与蓝家人站在一起,而他们对面就是刚才那个男的,一个没见过的孕妇,还有刚才拿鞭子的女生,正从另一个方向奔赴而来。 “母亲!” “你们来得正好,跟我一起把他们拦住在这儿。” “舅舅呢?” “你舅舅他们去偷袭姜家了。” 壹一脸狐疑,似乎这情况也是他预料之外:“他们不来?” “没关系,他们不来,我们也能守住!” 守? 壹从来没有想过去守。 他只是想趁乱,带着母亲,还有仨,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大舅不是与他说过,只要曲家灵障被破的那天,就会来接他们的吗?现在他不来,而父亲也不知去干什么,只留下他母亲去应付剩下的万渡? “父亲去哪?” “无树一定是想到办法了,让我们在这里拖住他们。” 又是这样… 每次每次都是让母亲你一个人挡在敌人面前… 而他,带着另外一位妻子,不知道干嘛去… 事到如今母亲你还没看清父亲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吗… 壹抬头一看,梁家青色的灵障围绕着,似乎他已经失去可以轻松离开的机会了。 可是,他还不想就这样放弃。 难得曲家有乱,而父亲不在身边,他们三人强行突破或许还有机会… “母亲,我们离开这里吧。” 孙媚难以置信地看向壹:“你说什么?” 壹知道母亲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他鼓起勇气,坦白说出他一直而来的想法:“我说,我想离开曲家,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你在胡说什么?”孙媚一脸错愕:“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能去哪里?” “对我来说,这里不是家!是一个牢狱!”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是我和你父亲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她紧抓着壹的肩膀质问。 蓝长极那边看着对面似乎意见不合产生了争执,与蓝江面面相觑。梁查也与梁佰会合了,见不到师弟师妹和其他弟子的踪影,问起来才知道他让梁家弟子都在山脚守着,以防万一有人逃脱。 “母亲,你知道自己守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吗?”壹脸色阴沉地说。 仨一直在孙媚身侧扶着,看到壹和媚姨争执起来而觉得很难过,她意识到壹可能要在此时此地把心里的话都摊开来说,她不由自主地就走到壹的身边,搂住他的臂膀。 孙媚看到仨亲妮地挽着壹,显然是站在壹同一阵线的,气得脸色通红:“你父亲他很好!” “那他为什么每次都把你当作挡箭牌?” “因为他相信的且有这个能力的人只有我!” “可你知道弟弟们出生的时候,他在哪?” “那时曲家还没稳定,他有许多要事,自然不能常伴我左右!” “可我听到他在其他女人的房间,说你根本生不出他想要的孩子。” 什么? 气氛一凝。 孙媚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糊涂听错了,但是她大儿子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要她弄不明白也不行。 如何是其他人说的,她不屑理会也不会相信,可是这是她亲儿子亲耳听见的… 孙媚脸色僵硬,似乎努力地维持自己的表情,可她变得急促的呼吸与紧绷的肌肉完全出卖了她内心真正的感受。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身体向前倾倒似乎站不稳了,被壹和仨同时伸手扶着。 “哥哥…还是别说了,媚姨受不了。”仨看着孙媚受打击的样子,有些不忍。 但壹没有因此停下,因为错过了这次机会,很难会再有下一次了! “知道父亲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待见我吗?”壹扶着孙媚,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因为我撞破过他的好事…他对孩子的执着已经魔怔了,他居然连仨都不放过…” 孙媚猛然回头看向仨,似乎想从她嘴里确认此事,但见仨黯然的眼眸,她似乎已经得到答案。 “是哥哥救了我…” 难怪仨只爱黏着壹,从来都不与其他兄弟姐妹亲近,或许她也早已对这个所谓家庭心如死灰。 孙媚审视着仨,虽然对方的母亲早就因难产逝去,但长直的金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深邃迷人的五官,确实与她的母亲很像。 很是吸引男人的类型。 虽然没有继承到无树的墨绿,但本身仨的灵气也不弱…年轻…貌美… 不但吸引到无树,连她儿子都栽进去了吗? “我不会走的。”孙媚忽然挣脱开来两人的扶助,直直地站了起来:“要走你们自己走。” “母亲!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这不重要!我能呆在他身边就行!” 第181章 谍 在孙媚歇斯底里呐喊的同时,忽然上空的青色灵障被另一层墨绿色的灵障挤破取而代之,范围瞬间在扩展,原本只包裹着曲家大宅的灵障,变成包着整个山头。 一层绿幕笼罩着大地… “怎样回事?”众人皆抬头看着灵障问。 梁佰感觉自己的灵障被另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挤破,心感不妙,但似乎除了眼前所见之物全被一层绿幕覆盖着,暂时还没看出来有什么实质的威胁。 可是,让梁佰惊讶的是,曲无树的灵气竟然变得如此强大,瞬间就把他的灵障取而代之。 这下他们反倒被曲无树的困在对方的灵障之内。 不好的预感。 或许此时就是召唤阴兵的最好的时刻。 梁佰伸手往衣服内格想要拿出使者给予的令牌… 刚碰到内格,他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这个质感… 他飞快地把内格的东西抽出来,发现本来被他放在衣服内格的令牌,竟被换成了一块扁平的石头! 令牌呢!? 梁佰脸色刷白,把全身的衣服暗格口袋都检查一遍… 结果发现真没有! “师父?怎么了?”梁查看到师父的异常,见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知是否哪里不舒服,担心问道。 蓝长极也被梁家的情况吸引了注意,还没待他开口,身旁的蓝江忽然大喊:“曲无树!” 众人发现曲无树又再出现了,他站在屋顶,高高仰视着,曲无树的眼瞳似乎变成红色,在一片幽绿之中似乎隐隐亮着凶光。 红绿相映,阴森又诡异。 “梁佰,你是在找这个吗?” 曲无树似笑非笑地举起一枚漆黑的令牌。 黑色的令牌,金色的流苏,黑金属的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 不就是召唤阴兵的令牌吗? 梁佰目眦尽裂地看着曲无树手上的令牌,竟不知道何时被他夺了去!他很确定自己带领梁家出发之前令牌还在,因为他确认过的,那便是在路途上被人顺走,可是谁又能不知不觉地接近他的身又不引起他的怀疑? 此时在场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梁佰的令牌被偷走了! 万渡的底牌竟被人无声无息地偷走! “查儿,今天有谁近过我身…” 梁查严峻地回想了下,坦诚地说:“我,可妮师妹,翰师弟都有…” 可真与梁佰贴身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骤然想到了什么,梁佰与梁查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很难看。 此时曲无树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彷佛应验着他们的想法。因为角度的原因,底下的人只看到对方的上半身,可是已经足够让他们认清对方。 梁可妮站在曲无树身旁,脸无表情,她瞥了一眼底下的人,在梁查身上停留了半刻,然后又彷佛不认识般,收回目光。 “你!”梁佰再也维持不住一如既往的镇静稳重,他已经气得没词,指着屋顶上的梁可妮,双目眦裂彷佛想要把她千刀万剐。当年他在一群流氓中救下了她,觉得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当义女。现在他回想起当年的事,瞬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义女?现在看来可真是个笑话。 梁查有一瞬间怀疑师妹是不是被迷惑被操纵了,可师父的反应看来并不是这样子。师妹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是心存目的接近的,还是中途被人诱惑背叛?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已经一起生活了数年,师妹真的如此绝情吗?那些打打闹闹的时光,都是虚假的吗? 梁查还想开口问师妹个明白时,却听到蓝长极冷声说道:“看来我师父的死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蓝长极看到梁家的梁可妮居然是曲无树的人,不禁想起当天在蓝崖岛上的情况,他很快把事情的弯弯绕绕捋顺,把一些可疑的点串连起来。 那时其他人都在追捕曲孙的时候,他师父蓝植,姜家弟子,还有梁可妮三人留在了大殿。 师父临终前只来得及传音与他说有人操控,可是会不会有可能是… 梁可妮当时根本没有被操控? 他一直很不解,以师父的实力,怎会单单被操控的弟子就能击杀,而且是瞬杀,灵气切断,传音都只来得及说半句。要是根本是梁可妮在背后偷袭的话,那样才能说得过去。很有可能就是梁可妮与曲孙沟通好的,孙家人闯进大殿的瞬间,梁可妮伺机在背后攻击蓝植,孙家人与真正被操控住姜家弟子出现在蓝植的眼前,很自然蓝植第一反应便是孙家人的精神操控。就算下一秒他能想起姜家弟子被操控的动作与背后攻击他的人的速度和灵活度其实差很远,可他也没有机会再传音一句。 而他到达大殿的时候,蓝植和姜家弟子都死了,就她一个被孙家人掐着,最后也只是重伤。 原来,那只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曲无树似笑非笑,手在梁可妮的头顶揉了揉,她也完全没有反抗:“果然你才是最能帮上忙的…”随即冷眼看向底下的壹:“不像你哥哥…” 刚才的对话,除了一些在耳边的悄悄话,其他曲无树自然也听得到,就算只听到最后几句,也很容易就猜出他们是在拉扯什么。原来他的大儿子一直存有异心,想要离开这里,不但想要离开,还想带着孙媚和仨一起? 孙媚知道刚才她和壹的对话应该是被无树听到了。她想无树绝对会生气的,所以至少现在壹还是不要出现为好,父子之间的什么矛盾待还是待这次战斗完结后再好好商量。 “你父亲正气在头上,你先躲避一下。”孙媚急声对壹说,然后轻推他一下。 壹忐忑不安地看向曲无树,说实话他对这个父亲充满不满和厌恶,同时,也充满恐惧。他被曲无树的眼光盯住,身体下意识也如同被钉住了一样,迈不开腿。最后竟然还是仨硬拉着他离开众人的视线。 只要他的灵障还在,曲无树知道壹和仨是逃不掉的,所以他对两人的离开毫无顾虑,反而把目光落在底下如同待宰羔羊的万渡众人。 第182章 黑炎 孙媚趁此时也轻功上到屋顶,与曲无树会合,看到屋顶上除了梁可妮,岚也站在后方不远处。她看了看梁可妮,许多年不见,都快忘记贰的模样了。她走近曲无树,才看清他手握着一块她从没见过的令牌:“这是?” “召唤阴兵的令牌。” 就算孙媚没见过,从名字也能知道这绝对是对她们极为不利的东西,难怪无树不惜让贰暴露也要把令牌抢过来。 “那我们召唤出来,战斗不就可以瞬间结束了?” 曲无树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令牌,似乎正在思索着利弊。他不确定阴兵有没有攻击目标的指向性,因为这本身就是万渡的东西,而他是半路抢过来的。 “岚,你觉得呢?”曲无树忽然问身后的岚。 孙媚不解,无树问一个连灵气都没有的普通人有什么用? 龚海岚从一开始,就一直静静地站在曲无树附近,面对任何情况,她似乎都能不惊不慌。她的存在感很薄弱,就像一个花瓶,摆在哪儿都好看,但是毫无用处。 可在如此严峻的问题上,曲无树居然会问她的意见? 而龚海岚居然还真回应了… “我记得…阴兵是听从召唤者的意愿的。”岚语出惊人地说。 孙媚愕然地看向岚:“你怎么知道?” 岚并没有向孙媚解释,彷佛只对曲无树一人在说话。 曲无树忽然笑了。 他看着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好像没什么兴趣的岚竟主动走近他身边,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阴兵,若有所思。他很自然地伸手,又轻抚上岚的脸庞。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岚轻轻摇头,似乎在表示不只如此,但曲无树并不知道岚摇头的真正意思。 “至少现在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是吗?” 岚转头看着曲无树,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相比平常是有多不同。 “嗯。” 孙媚看着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低声说话,似乎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完全插不进两人微妙的氛围之中。她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龚海岚,不只是个明星? “你到底是什么人?” 岚回头看了眼孙媚,她抚着肚子,一脸警惕地看向自己,就像一个护着自己圈地的母豹。 曲无树似笑非笑地看着岚,似乎也很期待她的答案。 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只隐约猜到她是九幽的人。 因为鬼市的存在,就是岚透露给他的。 他知道岚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她从未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反而一直在暗中助他。他曾猜想她是为了躲避什么,而主动投入他的庇护,也曾猜想过,她是与什么人有仇,需要借他的力量… 或许他们就是互利的关系… 所以曲无树一直默认让岚留在身边。 毕竟,一个美丽又神秘的女人,谁能抗拒? … “师父,阴兵不是属于冥府的东西吗?那就算曲无树把阴兵召唤出来,理应也不会攻击我们吧?”梁查问。 梁佰一脸愧疚:“坦白说,我没有召唤过,所以也不清楚。”也许使者也没想过令牌居然会被吞邪偷走,所以阴兵到底是听从召唤者的,还是能够辨清敌我的存在,这个使者并没有交代清楚。 “也许曲无树自己也不知道阴兵是否能够分清敌我,所以他也只敢拿着不召。” “可是现在我们被困在他的灵障内,这样拖延下去对我们更加不利。” 骤然一道黑金令牌从天而降,丢向大宅前方的空地上! “他疯了?!” “难道他不怕阴兵会攻击自己吗?” “快后退!” 令牌触及地面的时候竟如同玻璃一样瞬间破碎,分裂成无数密密麻麻的碎片,如同烟雾般飘向四方大地… 倏然大地燃起黑色的火焰,空地上冒出熊熊黑火,一直以令牌为中心向外蔓延着! 万渡见状节节后退,看到黑火迅速蔓延,而且范围宽阔,很快就把大宅前的庭院花园占据,不但把花园中的花草树木燃烧殆尽,连大宅门口的建筑都被黑火沾上! 第183章 阴兵 “快看!” 众人的目光很快就被黑火的中心地带吸引着。 无数身体半透明的,身穿黑色铠甲的阴兵,正从地面上冒出来! 它们就像穿透了地面,从地下涌现出来,从头,到身体,到脚… 它们脸色苍白,目无表情,双眼如黑洞般的深渊,大部分都骑在黑马上,持各式各类冷兵器的,还有摇旗的,击鼓的,他们就像一只正规的军队,肃严,冷酷,无情… 这就是来自九幽冥府的阴兵… 黑火所达之处皆是它们显现的位置,三千阴兵很快就密密麻麻占满了大宅的庭院… 黑火没有给四周带来灼热,反而气温骤降,似乎它们把九幽冥府的阴冷寒意都带到阳间来… 阴兵那如黑石般的眼珠,骑在黑马之上,居高临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众人… 那目光如同寒箭一般穿越了他们的身体,不禁使他们毛骨悚然,胆寒发颤… 在万渡还没有想到对策的时候,突然一声战马的嘶吼声划破了夜空! 那嘶吼声如同信号一般,带动着所有的阴兵立阵,举兵,前进! 鼓角齐鸣,震慑力十足的马蹄声响起,明明只有三千阴兵,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骤眼看上去,无一不是精兵强将! 最靠近他们的数十个骑兵同一时间策马,举枪,气势汹汹地向着万渡的方向攻去! 梁佰心里直叫糟糕,果然阴兵是按召唤者所想而攻击的!? 阴兵本应该是万渡的助力,结果却变成兵刃相向!何其讽刺!简直就像搬石头砸自己脚! 然而对面也没有给更多时间让他们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为首的骑兵手持着长枪,一马当先,策马冲向最近的梁家! 梁查握住鲛龙运灵使尽全力一挡,两支长枪相撞,发出清脆嘹亮的金属声,竟还磨擦出零碎的火花! 阴兵竟如同实体一般,能与阳间的事物相碰!而且,还有不比在场任何人弱的灵气! 这意味着,他们真的是在直面面对一队来自阴间的精锐之师! 梁查使尽浑身解数的一挡,居然还是被击得急速后退!他踉跄几步才终止住了脚步,抬头看着骑在黑马上的骑兵,它戴着头盔让人看不清它的模样,但是,单凭气势就足以让一般人颤栗。梁查虽然也很害怕,但怎么说也是梁家的大弟子,倒也不会因此而轻易退缩,但在后方的蓝家弟子早已不行了,他们的灵气本身不够深厚,从阴兵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三千阴兵所散发出来的灵气压制,彷佛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往他们的五脏六腑挤压着,使他们连保持平稳的呼吸都觉得困难。 蓝江自然留意到后方弟子的情况:“掌门,这…” “让灵气修为较低的弟子们后退到山下,与梁家的会合,还能坚持的便留下来跟着我们。” 蓝长极额间冒汗,显然也很紧张,他在犹豫此时此刻的情况,难道唯有撤退一路可选?可是显然曲无树的灵障正把他们困在翟山,就算他们跑到山下,也离不开这灵障…要是继续进攻,单凭他们数人的力量,又怎能对抗三千阴兵? 此情此境,完美演绎出什么叫进退两难… … 然而岚似乎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转头又看向了下面的情况。 她看着万渡被逼得背靠背围成一团,被阴兵排山倒海之势轮着战,他们的体力开始透支,灵气也消耗得十分之快。 要是普通人,早已被阴兵直接踏平了。 岚神色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消失殆尽。 视线移开之际,她发现阴兵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对劲。 它们不再整齐有序,开始各散东西南北,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赴!它们变得急躁难耐,开始东奔西跑,原本齐整的列阵,突然被自行打散! 就像失控了一样! 其中一部分阴兵冲向刚才被万渡制服的仆兵们,他们全部被灵气化形的绳子绑了起来,通通跪在一旁,手足无措,看见若隐若现似虚似幻的阴兵,吓得直叫。 “鬼啊!” “啊啊啊快跑!” 仆兵们狼狈不已地想要离开,无奈手脚都被绑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像鬼一样的阴兵势如破竹般冲过来践踏他们。 “啊啊啊啊啊!” 长枪刺穿他们的身躯,马蹄踩踏着他们的肉体,灵魂同时消失在原地! 怎会这样? 她看到阴兵身上渐渐冒出若隐若现的黑火… 岚忽然意识到什么… 糟了! “怎么会这样?它们为什么连我们的仆兵都攻击?”孙媚自然也留意到这突发的情况,严声质问向刚才口口声声说阴兵会按召唤者意念去攻击的岚。 龚海岚手不由自主地紧握着。 黑麒麟…你居然… 是她离开九幽太久了吗,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现在的阴兵根本已经不是按照召唤者的意念去选择攻击对象,它们只是一队不分敌我的屠杀兵队! 可这样连万渡都… 把一切都屠戮杀尽,对你有什么好处? “快说话呀!”孙统对着岚怒喝。 岚眼帘低垂:“是我的问题,现在的阴兵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阴兵了…无论是万渡所召还是我们所召,它们都会屠尽一切活物。” “什么?你意思是它们是见人就杀?” “可以这么说…” “呵,我们还真是要谢谢你啊?”孙媚被气笑了,本来她们占着优势的,要不是她笃定地回答了无树,哪有现在这样的情况:“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么把灵障撤掉,大家一起先离开翟山范围,要么坚持到天亮,日出的时候阴兵自然会消失。” 岚说罢,与孙媚同时转头看向曲无树,似乎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曲无树没有责怪岚,只低头看着底下的阴兵,似笑非笑道:“撤掉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到了此步,把万渡的重要人物都成功困在我的范围内。” “可是那些阴兵…” 曲无树盯着孙媚和梁可妮:“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要是这么多的灵魂都被它们灭了渡了…那可多浪费啊!” “什么办法?”孙媚脸露喜色。 曲无树忽然扬起有着几分疯狂的笑容:“把自己变得更强…” 第184章 反常 “怎么回事?”原本一直被集火的万渡,也发现了阴兵的怪异情况。它们身体某些部分开始冒着黑火,攻击比刚才更加密集,有种迫不及待想要把眼前所见之人和物消灭! “它们的样子变得很奇怪。”蓝江扶了扶眼镜,指着远方的阴兵,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赴,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运灵一看:“姜家的剩下的弟子好像在那边!有一队过去了!” “它们怎么了?好像突然暴走了似的?” “姜家不一定能扛得住,我们快过去与他们会合!”蓝长极急道。 梁查与部分剩下的蓝家弟子一边为大家扛着后方追着他们不放的骑兵,一边向着姜家那边奔赴。说实话一直被沿沿不绝地攻击,他握着鲛龙的手都快麻了,然而此时他心里想的是跑去找人的元嫣,不知她和元家正柱会合了没有,要是她一人落单遇到这些阴兵,那结果梁查不敢想。 然而当他们走到姜家那边的时候,看到除了姜家弟子,有一群手无寸铁手足无措的妇孺幼子,居然还有元家的正柱。 那些妇孺和孩子看到那些阴兵,吓得尖叫一通,有些胆小的已经被它们的模样和气势吓得哭了起来。柳以乔吓得直抱着峰仔,她惊慌失措地盯着若隐若现像鬼一样的军兵,腿都发软了。 然而当那些阴兵距离他们几丈之外时,突然急刹,马的嘶吼声响起,坐骑的马蹄高高的扬起,然后又狠狠地踏在地上。 突然停了? 为什么? 它们死气沉沉的眼珠在人群中扫过,随即彷佛感觉到什么危险,坐骑上的阴兵居然拉扯着绳子,让马后退两步。 什么情况? 万渡面面相觑,皆被阴兵突然后退的脚步搞得莫名其妙。在阴兵这一阵的迟疑下,万渡已经与姜盈盈这边会合了。 “这是阴兵?为什么会想要攻击我们?” 姜盈盈并不知道刚才在大宅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但看着这些若隐若现的黑马军队,也猜到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阴兵。 “这是曲无树召出来的,哎呀说来话长一时半会我们也说不清楚,反正现在这些阴兵和我们想像中的不一样,它们不但攻击我们,连曲无树的仆兵也不放过,更像是无差别攻击!”梁查把情况简短地给姜家人说了说,随即转身就去问在姜盈盈身后的元绫:“元嫣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她在山下,暂时安全。” “你不怕她被这些阴兵追上吗?” “没事。” 梁查发现这对表姐妹总是不太担心对方的安危,但人家表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话说…为什么它们突然停了?”蓝江仍紧盯着站在几丈外的阴兵,不敢松懈。 蓝长极与梁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显然两人都不太清楚。 然而阴兵的事情还没搞明白,他们又被身边的突发情况所吓窒了。 那群妇孺孩子之中,有几个人的身体骤然炸开!血肉横飞! 她们身边完好无损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溅得一身是血,连着骨头渣子,肉沬,内脏,脑浆,脂肪,以她们自身为中心,喷洒得四周到处都是组织! “啊!!!!!” 她们的灵魂迅速出窍,往大宅屋顶的方向飞去! 柳以乔和峰仔作为完好的其中两人,皆被旁边的女人溅得一身温热的鲜血,柳以乔曾经学医反应倒也没其他仍在尖叫的或者已经晕倒的人那么夸张,但是很显然她也被吓得作不出反应来了。峰仔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目瞪口呆,被吓傻了,脑袋空白,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随即他感觉头顶有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才终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姜盈盈错愕地看着那些人毫无先兆像自爆一样莫名死亡,而且灵魂眨眼之间就消失原地,飞向远处。 第185章 血葬 与此同时,曲家大宅屋顶中,孙媚突然看见梁可妮就像一个被撑破的气球,从内而外爆开!除了梁可妮的,从外面飞来的灵魂还有十几个,灵魂瞬间如同被磁吸一样,飞向曲无树,下一秒就被一同吞噬了。 “你…”岚忽然转头看向曲无树,显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没想到,他真的能狠下心来。 “鬼市真是个好地方…”曲无树笑着笑着,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可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破解了…” 破解了?岚十分惊讶。 “破解血葬不但需要血蔓草,还有你的血…” 吸收了灵魂的曲无树似乎又变得比刚才更加强大,浑身上下的灵气都散发出压迫感:“是啊…我书房的灵障没破,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得知血葬以及破解的方法,但是今天我只流过一点血,而那点血,就是元家那女的取走的。” 是她破解的? 难道…她是九幽的人? 岚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女生,她发上的紫玉簪子,瞬间吸引到她的注意,但是她并没有再细想。因为她想起自己是在阳间,虽然两者的外表有些相似,但阳间的紫玉与九幽的紫玉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和价值,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那女生是有什么大来头。 如果她发上的是九幽的紫玉,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九幽的人,知道血葬也并不出奇,如果她真的是… 当年的事情,她会不会也知道? 岚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会一会那个女生。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孙媚,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 她听着看着曲无树和龚海岚两人皆说着一些她不懂的东西,而她完全插不上话。 鬼市,她听说过,但她从没去过,血葬,血蔓草,又是什么东西? “或许你应该感谢元家那女的…”曲无树转头对着孙媚说。 “什…么?” “起码她让你有了个全尸。” 还不待孙媚把曲无树的话消化完其意思,她看着曲无树原地消失了! “呜!” 骤然她的胸口剧痛,艰难地低头一看,一只手穿透了她的胸口,握住一颗血淋淋的,仍然在跳动的心脏… 这是…她的心脏? 为什么? “无树…” 孙媚看不见后面的人,但是握住她心脏的那只手,无论是颜色,关节的位置,指甲的模样,她都熟悉无比… “我相信你是愿意的。” 我… 曲无树轻轻凑近孙媚的后脑,要不是那只血淋淋的手,或者这就像一对爱人,轻吻着对方的头发。可现实的是,他凑近只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孙媚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灵魂吞噬进去。 龚海岚看着孙媚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生机,表情错愕,却倒也没有憎恨。 她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比孙媚更爱曲无树。 或许…她真的愿意。 … 战马的嘶吼声划破瞿山的夜空。 它们策马穿梭在大宅的每个角落,把躲藏起来的仆人仆兵一一吞杀。 不知是否因为鲜血的味道,阴兵的动作变得比刚才还要迅猛急躁。 因为吞噬而得到更强大力量的曲无树,趁阴兵策马飞跃上屋顶之际,运灵一拳击向那带头的阴兵,没想到,看似气势磅礴的阴兵,竟被曲无树一拳击出屋顶! “哈哈哈哈…” 果然,这力量,非同凡响。 他已经不用忌惮和畏惧让人闻风丧胆的阴兵了! 可阴兵是没有灵魂的,打倒它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因此曲无树毫不恋战,他搂着岚,转身就往大宅的另一面跳下去。毕竟…下面还有更多的粮食! 曲无树与岚落在万渡的不远处,中间隔着那群妇孺和孩子。 “曲无树!” “家主!”那些女人们看到曲无树就像看到主心骨一样,立刻拉着孩子就往曲无树的方向跑。 柳以乔也不例外,她拉着峰仔,立刻想要走到曲无树的身边,毕竟这里是曲家,他才是这里的一家之主。她看着对面的曲无树,迫不及待只想马上回到他身边,回到以前一样的生活…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好像没有了重量… 元绫看到曲无树今非昔比的灵气就觉得事态不妙,她只来得及越过人群,一只手捂住了峰仔的眼睛。 然而她的速度怎么也不够对方眼睛快,剩下的人全部被曲无树的眼眸一扫而过,只要对上了他的眼睛,没有灵气或是灵气很弱的她们灵魂瞬间出窍,全数被吞噬。 事情发生得太快,万渡来不及提醒,也来不及阻止…幸好的是在场大部分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也受到曲无树眼睛的影响,但还好来得及反应对抗,加上弟子之间互相帮忙,倒也没有灵魂被瞬间抽走。以防万一,大家还是瞬间以灵气护眼。 “怎么了…”本来牵着峰仔的柳以乔倒在地上,手也松开了,峰仔被捂住眼睛,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挣脱不了后面的人,只听到许多重物倒地的声音,急问:“我妈呢?” 元绫没有解释,直接一个手刀把峰仔打晕,峰仔倒在地上,姜盈盈在一旁看不过眼,把孩子送到后方的姜家弟子那里。 岚在曲无树身旁,只有她一直留意着元绫的一举一动,她发现了一件让她内心翻起了巨浪的事情。阴兵已然在四周形成一个包围网,而在元绫刚才救那孩子的时候,移动了数步,而外围的那些阴兵,居然,也后退了数步! 这意味着什么? 阴兵在害怕这个女生? 为什么? 第186章 试探 双方僵持,中间躺了许多人,东歪西倒,但是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挪动她们,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警惕,因为对面站着曲无树,是一个灵气值增长了数倍,今非昔比的曲无树,而外围,是正虎视眈眈的阴兵。曲无树吞噬了不少自家人的灵魂,灵气又比刚才与蓝长极对决时更庞大浓郁,他的墨绿灵气外散,把他整个人都包围着,如同一件飘逸的衣裳,每一个动作,都会带动灵气的流动,视觉上形成部分的空间扭曲。他极其享受着这种灵气源源不绝的感觉,他清楚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灵气都没有他一个人厉害,甚至阴兵都不能对他构成威胁,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强大,绝对的自信,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力量! 要是他把在场所有人都吞噬了… 或许,九幽冥府都将不会是他的对手! 曲无树十分得意地把视线转移到蓝长极身上。 没想到他曾经觉得难以战胜的蓝长极,现在,他感觉可以只用一只手就能赢! 蓝家,曾经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阴影…是长辈从小到大拿来对比他,挑剔他的标准… ‘你看看蓝家的蓝长极…’ ‘为什么人家能做到你做不到?’ ‘有如此得意的后辈,蓝家看来还能继续发扬光大…’ ‘蓝长极,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小小年纪,已被内定为下一代掌门…’ ‘为什么我就生不出像蓝长极这样的孩子呢!’ 是啊,为什么呢? “蓝长极,我给你个机会…单挑,要是你赢了,我可以撤走灵障,要是你输了,呵呵呵呵…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是我的粮食…” 单挑? 蓝江第一个反对,立即抬手拦住蓝长极:“掌门,别上他的当,现在任何人单独对上他,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就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齐心协力!” “他现在的灵气连阴兵都畏惧所以不敢上前,这样的他你一个人不行的。”梁佰说。 “是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可是再这样下去,我怕山下的弟子都会有危险…”蓝长极紧握住自己的剑鞘说。 “哈哈哈哈,怎么…堂堂蓝家掌门,天之骄子,竟然不敢与我一战?” 在万渡一众仍在商讨的时候,一只纤手抓住了曲无树的手臂。曲无树低头看着那只手的主人,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元家正柱,显然有话想要问对方。 龚海岚看着元绫,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血葬的?” 血葬?血葬是什么东西? 岚的话让在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元绫一人身上。 而后者,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龚海岚,一个没有灵气,曲无树身边最安静的女人,居然知道血葬的事情。 她本以为血葬只是在曲无树死后才会发动,类似同归于尽,虽然猜到不会所有人都能解掉,但是没想到血葬也是可以隔空,直接取走对方的性命和灵魂。这样的灵术,放到哪绝对是一门禁忌。她刚才又再探查了下任棋与到元嫣的位置,两人虽被困在灵障内,但幸好都还活着,证明任棋并没有被下血葬。 岚见元绫没有打算回应的意思,也不意外,她假设对方真的是九幽的人,助万渡,她很有可能就是黑麒麟的人,那为什么令牌会在梁佰身上而不是她身上?如果她真的强大得对阴兵能造成威胁力的话,黑麒麟不是更应该把令牌交给她保管吗?可她骤眼一看,也没看出对方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有武器,灵气更是不如曲无树,难道…刚才是她眼花看错了?不可能…她身上一定有什么能让阴兵忌惮的东西! 唯一让她怀疑的就是她发后的那根簪子! 在现代,戴簪子的人少之又少,也许因为女生清冷的气场,从来没有一个人特意去问为什么她要戴着一根与时代不符的簪子。而且她衣服都是很平常的白衫,牛仔裤,运动鞋和开衫外套,长发却别着一根古色古香的发簪? 这本身,就很奇怪。 而且,恰好,是九幽最珍贵稀有的紫色玉石。 紫玉,是绛山的特产,传说是因为九幽只有绛山的主人的灵气是深紫色,其周围产出的玉石都被对方练功时外露的灵气渲染过,才能变出这种特殊的紫色,因此价值连城。 绛山…弦月… 要是阴兵会忌惮他,岚一点也不意外,可是弦月与泠融一样,如果她没记错,两人都是站在黑麒麟的对立面的… 那要是这女生真的与弦月有瓜葛…为什么又要站在万渡那边呢? 岚搞不懂,对方也不见得会坦白,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 岚在曲无树的耳边说了两句,紧接着曲无树,就瞬间消失在岚的身边,出现在元绫的面前! 好快! 元绫双眸睁大,看着眼前的曲无树被一层墨绿色的护体灵障围绕着,他双眼冒着鲜红的凶光,右手带着澎拜的灵气,似乎想要一手伸向她的脑后!元绫以自己最快的反应弯腰后挪躲掉那只手,可是余劲带动的灵气如山般重压向她全身,就像一个巨型的拳头击向了她,竟使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急速地飞向后方! 姜盈盈见状,危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什么符能帮上忙,她想要学着元绫救她时的那样,抱着她缓冲一下,可就算有了护体灵障,结果还是被元绫撞得目眩脑胀,双双一起滚落在地上。曲无树没有追赶,只是一招试探完,转身又回到龚海岚身边。 元绫双手撑起上身,结果哇的吐了一地血,她连忙转头去看被当成肉垫的姜盈盈,眼冒金星,流了些鼻血,或许也和她一样内伤,但是幸好都还活着。元绫把姜盈盈扶了起来,把看似快要晕倒的对方掐得打了个激灵,幸好醒了,毕竟现在晕过去可不是好事。 “没事吧?” “还行…”姜盈盈摸了摸被掐的后颈。 姜盈盈的缓冲起了作用,不然,元绫的内伤会更严重,会被飞抛得更远,甚至有可能摔断四肢。 第187章 来自九幽的发簪 元绫也终于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原本应该站满了阴兵的,可是此时此刻,它们居然从刚才的位置又后退了数尺,似乎在害怕什么。战马呼吸急躁,脚蹄不停地翻土踩石,蠢蠢欲动,但是它们身上的人却仍是勒马警惕的状态。 “果然是你…”岚这次终于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有九幽绛山的紫玉?” 姜家弟子连忙跑到她们身边,把身上的药都掏出来给姜盈盈,本来还想给点那元家的女生,结果人家婉拒,她嘴边的血和地上那滩血看似很吓人,但是女生又已经能稳稳的站了起来,看起来还像个没事人般。 可是都吐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伤得轻?伤成这样,又怎么可能不痛? 岚见元家的女生听到她所说的话一点也不惊讶,显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簪子的来历,她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不禁有些生气:“竟然你是绛山弦月那边的,为什么又要帮助万渡!” 元绫说实话也没想什么站哪边,她来这里是因为绿萝,是因为任棋,救姜盈盈,救峰仔,都是她心血来潮之所为,而现在,为了让元嫣与任棋能顺利下山。 曲无树会主动撤掉灵障吗?不可能的,所以,需要有人把曲无树的灵障打破。总而言之,在场的人必须把曲无树打倒,才有可能逃出去。 “这有冲突?”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看上去是真不知道… 岚眉头轻皱,内心不禁有些失望。 “你如果是弦月的人,就应该知道,黑麒麟与他是对立的。”岚说:“万渡可能不知道也不清楚黑麒麟的为人,我现在就直白地告诉你们…黑麒麟,就是现在的阎王,他根本不是正统,他是谋害了前阎王才夺取了这个位置!你们难道就没有觉得奇怪吗?他会下达一些你们以前想不到的命令,消灭吞邪,纂改阴兵…” 岚的话挑起了一些人心中的疑问,但也让一些人起了护主的抵抗心理。 “胡说八道!”梁佰怒喝,随即指向曲无树:“消灭像他那样的吞邪,我并不认为大人的命令有何问题,再说,你又是什么人,有何证据证明阴兵被大人纂改?” “阴兵是阎王身边的兵将,本来就不是该出现在阳间的东西,为何会成为随意践踏凡人性命,夺走凡人灵魂的存在!” “岚,不需要与死人废话。”曲无树笑道:“我马上就让他们与所谓的大人团聚…” 曲无树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万渡众人的身前,蓝姜梁三家人瞬间散开! 曲无树直追着蓝长极的方向展开猛攻,后者拔剑出鞘,可是剑身却被对方的灵气震得嗡嗡作声,宛如悲鸣,蓝长极连忙飞身后退,运灵化形数柄蓝剑在身前格档,可是显然灵气已然形成了差距,那几柄蓝剑只能短短拖延了对方的脚步数秒就被瓦解。蓝江与另一位蓝家弟子上前分担掌门所受的压力,可惜曲无树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回事般,双掌击出两道墨绿色的灵气,轻松就把两人震得连连后退。众人都看到曲无树似是拼命般地只冲着蓝长极去,他们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帮忙拖延与分担,让蓝长极在实力悬殊的差距下安然无恙地一次次乎避过杀招。刚才姜盈盈往蓝长极的方向打出两道加速符与隐身符,在千钧一发之际让蓝长极躲过了要害,趁曲无树找不到目标迟疑的瞬间,梁查持枪迎上,梁佰的灵束从四面八方夹攻,灵气之间的碰撞产生巨响,激起尘土飞扬,沙石弥漫,可惜在众人如此完美的配合之下,却只轻伤到了曲无树的手臂。 这实在是让众人有些颓废,士气低落。 这就是灵气之间的差距吗? 他们按正轨刻苦修练,却不及他人以旁门左道的方式得到的力量来得快…来得猛… 这公平吗? 也许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不然,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是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呢? 他出身平庸,却不甘平庸,他深知,所以,他不愿自己的后代的起跑线比任何人低。 曲无树深深感知到,所以他只能用其他方法去追赶那些所谓的天才了。 尽管他知道那些方法是残酷的,卑鄙的,丧尽天良的,但他还是… 第188章 使者来临 在曲无树再次准备出手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有股异常的气息,身形一顿,下一秒就看到万渡旁边的空地,骤然浮现了一个数米宽的黑洞。空间划开撕裂,底下如同漆黑深渊,透出阵阵阴森鬼气,不久,有四人披着黑袍从地而升,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是弗家的弗雷,弗满磨,弗青陀,还有一个身形高大异常,脸戴黑色的鬼面具,正是九幽使者。 “使者!” “弗家!” “有人来救我们啦!” 救兵来了!万渡的所有人瞬间感觉到重获新生一般的喜悦! 面对着可以一招击得元家正柱和姜盈盈受伤的曲无树,集万渡精英之力都只能轻伤到对方手臂的曲无树,弟子们本来都心生绝望,但使者和弗家的出现瞬间让形势从劣转优,一下子又让他们充满了士气! 万渡的人齐齐半膝下跪,使者抬手又让众人站了起来。 使者从黑色的连帽斗篷内取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对着阴兵们高高举起,刹那间阴兵便立即重新立队排列,失控不再,刚才的黑火与暴戾收敛了许多,全数整整齐齐地,站在万渡那边,面向曲无树的方向。 而元绫从见到黑洞的出现,就已经下意识离开万渡的人群,像一个被孤立的人,独站一方。因为那黑洞的气息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而她从见到那九幽使者之后,就更加确定,她一点都不想接近。 不是恐惧,是厌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使者还没有开口说话,弗雷便已经忍不住苛刻地说:“梁佰!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弄丢,甚至被吞邪夺走,要是我们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要死在阴兵的马蹄之下呢!” “梁佰失职!请使者与大人惩罚!”梁佰惶恐吓的扑通地又再跪在地上。梁查见师父跪了,自己也下意识跟着跪,毕竟令牌被对方的人偷走,他应该也有责任。 使者轻轻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他的声音飘忽,语调诡异,透着阴阴森森的鬼气: “惩罚…肯定有的…但…不是现在。” 梁佰一脸愧疚,拉着梁查一起又再站了起来,然后把今晚万渡在曲家的情况大概对使者与弗家说了一遍。 “曲无树能一夜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是预料之外,他已经吞噬了大量灵魂,罪无可恕…” 因为面具,众人看不到使者的目光,但在对面的岚却清楚感觉到,九幽使者看了曲无树一眼,扫过元家的女生,但最终视线却是停留在她身上。 他…难道看出什么来? 岚不由自主地,向曲无树侧了侧身,想要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隐藏。 “他简直丧心病狂,把自己身边的人都吞得干干净净!” “是啊,那边地上躺着那些都是曲无树的人!” “连孩子都不放过!” 虽然万渡的人对地上那些灵魂已经不在的尸体似乎难以释怀,但是九幽使者似乎毫无共情的能力,他对地上的逝者不闻不问,反而仰头对天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起一个故事来: “老阎王…最小的女儿…我记得好像…叫闫渢…” 在场的人对九幽的事情其实都不太了解,此时听到,一头雾水的同时屏息凝神,不敢错过使者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可使者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呢? 众人视线都集中在使者身上,殊不知,听见此话的龚海岚脸色骤然惨白。 “闫渢…拥惊鸿之姿…许些年前…她失去了踪影…似乎是…被老阎王送到阳间…不过…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会以为…单凭一个曲家…就能替她…把九幽搅个天翻地覆吧…” 仔细聆听之人,都已经从使者的话中猜到了大概了。他们看着曲无树身侧那个绝色女子,那些只有十来岁的年轻弟子可能不认识她,但是二十来岁的或有些年资的,都认得此人,龚海岚,是奥海的大明星啊。当年她的歌曲大街上随处可听,她的海报广告随处可见,只是突然隐退,让娱乐圈的人都措手不及。 怎知,她居然是九幽的人? 曲无树低头看了看半个身体躲在他身后的岚,从九幽使者的话中,他似乎隐若找到岚接近他的真正原因了。然而他并不生气,他清楚明白他与她之间本来就是互利关系。岚让他知道鬼市的存在,而他从鬼市中见识到许多在阳间接触不到的灵术与法器,使他在短时间内急速成长,扩展了曲家,拥有接近了蓝长极的实力。这些,都是岚带给他的。 岚知道使者已经看透了她,再也不藏着掖着,她想起以前的事,再也忍耐不住怒火,怒声说:“黑麒麟的走狗…”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弗雷怒喝。 “哼,大逆不道之人,名字见不得也叫不得么!”岚知道曲家与她都凶多吉少了,使者的出现彷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所以说话开始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就算她今天死在这里,就算魂飞魄散,也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黑麒麟的真面目:“刚才那些阴兵,根本就是想把在场的人都全部杀死!告诉黑麒麟,就算你们夺回所有的东西,最终也得不到它的认可!他们…” 使者打断了对方的话:“这就是…你的遗言?” 再容不得对方这样说下去了。 使者举起令牌,荡魂摄魄的马蹄与嘶吼声再次响起,本来在他们后方整齐列阵的阴兵,策马越过,三面包围,飞奔集火到曲无树与龚海岚所在之处! 三千阴兵,枪之所指,皆是两人。 第一列阵十人为队的阴兵首当其冲,被曲无树以强横无比的墨绿灵气,一扫而飞!战马与兵士,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像一缕黑色的孤烟,飞散消失! “这…” 万渡的人都掐了一把汗,没想到曲无树的灵气已经到达这个地步,把一队的阴兵瞬间击灭!要是没有看过这一幕,他们贸然上去,也许凶多吉少,不死也重伤。 “使者…他…” “没事…灵气…是有限的…” 第189章 灼烧 第二列阵,第三列阵…在场的人看着阴兵如飞蛾扑火一样,都是在枪还没来得及刺过去的时候,就被曲无树蕴酝的灵气强横地扫飞上天! 没有兵器的相撞,没有磨擦的火花,也没有什么拼杀的技巧,曲无树只是用最原始的灵气,把冲过来的阴兵一一击飞! 龚海岚清楚知道阴兵的数量,也知道使者的意图,对方只是想依靠阴兵去削弱曲无树的灵气。单凭曲无树一人,就算他能撑到把全数的阴兵击灭,也根本不会还有余力去对抗万渡! 失去灵气的他和她,在万渡与使者面前,如同待宰羔羊。 她忽然一怔,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那他呢? 曲无树看到自己能展现出前所未见的实力,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证明了自己,那种激昂澎湃的心情,令他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滔滔不绝。 直到第十列,第十一列,曲无树甚至都不觉得累。 “他居然还能打…”梁查不禁感叹。 直到第五十列,曲无树终于露出疲倦的神态,但是他的灵气运酿没有一刻停下来过,他就像一个机械人,不停地重覆同一个动作,运灵,击飞,运灵,击飞… 有几次阴兵从背后包抄,似乎把目标转移到岚身上,但是曲无树照样以同样的方式,把阴兵击退。他一手把岚拉得离自己再近一点,搂在怀里。 岚感觉到曲无树的灵气已经被消耗了不少,他的手掌都在颤抖,呼吸也比之前更为急躁。曲无树几乎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阴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只要一停手,长枪就会把他和岚刺得对穿。 “把我放下吧。”岚轻轻地说。 曲无树没有放开龚海岚。 他清楚知道目前的情况,在使者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让他陷入劣势。 甚至,难逃一死。 但是他不甘,也做不到束手待毙。 “没有灵气,你连阴兵一招都挡不了。” “我有办法。”龚海岚双眸坚定地道。 可是,曲无树却是不信,也怎么也不肯放手。 明星,太会演戏了,他差点就信了。 “不,你没有,就算有,你最终还是死。” 与其都要死,还不如…死在一块儿。 龚海岚盯着曲无树,许久,才无声地笑了出来,笑得灿烂夺目,惊艳无比,却笑中带泪。 … 蓝长极看着曲无树只靠一人之力,单独对抗阴兵这么长时间,内心忽然有些复杂。单挑,确实是不可能,但是他们就在一旁看着,依靠阴兵这样消耗对方灵气和体力,似乎…显得很窝囊。 弗满磨看着曲无树在煎熬,却很是开心,因为他等了这刻很久了。蓝崖岛上的仇,他今天势必要报,要不是吞邪的入侵与袭击,他弗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战戟,师妹受辱,师弟弗宝力,与其余的弗家弟子全数葬身大海,昔日的弗家,如今竟只剩下他们三人。 “没想到曲无树的灵气到了这个程度,要不是有阴兵替我们消耗,恐怕…”梁佰说。 “哼,有因就有果,吞噬的后果,是要还的!”弗雷道。 而在曲无树孤身一人,保护着岚对抗阴兵的时候,元绫觉得曲无树再怎么厉害,也撑不到可以战完阴兵,还有余力再战万渡,再加上九幽使者… 她确定,曲无树今天,是过不了这关了。 果不其然,很快曲无树已经没有多余的灵气再去维持灵障,高高包围着瞿山的墨绿灵障,忽然消失了! 没有了阻碍,元绫在一旁正想悄悄地离开,与位于山腰的元嫣和任棋会合的时候,使者却忽然转头看向她。 “很奇怪呢…我居然也…看不透…你灵魂的模样…” 使者的声音把万渡的注意力瞬间都引到这边来,紧接着一道银色的灵障再次笼罩着整个曲家! 什么? 元绫一顿,还在思索着那人话里的意思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瞬间吸住了她,下一秒,她整个人都急速飞向使者的方向! 她整个人都失衡,眼前的事物骤速转变,但是脑海仍十分清晰。这样的隔空取物手法,很多时候都是为了掐住对手最脆弱的地方… 既然预判了对方落手的位置,那么她还有机会去躲避! 眼看着自己距离使者只剩三米…两米… 元绫骤然运灵,使劲后仰,在空中一个旋身,腿踢向使者的面具! 使者没想到对方在空中仍能有这种速度的反击,他的黑色面具被踢飞,同时他以自己为中心运起一股银色的灵气向外扩散,不知是否他不愿被人看见他面具下的脸庞,灵气把他周围的人都震开了数米,包括看到使者受袭想要赶过来支援的梁佰和弗雷。 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元绫看到了,那面具下的半张脸容! 那是一张被剥了皮的脸,眼睛就像一个黑洞没有瞳孔,没有常人般的皮肤,只有模模糊糊,血淋淋的肌理,筋肉,骨血… 恶魔般的丑陋,渗人至极。 然而在元绫的腿还没离远,就被使者一手抓住了脚踝! 很少人见过使者藏在黑袍之下的手,那手没有表皮,黑色的指甲,肌理清晰石见,鲜血般的通红,就像一只被剥了皮的手! 她被抓住的脚踝剧痛,不是骨折的痛,是皮肤被剥落灼烧的那种痛楚! 元绫咬着牙,另一只脚运灵瞬间踢向使者的手,从对方的手上挣脱出来。 两人的交手间不容瞬,元绫立刻借此机会后退数步,她没有空余时间去观察自己的脚踝的伤势,稳住身形一看,对方的脸上早已重新戴回那黑色的面具。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攻击使者!” 弗家三人同时出手,攻向元绫。他们这次的任务,除了支援万渡,就是来保护使者的。上一次弗青陀是偷偷违背了暗中观察的命令而对元绫出手,结果不堪回首,也不敢上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此时因为对方攻击使者的举动,终于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死对方的理由,弗青陀对此感到十分高兴! 今天,不但是曲家的死期,也是元家正柱的葬身之地! 弗家的浑身解数,通通招呼到元绫身上! 第190章 空间牢 元绫见识过弗青陀的针法,却没有试过与失去那柄杀气腾腾的战戟后的弗满磨以及从没真正出过手的弗雷对战。 其实弗家最擅长的是拳法与针法,弗青陀的针法,弗宝力的拳法,弗雷作为掌门自然两种都是精通的。至于弗满磨为什么会使战戟…那柄战戟是因为弗满磨许些年前的一次远行,机缘巧合之下捡到的。他一个大男人不愿学针法,对拳法也总觉得力不从心,他更喜欢兵器,但却又不想离开弗家。当初弗满磨握住那柄战戟,只觉自己浑身都充满力量,就像无师自通般,实力直线上升,因此他对那柄战戟爱不释手,把它带回弗家给掌门看。一开始弗雷本不愿自己的弟子使弗家以外的武器或武功,便提议切磋一场,要是弗满磨能战胜他就让他使这兵器。弗雷没想到的是,弗满磨真的胜了他。没有学过戟法的弗满磨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如此厉害呢?弗雷终于知道为什么弗满磨坚持要用这战戟了,这显然不是凡品啊。他也不禁有些心动,但却又不好意思抢自己弟子的兵器,最后便由着弗满磨去了,对外也称这兵器是他们弗家的家传之宝。 而现在,在蓝崖岛弄丢了战戟的弗满磨,还是忘不掉以前使战戟那种战无不胜的感觉,他运灵化形出与之前那柄一模一样的战戟,紧接着弗青陀的针击向元绫! 情势瞬息万变,原本都在曲无树身上的注意力,全部引到了元绫身上。 他们的目标难道不是曲无树吗?怎么又突然变成元绫了? “等…”梁查看着使者莫名其妙对元绫出手,随即不知怎么的就打起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别说梁查,连姜盈盈和蓝长极都有些不知所措。 蓝长极本想开口劝止,但碍于使者,却又不敢乱言,蓝江看到自家掌门的动向,也摇头劝止,只低声说了一句再看看。蓝江建议静观其变,毕竟事态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元家正柱的实力对蓝江来说就像是一个谜,在停车场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好像不怕疼痛,也不要命似的。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当时的元绫的确是想杀了梁可妮的,只是碍于什么最终没有动手。以她的实力,在掐住梁可妮的瞬间,就可以把对方的脖子扭断。现在想来,蓝江也一阵后怕,对方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杀人,她拥有这般本事,却又似乎在压抑着自己。是什么在束缚着她吗?道德?法律? 不…或许只是畏惧疯狂杀戮带来的后果吧,堕落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后果。 阴兵的马蹄与嘶吼声断断不绝,如同这场战斗的配乐,高大健壮的战马与兵士,如同高墙一般阻隔了两边的战况,元绫受到注目,同时无意中也协助掩饰了曲无树那边的情况。 “趁现在,万渡被元家那女生拖住,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岚说。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就此罢手。 “好…”曲无树已经消耗了大部分了灵气,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我房间有下山的暗道…” 原本是曲无树搂着龚海岚,现在已演变成岚支撑着曲无树。他们一边后退,曲无树一边继续对抗剩下的阴兵,趁弗雷的破坏力十足的拳法击陷地面制造出巨大声响之际,两人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想要离开这里!对方的灵障已经运起,暗道直通山下是撤退唯一的选择! 可惜,想借元绫引开众人的注意为自己争取撤退的时间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但要说在场的人毫不察觉,实在是不太可能。 曲无树与岚的面前骤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围墙,把毫无预备的他们挡住了。曲无树运灵一拳打破,可是没走两步,又再次出现同样的墙壁障碍,把他们挡住,这样的情况重覆了数次,曲无树为了省着灵气,选择绕过去。 后面仍跟着残余的阴兵,曲无树只能狼狈地,一边用剩余的灵气对抗,躲开障碍,一边拉扯着岚逃跑。 “使者,曲无树想逃。”梁佰一边运灵,一边给身旁的使者说。 “呵呵呵…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还想往哪逃…” 梁佰惶恐,没想到是坏了使者的事,连忙认错:“是梁佰多事了。” “再运一个…试试。” 使者的手轻轻搭在梁佰的后背,随即梁佰感觉到后背传来源源不绝的灵气,梁佰觉得浑身有劲,再次对着曲无树逃跑的位置运起一道青色的墙体! 然而这次墙体的面积与高度都比之前的长,平地而立,约三米高宽,四角刹那又再延伸出一道道青墙,很快,一个青色的空间牢形成,把曲无树与龚海岚困在其中。原本能被曲无树轻易破坏的墙体,经过使者的强化,此时,变成一个密不透风,怎么也打不破的方块。 “师父,这也是灵障?好像与我们平常见的不一样。”梁查惊呼。 “不算,一般人运起灵障需要时间,范围的准确性需要有对灵气很强的掌控力,我急于阻止曲无树逃离,用最快的速度运灵,只能运出一道墙体,不足以成罩体,但是有了使者的帮助,我才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和准确度把正逃跑的移动目标成功困住。” 空间牢内,曲无树双手使劲敲打,运灵击打,空间牢都完全不见一丝裂痕! 第191章 曲无树死 不行了… 此时此刻,岚终于感觉到死期的来临。 这就是她的终点吗… 不…这不但是她的终点,而且也是曲家的终点… 她终究还是未能… “对不起…” “我不懂你为什么道歉。”曲无树说。 “黑麒麟,不会放过我和你…他们会把我们送到无间地狱,永不超生,永远受尽痛苦和折磨…” 无间地狱,听起来很可怕。曲无树没有见过,也不想像不了有多痛苦,可现在他也没心思去想死后要去的地方,因为他现在就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 空间牢的氧气似乎是有限的,这么小的空间,氧气能供两人生存多久? 他们是想活生生的把他们弄窒息而死? “…你有没有后悔选的是我?”曲无树突然问了一句。 龚海岚摇头,回应得很快。 这样的结果,与她原本的计划不同,彷佛许多事情都被提前了。虽然如今的情况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根本掌控不了许多未知的变数。这不怪曲无树,就算让她重头再来,无论从哪方面看,曲家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那就行…证明我还是有价值的…” … 此时此刻,弗雷终于明白为什么弗青陀当初会败给元绫了。 不对上不知道,只有真正交手,才意识到对方的速度有多骇人。要知道,弗家的银针在出手的速度上是数一数二的,加上体积细小,是一种很能让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暗器,可对方总是可以最细微的动作躲避开来,只要能避开,就不多挪半公分,没有多余的动作,省下来的时间与体力,又能为下一个动作争取更多闪避的时间,这使对方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游刃有余。面对着弗青陀无数银针的攻击,加上弗满磨的夹攻,似乎都奈何不了对方。弗雷想起蓝崖岛时的弗满磨,明明以他一人之力就能打倒对方,可是现在…失去那柄古战戟加持的弗满磨,又如何是元绫的对手? 原本赤手空拳作试探的弗雷,不知何时双手都夹满了银针。对于这种抓不住的敌人,弗家倒也不是没有手段应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的… 元绫独自一人应付着弗家三人的时候,也留意到曲无树那边的情况。 她看到万渡把曲无树和龚海岚困在一个青色的空间牢,两人慢慢呈现出像缺氧乏力的状态。他们感受着氧气一点点消耗,面对着一寸寸被夺走的生机,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两人却无能为力,如此绝望又痛苦,活生生想要把两人折磨窒息致死,还真不如给人一个痛快。 最终,曲无树先死了。 她见到青色空间牢里的曲无树已经出窍了,万渡的人已经在为曲无树念送渡的言词,他身旁的龚海岚昏倒在地,但没有完全死去,直至曲无树消失不见,龚海岚的灵魂还是没有出现。 众人都疑惑了,奇怪,为什么龚海岚还没死?不管怎么样,她与曲无树的死亡时间都不应该差太远才对啊。 使者让万渡的弟子照样把龚海岚送渡。 “使者大人,那女人还没有死…”念送渡言词的万渡弟子说。 “念。” 万渡弟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按照使者的吩咐,对龚海岚念送渡言词。可是,对方还没有死亡,灵魂还没有出窍,以前没试过,这也是可以的吗… 送渡的阵法在空间牢的地上再次展开,随即慢慢收拢到龚海岚身上。 就在此时,元绫留意到龚海岚的胸前泛起一阵刺眼夺目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彷佛是维持龚海岚生命的最后稻草,一道金光闪过,空间牢浮现数不清的裂痕,随即瞬间崩塌,连同送渡的阵法都被击溃! “这是什么?” 如果有人走近去探查,就会发现,其实龚海岚早就死了,身体是死了,但是她的灵魂一直没有出窍。龚海岚没有了意识,任由金光笼罩着她,保护着她的灵魂,彷佛一双慈爱的手,替她遮风挡雨。 从使者看到金光之际,面具下的脸色变得难看,这颜色他熟悉不过了。他惊讶却也不意外,从他猜到龚海岚的真实身份,就该知道了的。 元绫看到金光,彷佛人都被震住般,身形一顿。 这金光她好像在哪见过… 第192章 针阵 弗青陀见元绫出现了破绽,立即抓住这个机会进攻!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一直处于被动闪躲状态的元绫骤然脚下运灵一蹬,反向使劲冲向她! 元绫扑向弗青陀,双手想要抓住对方招架的手臂,但弗青陀对元绫的手有些阴影,连忙刹停反手就是数根银针!元绫运灵一扫,银针飞到了右旁弗满磨的面前,弗雷的棕拳与银针从左边紧接而来,元绫侧身躲过,与弗雷贴身过了几招,蛮横的拳法带来的气劲激起泥沙飞石,元绫双手以柔制刚,借力打力,卸引着弗雷的气劲往弗青陀那边击去,来不及反应防备的弗青陀呜呼一声向后倒地! “师妹!”弗满磨连忙去看看弗青陀的伤势。 三角的围攻终于出现了突破口,元绫本想越过弗青陀,往龚海岚的方向冲过去,结果又被弗雷的银针生生拖住了脚步。 元绫瞥了一眼弗雷,心道真难缠。银针配上拳法,远近攻防皆备,针法攻击的方位比弗青陀又刁钻,直攻死角空门,拳法横蛮,灵气的运用比弗宝力更熟练,虽说速度不及元绫快,但是对方却好像刻意刮起地上的沙石,想要模糊她的视线,为了避免沙石伤眼,逼得元绫要出掌扫荡开其大部分的气劲带来的沙石,刹那注意力的分散,又被对方的拳法近身缠上。 待逼得元绫踏进了某个区域,弗雷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飞针插向地上的某个位置。那彷佛是启动阵法的阵眼,在银针刺进地上的时候,骤然眼前的空地地上那些本不显眼的银针,以不规则的方向瞬间腾空飞起,拉起数不清的棕色灵线,向四周肆意射出! 感觉到身后涌现的灵气,元绫也反应过来了,运灵凭自己最快的速度想要离地上的针阵远点,那些银针就隐藏在地上被弗雷翻起的沙石之间,角度不一,虽然元绫位置并不在针阵的中央,可是针阵的范围也不小,而且银针彷佛都长了眼睛一样,向着元绫所在的位置腾腾飞起,就像早已埋下的地雷,一一被触发,锋利的银针平地射起! 本来能躲过的针阵,却是在元绫快要离开针阵边缘之际,脚踝般涌起一片灼烧的疼痛! 元绫就这样身形一顿,错过了逃开针阵的时机,左腿被数根银针刺了个对穿,银针的末端与地上的阵法相接,把元绫硬生生固定在原地! 元绫正想徒手把左腿的银针末端的灵丝掐断的时候,弗雷立刻反应过来,再从针阵调出来十几根银针,刺向元绫的四肢。无法再移动的目标就像一个活靶,丝毫没有落空的攻击。银针刺穿的伤口很小,流出来的血也不多,但是四肢上各有十几根银针连着针阵的灵丝穿透的话,看起来就有些恐怖了。 “好!”弗青陀忍不住呼声,脸上藏不住报仇的快意。虽然这仇不是她亲手报的,也不是以她最希望的方法去报的,但是看着对方终于伤痕累累地被固定在某个位置,发挥不出她以往惊人的速度,也没有以往穿梭在众人围攻之下的游刃有余和嚣张,弗青陀此时此刻心里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爽。如果不是碍于使者在场,她真想拿起一根鞭子,狠狠地抽上去。 一时之间,元绫就像一个扯线的木偶,盯着远处的使者。如果她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脚踝处不知何时浮起了一个黑色的五指印,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焦黑,烂肉,诅咒一般手印。 元绫运灵,想要震碎弗雷的银针与灵丝,把四肢都挣脱出来,可只要一运灵,脚踝就会感觉被火烧一样。就像十指的皮肤被针刺中一样,会让人条件反射后缩。要是普通人,感觉到疼痛,早就收手了。 可元绫不同,倔得彷佛要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一般,愈是疼痛,她人愈清醒,愈是疼痛,她人愈兴奋。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完全不能用在她身上。 所以她就能硬生生地忍耐着脚踝灼烧的诅咒,运灵把困住自己四肢的银针与灵丝震碎! 别说针阵的主人弗雷看到这一幕实在觉得难以置信,连使者都不禁眉头一皱。 虽然他还没真正看清龚海岚的灵魂就是闫渢,但是那金光很显然就已足够代表了,那这个人呢? “她…是谁?”使者问身旁的梁佰。 “元家的正柱,元绫。”梁佰回道。 这下,使者愈发愈对这个人感兴趣了,连他都看不透的灵魂,藏着的到底是谁?难道老阎王还把什么人也送到阳间了? 与此同时,使者轻轻抬手,原本已经挣脱了针阵的元绫,脚踝再次传来灼烧的疼痛,而且那手印似乎有在向上蔓延的状态。众人看到元绫脚踝的黑印正慢慢向上扩散,皮肉与牛仔裤就像纸糊的一样,边缘冒着火光,水泡,皮肤成片的开始发黑,红肿,露出皮下组织,把元绫整条腿都烧得焦皮烂肉。 那黑色的手印就像刻在身上的烙印,无论她怎么移动,速度有多快,都躲不了。 除非,她把自己的腿砍了。 在场的人见状都倒抽一口凉气。 要是他们,可能已经痛晕过去了。偏偏元绫只是站不稳,侧跌坐在地上,她不吭也不喊,拳头握得死紧,额间冒汗,嘴唇流出徐徐鲜血,只是她那忍不住在颤抖的双臂,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小姐!”绿萝急得说话都带着哭腔。她一直在元绫的怀中,不敢乱动,干着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别出来。”元绫说。 对面的人虎视眈眈着,绿萝冒头只会让她分神,呆在她身上反而是最安全的。 “把她的…灵魂…抽出来…”使者指示着离元绫较近的弗青陀。 第193章 烙印 “使者大人请等等!”蓝长极急说:“虽说元家正柱曾私藏恶灵,但是她曾经也救过我们万渡的弟子!” “是啊,惭愧地说,本人已经被她救过至少两次。”姜盈盈说。 使者忽然转头看向蓝长极和姜盈盈,他虽没有说话,可是那张鬼面具,加上使者本身的气场,不说话似乎比说话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众人只觉身边的温度骤降,梁查本欲说什么,倒也被使者这反应吓得不敢张嘴了。 无声的回应就像一个警告和威慑。 弗青陀高声应是,随即便慢慢走近元绫,只见对方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在承受着剧烈的疼痛。看着元绫她就想起以前那些憋屈事,心中泛起恨意与羞辱,但是看到对方终于毫无还手之力地跌坐在地上,心中又泛起快意。使者让她把对方的灵魂抽出来,不就是意味着让她亲手杀死对方的机会吗,就这样伸手往她天灵盖抽出灵魂,也太便宜她了,虽然强行把灵魂与肉体分离其实也是很痛苦的,但弗青陀觉得这样远远不够啊。 弗青陀一脚踢向元绫,轻而易举地就把对方踢倒在地,她又揪起对方的长发,逼对方直面自己,她想要好好欣赏对方痛苦不堪的表情,想要打破对方总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她总是这样一副淡不关心的嘴脸,让她不爽已久。她伸手紧掐着元绫的下颚,彷佛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在对方死前折磨对方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硬生生把对方掐死,这种方法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就是她最能解气的方法。 然而,弗青陀的手刚一用力,一道紫光在她眼前闪过,随即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 弗青陀尖叫着猛的缩手,左手扶着刚才被什么东西刺穿了的右手腕,一个血窟窿,正喷溅出鲜血!她抬眼一看,元绫的手心正紧握着一根紫色的簪子,她人半趴在地上,刚才的反击已经用掉了她许多的力气。 “你个贱人!”弗青陀凤眼圆睁,挥手就是数根银针,扫向地上的元绫,后者勉强翻滚躲过要害,但还是被两根刺中。 本欲再攻的弗青陀,被使者突然喝止,好像看到什么更有趣的东西:“等等…”随即伸手施隔空取物,往元绫的方向伸去。 元绫本已虚弱,使者不废吹灰之力就把元绫手中的东西给吸了过来。 一根朴素的紫色簪子。 虽打磨得十分平滑,但簪末只有很简单的雕花,纹络谈不上精致无瑕,不像是什么顶级匠人所造之物。因为刚刚刺中了弗青陀,此时的簪子沾上了一些鲜血,看起来就不那么淡雅,反而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簪子?”众人疑惑,使者怎么忽然对簪子感兴趣,但弗青陀脑筋很快就转过来了,咬牙切齿地嘀咕道:“难道簪子是她强大的原因?对,一定是,我就说,她怎么可能这么…” 众人仍纷纷好奇这簪子有什么来历能让使者大人产生注意时,就听见使者居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对九幽不了解的人,自然是不知面前此物到底有什么特别,就连以前曾去过一次九幽的梁佰也不知道,因为他对九幽的了解其实很表面。梁佰可以形容九幽的风景事物,去过冥府,接触过黑麒麟大人,知道九幽不只大人一个势力,也知道九幽似乎因几方的势力以及各种原因而处于战乱中。他见过的东西的确比其他万渡的人多,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这簪子到底有什么特别。 “果然是…绛山的紫玉…”使者审视完眼前这根簪子后,视线转到元绫身上:“你是…从哪弄来的?” 元绫没有回应使者的问题,双眼只紧盯着落在对方手上的簪子,声音低得就像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还给我…” 站在使者身边的万渡可能听不见,但离元绫较近的弗家却是可以听见,正被弗满磨帮忙包紥伤口的弗青陀不禁嘲笑道:“你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还能把簪子要回去么?” “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使者的问题。”弗雷也道。 使者再次打量着眼前的簪子,被面具挡住的眼里浮现出贪婪之色。绛山的紫玉,在九幽价值连城,如果珠子一般大的,可以买下一间大宅,而像簪子这般大,已经足够买下一座城。可是反而因为簪子的体积太大,价值太高,不好使用,就好像有人得了一大块钻石原石,需要切开分割打磨,才更容易出手,又好像有人得了一张巨额的支票,把它分成很多小额的纸币,更方便使用。因此,使者已经生了想要把面前这根簪子分割的念头。 此时的紫玉簪子,任由使者紧握在手,无论元绫使什么方法,簪子都纹风不动,反而因为她极力地想要运灵施展隔空取物,内伤变得更重了。 “呵呵呵…运灵…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使者原本对元绫感兴趣,可是当他看清了簪子,却是完全把注意力转移到在这价值连城的绛山紫玉上,甚至乎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好好利用这块紫玉。 元绫的衣服已经被自己流出来的鲜血染红,顺着下巴,四肢,慢慢渗透在泥土。腿上的灼烧感充斥她整条腿,重度烧伤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而且,弗青陀的针是有毒的,她的腿中招,已经开始毒发,一条腿被烧得焦黑,另一条腿因中毒已冒起黑斑。 惨不忍睹… 可是众人看她似乎还没有放弃,她的确没有再运灵,只是在爬。她双手极力地拖着自己的身体往使者的方向靠拢。 每一步都很慢,每一寸挪动都很费劲,可她确是在移动。 她浑身是血,长发披散,就像是从血池地狱捞上来的厉鬼。 那双黑眸,宛若死潭,眼底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第194章 他来了 可是她这样的举动,又有何意义? 爬到使者的面前,不是死得更快吗? 使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在地上爬的人,这簪子难道对她来说很重要? 既然如此,他更加想要在此人面前毁掉了。 毁了之后,再让他看看这副身躯里头到底藏着谁的灵魂。 这么想着,使者的视线就不再看元绫,他低头运灵,把他掌中的紫玉簪子震碎成七八块形状不一的紫玉,随即很顺手地把紫玉收到怀中,据为己有。 就在元绫看到她的簪子被分成好几块碎片的时候,她感觉脑袋好像有一刹那的空白,心脏都漏跳了几拍。她觉得自己很冷,本来体温就较常人偏低的她,此时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般,寒气从体内的什么地方汹涌而出,渗透她全身的经脉,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她是生气的,怒火中烧的,可怒火不应该是灼热的吗? 为什么她只觉得很冷…很冷… 这种感觉她有点熟悉,对,就像当初在浴室她拿着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 有什么东西想要撑破她的经脉,撑爆她的身体,就像容器超出了所承载的力量。 驾驭它…要是不能驾驭…她就会硬生生的,被那股从灵魂深处涌现的力量,撑得爆体而亡! “什么情况!” 众人看着元绫整个人身边似乎浮现出什么无形的力量,周围的空间不停地从扭曲变形变回正常又再扭曲,收缩又放大,从爆发与压缩之间的边缘疯狂穿梭着。 元绫双眼紧闭,额间冒汗,她再也忍受不住低声呐喊着,而她身上的穴道居然开始一个个爆裂,喷出一柱柱鲜血,她双手环抱自己双臂,卷缩自己的身体… 这种疼痛并不能与简单的被钢筋插穿小腿,被人一掌轰在心口,被无数的银针穿透四肢,甚至乎不能与烧伤相比的。 这种疼痛是撕心裂肺的…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把她的身体从中一分为二…合上…又再一分为二… 她想要驾驭,可还是驾驭不了… 这根本就已经超出一般人所能容纳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这一幕弄得众人都不知所措,只觉得被对方身边冒出来的灵气刮得全身阵阵疼痛,被逼得节节后退,而元绫身后不远处的曲家大宅,居然开始在崩塌! 轰隆隆—— 不止房子倒塌,好像连整个翟山都在晃动! 这到底是多恐怖的灵气? “使者大人!” “现在怎么办?” “地震吗?” “山要崩塌了!” 众人纷纷看向使者,希望他能立刻给大家出个主意,可使者不知为何,只一直看着元绫的方向,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好像看到什么,比山塌了更让他更重要或感兴趣的现象。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那原本无色的灵气,似乎慢慢被渲染成另一种颜色… 这颜色… 还不待使者把自己所见到的事情想要运灵传音汇报给别人,一柄通体乌黑的剑,穿透了他丹田的位置! 位置精准,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剑刺在丹田,把他的丹田整个震碎,让他一丝灵气都运不上来,更别说传音想要通风报信。与此同时,使者的灵障被瞬间瓦解,众人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秒还没有亮的夜空,随即又被另一道范围更小的深紫色灵障困住! 一切都来得太快,连使者都反应不过来,其他人又怎可? 所以他们连刺杀使者的凶手样貌都没看见,只见一道紫影从眼前闪过,待他们找到紫影的踪影时,那人已经一手执剑,一手环抱着元绫。 元绫只觉有一股熟悉的灵气波长靠近自己,散发着刺骨寒意的两根冰凉的手指飞快在自己脑后两道穴位按下,环在腰间的手缓缓传入灵气,已经在为她疗伤。 随即,原本快要失控的灵气戛然而止。 大宅不再崩塌了,连山体晃动都静止了。 一个男人,身穿紫袍,双眸冰冷,脸色淡然,剑指身侧。 第195章 绛山弦月 那剑身通体乌黑,没有一般利刃反射出来的寒光,但是却没有人敢小瞧这柄兵器,因为那剑散发出源源不绝的杀气。这剑让在场的人瞬间想起弗满磨以前所持的战戟,也是刃体乌黑,散发着让人压抑的气息,只是两者之间相比,这剑的杀气似乎比那柄战戟更浓郁…更骇人… 就在男人从使者丹田抽出剑的瞬间,使者的面具碎裂了,跪倒在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被剥了皮的脸,眼睛就像一个黑洞没有瞳孔,没有常人般的皮肤,只有血淋淋的肌理,筋肉,骨血… 万渡的人吓得哇的离使者数米远。 谁会想到使者的脸容竟如此恐怖,就像恶鬼一般。 使者紧捂住丹田,身形变得更加若隐若现,彷佛下一秒他就会消散。那双没有瞳孔的脸死死盯着那突如其来从背后偷袭他的男子:“绛山…弦月…” 就在他看到紫影的出现,刚才的疑问都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想要把一切都滙报被黑麒麟大人,可是对方彷佛早已料到,连一秒传音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它。使者立刻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弗雷,要是在场还有谁可以代替它把事情告诉黑麒麟,弗雷作为暗册之首绝对是唯一人选。他虽没有直接传音的权力,但是… 不待使者的思绪过完,弦月已经察觉到使者的眼神,随即侧身运灵挥剑,把弗雷一剑封喉。 血,喷溅半空。 “师父!!!”弗满磨,弗青陀还有在万渡队伍中的弗宝力错愕地看着弗雷忽然就倾倒了,他们连攻击的轨迹都没有看清! “你…竟敢…”使者声音颠颤着,难以置信看着弦月居然敢光明目张胆把阳间的人杀了。 杀害阳间的凡人,犯了界律,对九幽冥府来说是重罪! 弗满磨,弗青陀,和弗宝力三人愤恨地冲向弦月! 弦月骤然又再出剑,同样,三道快得看不见轨迹的紫光划过,把弗满磨,弗青陀和弗宝力都杀了。 死前连呜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气氛一时陷入死寂。 弗家在数秒之内被真正的,灭门了… 他的动作彷佛是在回应使者的话,他就是敢,为什么不敢。 “杀一个和杀百个,没什么区别。”弦月淡然地说,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起伏,或许是因为他把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侯家的时候他的灵气就已经震死了一个,随即被城隍司追捕,可惜九幽正乱,黑麒麟忙着攻打亥山,根本无暇去管那点小事。所以,使者的话与城隍司的追捕,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万渡的人不自觉地又再后退数步。 弗家被瞬杀,连使者都挡不住对方的一招,他们还有活路吗? 是不是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在场的人都得死? 这到底是什么人…不对…他是人吗? “这么多条…人命…大人…不会放过你…”使者捂住丹田,他知道自己快要魂飞魄散了,被弦月的剑刺中的时候他就知道,只要他想,那剑刃与散发出来的剑气都可以把灵魂都撕碎,连到九幽或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真真正正的,消失殆尽。 所以,根本没有人看到弗家四人的灵魂,因为在被一剑封喉的瞬间,他们的存在已经从世间上消失。 “他能杀,我为何不能?”弦月冷笑:“弗家的沉船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 众人闻言,大骇。 什么意思? “闭嘴!”这话一时半会让人消化不完,但使者自然是一听就懂,所以他急忙喝止弦月再说下去,他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对后方的阴兵下令,对所有万渡的人下令,全力围剿对面的人:“快!全都给我上!” 万渡的人面面相觑,皆不敢贸然上前,也许是因为弗家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面对连什么时候出剑都不知道的对手,连剑气的轨迹都看不清的他们,与送死有什么区别?可笑的是,连身后那些阴兵也没敢向前多动,彷佛本能般畏惧着什么。使者见状气得直抖擞,把自己怀中的黑色令牌取出来,黑色令牌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他把令牌摔到阴兵的身前! 而就在令牌落地的瞬间,一声如马嘶又像是雷声的咆哮响起,把众人震得耳朵生痛,忍不住就想捂住耳朵。 这是…麒麟的哮声? 听到此声的阴兵,再也没有犹豫,见令如见主,彷佛就像一个强制令。 战马嘶吼,纵横驰骋的黑色铁骑再次奔腾激越,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两面进攻弦月所在之处! 见阴兵有所动作,在使者渗人的目光的威迫之下,万渡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阴兵背后举刀拔剑。但说实话曲无树已死,万渡大部份的人都没什么战意,一是觉得该死之人已死并将会受到冥府的审判与惩罚,二是他们,特别是蓝长极姜盈盈等队伍的主心骨,对那两人根本没什么敌意,他们完全没有产生什么要帮弗家报仇的念头,三是,实力差距悬殊。 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第196章 深紫色的火海 弦月看着四面八方的铁骑,那双淡眸轻眯,持剑的手角度微微一转,剑尖朝下,骤然往地上一插! 瞬间以他和元绫为中心,向外喷射出八道深紫色的光芒!每一道都像一条凶猛的剑龙,从地面冒出数不清的紫剑,黑色的铁骑被无数长度角度不一的紫剑穿透马蹄,郁紫的火焰从剑身燃起,沾上了阴兵,就像火烧连环一样,疯狂的火浪以破竹之势,刹那间,就把阴兵全部吞没入深紫色的火海! 黑色的战马躲不掉这剑,也灭不了这火,只能作出惨烈的嘶吼,战马上的阴兵同样逃不过这一劫被焚烧了起来,就算掉在了地上打滚挣扎也扑灭不掉。 紫焰宛如来势汹汹的巨蟒,把阴兵一一吞杀! 一时之间,众人彷佛在阳间看见了地狱。万渡因为跟在阴兵的后面,而且前进的速度没有战马快,反而让他们有了后撤的时间,又或者是,其实对方原本就没想把他们都杀了。 最终,深紫色的火海把身边数十米范围的东西,除了仍被金光包围保护着的龚海岚,都烧得一干二净,包括地上的杂草,花圃,树木,原本已经崩塌的建筑,一片被焚烧得光秃秃的土地,连一块石头都看不见。 剩下的两千多名阴兵,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单方面的屠杀。 使者看到阴兵全灭,知道下一个或许是自己了,他脸色扭曲,原本就狰狞的脸容变得更加恐怖,表皮的肌理彷佛因为怒火而再次渗出血丝来,他向着弦月怒吼道:“你杀了凡人,杀了阴兵,杀了我…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你将会…承受九幽冥府的…围剿歼灭!”随即又想起之前所看到的东西,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元绫身上:“你是…!” 话还没说完,使者的身体已然粉碎。 原本被某种力量强行吊着魂的使者,最终还是被某人选择灭杀。 被弦月环抱在怀里疗伤的元绫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听着使者最后想说的话,目光迷离且深邃。 她轻轻抬头看着弦月。 弦月察觉到元绫的目光,只低头把弗家的事情解释给她听,像是情人之间的轻声细语,但是所说的话似乎夹杂了灵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见:“因为黑麒麟太贪心了,他想要那柄战戟,想要面子,又想要继续替他卖命的人打杖的兵。” 说起弗家的事情,元绫对蓝崖岛外的天气异象很深刻,对弗家的沉船也很不解。为什么偏偏蓝姜深三家都没什么事,就弗家的出事。 “你的意思是,黑麒麟使计造出异象,杀了弗家大半人…”元綾想了想又說:“得了兵,又假装救了弗雷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拿战戟去换命,然后继续感恩戴德替他卖命?” 弦月还没有回应,但是万渡的人听着都已经倒抽一口凉气。 这都是什么事? 他们万渡所效忠的冥府新主,竟是这样的人? 想要找真正的答案,可是使者已经死了,他们又能找谁对证去? “难道刚才阴兵的暴走,也是想夺走我们的性命?”蓝长极率先质疑,他的话也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不是吧?” “为什么呀!” “因为他缺兵,需要从阳间调人?他是嫌每天死的人不够多,所以才要制造出更多的矛盾?”梁查直言直语。 “可他想要的兵似乎并不只是普通人,而是有灵气的,不然,制造天灾不是更简单?”蓝江说。 “比如下令歼灭吞邪…什么的。”姜盈盈补充。 是啊,这命令早就让他们觉得不对劲。 “让我们以为令牌是听从召唤者的,死在阴兵的铁骑之下,在所难免。” 万渡这边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而梁佰想起自己以前被救的事情,他的脸色愈发难看,难道他的遭遇,也是被设计的? “她…是谁?”元绫指着躺在地上仍在冒着淡淡金光的龚海岚。 “闫渢,老阎王的小女儿。”弦月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灼眼的金光保护着闫渢的灵魂,让常人不得伤害她分毫。 只是,对常人而言罢了。他刚才已经有意避开了攻击闫渢的位置,因为这人还有用处。 弦月单手一挥,闫渢沉睡着的灵魂从龚海岚身上飘出,化成一道金光飞向弦月的掌心,一颗金珠在他的手中悬浮着。 刹那间,深紫色的灵障连同郁紫的残火戛然消逝。能对证的人魂飞魄散了,某些人转头一看,或许能给他们答案的人不知何时也离开了,连同元家的正柱。 抬头一看,天空已泛起蔚蓝。 原本辉煌的翟山曲家,经过昨夜的一场劫难,此时已然千疮百孔。 天亮了,日出的照洒大地,姜盈盈看到有什么光刺到她的眼,低头一看,是几块形状不一的紫玉。 第197章 使者的烙印 九幽,绛山。 有一片因山就势的古庄建筑,青砖灰瓦,淡雅庄重。 还是那个宽敞的房间,简朴,雅致,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和彩绘,但每一张桌子椅子的,用的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有一阳台,但因绛山峰顶雾锁烟迷,只能隐约看到外面的山脉景色。 元绫身穿白色里衣,披着一身紫色的外袍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的弦月给自己疗伤。 皮肉伤外伤倒是很快就能痊愈,毒也好解,比较麻烦的,是使者刻下的黑色烙印。治疗过后的腿虽然不是整条腿都是焦黑烂肉般骇人,但是脚踝的五指手印还在。 “很棘手?”元绫看着捧着她的腿看许久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运灵的弦月。 “是需要点东西。” “是什么?” “黑宫莲。”弦月说罢就起身,把原本散落的长发轻扎起来,只穿着白色里衣的他显得整个人更为清俊,他拿起挂在一旁的紫袍与腰带飞快地穿好,踏进鞋靴像是要出门。 “如果这不影响我行动的话,不治也行。” “不行,这烙印上面沾有气息。” “那我也去。”元绫说罢就起身站在床上。 弦月难得轻笑一声,重新走近床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元绫:“我没说不带你啊。” 元绫一怔,低头看着弦月,那双淡眸此时带着些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极好的骨相,高挺的鼻梁,清俊冷洌的少年郎。难得像是调侃的话语,让总是一副冷漠淡然的他多了几分生气。 这一幕她好像在哪见过。 元绫双手轻轻伸出,好像本能驱使一般,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弦月却是浑身一僵,深眸中的笑意尽散,反而带着几分惊愕,但是慢慢他又放松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抬手紧抱着元绫的腰身,彷佛要把面前的人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她身上的气味很陌生,但是这动作他无比熟悉。 她把弦月搂得更紧,想要把人埋陷在她的心头之中,许久,才轻轻放开,弯身双手捧着对方冰凉的脸颊,直视他的双眸:“每次见到你,总觉得很熟悉…” 这是,为什么呢? 不待她把话说完,一股冰凉已经印在她的唇瓣。 … 一片灰暗的天空,没有太阳,伴随着远山的只有长期弥漫着的烟霞薄雾。 弦月把潮汐叫来,然后把闫渢的灵魂取出来,随即让她变回人形,一个绝色的睡美人就这样,噗通,平倒在地上。 怜香惜玉四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潮汐心里暗想着。 闫渢被这样的大动作折腾,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沉睡了?”元绫看着陌生的闫渢,这张脸虽然也很美,但显然与龚海岚完全不一样,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地方再醒。” 弦月把闫渢交给了潮汐去处理,说:“把她送上琼山,动作要大。” 潮汐思索着动作要大四个字,意味着要弄得光明正大,众所周知的意思吧,随即点点头,就去办了。 把闫渢的去向安排后,元绫就被弦月环腰抱着,从绛山前山崖上跳了下去,感受着长达几分钟的失重状态,然后又轻飘飘的迎风前进,身边的景物不停地向后转退。 元绫其实很饿,九幽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吃,但是她又不想离开这里。 她抬头看了看九幽的天空,这里没有太阳,那会不会有雨,会不会有雪? 雨… 九幽应该是有雨的。 因为她记得曾经从传音中听过雨声。 元绫没有问弦月闫渢去的琼山是什么地方,又或者问去哪里弄黑宫莲,只任由他带领着自己环游九幽。 九幽说实话也没什么好风景可言,毕竟是地府,起码暂时她所看到的大部分都只是千岩万壑,叠嶂层峦的山峰。 但她还是很享受现在的情境。 可惜还没有离开绛山多久,就察觉到似乎有人跟踪他们。 “不要运灵,也不要被他们看到脸。” 弦月拉了拉元绫的紫袍运帽,她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用手抓住宽大的连帽,遮盖住她大半的脸,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弦月。 弦月没有想与城隍司纠缠的意思,只运灵加速,意图以速度甩开他们,可是显然来的人比以前的多,除了后面,前面也有。 数十道银光从背腹两面袭击而来! 弦月对这样的把戏已习惯而常,闪身躲了过去,然后果断选择去突破前方的围剿。前方五人,皆手持长鞭,散发着银色的灵气,看衣服,就是城隍司的人。 “绛山弦月,杀凡人,毁阴兵,灭使者,罪大恶极,束手就擒吧!” 这些话,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元绫感觉弦月轻功的速度变快,就这样冲向前面拦路的五人,就双方近在咫尺之际,弦月骤然拔剑出鞘,清脆响亮的金属声,一挥,五人的刹那间就身首异处! 元绫在眨眼之际,看到前方再也没有拦路的人。如果此时她转头往后方看的话,就会见到五颗头颅,在空中转了几圈,随即,灰飞烟灭。 “你跟着我,就得遭遇这些。” 元绫闻言,只觉他这样的话有些好笑。 “刺激,我喜欢。” 第198章 黑宫莲 两人落在一座矮山峰上,远远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北有一座庄严肃穆的黑色宫殿,层层迭迭,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势而建,上高耸入云,下高城深堑,城内全是古代的中式建筑,闹市城区有点像鬼市,但是面积显然比元绫以往去的鬼市大数十倍。 弦月从怀中拿出一个很普通的木色盒子,打开,里面有几颗白色的丹药。 元绫就这样看,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效果的丹药,她看着弦月吃了一颗,下一秒,站在她面前的弦月整个人都变了。 不但脸变了,连灵气的气息波长也变了。 此时站在元绫面前的人,五官比原本的弦月更加成熟稳重,少了几分冷洌,整个人看上去更温和,更加平易近人。 要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要不是衣服没变,腰间的剑仍在,谁都认不出来面前的人就是弦月。 弦月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剑太过显眼,镶嵌着紫玉宛若星辰般的深紫剑鞘,漆黑如墨的剑柄,有心人、仇家或者是城隍司的人,早就认得他的剑。他把剑摘了下来,撩起元绫宽大的紫色披袍斗篷,弯身给她系在腰上。紫袍一放,元绫大半的身体都隐在斗篷之中,更没有人会注意到元绫腰上别了一柄剑。 弦月拉了拉元绫的连帽,随即牵着元绫的手就往城里去。 城门上高高的牌匾写着黑酆都三个字。 “这是他的地盘?” “嗯,丹药有时间限制,我们得快点。” 弦月拉着元绫进了城内后,脚步便开始加快了些,转弯抹角,走捷径到了十分热闹的集市,去了一家不太显眼的药铺。 “黑宫莲一株。” 药铺掌柜闻言,立刻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陌生客人。 这东西十分珍贵,产量极少,只生长在黑酆城附近的特殊地点,种植地点皆有重兵把守,而且离开黑酆都城药效就会消失,所以想要偷运出去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意义。 说实话,要这东西的人一般都会去黑酆都城的大药铺去问,这人为什么会跑到他这家这么隐秘的小药铺来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药铺里确实有,可问题是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掌柜怀疑且警惕的目光扫过两人,一个陌生的男子,他从没见过,另一个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可是对方的斗篷把她包得很严实,只露了下半张脸和被男人拉着的半节纤手。 掌柜正想开口婉拒打发的时候,就看到男子掌心摊开,一块紫玉雕刻而成的玉印静待在他的手上,只听他轻轻开口:“潮游,是我。” 被称为潮游的掌柜一听这名字瞬间愕然,看到掌心的紫玉印更是骇然! 是象征着绛山古庄庄主的紫玉印! 他第一反应不是噗通跪地,而是十分机灵地把药铺的大门关上,上锁。 这些年他对外声称的名字绝不是这个,但是,绛山的小部份人是知道的。 没错,他是绛山的人,派他过来黑酆都经营着这家,看似药铺,实为收集情报据点的人,就是弦月。 “庄主…”潮游有些热泪盈眶,他许多年没见过庄主了,而且庄主也许多年未曾踏进黑酆都过。 “我易容的时间有限,快。” 潮游闻言,什么重逢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立刻转身就带着庄主和女子上去二楼的阁间。 二楼摆放的自然都是较珍贵的药材丹药,所以阁间是完全密封的,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几颗夜明珠在照明。货架整洁有序,每一种药材都用木色的盒子收藏好,却是没有标签,面对着几十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大概就只有掌柜清楚知道药材摆放在哪里。 潮游从货架高层取过一个木盒子,走到弦月轻轻打开,元绫看着这黑宫莲,就像一株黑色的莲花,中间的莲子也是漆黑色的,隐若还散发着妖红的光芒。弦月把黑宫莲取出,盒子还给潮游,然后从黑宫莲的莲芯中,取出十几颗黑色的莲子。 这黑色莲子泛着红光,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剧毒之物。 弦月让潮游先回一楼,然后拉着元绫就同她一起坐在地上。莲子的用法她还没问,就听到弦月低声说:“接下来的一刻钟,你会十分痛苦,我会把莲子掐碎敷在你的脚踝上,它会把烙印位置上的皮肤腐蚀下去,直至烙印消失。没有烙印的皮肤,会安然无恙。” 元绫点点头示意明白。 弦月捧起她的脚踝,右手把十几颗黑莲子掐得稀泥巴烂,随即均匀地敷在她脚踝上的黑色烙印。就在黑色的莲泥触碰到烙印的时候,一种油煎火燎的痛楚从脚踝处传来,前所未有的痛觉刺激着她的神经。 烙印的面积其实不大,万万没想到,卸除烙印竟是比刻下的时候还要痛。 腐蚀灼烧之痛,常人痛不堪忍。 灵气也许可以帮助减少许多痛苦,可是她与他,在黑酆都,在某人的地盘上,都不能运灵。她运灵,或许会激发烙印的气息,他运灵,直接就会被察觉,随即,群起而攻之,换容便毫无意义了。 元绫十指紧握,双眼紧闭,徐徐冷汗在额间冒出,她咬牙忍受着脚踝的剧痛,想要分散注意力的思绪有些涣散。 她好像总是受伤。 习惯伤痕累累,习惯承受痛苦。 痛楚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她不是感觉不到痛,只是,她的忍耐与承受能力比其他人强。 此时有一个冰凉的臂弯似乎正环绕着她,彷佛是安慰,紫袍微动,他修长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透着渗骨的寒意,她的指缝被他的手指撑开,十指相依。 明明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千年万年。 第199章 亥山赤亥城 潮游在一楼等了快两刻钟,才听到二楼传来庄主的声音,让他准备什么祛疤药膏。 他刚把东西都准备好放在柜台,就听到楼梯传来两人的脚步声。 潮游终于有空去看庄主身边的女子,斗篷的连帽被掀开了,露出一张很平凡但还算顺眼的脸,眼神倒是与庄主一样淡淡的。反正这女子他从没见过,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和庄主一样吃了换容的丹药,所以眼见也不为实。 可不对啊,这女子是活人啊,是阳间的人啊,怎么就跑到九幽了,不,应该说,庄主为什么会带一个凡人女子跑到九幽,还跑到黑酆都城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哦对是为了黑宫莲,难道是庄主冒险换容深入黑酆都就是为了给此女要黑宫莲?这事泠融夫人知不知道啊?这突如其来的女子,莫非就是庄主的新欢? 潮游脑海瞬间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八卦。 弦月看得出潮游目光炯炯带着好奇,但他的下属当然不敢主动去问他的隐私,而他也自然不会主动对其他人解释什么。所以他把柜台上的祛疤药膏拿走递给了元绫,也没叮嘱潮游两句,拉着元绫就快步走了,他可不想在黑酆都城多待。 潮游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去。 这来去匆匆的,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庄主也没跟他叨叨交代两句。 要不是看到紫玉印,要不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假冒的夫妻档劫匪骗去了珍贵的黑宫莲,呸呸呸,潮游很快就把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抛之脑后。 因为刚才女子把祛疤膏收纳到怀中的时候,他从紫袍的缝隙看到了庄主的剑。 那柄独一无二的剑,是九幽上古的九大灵兵之一。 但让潮游更惊讶的是,庄主从不离身的剑居然系在另一个女子身上。 … 弦月和元绫相安无事离开了黑酆都城,没过多久,弦月换容的效果便已退去,变回他原本冷洌清俊的模样和灵气的气息波动。他不想停留在黑酆都附近太久,连忙使轻功离开黑麒麟的势力范围。 烙印是去了,可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元绫此时显得有些虚弱。 “我送你回去吧。” 元绫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阳间,她摇了摇头。 这次是她接近与了解九幽最多的一次,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又或者是,她隐约有些不舍。 她只是饿,但还没有饿透底,还能再支撑一会。 “不是说九幽处于战乱吗,我们这一路上看着还挺和平的。” “因为黑麒麟是攻打的那方,黑酆都城自然是不受影响。” “那你带我看看战乱的地方吧。” 弦月低头看了元绫一眼,轻功落在一处峰顶,脚一蹬,就转换了前进的方向。 两人的衣服随风摇曳,元绫看着两旁不停地向后倒退的山脉,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鬼市遇到弦月的情况。 那时候,他似乎已经在被追杀。 他难道,每天都是这样提心吊胆地,在群攻围剿中渡过的? 按理说,鬼市应该是两界中间的灰色地带,为什么那天追捕的人会跑到鬼市,不,应该是被追捕的人,跑到了鬼市。 说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从哪得知鬼市的存在的? 明明万渡的人都不知道,如果曲无树知道是因为闫渢的透露,那她呢? 是谁告诉她的? 她想不起来。 是她忘了吗? 弦月环抱着元绫,翻了好几个山头,感觉过了好久,才终落在一处崇山峻岭。山顶上的风比低洼地区任何地方都更阴冷猛烈,吹得两人的衣服刮刮作响。 元绫低头看去,远方有一座与黑酆都城面积差不多的城池,只是,这座城没有黑酆都那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情景,也没有繁华热闹的气氛景象,死气沉沉,只剩下少量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在巡逻把守。 “这里是…” 弦月一路留意着元绫的表情,见她情绪没什么波澜,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赤亥城。” “荒废了?” “黑麒麟的大军不久前攻陷扫荡过。”弦月说罢,又牵着元绫,跳了下山,离得与赤亥城又近了些,这才看清城内的情况。 房屋倒塌如同废墟,到处都是瓦砾碎片,隐若还看到一些破裂的牌匾、家具、织物和瓶瓶罐罐等生活用品。这里曾经应该也是一个繁荣兴盛的城市吧… 元绫看着空荡荡的城池,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因为距离靠近,赤亥城后方烟雾弥漫的高山轮廓也慢慢浮现出来。山上仍有灯火通明的建筑群,有一古楼高耸入云,可山脚下却陷入了混战,火光熊熊,灵气肆意挥霍。 如果运灵仔细去听去看,就会发现正有两波人马正激烈地交战中,而且千军万马已然把整座山都包围起来。 “那是?” “亥山。” “我想上去看看。” “不行。” 元绫觉得环抱着自己的臂弯又紧了几分。 “黑麒麟的大军已经把亥山整个包围起来,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元绫沉默不语,两人站在山峰上许久,各有所思。 “回去吧。” 第200章 琼山慕白 元绫离开九幽没多久,绛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弦月站在绛山的一处悬崖,手里握着一块刚开采出来的紫玉无意识地把玩着,他遥望着远方,眼神空洞。 “好家伙!你什么意思!” 一道男声打破了绛山的寂静。 从山道中走出来三名男子,为首的是引领带路的潮汐,后面一人身穿白色锦服,绣着青金色的华丽图纹,发上玉冠,腰系玉带玉佩,指带玉戒,手持折扇,公子如玉,明明俊美绝伦,却硬是被身上过多的装饰弄得有些俗气。另一人一身暗灰色的劲装,干净俐落,腰板笔直,腰侧两柄弯刀,跟在白衣男子的背后,很典型的护卫模样。 弦月只瞥了来者一眼,好像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潮汐把人带到之后,也站在弦月身后不远处。 白衣男子气笑了,走到弦月面前,一副恨不得指着对方的鼻子骂的模样:“你把那女人送过来琼山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来质问你,为什么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到琼山!”白衣男子喋喋不休继续说:“要是黑麒麟知道了…” “那他下一个就要攻打你了。”弦月淡然地接话。 白衣男子听到这,肺都快要气炸了:“你故意的,不但送过来,还搞这么大阵仗,你就是故意的!我琼山哪得罪你了!我慕白哪得罪你了!” “你说呢?”弦月声音很轻冷,但是这阴阳怪气的三个字却让慕白听着觉得心里发毛。 “什、什么?”慕白声音透着一丝心虚。 “侯家,你搞的鬼。” 慕白听到第一个字,山上就忽然刮起大风,当然,这风是他自己运灵造出来的。 “哈?你在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潮汐都无语了。 这举动完全刷新了潮汐对琼山主人慕白的认知,而慕白身边的护卫,表情如常,应该是习惯了。 “区家,也是你吧。” 慕白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弦月的眼神,听着对方肯定的语气,就知道还是逃不过他的追问了。 “啊哈哈…我这不是看你可怜吗,想让嫂子快点下来陪你…”慕白打着哈哈说道。 弦月听到嫂子两字,双眸瞬间变得冰冷凌厉。 以他们多年的交情,慕白倒也不是怕弦月一声不吭就拔剑灭他口,所以他只摇了摇折扇道:“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可是你这些年实在是太奇怪,虽然我不清楚九幽这烂摊子你背后参和了多少,但是亥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而你还是这般袖手旁观,你的态度不禁让我怀疑,我不了解泠融,但是我了解你,所以…” 慕白说了一大堆,见弦月还是没什么反应,便又道:“哎,我琼山上下十几万人口呢,哪像你这绛山,冷冷清清的,鬼影都没只,黑麒麟要是想要尽快把九幽群山都收复囊中,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我呀!” “所以我便成全你了。”弦月说:“闫渢上了琼山,黑麒麟下一个目标绝对会选你。” “卧槽啊!”慕白急得跳脚:“大哥,我不就让你的计划提前那么一点点而已,至于吗!” “你想要挡灾,不应该找她,就算她回来了,亥山还是要灭的。” 慕白一怔,从弦月这句话似乎已经得到了确实的答案。 以多年的交情,他算是了解弦月这个人,所以他就去查了,一开始只是蒙,后来被他发现,他好像蒙对了。 “行吧,那现在怎么办,我把闫渢拱手相让出去?” “如果你这么做了,老阎王回来的时候,九幽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你可把我坑惨了啊!” “我自有安排。” “愿闻其详。” “你可以走了。” “……”如果此时弦月是昏迷的,慕白真想拿折扇狠狠的敲他的脑袋,当然,这只能是想想而已,随即又说:“作为盟友,总有点知情权吧!” “你不是说你了解我?” 慕白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叫什么搬石头砸自己脚。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得了,回去洗洗睡吧。 第201章 革职 瞿山发生了塌陷,这件事把整个奥海都震惊了。 奥海完全不属于地震带,瞿山也不是火山,却毫无先兆发生了山塌的情况,而且是从中央开始塌陷下去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幸好塌陷的地方离市区有些距离,没有造成巨大的伤亡,但还是发现有部分人失踪了。 搜救队不可能把整座山都挖空,只能在外围搜索,可惜过了数天也一无所获。 说是失踪,可被埋了这么久,很多人都知道凶多吉少了。巧合的是,失踪的人身边皆没有人强求说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很多舆论都说,毕竟已经埋在山里了,也算是入土安葬了吧。 曲家的告一段落,弗家的灭顶之灾,阳间的玄门世家,现在只剩蓝、姜、梁、孙、元五家。因为弦月与使者的对话,让在场的万渡弟子都开始对九幽冥府,对使者,特别是对于新任的阎王大帝,黑麒麟所掌管的九幽冥府,存在怀疑。 嘴上说是为了阴阳两界的平衡而送渡,可是他们送渡的人最终到了九幽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现在的九幽冥府,真的会对所有人进行公平审判,让普通人拥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让罪恶之人堕入地狱,还是…会被有心人私自收纳成为私兵? 那晚的姜家被孙家偷袭,虽说猝不及防,但伤亡也不算惨重,好像孙家根本只是做做样子,没有倾巢而出,但与孙家梁子还是结下了。 其实不单单是这次,蓝崖岛的事可也是有孙家的一份,零度大会姜家不但死了几个弟子,连之前莫名受袭的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姜家可没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更别说是蓝家了。 … 任棋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仍然昏迷。 当日灵障撤掉的时候,元嫣已经第一时间把任棋送到医院。元嫣大清早背着任棋跑进医院的时候,任棋的状态可把前台的护士们都吓了一跳。男人的眼睛紧闭,却渗出来血,脸色苍白,憔悴,下巴满是胡渣,陷入昏迷。 经过一轮的检查后,因为悬案组的关系和傅家的帮忙,任棋被转移到一间私人的病房。 一个上午,来探望任棋的人都快把病房挤满。 除了把任棋送来医院后一直在身旁守着的元嫣,来的人有贰龙,伍蛇,罗弼,韩正毅,傅家兄妹,刚痊愈的元青瑜,还有受了伤刚做完手术不久的参虎。 “医生怎么说?” “他的眼睛曾经流血,而且一直处于通红的状态,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至于为什么昏迷不醒,医生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元嫣在医生面前自然是隐藏了些事情,所以医生找不到原因也很正常,坦白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早上她与梁查通过电话,知道她不在场的时候战斗的中心发生了什么事,曲无树是真的死了,元绫重伤,被那谁带走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猜想,曲无树死后,藏在任棋眼中的灵气,应该也随即消失了,可任棋的眼睛还是渗出了血,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一个本来没有灵气的普通人,被人强行注入灵气,身体本能可能会出现排异反应,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想,并没有任何实验的证据证明。 任棋昏迷,韩正毅想要从他嘴里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做不到。因为任棋出事,韩正毅被上头调派暂任悬案组组长。他急,因为现在外头的事情已经到了十分糟糕的地步:“现在已经有很多证据证明,任棋杀害了十几个人。” “可任队不是自愿的啊!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的!”贰龙说。 “你觉得死者的家属会接受这样的说法吗?”韩正毅皱眉说:“再说就算有证据,你觉得那些东西…是可以公诸于众的?” 贰龙语塞。 “还有,当天许多同僚都看到任棋亲手伤了参虎,所以从即日起…任棋被革职了。” 悬案组组长任棋…被革职了… 参虎闻言懊恼不已,他觉得是他害得任队被革职的… 韩正毅看到参虎的表情,便补充道:“就算不是因为你,这么多条人命,不是停职就可以平息众怒的,无论任棋是故意非故意杀人,还是借精神病作借口,他都不能再留在警队。” “不行,我要找苍局长去!”贰龙猛得转身,想要出门,却被韩正毅眼明手快拉住了:“没用的,我刚才说的话,就是苍局长的意思。” 第202章 猜测 在众人百感交集之际,韩正毅又开口了:“我们能做的,只能想办法为任棋减刑,首先我需要诸位的求情信,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找到他被人操控的真凭实据。” “我父亲认识一名资深的大律师,或许他能帮忙!”傅敏毓说罢,得到韩正毅的点头,立刻出门打电话去。 大家听到这,终于从无穷无尽的无力感找回了些希望与期盼。 “好,另外对于任棋被操控,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他是什么时候或者是怎么样中的招?” 罗弼把与元绫任棋去川海的时候,晚上看到任棋异常的事情重新再说了一遍。他也十分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他没把那当回事… 待罗弼说完,傅敏杰忽然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看看任队的眼睛。” 他提出这个请求是因为刚才元嫣提到任棋眼睛的问题。 虽然当事人是昏迷的,但韩正毅相信傅法医不会作无理由的请求,再说看看眼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便点头了。傅敏杰便走近了任棋,双指撑开了任棋的眼晴,看完左眼看右眼。果然眼白还是很红,布满了血丝。 任棋这么红的眼睛,他好像见过,是在废弃工厂的时候。 “我妹妹曾经出事,元小姐曾经帮我找回了她的灵魂,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那次的善后工作是任棋率先一人前来的。我记得那天任棋的眼睛也是这般红,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如他说的那样因为熬夜,或者是因为警队工作压力且睡眠不足导致的。” “难道就是因为那次?”元嫣惊呼。 当时曲无树先离开的,他在离去的路上会不会恰好碰到正赶到工厂的任棋,然后动起歪心思… “可任棋,怎会没有反抗呢?” “隔空注入灵气,倒也不是难事,而且一般人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也是很正常。” “行,那关于你们所观察到的事情,罗弼和傅法医等下都帮助落一份口供吧。” 虽然不知道最终用不用得上,但能准备的都先准备好。 罗弼和傅敏杰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不久,傅敏毓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给众人告诉了一个好消息,那位资深大律师愿意帮忙。韩正毅应了声好,叮嘱了元嫣要是任棋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随后便与悬案组的组员,傅敏杰,还有等下有课的傅敏毓一同离去。 他们接下来可有得是忙了。 房间只剩下元嫣,元青瑜,和任棋。 元嫣作为事情的知情者,她也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留在这里,不管是等元绫回来时给她解释情况,还是,避免任棋有任何突发的情况,她决定今天不去上课了。 元青瑜受袭,伤势倒是不算严重,本来准备出院了的,结果元嫣把任棋送来医院的时候,刚好碰上。此时的元青瑜表情略有几分忧怨,坐在任棋的床边,给对方掖了掖被子。 “元绫呢?她怎么还不来。”元青瑜问。 “元绫受伤了。”元嫣说:“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养伤。” “她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任棋被人操控了都不知道!” “元绫又不是神,她哪能事事先知啊。” “她是元家正柱,就有义务把身边的人都保护好!我们元家欠任棋太多了,以前他跟着元惜就弄得到处是伤,当了警察,进了悬案组也一直在照应着我们!结果搞得现在被革职了,眼也不好了,还变成了杀人犯!你知不知道,他下半辈子很有可能都要在监狱渡过!”元青瑜愈说愈激动。 元嫣听到元青瑜提起元惜就莫名来火:“你不能把责任全推到元绫身上!任棋变成这样我也很心痛,但任棋想要跟谁,想要对谁好,那都是他的选择,轮不到你去管,你也没权管!” 元青瑜听到自己没权去管,气得鼻子都要歪,是,她是没权管,因为她没那个身份:“事实是,要是任棋当初没有认识元惜,他今天的下场就不会这么惨!” 把责任推完给元绫,现在又想推给元惜吗? “你没资格提阿姨!” “你说什么!” 元嫣深呼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快要爆发的情绪:“我念在你是我母亲,一直替你保守着秘密。别以为当年的事情没人知道,想要好好过你下半辈子的话,劝你别再作妖。” 元青瑜闻言只觉瞬间如鲠在喉。 当年的事… 元嫣知道?不…不可能,那时她才几岁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嫣气笑:“对,继续装傻吧,装傻才能活得下去。如果元绫知道,你猜她会不会把你杀了。”说罢就摔门而去。 最后一句元嫣只是想要吓唬元青瑜,因为她知道元绫不会。 但病房内的元青瑜真的被吓到了。 第203章 闹哪样 直至下午,元嫣都没有进病房,只守在外面。 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旁边放着一杯咖啡,手小心翼翼地抚上自己脖子。这红皮带已经跟随了她许多年,彷佛已经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在那红皮带的下面,其实还有一道像勒痕的东西,瘀紫色的,是以前她尝试反抗或说漏了嘴造成的痕迹。 刚才气上头没在意,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透露了一些事情,但是那东西似乎并没有起什么反应。 是没有触发到禁制,还是这玩意儿已经不灵了? 说起来…梁查形容出现在曲家的陌生男子,听他的形容,显然就是那个人。既然元绫与他都见面了,那应该很多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她这红皮带…显然没什么用处了啊。 话是这么说,可她也不敢再乱言,只要这东西存在一天,她都对那其有莫名的阴影。 元嫣正想得入神,忽然一个身影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医院洁白的灯光。 长发高高用橡皮筋扎起,脸容淡漠,白衫牛仔裤,不正是元绫吗? “你回来啦!”元嫣看到元绫,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些:“绿萝呢?” “守家。”元绫说:“任棋怎么样了?” 元嫣一五一十的把在她曲家带着任棋如何逃离,如何把他送到医院,任棋途中的种种状态,以及医生的诊断都告诉了元绫。 元绫轻应了声,随即就推开病房的门,元嫣紧跟上,没想到一进去看到的是元青瑜坐在任棋的床边在哭。 元嫣觉得有些无语,也有点尴尬。 正考虑着先退出去还是装作看不见继续进的时候,元青瑜连忙擦了擦眼睛,起身到了门边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元绫没有太多理会元青瑜,视线已然转移到病床上的任棋,她走近去看了看任棋的眼睛。 仔细检查后,确定眼睛里属于曲无树的灵气已经消失了。 “说起来,有一事我觉得有些奇怪。”元嫣说:“曲家灵障的破绽,是当初我和梁查跟随任棋到瞿山才发现的,可是总觉得好像太巧了,按道理说,曲无树会让那些替他收集灵核跑到自己灵障的破绽处回去吗?这样不就很容易被有心人跟踪而发现嘛?如果说收集者是被他操控的,那曲无树更加不应该啊。” “你是觉得,是任棋故意把你们带到那里?” “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着任棋那时候还是有自我意识呢?他是想帮我们!” 元绫摇了摇头,说:“说不过去,任棋怎么可能会知道曲家灵障的破绽在哪。” 就算任棋有自我意识,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找到曲家灵障的破绽在哪里。 这是曲家的秘密。 作为类似傀儡般的收集者,怎么会知道呢,除非… “除非还有其他人在操控着任棋。” “不是吧?”元嫣闻言一愕:“双、双重身份?双重间谍?” 元绫忽然哗的掀开了任棋的被子,把被子甩到旁边的沙发上。 任棋穿着蓝白间条的长袖病号服,身体瘦了许多,手上打着点滴,脸容憔悴,与昔日的他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 元绫掌中运灵,手轻放在任棋身上一寸以上的距离,从头到脚,正仔细地观察着的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你在干什么!”元青瑜立刻扑了过来,她没有扑向元绫,只扑在床上,像是想要护着任棋般。 “元绫在给任棋检查,你又是在干什么,脑子有病啊?”元嫣见状,忍不住喝了元青瑜,她走上前想要把元青瑜抱开,可元青瑜却是死也不挪开也不撒手。 装疯卖傻也要有个适可而止吧! 要是她继续强行拉扯只会把任棋也扯落床,所以元嫣最后还是松手作罢:“你闹哪样?” “不要碰他…不许碰他…” 这么大的动作与吵闹声把巡视的医生和姑娘都惊动了,他们进来把元青瑜顺利拉开,把在场的三人都斥责一通,检查了下任棋的状态,把因为拉扯而移位的点滴重新再弄,确定没什么事后才离开。 待医生他们离开后,元青瑜又扑到任棋的床边,头发冒着银丝的她,衰老得比其他人较快的她,明明与任棋年龄相差不远,却像是护崽般。 “你在干什么?” 元青瑜不吭声,眼神有些涣散,继而又回复清明,死死的护着任棋。 元绫一直有留意着元青瑜似疯非疯的奇怪举动,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元青瑜的老态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元绫没有去深究原因。一是元青瑜没有寻她求助,二是元绫相信因果报应。如果一种缠身的病找不到任何病因,往往都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她还不得而知。 元青瑜偶尔小打小闹,倒也没有做出让她忍无可忍的事情,至少她现在的记忆中没有,所以她们这姨甥关系,这些年一直都很微妙。她知道元青瑜其实不太待见她,然而元青瑜又拿她无可奈何,所以元青瑜刚才莫名其妙地扑过来,她倒没有过于意外,只是… 元青瑜如果是怕她对任棋不利,那一扑应该是要护着心脏或头之类的重要地方,就是你潜意识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第一反应该是保护致命的部位。 可元青瑜偏偏扑向任棋的腿上,这样让人费解的位置… 是在掩饰…是怕她发现什么? “不要碰他…不许碰他…”元青瑜如同魔怔了一样。 元绫眼眸一冷,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扒在床上比她矮一节的元青瑜。 忽然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元青瑜袭来,压得她遍体生痛,动弹不得,实力的悬殊让她连再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最后竟晕了过去。 元嫣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肉跳,感觉元绫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虽然她觉得元绫不会胡乱杀人,但刚才有一瞬间她真怕元绫动了杀心。 可说到底,她凭什么觉得元绫不会杀元青瑜呢? 元嫣立刻上前,抓住元绫的手臂,带着几分恳求:“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元绫微微转头定晴看着元嫣,示意她说下去。 “无论她做过了什么,都留她一命…可以吗?” 第204章 血蛔虫与黄色图腾 元嫣知道这要求对她表姐来说十分不公平,但她还是…自私地想要元绫的一个承诺。 元绫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她本来也没想过要杀元青瑜,无论她做过什么事,一是元青瑜是长辈,更是元嫣的母亲,二是,她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会让自己忍不住会去杀对方,三是她手法虽凌厉狠绝,但只要她一日是悬案组的特顾,一日是活在这杀人是犯法的世界里,她都不会刻意去挑战这里法律的底线。 算起来,她真正亲手杀过的活人,唯有成全刘嘉的那一次。 有了元绫的承诺元嫣终于放下心来,松开了手,她也不问为什么元绫要把元青瑜弄晕,反正命是保住了的。不过弄晕了也好,免得闹得烦人。 “你把她弄到沙发上。”元绫指着地上的元青瑜对元嫣说。 元嫣不废吹灰之力就把元青瑜抱起放到沙发上,转头一看,元绫已经在开始观察任棋的腿。元青瑜的动作让元绫产生了些怀疑,她运灵在他双腿上每一寸都仔细扫过,一开始把整条腿都扫过也没什么异常,直到最后,才在他的后脚跟发现了一道藏得十分隐密的灵气。 元绫一手抓住任棋的脚推出床边,另一只手的两指运灵插在任棋的后脚跟,瞬间鲜血淋漓,地板很快就被布满血迹,然而任棋也没有因这样的疼痛而醒过来。元嫣见状立刻跑到门边抵着,怕被人突然进来看到这么惊骇的一幕。 元绫双指在皮肉之中摸索着什么,随即神色一凛,彷佛夹住了什么东西,骤然抽出! 啪嗒一声,一颗混着血肉的东西被元绫甩在地上! 那血团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冰冷的地板上仍然蠕动着。 血团不大,只约珠子大小,仔细一看,却是由无数的红色小蛔虫拼合组成的! “这东西!”元嫣认得,她曾经见过刘嘉吐出来,自己在诺梅台曾经沾上过,钟飞飞自杀的时候,也炸出来过无数这些小蛔虫! “为什么任棋身上也有?!”元嫣惊呼。 元绫没有回应,仔细观察了下血团,用灵气把它包裹住,然后让元嫣想办法找来一个密封的瓶子。元嫣环视了一眼四周都没有看到什么瓶子,她飞快地出了病房去找。 在元嫣找瓶子的期间她运灵把任棋后脚跟的伤口先止血处理一下,然后把在场的血迹和残留物都用灵气蒸发掉。 不久,元嫣回来了,不知去哪里偷了一个空瓶回来。 元绫看着这原本应该是个放药丸的茶色玻璃瓶,拿纸巾擦了擦瓶子内部,把血蛔虫连同任棋的血肉都放了进去。元绫观察了一会,确保没有问题和危险才把瓶子交给元嫣,让她准备交给韩正毅。 元绫随即走向被她弄晕躺在沙发上的元青瑜。 元绫照样把元青瑜的全身都用灵气扫过一遍,元嫣见到元绫的神色有了变化,愣愣的问:“不会…她也有吧?” 元绫缓缓地直起腰,说:“在后脑,这个位置不好弄。” “后脑…”元嫣闻言骇然,这个位置很危险,不能像任棋那样解决,但是她更难以置信的是,腿脚不便不常出门的元青瑜为什么也会沾上这种东西:“这东西她到底怎么沾上的啊?我记得你说过这可能是什么虫蛊。”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沾上的,但是起码我们知道她疯疯癫癫的,是有原因的。” “那玩意在后脑,压上某根神经线?”元嫣狐疑地说,说实话她一直以为元青瑜是装疯卖傻的,她以为她拒绝去看精神科医生是因为怕医生说她什么事都没有暴露了她没疯的事实,而且她以前依此逃过许多问题,特别是在说关于元惜的事情。 没想到,是真的有病? 元绫忽然瞥到元青瑜的长袖口好像有着什么,抓住了元青瑜的左手,抬起一看,一个黄色的图腾在手腕内侧若隐若现。 第205章 串连 “纹身?”元嫣走近去看,图案很浅,重叠在手腕上的青筋与血管,一开始真看不清这是什么图案,但把手换了个角度,就有点像一枝被什么东西环绕着的权杖。 “我在钟飞飞的断手上也见过这图腾。”元绫说。 “元青瑜与他们有关系?” “不知道,她可能是受害者,也有可能不是。”元绫说:“你去看看任棋的手腕有没有。” 元嫣连忙跑到任棋床边,掀开他长袖的病号服,仔细看,两只手都没有这种图腾。 “任棋没有,不过这图腾代表什么呀?” “可能是一种记号,或者,是一种烙印。” “嘶,会不会我身上也有啊,当初我好像也沾上过呀。”元嫣想起当初血蛔虫在她手上爬的情形,一脸嫌弃。听元绫说灵气扫过的话会感觉到有一丝非常细微的波动,有点像虫子翻身,她开始学着元绫用灵气往自己身上所有部位都扫了个遍,幸好没有发现异常。 线索太少,她们暂时对这种血蛔虫和图腾都没有什么头绪。她们记得这黄色的图腾暂时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当初袭击王小丽的犯人,第二次是钟飞飞,第三次居然是在元青瑜身上。血蛔虫曾出现在刘嘉,元嫣,钟飞飞和任棋身上,虽然元青瑜的并没有挖出来看清楚,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真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就是中招的人精神状态似乎都不太正常。 拥有图腾的前两者都死了,那元青瑜会不会也命不久矣… “钟飞飞死之前,他好像念叨过什么…”元绫试图努力回想起来:“黄天在上,生生不息…生死无命…” “你居然还记得?这听着简直就像什么邪教的口号啊。” “你把这里的发现都告诉韩正毅他们吧,希望他们那边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等她醒了问她不是更快吗?”元嫣指了指元青瑜。 “你觉得她知不知道自己有这东西在后脑?” 元嫣仔细地想了想,说:“她应该…不知道吧?” 知道有这玩意在自己的脑子里,或许还能感觉到那东西在蠕动,她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那得多呕心多难受啊。 “其实无论她知不知道,我们都无法从她口中得到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更不会跟我们说。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的状态,她知道也没主动向医生和我们求助,意味着她是想隐瞒的。” 而且刚才她扑向任棋的腿,显然她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不过这话她没有跟元嫣说。 “好吧。”元嫣应了,转身就掏手机找韩正毅。 元绫凝视着沙发上的元青瑜,若有所思。 … 警队那边安排人手轮班守着任棋,同时悬案组马不停蹄地开始以元绫她们提供的线索为主,展开深入搜查。醒过来的元青瑜若无其事般跟着元绫和元嫣回家,元绫让绿萝留意元青瑜的一举一动。 元嫣与元绫隔天如常上课。 因为两人的经常缺席,总是会被老师和主任念叨一番。不管她们两个因为什么事而缺席,校有校规,缺席率超过某一个百分比,学校就有理由去开除她们。元绫自然是不太在意的,但她还是希望元嫣能顺利完成大学毕业。 元绫已经大四,是该准备艺术系的毕业展览,今天上午的课就是在讨论毕业展览的事。可她因为经常缺席,课堂上之前的一些讨论她自然是没有参与的,反正今天到来,展览的时间地点宣传海报等等老师与其他学生已经决定好了。 她坐在最边缘的位置,彷佛与课室里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直至下课,也没有一个同学走过来去关心问候元绫为何缺席,也没有同学来给她说之前上课的内容,除了老师还算尽责过来给她补补课。 一个经常缺席,成绩也不是特别好,也不爱说话的女生,确实没有人会刻意去与她打好关系。特别是元绫总是无意识地好像散发出一种冷漠且生人勿扰的氛围,让常人感觉她好高冷,有种看不起世人的感觉。 元绫也不在意,本来选艺术系就是图个清静,人少,随心所欲,爱画什么画什么,只要你能解释你画中的主题与思想,就能糊弄老师的提问。 “毕业展览是没有主题的,都是大家的个人发挥,比如有同学可能会用不同形状种类的木头块与叶子拼画,有用食物提取的染料绘划一系列的食物,也有同学将会自己编一支舞在画纸上沾墨跳舞。”老师说:“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已经想好的主题?” “有的。” “方便给老师说说吗?”老师自然是有责任去了解每一位同学的作品思想,随而去帮同学们纠正、充实、提点艺术方面的意见。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心之所向,是内心的向往和憧憬,身之所往,是在精神与灵魂的指引下行动的实践,我将会绘制出一幅能通向彼岸的门。” 第206章 缘与世界 午饭时间,有三人还是聚在奥大后山的老地方。 自从认识了傅敏毓,很多时候只要元绫和元嫣来上课,午饭的时候都能吃得特别丰盛。 因为午饭是傅敏毓家的厨子刚做好就派人送来的,三个双层的中式实木盒,简约的提柄,精巧的工艺,她们在风景优美的后山,吹着微风,坐在树荫下,铺上垫子,看着这提箱食盒就觉得是一种享受了,更不用说敏毓家做的午饭都十分精致可口。元嫣轻轻打开自己面前的食盒的席面盖,饭香与烟雾扑面而来,粒粒分明的白米,炒得金黄的韭黄虾仁炒蛋,虾仁饱满,红白相间,青瓜木耳的凉拌前菜,还有精致的饭后甜点。 有黄有红有绿,看着就食欲大增。 “这是什么?”元嫣指着食盒中的甜点,有三种不一样的,一个像花,一个像饼,一个黄黄的像马蹄糕。 “这是豌豆黄,春天吃最好,这是荷花酥,这是绿豆糕。” “哇,你家厨子真厉害,这些传统的小吃都会做。” 传敏毓微微一笑,没有说其实这些糕点都是自己以前教厨子做的:“好吃就好。” “每次看你这食盒都觉得很漂亮,连这筷子都好像是特别订制一样。”元嫣欣赏着,喋喋不休的说。 “因为都是我亲手弄的。” 元嫣一愣:“亲、亲手?你自己手工自制的?” “对,只要有时间,很多事情我都喜欢亲手弄,比如说我的化妆品,饰物,衣物上的绣花。” 元嫣看了看敏毓今天穿的裙子,还是一身清雅高领白裙,袖口衣领处有些点缀的精美绣花,她默默给敏毓举了根拇指,太气人了,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女子,不但好看还多才多艺。 说起多才多艺,她还记得傅敏毓是会武的,还会弹古筝,写书法,下围棋,虽然她不是艺术系的但是她其实也会国画。她本人却是医学系,学的,好像是中医。 这是什么天才啊? “你有什么不会的。”元嫣忍不住吐槽。 “我不会通灵啊,也没有灵气。”傅敏毓笑道,但元嫣却是听出她有些渴望,要是她有灵气,她一定也会去练。 “你为什么要去学这么多东西啊?” 要知道学会每一种东西,都需要时间,更不要说还要花时间去练。 “我喜欢啊,所以去学。”傅敏毓说完这句,后面就有些黯然:“我热爱自己国家的文化,五千年的底蕴有太多太多东西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学不完,所以尽自己能力想要多多了解,怕有些东西日后失传了,可就太可惜了。” 元嫣实没想到敏毓想得是这么远的事情。 可实在是如敏毓所说,五千年的文化怎么可能被人只用一生的时间去学完呢? 这么算的话,一辈子的时间真的太短了,不够用。 而且,世间又有几个人会像敏毓那样真的会去学?元嫣自己清楚自己,充其就是那种看到某样新奇炫酷的东西,就有一瞬间冲动想举手说教练我想学,但要她真的去下苦工,她可能真坚持不了多久。 热爱与单单的感兴趣,是不同的。 “敏毓,人各有所长,各有专精。”元绫忽然开口,像是在安慰又像是解释:“某些东西失传了是缘,但是如若真有缘,在未来的某一天,它还会出现。” 傅敏毓闻言,仔细思量着元绫所说的每一个字,连元嫣也罕见地不插嘴聆听着。 “某些人,是有可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投胎重生的,只要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稍微启发,种种记忆和天赋都会慢慢浮现出来。这个世界上有鬼,就会有仙,只是这神仙与常人所想的不太一样,他们不是万能,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死,只是他们懂得东西比任何人都多,他们能窥得天道,知道自己几岁会仙逝,去时如同睡觉一般,他们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把毕生作学作悟之道都会透过某种方式回馈世人,至于世人相不相信,能不能遇见他们,能不能从茫茫人海中寻到他们所留下的东西,那都是缘。” 元绫这话给傅敏毓与元嫣都带来巨大的震惊,一种把世界观重新刷新的震惊,同时也因元绫能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去说这么话,令她们更加觉得,元绫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们两个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去问元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你不必太担心,未来还会出现很多各行各业的天才精英的。”元绫轻笑,摸了摸敏毓的头,却不曾想,敏毓居然哭了。 傅敏毓努力擦着自己忍不住掉落的眼泪,喜极而泣:“那就好…那就好…” 元嫣也被敏毓感染得有些想哭了,她也想起自己身在的这片土地百年前可都是受尽战火折磨摧残的,那时候她们得失去多少人才,丢失多少国宝,毁坏多少文化遗迹…她呢喃着道:“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战争就好了…” “只要人有欲望,就不可能没有战争。” “难道以后…这里还会打杖吗?”傅敏毓错愕。 元绫没有直面回答,只道:“盛极必衰,剥极必复,最艰难的百年已经过去了,未来的百年就是我们的盛世。” 当然,这只是激励两位小姑娘的话。在她们的有生之年的确会是盛世,在物资丰盛的时代,再也没有饥荒,人们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可两百年后,五百年后呢? 没有人知道。 第207章 端午 元绫和元嫣下课后如常回到纸扎铺看店。 清明过了,圆天纸艺的生意平平,不到初一十五,偶尔就那么几个人来买本通胜和几扎线香。马上就到端午,不过这个节日倒与纸扎铺没多大关系。 她们在回家的路上,经过花店和药店,元绫买了些花草植物回来,现在正在工作台上忙碌着。 元嫣好奇她怎么突然想玩插花了? 然而元绫买的好像都不是一般插花常用的花啊,咦,怎么还有大蒜呢? 元嫣看着元绫把这五样东西都用绳子绑在一起,然后挂在纸扎铺的门前。 “五月初五,毒月毒日,五毒,挂天中五端克之。” 听元绫解释完元嫣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元绫买的是菖蒲、艾草、石榴花、蒜头和龙船花,被称为天中五端的五种植物。 古时农历五月被称为毒月,把五月初五叫作毒日。在古人看来,五月蚊虫孳生,百毒活跃,特别是其中的五毒,蛇、蜈蚣、蝎子、蜥蜴、和癞蛤蟆。为了对付这五种毒物,古人找到菖蒲、艾草、石榴花、蒜头、龙船花等五种植物克之,合称“天中五端”,把其挂在门外,有伏魔驱邪祛疫除病煞的意思。 “原来端午除了赛龙舟和吃粽子还有这种习俗啊。”元嫣恍然大悟。 其实以往每年元绫都有这么做,只是元嫣以前根本没多留意。 不久,纸扎铺来一位熟面口。 “咦?稀客啊。”元嫣说。 元绫转头,看到一身卡其色的格纹套装,背梳的长发,白色简约的头箍,散发着古典美的风格,正是姜盈盈。多次的交集,元绫与万渡之中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姜盈盈了,她们曾经都救过对方,虽然元绫救的次数比较多,理应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可事后两人始终好像中间隔着什么,无法真正成为经常来往的朋友,或许因为元绫本身就是一座冰山,而姜盈盈也是一个傲气的人,就算双方都对彼此有结交之意,性格却又让她们都无法深交。 此时姜盈盈突然前来找她,元绫确是想不到。 姜盈盈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姜黄色的小锦囊,递到元绫面前:“还给你的。” 元绫接过,打开,锦囊里有着几块形状不一的紫玉,一块不少,拼起来的话,正是她的紫玉簪子。姜盈盈特意跑来把东西还给她,而且用锦囊收纳完好,显然她知道这东西对元绫来说很重要。 “谢谢。”元绫由衷感谢说:“坐会儿吧,我去泡茶。” 姜盈盈打量了下元绫的背影,看她行动自如,伤势显然已然好了,或许已经不太需要她姜家的丹药疗伤,但既然她都带来了…她掏出另一个口袋里的两个小瓷瓶,放在工作台的边缘上,瓷瓶后有写上药名,她想她应该是会懂的了。 元嫣拉过另一张凳子就坐在工作台的侧面,问姜盈盈:“咦,你怎么知道元绫回来了的。” “我问了梁查,他说的。” 元嫣与梁查是男女朋友关系,自然有些事情他们之间都有交流,他们变相好像成为了吞邪与万渡之间的桥梁。 那家伙真多嘴,元嫣心里嘀咕,不过幸好姜盈盈不是带着恶意来的。 元绫托来了木制茶盘,上面摆放着紫砂茶壶与三个茶杯,搁在工作台上,一边泡着茶一边问:“峰仔怎么样了。” 元绫没有忘记姜盈盈当时是把峰仔交给其他姜家弟子看着的,曲家事后,很有可能是被姜家收留了。 “他很懂事,适应能力也很强,我们把曲家的事情都一一给他解释了,他母亲因此事去世,他虽伤心,但却没有恨我们,因为他知道真正夺去母亲性命的是他父亲,而他本来也不喜欢曲家的氛围。他愿意留在姜家,改名姜峰。”姜盈盈把峰仔的事情一一说来:“对,他还问起你。” 元绫微乎其微地浅笑,抿一口茶:“他没怪我把他打晕吗。” “没,我反而觉得他应该挺崇拜你的。” 元嫣托着腮,听着两人对话,就算不在现场,大概也知道了峰仔是个什么存在。 小迷弟啊! 第208章 孙家的阴谋 说完峰仔的事情,元绫忽然正色了起来,随即低声问姜盈盈:“有件事我想问下你们。” “什么事?” “你还记得这个黄纹图腾吗?”元绫随手在旁边拿了一张纸,取笔在纸上画出那个在钟飞飞以及元青瑜身上的图腾。 姜盈盈看了看,才终认出:“钟飞飞断手上的那个?那次也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之前我姜家弟子一直受到不知名人士的袭击,不但偷走我们姜家的黄符,还吞噬他们的灵魂,但是却找不到凶手。钟飞飞是唯一一个从袭击现场留下了一些血迹的人,我们依靠那点血迹搜魂才寻到他的位置。” “他留下的血迹,没有异常吗?” 姜盈盈闻言一顿:“倒是没有弟子报告血迹有问题,不过…当初负责搜魂的是…姜雄和姜文龙。” 在蓝崖岛上死掉的那两个姜家弟子? “蓝长极有没有跟你说,在蓝家的古墓棺材中,发现了姜雄和姜文龙的尸体?” “有,但是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那里。” “我怀疑当初钟飞飞留下给你们的血迹,其实是故意的,他的血迹里全是血蛔虫,而那种虫,是能入侵体内,影响神经,从而操控别人。”元绫说罢,想起任棋,会不会是当初钟飞飞自爆的时候,任棋被沾上了而不自知? 姜盈盈愕然,没想到从元绫这里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可是操控姜雄和姜文龙有什么意义?” “我想,一是他们可以获取你姜家的情报,二是,他们需要外力去掩饰蓝家的鬼市出入口。”元绫想起蓝家的鬼市出入口是在地面的,是藏在蓝植的棺材底下的。曲无树与孙家人下去之后,根本没有办法重新挪动棺材把出入口重新遮盖住。那么他们需要外力,而完成任务后的两人被操控藏在原本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最终被血蛔虫反噬灭口。 姜盈盈也想起蓝崖岛的事情,蓝长极说其实参与的不只有曲无树,还有孙家人。 精神操控…血蛔虫…黄色图腾… 对啊,她们怎么就忽略了呢,精神操控明明在岛上已经出现过了,可她们还是被曲家吸引力去大部分的注意力。 为什么呢? 难道曲家只是孙家的一个挡箭牌?还是原本孙家就有把曲家吞并的野心? “孙家…” 姜盈盈细思极恐,觉得孙家似乎在运筹着比曲家更加可怕的事情。 元绫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孙家,从任棋被操控以及从他脚根挖出来的血蛔虫开始就锁定了他们。明面上,是曲无树操控着任棋去替自己收集灵核,暗地里,孙家操控任棋引领着万渡找到了曲家,借万渡的手,把曲家覆灭。 孙家与曲家很早以前有交集与合作,把孙媚嫁过去,以及把精神操控术授予曲无树,就像古时的朝贡。 曲无树自信,他透过收集者的成果相信自己已对孙家的精神操控术了如指掌,或许同时他又太自大,低估了孙家的精神操控,低估了孙家的野心,也没有想到孙家可以彻底舍弃这位妹妹。 事实证明,从任棋身上看来,孙家的精神操控术还是比曲无树更胜一筹,又或者是,他们当初授予曲无树的,是有所保留的。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孙家是怎么发现曲家灵障的破绽。 目标是锁定了,可是孙家到底在谋划什么? 元绫的眸色又冷了几分。 原本她根本对曲孙两家都没有兴趣的,可是,他们居然把手伸到她身边的人身上… “你们那些受袭的弟子,手腕有没有这图腾?” “官方的尸检报告上没有写…入棺时也没有…”姜盈盈说。 入棺土葬… 意思就是,想要确认,就要刨坟了。 元绫沉默了一会,看着也在沉思的姜盈盈和老实听着的元嫣,又道:“你们记不记得,钟飞飞在档案中,是五年前就死去的人…” 姜盈盈和元嫣两人闻言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皆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 第209章 卜卦 “死了…又活了…?”元嫣忐忑地说。 那、那不就是疆尸吗… 姜盈盈立即意识到元绫想表达的重点:“你意思是,那些身上有图腾的人,都是可以死而复生?你怀疑我那些被袭击逝去姜家的弟子,也会变成像钟飞飞那样的怪物?” “我只是猜测,毕竟我们现在只看到钟飞飞一个实例。” 姜盈盈表情严肃认真,思索了会,随即站起身来:“谢谢,我马上回去告知师父。”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嫣却是想起元青瑜手腕上也有这个图腾,她下意识看了看楼梯口,她真想上楼揪住元青瑜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她心里也知道,对方是绝对不会说的。甚至,元青瑜还没意识到她们已经发现这个事情。要是她们贸然出手质问,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反效果呢… 元绫也察觉到元嫣的心思,也摇了摇头。 她们还不到完全没有头绪的地步,先由着元青瑜去吧,反正她已经叮嘱绿萝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她,只要元青瑜一出门,就想方法通知她。 姜盈盈走后不久,纸扎铺又有两个人过来了,也是熟面口。 “元小姐。” 是柳明兰和刘键波。 清明时弥园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但是旭立集团的信息想要知道倒是很容易。最近旭立开始复苏,新的项目合作愈接愈多,或许再过几年,就能回到当初的鼎盛时期。 元嫣起身把凳子让出给两人,收走姜盈盈的茶杯,重新去拿了两个干净的茶杯给他们。 “我们来有两件事的,首先是关于旭立的,我们是想送旭立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给元小姐,除了因为封董的原故,也是想表达对元小姐你的谢意。” 因为旭立是封德厚是创立人,也是前董事,柳明兰与刘键波都认为他们有义务替封董照顾好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特别是作为封德厚前妻的柳明兰。比起给一大笔的钱,让封德厚的女儿成为旭立的大股东之一显得更有价值和意义,而且她们也相信未来旭立给股东带来的回报,绝对会比现在单单给一笔钱更高。 元绫沉默不语,刘键波以为她不太懂这些,便又加以解释:“旭立的股价由出事开始就一落千丈,虽然最近也是一直横盘,但是我们相信不久的将来旭立的股价会慢慢上升,元小姐只要拿着那些股份,每年的分红就算你没有其他收入,也绝对足够让你以后无忧无虑地生活。” 元嫣自然知道他们指的是元绫,所以只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然而元绫却看了一眼元嫣,随即便应了声:“好。” 柳明兰把旭立未来的发展前景和规划说完后,刘键波又说了一下关于股票的细节。购买股份的钱自然是他们出的,元绫只需要开一个证券户口即可,每年的分红会自动转入户口,随时可取出来用。当然,要是元绫以后并不想持有股份,想要卖掉变现也没有问题。 元绫自己也知道旭立重振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有市场触觉及有眼光的人早就在旭立经历难关调整状态的时候,用非常便宜的价格购买旭立的股票,因为他们都觉得投资在旭立未来的回报很有可能比放在任何地方都要高。 “至于第二件事,是关于埋下尸地嵬阵法诅咒封董的凶手,透过元小姐你提供给我们的讯息,我雇用了一批人专门到川海的仨里屯去探查。” 区星的行踪元绫从来不抱太大的希望能被普通人去找到,而且就算找到,她现在似乎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他。 可她没想到的是,柳明兰的决心很大,她依靠着金钱与人脉,寻到一批唯利是图的奇人,到仨里屯一个荒凉的小镇帮她寻找区家的线索。 那批人收了部分订金后一同前往了仨里屯,他们扎根在那里,在开始以不同的方式去查探区家,有的与当地人打听,有的跑进深山老林,当中似乎是有一个擅长卜卦的人,他每天只会卜卦一次,他称只有每天早上的第一次准确度是最高的,而且卜卦前都要淋浴更衣净手焚香,要处一静室专心致志。 “他真的能卜出区星所在?”元绫问。 “那卜卦师说,他每次想要卜出这个人所在的准确位置,总是莫名出现了阻滞,就好像一个罗盘遇到一枚磁铁,彷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在影响他,以致测出来的结果根本不准,之后他说尝试用另一种问卦方式去卜,测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他跟其他人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然后大家都分散在仨里屯的不同位置去监察,后来他们真的看到一个男人,样貌很像你之前给我们留下的画像,出现在晚上的北街。” 北街,就是菜市场那边,当初她遇到穆婆那边,也是那张照片所拍摄到的地点。 “可是那人的警觉性很高,出现了没多久,他就留意到自己似乎被人监视和跟踪,立刻就跑了。那次我们事先根本不知道他出现的位置,人们分散在仨里屯各处,加上他离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让我们的人根本无从抓起。” 元绫闻言也不意外,区星是有灵气的人,他想逃离普通人的追踪,可真是太容易了。而那次事实证明,那位卜卦师是有两把刷子的,地点虽然测不出来,但时间还是准确的。 “可这样打草惊蛇,不就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了?”元嫣问。 元绫回想起当天的情况,从区星易容到拉窗帘这样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她觉得区星本来就知道自己是被人追踪的对象:“不,他应该本来就被另一批人追踪着。” 那柄刺向她的匕首,也是刃通体漆黑,散发着天地诛戮的浓浓杀气…要是弗满磨的战戟是黑麒麟费尽心思去把它据为己有,那区星的匕首,弦月的剑,会不会也是黑麒麟想要得到的东西? 柳明兰继续说:“之后卜卦师每天也会进行预测,或许对方有了警惕,也或许是他本身出门的次数也很少,对于他下次什么时候出现或是在哪出现,暂时都未有新的发现,但我的人会继续留在仨里屯监视着。” 第210章 日记 “他难道不会逃离仨里屯吗?”元嫣疑惑。 “应该不会。”元绫说。区家虽然曾在奥海生活过,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奥海去了川海,还是说本来区家的祖宅是在川海,仨里屯才是区家真正的老家,这些她暂时都不得知,但区星突然出现,说元惜在他家,想要把她也带去,那么起码她可以确定他所说的家应该就是在仨里屯或离仨里屯不远的地方。 “好,那么我们要是有新的消息会再通知你。” “谢谢。”元绫由衷感谢,柳明兰确实帮了她很多的忙,而且她能感觉到柳明兰都是出于善意。 其实刚才那些话,透过电话或讯息都可以交流,可柳明兰还是想来走一趟,不为别的,就是想来看看元绫,封德厚留在世界上的唯一一个女儿。虽然不是她亲生的,虽然她与他已离婚,但是她对元绫没有恨意也没有妒意。柳明兰只觉得她亲生父母皆不在,孤零零的,还是学生,从之前她想要把凶手的事隐瞒让自己一个人憋着,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就觉得她身边似乎找不到一个可靠可信的长辈商量或寻求帮助。这样的元绫让她心生怜意,所以想要在其他方面去帮助她,情感上她可能给不了,对方也可能不想要,但比如物质上,至少能让她生活无忧。 柳明兰笑容和蔼地看着元绫,然后就与刘键波一起离开纸扎铺了。 元绫看着柳明兰的背影远去,话却是对元嫣说:“明天下课,你跟我一起去开个户口。” “我也要去?”元嫣不解。 “对,我与你联名的证券户口。” … 夜深。 绿萝坐在元绫的肩膀上,给元绫报告了下今天元青瑜的一举一动,除了她在房间或洗手间的时候绿萝不好进去,其他时间绿萝也都暗中观察着,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而元绫一边听着,一边检查了下纸扎铺的货品有没有受潮,或者是有没有需要补货的。从仨里屯开始她就一直在外奔波忙着,都没什么闲下来的时间去打理纸扎铺。曲家的事告一段落,区家的也急不来,孙家的线索还需要等悬案组与姜家那边,任棋身上的那些异物被她摘个干净,虽然人还没醒过来,但是元绫也不知道他是醒了好还是不醒了好。 不醒,他就要一直躺在医院,醒了,他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作为一个警察,任棋能接受得了自己居然在无意识下杀了十几个无辜的人吗?以元绫对任棋了解,她觉得他会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之中,甚至坐一辈子的牢都弥补不了他的过失。 但任棋自己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是想醒过来的。 因为任棋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 可这件事,她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她居然没有察觉到任棋的体内居然隐藏着两道不同人的灵气。 一想到此,元绫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 她甚至起了私心,希望任棋不要醒,这样他就不用去承受那些家属的悲啼与谴责,不用迎接本不属于他的牢狱生涯,就这样躺着…一直躺着… 元绫思索着,不小心踢倒了一直放在一边的红色化宝炉。 哐当几声,化宝炉与盖子翻倒的声响有点大,在深夜静寂无人的纸扎铺,显得格外刺耳。 她蹲下轻轻扶正炉体,却没想到在红色的化宝炉里看到一本泛黄的笔记。 怎么会在这里面? 元绫把记事本拿出来翻了翻,确认是那本之前消失了的区家日记。 她记得她当时在地道的房间粗略地扫过日记前大半部分,这笔记本每一页都写着日期和当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和心情,日记的主人看上去对区星十分恭敬,称区星是区家未来的少主。假设区星是日记主人的少主,那他应该是区家的其中一人,从日记中的繁琐事纪录看来,像是个管事。 元绫把笔记拿到工作台,开始认真阅读这本管事的日记。 第211章 区家少主 元绫翻开笔记… ‘九月一日,晴。今天,是少主开学的的日子。少主考上了奥海大学的心理系,全家上下都十分开心…’ … ‘九月十日,晴。少主说大一生活都很悠闲,作业都很简单,他下课回来还有时间去修练。少主的武功越发长进,家主与夫人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到十分骄傲的…’ … ‘十月二十八日,大雨。今天奥海下起大暴雨,少主出门前明明是有带伞的,不知为何下课时却淋得湿漉漉地回来。可是看少主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看上去很开心。’ … ‘十一月三日,雨。最近虽都是雨天,可少主最近心情看上去都非常好,活泼蹦跳的,莉姨说,少主莫不是谈恋爱了吧。’ … ‘十一月十日,晴。莉姨的直觉真是准,少主好像真的谈恋爱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子,只听少主含糊地介绍了一句她姓元。只希望是个好的,少主单纯,好像还是初恋,可莫被人骗了去啊。’ … ‘十一月二十四日,晴。少主最近都比较晚归,叮嘱莉姨不用给他留晚饭。莉姨说给少主做了这么多年,突然让她闲下来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我就叫她去帮忙打扫后园,却不知道她为什么拿起扫帚就轮过来了,真是猜不懂女人的心思。’ … ‘十二月二日,阴。假日,今天少主本来应该是与区家弟子们一起练功的,可少主说外头有急事,就跑出去了。莉姨与我叨叨说,怕少主被人迷了心去,耽搁了学业和武功。’ … ‘十二月四日,阴。少主今天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区家上下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压抑…’ … ‘十二月八日,雨。莉姨打扫少主的房间,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问她都是些什么,她说缠着红绳的长钉子和一些红纸。最近少主的情绪变化很大,似乎在外头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我让莉姨别去碰少主的东西,万一他回来发现东西动了或是少了可能会大发雷霆。’ … ‘十二月十九日,晴。少主最近留在家里的时间变多了,除了上课,下课就立刻回来了,做作业,温习,修练,与弟子们切磋。我感觉以前的少主好像回来了,心感安慰,可莉姨却不这样觉得。’ … ‘十二月三十日,晴。少主今天十八岁生日,同时也在区家村举行了继任大典,少主正式继承了区家家主之位,以后区家的家主就是区星了。再也不能叫少主了,可这么多年叫习惯了,一时之间挺难改的。’ … ‘一月十日,阴。家主今天突然找我,说想要找些人去帮他完成一件事,而这件事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但他不希望被很多人知晓。区家要说有谁是从小看着家主长大的很多,但要说家主最信任的是谁,其中一个一定是自己,不然家主不会主动来找,所以我就毛遂自荐了。’ … ‘二月十日,阴。我按照家主的叮嘱,从区家里挑选了一些人去完成家主的计划。我们谁也不敢去问家主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既是家主的吩咐,我们尽力去完成便是。’ … ‘二月二十三日,我不知道今天的天气,因为我看不见。看日历今天好像是大年初一,但是我们这班人都没有办法回去和其他人过年。我们身付重任…’ … ‘四月一日,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 ‘五月十五日,任务完成。’ … ‘五月十六日,他们嚷嚷着说找不到当初的出口了,他们开始慌了,他们开始因为粮食起了争执…看来家主是狠下心了的…’ … ‘五月二十日,有些东西想通了,就释怀了。’ … 日记的最后只写到五月二十日,之后的事情不用描述元绫大概也联想到了。 元绫轻轻合上这泛黄的记事本,把它锁在工作台的抽屉里。 她思索着当中一些可成为线索的形容,按照日记的主人所说,区星当年也是在奥海大学读书,交了女朋友,对方姓元。 难道区星当年真的与元惜一起过? 她记得元惜,任棋和元青瑜当年都是在奥海大学读书的,可她父亲不是,那时候的封德厚应该正与其他人处于创业的阶段。她甚至不知道父母是如何是在哪里认识的,从柳明兰口中透露,元惜是封德厚的爱人,是能够让封德厚心甘情愿舍弃上市公司董事之位以及改名隐居的人,但柳明兰与封德厚结婚之前就知道他心里有人。 如果只是正常交往分手,区星理应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恨意,除非他与元惜一起的时候,意识到封德厚的存在,甚至发现元惜在欺骗隐瞒。 那她父亲当时知道区星的事情吗?难道…是她母亲一脚踏两船? 不只招惹了区星,连任棋似乎都深陷其中? 元惜确实明艳动人,天资聪颖,连姜夕都曾夸赞,可姜夕说是区星追求的元惜,应该不是元惜先招惹区星… 爱而不得,杀之? 当中的弯弯曲曲前前后后还没搞明白,谁对谁错暂且不论。 元绫不解,为什么人可以把感情弄得这么复杂。 第212章 任棋苏醒 没过几天,任棋醒来的消息从悬案组那边传来。 元嫣今天没课留在纸扎铺,收到消息就带着缠着要来的元青瑜一起过来。元绫下课后立刻赶到医院去看望,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到时病房再次聚满了人,除了有其他工作的傅敏杰,和还有课的傅敏毓,上次的人都在。他们都静静地看着任棋,彷佛千言万语却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老大,你还记得我吧?”贰龙试探地问。 任棋虽还有些虚弱,但睡了这么久,看上去已经没之前憔悴,没好气地说:“你小子还欠我二百五十一块钱呢。” 贰龙一听这熟悉的数字,却是开心地笑了:“对对对,是老大没错。” 众人听到,心一下释然了。 真的是任棋,他回来了。 任棋靠在床头,腰垫着枕头,他一直都留意着众人的表情,凝重,心疼,惋惜,就算刚才他开个玩笑逗的贰龙,也没有把这微妙的气氛给抺掉。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任棋主动问。 韩正毅站了出来,从任棋请完大假没有再去当值上班开始说起,后面有些属于另一个领域的,由元绫补充解释。 任棋听完,试图回想种种细节,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的记忆好像完全丧失,只喃喃道:“十几条人命,应该是终身监禁吧…” 奥海没有死刑,最严重就是终身监禁。 “我们会尽全力去寻找你被操控的证据,他们正翻查废弃工厂和诺梅台附近的监控,元绫也在你身体里找到一种奇怪的蛔虫,品种不明,初步化验虫子的体内的确有你的dna,应该是吃了你的血肉所致,再过几天化验所会出详细结果与报告,希望到时候会有些新的发现。”韩正毅说,同时向任棋伸出手:“我们还没有放弃,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任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握道:“谢谢。”随即手暗中施了施力,把韩正毅拉得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道:“他们就拜托你了…” 韩正毅知道任棋说的是悬案组的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收到了。 韩正毅撤手后,任棋又向悬案组的众人伸了伸手,像是拗手瓜般的姿势,贰龙第一个上前回握后,又与他碰了碰拳,参虎,伍蛇和罗弼,之后也一一跟着做。 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那我们先忙去了。”韩正毅带着悬案组组员先离开。因为任棋刚刚苏醒,医生表示还需要留院观察,暂时不用强制关押。希望他们能尽快拿到有利的证据,让任棋改判过失致死罪而不是杀人罪。 元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坐在任棋床边的元青瑜,刚才见她听到蛔虫,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她对任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话想说,任棋也有话想问元绫,可他看着床边正在给他削苹果的元青瑜,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元嫣看着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气氛不对劲的元青瑜也觉得无语,她知道任棋的手机早就不在身边了,只好找个借口,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塞到任棋手上,又跑到私人病房的电视机前:“来,玩玩手机,看看电视。” 任棋意会,打开聊天软件,他就这样在元青瑜面前开始与元绫用手机交流。 “你是从哪开始没有记忆的?” “好像是从把你爸爸的骸骨处理完回到奥海后。” “你有印象自己把元嫣带到翟山吗?” “完全没有。” 任棋所说的与元绫感觉猜想的差不多,他连什么时候中招都想不起来。 元青瑜把削好的苹果切开,递到任棋的嘴边,任棋停下了打字的手,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他把苹果飞快地塞进嘴里,又开始在元青瑜面前玩起手机来。元嫣都替元青瑜觉得害臊,便找了个买奶茶的借口出去了。 “说实话在仨里屯的时候,有些记忆都开始模糊了,我只记得你莫名其妙就回到了奥海,留下我和罗弼。你为什么会突然间就抛下我和罗弼走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那具骸骨是你父亲,那…你母亲有没有线索?” 元绫没有把区星所说的事情完全当真,因为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也怕她心中所想的猜测影响到任棋的心情,只挑了些说:“那天晚上是出现了些事情,母亲的失踪很可能与区家有关,所以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区星的人?” “区星?不认识。” “我想知道多点关于你和元惜在大学时期的事情。” 任棋正思索着从哪说起,元青瑜忽然开声说:“元绫,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任棋说。” 元绫一直站在元青瑜身后,她看了看元青瑜的背影,又看了看任棋,最终还是转身出了病房。 任棋见元青瑜要说话,便礼貌性地把手机放下。 元绫关门前的最后一幕就是这样,之后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她也礼貌性的,没去偷听。只一直感应着房间内元青瑜的灵气波动,怕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第213章 旧事 元嫣回来时,手里拿着两杯饮料,一杯是她的草莓奶盖,另一杯也是她给元绫买的黑糖鲜奶,她看到元绫在房门外罚站似的:“你在干嘛。” “被赶出来了。” 元嫣把鲜奶递给元绫,一脸不信,里面哪个能把你赶出来的,只有你自愿出来的:“元青瑜?” “她说有话想跟任棋说。” “表白啊?搞得这么神秘。”元嫣没好气地说。 “看他们之间的反应,应该很久以前就坦白过。” 只是任棋心中有的不是她。 这个事情,就算他们没有明说,但元绫和元嫣都一直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每次任棋到纸扎铺或留下吃饭,元青瑜都显得特别热情和开心,但任棋却是有种不易察觉的无可奈何和尴尬。 所以元嫣觉得害臊,明知道任棋无意,自己的母亲居然还使方设法地倒贴过去,甚至… “烦!”元嫣愈想愈气,坐在走廊上的椅子,猛得把最后几口草莓奶盖吸完,手一掐把杯子都掐扁了。 元绫捧着手中的饮料,思绪却已经飘远。如果元青瑜真的那么喜欢任棋的话,会不会因妒生恨?那她父母失踪这个事,或是尸地嵬这个事,元青瑜会不会也参与了? 尸地嵬是需要诅咒对象的八字生辰的,可区家到底从哪里弄到她父亲的八字?要知道对于玄门的人来说,八字这东西十分重要,不会是随便就能透露给别人的东西。 “啊…烦死了!”元嫣的声音把元绫的思绪重新拉回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元绫,能不能想办法把我这东西弄走!” 她真的快受够了。 她有许多话都被迫咽在肚子里,她觉得这些年自己没患上抑郁症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元绫看了眼元嫣,视线转移到元嫣脖子上的红皮带。她们早就知道这东西是谁套的,可是却都不敢胡乱去触碰它,元嫣更是不敢乱说话刻意去触发这令她窒息的东西。 元绫走近元嫣,坐在她身旁,把饮料放下,双手轻轻抚上元嫣脖子上的红皮带,没什么弹性,很艰难才能拉出能塞一根手指的距离。上次是情急之下,元绫没留意细看,现在清清楚楚的看到,红皮带勒住的皮肤,是瘀紫色的。这颜色不是物理造成的,不然元嫣早就被勒死,这更像是一种烙印,一道施加了禁制的枷锁。 “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想对元青瑜说,可是什么都不能说,这感觉很难受。”元嫣愈说愈觉得委屈。 元绫双眸深邃,看到元嫣委屈的神色,忽然伸手把对方整个人抱住,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元嫣却是被元绫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道歉搞懵了,要道歉也应该是套她枷锁的那人对她说吧,元绫明明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你道什么歉啊…” “替他说的。” 元嫣呆呆的被元绫抱住,也没想过反抗什么,只觉得元绫的身体好冷,把她脑子都冻得精神了几分:“你已经见到他了是吗…那应该很多事情都知道了啊…” 元绫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但是…那些都是表面的,她能感觉到,他还有事情在隐瞒着。 元嫣被禁言,就是因为她,弦月这么做,也是因为她。 中间的弯弯挠挠还不得而知,但她已经察觉到了,她才是元嫣遭罪的根源,所以元绫觉得自己也理应给元嫣一声道歉:“对不起。” 元绫再次道歉反倒元嫣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但却不能说,她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很难受。 元绫不知道却没人告诉她答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知道答案的人在面前却得不到答案。 换位思考一想… 其实难受的人不只她一个。 她抬手反拍了拍元绫的后背。 第214章 女俠 关于任棋和元惜在奥海大学的事情,是元绫在数天后刻意避开元青瑜看望的时间,才从任棋口中得知。 任棋当年与元惜一样,是奥海大学商业管理系的学生,元惜比任棋年长一年,元惜是任棋的学姐。所以任棋认识元惜的时候,元惜已经是大二生,他根本不知道元惜曾在大一时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心理学系有一个区星这个人,更别说元惜与区星之间的事情了。 至于任棋是如何认识元惜的… 任棋曾经是个小混混,年轻气盛,跟着黑社会那些哥儿们混过一段日子,不过他接触的不深,充其就是那种大伙打架时混在后面声张作势的小子,加上他的鸡窝头,显得他一点气势也没有,更得不到那些老大赏析。有一天晚上,有两方的势力打起来了,任棋那边的手足打不过,他这种小弟只能落荒而逃,幸好的是任棋体力还算不错,他一路狂奔,几个人拿着刀追着也没追上他,可是始终逃不过被两边包抄,被围堵在一处后巷。 他们凶神恶杀,纹着身,拿着刀,一步步把他包围起来。 任棋哪见过这阵杖?他当时就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为什么他要走上这条路呢?因为帅吗? 不,他可能只是被古惑仔那种热血和桀骜不羁给感染到的小毛头而已。 恰好那处后巷,就是圆天纸艺纸扎铺旁边唐楼的小巷。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把小巷的混混们都惊得转头看去,他们以为来的是女警察,不然见到他们这阵杖居然敢来叫嚷? 可是他们转头先是看到的一个身形柔美的黑影出现在小巷的尽头,身穿长裙,仔细一看还有点像睡裙,女子没有身穿制服,也没有举着枪,就这样独自一人出现在充斥着危险气息的后巷。 是的,元惜被喊打喊杀的声音惊动,她就这样一个人,怒气匆匆地赶到了后巷。元惜凤眼圆瞪,一张艳丽的俏脸随着她前进的脚步出现在众人的眼里。 她睡得好好的,这帮人在她家旁边吵什么吵? 混混们都被逗笑了,好好的一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看什么热闹呢?不摆明把自己送上门吗? 但是很快他们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女子居然朝着他们后面的人出手了! 离她最近的两名混混居然被女子两拳就击飞到巷子的墙上,碰的一声,发出好大的声响,力气之大竟弄得外墙都剥落了! 任棋就这样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把后巷一边的十几名混混都通通打趴! 就算他们拿着刀,竟都不是女子的对手,甚至都伤不到女子分毫。 女子把她那边的混混全部击倒,把他们手中的刀都踢得老远,最后一脚踩在某混混的背上,对着后巷另一边的混混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条巷,是我元惜的!你们要撒野最好看看地方,哪里是不能惹的!” 而另一边的混混看到同伴的惨况,也都不敢上前了,听到女子的话,都开始萌生退意,想要回去跟自家老大报告一下,问问元惜是谁,毕竟他们真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什么人物或是踩过界得罪到另一方势力。 “滚!” 最后,他们就真的撤了。地上被打趴的都一一连滚带爬的跟着大队逃走。 好帅!任棋心中呐喊着,觉得这女子就像行侠仗义的女侠一样,正激动着想要上前说些感激相救的话,然而这位女侠竟说了一句让他幻想瞬间幻灭的话。 “啊…好困…吵什么吵…大晚上让不让睡觉了…” “……”呃…原来不是特意来救他的啊。 元惜眼角这才看到一个男子仍呆呆的站在巷子里:“愣着干嘛,赶紧回家吧。” 月光撒落,把两人的脸孔都照得比刚才更加清晰。任棋终于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长发披落,脸庞艳丽,明眸有些不耐烦,显然是被吵醒有些不悦,她一身白色中袖及膝睡裙,还有… 人字拖?她刚才居然穿着人字拖打架? 不过让任棋更惊讶的是,这女子他好像在哪见过:“你是…奥大的…” 元惜此时才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说实话她没什么印象,但对方居然知道她的学校? 难道是同学?但是不是同学又怎样,她又不是因为对方是谁才出手的。 所以元惜也没与任棋多聊,转身只挥了挥手随意劝了句:“同学,满手血腥的人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任棋怔怔的,反覆思量着女子所说的话,应该是在劝他回头是岸吗? 后来,任棋真的远离了那班混混。本来他就很低调,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想退出也分分钟的事情而已。他以前觉得黑社会很帅,可是,那女子穿着人字拖以一人之力对抗一群混混不也很帅吗? 任棋开始回归正途,努力读书,同时在奥海大学开始寻找着那晚的救命恩人。他记得女子的名字,所以很快就被他找到了,原来是同系的比他大一年级的学姐。 某天下课,任棋主动跑到元惜的面前:“嗨!” 元惜也认出来了,她都快把那天的事忘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同学,她有点无语,嗨什么嗨。 任棋却笑了,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道:“女侠,你缺跟班吗?” 第215章 不明物种 别以为元惜回一句不缺,他们之间的故事就结束了,任棋并没有就此放弃,想拜她为师她说不收,想做她跟班她说不缺,那做朋友总可以吧。 朋友,自然是可以。 任棋就这样抱着崇拜和隐藏在心底的爱慕成为了元惜的朋友。 他愈接触就愈发现,元惜背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对任棋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领域的事情。这个曾经救过他一命,神秘又美丽的女人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白月光。以致他觉得后来所认识的女性,都是那么的普通平凡。 但他不敢跨越那一步,不愿坦白把那层纸给捅破,他怕这得来不易的关系瞬间灰飞烟灭。 作为朋友他与她之间变得畅所欲言,所以他不但知道了一些玄门的事情,更知道元惜心中有人。一个在外打拼创业的男人,听说姓冯,而她也是因为对方才修的商科。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可是中间有一些误会和分歧,让两人分开了。虽然至今没有复合,但任棋看到元惜聊起对方时藏不住喜色的神态,就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 他突然就释然了,选择永远当她的朋友,默默守护着就好。 所以他才能平静地看着元惜与对方重新复合,结婚,生子,并且送上祝福。 后来,元惜与冯息突然失踪,只留下女儿元绫一人,任棋千方百计开始寻找他们的下落,同时也帮忙照顾着元绫。当时的元绫还只是个初中生,元惜与冯息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所以元绫很多东西不懂,无论是纸扎铺的运营还是财政方面的,所以他便担起了元绫类似监护人的角色,不但在生活上给予支持,也偶尔会去纸扎铺看望她。 不过元绫这丫头比他想像中还要成熟,她很快就接手了纸扎铺。原本身为长辈的元青瑜应该帮衬着的,可元青瑜似乎对此不懂也不感兴趣,再说纸扎铺本身就是属于元惜和冯息的,元青瑜其实只是单纯与姐姐居住在一起的妹妹,所以纸扎铺还是交由元绫去打理。 看着元绫一路成长的任棋,还发现元绫本事不少,不但会武,每每他遇到什么棘手的案件,她都能以另一个领域的手段帮助他们破案。他想,那些应该是元惜从小就教她的,加上元绫自己也勤奋用功,这丫头这么青出于蓝,任棋也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那可是元惜的女儿。 … 血蛔虫的化验结果,悬案组那边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属于不明物种,至少中世上现有的虫类图鉴中没有这种虫的详细资料。 目测是无脊椎动物,属蛔科,成体通红,能寄生人类体内不限于常见的小肠而是任何一个地方,会吞食人类的血肉为生,受击后会立刻分体,其他暂不详,需要更深入的研究及实验才能得出其更多的性质。 元绫对此并不感到太意外,能蕴含灵气,证明这本身应该属于另一个领域的东西,就像血蔓草、黑宫莲等等东西一样在阳间并不会有记载,但如果某样东西入世深了,最终也会被世人发现其记载也不出奇。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九幽的事情,他们思考的方向更偏向科学层面的。这东西应该只是从未被世人发现的物种,并不能排除这血蛔虫没有特殊的性质,比如毒性、传染性、致幻等等。 可要是没有记载没有研究,又如何能成为有用的证据? 元绫自然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她把血蛔虫留下来,就是希望这东西能够成为任棋的有利证据,就算现在才开始公布于世,也希望有人把血蛔虫当作一种全新的物种来深入研究。 也许上天也怜惜任棋,医学世家的傅家兄弟把事情都告诉了傅康后,傅康表示他认识一个心理学家,专门是研究催眠和心理暗示的。那位心理学家叫崔鸣空,他听说这世界上有东西是有可能实施精神控制后,立刻对那种血蛔虫来了兴趣。他与妻儿长居国外,不便亲自前来,但幸好科技发达,远程视像会议为相隔两地的人带来巨大的便利。 就这样,经傅康在中间沟通安排,崔鸣空与韩正毅这边准备了一场视像会议。韩正毅提醒了下崔鸣空这个会议的一切谈话内容将会被纪录下来,在崔鸣空表示没有问题后,才正式开始。 第216章 蛊术与科学 因为时差的关系,为了迁就崔鸣空,视像会议将在奥海晚上才进行。在悬案组的会议室,灯光昏暗,投影机在巨大的白墙上投射出视像会议的影像。 一张的华人脸孔出现在屏幕上,他看上去与傅康年纪相若,头发整齐后梳,两边有些许银丝,他脸容温和平静,双眼明亮透着真诚,稳重,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会议室内,除了韩正毅,悬案组的组员们,元绫和元嫣之外,还有傅家兄妹都来旁听。 崔鸣空与韩正毅双方都互相先自我介绍了一下。也许因为长居国外,崔鸣空许久都没有说过中文,有些字词他可能都忘了怎么说,便会以英文作补充解释。他把自己对于精神操控在科学及心理上可以施展的可能性都详细地说明了一番,有些专用名词贰龙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大概意思也是可以理解,就是精神操控是有可能实现的。 因为操控人类这种题材无论是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实在是太过敏感,甚至乎算是一种不道德的研究,所以明面上根本没有什么实验的数据可以公布于世,但是暗地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人去研究这个吗? 很多心理学方面的研究都是不公开的,或者是研究了许多年后才公开。因为这些实验的合法性,正当性,和专业性都会被世人,特别是引起医学及科学团体的高度关注及质疑。主要是实验的方式实在是违反道德伦理人权,但是世人不知道,不代表世上就没有人去做。比如,心理药物控制,精神虐待,人体实验,毒物注射,酷刑,监禁,剥夺…等等。 战乱时代,就拿平民百姓战俘去试验,和平时代,就拿罪犯间谍去试验,无论什么时代,这些研究都不会停止,只是实验的对象变了。有些疯狂的人还会去抱怨,和平让他们没有足够的人体实验品去测试那些惊人的技术… 精神操控可塑性实在太大,也太吸引人,无论出发点是由于科学的钻研精神,还是想借此使坏去掌握人心和权利,了解人的精神思想并且从而去控制,洗脑,这对世界上部分人来说,就像是一个权利密码。比如情报机关可以开发更有效的酷刑及审问技术去获取敌国的机密,也可以反制敌国的审问技术让机密不被泄漏,强制性操控他人行为,控制群体思想意识,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所谓的血蛔虫,不正正就向着这个方向发展吗?这就是崔鸣空作为心理学家对此感兴趣的原因。众人听完崔鸣空对精神操控的一些见解,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这东西是有多可怕,事情有多严重。 “我看了之前你们发过来的化验报告,里面的一些关于虫的描述让我想起了些事。”崔鸣空说:“我以前曾在国外的一家大学当过心理学的教授,有一个学生曾经来请教过我关于对精神操控的见解。她对中国的蛊术十分感兴趣,认为蛊术是可以操纵人心,她搜索了许多资料,甚至课外写过一篇文章拿过来给我看与我探讨,题目翻译过来中文就叫‘蛊惑人心’。她把文章发表了在网络上,但是因为过于天马行空,加上没有实证,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但她没有放弃去钻研,她为此特意去学中文,去与蛊术有关的地方深入了解,直至毕业,她的毕业论文还是以蛊术为题材。论文比起之前那篇生涩的文章相比差距极大,里面的资料写得有板有眼,好像真的有这样的实证与书籍写过相关的知识,可她列明参考的书籍,都是早已被列为禁书的。她的毕业论文曾在学校内流传过一阵,但似乎因为内容过于敏感,被校方压了下来,毕业之后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在相关的医学领域再见到她的出现。” 崔鸣空喝了口水缓了缓又道:“我说了这么多,主要是因为我记得她的论文里面有描述的一种虫,与你们化验报告描述的有几分相似,似蚓似蛔,体积很小,红色的。” “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安妮安塔。” 第217章 赤蛔 安妮安塔,一听这个名字元绫和元嫣就想起那个隐藏在曲家地下实验室,穿着大长白褂的西方女人。元绫与元嫣带着任棋离开之后,就没有想起这个人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逃过血葬或是山塌。 安妮安塔似乎并不是自愿呆在那里,她说她是被抓来的,一听到有人来曲家,双眼发光像是一直等待着什么人来救她。 元绫越想越觉得那个女人充斥着迷团,她不但知道血葬,似乎很早之前还知道血蛔虫的存在。血蛔虫如果是孙家精神操控的基础,那安妮安塔为什么会知道?之后她人又为什么反被曲无树囚禁在曲家大宅的地下实验室,去为他研究如何创造出理想中完美的孩子?她的毕业论文引用了不少禁书,那她是从哪里看到那些禁书的? 禁书… 元绫忽然想起奥海大学图书馆被称为禁书库的地下室,那里不就是存储着大量被世间列为禁书的书籍吗?尸地嵬的阵法,不就是她从那里的书籍查到的吗? 而且那里,还隐藏着一个通往鬼市的出入口。 与崔鸣空视像通话过后,很多事情似乎都开始串连了起来。 元绫让韩正毅他们立刻去查安妮安塔这个人,同时又让他们去查奥海大学管理层的资料。 而她自己则想起当初从禁书库带出来的几本书,除了写了关于尸地嵬的咒术书,还有一本是关于蛊术的。 果不其然,她在蛊术那本书中,发现了一种虫,与她之前见过的血蛔虫十分相似。 书中把这种虫叫赤蛔,似蚓似蛔,体积细小,以人骨血肉为生,因成长条件苛刻,一般都需要人造的环境才能培养。所谓的人造,是指真正的人体,以人为容器,以人养蛊虫。一但成功培养出一只成年的赤蛔,受普通的攻击后可分裂出无数分体,每一个分体都具备重新生长的生命力,只要其中一个找到新的容器,它又能再次重新成长。 想要彻底杀死成年的赤蛔,唯有灵气。 可一般人又怎会有灵气,甚至连自己什么中招也不知道。 安妮安塔的下落还不清楚,但是奥海大学管理层的资料悬案组很快就查出来了,罗弼把资料发送给元绫之后,又继续忙别的去了。 为什么元绫想要看奥海大学管理层的资料,很简单,他们一定知道地下禁书库的存在,拥有出入禁书库的权力,这群人当中一定有人知道禁书库里面有一个鬼市的出入口,而那个人就是元绫想要找出来的人。 元绫把管理层的名字全部扫过,没有发现姓孙或姓曲的人,但是有一个人的脸孔让元绫觉得似曾熟悉。一个叫黄升的人,是奥海大学的校董之一。他看上去都是年约四十左右的男人,本来这个姓在奥海实在是太常见了,这么普通的名字本不被引起注意,但是他的眼睛却让元绫想起一个人。 孙媚。 孙媚的妩媚,最主要来自她引人瞩目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被她一瞥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撩动了心弦。 如果不是元绫见过孙媚,根本不会注意到黄升这个人眉眼之间,竟与孙媚有几分相似。 或许…黄升也只是假名。 可他潜伏在学校之中,只是为了禁书库和鬼市出入口吗? 想当初在蓝崖岛上,蓝长极能想起孙家的精神操控,还能认出偷袭的人是孙家人,想必万渡对孙家是有一定的认识,毕竟万渡与吞邪都对峙了这么多年。 万渡的消息应该是内部共通的,所以,元绫让元嫣去问梁查关于孙家的资料,而梁查很爽快就把万渡所知道关于孙家的一切资料都发送了过来。 孙家,有四兄妹,大哥和二哥身份名字成谜,三弟孙瑟,四妹孙媚。灵气显黄,擅鞭法,独有的精神操控。孙媚元绫早已在曲家见过,她的灵气浅黄,执九节鞭使鞭法,有着不凡的实力。资料显示她很早以前,曲孙两家初有来往时,孙媚便已爱慕上曲无树并嫁了过去,兄长们皆没有反对。排行第三的孙瑟没有太多的描述,只有四个字,但是又已经让人想像到这个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四个字就是好色之徒。 孙家大哥和二哥这两人更是神秘,没有任何描述。不过奥海大学校董黄升的模样倒是令人不禁产生怀疑,虽然梁查这份资料上并没有任何图片,但是悬案组提供的管理层资料却有。 要是她缺少其中任何一份资料,要是她没有真正见过孙媚,要是她没有去过禁书库见到鬼市的出入口,元绫也想不到会把他们串连起来。 如果说孙家的兄长其中之一是奥海大学的校董,这样的权力,等同于孙家拥有了禁书库,还拥有通往鬼市的门,他们对鬼市或是九幽的了解可能并不比拥有闫渢的曲家少。也许曲无树也没想到,孙家暗地里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甚至不知道孙家或许比曲家更早就知道鬼市的存在。 如果赤蛔真的是孙家从九幽带过来的东西,而安妮安塔或许就是孙家招揽回来的科研人才,透过科学的研究,他们很有可能把赤蛔变成一种可怕的生化武器… 科学就是这样一柄双刃剑,他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毁灭人类。 比起曲家,换名渗透进社会教育界的高层,利用科研技术培育赤蛔,借风头火盛的曲家为靶子,这样懂得韬光养晦深谋远虑的孙家,显然是一个更恐怖更有威胁的存在。 或许奥海,已经有数不清的人身体内被埋下了赤蛔,只等待着某个时机的来临… 元嫣看到元绫脸色产生变化,心中立刻涌起不好的预感,随后她听到元绫的分析,脸色也随之变得难看至极。 “那我们能怎么办?”她们总不能把奥海近千万人口全部一一都用灵气检查吧? 检查的速度怎么也不比传播的快吧? 她们正思索着,元嫣的手机忽然响起,正想着谁大半夜的还打电话过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元嫣立刻就接通了。 在接通的那瞬间,手机就立刻传来梁查略带紧张的声音:“出事了。” 第218章 试验品 原本万渡出事与元家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梁查说的出事,却是与孙家有关。姜盈盈自从上次听元绫说完之后,便立刻回姜家把事情告诉姜夕和师兄姐们。如果是为了风水迁坟倒也还好,若是只是为了检查遗体有没有图腾或血蛔虫就把早已入土为安的弟子们再度刨坟开棺,显得有些不敬,毕竟重新开棺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大忌。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姜夕最后还是决定开棺检查。姜家逝去的弟子们都集体埋在东郊的祖坟,那是一个隐秘的私人墓园,没有人手看管,但姜家人早在墓园的外围贴上了隐匿符,所以一般人也不到找到那里去。 姜夕派了些弟子先去山上安排事宜,却没想到,先行的弟子进去墓园之后,发现坟墓都有被挖开过的痕迹! 得到消息的姜夕和一众姜家弟子都立刻赶到东郊的祖坟。 墓园外的隐匿符没有被破坏,可是每一个坟碑后的泥土都有被翻开过的痕迹。姜夕走近其中一个,看到泥土松动外翻,露出一个半米般大的泥洞,他探头往下一看,看到了棺材,这很正常,可这是被掀开了盖的棺材,而棺材内部,空空如也! 姜夕连忙让其他弟子分散去检查墓园里所有的坟墓。 这些年来,姜家受袭损失的弟子绝对是万渡之中最多的一家,好像是有人特意针对姜家弟子一样,所以在这墓园不但埋葬着姜家的先人们,还有数量众多的弟子们,所以检查完毕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 他们发现,所有埋在地下的遗体,消失无踪!无论是年代久远肯定早已变成白骨的先人,还是最近牺牲下葬不久的弟子,全部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你们看,一般挖坟不都是把土弄到一边吗,可这里的泥却是往下陷的!”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泥都掉进棺材里头去了。” 除非是躺在棺材里的人,自己掀开了棺盖,然后… 姜盈盈脸色刷白,难道元绫所说的事情要成真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是发生在姜家,早在蓝崖岛的时候,蓝家的古墓,先人们的骸骨不也一样不翼而飞了吗?原本应该躺着蓝家第一代掌门的棺材,里面居然是两个死去了的姜家弟子。 他们原本以为是因为曲家恨蓝家入骨才故意偷走遗骸的,现在看来却不像这么简单。 这么多的尸体,难道是被人为恶意偷走的? 还是…根本就是他们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 奥大。 元绫如常地上课,她订做了一幅两三米高的画布,准备自己的毕业作品。因为她的画布实在太大,占了课室很多的地方,所以她远离了同学们的中心,跪坐在地上独自一人在角落绘画着,显得她更加孤僻。 元绫看似安静专注,但她没有出神,她刚开始画,调一个底色并均衡地涂在画布上,这并不需要她多专注也能完成。所以课室内所有人的谈话内容,甚至老师给众人的建议和评语,她都一一听在耳中。 “这个月的试验样品拿了吗?” “拿了,免费的,嘻嘻,不要白不要。” “是啊,难听点说试验品就是白老鼠嘛,但我觉得是真的挺好用!特别补水真的,看我皮肤是不是好了很多!” “咱学校的医学系真厉害,护肤品都能自个研发出来,还派样品给学校的人试用。” “能考上奥海真好,我觉得我们学校连奶茶都比外面的好喝。” “哈哈,真的假的。” 一切听起来都很寻常的聊天对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勾起了元绫的注意,特别是知道孙家的人很大机会就是奥大的校董后。 所以她下课的时候,特意走到刚才那几个聊天的女生身前,稀奇地主动开口向她们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很好用的护肤品是哪个?” 那几个女生都愣了,因为她们没想到这位一直很孤僻的同学,会突然过来找她们聊天,而且问的问题,就十分有八卦女生那味儿,与她清冷的气息有点不搭配。 哪个牌子的护肤品化妆品好啊,不就是普通女生爱聊的事情吗? 那几位女生也不是真坏,她们也不是特意想要孤立元绫,而是元绫平常真的就让她们感觉一副生人勿扰勿近的气场。所以见对方主动找她们聊天,她们也很乐意去回应:“就是医学系那边,会偶尔派一些护肤试验品,有爽肤水啊,精华啊之类的,听说他们有人在自主研发一套全新的护肤品,派试验品就是希望大家多给他们一些用后感。” “就是这个。”其中有一个女生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放了两三小瓶的试用装,朴素的木盖,透明的瓶身十分精致,上面描绘着几朵粉色的樱花,贴了标签分类,精华的写精华,爽肤水写爽肤水,标签还附上使用方法与说明。 元绫定眼一看,爽肤水和精华的颜色都微微泛粉,加上那几朵樱花,的确少女心爆棚。先不说护肤效果,就这瓶子包装就已经很吸引人,更别说是免费派发的了。元绫给了个公正的评价:“包装挺漂亮的。” “是吧,粉粉嫩嫩的,抗拒不了!” “你也快去医学系那边取吧,再晚一点可能就派完啦!” 元绫点头道了谢,然后就好像真的很想要那样,轻跑出去。 “其实…她也没我们想像中那么冷漠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第219章 扩散 元绫自然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东西。 就在同学把护肤品的样本拿出来时,元绫就感觉到不对劲。 液体泛粉,这本是很正常,以樱花为卖点的东西不都粉粉嫩嫩的,可是她居然从中感觉到有一丝很微弱的灵气。 刚才对话之际,她暗中运灵,把身边的几个同学都探查了一番,可怕的是,她发现那几位女同学身体内居然都已经各埋藏着赤蛔,一个在脸上,一个在手上,一个在脖颈。 元绫第一时间跑到医学系,看到医学楼那边有一个摊位,排着长长一条龙,就是人们在排队领取护肤品样本。 居然排了这么多人。 元绫没有排队,她只站在队伍的远处看着,就好像是被这长龙给吓到,正犹豫自己还要不要去排的普通学生。 巧合的是,元嫣与她的同学们刚好领取完,各拿着一袋护肤品的样本,正准备原路返回,元嫣就看到元绫远远的站在一边,发呆似的。元嫣与同学们说了声找人,便与她们分开,独自一人走到元绫面前:“你在这里干嘛?” 元绫自然也看到元嫣了,元嫣右手拿着护肤品样本,左手拿着一杯草莓奶盖。元绫盯着元嫣右手上的护肤品样本,元嫣以为她好奇便解释了:“她们说这个好用,我就跟她们一起来拿一份试试。” 元绫没有跟元嫣打声招呼就把元嫣手上的样本抢了过来,她把那瓶爽肤水打开,倒了大半瓶在手上。 元嫣不明所以,笑道:“你咋了,想要就给你呗。” 元绫把手上的爽肤水递到元嫣面前:“你敢抹脸上?” “怎么不敢啦…难道是敏感肌不适用?” 元绫没有说话,就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她的眼神淡然认真,让元嫣不由自主地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因为元绫不会无端端的做任何无聊的事情。 而且,元绫的手正在运灵。 元嫣仔细看着元绫手上的爽肤水,微微泛粉,水份大部分都被吸收了所以掌心上的爽肤水愈来愈小,可是总有那么一点始终好像吸收不了似的一直停留着,最后只剩一丁点红,若不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到。 元嫣感知了一下,脸色瞬间大变还后退了两步。 “这!” 元嫣感知到液体之中有似曾相识的灵气,不就是那什么血蛔虫的吗? 可明明看不到虫,为什么还会有那东西的气息? “研发这个的是哪些人?”元绫问,轻轻的把样本塞回塑料袋,似乎想要保留这证据。 “好像是…生物医学系的研发团队。” 生物医学系是奥大医学系的其中一个重点科系,独占医学院东则一座生物医学楼,其课室与实验室全在此楼。此系学生人数不算众多,但是却是奥大重点培育并引以为傲的学系之一,因为他们拿过许多奖项,替学校曾了不少光。所以奥大的学生们听到这么厉害的学系自主研发护肤品还免费派发试用,有忍不住好奇的,也有贪小便宜的,也有图那精致的瓶子,反正都会把东西倒出来试试。 感知到了虫子的气息,元嫣也瞬间联想到孙家人,这东西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怎么会这样,他们居然用那虫子做护肤品?”元嫣觉得自己警觉性太低了,要是没有元绫,自己今晚就要把泡过虫子的液体拍在脸上,想到这她就有些反胃。 可一般人谁会想到把东西渗和到护肤品里啊,太阴险了。 “那虫叫赤蛔。”元绫看着捂着心口一副想吐的元嫣,视线转移到她手上那杯草莓奶盖,好心提醒她一句:“你这杯东西也不对劲。” 元嫣一听,哇的把手中的草莓奶盖摔在地上,盖子破开,饮料洒了一地。她尝试作最后的挣扎,去感知她刚才已经喝了一大半的草莓奶盖,果然,也有虫子的气息。 难道那些草莓果粒,根本就不是草莓? 噁—— 元嫣扶着墙,不需要扣喉就已经开始猛吐。 第220章 放火 路过的学生们,见到一个女生扶墙吐,另一个女生就在处理地上洒掉的饮料,看到这一幕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吐完后元嫣还是有点不放心,俏俏的把地上的脏物用灵气蒸发掉,随即便按照元绫所说的方法去用灵气再次检查一下自己身体,随即在自己肚子里感觉到一丝很微弱的灵气,好像隐藏在自己的胃壁。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开刀剖腹吗?”元嫣欲哭无泪,拉着元绫的手臂就在那摇啊摇。 “你有灵气,可以自救。” 元绫让元嫣先确认具体位置,然后用灵气把其震碎即可,但也要专注仔细,不能残留一丁点,也要控制好范围,不然把胃壁都震出个窟窿,就可能真的要开刀了。 只要用过那护肤品样本的人,肯定都中招了,甚至她们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在培养赤蛔。那东西就无声无息地隐藏在她们身体之中,正以她们的骨血肉为粮。 不只护肤品,连学校的奶茶铺似乎都有问题,像元嫣这样喝过的人,也都沾上了。 奥大到底有多少学生已经被人暗中控制了? 或许还不只奥大… “怎么办?”元嫣问。 “今晚把生物医学系整栋楼都烧了。”元绫淡然地说。 “啊?”元嫣一愣:“你是说真的啊?那…得上大新闻。” “他们能研发出来,资料肯定有备份,这只是其中一个据点,烧也只是把他们现成的材料烧掉。”元绫说:“暂时也只能这样控制,拖慢一下他们想要传播的脚步,因为我们不知道孙家本家在哪里,也不知道真正的资料在谁手上。” “好,咱一把火全都给他们烧了。” 说烧就去烧,元嫣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准备跟着元绫去干好事。 她们一直藏在大学内部,直到夜深,就潜进了生物医学楼。元绫把整栋楼所有课室与实验室都检查了一遍,电脑需要解锁密码,文件中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唯一的发现就是看到制作护肤品的普通原材料,还有几大缸密封起来的液体。这些瓷虹大得能泡人,元绫把缸盖打开,调配过的樱花香味扑面而来,赤蛔的气息也同样浓郁。 她们确定整栋生物医学楼都没有人之后,就放火了。 元绫在火中混杂了自己的灵气,让火烧得更旺盛,蔓延得更迅速,让火能真的彻底把楼内所有与赤蛔有关的东西都烧得消失殆尽。 直到管理处的人发现,消防员的到来,整栋生物医学楼早已火光熊熊,加上楼里可能有些助燃物,火势也不易扑灭。最后整栋生物医学楼都被烧得焦黑,唯一幸好的是火势没有波及到其他科系。 元嫣第一次放火,明明是坏事,但是又觉得自己干了好事,莫名有些兴奋。 这一场火惊动了整个奥海。 消防提出是有人故意纵火之后,奥海大学下令立刻要彻查到底,调查校内所有监控,务必把纵火犯给抓起来。楼内的监控自然都已经烧得报废了,可是楼外哪个监控也都拍不到纵火犯的踪迹,这火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校内一时人心惶惶,却有人因为多了几天假期而高兴,也有人被这场火气到了。 第221章 警告 晚上六点多,元嫣坐在纸扎铺看着外面突然下起倾盘大雨,路上的人连忙奔跑,均被这场雨落的措手不及,淋的淋,湿的湿,十分狼狈。 “气象台又该挨骂了。”元嫣笑道,看来今天可以早点关门了,毕竟不会有什么人大雨天跑来买一碰水就废的纸扎品。正拿起铁钩打算关门的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她拿出来看了会,随即把手机递给坐在工作台的元绫看。 “梁查把我加进了一个群了。” 元嫣说这是梁查把她拉进去的,是通讯软件内的一个私人群,里面都是她们所认识且较为熟悉的万渡弟子,群主是梁查,成员有姜盈盈,有蓝长极,然后就是新加进去的元嫣。 “给你们之间当传话筒好累啊!干脆这样直接聊呗!”梁查打了一句抱怨的话,后面又加上一个捂脸的表情。 蓝长极:“…”他自然是无所谓的,只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与元家联系。经过了曲家的事情之后,他开始对万渡这个代名词产生了怀疑,他甚至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再去用万渡和吞邪去区分人和立场,他姓蓝,蓝家就是蓝家,他就继续去做他认为自己和蓝家该做的事情。 姜盈盈:“可以。”比起亲自去纸扎铺找人,的确这样联系会比较方便,只是她从来没有主动去问元家人要手机号。 除了年长的梁佰和姜夕不怎么爱用手机,几家的代表性人物都在群里,消息分享什么的都简单多了,以前万渡之间肯定也有共享情报,不过都是在定期官方会议上,效率较慢,而且都十分严谨,没这般轻松随意。 元嫣转头看了看元绫,见后者点头,才在群里发言:“ok。” “我就不加了,你把我们所知道关于孙家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元绫说。 元嫣哦了声,就担当起传话筒的职责,咦…她这不还是个传话筒吗。说到底,这个群,除了蓝家,其他家真正的话事人都不在,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聊天群吧。梁查还直接把群名改成传话筒,前前后后还加了几个鬼怪的表情符号,在聊天框中弄得特别显眼。 元嫣还是老实的把元绫告诉她,给她分析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在群里说了,比如孙家在奥海大学中的身份,禁书库,赤蛔的资料,以及最近孙家利用赤蛔在做的事情,还有把悬案给她的关于孙家的资料也都发了过去。 “他们盗走我们家先人与弟子的尸骨到底想干什么?除非已经挫骨扬灰,不然这么大量的遗体和骸骨,孙家总得有个地方安放着吧?” “孙家的本家在哪你们有头绪吗?” “没有。” “话说,为什么梁家没有事?” 梁查被元嫣这样一问,连忙解释:“也许因为我们梁家是火葬的吧,骨灰都会放在梁家的祠堂,不过至今全部都完好无缺。” 那意味着,对方并不是因为憎恨想要把万渡的祖先们挫骨扬灰,而是想要一具完整的身体,无论是活的,死的,还是已经死去多年只剩下一副白骨。 白骨…那不就是曾经在区家地道看到过的那种骷尸吗? 尸体…那不就像侯家的尸傀吗? 理论上都是控制,只是大家的方法各不相同,或者是,根源是一样的,但因历史长流,各家发展不一,慢慢演变成了其他东西… 不管怎么样,蓝姜两家的先人与弟子遗体确实不见了,孙家的的确确是在谋划什么事情,而任棋的事也与孙家绝对脱不了关系。假设安妮安塔真的在为孙家办事研究赤蛔,如果她能拿到赤蛔相关的科研资料,应该会对任棋的案情有巨大的帮助… 元绫正沉思着,听到有脚步声停在纸扎铺外,好像来了客人。 元嫣上前招呼,就在客人踏进门内一步,元嫣就听到元绫急喊一声:“小心!” 不待元嫣思考小心什么,就看到面前的两位客人突然抽出两柄水果刀刺向自己! 两道寒光在面前扫过,元嫣连忙狼狈后退数步,勉强躲过! “杀人啦!”大街上人来人往赶着回家的路人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四起,也不管跑到马路边上会被淋湿,反正都立刻离得纸扎铺远远的。 元绫骤然翻过工作台,一把将元嫣拉扯到后方,那两位客人似乎也不是与元嫣有仇,他们见到元绫更为靠近,都立刻改为攻击她! 元绫见两人脸色呆滞,有呼吸,显然是活人,她立即卸掉两人的武器,两个手刀就轻易把两人敲晕,然后把落在地上的水果刀瞬间踢到纸扎铺后方。 见犯人被制服,围观的人又多了起来,顿时议论纷纷,有些冷静的路人已经帮忙报警了。 “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目标很明确的样子,是与这间纸扎铺有仇吧?” 元嫣心有余悸,走近元绫问:“他们…” 元绫淡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陌生人,轻声道:“是警告。” 第222章 异常天气 待两名警员接报到场不久,元绫和元嫣落完口供后,地上的两人就醒来了。 那两个男人醒来时,都愣神了好一会,随即听到警员说刚刚在现场发生的事情,都吓了一跳,其中一名连忙解释道:“不是,警察同志,我真的记不起来我是怎么来到纸扎铺的!” “是啊是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位小姐,干嘛无端端要跑来杀人啊!”另一名男子说。 “对啊,我也不认识她们!我家也不拜神不烧纸啊!”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不认识人家,拿水果刀跑到人家店里干嘛去?是想给人家削苹果吗?”警员没好气地说。 “不、不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刚才明明是在坐地铁回家的!” “我也是刚下班,还去超市想买水果呢!” “买水果变成买水果刀啊?”另一名警员质疑。 两名男子百口莫辩,因为水果刀上的确有他们的指纹,附近的路人也都目击到情况,更别说附近的天眼监控是真的拍到他们买了水果刀进了纸扎铺了。 证据确凿。 元绫知道,他们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也真的不是自愿跑到她这里来,也不是想杀人。 但是在有人报警并发现的那刻起,他们持械意图伤害他人,危及社会安全,已经构成刑事,不是民事,不是元绫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元绫能做的,只有俏俏地往两个无辜男子体内送进一道灵气,试图粉碎他们体内的赤蛔,她没试过这样做,但她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机会与他们靠近,位置也不太确定,所以… 只能一搏。 “我们也没伤着,要不就算了吧。”元嫣说。她听到元绫说警告时,就猜到应该是个什么情况了。 两名男子正一脸感激地看向不追究的元嫣时,突然两人都感觉到一瞬的剧痛,一个下意识地弯腰,一个噗通地跪了下去,动作之大把两名警员都吓了一跳差点就想要拔枪,以为他们又要干出什么事来。 “哎呀呀呀嘶!” “好痛!” 两名男子叫苦连天,一个说肚子好痛,一个说腿好痛,两人痛得额间冒汗,脸色刷白,不像是装的,两名警员见状立刻呼叫救护车。 最终两人被送上救护车,元嫣再次强调不追究之后,那两名警员便陪同着两个男子上救护车去医院了。 “你干的?”元嫣问元绫。 “嗯,但是距离太远,位置不太准确,可能把附近一些筋骨也伤到了。” “唉,他们也是倒楣。”元嫣轻叹说:“得赶紧想办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元绫看着远去的救护车,神色迷离… 警告吗… … 夜深人静,雨仍在下,从下午开始就没有停过,外面的风刮得愈来愈大,窗户的隙缝呼呼作响。绿萝听到电视机说要刮风了,这风在海上突如其来,而且形成速度极快,凌晨的时候就最接近奥海,还说风力有史以来可能是最强之一,百年难得一遇。电视机传来了不少资讯,在说奥海现时的天气情况有多恶劣,这个台风有多强,哪里的大树倒了,有多少宗山泥倾泻,受灾的人可以到哪里的临时庇护所去休息等等。 绿萝作为这房子唯一一个可以不用睡觉的灵,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其他人休息睡觉的时候保护好这个家,不给小姐添麻烦,所以她一整晚都留意着风暴的最新消息。 她努力地往窗户贴胶带怕玻璃窗被吹碎,然后又往纸扎铺门内堆起沙巴。她们住在路边的唐楼,雨一下大,渠道来不及去水,就会渗水进来,要是纸扎铺的货品都湿了就等于废了。 绿萝透过闸门都能听到外面的风大得像是要把一切都吹翻,不知从哪来的杂物在路上乒乒乓乓作响,她把前门的闸门都堵好,就跑到后门的窗户去看外面。 后院的树都被吹得快要折断,沙石混着雨滴乱飞一通,有一块不是从哪吹来的铁板啪一大声的落在她们的后院,不知是谁的铁皮屋屋顶被吹翻了,估计正为湿透的家里头痛着。远看还有一高楼建筑的竹棚架正摇摇欲坠,绿萝正想着这竹棚能坚持多久,不想下一秒竹棚也倒了,幸好是深夜,不然这样倒下来可能得砸到不少人。 绿萝不是没见过台风,但也没感受过这么可怕的风暴,如果她跑出去,轻如纸般的她或许瞬间嗖的就不知道被吹到哪去… 第223章 不该出现的人 」元绫是个浅眠的人,一般的下雨她都会醒,更别说这种程度的台风了。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她的窗户不是迎风的方位,所以她看到的就是外面大街上有许多东西从右边被吹到左边,海报废纸,路边的垃圾,铁马,翻滚的垃圾桶,折断了的树枝,远看还有一辆被吹翻了的蓝色小货车。 不寻常的天气,带来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浴室传来微不可察的水声,本被外面的风雨声遮盖,但元绫还是听到了。 元绫走近自己房间的浴室,看到一个人侧躺在浴缸之中,她瞬间认出来人,神色一怔。 弦月。 因为浴缸狭小,身型修长的他被迫屈膝,浅水没过了他其中一只眼睛,他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深紫色的衣袍被划开了数不清的口子,胸膛的位置冒出零零散散的黑色烟雾… 元绫毫不犹豫就上前弯身把人抱出浴缸,用灵气把他身上的水气都蒸发掉,放到自己的床上。她轻轻喊他,却毫无反应。她检查了下弦月的身体,发现就只有胸膛处一直在冒着黑雾,没有流血,就像一个被挖空了的黑洞,彷佛差那么一点就把他给挖个对穿。 这黑雾是伤口吗?如果是,这样的伤口,普通人早就死了… 元绫下意识伸手捂住,运灵尝试替他疗伤,还想起姜盈盈给她留下过一些丹药,也不知对弦月能不能起什么效果,但她另一只手还是伸向自己床头的抽屉里去翻找。 她有些手忙脚乱,明明姜家的药瓶就在眼前,但她的手不禁有些晃抖。 元绫定了定神,看清药瓶上的字后,自己先尝了一颗,入口即融,不需要水送服,确定没什么害处后,她捏着一颗丹药送到他的嘴边,轻轻撑开弦月冰凉的唇瓣喂了下去。 待元绫的灵气都输送了一大半,黑雾飘散的趋势终于续渐缓慢,但却还是不见弦月醒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懂这黑雾是什么,也不知道可找谁帮忙,关于弦月的事情,她好像谁也信不过。 元绫就这样坐在床边,轻理他微乱的发丝,她视线往下移,看到他露出袖外的左手,全黑,一点肌肤的纹理和指甲都看不见,但是她记得这只手动作流畅,似乎又与一只普通的手一样。她不由自主地握了上去,感觉就像握着一块黑冰,她学着他之前那样,手指撑开了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黑白分明。 元绫就这样握着,安静地看着,精神保持高度警惕,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和松懈。 她不认为阳间有谁能伤到他,所以只有可能是九幽的人。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他可能是千钧一发之际逃到她这里的,但对方绝对仍在寻找他的踪迹,为求给他致命的一击。 是黑麒麟吗? 元绫眼眸深了深。 外面肆虐横行的飓风与屋内的静寂宛如分隔成两个世界。 元绫整晚都专注地感知身边附近任何灵气的波动,直到急促敲门的咚咚声响,才让元绫想起时间来。 她看了看窗户,原来天已经微亮了。 直至早上,弦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元绫以为元嫣是来喊她一起早练的,没想到元嫣说的却是:“元绫,出大事了!奥海南郊部分填海区塌了!” 元嫣这话一出,一向淡定的元绫都不由地愣住了。 这台风确实很大,可刮风怎么可能搞得连陆地也塌了? “我刚看新闻,那边有一个屋邨,几栋楼都塌到海里去了!起码有几千名住户!” 建在填海区上的屋邨塌了,这是什么概念? 那意味着住在那几栋高楼的几千伙人,都凶多吉少了。 这绝对是惊动全国的灾难。 “万渡的人都赶过去了,应该得有许多亡灵要送渡…我们要不要过去?” 要是以前,她可能会带上绿萝去看看,可现在,她不可能让弦月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所以元绫回应得十分果断:“我有事,不去了。” 元嫣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回道:“行,那我自己去看看情况吧。” 脚步声离房间渐远,可窗外的雨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忽然一声响亮的雷鸣,彷佛打中了屋顶那般近,把元绫紧绷的精神瞬间提到了极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仍然沉睡般的弦月。 一定是九幽出了什么事。 不然天气不会这么反常。 第224章 冰冷的拥抱 还没踏进夏天,很少会刮这么大的风,而且气象台一般都会预早发出警告信号的,可这次就像奥海附近凭空出现了一个台风,气象台被这莫名其妙的异象搞得措手不及,所以暴风信号才在昨天匆匆发出,很多人都来不及去准备措施去迎接这个风暴。 可想而知,外面现在是怎么的一片狼藉。 一般市民骂的都是气象台与政府的失职,粮食疯抢,菜市场和超市一片混乱,受灾的群众等待着救援,清洁工人努力地打扫街道,倒塌的大树,满地残枝落叶,更严重的是,填海区居然塌了一部分,那几栋屋邨楼数千户的人都在睡梦之中被莫名夺去了性命。 此时门再次传来竹枝敲打门板的声音,是绿萝,她轻声道:“小姐,元青瑜出去了。” “嗯。”元绫应了声示意知道了。 绿萝听小姐没有别的吩咐,便去忙别的家务事了,打算先给小姐做早饭。 元绫无法离开,而绿萝不可能一直跟着元青瑜外出的,今天只能由着她去了。可她们都很奇怪,外面还下着雨,腿脚不便的元青瑜出门干什么去? 她正思索着,彷佛感应到什么,看向弦月,果然,不知是元绫的灵气起了效果,丹药起了效果,还是他本身也正在恢复,弦月终于轻轻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看到不太熟悉的环境,瞬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手下意识想要放到剑柄上,可当眼角看到元绫坐在床边时,精神才松缓了些。 “感觉怎么样?”元绫问。 弦月伸手抚到胸膛处,感觉到那里黑雾已经不再冒出,伤势应该是在恢复了,可是他觉得浑身难受,好像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元绫见他的脸色还是那般白,神色有些严肃,她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哪里不好?”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元绫想起她喂了他姜家的丹药,便老实回应:“丹药,我尝过,是治疗内伤的。” “药是好药…”弦月无奈,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轻轻地说:“可我吃不得。” 元绫瞬间懂了,阴间的东西活人吃不得,阳间的东西他应该也吃不得。她之前也是慌了神,没有考虑到这个,可吃都吃了,能怎么办?会怎么样? “那…怎么办?” 弦月当然没有怪元绫的意思,所以他顺着她仍握住他的手,把她拉到床上,环着她的腰埋在她的颈脖间,闭上眼轻道:“缓缓就好。” 元绫便也由他抱着,与他一同侧躺在床上,她感觉到颈脖传来阵阵寒意,一双修长又冰凉的手环抱着她的腰肢,这种姿势让她自己像个抱枕,同时又觉得对方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埋在她脖颈与胸前的姿势。 一种像是撒娇其实内心十分缺乏安全感的拥抱。 元绫不由自主地伸手轻抚他的黑发。 她本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想出言打破此刻的缱绻。 他想说的自然会主动告诉她,他不想说的她又何必去逼他,她总是如是想着,可真正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答案与真相,她还是想知道的… 毕竟,谁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 此时门外又传来熟悉的敲门声,元绫知道是绿萝,听到她说是来送早饭的,便挣脱了怀抱,起身去开门。 绿萝给小姐做了清汤面,她一手捧碗面,另一手敲门,待小姐开门然后把面给小姐,本一切都是这么简单,可惜她却无意中看到小姐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这可把她给吓到了,差点把面汤都洒出来。 而且那深紫衣袍…不就是当初那人吗? 元绫连忙接过汤面,看了看两人,绿萝一脸惊骇,弦月一脸不快,最后还是她先出声让绿萝去忙了。她轻轻关上了门,把汤面放在自己的床头柜子上,看弦月还瞪着门,有点好笑地说:“你瞪她干什么。” “原因可多了。”弦月终于收回目光,没好气地说。 元绫捧着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眼神却看向弦月,好像示意叫他说下去,不过就算他不说,其实她也大概能猜到。 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在他看来,是绿萝疏忽,才使她阴差阳错收到而且看到那些信件,打乱了他的计划。虽然他松开了绿萝的禁制,愿意把事情一点点透露给自己知道,但那也是因为绿萝本身知道的也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你…到底还想隐瞒多久呢?她心里这般想,但嘴上说的却是其他东西:“绿萝还小,你不要欺负她。” “加上死后的日子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别太小看她,她是恶灵,杀过人的。” 元绫仍坐在床边吃着面,没有回应,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弦月以为元绫护短情结发作,便起身解释道:“你每一次离开奥海,都在我意料之外,第一次是,第二次也是,我不能无时无刻都透过簪子感知留意着你一举一动,所以第一次的时候才想赶紧找个人到你身边把关,那个人就是绿萝,我选她除了因为她的怨气以及报仇的欲望可以利用,还有就是我知道到她有很强的执念,是关于她的弟弟。” 元绫的筷子顿了顿。 她当然知道绿萝最在意的就是她弟弟的下落,或许这个执念一天不除,绿萝怎么也不会离开。 “她弟弟还活着?” “嗯,她完成任务的时候,我会告诉她弟弟的所在。” 就当是奖励吧。 弦月见的元绫神色缓了缓,再次伸手把人从背后搂进自己怀中,轻道:“我该走了。” “你还有伤。” “那边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有,阳间的阳气也让他觉得难受极了。 元绫知道他在说九幽的事情,她转身看了看他的胸膛,虽然伤口的黑洞面积变小,黑雾不再冒出,但还是觉得很扎眼:“原路应该不安全了吧。” “嗯,我得寻另一条路回去。” 元绫第一时间就想到鬼市,正如当初弦月能出现在那里,鬼市绝对有路通往九幽:“我送你到鬼市。”说罢又看见他这身与时代不符的装扮:“你能出门?” “我有办法让普通人看不见我。”弦月说:“走吧,趁太阳还没完全出来。” 第225章 杜婆的店 元绫撑着一把大伞,高高举起,伞的另一边还留着许多空位,彷佛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比她高的人,这样的举动在路人看来有些怪异。 特别是计程车司机,明明车门已经打开了,女生却仍撑着伞站在车门旁愣了一会,才终收伞上车。 “奥海市中心地铁站。” 因为台风和暴雨,今天仍是停课停工日,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虽并不多,但因天气恶劣,路上情况十分混乱,折腾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到达地铁站。 女生付了钱之后还是那样,站在门边撑着伞,顶着门,不让司机立即开走,彷佛在等什么人下车似的,把司机看得摸不着头脑,虽然雨天但好歹也是白天,所以司机也没往那方面去多想。 元绫左手撑着伞,弦月一直在她身旁轻挽着她的肩膀,到了地铁口,元绫把伞收起,牵着弦月,两人走到奥海市中心地铁站的某辆升降机,运灵按下负一层。 地面与负一层相隔的距离略长,足足下了十分钟才到达,这一路两人的手从没松开过。 电梯门一开,踏出去便是一片灰蒙蒙的古大街,阵阵烟霞随风飘散,朦朦胧胧的灯笼照亮着崎岖不平的石板路以及商摊的招牌。 “到这儿就行。”弦月说。 元绫侧头看了看弦月道:“好。” 弦月弯身,轻轻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感觉到冰凉的触感同时有一只手滑向她的腰后,然后在元绫再次眨眼的瞬间,他已经闪身走了。 元绫感觉到异物,伸手往自己牛仔裤的口袋探去,摸出来一只深紫色的玉镯,打磨得十分光滑,还在微微泛出寒意和紫光。她把镯子往左手上一套,尺寸刚好。这玉镯看起来颜色比以前的簪子更深,簪子的灵气十分隐晦,不触发不深探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其隐藏着什么,可这镯子就彷佛要把他的灵气暴露无遗,肆意地散发阴冷气息。 就彷佛在昭告天下,镯子主人不好惹。 但那是在阳间,鉴于弦月在九幽的情况,这镯子可能会引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元绫双眸冰冷,嘴角微微上扬。 正合她意。 … 元绫走进一条小巷子,拐几次弯,进了一家没有招牌但微弱的灯光显示正在营业的店铺。 杜婆的店。 店里狭窄,一进门便是前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前台上有个香炉,一棵枯萎了的植物,一木制的方型托盘,还有一个很老旧的算盘。她从没见过杜婆的店有其他客人,这么隐蔽又没有招牌的店,真的会有人过来? 这个店彷佛就是为她而开的,元绫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还不待元绫开口,原本坐在前台,玩着阴间手机,头也不抬的杜婆忽然好像察觉到什么,立刻放下了手机,惊诧地看向元绫的手镯。杜婆眼中的惊诧一闪即逝,很快又回复平常的样子,但观察入微的元绫还是留意到了。 元绫把手腕的紫镯取了下来,放在杜婆面前的前台上,问道:“这个值多少钱?” “你要把它卖掉?”杜婆诧异。 “嗯,能换多少钱?” 杜婆内心翻腾,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般,试探地问:“这…镯子你是从哪弄来的?” “捡的。” “……” 杜婆看着面前的紫玉手镯,光滑,清透,显然上品,可她知道这不是一般的镯子,因为这镯子的颜色和气息就不是寻常人的东西。 别说紫玉在九幽是多么的珍贵,主要是这镯子蕴含着深紫的灵气,散发着极致的阴冷和寒意!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捡的? “丫头,说谎也得有个谱,你在耍我老太婆是吗?” 元绫眼睛一转,说:“是有人送的。” “他送你的怎么能卖了呢!” 他? “为什么不能卖。” 可杜婆还没想到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只见元绫轻笑,把镯子套回自己的手腕,悠悠地道:“我最近一直反覆思索着,我当初怎么会知道鬼市的存在,又怎么会来到你的店…就好像我从记事开始就知道鬼市的存在,有什么讯息一直隐藏在我的意识和脑海里,驱使我去做什么,去哪里…杜婆,你就像是邻家开了一家士多的老太太,你鼓励我热爱生活,时刻提醒着我要去努力寻找父母的下落,你给我上面的生活带来便利,提供我所需要的物资和情报,可是关于九幽的,关于弦月的事情,你总是避而不谈。” 这丫头到底是在想套她的话,还是真的都知道了呢?杜婆心里有些忐忑,愈听愈觉得没谱:“…杜婆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也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吧…”元绫眼神淡然平静,让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这话一出,这下杜婆是真的怔住了。 店内的气氛变得微妙,原本隐藏在小巷的店铺好像变得更加安静了,鬼市大街的声音似乎都要被店内的静寂给淹没。 “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你不是一直挺在意我父母的下落吗?我父亲的骸骨已经找到了,母亲的也有头绪,大概一切都很快明了。” “丫头…”杜婆眼神复杂,视线转移到元绫手上的玉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抬头看向元绫如同审视般的眼眸,轻叹后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唉,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只是奉命,在鬼市经营一家隐密的店,然后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因为无偿会引起怀疑,所以他让我以收集恶灵为由,以等价交换的方式为你提供所需的东西,大概是想你不要荒废武功,同时也能让你自己衣食无忧。他让我提醒你要去寻找父母的真相,希望你能以此为目标努力地活着,奔波着。” 前面的她并不意外,但最后一句元绫实在不解,他明明千方百计阻止她去仨里屯,怎么到杜婆这里,就变成他想要她去寻找答案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原因,我只是奉命行事…”杜婆幽幽地说:“不过我猜…也许他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 “早与晚有什么区别?” “或许他是想把事情都处理好…” 元绫一怔。 杜婆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 第226章 烧家 回到阳间的元绫仍然思索着杜婆所说的话,就算大街上充斥着消防车与巡逻车鸣笛的声音,和路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也无法打断她的思路。 “这么大阵仗,哪里着火了?” “不是南郊那边填海区不是出大事了吗?” “可这方向不是去南郊的啊。” “那里,是不是在冒烟啊!” “正下着雨呢,这都能起火?” 恶劣的天气,交通很容易出问题。元绫原本是想截一辆计程车回家的,可发现路上的车都堵死了,就算截到也走不动,只好选择撑着伞走路回家。马路上的私人车辆听到鸣笛都有意识地把车都挪到一边,好让消防与救援的车辆通过,可是直到元绫把整条大道走完,都没看到其他车辆前进百米。 完全堵塞。 再走三条街道就到家的元绫,看到远处冲天的黑色浓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下雨都能起这么猛烈的火灾? 而且这个方向… 元绫神色一沉,立刻把雨伞收起,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她丝毫不顾被雨打湿的自己,因为张开的雨伞会影响她前进的速度,因为车辆都是堵塞的状况,她不需要等待交通灯号,直接横过马路或从车头跳过,抄最近的道到达冒烟的地方。 拐弯进入另一条大街,元绫远远就看到一整栋唐楼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正是她家! 绿萝! 圆天纸艺方圆半公里的住客与商户被紧急疏散,纸扎铺前的大道上停了十几辆消防车与巡逻车,消防正在开喉灭火,警察正在疏散人群维持秩序。元绫运灵闪身躲过封锁现场的警察,从另一边绕到后巷,正想翻墙跳进后院寻找着绿萝的身影时,听到墙角缝里传出一熟悉的声音:“小姐!” 元绫转头一看,绿萝变成了纸片状,卡在后院外一道不太起眼的缝隙内。 元绫向绿萝伸手,绿萝立即意会,从缝隙中飘落到小姐的掌心,元绫捧着绿萝护在心口,第一时间转身离开,免得被人发现又要解释一番。直到逃离封锁现场,到了一处无人又能挡雨的地方,元绫才停下脚步。 她低头观察绿萝的状态,有半身被烧掉,部分地方也被雨水淋湿,溶溶烂烂,十分狼狈。 “小姐,对不起,绿萝没有守好家…” 元绫又怎么会怪她,安抚般用指腹轻轻扫了扫绿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绿萝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突然就起火了!而且火势烧得特别快,一眨眼就从楼上烧到楼下,绿萝只来得及从后门逃出去,然后想着找个隐密的位置等小姐回来。” 是啊,明明还下着雨,这火却好像怎么也扑灭不了一样。幸好后院没有什么杂物,火势暂时蔓延不到后院的位置。 “从楼上烧起的?” “对,当时绿萝在地下打扫卫生,结果看到有火苗从楼梯口冒出来,才知道楼上都已经烧起来了!火实在太猛烈,从我看到楼梯口的火苗,到走到后门,只有数秒的时间,还是被火烧掉半身,要是再犹豫数秒,绿萝可能…” 元绫想起刚才的火势,唐楼的火显然是三楼的更大,纸扎铺地下的最小,那么火应该是从三楼燃起来的,可最有可能引起火烛的厨房是在一楼… 地下是纸扎铺,一楼是厨房客厅,二楼是元绫与元嫣的房间,三楼则是元青瑜的… 这样的火绝对不是一般的火。 第227章 线索 元家被烧没了,连同圆天纸艺一起。诡异的是,这场火,夹着雨,居然还让消防浇了一天一夜水才终熄灭。 元绫联系了下元嫣之后,便带着绿萝,到附近一间酒店暂住。 至于元青瑜,联系不上,就像失踪了一样。 元绫从其他纸扎铺和文具店买了些材料和工具,重新给绿萝修补身体,元嫣收到消息赶到酒店时,绿萝已经回复原状。 “怎么搞的。”元嫣难以置信地说,她收到元绫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连家都没了。 “我们把人家的心血烧了,人家就把我们的家烧了。” “哈?”元嫣把元绫的话消化了数秒也想明白了:“孙家?” 因为她们烧了孙家生物医学楼,所以这是对方的回敬? “可能性最大。” “那…元青瑜呢?” “她在你出去之后也出门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 元嫣掏出手机给元青瑜连续拨打了好几通电话,却都是关机状况。 “有没有这么巧,她好久不出去一趟,一出去就着火了?” 是挺巧,而且起火的源头很有可能还是三楼。 “说起来,要真是孙家,那他们也挺逗的,明明都知道我们家在哪,还趁所有人都出门的时候才放火?应该说他们是怂还是咋呢?”元嫣说完又彷佛想起了什么,补充一句:“呃…除了绿萝。” “我原本是在家的。”元绫淡淡地说。要不是弦月醒来,送他去鬼市,她和弦月会不会也一同陷于火海之中? “难道目标是你?”元嫣问。 可是孙家真的想报复元家,等晚上夜深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时才放火,效果不是更好吗? “也许吧。” 元嫣见元绫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被人盯上了似乎也并不紧张,出于对元绫实力的信任,她也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向后仰扑通大字型的躺在床上,说:“我们无家可归啦。” “先住酒店吧,那边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元嫣心疼了自己房间的衣服包包一秒,但她觉得最关键最可惜的是,这是元惜阿姨留下来的纸扎铺,还有房子是元绫花钱买下来的,每个月还在还贷款… 元嫣觉得元绫表现的真是太轻松淡定了,要是她家人留下并付出了心血去经营的店铺,以及自己买下来的房子被人一把火烧个清光,她可不会这么镇定。 “填海区那边怎么样了?”元绫忽然问。 “唉,只能用惨烈两字形容,因为填海区的塌陷把最靠近海边的几栋楼都弄倒了,很多尸体都浮到海上,搜救队不停在海上捞人,万渡几乎所有人都过去了。”元嫣叹息道:“我就想不明白,那区域这么多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塌了呢。” 元绫轻抚了抚手腕的紫玉镯,没有说话,虽然她知道这里的天气异象绝对跟九幽有关,但九幽的事情她现在无法插手。 既然那边他在处理… 那她… “元嫣,告诉梁查他们,我有孙家的线索,如果他们想知道,今天晚上在奥海大学的后山找我,但人不能多。” 第228章 奥大禁书库 或者万渡几位具代表性的年轻人们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对元绫所说的话保持高度信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元家正慢慢地融进他们的中心,他们以元绫提供分析的线索为主导,甚至无意识地把元绫当作主心骨。当然,这情况只限于在年轻的他们聚在一起时才会出现。 奥大,后山。 晚上十点后的学校一片黑寂。 元绫站在后山的某处坡边,俯瞰整个奥海大学的校院,她双手别后,紫玉镯在她手腕上隐隐泛着紫光,阴冷的气息在黑夜之中似乎比白天时更加强烈。 身后传来悉悉沙沙的脚步声,元嫣把身后的数人都带到元绫这里集合。 梁查,姜盈盈,蓝江,都是熟悉的脸孔,但蓝长极没有来。按照元绫提出人少点的要求,各家都只来了一人。 蓝江察觉到元绫的目光,开口解释:“三家的掌门都在带领弟子们忙填海区那边的送渡事宜,掌门不好缺席,便派了我来。” “话说,为什么会来到奥海大学集合,难道孙家本家在学校?”梁查率先问道。 “孙家虽然是奥大的管理层,但是要长期住在学校人来人往的建筑里…不太可能。”蓝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 “我们之前分析的,孙家人应该不多,但是他们很有可能收集了许多的尸体与骸骨,这需要很大的地方才能容下。” “难道在后山或者是…学校的地下?” 众人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把目光转移到把他们叫来的人身上。 “我曾经在图书馆地下室的禁书库,看到一个鬼市的出入口。”元绫说。 “鬼市?” “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那通往哪里,但是我知道奥大里有人拥有禁书库的钥匙,并且那人清楚知道里面有一道出入口。” “所以你是怀疑那个是孙家的…” 难道,孙家扎根在鬼市? 大家都被这想法震惊到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发现告诉我们?”蓝江忽然问。 元绫瞥了一眼蓝江,没有因蓝江的质疑而不满,反问:“难道你们不想知道?” 蓝江一时语塞。 他当然想知道,但是从元家透露出来的消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抱有疑虑。 … 深夜的图书馆早已关门,元绫带领着众人,走到图书馆后方。抬头一看,图书馆的高层处有几道打开了的通风窗户,可是都因为体积太小,不能过人。免得明天一早被保安发现玻璃窗损坏打草惊蛇,他们也不能打爆窗户,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 “绿萝。” 绿萝从元绫的衣服内飘出,她此时如纸般薄的身体,轻而易举就能从隙缝进入图书馆。她进去之后变回等身大的纸扎公仔,从内给元绫她们打开低层窗户。月光照进漆黑的图书馆,有一个颜色鲜艳如人般高的纸扎公仔给他们开门,要是常人,可能已经被这一幕给吓坏。 姜盈盈,梁查,蓝江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元绫的纸扎娃娃,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改变体型。 五人翻窗进了图书馆,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图书馆地面层的书架上放的都是报纸,杂志,还有字典类的书籍。中央有一个服务台,有三台电脑,整齐摆放着许多文件,那里是图书馆管理员平常值班,帮忙给学生办理借书还书的地方。学生们最常用的楼梯接近图书馆的大门,不过其实另一边的角落,也隐藏着一个后楼梯。 禁书库位于图书馆的地下层,只有从后楼梯才能够到达。 元绫掌中运灵照明,走在最前带领着众人一同从后楼梯下到地下一层,大家的脚步声都很轻,就像没有重量一样。 上了锁的门,想进去要么拥有钥匙,要么,就有人从里面开门。 元绫感知一下内部,确定禁书库里面没人后,让绿萝还是用和刚才同一个方法帮她们开门。进去之后,大家都看到里面的环境与绿萝所说的差不多,楼底不高,灯光昏暗,如同地下仓库一样,密密麻麻的书籍和书架,静寂的环境、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走在最后的蓝江轻轻关上了门,然后与大家一样运灵于掌心照明,因为大家灵气的颜色都不太一样,有青有黄有蓝有粉,倒是让禁书库少了几分阴森。 蓝江对书籍颇有兴趣,边走边用余光扫过书籍的种类与名字,他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些他从没接触过的知识。 众人不敢乱作声,也不敢乱碰任何东西,他们跟着元绫走到书库其中一边的尽头。尽头的书架都贴着墙壁,元绫把最角落的书架挪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出现在面前。 跟着元绫去过鬼市的元嫣倒也不是很惊讶,但没有见过的蓝江,姜盈盈和梁查,都对此感到十分好奇。 原来这就是通往鬼市的出入口? 第229章 再闯诡市 进去之后会通往哪里?这种未知不禁让人产生犹豫。 元绫转头看向其他人的神色,似乎亦各有所思及顾虑。 “我是挺感兴趣的,我就是怕会直接通往孙家的大本营,到时候我们就插翼难飞…”梁查挠了挠脸颊,率先表达自己的想法。 元嫣狠拍了下梁查的手臂,就像在斥他别怂。元嫣就不用说,她自然要跟着元绫的。她一点也不慌,因为她知道元绫既然来了,就会主动打头阵,而且以她对元绫的了解,跟着元绫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进去之后如果没有危险,我们就继续探索,但如果进去之后便已经惊动了孙家,我们立刻原路返回?”姜盈盈说。 “可以。” 蓝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姜盈盈察觉到蓝江的沉默,又再主动提出一个让大家都比较安心的建议:“要不,我和元绫先下去,待确定安全,你们再下来。” 蓝江或许并不完全信任元家,但他相信姜盈盈不会把他们陷入危机。 姜盈盈猜鬼市不一定有手机信号,便把身上其中一张黄符交到蓝江手上,说:“我确定安全后会透过这张符通知你们,要是过了十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应,就千万不要下来,立刻撤走。” 蓝江和梁查点头示意明白。 姜盈盈走到元绫身边,虽见对方还是一脸清冷淡然,但说实话她自己还是有点紧张与忐忑,可惜元绫没有给她什么时间去作心理准备,已经被对方一手拽近黑洞!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包围着她们。 姜盈盈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时光隧道,她双腿在踏进黑洞时就已经停止,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被向前推进拉扯的感觉。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数秒,很快姜盈盈就看到前面灰色的出口骤然放大。在她眨眼的瞬间,眼前的景色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昏暗的天空,若隐若现的烟雾弥漫着,她们观察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道古朴的城墙下,站在一间民宅后面狭窄的小巷。 这个出入口就在城墙最边缘的角落。 元绫松开了拽住姜盈盈的手,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姜盈盈确定没有危险后道随即运灵,以符为媒介给蓝江传递讯息。 不久,元嫣,梁查,蓝江也一同从黑洞中冒出来。 梁查牵着元嫣的手,好奇地四处张望,神色轻松,像是来郊游的。蓝江倒是一脸警惕,眉头轻皱,丝毫不敢松懈。 “这里就是鬼市?好灰暗啊。” “没有太阳,应该是了。”元嫣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也大概认得这里的环境和建筑。 其实元绫也仅仅只是确定这里是鬼市城墙的边缘,具体哪个方位她不太清楚。 “我们从哪…” 梁查刚开口,就被附近的一些脚步声给噤声,似乎有些人正向他们的位置靠近。 我去,说好的没有危险呢!梁查内心呐喊着。 “回去?”蓝江急问,身形已经转向黑洞的方向,准备原路返回禁书库。 难得一来,元绫完全没有原路逃的意思,她不知道来者是谁,但还是下意识往脚步声的另一个方向走。元嫣不加思索就抬腿跟着元绫,元嫣牵着梁查,姜盈盈回头看了眼黑洞,还是决定跟着元绫。 说好的惊动了就原路返回呢?蓝江咬了咬牙,也不愿当唯一剩下的那个,便也跟了上去。 元绫加快了步伐,同时,后面的脚步声也同样变得更加急促,似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运灵拔腿就跑,他们不识路,只能跟着跑在前头的元绫。 这里就像一个建得很密集的民房区域,屋与屋之间的隙缝空间很窄,小巷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就像个迷宫一样,每间房子看着都好像一模一样,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居住。 “怎么好像走不出去?”元嫣急问。 元绫也发现了,她虽然有转弯抹角意图甩开后面的脚步声,可她也是一直向着同一个方向走的,并盯着远处鬼市中央的九层高塔作为标记,可不知为什么,那座塔好像永远与她们保持一样的距离,就像海市蜃楼。意识到这样的情况,元绫尝试转弯不再朝那座塔看去,可走了没多久,那座塔又出现在远远的前方。 幻觉?鬼打墙? 而跟在她们后方的脚步声没有停过,就像索命鬼般,一直对她们穷追不放。 “要不躲进房子里试试?”梁查说。 五人随便挑了一间房子进去,因为周边实在是太安静,避免他们进门的声响被听到,姜盈盈垫后利用符纸作声东击西的假象,试图把追兵甩开。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经过他们所在的屋子门前,然后追随着姜盈盈的符纸远去。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一点声响再也听不到,才缓口气来。 “还是你想得周到。”蓝江称赞姜盈盈。 “呼,终于可以喘口气,不过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梁查擦了把额头的汗,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些问题,那些是人吗? “是我们无意中惊动了什么了吗?”姜盈盈说。 “不会是孙家的人吧?”元嫣开口,下意识转头看向元绫,却见对方正环视着整间屋子。 刚才正紧张之际,大家都只想着外面似乎冲着他们来的追兵,没留意屋子里都有些什么,加上屋子里没有灯光,比外面更加昏暗,现在眼睛适应了黑暗,脱离险境才发现,屋子里居然放置了几副棺材。 第230章 一屋三棺 “怎么有棺材…”元嫣瞬间皱起一副苦瓜脸,下意识躲到梁查身后。 屋子空间不大,却在狭窄的厅间并排放置了三副中式杉木棺材,刷了漆,亮面,看上去不像年代久远,从头尾看有点像花辫的四块板花形棺材。屋子里的物品家具都十分陈旧,布满尘埃,也没有任何关于这间屋子主人的讯息,像是荒废了很久,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棺材却看起来十分新净。 因为棺材已经占了厅间许多位置,让五人走动都不太方便。 元绫仔细观察着这三副棺材,用食指扫过棺面,又扫过桌面,尘埃的堆积程度实在相差太远。元嫣察觉到元绫的意图,便拉着梁查走到屋子里唯一的房间处,靠在门边,给元绫腾出空间。 “你要开棺?”蓝江皱起眉头。 “不开怎么知道里面是谁。”元绫淡然地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对方这般若无其事理所当然的模样去开棺,去看看里面是谁,这感受蓝江不知道用什么词去形容,只轻叹道:“小心不能弄出声响。” 元绫站在棺头,蓝江站在棺尾,两人一起扶着棺盖,轻轻把棺盖挪起,再把棺盖轻轻放到棺与棺之间的地上。姜盈盈站在棺身旁,一直警惕着,怕棺材里会冒出什么来,幸好没事发生。 五人再次靠拢围着开了盖的棺材。 躺在棺材里面的是一个死去没多久的中年男人,还没化成白骨,他双目闭上,皮肤有些发紫,身形肥胖,穿着殓衣。元绫观察了一阵,又与蓝江一起把另外两副棺材都打开。一副躺着的是个肥胖的女人,殓容刷上了厚厚的粉,十指交叠在胸前,另一副躺着的是个瘦削干皱老头,皮包骨一般,连殓衣都撑不起样,除了多了一层薄薄的皮,与骷髅也没什么区别。 棺材里躺着人类的尸体,这本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一间屋子放了三副棺材,三具尸体… 加上是发生在鬼市,就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这是人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鬼市? 除非有人刻意把它们运送过来。 “不会每间屋子都有棺材吧?那这里得有多少具尸体啊!”元嫣说。 元绫思索了会,伸手把老头的衣袖勾起,看了看他手腕的内侧,没有发现黄色的图腾。姜盈盈见状,也学着元绫一样去看另外两人的手腕内侧,最后她们发现三具尸体手腕都没有黄色的图腾。 不过… 此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家立即停下所有动作,维持警惕的状态,梁查与元嫣蹲在角落,姜盈盈和蓝江躲在棺材的后方,元绫则闪身到门边处。 元绫轻轻拉开木门,只挪出一条隙缝,她的动作很细微,怕的就是木门会发出咿呀的声响。刚才情况紧急,没有太留意屋子所在的位置,元绫透过隙缝看外面才发现,她们就躲在一间建在小巷中间的屋子,门隙洽好对着较为宽敞的大街,前面虽还隔着另一间屋子,但这种距离想要看清或听到大街的情况也不是难事。 她看到一群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黄色布条的人们从大街上跑过,虽然他们经过小巷的时间只有短短两秒,但元绫已经确定他们不是鬼魂,是活人。 “找到了吗?” “没有。” “这里怎么会突然有外人闯进来。” “不知道,但主子说我们得赶紧把人找出来,再调两批人过来帮忙。” “不过我们这里布有幻阵珠,料他们怎么样也逃不出去的。” “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是!” 脚步声与说话声再次远去。 元绫轻轻把门再次掩上,转头看向众人,把她所看到和听到的情况以最简单明了的言语解释给他们听,但还没有表示她自己想怎么做。 “幻阵珠,除非我们找到它藏匿的位置,不然只会一直被困在这里,情况既然有变,我觉得应该趁机原路返回到出口,以后再作打算。”一向做事谨慎的蓝江说。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继续深究带来的后果,可能是被包围灭口。他当然想知道更多关于孙家的线索,但并不想在场的人以性命交换。 “他们要是再搬多点人,一间一间的搜早晚会找到我们,那我们就更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走还是留,立刻决定不能再拖。”梁查说。 姜盈盈仍在犹豫,还没有组织好言语,元嫣则是看向元绫,显然她会选择一直跟随对方。 “为什么要逃。”元绫忽然说。 众人一愣。 “就算他们再搬两批人,也只是几十余人而已。” 此话一出倒是把在场众人都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水。 第231章 毁尸 几十人而已… 这…到底是她太自信,还是他们太怂? 几十人,先不说来的人当中可能有高手,就算只是普通的玄门弟子,也够他们数人苦战一阵。那种程度与规模的混战,拖得愈久,对方的援兵就愈多,对他们愈不利,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可我们现在只有五人…” 蓝江眯了眯眼晴,不解问:“既然你有自信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我更不明白你喊我们来的目的。” 元绫瞥了一眼蓝江,走到中间那副棺材边,运灵把中年男人全身都扫过一遍,随即伸手往尸体的腹部抓去,噗嗞一声,她的手瞬间没入中年男人的肚子! 一阵腐败的恶臭瞬间扑鼻而来。 元绫的动作很快,彷佛她也不愿把自己的手在尸体膨胀的肚子里停留太久,只数秒,就把手抽了出来,两指夹着一条血红色的蛔虫。 它在元绫的指间挣扎着,蠕动着,不知是否吸取了不少尸体的血液,赤蛔的颜色都与之前所见的有些不同。体积较大,颜色也更鲜艳。 “赤蛔!” 元绫用灵气把赤蛔震碎,淡然地说:“就算我们抽出赤蛔也只能缓解一时,他们随时都能再次种下,想要直接断绝他们的后路,最好的办法就是…” 还不待他们回应,元绫的手已经掐向棺材里尸体的脖颈,骤然运灵,整具尸体都被震得粉碎! 原本一具完整的尸体,下一秒就消散在众人的眼前,只剩下点点星尘粉末,飘扬,蒸发… 除了见过刘嘉消失时的元嫣,另外三人看着脸不改色的元绫,都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元绫垂下的掌心,那里十分干净,没有沾上任何血液与组织,谁会想到这只手刚才就这么轻以易举地把一个人… 虽然人早已死去,但是尸体被轰碎这视觉效果还是让他们受到一些冲击。 就算是火葬,也留有骨灰,但用灵气震碎,等同于这东西消失殆尽,化为星尘,再也找不到其踪迹。 “只有这样,孙家才再也没法利用他们。”元绫双眸一垂轻道。 梁查第一个想通,因为梁家就是因为一直都是采取火葬才没有姜蓝两家那些祖坟被挖遗体失踪的屁事,用灵气也显然比用火烧来得更加彻底快捷。姜盈盈也很快就调整过来,想通了元绫的用意,因为她想到要是姜家的祖先们弟子们要被孙家操控反向他们兵刃相对的话,还不如真的一把火烧了。当中的利弊蓝江很快也想明白,便说:“所以你是想我们趁这次机会,把这里的尸体都一一销毁掉?” 元绫微乎其微地轻轻点头:“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你们姜家蓝家的祖先弟子在不在这里吗?” 姜盈盈与蓝江面面相觑。 … 轰隆一声,把所有身穿黄色布衣的人的注意力都瞬间吸引过去。 “在那边!”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方八面集中到声响的位置。 元嫣,梁查,蓝江还有姜盈盈四人,趁元绫独自一人引开所有追兵后,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探查附近的屋子。 他们发现每间屋子里都放有三副棺材和尸体,而整个民房区域到底有多少间房子和尸体,还真一时半会数不清。然而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数清数量,而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寻找幻阵珠所在,寻找姜家蓝家祖先弟子遗体的踪迹,同时把这里的尸体尽量销毁掉。 不过要是真找到姜家蓝家的祖先弟子,他们真的下得去手吗? 第232章 孙家孙瑟 元绫闪身跳到某间房子的屋顶上,运灵一脚踩穿屋顶,刻意制造巨响后,本来死寂的环境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四方八面的黄衣人们,皆手持着长剑兵器,正向她的位置直奔而来! “抓住她!” 元绫自然不会呆在原地等着被包围,她转身往元嫣她们所在的屋子反方向跑,轻功悠然自在地跳过一间又一间的屋顶,当然,落地的时候她也故意运灵,把经过的每一个屋顶都踩穿一个大窟窿。一间又一间屋子被踩烂,这种明显故意在搞破坏的行为,把此地的黄衣守卫纷纷激怒,可惜他们与元绫的轻功存在差距,要不是元绫想要故意吊着他们,还有幻阵珠作祟,她早就逃个没影。 站在屋顶高处,元绫终于可以环视整个民房区域。 这个位于鬼市边缘的民房区就像一个大型的屋苑,建筑风格与房子的结构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统一的高度和建筑材料,小巷整齐四通每间屋子,没有门号的话,根本分不清哪间是哪间。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像个迷宫,但此时从天上另一个角度看… 就像一个坟场。 忽然一阵凉意从手腕上涌现,元绫低头一看,紫玉镯子正泛着郁紫光芒,散发着极阴致寒的气息,彷佛想要侵进她的身体,融入她的经脉,随即在她下一次运灵的时候,她的灵气从一向的无色骤然变成了像弦月一样般的深紫! 怎么回事? 元绫一怔,立刻停下了脚步,不再运灵,站在屋顶仔细观察起镯子来。 黄衣守卫们趁这时机立刻追上了元绫,把她重重包围起来。 元绫抬头看着四方八面的人们,有些站在地上警惕地仰视着她,有些站在屋顶上用兵器指向她。他们都是活人,可是脸色较常人苍白阴沈,也许因为长期逗留在鬼市的缘故,凡人本该拥有的阳气被鬼市消磨个七八,使他们变得亦人亦鬼,全是一副短命之相。 元绫知道鬼市从来都不是凡人该多呆的地方,所以杜婆也总是会催她早点离开。呆得愈久,死得愈早。当她真正见到他们这副模样,才意识到她当初的猜测有误,因为反过来想,孙家更加不会扎根在鬼市。 毕竟有野心的人,怎会容许自己的寿命短暂。 “主子说了,擅闯者格杀勿论!”黄衣守卫的其中一个领头喊道,随即几十名守卫同时向着元绫蜂拥而上! 他们虽手握兵器却空有一副蛮劲,这群人根本不是修练灵气的人,更不是孙家人,充其就是一些,被金钱利益的诱惑或是精神操控而替孙家卖命的普通人,又或者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他们呆在这里,或许仅仅只是为了替孙家人守着这些尸体。 可他们对于元绫来说,实在不堪一击。元绫甚至不用运灵,只凭体术功夫,都能把他们一一击倒,大街上很快就躺着愈来愈多因疼痛而咿咿呀呀呻吟着的人。 “哈哈哈哈,挺厉害啊!”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元绫转头一看,那人身穿灰色的西装革履,站在屋顶上浮夸地哈哈大笑,还拍起手鼓起掌来。男人肌色白皙,凤眼弯弯,眼尾嘴角微微上扬,下巴长了一颗恰当好处的痣,让人觉得有着另类的性感。 这双眼睛… 元绫见过黄昇的照片,眼前这人不是他,不过这色迷迷模样…倒是更像… “孙瑟…” “哦?你居然知道我是谁。”孙瑟颇有兴趣地看向元绫,边说边把自己的手轻轻抚上下巴:“果然与哥哥所言一样,最近会有入侵者。不过我感觉到好像有五个人吧,怎么现在只剩你一个?他们都抛弃你,离你而去了吗?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我来陪你…” 孙瑟手指微弯,搭在痣上,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双眸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动作。元绫眉头轻皱,觉得有些不对劲,飞快地移开目光,用力眨了眨眼睛,再次睁眼之际,不知何时孙瑟已经出现在她身前。 元绫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双脚却骤然被什么东西给抓住,猛的把她拉扯下去! 本就脆弱的屋顶被瞬间压穿,瓦片灰尘四处散落,元绫被人从屋顶拉扯到屋子里面,跌撞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的棺材里! 元绫立即想要从棺材翻身而出,却被什么东西压着动作,定眼一看,三具骷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它们正站在棺材外面,把她四肢按住! 第233章 城隍司 孙瑟也从屋顶跳了下来,跨蹲在元绫的身侧,他弯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元绫,说:“不是说了我会来陪你吗,你怎么就想逃了呢?” 元绫没有挣扎,她仍保持理智与冷静,似乎在等待着更好的反击时机。 “你这模样倒也新鲜,你很聪明,不像弗家那女的,呜哇鬼叫使劲挣扎…哈哈哈哈…到最后还是白费力气。”孙瑟愈说,似乎愈维持不住他穿着西装革履的绅士模样,他彷佛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什么画面,自己就变得沸腾起来,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衣领和皮带,语气暧昧地道:“我种赤蛔的方式与哥哥们不一样,我会让你离不开我,难以怪罪于我,甚至乎,你会反过来缠上我!这是我与哥哥们不一样的精神操控…”孙瑟舔了舔嘴唇说道。 他的舌头较一般人尖,甚至比一般人长,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蛇这种动物。 孙瑟,好色之徒,四个字的确足以形容他。 对方低头靠近她的脖颈,指尖已然触碰到她的衣物,元绫眼眸一沉,正想等他掉以轻心运灵反击之际,骤然一道银光在眼前扫过,把屋子的上半部分切开摧毁!因为元绫所在的位置刁钻,加上孙瑟弯身之际,恰好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可身旁的三具骷尸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的头骨被银光一切而过,连带着强横的冲击余劲令其余的骨架散开,骨头哗啦哗啦的掉落在地上。 “啧…”孙瑟咬牙切齿。 没有了骷尸的束缚,元绫趁机一脚踢开孙瑟,迅速离开只剩下半部分的房子,连忙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银色的灵气,元绫有些印象,追杀弦月的那些人,不都是拥有银色灵气吗?可他们怎么突然出现在鬼市?难道弦月也来了? 元绫随便找了个小巷钻了进去,想再观察一下再作打算。 刚才银光一击的余劲把地上原本已经被元绫揍了一顿的活人,震伤的震伤,扫飞的扫飞,都弄个半死,根本没有人留意元绫往哪个方向逃去。 孙瑟一脸憋屈地从屋子里跳出来,他的衣衫已然穿戴整齐,全然没有刚才的欲念,但他的眉头紧皱,显然处于不满中。 他看向街道的尽头远处,有两个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正慢慢向他的方向移动,两人衣着相似,身高七八尺,高大体壮,一个怒容看起来十分暴躁,一个笑容看起来十分随和,两人均手握一长鞭,正散发着银色的灵光,蓄势待发。 “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那家伙的灵气,现在怎么又变弱了。” “位置能感觉到吗?” “有东西在干扰。” 孙瑟不认识这两人,但刚才的攻击已经让他意识到实力的差距,他连忙变脸,换上一副讨好的样貌迎上去:“两位大人,不知为何大驾光临?” “你是凡人,在鬼市干什么。”怒容眉毛倒竖,一脸怒气地问。 “这里是我家的仓库。” “那些是你家的人?”笑容指着地上躺着那些黄衫人。 “是,他们…失职了,惩罚了一下。” “地契拿来看看。” 孙瑟一脸为难,地契这东西肯定不会在他身上啊,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天只是来例行检查,地契在我大哥手上。” “凡人在鬼市有立足之地,你来头不少啊,居然能让阴阳司同意。” “不敢当不敢当。” 城隍司似乎对管理鬼市的阴阳司鬼差做法没有干涉太多的意思,所以他们很快就跳过这个话题,问回他们真正到来的目的:“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紫袍,腰间别剑的男人?” “没有。” “你这是不是装了什么灵器。” “是装了幻阵珠。” “撤掉。” “这…”孙瑟一脸为难。 “让你撤你就撤,这这那那磨磨唧唧的。”怒容说。 孙瑟唯唯诺诺应是,心里却已经问候对面两人的祖宗十八代。 因为距离较远,元绫只能听清部分内容,看到银色铠甲的人出现已心觉不妙。因为弦月似乎并不在这附近,难道他们… 元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紫玉镯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被他的灵气吸引来的吗? ‘往九层高塔的方向走。’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你在哪?’ ‘马上到。’ 元绫心神一定,转身便向着弦月所说的方向移动。她看向远处鬼市的中央地标,因烟雾弥漫而若隐若现的九层高塔,发现鬼打墙的情况似乎消失了,她终于确实看到高塔在慢慢靠近。 因幻阵珠的阵法被暂时撤掉,怒容和笑容瞬间就觉得周围的气息清晰起来。 “那边,在移动!” 元绫同样感觉到身后有两股强大的气息紧追而来,加快了脚步,但她并没有把元嫣她们忘了,趁她把银色灵气的人引开,她觉得以万渡那几个人的实力,足以把孙瑟解决掉,所以元绫立刻传音给元嫣。其实元绫曾经在元嫣身上埋下过定位纸人,除了能感觉到元嫣的位置,也能以其为媒介去传音,只是她平常多与元嫣形影不离,也一直都没有遇到过她连手机都掏不出来的紧急情况,而今天,这个功能终于能够派上用场。 ‘元嫣,与其他人到大街,把孙瑟解决掉。’ 元嫣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好一阵才听到她的回应:‘嗯嗯嗯嗯?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孙瑟?孫家人出现了?’ ‘对,小心他下巴的痣,还有尸体会动。’ ‘我去,又来玩诈尸,下巴痣?什么奇奇怪怪的,那你呢?’ ‘我被其他人追击着。’ ‘行,我们解决完孙瑟来帮你哈。’ 两道银光从背后横扫而来,元绫闪身翻滚躲过,可她附近的屋子通通都被毁掉,破碎的瓦片木板啪拉四散,灰尘飞扬。没有了建筑物的阻碍,怒容与笑容终于看到他们所追踪的目标,居然不是弦月,反而是个女的? “她身上为什么散发着弦月的灵气气息?”怒容问。 “抓住问问不就知道了。”笑容道。 第234章 遗骨 除了女子散发着弦月的灵气气息,另一个让他们惊讶的事实是,女子的轻功竟如此了得,他们加快了速度,却依然抓不住对方。这似曾熟悉的感觉,就像他们正追捕着的就是弦月。 那个他们总是追不上抓不住的弦月。 怒容气的鼻孔出气,弦月就算了,他怎么可能连一个凡人女子都抓不住?因多年的合作,笑容早就察觉到怒容的心思了,所以根本不需要言语,怒容只一个动作,笑容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怒容双腿运灵,笑容双掌运灵,下一秒,一推一踩,怒容便如同射出去的箭一般冲向元绫! 距离瞬间拉近,怒容挥鞭欲擒,元绫侧头一看,心知躲不开,唯有运灵硬扛!她转身双掌运灵,抓住那根布满如刀刃般尖锐无比刺棘的鞭子,本来无色的灵气彷佛激活了什么,她手腕上的紫玉镯子正徐徐涌出至阴至寒的深紫灵气! 怒容神色一凛,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光从下往上照亮着元绫的五官,在长期昏暗的鬼市环境下,加上元绫目无表情的神色与深紫色的灵气,怒容有瞬间的恍神,觉得他正对持着的正是弦月。怒容目光下移,看到抓住银鞭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紫玉的镯子,让他讨厌的灵气气息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怒问:“你跟弦月什么关系?” 元绫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笑容也紧追而来挥鞭欲擒,约三米长的银鞭如毒蛇般向着元绫扑来,长鞭灵活,不像硬兵器那样直来直去,所以元绫运灵紧抓着怒容的银鞭,往自己手臂套了几圈加强力量,拉扯着怒容与自己换了个位置后,另一手紧抓套着自己手臂的银鞭,双手催灵使劲一撕,银鞭居然断成两节! 笑容见状连忙变招收制,而此时的怒容手上只剩下半根银鞭。 元绫甩手甩掉套在手臂断掉的银鞭尾节,她知道,要是平常以自己的灵气,大概是没那么轻松的,但多了弦月灵气的辅助,手撕对方的银鞭居然如切菜般容易。 怒容笑容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收起银鞭,换成赤手空拳的架势,没有了其他花里胡哨的。怒容就不信了,他与笑容的夹攻就抓不住一个凡人小姑娘。 然而贴身肉搏,本是元绫的强项。 元绫身法灵活,穿梭在两人的攻击下,怒容蛮横,笑容刁钻,她以柔掌卸掉刚强的拳头,把对方攻击的轨道打偏,以速度躲避从死角而来的偷袭,可城隍司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同样没有被元绫找到隙缝趁机逃走,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 元嫣收到元绫的传音后,立即引领着另外三人去找孙瑟去。 刚才他们正站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打开了三副棺材,好不巧的是,里面躺的都是蓝家历代掌门,本该好好安葬在蓝崖岛古墓里的祖先们,居然出现在这里。虽然三位掌门早已化成白骨,但下葬时蓝家都有特制的殓衣和陪葬品穿戴在祖先的身上,可以抵御岛上的海气与潮湿,不受腐蚀,这是他们代代的传统,因此蓝江看到殓衣上和脖子挂着的玉佩印制着熟悉的蓝家家纹,一时百感交集。 虽然人还没有找齐,但这三副棺材里面躺着蓝家人这个事实已经足以证明许多事情。 孙瑟站在大街上,憋了一肚子气,便拿躺在地上已经半死的黄衣守卫出气。 他胸有成竹地来抓闯进来的五只老鼠,一只都没抓着不说,到嘴的肉吃不成不说,还被两个突如其来的人逼着撤走幻阵珠,自家地盘被肆意破坏,要是被那五只老鼠逃了,他回去怎么跟大哥解释。 他正思索着应该怎么办时,就看到有个四人从小巷中冒出。 哟,天助他也,老鼠主动跑到他面前了。 元嫣,梁查,蓝江和姜盈盈四人看了一眼满地狼藉,随即立刻转移视线到大街中唯一穿着整齐完好无损的人。 “他就是孙瑟?” 灰色西装革履,凤眼上翘,整齐的短发…四人十分听从元绫的叮嘱,尽量不去看他的痣。 孙瑟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停留在元嫣和姜盈盈身上,暗自惊叹她们的美貌的同时心里已有了打算:“不知各位来我家的仓库是有何事?” 仓库… 蓝江闻言,说话语气瞬间冷了几分:“你偷走了我家祖先的遗骨,还好意思问我们是来干什么?” “啧啧啧,这话就不对啦,是你家祖先们跟着我们走的。” “胡说八道!”姜盈盈怒喝。 “不信你看。”孙瑟有意无意地抚了抚自己的下巴,附近的屋子瞬间有了动静,啪啦啪啦响起很多像棺材板倒地的声音,原本昏暗静寂的民房区域,似乎正变得热闹起来。 十几具尸体正幽幽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有的年代久远已成白骨骷尸,有的死去没多久,皮肤才刚刚开始腐烂,有的五官仍清晰可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姜盈盈认得其中一具就是姜家弟子时,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拯救他。 “哦?似乎里面有你们认识的人?那不如我帮你们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自愿跟着我的?”孙瑟似笑非笑说完之后,对着身后的尸体们装模作样地问:“你们喜欢这里,是自己跑过来的吧?” 随即所有尸体做了同样的点头动作,孙瑟笑道:“瞧瞧!他们是自愿的!” “……”蓝江与姜盈盈拳头紧握,实在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235章 尸海 他们四人不愿意再与面前的人废话,直接冲过去动手。 本来以为四打一毫无悬念的战斗,可当孙瑟附近的尸体都动了后,情势瞬间被逆转。元嫣记得元绫说尸体会动,却没想到,孙瑟能让这么多尸体能同时动!而且这些尸体骸骨并不只是会点点头举举手这么简单,他们每一个都像是修练灵气的玄门弟子,动作敏捷灵活,不像是死去已久有着僵硬的四肢的尸体。 这情况让元嫣想起当初在侯家看到的尸傀。 或许本质与结果都是一样,操控,只是各家的方法技巧及对此的称谓有些许不同。 孙家比侯家更可怕的是,侯立胜似乎只能同时控制十个尸傀,可孙瑟两手空空,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动作,身边的尸体却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思想般去攻击他们,而且…这里有无穷无尽数不清的尸体供他使用… 倒下一个,就有几个从四方八面的巷子中走出来加入战斗,尸体不知不觉已经从一开始的十几个,变成几十个… 这样得打到什么时候?待他们灵气干涸,也见不得能把这里的尸体通通击倒。 再说击倒之后,孙瑟犹在,他们岂不任人宰割摆布。 “欸,不如我们加点赌注吧?” “赌你妹!”元嫣秒怒斥。 “哈哈哈哈,其实吧,从你们踏进来的一刻起,你们已经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因为数量上我有着绝对的优势。赌注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机会,为这场单方面的杀戮增加一点乐趣,可惜,你们居然不领情啊。”孙瑟摇摇头,一脸可惜,替他们可怜的样子。 四人看着地上倒下了一片尸体,又看了看四周仍然包围着他们的尸海,再怎么逞强,人数上,确实… 姜盈盈走近元嫣低声问:“元绫呢?” “她好像被其他人在追赶,本想着我们搞定了去救她,结果好像要反过来了。” “你把我们的情况告诉她,我来拖延下时间。”姜盈盈说罢,就对着远处的孙瑟说:“你想赌什么。” “你们两个女的,选一个,接我十招,我不会借助外力,但也不得任何人插手,干预当输。” “哦,那要是撑过十招了呢?” “那我可以放你们走。” “有这等好事?” “自然,我孙瑟也是惜香怜玉之人,不想看到两位被尸体啃咬践踏致死的模样,又或者是你们其中一个可以直接选择留下来陪我一夜,我倒是可以立刻把你们其他小伙伴给安全地送回去。” 好不要脸。 蓝江闻言脸色一黑,而梁查都被气笑了,他们下意识握着运灵化形的武器挡在两个女生面前,梁查气得直咬牙道:“你的死因…绝对是因为话多。” 十招,听起来也不多,元嫣把心一横,正想说她上时,肩膀却被姜盈盈抓住,听到对方低声说:“我来接招,你专心与元绫交流情况。” 的确无论从经验还是灵气运用的熟练程度,都是姜盈盈较为优秀,可面对着孙瑟本人未知的实力,姜盈盈还是愿意主动挡在元嫣面前,元嫣心中不由地对姜盈盈有了巨大的改观。 “不行,他绝对不怀好意!”蓝江想要阻止这个奇怪的赌注。 “对啊,我们不知道孙瑟的实力底世,说是接招,谁知道他会干什么,太危险了!”梁查不希望让女生去替他们冒险。 姜盈盈想起资料上对孙瑟的形容,神色凝重地说:“放心,我有分寸。” 孙瑟看着姜盈盈一步步向着他的方向走来,他满意地让周边的尸体都挪出一大块地方,让他与她单对单对决。 “十招,你只要撑过十招,你的小伙伴们就可以安然离去。”孙瑟笑道。 “来吧。”姜盈盈运起护体灵障,淡淡的姜色薄膜环绕着她整个人,准备迎接对方的第一招。 “好!”孙瑟说罢,身上浅黄色的灵气骤现,轰一声,他踩在大街上的石地破裂,孙瑟整个人如弓箭般急速冲向姜盈盈。 姜盈盈双眸一眯,脑海中飞快猜测孙瑟的招式路数会是怎样,而她身上有限的黄符能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产生极有效的作用。她想过孙瑟会不会也与孙媚一样使鞭术,可孙瑟直到冲向她面前都没有掏出任何武器。 他一掌轰出,她一掌迎上,彷佛一切都那么正常。 可是… 姜盈盈发现自己的裙子似乎被什么不明液体撒中,裙尾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一个一个小洞!而那些小洞有变愈来愈愈大的趋势! 要是现在撤招,躲避不及的话孙瑟的一掌就会打在她身上,她能不能扛下?怎么办? 姜盈盈眼看本来到膝盖的裙尾已然短了近一半,内心正纠结不已时,孙瑟忽然自行撤招,姜盈盈料所不及,对冲的灵气余劲震得她身形不稳踉跄几步,站稳后她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裙子。她不是因为心疼裙子,而是裙尾已然短到大腿的位置,仔细一看,一些细小的虫子如同啃叶子般把她的裙尾啃得破破烂烂。姜盈盈连忙催动灵气把那些虫子扫走,心却想着这些虫子到底什么时候沾上来的。 “哈哈哈哈…”孙瑟浮夸地哈哈大笑,还拍起手鼓起掌来,彷佛看到什么让他开心又兴奋的情景。 他立即接着第二招,近身对姜盈盈轰出几道平平无奇的快拳快掌,看着并不是什么让人惊异的招数,姜盈盈轻松格挡,可是不知不觉的她的裙子肩膀处又开始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一个个小洞!从肩膀,到脖子的衣服物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消失,露出她的线条分明的锁骨与香肩。 现在傻子都知道孙瑟玩的是什么恶趣味赌注。 如同调戏。 梁查与蓝江气得不行,正想插手取消这什么赌注时,却见姜盈盈向他们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死脑筋地硬扛,或许躲避也能为她争取到一招半式的时间,再说…实在到了最后的地步,她手上还有隐身符,虽然时间很短,不过也足够她找个暂躲的地方。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好一个倔强的美人…”孙瑟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审视着,语气调戏地说:“不知道你能撑到多少招呢…” 第236章 他们怕你 被怒容与笑容夹攻而困身的元绫,突然收到了元嫣的求助信息。 透过与元嫣的传音,她才知道孙瑟没有那么简单,居然可以同时操控着数量这么多的尸体。听她的描述,有点类似侯家的尸傀与区家地道的骷尸,却又有些许不同。侯家是用丝线如同木偶戏般去操控尸傀,区家地道的骷髅是被恶灵占据,孙家则是以赤蛔为引,似乎还没有数量的限制,彷佛只要沾上了赤蛔的人与物就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需要花很多灵气就可以完成操控。 怒容笑容元绫三人从大街打到屋内,从屋内又打到屋顶,一路如同拆迁队般,把几处房子都震得破破烂烂。就算只是肉搏,灵气与灵气之间的碰撞挥洒出来的余劲也足以把附近的物件震飞。元绫被逼到某间屋子的外墙,旋身躲过怒容的直面一拳,房子的外墙瞬间被打出一个大窟窿,碎裂的木板与灰尘四处飞扬,笑容早已预备,在元绫旋身的终点处进行攻击,就算有了镯子的辅助,元绫也丝毫不敢松懈。其实怒容与笑容并没有要对凡人下杀手的意思,他们是想抓捕审问,但是一般的手段又似乎对面前的女子没有效果,杀不得抓不住,所以才一直拿捏不住元绫。意识到这个状况的他们终于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手段。 怒容怒吼一声,银色的灵气瞬间变得比之前浓郁,他身法也快了几分,一手抓中了元绫的脚腕,如同甩布袋般把元绫从高空中甩到地面!因鬼市烟雾弥漫与距离的原因,他们没有看清女子的落地的身影,只听到轰隆一声,像是地板被震出裂痕的声响,随即尘土沙石飞扬,他们紧追下去,却没有在地上看到女子的身影。 “人呢?”怒容说。 “在那边。”笑容转头看向另一面的屋顶,因灰濛濛的灰尽与烟雾,隐若看到两具模糊的身影,但他只凭那抺身影,却已经猜到这突如其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们竟没察觉到… 是因为被女生的镯子散发出来的相同灵气所干扰吗? 怒容大手一挥,灰尘吹散,视线瞬间清晰起来,让他们终于看清站在屋顶上的两人,一身紫袍的弦月左手把女生环在怀里,剑已出鞘垂在身侧,女生任由对方拥着,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两人同样的淡然,眼眸中如湖面般的波澜不惊,也许因为两人目无表情,让人感觉有说不清的冷意。 弦月是他们长期的追捕的对象,目标人物主动现身,他们明明应该立刻动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觉得毫无胜算。 为什么觉得毫无胜算,是因为这画面让怒容和笑容觉得有些似曾熟悉… 只是那时候弦月身边的不是现在这位女生。 可是这女生,却又莫名让他们觉得和以前的那个人有点相似… 怎么可能,那人被黑麒麟军围堵,还在亥山上坚守着呢。 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在意的是,弦月突然与一个凡人女子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到底是在谋划什么,会不会对九幽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他们知道弦月不会说,女生也不会说,加上怒容的武器断了,再留在此处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怒容和笑容一声不吭十分默契地同样转身离开了。城隍司也不傻,不会做出打个两败具伤同归于尽的无意义战斗,把今天所见所闻上报,再酝酿下一次更有把握的行动才是上策。 “这就走了?”这元绫就不太明白了,怎么见到弦月就跑,一开始还把她当作弦月想抓捕来着。 “他们怕你。” “……”元绫根本没把弦月这句话当真,只觉他只是在开玩笑。 弦月低声轻笑,收剑入鞘,本想问她怎么又跑来鬼市了的时候,手就被元绫牵着,轻功往另一个方向飞。微风吹起两人的长发,弦月任由元绫牵着,他怔怔地看着交握的手有些出神。 第237章 围困 姜盈盈手握着仅剩的黄符,咬紧牙关,全身微微颤抖着。 之前蓝江与梁查无数次想要冲过来,都被她摇头拒绝,但是此时她确实快撑不住了。 因为她找不到孙瑟招式的破绽,甚至找不到方法去阻挡那些啃穿她衣服的虫子… 说实话她此时只剩下几片破布挂在身上,下一招她的衣服绝对会消失,先前自己还挺乐观,想着用隐身符躲过去,但真正到了此时此刻,才知道那心理的难关是有多难过。身不遮体的模样,加上孙瑟审视玩味的眼光,更是让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她姜盈盈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一直安静的元嫣突然冲了出去,扑到姜盈盈身上,抱着颤抖的对方一起蹲下,元嫣低声安慰道:“够了…足够了…” 姜盈盈已经为他们争取了许多时间,剩下的…靠他们拼命死战去争取吧! 蓝江和梁查看到元嫣的动作后连忙跟上,蓝江直接脱掉上衣,把衣服扔给元嫣让她给姜盈盈穿上,随即挡在两位女生的身侧运灵,作好死战的准备。 孙瑟见状,不满地看向打断了他兴致的三人:“怎么…不玩了?是做好被尸体践踏而死的准备了?”说罢,包围着他们的尸海再次蜂涌而上! 元嫣看着四方八面密密麻麻的尸海,如同丧尸围城,不求毫发无伤,只祈祷着到元绫能在她们还活着之前赶到! 也许因为刚刚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盈盈替他们拖延时间的蓝江和梁查都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他们都战意高昂,恨不得大开杀戒!其实他们都没有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战斗,也不曾有大开杀戒的机会与欲望,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在阳间的时候更是不会,也不容许像现在这样对敌人刀刀致命,因为在阳间对的是活人。 可现在他们面前的全是死人。 对于早就逝去的尸体,面对威胁自己及同伴性命的危机,他们不会给予多余的仁慈! 梁查的枪连续刺穿几具尸体的腹部,猛然一推一抽,把它们甩到后方的尸体上,有点像骨牌效应形成尸叠尸,试图阻碍其他尸体的前进速度。蓝江的剑把几具白骨的头颅通通砍断,运灵于腿,把头颅当作足球,绊倒前进的尸体。元嫣施展贴身的拳脚击碎尸体的下半身,让它们失去移动的能力,同时不停地甩出粉色的灵球击退后续蜂拥而上的尸海,缓过来的姜盈盈虽然灵气消耗了不少,但同样射出姜色的灵束为三人的死角护航。 他们很拼命,可是尸体更不要命。 最可怕棘手的是,它们没有思想,也不知疼痛,只一路向前,对着元嫣她们四人如同潮水般压涌过去。 “哈……”孙瑟没有被激烈的战况所感染,反而打了一个哈欠。因为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就算尸体没有灵气,只凭数量,每个吐一口沫,都能把中间的四人给淹死。 虽然失去了些存货,不过这种东西天天都有补及,孙瑟一点都不心疼,毕竟这世界上每一秒都有人死去,每分钟都有一百多个人死亡,每天都会死掉十五万人。 再说这里只是他孙家其中一个仓库而已。 孙瑟坐在房檐上,翘起二郎腿,托着腮,看着四人做无意义的反抗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偏偏这仓库是他负责的,不好好解决回去哥哥们肯定又要叨叨… 四人… 孙瑟忽然想起了什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闯进来的老鼠有五只呢!他怎么把那女人给忘了! 不过…她被那两位大人追着,应该也凶多吉少了吧。 孙瑟一想到这,又放松了些警惕。 他本以为今晚应该能顺利给哥哥们交差时,远处的天空忽然有一点紫色的亮光正以可怕的速度向着尸海中央的方向冲来! 第238章 阴阳司 紫光在空中分成两点,颜色瞬间变暗,深紫一闪即逝,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当众人留意到天空上有情况的时候,只看到冲向尸海中央的那枚而已。 眨眼之际,元绫已然闪身到尸海的中央,从天而降,落在元嫣她们的位置,双掌运灵,把两侧的几十具尸体全部震飞! 威胁仍在,但梁查他们的压力瞬间减少许多,元绫的到来不但是一支强心针,更是强大的助力。 元绫看到元嫣四人身上都挂了彩,想起是自己低估了孙瑟的能力才让她们遭遇这番苦战,不由地说了句:“抱歉,我来晚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元嫣深深一叹,看到元绫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元绫来救援了,连脑袋都懒去思考和留意她说什么我们。 蓝江因为脱掉了上衣,身上数不清的抓痕看起来十分明显,腰侧的伤口较深,血都渗到浅色的裤子上,看起来伤得最重。梁查伤到脸和手臂,特别是手臂那块像是被尸体咬掉了一块肉,血淋淋的很是骇人。姜盈盈穿着蓝江的上衣,幸好因为她身形较瘦,男性尺寸的上衣刚好能把她的重要部位都遮住,除了裙子被啃掉,姜盈盈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也许因为蓝江和梁查把她们都保护得很好,所以姜盈盈和元嫣看起来伤得最轻。 “元绫,多得姜盈盈替我们争取时间,不然我们肯定等不到你来救援,那个孙瑟真恶心,说什么挡十招就放我们离开,结果招招都放出来什么虫子吃掉她的裙子。”元嫣一边抵挡着尸海,一边替姜盈盈抱不平给元绫告状。姜盈盈一声不吭,但是看到元绫投来歉意的柔和目光,她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但终究还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这些尸体的动作好像变慢了?”梁查一脚踢开某具爬在地上想要咬他脚腕的尸体。 梁查这么一提,元嫣也才发现,她们居然有空隙时间在聊天。 孙瑟在干嘛? 众人的目光投去孙瑟所在的位置,他正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孙瑟脖颈侧横着一柄刃体漆黑的剑,而他身后一米外站着一个身穿紫袍的男人。 孙瑟看不到身后的人,但脖颈传来的寒意他可是清晰地感觉到,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察觉不到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个人,致命的部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对方的利刃下。 弦月的剑纹风不动,只冷声说:“把尸体全部停下。” 孙瑟额间冒出些少冷汗,眼睛一转,决定乖乖照做,尸海瞬间停止,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像般,全部静止了下来,回复它们作为尸体骸骨本该有的状态。 弦月点了孙瑟的穴,然后揪着孙瑟西装和衬衣的后衣领举了起来,把人甩到尸海的中央。 孙瑟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被人甩倒在元绫的面前。 蓝江梁查姜盈盈被这突发情况搞得有点懵,只有元嫣抬头看到屋顶上那这紫色的身影,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下一秒紫影转头彷佛察觉到什么,刹那消逝。 元绫居高临下地看着扒在地上的孙瑟,单刀直入问:“孙家本家在哪?” 孙瑟被摔得浑身发疼,特别是最先接触地面的鼻子,正徐徐流出鼻血,下意识想抬手擦了擦,却觉得四肢无力,这样没形象的姿势与样貌让他整个人都莫名暴躁起来,语气不爽地道:“什么本家,我们没有本家。” “那你住哪?”姜盈盈问。 “就住在这里啊。” “哈?你住在这鬼地方?”元嫣问。 “是啊,不然我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呢。” 元绫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他要是一直住在这里,他绝对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你好像还有两个哥哥吧。” “哦…”孙瑟语调拉长懒洋洋地说,暗中却使劲地尝试冲破穴道:“你们是想知道我哥哥们在哪啊…他们在哪我不知道,我们只会传音交流。” “哈?你不知道自己哥哥在哪,你觉得我们会相信?”梁查说。 “我们兄弟妹们本就聚少离多,一般都是传音交流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你们把我杀了也没用,爱信不信。”孙瑟语气变得有些嚣张起来,因为他觉得在场的人都不会真的杀了他,只要他能等到它们来…孙瑟艰难地想要转了转头,视线飘向姜盈盈的方向,从下往上的角度,倒是可以看到些不一样的春光… 元绫察觉到孙瑟死性不改的意图,一脚踩在孙瑟的手指上,发出骨折的咯嚛声音同时孙瑟的惨叫声也划破了附近的死寂。血肉模糊的五指不但流出鲜血与骨头渣子,还有混在血液之中数不清的赤蛔… 众人骇然。 似是巧合,那声惨叫招来了一群从天而降的神秘人。它们落在离元绫她们不远处的大街上,大概来了十来个,均穿着灰色的衣袍,戴着简约的双色面具,半边黑半边白。 其中一个看到元绫的脚踩在孙瑟的手指上,斥道:“好狠心的娃娃,快放开他。” “你们谁啊,关你们什么事啊?”元嫣说。 “我们是阴阳司的鬼差,是鬼市的执法者,你们擅闯鬼市的地方捣乱,特地赶来驱逐!” 第239章 贪婪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孙瑟一受制,就有人来救援,来的还是鬼市的执法者,肯定是孙瑟暗中召来的。凡人能在鬼市占有这么大片土地,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深究的事情,要是孙家与鬼市的管理者有交易或来往,那么几个不为人知的鬼市出入口位置他们自然也能掌握其中。 可出乎它们意料的是,就算报上阴阳司的名堂来,对面五人居然丝毫不给反应,元绫更是一刻都没有把脚挪开过。要知道它们阴阳司的名堂在鬼市可是如同权力机关的存在,哪个不怕自己招惹上它们,随随便便就能让任何一个人或鬼在这里混不下去。 五人的反应很自然被它们认定为,不知道阴阳司的厉害。梁查蓝江姜盈盈的确对鬼市一无所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阴阳司也是理所当然,元嫣是因为元绫在所以底气十足敢与对面叫板,至于元绫… 她更是不会畏惧。 “救我!”孙瑟大喊。他现在只想阴阳司的人快点把元绫她们给赶走,他虽不知道刚才拿剑横在他脖子上的人是谁,但在他看来,在他有限的认知之中,阴阳司就是掌管鬼市的老大,在鬼市没有人是不害怕阴阳司的。 可他哪知道喊救兵这个决定,将会给阴阳司带来多沉重的打击和代价。 “那女的镯子竟是紫玉…”其中一个阴阳司的人认出来说道。 “当真?” “真的是。” 阴阳司的人心想这女娃娃居然能搞到如此珍贵的紫玉,看不出来她竟也是如此富有之人。是的,它们只想到是她在鬼市花了大钱买来的,却没有想过,是生产紫玉的绛山主人送的。 阴阳司只负责替九幽冥府管理鬼市,它们算起来,比九幽的城隍司还低一等。阴阳司可以在鬼市横着走,它们长驻鬼市,但并不了解太多九幽的事情,它们知道的大概也就比鬼市大街卖玉的商人知道多那么一点点。所以对于绛山弦月本人,甚至弦月的灵气气息,它们都没有什么印象。 阴阳司来时的确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的灵气气息,可一闪即逝,现在只剩下一点点相同的气息从女生的镯子当中散发出来。 它们也没多想,那阴冷的气息可能是紫玉本身自带的,毕竟紫玉形成的过程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这样同时这镯子对它们更加有吸引力了。面对一群弱者持有价值连城的东西,它们更多的,是起了贪念。就像老弱病残,手里拿着一大块钻石或黄金,让人不禁动了想去抢夺并据其为己有的邪恶念头。 “放人,交出紫玉,我们可以放你们安然回到阳间,你们在鬼市捣乱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要是常人,听到这条件没准就认了,可是… “人,我不会放。”元绫眯起眼睛,举起自己的手镯说道:“至于紫玉,有本事你们就来拿。” “哼!好大的口气…” “不见棺材不落泪!” “呵呵…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敢对我们说出这种话!” 阴阳司其中一个声音较老迈,像是领队,叮嘱道:“小心别把人给弄死了,不然城隍司的人查到会问责,砍掉她的手,留下紫玉,赶她走就是了…” 姜盈盈闻言咋舌,这话一开始听起来像是仁慈,后面的话却是阴毒无比,居然不惜要砍掉手也要把人家的紫玉镯子抢过来,她不禁重新思索起来,紫玉在阴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哪能啊!”阴阳司的人笑道,拿捏着一个凡人女子,根本不需要它们动用到杀意。阴阳司随便一个,活得都比五个凡人的寿命加起来长,灵气的修为自然也比凡人深厚。它们在鬼市从没吃过瘪,加上除了元绫另外四个人看起来都有伤在身,根本没有想过对面五个凡人能对它们造成多大多的威胁。 “见过人不要脸的,没见过鬼不要脸的!”元嫣说。 “见过鬼不要脸的,但还真没见过自称执法者这么不要脸的!鬼市还有没有王法啦!光天化日抢人家小姐姐的饰物!你们的老脸羞不羞!”梁查说。 阴阳司的人面对着两个对它们来说如同孩子般的斥骂,也不急不臊,只理所当然地道:“在鬼市我们就是王法。” 第240章 深紫 说罢,阴阳司的人皆动了,鬼魅般的身影向着元绫突击!同样的灰袍和黑白面具,外表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区别,灵气更是全部灰色。阴阳司为灰,城隍司为银,阴阳司和城隍司的灵气颜色看似相近,但仔细去看的话,银色更有层次质感,灰色较为阴抑暗淡。 面对着阴阳司的包围,元绫不慌不忙,仍然站在原地,她把四人护在身后,脚仍然踩在孙瑟的手上。此时她想杀孙瑟实在是太容易,可她更希望能从他嘴里挖出更多孙家的情报,所以,人她是不会交出去的。元绫一脚把孙瑟踢到身后,把人交给元嫣她们看管,自己却又走前几步,准备独自去迎战。 面对不是人类的对手,元绫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她的速度与阴阳司比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元绫以紫玉为诱,故意露出左手的破绽,就在对方每每想要砍掉她的手时,趁机反制对方,手如游龙般一扭一抓,从被动化为主动,直击对方的致命处。其中一阴阳司的脑袋被元绫旋身踢掉,脖颈处没有一丝鲜血,只有徐徐飘出的黑雾虚烟,没有血溅四周的画面,但是却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没有脑袋的它仍然能动,一个身首异处的人,正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黑雾从身体中流失。 黑雾彷佛象征着它们的生命之力,如同人体的血液般,过度的流失终究会迎来死亡。它们本是早就死掉的人,本不畏惧死亡,但它们却又如此在意黑雾,或许黑雾的流失最终迎来的是阴寿尽至,真正地从世间上消失殆尽。 阴阳司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凡人的女子面对阴阳司的围攻,不但丝毫无损,反而重伤它们!让它们不解的是,女子的灵气并没看出来有多深厚,颜色也是无色,明明对方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她却像一个沉淀已久千锤百炼的高手。 二十多年的岁月当中,扣除常人的吃喝拉撒睡,读书上课,休闲玩乐,她还能有多长时间去修练,又有多少机会能让她去锻炼呢? 实力的鸿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跨越的,也不是单凭天赋二字就能解释的,可她的动作,她的速度,她的应对,她的技巧,确实就像一个经历了无数实战经验和长年累月修练的高手。也正因为阴阳司都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东西,才能够察觉到对方看似朴实无华的每招每式,到底蕴含着多少功夫。 这女子到底是谁? 那看似纤细的手腕,能在一瞬间掐断对方的脖颈,击穿对方的胸膛,看似轻巧柔弱的身躯,却又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有种稳定人心的安全感。 看着阴阳司的人一个个的失去战力,蓝江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当初在停车场的时候,自己有多么的天真。梁查终于明白,为什么元嫣总是不担心自己表姐的安危。姜盈盈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由自主地被元绫这个人所吸引,因为她憧憬强者… 战况仍然如火如荼,因为阴阳司并没有打算放过元绫,特别是同伴都吃亏了之后,它们的战意更加激昂,它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忽然,异象骤现,昏暗的上空出现了一道深紫色的极光照亮了整个鬼市,如同在天空中燃烧的火焰,变化万千,神秘梦幻… 明明是如此绮丽耀目的光景,却让阴阳司的人如遭雷击! 因为极光的中心围绕着的是九层高塔,那是阴阳司的司府所在!还不待它们反应过来,深紫色的极光慢慢凝聚变成一浑身都燃烧着紫火的龙,其在空中游动两圈,体态矫健,龙爪雄劲,一声龙吼威震整个鬼市,深紫灵束从龙口蓄力,紧接轰向九层高塔,瞬间耀眼的紫光就把整座高塔吞没! 是谁这么大胆攻击阴阳司司府? 此时此刻阴阳司哪还顾得上孙瑟的安危和紫玉的抢夺,它们转身就往九层高塔的方向直奔而去,这样的损失,已经不是一块紫玉可以弥补,它们要面对的是九幽的问责,失职的惩罚,更严重的后果就是大帝一怒之下把它们弄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从世间上消失,被遗忘,对它们而言,才是真正的死亡… 第241章 遊诡市 原本期待着阴阳司营救的孙瑟,他虽然因为趴着看不清情况,手脚不能动,但耳朵还是能听见的,当听到阴阳司的人撤走,他一瞬间心如死灰,但是很快脑袋又重新运转起来。他无数次暗中运灵想要解开穴道,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解不掉,好像有一股阴冷之气堵住了他最主要的经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唯有再向他的哥哥们求助了。 “你这么老实…不会还要叫援兵吧?”元嫣蹲下,眯起眼睛看着趴在地上,鼻子和手都在流血的孙瑟。 “那怎么行!”梁查闻言,手立刻就往孙瑟的后腰伸了过去,运灵,把孙瑟的丹田封住。 孙瑟正传音到一半,就突然被人切断了灵气,那感觉就像一口气堵在气管中间不上不下,难受至极,待那口气顺了,立刻开口用脏话把元嫣和梁查两人骂了个遍。不但骂元嫣和梁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孙瑟骂了一顿,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泼夫骂街的模样,与初见他时的表现天差地别。孙瑟就是仗着他们想要情报留他的命,才敢这样破罐子破摔,加上无法向外求救,让他有点自暴自弃。 梁查绕绕耳朵,满不在乎地说:“你好歹也穿着西装,能不能说话文明点。” 元绫像是忍受不了孙瑟的噪音,终于一掌把他打晕。 世界又回复了清静。 “我先送你们回去吧。”元绫说。她倒还好,但其他四人身上都挂了伤,特别是蓝江和梁查伤口比较深,虽然用灵气简单疗伤过,血已经止了,但还是用医疗用品包扎一下比较好。 元绫却没想到四人居然同时摇头。 “难得来到鬼市,我还没看够呢!”梁查说。 “上次那条街我还想逛逛!”元嫣说。 蓝江和姜盈盈没有来过,自然也是对鬼市充满好奇。 “…逗留太久会损阳寿。”元绫轻叹,突然有点理解杜婆以前总是劝她赶紧离开的心情。 “没关系!”梁查和元嫣爽快地说。 “我不介意用一点寿命去看看死后的世界。”蓝江说。 姜盈盈点头表示她也与蓝江想法一样。 元绫看了看众人满含期待的目光,视线转移到蓝江和姜盈盈身上,终于答应了。她带着五人向着鬼市的市集大街走,因为众人有伤,孙瑟就被元绫拉扯着脚腕像拖死狗般带着。 他们一行人走近鬼市中央才发现,刚才如同天罚的一招把九层高塔外的百米范围都轰成了废墟,作为目标的九层高塔虽然没倒塌,但也变得支离破碎,阴阳司的人正连忙修复拯救塔内的同伴。百米范围外的屋子也被余劲波及到,街上站了不少避难和看热闹的人鬼们。 除了元绫和元嫣,另外三人都心有余悸,不知是哪方高人与阴阳司有仇造出这么大阵仗,但同时庆幸阴阳司因此阵仗从而撤走。 别说塔内莫名遭殃的,连刚才阴阳司的一行人其实也很懵,它们到底招惹得罪什么人了?至于这样踹它们老巢吗? 元绫把大家带到杜婆的店,打算先给蓝江和姜盈盈找了一身衣服,并且找东西包扎伤口。 杜婆看到元绫并没有太惊讶,但是看到她身后跟着四个拖着一个,老脸还是不由地抽搐了一下。她的店从没试过来这么多人,竟把她店的前台位置都挤满。 杜婆现在也不跟元绫拿什么恶灵交换了,反正这丫头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买卖交易也就是做做样子,所以她很果断就转身进了后仓,按元绫的要求,给一男一女取了一身衣服,又拿了些干净的长布条给他们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姜盈盈取了衣服道了谢,就在杜婆的引领下进了后仓换衣服,元嫣梁查互相给对方包扎,在元绫胸口憋了很久的绿萝终于可以跑出来透透气,她装模作样地伸展了几下,然后帮忙给蓝江包扎腰间的伤口。 姜盈盈换了衣服出来,是一件黑色的长旗袍,金丝的绣花和衣领,显得整个人高贵优雅。 “哇,好好看!”元嫣夸赞道:“搞得我也想换了!” “要不大家都换吧?”梁查附议。 杜婆无语,这帮孩子把她这里当服装店了吗?哈? 虽然她这是杂货店,是啥都有…她心是这么想,但身体还是转身进了后仓,给其他人都找衣服去了。 蓝江换了身黑色的中山装出来,简约大气,配上他自己的现代白色运动鞋,有种国潮的风格。元嫣换了身粉色旗袍,梅花刺绣,可能因为她太瘦,或者是旗袍很吃身材,有点撑不起来,不过还是显得她明艳动人。梁查换了身军绿色的中山装,严肃庄重,与梁查平常给人的感觉和形象不太一样,但是他穿上之后,宛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多了几分稳重,或许人真的要靠衣装吧。 至于元绫… 其实她毫发无伤,衣服根本不需要换,但是看到杜婆拿出一套淡紫汉服递给她,她双手下意识就接住了。 元绫轻轻抚了抚衣服的材质,一时出神。 第242章 灵犀 鬼市的集市大街上,中式建筑的飞檐流阁,素朴雅致,充斥着悠悠古韵,两旁的房楼连串起不少红色灯笼挂在空中,灯火阑珊,路上人来鬼往,十分热闹。因为此地乃阴阳交界,有人有鬼,穿什么时代的衣服的人都有,所以就算元绫她们穿的衣服各不相同,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在鬼市你可能会看到一个穿古装的人在卖手机,穿着恤衫牛仔裤的人与鬼老板讲价,又或者是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人与穿著文人衣服的古代书生一起在街头弹琴说唱… 元嫣和梁查兴致勃勃地往两边摊位靠拢,姜盈盈和蓝江跟在他们身后,元绫独自走在最后头,而孙瑟和绿萝则留在杜婆那里。孙瑟被杜婆五花大绑捆起来,经脉丹田也被人封住,就算孙瑟醒了,她相信杜婆和绿萝也可以一起制服他。 元绫长发散开,换上了刚才那套淡紫纱衣,简约大气,宽袖飘飘,不知是否轻纱材质和颜色的原因,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平常柔和了些。 路过了一条小巷,元绫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过去,瞬间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她只眼角看到那抺深紫,就放下了原本的警惕,任由对方施展隔空取物把她拉到怀里。 她也正想找他。 “怎么还在鬼市。” “你怎么知道。” 弦月低头拉起元绫的左手,指腹抚了抚紫玉镯子,元绫瞬间了然。有时候他们两人不需太多的言语,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两人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对外更是一副冷脸,但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而然地,就会出现与平常不同的自己。 “我的灵气为什么会成你的颜色?” “你可以把镯子当作是我的一部分,不过我因伤未愈,镯子暂时不太稳定…”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用你的灵气?” “你忘了…你尝试突破极限的时候有多痛苦吗?” 元绫忽然想起来了。 那种掉进了冰窖的感觉,寒气从体内的什么地方汹涌而出,渗透她全身的经脉,血液凝固,有什么东西想要撑破她的经脉,撑爆她的身体,就像容器超出了所承载的力量… “那到底是什么?” 弦月低垂眼帘,握着元绫双手,指腹轻轻磨蹭她的手背,道:“反正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承受的。” 一如既往十分含糊的回答。 元绫挑了挑眉,但最终还是选择信任,不对他所说的话追根究底了。她想起弦月说伤势未愈,便观察起弦月的状态来,脸色还是那般苍白,手还是那般冰凉,但仔细端详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背需要依靠在小巷的墙上,元绫向弦月体内输入一道探测的灵气,发现他的丹田基本上都空了,灵气根本所剩无几。 “你…” “没事,能走。” 果然是因为刚才对阴阳司的攻击消耗过大吧,加上先前的伤应该还没痊愈… “你跟阴阳司有仇?”如此招摇,实在不像他平常的风格。 如此惹人注目的一击,相信很多人看到灵气的颜色都猜到是谁干的好事,不知道将会惹来多少麻烦… 也罢。 要真是因此会招来什么后果,她与他一起承担便是。 “真不像你。” “我也觉得。”弦月把额头抵在元绫的肩膀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元绫轻笑,安抚般顺了顺他的后背,说:“元嫣在找我了。” “让她自己玩去。” “她们不熟这里。” 弦月直起身子,无奈地看着元绫:“她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 察觉到弦月心思的元绫不禁扬起嘴角,同时她心中萌起了一个想法:“要不…带她们到九幽逛逛吧?” …九幽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弦月心想。 其实他也知道元绫在打什么主意,只是… 他看着眼前穿着淡紫纱衣的元绫,直视她的蕴含笑意的眸光,他觉得自己就像喝了很多葡萄酿,半醉半醒,眼前有一个熟悉的重影,重叠在眼前的人身上… “好…都依你。” 第243章 紫槿楼 元嫣她们走着逛着,就发现后头的元绫不见了。元嫣传音询问,才知道元绫自个跑开了。 “她说她马上过来。”元嫣说:“然后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 元嫣,梁查,姜盈盈,蓝江四人站在某个较显眼的店铺外等待元绫与她们会合,因为说实话,她们真的认不了路,也不记得杜婆的店在哪个小巷角落。梁查看了看对面有间包子店,热烟腾腾,香气扑鼻,馋得他想跑过去买,却被元嫣抓住了手,警告他说鬼市的东西他们是不能吃的,再说,他们好像也没带这里可以用的冥钱啊。 “行吧,其实我也不算很饿,就是他太香了,严重影响我食欲!” 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但众人也没去纠正,反正也明白梁查的意思:“那我们换个地等吧。” 挪了另一家比较灯光通明招牌显眼的门口,结果是一间叫紫槿楼的饭店,里面传来阵阵饭菜酒香。 梁查好奇地翻了翻放在门口架子上的菜单,价格有一千的…五千的…几万的都有…听元嫣说是按冥钞的张数计算的,他忍不住就吐槽出声:“这里吃个饭得掏几千几万张冥币纸钱,那得多麻烦呀?” 站在紫槿楼门外招客的灰衫小二闻言就知道这几个人是新来鬼市的了,好笑道:“客官,可以存卡里啊。” “嗯,这里还有提款卡?” “当然,又或者是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喽。”灰衫小二说:“几位客官是凡人吧,鬼市只有俺们紫槿楼有供应给凡人吃的饭菜,要不要进来尝尝?” 嗯? 元嫣还真没听过鬼市还有特定给凡人吃的菜式,问起灰衫小二才知道,紫槿楼算是鬼市数一数二规模较大的酒楼了,因他们前阵子有聘请到一位凡人的厨师,所以才能做出凡人能吃的菜。凡人在鬼市也算是稀有存在,人鬼比例一比九,鬼市位置隐密,不是谁想来就能来,加上损阳损寿的性质,又有几个正常人会愿意长期逗留在此呢。 元嫣也被小二的推销话语有所打动,但她又想起她们根本没带什么钱啊!正想婉拒时,紫槿楼里面又跑出来另一位小二,对门口的灰衫小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即灰衫小二脸色瞬间变得惶恐,连忙转身对着元嫣她们一行人说:“不好意思,俺不知各位是贵客,请各位随俺到楼上雅间来。” 元嫣四人一脸懵圈,什么贵客? 四人正怀疑是不是什么陷阱时,元嫣就收到元绫的传音,这才放松警惕下来。 他们跟着灰衫小二进了紫槿楼,进眼便是喧闹吵杂的一楼大厅,捧着饭菜来来往往的店小二,二十来张简约的四方木桌和长板凳坐满了人鬼,生意极好。灰衫小二引领着他们上楼的时候,梁查好奇问起凡人厨师的事情,原来这位凡人厨师也是最近才被聘请的,听说他家里欠了一大笔债,就被紫槿楼的老板高薪挖他到鬼市打工。紫槿楼也是最近才开始尝试做凡人的生意,但是凡人的饭菜价格比其他贵两倍不只。灰衫小二自己是完全不看好自家老板这点子的,鬼市本来就是鬼多人少,加上价格贵,来光顾的凡人少之又少,还特地高薪请凡人当厨师,单凭做凡人生意这块,绝对是在赔钱,但幸好紫槿楼本身就生意很旺,底子名声也够厚,才不会因此出现经营问题。 他们上了二楼,这层空间较小,只有寥寥数人正坐着吃菜品酒,但装修比大厅更加高档雅致,拥有较安静的环境和更开扬的风景,可以一边品酒,一边欣赏鬼市大街的繁华。不过灰衫小二并没有停留在二楼,反而引领他们继续上楼。 “这里有多少层啊?” “回客官,一共三层。一楼大厅是街客最多最热闹的,二楼阁楼适合些喜欢静静品茶品酒看风景的客人,三楼是雅间,私隐度比较高,适合聚会,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包下俺们紫槿楼的雅间。 “哦?为什么呀?” “一来雅间数量少,只有三间,加上价格昂贵不是什么人都能付得起,另外还需要俺们大掌柜认证和批准。” 这话倒是让众人更好奇了,元绫不但这么大手笔,难道还认识紫槿楼的大掌柜? 灰衫小二引领着四人到了三楼,这层给人的感觉与二楼完全不同,彷佛踏进了另一个空间,廊道点燃着灯火照明,十分静寂,除了五人的脚步声,一点其他声音都听不到。装修简约雅致,但因材料是紫檀木却又不失奢华。他们停在最尽头那间雅间,灰衫小二看了看眼前的精雕细琢的紫檀木门,深了深呼吸,谨慎地敲了敲门,三下,不多不少,力度一致,随即才双手轻轻推开。 进眼便是一大型紫檀木圆桌,打磨得十分光滑,几张同样材质的靠椅静静地安放在桌旁等待着来人的入座,雅间比想像中还要宽敞,两则中式拱门似乎还能通往另一个房间,四角挂上了一盏盏精美的纸制灯笼,还有纸画花瓶作为点缀装饰。 不过元嫣她们的目光却是被早已入座的两人所吸引。元绫仍然穿着那身轻纱紫衣,淡然地看着门口的四人,她旁边却坐着一个男人,一身深紫衣袍,随意用绳子束起的乌发,五官清俊冷洌,正微微低头拿着一瓷壶给元绫面前的杯子倒酒。他只抬头瞥了众人一眼,那眼眸深沉冷幽,有些空洞,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放下了瓷壶,执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轻抿。 蓝江梁查姜盈盈只在曲家远远见过一次弦月的出现,一时半会认不出来自然是一脸懵,但元嫣瞬间就认出了弦月,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了,但同时她脑海又在飞快地运转,心想着自己应该装作不认识没有见过呢,还是怎么样呢… 气氛一时静寂,灰衫小二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是这样微妙的气氛? 来人没有说话,而在座的人也没让他们坐… 难道是他带错房间?双方不认识? 第244章 表姐夫 正当灰衫小二额间冒出冷汗心念糟了糟了的时候,就听到元嫣结巴地说了一句:“表、表姐夫…” 原来是认识的啊!!! 灰衫小二的心瞬间放下,但蓝江梁查姜盈盈三人更是震惊了。 “坐。”弦月说。 你咋不早说话啊!!! 灰衫小二内心忍不住吐槽起来。他见众人都慢慢入座,便识趣地退下去,关门,给雅间的贵客们准备酒菜了。 元嫣她们坐是坐下了,但气氛一点也没好转,四人的目光疯狂地在各人之间转移,像是打什么暗号在不停地挤眉弄眼,那模样在元绫看来,实在是滑稽。 “好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元绫说。 元嫣心道她的确是很多话想说啊,但无奈表姐夫像尊佛一样坐在元绫旁边,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啊。 然而,蓝江居然破天荒地先开口说话了,却是对弦月自我介绍:“我叫蓝江。” 坐在蓝江旁边的姜盈盈识趣地接上自介:“姜盈盈。” “梁查。” 元嫣心想她就不用介绍了吧,但为了队形还是开口道:“元嫣。” “弦月。” 也许是因为有人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也见弦月并不是冷淡得完全不理会他们,众人便也慢慢开始大胆地聊起天来。 “你刚才说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这紫槿楼吗?”元嫣问身边的元绫。 元绫摇了摇头,说:“你们想去九幽吗?” 九幽! 四人眼睛瞬间发亮,连一贯较理性的蓝江和姜盈盈都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 “真的假的?” “可以带我们去?” “可以,但是,九幽损阳的速度比鬼市还要快…”元绫提醒。 “没关系!短一年命我都愿意!”梁查笑嘻嘻道。他总听师父说当年在九幽的事,自己也早想去见识一番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早晚都得面对的,提前见识也好让我有心理准备。”姜盈盈说。 “我有个问题,九幽和鬼市的区别在哪?”蓝江问。 蓝江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到位,其实这也是在座除了弦月元绫以外的人曾经想过的疑问。 九幽是真正的阴间冥府,一般人只有死后才能到达。曾经九幽有一场大战,把九幽部分空间劈分了出来,才有了阴阳交界的鬼市。鬼市千疮百孔,所以才会出现一些不为人知的通道,形成黑洞,成为其连接九幽与阳间的出入口。通道被凡人无意中发现,鬼市的存在被少数人之间传播开来,后来慢慢演变成一个人与鬼之间做交易买卖的地方。而九幽冥府也默许鬼市的这种演变和存在,所以才有阴阳司的管治。 与阳间互通的出入口,他们也知道了几个,但去九幽的通道,连元绫也一直没有寻到。她每次去九幽,都是以水为媒介,是弦月打开了通道。 “有一条连接九幽的官用通道,就在九层高塔的底层,在阴阳司管辖范围…”弦月说。 不过,那通道现在大概也已经受损了。元绫也知道他肯定是不会使用官用通道的,所以,他肯定还掌握着其他通往九幽的通道。 众人本等着弦月说下去的时候,他却又不说话了,正迷惑之际,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把梁查他们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居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察觉到有人上楼。 谈话一时暂停。雅间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捧着个大托盘,动作迅速麻利地把托盘上叠了几层的饭酒菜放置到桌子上。男人身穿驼色衣袍,衣服的材质与纹理与刚才带路的灰衫小二完全不同,举止利索不失优雅,身份显然比一般的店小二高级不少,而且此人的灵气修为一点也不比梁查他们逊色。他一言不发,把事情弄完之后,对弦月的方向躬了躬身,就无声无息地退下去了。 众人看着桌面上色彩斑斓的菜色,食欲大振,纷纷起筷。 原本一直以为九幽与鬼市的东西凡人不能吃,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只是因为一般在九幽和鬼市制造食物的不是人。 鬼做鬼吃,人做人吃。 吃了对彼此来说如同不干净的东西,轻则不适,重则损寿。 不过… 这凡人厨师来得可真是巧… 元绫思索着,也没起筷,出神地看着面前色香具备的各种菜式。 弦月执起筷子,夹了几块糖醋里脊放在元绫的碗里。 元绫回过神来,看到他夹菜给她这一套动作都那般自然而然,甚至连她喜爱的菜式都了如指掌。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她也曾一起吃过饭。元绫转移视线到自己桌上的酒杯,拿起轻抿几口,让人陶醉又熟悉的味道,就像葡萄汽水,但喉中的灼烧感在提醒她这并不是果汁。浓浓的果香与酒香使她意犹未尽,她把杯中剩下的一饮而尽,随即执起瓷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弦月添满一杯。 “好香啊元绫,给我也来点!”元嫣闻到了酒香,立刻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你别喝多了,等下醉得糊里糊涂的去九幽,啥都记不住,就白去了。”梁查说。 “我酒量哪有这么差!” 元绫也给元嫣倒上一杯,后者轻抿几口,也对此酒赞不绝口,本不好酒的梁查和姜盈盈也好奇尝了一口,他们本不太懂欣赏酒,但也觉得这酒味道很特别,与他们以前喝过的西方葡萄酒不一样。蓝江则是滴酒不沾之人,所以并没有发言,静静地吃着菜听着众人聊天,不过他的视线更多是停留在弦月身上。 其实大家的视线都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弦月身上,原因很简单,因为弦月不是活人。他们能看出他是一具灵魂,他似乎是鬼,但又好像与一般的鬼不一样,他不像一般的鬼身体半透,反而无比真实像活生生的人。他对九幽很熟悉,似乎就是从九幽来的,对于与一只来自九幽的鬼同桌吃饭,梁查他们难免会心生许多疑问。但让他们最震惊的是,元嫣叫的一声表姐夫,意味着元绫与对方的关系非凡。从此信息他们内心又衍生出许多问题,人与鬼,阴阳相隔,真的能行吗? 第245章 密室 (病) 待众人吃饱喝足,元绫暗地扯了扯弦月的衣角,似乎是在催促他。毕竟众人待在这里,每一分一秒都是在损耗自己的阳寿。 弦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雅间另一边,元绫随后,众人离席跟上,穿过拱门,进去另一边的格间,有三边软坐卧,各有茶水桌,主位墙上挂了一幅大型字画。弦月撩起字画,后面的墙壁平滑,骤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左手往墙壁上伸探,轻抚看似毫无特点的墙壁,此时蓝江他们才看到弦月的左手居然是漆黑的,没有任何肌肤的纹理和指甲,就像假体义肢,还不待他们思考完他的手什么情况,还不待他们看清弦月到底做了什么,原本平平整整的墙壁出现了变化。 一条没有门的密道骤然出现。 弦月轻轻转头看了眼元绫,对她伸手,后者意会,把自己的手搭上去,随即两人的身影瞬间没入密道的漆黑。 “咦,等等我们!”元嫣叫道。 四人随后跟上,发现密道只是很短的一节,密道狭小,看来本只是设计给一人通过,穿过去后看到一间幽暗封闭的石制密室。密室空间也很小,大概就一个载货电梯的大小,六人站在一块虽然算不上脸贴背那般拥挤,但是密室的环境很压抑,加上在前面的两人有种让人下意识不敢靠近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气场,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与弦月和元绫保持适当距离。 弦月和元绫的面前有一块似乎与石制密室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大木板,板约人般高,边缘凹凸不平,许多木刺,要不是中央有一个充斥着幽冥气息的黑洞,这就像是一块随处可捡的破烂木板。而这密室彷佛就是为了保存这块木板而建造的。 弦月率先拉着元绫进了黑洞,元嫣四人也随后跟上。穿梭在两界之间的感觉,与他们从阳间进鬼市我感觉相差无几,拉扯的感觉很快消失,眨眼的瞬间就已经到达… 咦? 四人看着和刚才房间一模一样的石制密室,好像他们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刚才的密室一样。面前还是一样的密道,背后还是木板和黑洞。 不待众人搞清情况,就看到弦月往密道的尽头方向走。他左手往尽头墙壁上伸探,轻抚石墙,随即墙壁再次出现了变化,亮光瞬间照亮了整条密道。 “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呀。” 弦月还没走出密道,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四人跟着弦月离开密道才发现,他们不是原路返回,而是真的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装修的风格与紫槿楼完全不同,整个格调能用奢华两字形容,白玉的桌子,镶金的点缀,昂贵的瓷器,雕琢精致的象牙,白灿灿金闪闪的。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色锦服的男子,锦服上绣着青金色的华丽图纹,发上玉冠,腰系玉带玉佩,指带玉戒,手持折扇正侧躺在房间内的一处软座,正是慕白。而他身边站着一身暗灰色劲装的护卫,干净俐落,腰板笔直,腰侧两柄弯刀。 原本慕白只好奇弦月为什么会走这条通道,可当看到弦月身后居然跟着这么多人,还都是凡人,他一愣神,随即立刻收起折扇坐了起来,调侃他:“你带的观光旅游团?” 姜盈盈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元绫邀请的,但她们这样好像确实挺麻烦人家的。 “……” “哈哈哈…”慕白看到弦月一副想翻白眼又懒得反驳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很快他的笑声就停止了,收起刚才调侃的语调,换了一种危险的气息,认真地盯着弦月:“现在的你似乎灰烨一人都能轻易把你杀了…” 灰烨,正是慕白身后的护卫。他听到慕白的话语,似乎也有所回应般,把双手搭在腰侧的两柄弯刀上,彷佛下一秒他就能发起进攻。 第246章 琼城 (确诊隔离中)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元嫣都懵了,咋咋咋回事啊,难道一到九幽就遇到敌人了? 弦月知道慕白看到他灵气的状况,但他丝毫不动不惧,只淡然地道:“那你试试?” 慕白不语,沉默下来的他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胜算,他眼神把弦月身边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在他刚才观察弦月的状态时,女子早已拉着手,把弦月右半身挡在自己身后。 “哎,我哪敢啊。”慕白忽然夸张地叹了一声,随即向灰烨摆了摆手,咬牙切齿地道:“可恶,有嫂子护着就是了不起。” 弦月轻轻捏了捏元绫的手,传音示意她放心。 灰烨十分配合主人的演技,把双手重新摆回到原先的位置,梁查蓝江他们也收起了警惕的心。也是,弦月又怎么会把自己引到敌人眼前呢,两位都知道这么隐蔽的密道,显然他与这白衣男子是有过共识的,又或者是,这密道根本是他俩弄出来的。 慕白从软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元绫面前,似乎打量了下,才开口说:“嫂子怎么称呼?我叫慕白,老弦的好兄弟。” 元绫轻轻捏了捏回弦月的手,似乎在确认好兄弟三字的真假。 弦月只淡然回了一句:“盟友。” “太见外啦啊!我们不但是盟友,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十分要好的那什么叫…哦对莫逆之交!” “元绫。”元绫自我介绍说:“身后都是我的朋友。” 元嫣四人再次向慕白自我介绍,顺便把自己的来意重新说了一遍。 “好,嫂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欢迎大家大驾光临我琼山,我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满足各位的要求!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九幽琼山,琼城最好的酒楼京门楼。” 灰烨十分配合主人浮夸的介绍,把房间内的木窗推开,让众人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 粒粒雪花随风从窗外飘了进来。 竟在下雪? “请看,外面就是我琼城最热闹的街道,京门楼位于琼城的中心,左通东市,右通西市,大家抬头就会看到一座美得像玉的琼山。” 为什么说美得像玉呢,因为琼山被慕白下令改造过,不像一般山体那般崎岖不平,反而线条打磨得十分顺滑,连山上的树都得配合修剪。加上琼山长年下着小雪,披了一层白雪的琼山,远看就真的像一块白玉。 而就在慕白激情向大家介绍琼山,元嫣四人走近窗边,欣赏着九幽与他们以前所见完全不同的风光时…弦月就拉着元绫跑了。 慕白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灰烨:“什么时候跑的?你怎么不拦?” “刚刚,拦不住。” 好你个弦月,把一帮小兔崽子留给我,然后就和嫂子跑了!慕白跳脚。 “不过他走之前说了一句话。”灰烨说。 “什么话?” “说你是一个很称职的导游。” $#%&@^*! … 弦月和元绫站在离京门楼不远处的一处屋顶,稍为运灵就能看清元嫣她们的状况。他本就没打算走远,只是不想被一帮人时刻留意住他和元绫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慕白,看到元绫肯定一肚子疑问。 “原来琼山这么漂亮。”元绫伸手接着从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 九幽长年没有太阳,但是雨雪等天气却是有的,灰濛濛的天空布满铅灰色的阴云,雪花如柳絮般轻轻飘扬,为琼山和琼城的建筑全部盖上一层雪白的外衣。 这里就像是一个白色的世界。 虽说琼山长年飘雪,但都是小雪,不会对九幽的人们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她低头一看,就能看到雪花落在热闹的街道上,有戴着可爱毛帽的小孩们正打着雪战,有卖着热汤的小贩,有夫妻共撑着一把纸伞在打闹,有老人在扫雪… 这里人们丰衣足食,一片和谐,与她上次所见的赤亥城截然不同。 “你打算让他们待多久?” “一天吧。” 元绫视线转到京门楼,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夫下来把缰绳交给了灰烨,慕白引领着众人一同上了马车。看来慕白还真十分称职,叫了辆马车,当起了导游,让灰烨驾驶着马车带元嫣她们纵游琼山。琼山的主人亲自带队,这排面可真不少。 弦月轻扫落在元绫头顶的雪花,看了看元绫身上的紫衣,他虽对温度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元绫理应还是会感觉到琼山的冰冷。 “那人你打算怎么办?” 元绫意会弦月所指的是孙瑟。 “审到他肯说为止。” “他家与阴阳司的人有勾结,鬼市并不是审问的好地方,得把他送去一个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慢慢审。”弦月说。 元绫转头与弦月对视,瞬间心中浮现了答案。 九幽,不就是。 “可我还是想不通他们收集这么多尸体的目的。” “起事之人,永远需要兵马…” 元绫闻言一怔,从没想过的念头呼之欲出。 第247章 不轨之心 孙家要起事? 可孙家的能力早已促使他们在奥海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起事?又向哪起事? “某些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在我们看来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切,但是他们却觉得还不够…”弦月淡然地说:“不单只是孙家,阴阳司也是。” “你的意思是…” 孙家能在鬼市占据一大块地方安置大量的尸体这本身就很奇怪,现在想来,他们到底能许什么好处给阴阳司才能让他们达成这样的协议? 她不认为普通的钱财能驱使阴阳司把鬼市部分的地方租或卖给孙家,除非孙家有什么过人之处让阴阳司看得上眼,又或者是他们有类似的目的共同谋利… 兵马… 难道孙家为阴阳司提供兵马?就是那些可操控的尸体?死人的灵魂会被直接送渡到九幽,根本不会经过鬼市,阴阳司从黑麒麟手中拿不到多少兵马,想要集兵起事,它们唯有从其他途径去召集,而且还不能让黑麒麟发现。 从阳间收集确实是一个方法,死去的人才不会畏惧损阳寿这种情况,也唯有孙家的能力才能操控那些尸体。 如果说阴阳司想要反的是黑麒麟,为阴阳司提供兵马的孙家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一个想要统治阴间,一个想要统治阳间…那他们的确可以相辅相成,合作无间。” 九幽和阴阳司的情况她暂不太清楚,但她仔细一想,孙家的所作所为,不正在向此方向前进吗? 研究赤蛔,利用不同途径传播出去,可怕的是奥海已经有数不清的人们沾上了赤蛔,或者有普通市民,有万渡的弟子,有像任棋那样的执法机关,说不定甚至连权力单位或上位者都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孙家操控住了。 不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阴阳司有不轨之心。 “很久以前就有情报,但一直没有实据。” 弦月不站在黑麒麟那边,也不帮助阴阳司这边,那你到底… 难道… “你…” 弦月知道元绫想到另一方面去了,轻声解释道:“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只是黑麒麟与阴阳司,都不是我想要的统治者。” 元绫眼眸透露出些迷惘与不解。 弦月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你会慢慢明白的,而且我知道…你也会同意我这个选择…” 她直视他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彷佛想要把他眼底隐藏的,心中瞒着的,都掏出来让她仔细瞧瞧。他隐约察觉到她的情绪,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知道,因为他了解她,要是她知道了,定会… 弦月低头,轻轻靠近她的眼眸,似乎想要落下一吻,近在咫尺之际,他彷佛感觉到什么,又停住了动作,复而回到原先的位置。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两人附近几米外处。 那人穿着绣着紫纹的黑色外袍,腰上持一剑,手中抱了一件叠放整齐的深紫色外袍,正是潮汐。 弦月伸手,接过潮汐递上的深紫外袍,摊开,双手一拨,把长及脚腕的外袍披在元绫身上,给她细紧,随即又接过潮汐从腰囊取出的两樽瓷瓶。 潮汐完成弦月传音交代的任务,果断退下了。 他把第一个瓷瓶的木塞子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颗浅紫色的药丸。在他吞下没多久,元绫能观察到弦月的灵气回复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些。虽然不知琼山是否真的安全,但以他现在旧伤加消耗的状态,确实很是危险,万一又遇到城隍司的人,可不一定能如以前般安然无恙。 他再把另一个瓷瓶打开,这次倒出来一颗红色的,比刚才那颗显然小了许多,但是颜色却鲜艳得让人有些不安。愈是鲜艳美丽的东西,总是愈危险。 弦月若无其事正想把红丹吞掉时,却骤然被元绫一手抓住了手腕。 “这是什么。” “丹药。” “我感觉不对。” “怎么不对。” 元绫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不对,她明明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好像从没见过,但是她就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反正你不要吃。” 弦月手一翻转,红丹落在他另一只手上,骤然下一秒就被他送进嘴里。 “你!”元绫急得发狠,连忙出手阻止他吞下那东西,她一手想要掐他喉咙,一手伸向他锁骨之处想要划破他的食道,可她又彷佛想到了什么,手的动作有些迟疑。 弦月彷佛早就猜到她会动手,而且猜到她会做什么样的动作。 元绫双腕瞬间就被弦月制住了,她眼睁睁看着他吞下。四目交投,一边满是疑惑与不解,另一边却蕴含着几分笑意。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忽然,冰凉印上她的唇瓣,冻住了她的人,冻住了她的心,好像连时间也静止了下来… 白茫茫的飘雪在两人身边徐徐落下… 她甚至忘记了要呼吸,直到感觉到他缓缓退开,才回过神来…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凉凉的,轻洒在她的嘴角…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可我不愿被阻止…” 第248章 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 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正缓缓向着琼山行驶。 灰烨驾着马车,而元嫣,梁查,蓝江,姜盈盈,和慕白五人正坐在马车里谈天说地。 四位凡人多亏了对琼山最熟悉的两人给带路,用了最短时间和最舒适的方法把琼山有意思的地方都游览了一番。先是逛了琼城最繁华热闹的市集,再到了东市的冰雕的许愿池,再到西郊欣赏冰湖风光,最后准备到慕白的府邸看看。 元嫣好奇翻开马车的车帘,上山近距离看才发现主道左右两旁的大部分石头也都被人打磨得十分平滑,加上被层层白雪覆盖着,就像一块块白玉堆积而成的玉山。 慕白与梁查的脾性相近,在路途上一问一答,聊得如火如荼,梁查一口一个慕兄,称兄道弟的,好像他们认识了好久一样。蓝江与姜盈盈就比较拘谨,没有梁查与元嫣那般自来熟,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听着梁查他们在聊,而他和她就仔细地聆听着。不过他们对九幽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所以很多时候梁查与慕白聊的,也是他们感兴趣的。 九幽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他们好奇这里的风土人情,人们的生活习惯与阳间有什么不同,以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逗留在九幽而没有选择去投胎转世。一直在九幽的他们,到底是属于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想投胎,不是每个人都想失去活着时的记忆…”慕白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难道是可以选择的?” “大善的飞升,大恶坠地狱,不善不恶的冥府会给予你选择,要么投胎,但是你不会知道你下一辈子会是什么样的,要么就被流放在九幽自生自灭。投胎意味着重新开始新一段的人生,你说不准你下一段的人生会不会比上一段更凄惨,有些人不敢赌或有些人心知自己没干过什么好事,下一辈子还真不一定会让你投胎成人,冥府可能会判你重生为任人宰割的家禽,惹人厌恶的蚊虫,就算能成人,也可能恶病缠身,投身穷苦人家。” “按这个说法,那在九幽的人都是不愿投胎的…” “其实投胎还是流放同样都是重新开始,一个在阳间,一个在阴间,分别在于在九幽你拥有前生的所有记忆和经验。”慕白说:“有些人啊…以为自己活着的时候很聪明,想继续在九幽延续他的人生,可是九幽比他们想像中的残酷得多了…” “残酷…?” 他们一路上看着人们,好像一切都很安宁平和啊。 “你们所看到的只是九幽的冰山一角,别看我琼山现在这般和平,外头都在打杖的,在九幽没有血流成河,唯有数不清的魂魄随风飘散。魂飞魄散,消失于世间,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死亡。”慕白说此话时声音突然低沉严肃。梁查蓝江他们被慕白影响,瞬间变得正色起来,慕白察觉到气氛变了,连忙打哈哈道:“呵,反正这里啊,就没几个善类,千万不要胡乱相信在九幽混了千年百年的人,包括我,哈哈哈哈。” 元嫣她们也大概理解了慕白的意思,能逗留在九幽的,不善不恶的,反而才是社会中人性最复杂的群体。可能在阳间短暂且平凡的岁月当中,根本没有契机去激发他们内心真正的性情。他们的善恶,随时根据任何因素可变,而且活得愈久,愈懂得洞察人心。简单来说就是,这里大部份很有可能都是人精。 “其实这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在这里打滚了千年百年的老东西,也不是那些在阳间混得风生水起的聪明人…”慕白用折扇遮住了嘴,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说:“而是那些…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 第249章 白钰殿 慕白的府邸建在琼山的山腰,元嫣她们体感大概马车从琼城出城门也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嘴上说是府邸,其实简直就是一座依山而建,气势恢宏,殿宇巍峨,金顶辉煌的白色宫殿。白晃晃的高耸外墙,金灿灿的屋顶飞檐也因下雪被披些一层白霜。白墙的风格倒是有点像中式的皖派建筑,但是换了金顶就少了徽式青瓦给人幽静古朴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气派华贵。 “欢迎来到我的白钰殿。” 灰烨驾着马车,停在宫殿的主门,很快就有守门的人认出灰烨,连忙打开主门让马车通过。马蹄与车轮的声音在宫殿的深院高墙内回响着,穿过长廊,到达一开阔的广场后终于停下。慕白率先下了马车,梁查他们就听到整齐雄亮的呼喊声:“殿主!” 四人陆陆续续下了马车,才看到一群身穿灰衣的护卫正在广场中央似乎正训练着,他们皆手持长枪,竖立一旁,看到慕白挥了挥手,才转身继续投入训练当中。灰烨把马车交给附近的侍卫,然后就跟着慕白绕过广场,踏上了一条长长的镶金玉梯,直接通往宫殿的最高处。慕白仍十分称职,边走还边给他们介绍,白钰殿内部又分九堂,中央最高处那自然是慕白的主殿,还有书堂,厨堂,武堂,议堂等等不同用途的殿堂。 慕白的主殿外还有一处庭院,金亭玉桥小湖泊,湖旁种满了白玉兰,高贵雅致,要是能在此景泡上一杯茶,一边品茶一边阅书,实在写意致极。 “凉亭上好像有人。”蓝江说。 不待众人看清是谁,这里的主人已经举脚向着金亭走过去,梁查他们跟着慕白穿过玉兰林,走上玉桥,终于看清凉亭里的两个人。 一个绝色女子,长发微束一单螺髻,插着两朵玉兰作点缀,耳后两缕长发披胸,穿着雪白的貂毛斗篷,神色幽幽,一副心事重重,郁郁不欢的样子,对于靠近的脚步声也丝毫不作反应。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灰衣丫鬟,则恭恭敬敬地向慕白曲膝行礼,复而又回到刚才在女子身边待命的模样。 元嫣身为女子也忍不住向凉亭内的女子多看几眼,美得连她都有些自愧不如。对方脸色苍白,衣服也白,头饰也只是随意插了两朵白玉兰,加上神色郁郁,有种不常见的哀艳凄美。 不过她内心更好奇的是,这个人与慕白什么关系呢? 莫非是…慕夫人? 正当她以为慕白会说些柔声细语的话,结果她就听到慕白语出惊人,大大咧咧地说道:“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大姐,回自己房间歇着呗。” 女子神色忽然一凛,转头直视慕白道:“你到底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不是…又不是我想留你的,有人硬把你送过来的,我贼无辜啊,说实话我还真巴不得把你这尊大佛送走呢。”慕白耸肩摊手道。 “那你说到底是谁送我过来?把我困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没错,这女子正是阎渢。她其实醒来很久了,但一直没有遇到慕白去质问,她手无寸铁,灵气尽失,无奈被困在这座白钰殿中。 慕白扶额,一脸头痛极了的模样,正想着如何跟这位大小姐解释来龙去脉时,两道身影从主殿外的山崖上出现。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诺诺诺,你找他给你解释。”慕白对阎渢指了指刚从不正常道路上山的弦月,然后想了想元嫣她们还在此,又转身招呼着元嫣她们:“来,你们有什么地方想看的逛的,通通说出来,满足你们。” “好啊,我想去刚才广场的地方看看!”梁查对凉亭的情况兴趣不大,他更好奇的是刚才经过广场的时候看到许多执枪的灰衫侍卫在训练,他想过去学习一二。 “没问题,灰烨你带他去与兄弟们交流交流。” 元嫣看了看弦月身边的元绫,十分懂事地选择跟着梁查。 “我想去书库之类的地方。”蓝江对九幽的书籍感兴趣。 “书堂是吧。”慕白向着不远处一个灰衫侍卫招手,后者连忙上前听令:“你带他去书堂,要是看中哪本书想要直接开口。”姜盈盈也不好一人待在原地,便随着侍卫,与蓝江一起到书堂阅览。 庭院,只剩下凉亭里的阎渢和侍女,慕白,还有山崖边的弦月和元绫。 “绛山弦月…”阎渢看着离凉亭不远处山崖边的两道身影,一时有些恍惚,轻喃道。 慕白见弦月来了,就不躲着阎渢了,对阎渢旁边的侍女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后,便一屁股坐在凉亭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崖边的二人也慢慢走近凉亭,最后四人皆坐在凉亭内,气氛微妙。 阎渢认得弦月,但完全谈不上熟悉,她很久以前,多是从旁人听说过他的事迹,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每次出现,他多是与冷融一起。她也认得在曲家时见过的元绫,此时她身穿与曲家时不同年代的汉衣,静静的坐在弦月身旁,让她一时恍惚,霎时之间时光与人物似乎出现了重影。 然而慕白的一声话瞬间打断了她的出神,把她思绪拉了回来:“喂,现在怎么又不问了,对我就重拳出击,对他就唯唯诺诺的,咋的,我看上去比较好欺负吗?” 阎渢横了慕白一眼,懒得理会他的戏,但是她确实被慕白说中一二,对着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弦月,她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而是弦月,罕见地率先打破僵局。 “你想见你父王吗?” 第250章 觅书 姜盈盈随着侍卫,与蓝江一起到书堂阅览。 书堂面积颇大,高三层,进去之后,密密麻麻的书架书籍尽在眼前。唯厅的中央放了一张长木桌,上面同样堆起了几座用书卷叠成的小山,隐隐约约看到半颗花白的脑袋正埋头苦干。带他们前来的灰衫侍卫说,那是书堂的堂长,负责管理这里的书籍,有任何关于这里或是有什么书籍寻不到都可以问他。侍卫给他们粗略介绍了下书籍的大概分类位置后,便退到书堂的大门处静静侍命。 “先找关于赤蛔的书籍吧。”蓝江对这里很多书籍都有兴趣,但是赤蛔绝对是他们此时最急需的资料。 “好。”姜盈盈打算向堂长问问关于赤蛔的书籍都在哪个书架,所以她走近木桌,看到堆积如山的书卷后,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低头专心地的捣鼓着什么。 姜盈盈觉得老人有些面善,却一时半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请问关于赤蛔的书籍在哪里?” 她看到老人抱着一个石臼子,拿着石杵,正把一些材料搅拌压碎,老人头也没抬,手也没停,只问:“赤蛔?啥东西我木听说过…是属哪种术法嘞?” “一种血色的虫子,属蛊术吧。” “蛊术,三楼左三行。” 她向老人道了谢后,就与蓝江向着老人所说的三楼左三行找去。有了目标,他们很快就在三楼左三行,看到一堆关于蛊的书籍,多是铺满尘埃像许久没有人来看过这类型的书,有的破破烂烂中间还缺少了页数,有的泛黄发黑,边缘像被火烧过一样。蓝江仔细地阅看书名,觉得可能有用的先一本一本拿下来,结果动作太大扬起不少灰尘,不但引起几声低咳,还把眼镜都弄得脏兮兮,他把书卷用手向自身后拨了拨灰,才递给姜盈盈翻开查看。 姜盈盈抬头看着眼镜抺了层灰的蓝江,忍不住笑了一声。毕竟蓝江总是那样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见到对方如此滑稽的模样,实在是与形象不符。 蓝江知道自己的模样有些滑稽,耳朵一红,连忙摘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复而又载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觅书。蓝江把左三行书架都看过,把觉得有用的书籍都拿下来后,便与姜盈盈坐在三楼的地上,开始一本本的阅览。 “谢谢你的衣服。”姜盈盈忽然说。 蓝江正翻书的手一顿,知道她在说什么:“不客气。” … 姜盈盈与蓝江两人专心一致地翻看地上约百本与蛊术相关的书籍,不知过多久,反正在他们看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梁查和元嫣过来找人了。 梁查和元嫣走上三楼,看到被满地书卷围着的两人还有书卷上的标题,也猜到他们正努力翻查什么。查书队伍很快由二人增加到四人,已阅的书籍也很快就多于未阅的,但梁查不是什么喜欢看书之人,看的速度很慢,而且很快开始犯困,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快要睡着了,被姜盈盈一声找到了吓得立刻精神起来。 三人立刻围到姜盈盈身边,姜盈盈为了方便让大家都看到,把书压在地板上,然后指著书上的字念道: “赤蛔,似蚓,体小,对非人者无害,生命力与繁殖能力强,受击会分体,出自九幽沟山,喜潮湿之处,多藏于沼泽与溪涧,赖幽水而生;离九幽则以凡人骨血为生…” 只念了第一两句,就已经足够引起大家的注意和疑问。 “对非人者无害,意味着这东西在九幽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吧?”梁查说。 “可偏偏被孙家带到阳间,成了祸害…”蓝江说。 “除了灵气,难道这玩意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可灭?”元嫣问。 姜盈盈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到书卷上的其他重点:“赤蛔视鸦秃为天敌,鸦秃的唾液使赤蛔无法分体且融化,最终沦为对方的粮食,为了躲避鸦秃,赤蛔会把巢穴弄在石底…” “看来世间万物都是一物治一物。” “可是鸦秃听起来像是飞行动物,唾液这种东西不好弄,再说…就算我们有了一堆唾液…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 ”奥海人口千千万万,总不能一个个喂他们喝鸦秃的唾液吧…而且也不知道对人体有没有害处…” 众人瞬间像漏气皮球一样,以为发现了克制赤蛔之物正兴奋着,却又因运用的方法和未知的副作用走回原点。不过乐观的梁查很快又回复过来,连忙开声鼓励其他人:“大家打起精神来,还有这么多书卷没看呢,没准还能找到其他法子,又或许唾液对我们凡人是无害的呢,再说了,也没说一定要吃下肚子里吧?” “嗯,有用没用有害无害单凭这书卷也说不准,我们需要真正实验才能知道,万一唾液真的有效且无害,我们要尽力想出妥善的运用方法,。” “抓一只鸦秃去试验?” “我们现在连鸦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那我去找找关于鸦秃的资料。”元嫣扶着梁查的肩膀正想站起来,却被梁查按住了,反而他自己麻溜地跳了起来,说:“你坐,我去!” 元嫣心里呵呵哒,看来是真的不想看书… 第251章 姜家前掌门 姜盈盈坐久了腿有些麻,下意识伸了伸腿想要换个姿势时,不小心把几本靠在木栏的书卷踢到楼下去了。她伸头看去,书卷落在堂长的木桌附近,她连忙扶着木栏站了起来,想要立刻跑到楼下去捡回,不知刚才有没有砸到书堂长,更怕书堂长以为她在毁坏这里珍贵的藏书。 “我去捡吧。”蓝江对姜盈盈说。 “没事,我走动走动伸展一下。” 蓝江看得出姜盈盈是真的想走动拉伸下筋骨,他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未阅看过的书卷,与元嫣继续看书。 书卷跌落在书堂的中央,说实话刚才的确差一点就砸到书堂长的脑袋,不过老人家仍专心一致视若无人地埋头苦干,对差一点中头奖的事情好像浑然不知。姜盈盈跑到楼下,连忙把掉落的几本书卷捡起来,走近书堂长想要说声抱歉时,却是被老人桌面上的东西瞬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刚才的石臼子和石杵早已放在一旁,里面盛着比鲜血还要红艳的液汁。老人的桌面除了堆积如山的书卷,还有一叠空白的黄符,挂着几根不同尺寸的狼毫毛笔架,和一盏看着价值昂贵的茶杯。老人手执一根沾了红料的狼毫笔,左手压着一张空白的黄符,正想落笔时手一顿,轻轻抬头看向在他书桌前面抱着几本书卷的姜盈盈。 “娃你有啥子事嘞?” 姜盈盈双眼灼灼看着眼前的书堂长,愈看愈觉得面熟,那花白的长发,及胸的白胡子,与那总是从墙壁上看到的历代姜家掌门师祖们的画像… 加上这黄符与朱砂… 她有点不敢相信,但却已按耐不住激动:“老人家,你会画黄符?” “哦?娃也懂?”老人挑了挑白眉,说:“莫非娃也姓姜?” 在老人说也懂也姓姜的时候,姜盈盈已经对老人的身份确定的八九不离十,她噗通地跪在老人面前,抱著书卷弯身一拜,道:“拜见姜留亭师祖,我也姓姜,名叫姜盈盈,是第七代掌门姜夕的门下弟子!” “哦!是夕子的徒弟啊…”姜留亭双眼弯弯,见到姜家的后人也同样感到十分高兴惊喜,他抬手轻碰姜盈盈的手肘示意她起身,但很快他又产生了疑惑:“咦,可娃你是活人,甚跑到这里来?” 姜盈盈长话短说,把自己如何来到九幽,为何来到九幽,及阳间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一告诉师祖。 “姜家竟遭遇这等怪事…按娃你这说法,咱的遗骨说不定都已经被人控制着嘞…” “师祖可有什么法子?” 姜盈盈满眼期待地看着师祖,希望他能出主意缓解姜家此时被动的窘态,可只见姜留亭摆手摇头,一副不想再操心的模样,说:“咱管不了。” “师祖!”姜盈盈错愕地看向姜留亭,本以为姜家有难师祖们定会义不容辞,愤然相助,没想到师祖却像个撒手掌柜。 姜盈盈这边的情况也引起了蓝江他们的注意,蓝江放下书卷连忙下楼去看看发生什么事,而梁查元嫣则在三楼的木栏探头探脑八卦一下。 “怎么了?”蓝江问姜盈盈。 “师祖他…” 听姜盈盈喊老人为师祖,蓝江也惊讶地转头看向书堂长,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逝去多年的姜家祖先。可真的有这么巧吗,他不禁又产生质疑。 “你确定…他是你姜家师祖?”蓝江低声在姜盈盈耳边问道。 姜盈盈重新审视老人的面貌,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又轻轻低头嗅了嗅石臼子里的朱砂,点头确定。真正的姜家弟子一定会在姜家看过历代祖先的画像,而且一定会认识画符的工具和原料。 姜留亭自然是听得见蓝江的话,倒也完全不生气,因为真的假不了,他确实是姜家第六代掌门。他悠然地坐回凳上,执起狼毫笔,沾了沾石臼子里的红墨,在符纸上熟练地了了几笔,就画出一张张他人梦寐以求的黄符,叹息自言道:“咱又不是什么人物,两界相隔本就不该互相干涉,再说了…咱老早把掌门之位传给夕子就是不想多管事,咱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搞搞钱,喝喝茶的…” “…搞搞钱?” “是啊,咱在这拿著书堂长的工钱,工作如你所看,悠然自在,下工就回琼城的宅子,与妻妾儿女们共聚天伦,放假与茶友们聚聚,抽空再画画黄符赚些零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姜盈盈想起当初流入元绫手中的黄符,一时无语,没想到挂在墙上威风凛凛的掌门画像,宗卷里描述的如英雄般的师祖,现实居然是个这么朴素平凡的老头子吗? “呵呵,娃你可能觉得咱与想像中差距很远…”姜留亭似笑非笑,彷佛早已看透姜盈盈心中所想,抚了抚白胡子,又道:“别全信姜家宗卷所写的东西,历史是人写的,不是你亲眼所见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姜盈盈认真地听着姜留亭的话。 “咱当初虽然被推举成第六代掌门,但那只是因为没有出现更好的人选,咱做了掌门该做之事,但其实咱不真稀罕那个位置…被掌门职责与世间的条条框框困了大半辈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真的,咱活够累了…掌门之位传给夕子后咱才能有些喘息的时间,所以现在…咱死后能够选择咱想过的日子,娃你该替咱高兴的。” 姜盈盈惶恐,原来她求师祖帮忙,反而是在打扰师祖的安稳日子? “咱知道你是个为姜家着想的好孩子,万渡姜家此时的遭遇咱也深感同情,但咱能做的十分有限,咱不懂赤蛔,也不了解孙家,咱到阳间甚至会成了阻碍。” “什么阻碍?” 姜留亭没有直说,反而说起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为何不问问你们现在的掌门有何主意?” 姜盈盈一愣。 “娃你别忘了…”姜留亭执起狼毫笔,指着她,认真地道:“夕子才是你们现任的姜家掌门,有任何主意都应该由他来决定。” 第252章 九大灵兵 元绫静静坐在弦月的身侧,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不少关于九幽的秘事。 听着这些好像与她毫不相关的话题,但是她却又是认真在听。 她不禁有些疑惑,九幽那些离她遥不可及的事情,明明是跨界的事情,现在却又好像离她近在咫尺。 “老阎王在黑酆都我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慕白悠闲地把玩着自己的玉扇说:“他能事先把你送到阳间,定是料到有今日。” “我本以为父王早已…”听到父王仍在的消息,阎渢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同时也很疑惑:“可黑麒麟为什么会放过他…” “他想要真正继承阎王大帝的名字,就必须得到拿到祭龙的认可。”弦月说。 “祭龙的入口除了大帝没有人知道,而且他还没找齐九大灵兵,一直名不正言不顺喽。”慕白补充道:“还到处自称自己是新阎王大帝,呸,也不看看我们服不服他。” “灵兵…”阎渢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移到弦月腰侧的剑。 “你那时应该已经不在了,所以后来的事情不知道也不奇怪,老阎王在最后关头孤注一掷,不惜把灵兵流落世间不知所踪,也不愿被黑麒麟一蹴而就的机会。不过以我所知,现在除了弦月的惊邪,泠融的婆罗,还有一柄弑决在阳间,另外六柄他都找齐了。” 九大灵兵,排名不分先后,惊邪剑,婆罗绸,弑决刃,噬魂戟,霹星锤,连缀弓,千羲枪,斩婪刀,春怒伞。想要真正继承阎王大帝的名字,就需要携同九大灵兵一同前往祭龙的地脉,得到祭龙的认可。听到祭龙贯穿整个九幽的咆哮,那才是真正的完成大帝的更迭。 “可黑麒麟为什么会选择先攻亥山?” “在阳间拿着弑决的人听说一直藏得很深,弦月嘛,他一时半会又抓不住,唯有攻向亥山。”慕白说:“不过嘛…我觉得黑麒麟选攻亥山还有另外两个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一个是有传闻,生死帐也在泠融的手里,至于另一个嘛…”慕白似笑非笑地看向弦月,笑得贼兮兮,却又没有把话说清楚。 不过阎渢也不笨,了解过去些往事的她,很快就能想清第二个原因。 泠融与弦月的关系一直被九幽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他们形影不离像爱侣,也有人说见过他们打打杀杀像仇人,而他俩作为当事人却又从来没有澄清过什么。 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人们说些什么。 她曾在父王那里,也寥寥见过弦月和泠融数次,在她看来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她猜想,也许黑麒麟是想透过把泠融陷入绝境,逼弦月主动出现在他掌控的范围内。 可是众所周知,泠融的亥山如今正遭遇黑麒麟的围攻,弦月却又是无动于衷。不但没有做出前往营救的行动,好像连做做样子想办法也没有,反而悠闲地带着一个凡人女子在鬼市吃喝,在慕白这里闲聊。 阎渢其实也感到很疑惑,她下意识转移视线到弦月身旁的元绫。 她不禁内心感叹,原来就算千年百年的感情,也会被轻易被他人乘虚而入… 原来男人无论活了多久,都是喜新厌旧的…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元绫毫无征兆突然站了起来。慕白正想说些嫂子干嘛之类打趣的话,却被弦月的动作间接打断。因为他看到弦月紧握着元绫的手腕,好像对她突如其来的表现有些紧张。 “元嫣喊我,我去她那儿看看。”元绫低头看着仍坐的弦月淡然地说。 弦月闻言,便松了松手:“好。” 待元绫走远,慕白才重新开口对弦月说:“不必这么紧张,我的白钰殿还是很安全的啦,我保证嫂子在这里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阎渢听到嫂子两字,终于忍不住开口,向着弦月问:“你跟她…” 弦月从元绫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淡然地回了阎渢一句:“与你何干?” 一句轻描淡写地反问把阎渢都气噎了,但很快她又平复了下来,因为确实,与她无关。 她跟元绫和弦月都谈不上熟悉,她又何必去关心人家的事情? “正如,你跟曲无树的事情,与我何干?” 阎渢没想到弦月会突然提起曲无树,那个她正努力淡忘的人,她闻言一怔,好一阵才喃喃回了一句:“他已经…我对他只是愧疚,还能有什么事情…” “哈,曲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居然愧疚得想要与他一起殉情?”慕白哈哈大笑道:“要不是弦月去了,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安安逸逸的与我们谈天?” “我…” “可别跟我说你一直没有逃走的机会,鬼才信你,哦不,鬼也不信。” 阎渢无言以对。 是啊,在察觉到阴兵不对劲的时候,要是她想逃,她绝对有时间去离开,又或者是只要她开口说要走,她相信曲无树也会为她劈出一条道路。 可她没有… 她觉得愧疚… 他被她利用,他被她着迷… 他相信自己的话放出了阴兵,却引来了灭门之祸… 她只是不忍…在最后的关头抛弃他… 那只是愧疚吧?她如是想着… 第253章 追魂 元绫随意找了个站岗的守卫问路,随即很快就到了书堂,看到元嫣姜盈盈两人围着一个老人似乎在聊天,而梁查和蓝江在楼上似乎在整理书籍。 她难得能在弦月身旁,听到九幽的秘事,自然不会只是因为元嫣随意喊她她就过来,是因从元嫣传音得知姜家的上代掌门,姜留亭在此。 元绫一边走近一边观察着坐在书堂正在低头写写画画的老人家。白发后梳及背,白胡及胸,一身宽袖白衣,手执毛笔,看来姜家的人都有几分古典的风流儒雅。 “来啦?”元嫣率先发现元绫。 “师祖,这是元家的正柱。” 姜留亭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元绫,确定是不认识也没见过的:“嗯…咱逝去多年,对新起的玄门家族没什么印象,不过听盈盈说,你救了姜家人几次,咱还是要谢谢你。”他想了想觉得只口头上道谢有点那个,便又道:“至于谢礼嘛…” 其实姜留亭还没有想好,钱吧,他也缺,而且又好像太俗,送娃几张姜家黄符,对方应该也会高兴吧? “不如…”不待姜留亭把余下的话说完,元绫便从自己的宽?里掏出一个布袋,轻轻放在姜留亭面前,说:“不如,我向前辈买两张符和一个答案?” 姜盈盈认得这布袋,不就是当初她还给元绫那个吗?至于里面装的… 买符和答案? 姜留亭有些疑惑,轻轻用两指拨开布袋,幽郁的紫光隐隐透出,看清楚布袋里面的东西后,他眼底按捺不住发光,但是最终还是良心与理智战胜了,他抬头认真地回答元绫,道:“咳,这太贵重了,恐怕姜某,拿不出能与其同等价值的东西。” “价值由我说了算,至于我所需要的符和答案,姜前辈听我说完,只需要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姜留亭又再看了看布袋里的紫玉,深呼一口气,他想搞钱不假,但也绝不胡乱追求及贪图自己能力以外的钱财:“你说。” “追魂符两张,以及为何搜魂会出现灰濛濛的景象。” 姜留亭一愣,瞬间明白为何元绫要以紫玉来换。 追魂符,唯有姜家掌门知道的禁术秘符。 “你要追魂符作何用?” “实不相瞒,我父母失踪多年寻找未果,本想依靠搜魂符去找,可不知为何出现灰濛濛的情况,最近阴差阳错找到了父亲的骸骨,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深山之中。我知道人已死,搜魂理应漆黑一片,人若活,理应会看到该魂附近的景象,可偏偏我父母两者皆非。” “所以…你是想用追魂符试试?” “没错,追魂能追阴间之魂,若我父母的灵魂不在阳间,可能与前辈一样在九幽待着,就算我心中猜到父母恐怕凶多吉少,我也要找到他们的灵魂问个明白。” 姜留亭听完元绫所说的话,手轻轻把桌上的布袋推回给元绫,轻叹一声道:“追魂符,就算娃你拿出多少紫玉,姜家也是不得外传的,但是…咱想娃你也不需要这符。” “为何?”元绫专注地看着姜留亭,心怕她自己接下来会听漏任何一个字。姜盈盈和元嫣站在一旁,同样也在认真听姜留亭的话,只不过一个是好奇追魂符,另一个则关心自己阿姨的事情。 “搜魂搜阳魂,追魂追阴魂,你用搜魂搜的人死后灵魂若到了地府九幽,不论是留在九幽还是早已投胎,同样会是漆黑一片,以你父亲为例,既已死去多年,搜魂却一直呈现灰濛的状况,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就是…你父母的灵魂被人困住了。” 第254章 画如镜 …困住了? 不但元绫怔住了,连身旁的姜盈盈和元嫣也愣了。 被困在哪? 被谁困住? “可是师祖,这会不会有可能是符本身有问题,或是搜魂的步骤中间出现什么差错导致?” “要是符或步骤有问题,或魂飞魄散,根本就不会看到东西嘞。” “姜前辈你确定吗?”元嫣忍不住再问。 “咱只是按照娃形容的情况去推断出这唯一最有可能的解释。” “那为何追魂符也没有用?” “因为很有可能是被困在一个灵器里,藏置在一个阴阳交界的地方,这样…无论是用搜魂符还是追魂符,世间所有人同样无法寻得其确实的位置。这种情况应该连夕子也没遇到过,咱也只是很多年前听师父偶尔提起过…” “阴阳交界,你指的是鬼市?” “是不是鬼市咱不确定,说不定这世间,并不只一个阴阳交界的地方…” 是啊,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当年鬼市被分割出来的时候,没有其他类似的情况出现… 在她们聊天之际,蓝江和梁查已经把所有书籍重新整理完毕,该放原位的放原位,打算拿走的摆好。他们还有时间把二楼和三楼的书架都逛了一遍,蓝江又挑了几本他自己感兴趣的书卷,加上关于赤蛔的,大概六、七本书是想要带走的。他们从楼上下来,再次询问了带他们过来并一直守在门口的侍卫大哥能否带走,灰衫侍卫爽快地点头,毕竟慕白早就放话说随便拿。 元嫣看着沉思的元绫,提议道:“难得这里有这么多藏书,要不我们也找找一些关于阴阳交界或是能困住灵魂的灵器的书卷?” 元绫点了点头,把装着紫玉的布袋再次推到姜留亭面前道:“谢谢前辈为我解惑。”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转身,自个扎到这层的书架堆里头去,对元嫣在后头叫喊不作任何反应。 “欵欵欵,你咋也不问问相关的书籍放在哪里呀。” 元嫣还是乖乖地问了下姜留亭,确定的位置之后,本想去找元绫叫她跟自己一起的,但是找了几行也没见到元绫,看了看深不见底般的书架堆,也懒得去叫了,只传音说一句就自己找去了。 … 元绫看似很着急想要找书,但其实此时此刻,她更想一个人静静。 比起阴阳交界的地点和困住灵魂的灵器,她更在意更想知道的是… 到底谁要把她父母的灵魂都困住了… 困住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區星吗?当初他似是想把自己带走,说什么团聚,是不是意味着,元惜的灵魂在他手里?或者不单单是她母亲的,连父亲的也… 是为了折磨?是报复? 是不是当初她跟區星走,其实一切真相都会大白了呢? 说起區星,当初區星手持的黑色匕首…纯黑的刀刃,哑光的材质,是不是就是弦月他们刚才聊起的灵兵弑决?那他掩容,鬼鬼祟祟,也是因为在躲避黑麒麟的追查? 元绫轻皱眉头,一边思索着一边漫无目的般穿梭在各个书架之间,愈靠近尽头,书架上的书卷也愈见稀疏,烛光也比大门那边要暗上几分。直到她走到了书堂的尽头,被墙上的九幅挂画给吸引,才终停下了脚步。 墙上一共有九幅挂画,每一幅画中都有一个半身的人像。 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幅画的是弦月。 画与真人自然是有些差距,这些画不像西式油画那般写实,反而用精简的笔墨与色彩勾画出每个人不同的神韵,所以那标志性的冷眸与紫袍,元绫很难联想到第二个人。 九幅画中,除了弦月,她还认出有慕白,至于其他的… 她视线从九幅画中穿梭,最终又停留在弦月旁边的一幅。 那是一个容颜清泠的女子,乌黑长发随性轻挽,没有笑容,淡淡的,就与她身旁那幅画里的人一样。虽不及阎渢那般绝色,但却也足够让人挪不开眼睛。偏偏气质清冷的她却穿着一身如炎夏般灼热的橘红,这般夺目的颜色在九幽就像是拨开乌云绕雾的骄阳,朝气勃勃的与九幽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她是谁? 元绫不禁被画中的女子吸引,她愈走愈近,感觉画中女子的视线似乎与自己对上了似的… 她在看她,她也在看她… 彷佛有什么东西连接着她与她… 她是谁? 元绫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起着画卷,指腹轻柔地沿着女子的轮廓,从长发,再到衣服,以指为笔,彷佛想要以她自己的方式重新描绘一次画中的人,描画出一个新的轮廓… 到最后,她觉得这幅画似乎缺了点什么…还差点什么… 要是让她重新画,眉毛定不会从这里落笔,长发的流摆方向也绝不会像现在如此… 她指腹骤停。 被挂画角落的两个小字给怔住了。 泠融。 这就是泠融? 是她… 为什么她… 她双眼慢慢有些失焦… 第255章 梦 在元绫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元嫣背着。 步伐有节奏却又稳稳地背着她前进。 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现代的马路与车辆,看来已经回到阳间,天是黑的,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小姐醒了!”绿萝第一个察觉到元绫轻微的动作。 “醒啦?感觉怎么样。”元嫣说。 元绫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想伸手按一按却发现手酸软得不像自己的一样。 “你搞什么呀,传音又不回,莫名晕倒在书堂的尽头。” 元绫只迟疑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元嫣的疑问,似乎有些出神在想其他事情。 元嫣反倒是自个的把元绫晕倒之后的事情都一一说出来,也没管元绫到底有没有在听。 “慕兄派人原路把我们送回紫槿楼,回到鬼市后我们就去那个杜婆店里找绿萝,我们到的时候孙瑟不在,听杜婆的意思是,她会把孙瑟的事情搞定,保证孙家的人找不到他,审出东西来会立刻通知你,有人把我们护送到市中心那个出入口,之后蓝江他们就抱着一堆书各回各家。”元嫣说:“至于我们嘛,无家可归,刚出地铁站没多久,我也正烦恼去哪呢…” 元绫慢慢地闭上眼睛,好像是累了,但是元嫣知道她不是睡着:“喂喂喂,给点反应,现在去哪呀?” “找个酒店吧。” “难道我们以后天天住酒店,我们的家什么时候才能修复好啊。” “起码得两个多月,找个能长住的酒店。” “天天住酒店那得花好多钱啊,修复家里也要钱…” “花得又不是你的钱。” “对哦,那我们去住五星级的吧!” “……” 说是这么说,元嫣也没真的特意去找什么五星级,她真的只在附近找了个像样的能住的就算了。她们开了房间进了屋,绿萝就从元嫣的衣服钻出来,习惯性地帮她们开灯,检查下房间。元嫣把元绫放到床上,把装了几本书的包袱丢在桌面,松了松筋骨,看了下手机的日期与时间,发现她们在九幽也呆的时间也不短,从进奥大到现在加起来也快二十四小时。 “总感觉回来之后好累呀。” 累是正常的,按时间说,她们不单昨晚整晚没睡,与孙瑟战了一场,游览了琼山的风景,然后又看了好久的书,加上损阳的状态,让她们浑身没劲。 “要不要洗个澡再睡?”绿萝问。 “不洗了,累死了,我要睡觉。”元嫣也扑倒在靠窗的另一张床上,脸朝下,没过多久就好像已经睡着了。 元绫则躺在靠墙的另一张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绿萝飘到元绫的脸旁,凝视着她的侧脸,许久才问道:“小姐在想什么呢?好像这次回来之后一直在发呆…” 元绫沉默了许久,久到绿萝以为小姐不会回应她时,就听到元绫淡然地说:“我在做梦呢。” “做梦?”绿萝疑惑地问道。 元绫缓缓转头,看着绿萝说:“是啊,我正在做梦…” 她说罢又慢慢地闭上眼睛,喃喃说道:“不过,我感觉我的梦也快醒了…” 第256章 退出万渡 蓝江他们从九幽带回来的书籍,让万渡对赤蛔有了新的了解。为此,蓝姜梁三家还特意召开会议聚集一堂,共享情报的同时一起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姜家的会议厅里,蓝姜梁三家的主要弟子都聚集起来了,蓝江姜盈盈梁查三人一同在会议上分享了在九幽的经历,在鬼市所见到关于尸海仓库以及把遇到孙家孙瑟的情况都告诉给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很有默契地一致,把重点放在孙家与赤蛔身上,弦月及慕白的事情轻轻带过,并没有多废口舌作解释,只简单地说,那是元家的朋友。不过就算只是朋友,也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元家的人脉居然这么广,连九幽的人物也认识。他们更是托了人家的福,不但能到九幽,还得到不少孙家与赤蛔的资料。只是这一切梁佰听着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至于姜留亭的事情姜盈盈早就私下与姜夕说过,就没有刻意再次在会议上说了。 这场会议他们自然也邀请了元家,只是直到时间正点也不见人影,默认缺席,便开始了会议,然而在他们分享到赤蛔的弱点时,在某些人以为她们一如既往地不会来的时候,元家居然来了。 虽然只有两人,元绫和元嫣,哦,还有一鬼,应该藏在衣服里。 会议室的大门徐徐拉开,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明明只有两人,气势上却丝毫不输拥有千名百名弟子的世家掌门。 姜盈盈和梁查见到她们自然是开心的,蓝长极与蓝江虽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同样是庆幸的。 “来了好,你们位置在这边!”梁查开心地走上去迎,把元绫元嫣带到原本就为元家准备好的位置。 这场会议主持的是姜夕,一是地方是姜家的,二是以资历和势力来说,姜夕也算是在场最能服聚的了。姜夕早就在元家到达大楼门口时,就已经有弟子向他传音通传过了。他见元家的出现,慈祥一笑,转头看了看蓝长极,见后者也向他点点头。 “既然人齐了,我想在此说一件事情。”姜夕说:“经过各位近日来的所见所闻,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玄门世家弟子,都能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我们一直所以为是对的事情,有时候原来不一定是对的,我们一直认为是错的事情,也不一定是错的。对和错本身就只是一种意见也是一种立场,处于某种立场下的我们,或许看很多东西都是固执地认为是错的,但当把自己从立场中抽出来,也许就会发现,所谓对错大概并不总是来源于什么客观事实,而几乎都是多数人利益均衡的结果。” “万渡与吞邪,这两个字一直在约束我们的行为,但同时,也扩大了我们的一些偏见。每件事情的是非对错,我们从来不应该首先从立场出发去想,而是从事情的本质以及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去定义。” 梁佰愈听愈觉得不对劲,这姜夕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时奥海正被孙家的赤蛔渐渐地侵蚀,先祖弟子们的遗体被利用不得安宁,我希望在座各位从今以后不要再分什么万渡吞邪,从今天此时此刻开始,没有什么万渡姜家,只有玄门姜家。姜家会继续做姜家认为是对的事情,姜家将会与元家合作,一起瓦解孙家的阴谋,解救奥海于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当姜夕把话说完时,还是把在场的一些人给怔住了。 这什么意思?姜家要退出万渡?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蓝长极代表蓝家附议说:“蓝家同意。” 姜家蓝家两家突如其来的决定,把不知情的人们都吓一大跳。 怎么突然两家都要退出万渡?从今往后只称姜家、蓝家?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下梁佰终于忍不住了,站了起来,说:“你们这是…背叛!” 第257章 议论 背叛? “我们好像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大人的事情。”蓝长极说。 “我们的先祖们曾答应过九幽冥府,要世世代代维护阴阳两界的平衡!” “可是他们现在却自己打破这种平衡,那万渡是不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们已经毁了弗家,还想利用阴兵把我们…我不想把蓝家上下千人也搭进去。”蓝长极正色地说。 “无凭无据,你们一个个就这么相信那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人所说的话?”梁佰不解。 “我们也不愿相信,可是使者当初的反应就好像是在证实对方的话。” “而且要不是真的,为何没有再派使者来给我们解释解释?” “对啊。”众人议论纷纷。 “大人日理万机,再说九幽在打杖,应是没来得及派人…”梁佰使劲为黑麒麟作辩解。 “我们先祖之所以答应九幽冥府替其送渡维护阴阳两界的平衡,是因为他们许诺给予我们选择,一是家族优质的投胎转世机会,二是长待九幽伺奉他左右的机会。” “对啊,这不好吗?这也是先祖们为我们这些后辈们着想而铺的路啊!” “但我蓝家先祖也有句话,前提是,九幽冥府所作之事得符合我们世家的价值观。要是现在的九幽冥府所作之事是违背了我们世家的宗旨,要是我们或者是被送渡的人,最终会沦为挑起战争者的兵马,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什么挑起战争…”梁佰一人难敌众口:“怎么他们去了趟九幽,你们就都变了呢!” “虽没亲眼所见,但我们在游历的路途上也有所耳闻,加上我们姜家先祖姜留亭亲口证明,黑麒麟确实是九幽这场战争的发起者,他使了手段把老阎王逼下位置,自己取而代之,并意图吞并群山,所以现在的九幽冥府,根本不是我们先祖曾答应要伺奉的冥府。”姜盈盈说。 “你们…” 梁查见状开口劝导,但梁佰好像也听不进去。 “师兄你也别逼师父了,师父他是觉得黑麒麟大人有恩于他,所以他才有这么大反应。”站在梁佰身边的梁翰皱眉说道。梁翰的话彷佛再次给了梁佰一个理由,他不想离开万渡的理由,因为黑麒麟救过他的命,这是救命之恩。只要没有证据证明当年的事也是被对方设计的,他就欠了对方一个大恩情。 “其实梁佰你不必如此,我们只是公布这个决定,也无权要求梁家与我们一样退出万渡。”姜夕安慰道:“你可以照样替他做事,只要目的没有冲突,就不影响我们玄门世家之间的交流。” 可是只有他梁家一个人的万渡,还能叫万渡吗? 还能算一个组织吗?这跟解散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服从什么使者的命令,我们玄门世家将会重新定义自己在世间的位置与职责。” 梁佰怏怏地坐回椅子,再也不说话了。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考虑,所以大家都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回到了会议的内容。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姜蓝两家这个决定,不单只是因为之前对使者和九幽冥府产生质疑,更是希望大家能够抛开万渡吞邪这样的标签,去容纳元家的存在。像蓝江姜阳他们这些曾经与元家有过节的,姜阳姜芊芊因元绫多次救他们的师妹姜盈盈,渐渐对元家少了些敌意,蓝江也因为这次九幽之行,对元家少了些偏见,加上掌门提出的方针,也都慢慢放下了成见。 而元家为表诚意,把她们所知道关于孙家的情报都一一共享出来。 “至于孙家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赤蛔是什么东西了,我们要商量的是,如何瓦解他们的阴谋。” “孙瑟呢?不是说孙瑟被抓住了吗?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吗?”姜阳说。 “他在元家的朋友手里,相信一有新的消息会告诉大家。” “除了他,还有两个哥哥是吗?其中一个好像是怀疑他是奥海大学的校董?” “对,黄升,不过这应该是假名。” “如果以孙瑟为诱饵,能不能引出黄升?” “孙瑟说,他不知道自己兄弟在哪里,他们一般都是传音联系,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感觉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很薄弱,不像是那种会为救兄弟而踏进陷阱的人,就像孙媚的死,他们到现在吱都没吱声。” “那看来只能从黄升入手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把隐藏在人们体内的赤蛔先解决了,谁也不知道那会不会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爆发。” “你们有没有检查过自己身体内有没有?”元嫣说:“我可以教你们检测的方法,就是用灵气行遍全身每一个角落,脚板腋下这些地方也千万不要放过,如果灵气触碰到了,会感觉到有一丝异常的蠕动,就好像虫子翻身那样,像我们这些有灵气的人可以在体内自行用灵气解决,但要小心控制范围,不然弄得自己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闻言立即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所幸的是皆没有发现。 “有灵气的人能自救也能自检,可没有灵气的怎办?” “从九幽带回来的书卷记载,鸦秃的唾液能够对抗赤蛔。”姜盈盈说:“首先我们得拿点唾液试验一下有没有效,有没有副作用,要是有效,我们就要想,如何能用在普通人身上。” “检测也是个问题,我们怎么样才能有效率地知道谁的身上有赤蛔。” 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元绫,此时终于开口说第一句话:“我认为,赤蛔与赤蛔之间是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什么意思?” “就是体内有赤蛔的人,能够感知其他赤蛔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梁翰问。 元绫脑海浮现出之前在医院时元青瑜的异常,但她没有回答梁翰的问题,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258章 鸦秃 试?怎么试? “拿一盆水来。” 众人不解,但姜夕还是吩咐了人去拿了盆水来会议室。没过多久,一盆清水被一个穿着姜色衣服的孩子端了上来。孩子乖巧地把水盆放在元绫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对元绫喊了句:“姐姐!你还认得我吗!” 元绫微微抬头,一眼就认得,是柳亦乔的孩子,峰仔,不过他现在应该已改名叫姜峰了。她摸了摸姜峰的头,淡然地道:“峰仔,认得。” “这孩子总嚷嚷着要见你。”姜盈盈笑道。 姜峰乐开怀,想要再和元绫说说话,但是也察觉到现在不是该做这些的气氛,便搓了搓手,走到姜盈盈旁边好奇地观察着。 元绫静静地盯着水面,什么动作也没有,没过多久,水面就浮现一层淡淡的紫光…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盆水,很快发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盆底出现,一开始只是一些气泡,但很快就发现,有数不清的赤蛔慢慢浮上面来。 “赤蛔!” “从哪来的!” 元绫宛若无人般,随手抓起桌面上如摆设般的烟灰缸,把浮上水面的赤蛔都放在里面,把水气蒸发掉,随即做了一个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很惊骇的行为。她揪着其中一条,张嘴就把它给咽下了去。 连元嫣都没想过元绫会这么做,她一脸诧异地看着元绫,问道:“你…没事吧?” 元绫连咬都没有咬,直接咽,幸好赤蛔体积很小,不会出现卡喉咙什么的。 “没事。”她抬头看向众人,环视了一圈,似乎正在挑选另一位的幸运儿。 对,幸运儿,要像她一样,吃下去,不然,怎么能知道到底能不能感应呢? 在场的几位男生心里都在一致纠结,总不能再让女生去试吧,也不能让自家掌门去试吧,所以当梁查一脸准备要上断头台壮烈牺牲般的模样举手时,元绫却把视线转移到姜峰身上。 她向姜峰招了招手。 姜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被元绫咽虫子那一幕吓得脸都绿了。 呜呜呜,他做错了什么,他不就端来一盆水吗? 为什么刚重逢就要在他面前表演这么惊骇的一幕? “等等!他还是个孩子呀!” “过来。”元绫直直地盯着他,那彷佛拒绝是无效的眼神。 姜峰终于战战兢兢地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好像有什么东西粘着地板如铅般重。当姜峰一副要赴死的模样,停在元绫面前时,却听到元绫说:“你手里有一条。” 不但姜峰愣住了,在场的人也怔了。 咦?什么什么?有一条什么? “什么?你是说他手里有一条赤蛔?” “对,能感应到,运灵甚至能看到。”元绫说。 “怎么会,姜峰最近都没有出过姜家的大门,怎么会沾上赤蛔。”姜夕第一个反应过来。 姜峰心道还好还好,原来姐姐不是逼他吃虫子,而是他本身手里就有一条。 咦? 孩子后知后觉,终于听明白了,鬼叫一声:“呜哇,姐姐,我手里有一条虫子?你、你确定吗?可是我没感觉呀!” 水盆忽然又冒出紫光,下一秒,有一只像是被打昏了头的动物卷缩着出现在盆底。骤眼看像是一只鹰,但这只鹰的毛十分凋零,像有严重的脱发危机,它的嘴和脖子很长,但是头到脖子之间都没有羽毛,只有身体披着棕黑色的羽毛,有点像一个光头男子穿了一身簑衣。而因为它的重量,把盆中的水都溢出来了。 “这难道就是鸦秃?” “有点丑。” “好像甩毛鸡啊。” 元绫揪着鸦秃的脖子,对尽烟灰缸里蠕动的赤蛔,昏过去的鸦秃好像闻到什么极其诱人的味道,惊醒了过来,张嘴就想对着赤蛔吃过去,彷佛赤蛔对它们有什么极致的吸引力。 但元绫并没有让它吃掉赤蛔,反而招手让人拿个笼子和几个密封的容器来。 鸦秃不停地挣扎,脖子伸得老长,声音也十分难听刺耳,它的动作无一不是在表示它想把赤蛔给吃掉,但是张开了嘴,却怎么也吃不到。鸦秃垂涎欲滴,就这样,一滴滴唾液就从它的嘴角流出来。容器和笼子还没来得及找到,但元绫不想就这样浪费,便叫元嫣随手拿了个本拿来饮水用的空杯子来先装着。 蠕动的赤蛔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威胁,连忙想要逃离烟灰缸,元绫控制着把鸦秃的位置挪了挪,唾液滴在想要逃离的赤蛔身体上,所有的赤蛔接触到鸦秃的唾液,瞬间像是碰到什么腐蚀液体般,使劲地挣扎翻身,但是没走两步,就好像已经挣不住,一命呜呼。 “这就是鸦秃的唾液?” “厉害啊!” 鸦秃饥渴难耐却又被人掐着脖子,它开始挣扎得更剧烈,甚至想要用爪子攻击元绫。元绫见这些已经试验过了,便由着鸦秃吃下去了。鸦秃有东西到肚,便没刚才那么攻击性了。 待容器来了,元绫便重覆地用这个法子,吸引着鸦秃,让它流出不少唾液。 鸦秃也像是有点灵性,步骤大概也了解了,便不再剧烈挣扎,只本能地流出唾液,待元绫试验完,自然会把赤蛔喂给他。只是那几条赤蛔很快就被它给吃完了,但它好像意犹未尽,彷佛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元绫和姜峰,看来鸦秃也能感觉到她和姜峰体内的赤蛔。 待笼子到了的时候,元绫一把把它塞进笼子里,才终解放了双手。不愿被限制自由的鸦秃对着笼子拳打脚踢,不停地叫叫叫,但都没有人理它,因为元绫那边已经着手在研究唾液用法。待鸦秃终于挣扎叫累了,才终卷缩在笼子里,一声不吭。 第259章 一物降一物 众人看着面前这一大杯唾液,左看看右看看,都似乎在琢磨着怎么利用。 “外敷?还是内服?” 元绫又叫元嫣给她倒一杯干净的清水,然后用手指沾了一些鸦秃的唾液,混在那杯清水里面,搅拌几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喝了下去。 众人对元绫的举动心感佩服,没想到她竟敢做到这种程度,不但直接给他们提供了鸦秃,还以身试验。 把那杯混了唾液的清水喝下去的元绫,仔细感受着唾液在身体里产生的变化。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刚才吃的那条赤蛔,早已经不知不觉地游走到她的右腿,赤蛔会随机在人的身体里寻找栖息地,而唾液到达她的胃部时,在她右腿的赤蛔彷佛感觉到了什么十分害怕,它好像觉得这具身体已经不安全,使劲地寻找出路。 元绫低头观察着自己的右腿,能清楚看到有一条小东西在她的皮下到处窜来窜去,最终好像终于忍受不了,破皮而出! “赤蛔出来了!” “真跑出来了!” 破皮逃脱的赤蛔,使元绫的腿上冒出了一个细小的血窟窿,血慢慢流出,而沾上她的血的赤蛔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奄奄一息。在场的人什么都没干,就这样看着赤蛔自行从元绫的身体内逃出,然后死在了地板上。 “就这样?” “唾液这么厉害?” “唾液是不是融进了血液,然后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再被赤蛔所寄生?”梁查兴奋得一拍板:“那意味着唾液是极其厉害的抗体呀!” “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姜盈盈问元绫。 “暂时没有,不过还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元绫说罢,看了看姜夕,彷佛在问他的意见是否同意,毕竟姜峰现在是姜家的弟子。姜夕意会,反而看着姜峰,说:“峰仔同意就行。” 元绫转头看向姜峰,捧起孩子的手,轻轻问道:“如果我把这东西抺你手上,你怕不怕。” “抺在外头是不怕,就是有些恶心。”姜峰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回答:“不过也总比像姐姐你那样吃下去好,我怕我还没吃下去就把隔夜饭都忍不住吐出来。” 元绫听到峰仔天真又老实的话,眼底有些笑意,执起姜峰的手,用手背轻轻磨蹭几下安抚,然后用指腹沾了沾杯子里的唾液,慢慢涂抹在姜峰的手腕之处。 就在唾液碰到姜峰手腕的瞬间,他的手腕像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姜峰瞪大眼睛说:“不是我动的!” 元绫自然是知道的,她体内的赤蛔虽然已经解决了,感应力减退了许多,但她正运灵探测,一路观察着姜峰体内赤蛔的走向。唾液被吸收得很快,骤眼就渗透了皮肤底下,溶进了血液之中,而一直隐藏在姜峰手腕的赤蛔,感觉到了唾液后立刻东窜西镶,最终逃无可逃,被逼破皮而出! 一条赤蛔从姜峰的手腕侧窜了出来,连同部分血液一起,倒在地板上。 “还真有!”姜峰盯着地板那条从他手腕跳出来的虫子。 围观的众人同样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是沾上唾液,融进人的血液后,这具身体就会变得被赤蛔所抗拒!” 在场的人都为此发现而感到高兴,终于有克制之法对付赤蛔了。 可是… “你们觉得,孙家会不知道赤蛔的弱点吗?” “就算知道,他们也没办法把九幽全部的鸦秃灭绝吧。” “那反过来想,避免他们的计划泡汤,除了无法对鸦秃下手,那他们还会想什么对策?” “我要是他们,就一定占据这座城市的水源…”蓝长极忽然说了一句,引得众人注目,他继续说:“难道不是吗,赤蛔既能混在饮料之中,又能混在护肤品当中,那都离不开水。” “有点道理啊。” “对,从源头抓起。” “如果他们把赤蛔下到水库里,那我们也把唾液下到水库里,这样不就可以互相抵消!” “得找个人试试体内没有赤蛔但是喝掉唾液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我来。” “我们能想到,我想孙家也一定能想到,水库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本家,就算不是,也会有重兵把守。” “目前奥海有三座水库,东水库,西水库,北水库,面积的话北水库最大。” “来,我帮你们清洗下伤口。”姜芊芊取过会议室的急救箱给姜峰的伤口止血,而元绫则自己随意弄两弄,贴了个创口贴完事。 先前在他们激烈地讨论商量对策与行动的时候,元绫则是在与弦月传音。她能这么轻易弄到赤蛔与鸦秃,都是弦月暗中帮忙的。元绫这么直接的求助弦月,弦月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尽所能的满足她所求。 水盆没过多久又浮起一阵紫光,这次又有数不清的赤蛔浮在水面上。众人一开始看着这水盆像是百宝盆一样,能随时浮出来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但是多看几次,也就习惯了,也识趣地没有追问。元绫把这批赤蛔都放置在一个容器里面,自己拿掉两条后,然后把剩下的都密封了起来,打算留下来给笼子里的鸦秃当零食。 元绫正想把其中一条吃掉,准备观察身体内的情况,可还没吃到嘴里,她手中的赤蛔已经疯狂挣脱,果然吃过唾液的身体,会被赤蛔极为抗拒。她照样把赤蛔放进了口中,结果她感觉到赤蛔还没有到她的胃,就已经死去,甚至正在融化。 “你怎么又…”元嫣一脸嫌弃:“你不会还爱上了吧。” 元绫无奈地看向元嫣,她像是那种人吗。 第260章 带引者 “我只是在试验吃过唾液后的人会否再次被沾上。” “啊。”元嫣恍然大悟。 “起码现在可以确定,吃过唾液的人,不会再次被赤蛔沾上。”元绫夹着另一条赤蛔递给元嫣:“这条给你。” “给我!?”元嫣一脸惊悚:“给我干嘛!” “我已经吃过唾液,已经有了抗体,赤蛔无法在我体内生存。” “我不要不要不要!”元嫣极其抗拒,捂住嘴巴,怎么也不想把那些蠕动的蛔虫吃下肚子。 “你是打算借此去寻觅其他体内藏有赤蛔的人?”蓝长极留意到元绫的举动问道。 “投放水库是一条路,以人为引去寻找漏网之鱼,也是一条路。” “这也确实算是个双重保障。” “我们可以挑选几个人,吃下赤蛔,方便感应,而其他人为避免赤蛔沾上,应该尽快把唾液吃上。” “反正我不要吃!”元嫣猛摇头。 元绫淡然地看着反应极为抗拒的元嫣,傳音了一句:‘你不找元青瑜了?’ 元嫣闻言一怔,瞬间整个人都当机了一般。 是啊,元青瑜体内也有赤蛔,她们无法联络到她,但赤蛔或许可以…就算感应到的不知道谁是谁,但只要感应在,总有一天… 梁查见元嫣这模样有些不忍,他把手伸到元绫面前,替元嫣挡掉:“算了,别逼她了,还是我来吧。” “不行!”梁佰连忙上前阻止:“查儿不行,谁知道几天之后或者几个月之后会怎么样,万一有什么副作用的话…” 气氛一时静默。 大家都心知梁佰是什么意思,梁查是梁家的正柱,实力非凡也是家族最有机会继承下任当家掌门的人,谁都也不想拿正柱去赌。面对日后未知的危险,权高位重的上位者不想冒风险而挑选一些人微言轻的下阶者去做,是常见的事。有些危险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相信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定有弟子愿意当这个头,但是有些心思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就算心水清的有心知肚明的,也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在这件事上,不是谁都能像元绫一样果敢… 不过家族的人数也已经代表着,他们的确需要考虑的比元绫多。 “不必,我想到另一个方法了。”元绫说,随手就把手中的赤蛔丢到鸦秃的笼子里。 “什么方法?” “其实刚才我吃下赤蛔的时候就大概感应了一下,这栋建筑物内我都能感觉到,姜家,似乎已有数十名弟子中招。” “这么多?” “你的意思是…由这些已经中招的姜家弟子组成队伍,分批的在奥海感应寻找其他被赤蛔沾上的人?” “没错,说不定不只姜家,梁家和蓝家也有,至于怎么找出这些沾染者,相信你们都已掌握了方法。” “行,那彻查水库的事什么时候展开?我们要分三队各查一边的水库吗?” “今晚。”元绫说。 “今、今晚?”姜阳难以置信地说:“要不要这么急,也得给我们点时间计划一下吧,我们现在连水库的位置在哪都未确定呢。” “孙瑟的失踪绝对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如果想要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就要趁早。” “可是梁查他们去了趟九幽,伤势到现在还没好呢。” 他们现在绝对不是万全之态,万一水库真是孙家的巢穴… 元绫看了看蓝江,梁查和姜盈盈,确实还包着绷带,她是没受什么伤,却忘了…他们是经历了一场背水之战的。 她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他们把计划推迟。 第261章 以水为媒 琼山白钰殿的凉亭内。 弦月,慕白,阎渢三人仍坐在凉亭内,他们在凉亭坐了好久,不吃不喝,在旁人看来,似乎在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确实的谈话内容,唯有当时人才知道。直到再有一人靠近凉亭,三人的姿势才终有了变化。 慕白看着弦月的身旁的潮汐,抱着两块沾上了不少赤蛔的石头,以及一只打晕了的鸦秃带到他面前,然后潮汐就按照弦月的吩咐,一条一条的把赤蛔从石头底下拨下来,丢到了凉亭旁边的水池。 “喂喂喂,乱抛垃圾呢你这是。”慕白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忍不住开口道:“丢在我家的水池是几个意思?” “借你家的水池一用。”弦月淡然地道,他话音刚落没多久,潮汐又把鸦秃丢进水池。 阎渢看着水池泛起阵阵紫光,落水的赤蛔没有如常地浮在水面,就连昏过去的鸦秃也彷佛被池水吞噬了一样从下沉没:“以水为媒,划破空间?” “哦?”慕白单手靠在凉亭的围栏,探头看去,看着池水的涟漪慢慢平复,说:“你这种状态下还划破空间,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吧,你要是不想活我可以帮你啊,等你死了,惊邪和绛山就都归我喽。” 待潮汐把最后一块石头底下的赤蛔全部剥离,丢到池中后,完成庄主的吩咐后才退下了。 弦月对慕白的话不以为意,反而看向远山某个方向:“亥山马上要被攻陷了…” “说实话,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快了几年。”慕白说:“不知道你到底为此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是我高估她了。”弦月说。 阎渢内心有些惊讶,因为她从弦月的话语中居然听到有两分不屑。 “反正现在计划得提前啦。”慕白说:“也不知城隍司会不会像上次那样阴你,不过我听说他们也损失不少,应该短时间内也不会找你麻烦。” 阎渢看了看慕白,又看了看弦月,努力地尝试去理解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有些听不太明白。不过至少在之前的商议之中,他们把她去了阳间后一切关于九幽的变化都告知于她,很多都是在鬼市不能收获到的重要情报,他们还说会营救她的父王,具体被困的地点与重兵数量他们都已经探查清楚。 可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 父王为她挑选与她相契的龚海岚,是个没有灵气的凡人,为了让她躲到阳间,为了让她与龚海岚的身体完美契合,强行把她一身灵气全部卸掉。她知道父王希望她能够在阳间安稳一生,却怎知,她从来都不愿当逃兵,她不惜借助玄门世家的力量,就算是以卵击石,她也想要为父王报仇,一点一点的削弱黑麒麟的势力。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阎渢说。 一片沉默,无人回答。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 没有灵气,连出力的机会都没有… 她甚至是一个要靠别人来保护的废物… “有灵气和没灵气的你,差距也不大啊。”慕白毫不顾忌地把事实残酷地说了出来,说完自己还忍不住噗哧一声。 阎渢气笑了,作势想要打慕白时,又听到对面的弦月说:“你什么都不用做…” “对对对,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天天在我白钰殿白吃白喝白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这凉亭,四十五度望天,摆一副哀哀凄凄的脸孔,我的兄弟们看到了就会像打了鸡血一般士气高昂,拼命为你战斗,你要是喜欢,唱歌鼓励鼓励他们也行。” “混帐!”她是真的想帮忙,这慕白却是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糊弄她! 阎渢终于维持不住她的矜持,拨开慕白拿来挡招的扇,张手就打,压在凉亭的椅子上打,打得慕白连连叫停:“弦月快救我啊,灰烨灰烨,救命,可恶你这母夜叉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啊,我的兄弟们都被你的外表给骗了!” 一个没灵气欺负一个有灵气的,谁都知道慕白是故意让着她的。 他们没再说下去的是… 阎渢确实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她的安然无恙就是老阎王最大的期盼。 第262章 酿 元绫表面上同意计划推迟,但说实话她不想再这样等下去。 会议结束后,元绫与姜峰闲聊了好一阵,直至晚上九点多,才与元嫣一同离开了姜家大楼。元嫣准备截一辆计程车返回酒店,她远远看到有辆空车,连忙招了招手,眼看着计程车马上就要停在面前,却没想到元绫忽然说:“你先回酒店,我今晚去探一探东水库。” “什么?现在?” “东水库离姜家不远。” “不是,不是距离的问题。”元嫣说:“你为什么要急这一晚?” 元绫沉默,眼眸有几分迷离,让人看不清是她不想说,还是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元嫣见计程车已经停在她们面前了,唯有把元绫也先拉上车说话。 元嫣把酒店名称地址告诉了司机,计程车开动后,才终听到元绫说:“任棋那边需要证据,法院也不会容许一拖再拖。” “也不差这一晚,要是以前我会由得你,可你才刚莫名其妙地晕倒不久。”元嫣难得强硬一次:“我不放心。” 元绫闭目养神。 “其实你确实不必这么着急,现在我们有了唾液,奥海所有人早晚都能够摆脱赤蛔…”元嫣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刚才会议提到黄升的时候,我刚想起了一件事…” 元绫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元嫣等她说下去。 “上次我…”元嫣顿了顿,看了看司机的后脑勺,随即又再说:“生物医学楼被烧之后,校内闹得沸沸扬扬,我系群里有人说,学校将会召集校长及校董展开一次会议。” “什么时候?” “后天,就在奥海大学。” 元绫脑海飞快地想了想,很快就有了想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元嫣已经猜测到元绫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想要跟踪黄升,看看他离开奥大后的去处,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也许跟着元绫久了,元嫣的胆子也开始大了,不过碍于司机在此,她只说一句:“我也去。” 到达酒店门口下车后,元绫没有第一时间进酒店,反而到附近的便利店,在卖文具的货架拿了一叠平常放打印机用的白纸,笔,剪刀,美工刀,然后在饮料冰柜,拿了几款不同牌子的葡萄汽水,又拿了不少不同牌子的啤酒和红酒,元嫣顺便也挑了些零食放在收银台。 待她们回到酒店房间,轮流洗完澡过后,元嫣把两人的衣服都拿去洗衣房洗。元绫坐在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捣鼓着那些白纸,画画剪剪的不知道在弄什么,绿萝则站在桌子上陪着元绫。待元嫣回来,随手在便利店的袋子里拿了瓶啤酒,开了易拉罐,咕噜了几口,才好奇问道:“你在弄什么?” “纸人。” 元绫用白纸整出一个个如巴掌大的纸人,整齐地放在一旁。纸扎铺被烧没了,材料和工具都要重新买。其实不单只是这些工具,自从家烧没了,她们身上这一套衣服也穿了很久,元嫣连忙跳到床上,打开手机,立刻给自己和元绫网购几套衣服鞋子包包,不然每天都要拿衣服去洗很是麻烦。 待元绫把纸人弄完,回头一看,元嫣穿着浴袍握着手机已然在床上熟睡了。 元绫走近元嫣床边,把被子抽出来轻轻给元嫣盖上,随即把房间内的灯关掉,打开了窗帘,房间内只剩皎月照射下来的朦胧晦暗。 她从壁柜里给自己拿了个杯子,把全部酒和汽水拿到窗台那边,全部轻轻打开,她往杯子里倒了些酒,又倒了汽水,悠悠品饮之后,然后把酒和汽水的份量比例改变,再倒一次,继续品饮… 她漫不经心地,随心所欲地,如此反覆着… 却是怎么也弄不出先前在紫槿楼里所喝之酒的味道… “小姐,看到那些纸人,我忽然想起常青…她去哪了?”绿萝问。 杯子中的深色液体隐隐映出半张元绫的脸,她轻启唇说:“是不是觉得寂寞了?” “也不是啦…”绿萝愈说愈小声:“只是觉得有常青的时候,好像热闹些…” “是啊…”元绫从酒转移视线到窗外,看着奥海繁华的街灯:“我也想知道…” 第263章 朱阁 常青自从被弦月放下山,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亥山找她的夫人去。 终于可以见到夫人了! 常青是抱着死都要伴随着夫人的决心,才会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回到亥山。 常青走到了赤亥城附近的高山上,远远看到城内现如今的惨状,感觉十分难受。她还记得以前赤亥城的辉煌繁荣,如今却被黑麒麟踏成废墟。城内虽没有尸横遍野,却已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城内外不少地方都有巡逻把守的黑麒麟军。 赤亥城的后面高峰耸立的正是亥山,峰顶被云雾缭绕,山下却是火光熊熊。黑麒麟密密麻麻的大军早已把亥山重重包围,把亥山上所有人困死,攻上山顶,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然而亥山山势陡峭崎岖,易守难攻,加上亥山拼命死守,黑麒麟竟也一时半会攻不上顶。 常青自然知道此时上山不能走寻常道,但她知道有一处密道,是很久以前夫人告诉过她的。这密道在赤亥城外的一处山洞内,常青不需要躲避很多黑麒麟军就可以前往。然而城外数不清的山洞,每一个都看着差不多,常青凭着当年夫人的描述,也找了三天三夜,才终找到。常青挪开封住密道的大石,一条幽暗无光的密道出现眼前。她不知道密道有多长,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爬到上峰顶,但是她还是兴奋极了,夫人的脸彷佛就在眼前,给了她满满的勇气。常青一头埋进密道,小心翼翼把大石搬起来封住,便开始她的上山之路。常青随后又在密道里走了七天七夜,才终于看到尽头。 常青灰头土脸的走出密道,进眼便是熟悉的景色。她俯视着底下的建筑群,正是朱阁,原来密道就在朱阁庭院的山后。此时朱阁还未变成战场,并没有被山下的攻势弄得慌乱无比。常青恨不得马上冲进朱阁的主房去见泠融,但刚抬脚就顿住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乱发,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居然拍出几层灰来,她急道:“不不不行,现在的我肯定丑死了,不能以这种姿态去见夫人。”随即忽然想到什么灵光一闪:“我突然出现在夫人面前,肯定能给她个惊喜!对!就这么决定!”她决定先跑回属于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 幸好常青的房间就在朱阁的边缘,她轻车熟道地翻窗跳入,可进眼却是一间十分陌生的房间。 怎么摆设全都变了? 常青不禁有几分失落,但很快就把情绪调整过来,房间基本格局没变,她摸进浴室,也懒得去外面打热水,直接用凉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净,随手在房间的衣柜内取了一身新衣服。 幸好亥山侍从的衣服款项仍没有变,常青穿着一身淡橘色的纱衣,走出房门,穿过廊道,看到不少受伤的人在院子里互相帮助疗伤。 亥山男女比例差距极大,所以男性在亥山极为少见,在朱阁里能见到的更都是女子,所以疗伤的时候大家都不会顾左思右,直接在院子撩起衣服抺药。此时因非常时期,大家的步伐都比平常匆忙了些,送药的送药,汇报战况的汇报,伤好了继续战斗,然后前线的另一批伤者回来,如此反反覆覆着。女子本柔弱,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喊疼。 常青双眼不禁有些发酸。 是的,她所认识的亥山就是一个这么有血性且不倔的地方。 亥山的女子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认输,就算面对的是现时九幽最大势力的黑麒麟,她知道夫人所领导的亥山也一定会死战到底! 而她,就算要为夫人的亥山献出灵魂,她也甘之如饴! 常青从各院子收回视线,转角之后,迎面而来的两位女侍从。她发现都不是旧人,本想低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算了,谁知道这两位侍从的警觉性十分高,见到陌生脸孔,就在错身而过的下一秒,就同时抓向常青的后背! 常青瞬察到背后有风,弯腰躲掉两人的攻击,连忙转身对着两位侍从说:“等等,等等!我是亥山的旧人,我是回来见夫人的!” “什么夫人!我们这没有什么夫人!” 常青发觉自己嘴笨了,夫人是她叫习惯了的,毕竟弦月和泠融的关系还不到众所周知,就算是当年的亥山也只有很少部分核心人物才知道的事情。 “我意思是我想见阁主泠融。” 两位侍从面面相觑,一脸怀疑,常青灵机一动,摊开手掌递到两人面前:“放心,我不是坏人,反正你们抓我也是要带我见阁主的,你们两个直接抓住我去好了。” “……” 第264章 亥山泠融 两名侍从一左一右把常青制住,却也不敢松懈,心怕常青有什么坏心思,然而常青只觉得雀跃不已,不知夫人等下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们压着常青一路走到阁主的主堂,大门紧闭,听守门口的两侍从大概意思是里面似乎正在商议重要之事,她们还需等一会才能见到阁主。不知过了多久,大门终于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帮人,但常青因低着头,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压着常青的两名侍从,等待主堂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带着常青进去。 常青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任由两人把她压到主堂的中间。 “阁主,发现一名可疑女子。” “抬起头来。”被称为阁主的女子厉声说道。 常青立即抬头,一脸欣悦,本想喊夫人的,但还是转说:“阁主!” 坐在主堂之上的是一个容颜清泠的女子,柔顺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朱簪轻挽,穿着一身如炎夏般灼热的橘红衣裳,绣着金线的朱红披帛复在她的半臂,一路顺着她的裙子落在地板。常青无论如何不会忘记她的样子,正是亥山与赤亥城的主人,朱阁的阁主,泠融。 泠融见到常青,一眼就认出,她脸色不露声色的一僵,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常青坦然地道:“弦月放我下山了啊。” 泠融似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只挥了挥手,让两位侍从先退下去。 常青见主堂里再也没有旁人,自个儿就立刻站起来,雀跃地走到泠融身旁,如往常般跪在主堂的椅子旁,靠在椅把,把她这些年在弦月那里受到的委屈全数倾诉。 “夫人,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在绛山过得有多无聊…人本来就少,也没有人与我说说心里话…” 常青噼里啪啦向泠融把弦月的绛山数落个遍,从山上到山下,从床铺到地板,说是风景不如亥山,山庄不如朱阁… 泠融一脸凛然,看似静静地听着,却又有些心不在焉。待常青终于说完,就听她撒娇般的怨了一句:“夫人,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送到绛山啊…” 泠融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常青的抱怨,只轻声说:“回来就行。”说罢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另外,不要再叫夫人了。” “为什么?”常青诧异。 难道弦月那些破事被夫人知道了,所以他们的关系已经决裂了? “我不爱听。” … 奥海大学。 元绫和元嫣如常与傅敏毓一起在后山吃着午饭。 她们透过傅敏毓确定了今天下午奥大确实有一场校董会,会议的地点将在校内职员的主会议室举行。不过元绫对会议内容自然是不感兴趣,她只是怕黄升不来,或是会议结束后黄升失去踪影。 元绫把自己手上的紫玉手镯摘了下来,交给了敏毓暂时保管。她怕弦月因为受伤,手镯的灵气气息像上次那样不受控制,让她暴露踪迹。要是她去打架的,她一定会戴着,但她这次只是想跟踪,而且元嫣也跟着,她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不想把元嫣与她一起置身于危险之中,也不认为单凭她们两人就能把孙家得事情彻底解决。傅敏毓也看得出来这镯子对元绫十分重要,虽不知之前从不离身的紫簪去哪了,但这镯子似乎就代替了那簪子。元绫如此信任她,敏毓自然也不会负她。 待下午课结束之后,元绫完全不理身后老师的叫喊,立刻跑到主会议室的大楼门口找好位置守着。 ‘黄升离开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猜也快了,这会议都聊了近两小时。’ 没有下午课的元嫣早已找到合适的位置,正透过窗户运灵监视着会议室内黄升的一举一动。元嫣所在的位置是隔壁大楼比主会议室高一层的课室内,正好可以俯视部分主会议室内的情况,而元绫则守着大楼出入的门口,以防跟丢。 ‘他们起身了!’ 元嫣见状,立刻离开监视的位置跑去与元绫会合。 校长,黄升,还有数位校董等人从会议室的大楼走出,互相客套了几句话之后,校长就回校长室,而校董们则各自离开。元绫和元嫣一路尾随着黄升,但是却保持一个十分谨慎的距离。 黄升头发微卷及肩,却梳理整齐,喷了发胶,加上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没有因发型让人觉得有不修边幅的感觉。 他一路走到奥海大学的停车场,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黑色平治,车钥匙一按一响,优雅地弯腰进车。他进去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开车,但是因为玻璃窗是特制的原故,她们也看不清黄升在车里到底在做什么,不过元绫察觉到他要去往停车场的时候,便率先跑到停车场的门口附近准备打车,元嫣则保持距离把黄升平治的车牌号码记下并告诉元绫。大概过了好几分钟,黄升终于开车,驶离奥海大学,而元绫在门口恰好也截到一辆计程车,就在平治从奥大停车场驶出大路转弯的瞬间,元嫣也飞奔过来。 她们叮嘱司机跟着前面那辆黑色平治,司机大哥疑惑但也不会过问太多,反正客人怎么要求他怎么做,他甚至有些希望那辆平治能跑远一点,那样他这趟能多挣点钱。 第265章 神秘教会 可惜平治并没有跑多远,计程车一路跟着平治驶到了两公里外的另一个区域,这里虽不是什么奥海最顶尖繁华的市中心,但是却是一个人来人往聚集了许多市民,名叫油围的基层住宅区。油围这里人口十分密集,这里大部分都是高楼住宅,有几个小型的商场连贯在一起。这样的区域,一般衣食住行,购日常用品等都能满足,有学校,商场,街市,公园,所以很多老人家和家庭主妇一般都多活动在油围之内。不是她们不爱出远门,而是很多东西油围已经有,就没那个必要跨区,除非有约或其他特别的事情。 黄升把车驶进商场的一个停车场内,元绫和元嫣便让计程车司机停在附近,付了钱后便下车继续跟踪。元绫和元嫣分头行事,从车路跟进停车场实在太显眼,便一个搭电梯到停车场内部,另一个到商场内部盯着来往停车场的出入口。元绫在停车场口瞄了一眼剩余的车辆空位数量,快满,便猜想黄升应该会到高层停车。果然,黄升把车驶到顶楼才终找到停车位,元绫从停车场顶层下了电梯,躲藏在柱子后方,待对方下车走进商场,元绫才提步跟上。 元绫和元嫣在商场再次会合后,就一路尾随着黄升穿过人山人海的屋邨商场。 “绫姐?”一声叫喊从元绫身后则传来。 元绫转头一看,竟是贰龙。 ‘你先去追。’ 元嫣听到传音,头也不回就继续跟着黄升,心怕这一路的心血都白费了。 “你怎么在这里?”贰龙开口问道。 元绫看了看贰龙,他身侧还扶着一位老妇,看上去约六十了,手执着拐杖,腿脚似是不便。她象征式地向老人家点头打了声招呼,妇人则是从头到脚都在审视她。 “这是我妈,我今日休假了,便陪了陪我妈。”贰龙向元绫介绍了他母亲,然后又向他母亲介绍了下元绫:“妈,她是我们警队的特殊顾问。” “你们住在油围?” “是的,从出生开始一直住在这里,对这里熟悉得很。”贰龙自信满满地说:“绫姐呢?怎么跑到这边来?” “我找一个人。” 贰龙似有意帮忙且继续与元绫聊几句,但他的妈妈就在他耳边催促着什么。 “啊,不好意思绫姐,我妈赶着去教会,我送她过去,就先不聊啦。” 元绫本对教会丝毫不感兴趣,本想与贰龙告别,却又听到元嫣的传音,说黄升似乎走进了一间教会。 “哪个教会?” 贰龙没想到元绫居然对此有兴趣,刚欲离去的脚步一顿:“呃,好像是叫…黄什么教?”他不太确定,转头问了问他母亲:“叫什么来着?” “黄普天一教!”贰龙的妈妈又扯了扯她儿子的衣服,似乎真的很着急:“快点,要迟到了!” 贰龙有些无奈,却也不敢不迁就着他母亲:“行行行,那绫姐我们先走啦。” “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贰龙一愣,随即开怀爽朗地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元绫便走在贰龙身后侧,跟着搀扶着母亲的贰龙,慢慢地前进。因为贰龙的母亲腿脚不便,拿着拐杖走路的速度比一般人要慢一半,如果时间紧迫且并不想迟到,老人家着急点也是无可厚非。而且这样,元绫就有更多的时间向贰龙去打听这教会的事情。 “这黄什么教,我记得最近几年才冒出来的,那里以前是其他宗教的堂会,从那里穿过商场下了天桥就能看到它,我妈把它说得玄乎其乎的,我便好奇陪她去看看。”贰龙说:“其实我也是怕她被人骗了,万一是什么传销组织啊,像那些一开始好像听听课就会送点柴米油盐之类的小赠品,咋一听好像很划算,但待她多去几次开始信任那些人了,就该她往外掏大钱了。” “玄乎?” “她总说那里的教主是神仙,我就纳闷有多神啊。” 贰龙的妈妈突然一把拉过儿子往自己又靠近了些,随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女的长得一脸早死相,脸色又白得很,渗得慌,你少与她来往。” 她虽然声音很小,与元绫更是隔着贰龙有一段距离,但元绫还是听到了的。 “你说啥呢妈,想多了!”贰龙尴尬地说。他母亲似乎误会了什么。他知道他母亲着急给自己找对象,却又觉得自家儿子百般的好不敢随意挑选,见谁都要留意面相外表,从头到脚分析一顿先,看顺眼了又要去对时辰八字,他真是无奈至极。 再说,他觊觎谁也不敢觊觎绫姐啊。 贰龙尴尬地回头看了看元绫,但见元绫看着远处一脸专注地沉思,应该是没听到他母亲刚才说的话,他才松一口气。 三人下了天桥,在另一座看起来已有些年头的屋邨楼底下,那里有好几间地铺,有便利店,地产商,餐厅,发型屋,补习社等等。 这间教会并不显眼,就夹在便利店与补习社中间,没有很大的招牌,也没有很吸引人的门面,要不是走近才看到里面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有一块黑底金墨写着黄普天一四个字的横匾,谁也不会在意这平平无奇的地方。 黄普天一教? 这教派元绫听都没听过… 第266章 黄普天一 三人踏进大门,进眼就是一幅约两米多高的巨型油画。画框之上有一个黑底金字的横匾,写着黄普天一四个字。教会里面装修简约,墙上没有任何宣传的海报,就像一个画廊,人们的重点都被聚焦在画上。油画以黑黄为主色调,画的是一个男人盘腿坐在类似圣坛的地方,他长发微卷,双目合拢,身穿黄袍,手捧装满了水的金色器皿,无论是色调还是神态,都显得庄严且神圣。 元绫还没来得及把画细看,后面又有一帮人进来了。 “这不是戴太吗?”其中一个阿姨见到贰龙的母亲,打招呼道。 那位阿姨走在最前,似乎是这帮人的领头者,她脸容姣好,看上去正值年华,穿得身光颈靓,价值不非的翡翠项链,显然经过打理的精致发型,闪闪发光的高跟鞋,在大街上见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富商的太太。 “左长使!” 被称为戴太的是贰龙的母亲,贰龙本姓随父姓戴,悬案组的人自然都不是姓贰参肆伍的,基于工作的特殊性,那只是任棋给他们起在队里的外号。而被称为左长使的妇人,听上去就不是一般的教众,她还有可能是教主的左右手。 戴太见到教友们,欣喜若狂,转身就与她们聊起天来,作为儿子的贰龙都要被甩在一边。 ‘你到了吗?’元嫣传音道。 ‘黄普天一?’ ‘对,我在里面,我刚才看到黄升从教会的后门进来,可是不敢跟太紧,便跑到前门在门口装作好奇宝宝,然后就被一些热心阿姨招揽,我唯有装作是新人混了进去。’ 画的两侧左右确实各有通道,元绫走近画前,发现左右两边的通道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尽头皆有转角。贰龙也不想与那些三姑六婆待在一起,便走到元绫身则问道:“绫姐怎么也对教会有兴趣?” “你知道这个是谁吗?”元绫抬头看着画里的人道。 贰龙也是第一次来,自然也不太清楚,他刚想转头问下他母亲时,看到门口又来了些人,这个前厅瞬间变得拥挤起来。戴太与她的教友们自然也知道她们在门口聊天是堵路了,连忙叫上贰龙一起进教会的主堂,元绫便跟着贰龙混在教友们之中。老教友们大部分都互相认识了的,就算不熟,也认得面孔,所以戴太带着贰龙与元绫,自然便让教友们产生了些误会,不过这种误会,倒是让元绫行了些方便,热心教友们都很友善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好像第一次听说这教派。”元绫说。 “我教没有任何宣传,都是靠口碑人传人。” “我们教主厉害得很,等下你们见到就知道了!” “等下会做什么?” “教主会与大家一起冥想,然后教主会随机抽选五个人,被选中的幸运儿们可以获得一杯圣水,同时可以分享他现时的难处,教主会想办法帮他的。” 进了走廊,转角又是另一条长廊,尽头虽能看到但很远,这教会的内部面积显然比外面看起来的大。副长使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一则的门,元绫跟着众人进去后一看,是一个能容纳上百人的大房间,也有百来个坐垫整齐有序地铺排在地上。 灯光明亮偏暖,气窗流风,尽头有一高台,背墙上挂有一个黄金的浮雕。元绫定眼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浮雕,正是黄纹图腾,她终于看清那曾经出现在钟飞飞和元青瑜手上的图腾到底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图腾描绘的是一根黄色的权杖,被一条黄龙所环绕,黄龙线条勾画得栩栩如生,加上真金因光线和角度产生微妙的立体感,彷佛黄龙下一秒就能从图腾扑出。 “这是我们的会堂,等下教主会先与大家一起静坐冥想,既然你们是戴太带来的,等下就与戴太坐在一起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们慢聊。”左长使转身看向贰龙和元绫两位新人,简单地介绍了下,然后就往后台的方向走去。 第267章 冥想 会堂骤眼一看也有百来人,不少教友已经开始找心仪的位置坐下,也有些在角落仍在聊天分享。元绫环视了一眼,就看到元嫣在角落那边,与几个人一起坐着聊天。元嫣也看到元绫了,便传音交流起情报来。元绫觉得此时贸然离开戴太这边跑到元嫣那边可能会很突兀,便跟着贰龙找位置,装作新人坐下。 ‘她们说这黄普天一教的教主是神仙,不但声音如天籁直击她们心灵,会凌空飘起,有天眼看到未来,还能治好她们身上的奇难怪病。我在想,黄升会不会就是这里的教主?’ ‘无论是不是,这个地方也值得我们逗留,认得墙上那图腾没。’ ‘见到了,好像就是钟飞飞和…元青瑜手上那个。’ 戴太不太待见元绫,视她如透明,不过贰龙则不,反而十分好奇为什么绫姐会跑来这种地方。元绫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把来意简单地用几个关键字说明,然后递给贰龙看。黄升,教会,图腾,钟飞飞,血蛔虫,操控任棋。大概意思就是,黄升是她想要找的人,很有可能与这个教会有关,墙上的图腾与钟飞飞手上的一模一样,这里或许有血蛔虫的线索能帮上任棋。 贰龙也不是傻子,把几个关键字一看,立刻就把事情给串连起来,难怪之前绫姐找他们悬案组要黄升的资料。他从一开始的陪母亲来看看是不是骗子传销,立刻转换成卧底心态。作为警务人员,他十分理解卧底应该要做些什么,此时收集情报最为关键。 “妈,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贰龙往自己母亲那边挪了挪,低声聊了起来。 “就我们隔壁的王太,她带我来的。” “她今天没与你一起来吗?” “唉别提了,她老公今天在家,要是被老王知道她跑来教会,又要吵起来的。” “来教会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不让来了。” “因为王太有一段时间没有被抽中,曾经花高价钱买圣水来喝,被老王知道了,夫妻俩吵了好大一架。” 贰龙闻言一惊,果然还是要花钱的,他靠到母亲的耳旁用极低的声音说:“圣水是什么呀,妈你不会也被骗过吧!” 戴太白了儿子一眼:“怎么能说骗呢,你情我愿的买卖,也不瞒你,我确实买过,那是因为我喝过,觉得腿脚确实好了些。” 贰龙知道自己母亲的腿脚毛病一直都没好,看过医生吃了药也不见效果,可要说不知道成份是什么的圣水就能治好他母亲的病,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顶多只是心理安慰剂罢了。 是不是教主的洗脚水还都不知道呢。 元绫自然也能听见贰龙与戴太的对话。她环视了整个主堂,看见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本在聊天的都开始找位置盘腿坐下,慢慢整个主堂变得愈来愈安静。 没过多久,灯光忽然收暗,气窗的百叶帘闭上,只剩下尽头几盏灯照亮高台。三人徐徐从后台走出,踏上阶梯慢慢步上高台,其中一人正是刚才她所见到的左长使,她换上了一身米色袍子,就像一件露手无?的连身斗篷,脖颈与手臂露出內里是一件全白的贴身衣,袍子面料丝滑,长度及脚踝,露出她那双因年龄且欠缺保养如同鸡爪般的赤脚。就像人们总是爱打扮外表,却总是容易忽略了一些不起眼不经常外露的位置。左长使身旁同样有一个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那个女人显然比左长使较为年轻一些。右长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了五只金灿灿的杯子,每个杯子里似乎都装满了液体,右长使的脚步显然比左长使更谨慎了些。 而走在两人前面的,是一位男性,他穿着黑色的斗袍,包得很严实没有露出四肢任何部位,袍子的后面绣上了和背景墙上一模一样的黄色图腾。他斗帽拉得很低,低得让人因灯光问题连他的双眼都看不清,而且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这样看去,就跟蒙了脸没什么区别。 他应该就是教主吧。 接下来的程序,就跟之前说的一样,由左右长使开口主导着冥想仪式,教主一言不发,教众们一致闭目冥想,盘腿静坐的时候,整个主堂没有任何人发出丁点声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就算闭上了双眼也知道正有百余人与你一起在做同样的事情,这是一种集体性的安全感,是你在学校、家庭或社会中也感受不到的。加上冥想本身给人们带来的平静与放松,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上这种感觉。 冥想的过程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待左右长使开口表示完成,大家同时高呼三声教主万岁,随即该松筋的松筋,换姿势的换姿势,一时之间主堂又再充斥着许多杂声。 ‘尬死我了,静坐就静坐,冥想就冥想,干嘛要对教主说万岁。’元嫣忍不住吐槽道。 ‘静坐冥想本身不是坏事,只是冥想时所产生的灵性愉悦要是与某些人连结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依赖。’ 在元嫣仍在咀嚼元绫话语中的意思时,左右长使已经在准备下一个环节。 抽选五个人,让他们分享自己的困难或故事,教主会赠予他们圣水并帮助他们。 不过这挑选真的是随机的吗? 第268章 教主与圣水 元绫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教主,好像正环视了底下百来教众,然后慢慢抬起手,指向台下某个人。被指着的是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来约四十来岁,他身型消瘦,穿着普通恤衫长裤,原本神色十分憔悴,看到自己似乎被选中,有点不敢相信,他看了看左面又看了看右面,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确认是否自己。 右长使从摆放在桌面上的托盘中拿起一个金杯,向教主确认了之后,便慢慢走到眼镜男身前,把金杯递给男人。眼镜男激动无比,眼眶居然有些泛红,嘴都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真、真的是我啊…” “这是教主所赐的圣水。”右长使说。 眼镜男从右长使手中接过金杯,杯子上半部份像个圆鼎,很沈,像是重金打造,纹络精美,就像宗教的圣杯一样。他低头看了看里面的液体,无色无味,清澈干净,就像普通的白开水一样。他没作多想,接过就喝了,喝了之后把金圣杯还给右长使,但他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的变化。 “接下来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分享。”右长使收回金杯,款款而回。 眼镜男好像是个第一次来的新人,似乎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显然有些紧张,他双手不由自地地紧握在一起,手指无处安放,但幸好主堂后面的灯光昏暗,他并不需要看到其他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他向高台上的教主鞠了一躬,然后才开始说出他来此的原因,不过他并没有组织好语言,把话说得有些混乱:“教主,我是听朋友说您神乎其神,您帮他找到了他老人痴呆失踪了几天的老父亲,所以我才过来的…” “前几天因为那大台风,填海区的屋邨塌陷,我不住那里,但是我唯一的儿子住在那里…他、他才只有二十岁,品学兼优,特别乖巧孝顺…可直到现在,找了这么久,搜救队都没有找到他,连尸骨都没有,我不知道他是已经葬身大海还是怎么样…就算希望渺茫,我内心还渴望着奇迹,说不定他仍在海上漂浮着,说不定他漂到了其他岸边,说不定他只是被一些建筑物压着,我想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无助…我应该怎么办…” 这位父亲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所有教众都坐着,就他一人站在主堂中,站他背后的人看着他单薄的双肩不禁轻颤,似乎在强忍泪水,让在场的教友们都不禁为他感到悲伤。 这场灾难自然是全国性的,而且发生在奥海,在场的人自然无不知晓。或许这里有些教友的亲戚或朋友也有住在那里的,又或许这场灾难实在太接近他们的生活,大家很容易就产生共情,有些人甚至已经偷偷拿出纸巾擦泪。一夜之间几栋屋邨高楼连同部分土地塌陷下海,数千人在睡梦中突遭此难,逃无可逃,生活杂物拥撒在海面,使南郊几公里外的海面都飘浮着许多各种碎片,床,沙发,水泥,书本,甚至是尸体和尸块… 那里或许有初来人世的婴儿、努力读书的学生、刚出来社会打拼的年轻人、新婚不久的夫妻、正准备享福的退休人士… 那惨烈的情况让人不忍直视,光是想像就已经令人痛心悲彻。 “我朋友说,只需要一件属于当事人的物件,教主您就可以凭物件找到他…”眼镜男忽然弯腰,从自己的斜包里拿出一个玩具模型:“这是我儿子收藏过的模型,您看这个行吗?求求您…求求您了…” 右长使得到了教主的允许,再次从高台上下来,走到了眼镜男那一行。眼镜男把手上一辆看着已有些年头的老汽车模型交给了右长使,随即由右长使把东西交到教主的手上。教主从黑色斗篷内伸出一只手,把汽车模型藏在自己的斗篷内,似乎并不想人看到他斗篷底下的乾坤。 没过多久,教主慢慢从斗篷里拿出刚才的汽车模型,交给右长使,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死了。” 第269章 演的吧 这是元绫她们第一次听到教主说话。 在场的人,除了元绫,元嫣和贰龙三人之外,无不惊讶。教众们十分好奇,教主到底是凭什么手段就确定了眼镜男的儿子已经死了呢?就单凭他触摸了那辆玩具车? 贰龙侧向靠拢元绫,低声问道:“是绫姐你以前用的那种方法?” 元绫轻轻点头,虽没看清斗篷内的情况,但她感觉到教主运行了灵气,所以方法八九不离十就是搜魂。 这位父亲听到教主如此笃定的答案,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心中对奇迹的期盼被不留丝毫余地狠狠碾碎。被等待与空欢喜来回折腾从而接近崩溃边缘的他,反而因为真相来的如此突然和笃定,使他整个人都当机了。在极度的震惊与悲伤之下,他反而哭不出来了,但透过他眼里渐渐消逝的神彩,无人不知这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何等巨大的打击。他怔怔地看着右长使把玩具模型还给自己,慢慢跌坐在地上… “下一位。”左长使说。 教主再次轻轻抬手,随机指向台下的某一个人。左长使捧着圣水,走到被指之人的身前,过程如旧。第二位是一个老伯,似乎是个老教友,对流程十分熟悉,他把圣水喝完之后,说出自己最近被不知是何原因的偏头痛困扰,夜里睡不安稳,白天更是突突作痛,就算是现在好像每说一句话,头侧就跳痛一次。 可就在他说完不久之后,他忽然欣喜地说:“咦,不痛了!” 贰龙哑然,心道你演的吧。 老伯双手往自己没多少根头发的脑袋上摸了摸,再次确定了一次,再道:“真不痛了!”他望向高台上的教主,连忙跪地磕了几个响头,道:“谢谢教主!教主万岁!” 贰龙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他转头看向绫姐正想吐槽,却看到元绫认真地盯着老伯看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便把话咽了回去不作打扰。 “下一位。”左长使说。 第三个被挑中的居然是贰龙。 贰龙内心骂了几句国粹,外表却眨了眨巴眼睛,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反倒是在一旁的戴太,一脸替儿子高兴的模样,她连忙抓了抓儿子的衣服让他快站起来。在贰龙刚站稳,右长使已经把圣水捧到他面前了。 他脑海飞速运转,心想他应该接下来说些什么,可他能说啥啊。他想获取更多的情报,但又不能透露太多,特别是血蛔虫的事情绝对不能主动说出来,那意味着任棋的情况也不能说。他其实还想知道教主长什么样子,可总不能说让教主把脸露出来让大家看看吧。 贰龙硬着头皮把不知道是不是教主洗脚水的圣水一口喝尽,随即慢慢开口说道:“教主,坦白说我是陪我妈来的,她说自从来了教会之后,她腿脚比前阵子好了,走的路也比之前多,但我是仍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她的脚毕竟不是长在我的身上,我无法感知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我希望能亲身感受一下你的神力。” 意思简单明了,我不信你,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教众们哗然,在教友面前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的他也是头一个。戴太显然也没想到贰龙会这么说话,她心慌得坐立不安,怕教主会生气或是会驱逐她母子俩。 贰龙直直的站着,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脚被什么东西碰到,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发现绫姐正不动声色地,用一根手指轻贴着他的脚腕,他还没来得及去问,便开始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奇怪! 倒未至于痛不欲生,也不是腹泻想去厕所的那种,就好像自己的肠胃被人翻动了,这种怪异的感觉并没有停止,反而延伸到身体其他部位,他开始觉得自己下半身有些冷,血气不通,双腿渐渐麻痹了一样。 他怔怔地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感时,教主才忽然开口道:“我想你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戴太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站得僵硬不敢乱动的贰龙,心急如焚地问:“你怎么了?还好吗?” 下半身的麻木很快就缓过来了,就好像凝固了的血液再次重新流动。贰龙说没事,然后就慢慢坐回去了,戴太见儿子没事随后又开始责备他:“你怎么能这么对教主说话。” 贰龙深呼吸,缓一口气,没有理会母亲的喋喋不休发牢骚,反而转头看向元绫:“绫姐,刚才我…” 元绫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收回,淡然回道:“你做得很好。” 贰龙突然被绫姐称赞,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随即又有些不解,绫姐赞他什么呢? 第270章 苗使徒 其实刚才在贰龙身体内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元绫看得一清二楚。她因不想暴露,而从一开始就隐藏着灵气气息,但往贰龙体内输入一道探查气息而不被他人察觉倒也不是难事。透过贰龙,元绫心中的猜疑已然得到了答案,只是这些元绫没有告诉他,转头又把视线转移到高台上的教主。 第四位又是一位新人,他看上去约三十多,与贰龙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白色的山寨名牌运动套装。他所说的事情有点不切实际,因为他居然想向教主求一条暴富的路,要么是未来彩票的号码,或是未来股市的跌落。新人或许只是听说教主的厉害慕名而来,所以并不知道一些潜规则,但老教众们自然都知道,有些东西问了也是白问,所以教主的回答他们并不意外:“当你拥有超越自己命里所能承载的财富,这个世界有无数的方法从你身上夺走。” “什么意思…”那男生语气有些许不爽:“你是说我没这个命?” “对。”教主冷漠地道。 “那你不能帮我改命吗?” “命不配财,有财无库,逆天而行,必遭灾殃。” 然而忠言逆耳,人,从来都不爱听。 男子闻言怒羞成怒,转身就往大门离开,嘴里还闹闹咧咧说着难听的脏话,一口一句神棍骗子,素质荡然无存。一场闹剧,直到主堂的门被男子离开时狠狠摔了才终安静下来。可谁也没有因男子的话而对教主产生质疑,反而大部分的人还觉得教主说得极有道理。男子一无德,二无智,三无命,就算他因机缘巧合得到一笔横财,最终他也会因机缘巧合而败光。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帮忙,也不配得教主的帮忙。 “下一位。”左长使说。 教主再次轻轻抬手,随机指向台下的某一个人。 在元绫右后侧,相隔了几行列,一个女人慢慢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元嫣也看着第五人也是最后一人在她的左侧不远处站了起来。 元绫与元嫣同时一怔。 这个女人好像在哪见过… … 女人十分文静,给人感觉书卷气浓厚,五官长得不是特别出彩,放在人群中可能很容易就被埋没,可她身穿的黑色长裙材质上等,举止大方得体,像是个受过高等教育或长期生活在一个家风严厉及家教良好的家族之人。 元绫和元嫣确实与此女有一面之缘,就在当初去傅家的时候,坐在敏毓的大哥傅坚身旁的女人。当时女人给傅坚倒水夹菜的举动,她们猜想对方是傅坚的老婆,也就是敏毓的大嫂,不过当时元绫元嫣都没有与对方交流过,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她们与她,实在谈不上认识。 女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她对教主行礼,喝圣水,一切都那么熟练。 “那不是苗使徒吗?” 元绫附近的教友在悄悄低语。 “我记得她,好像叫苗宓,前阵子就升了为使徒。” “她也太幸运了,今天又被教主挑上了。” “啊…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升上去,像左右使那样长待在教主左右。” “算了啦,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攒教望。” 元绫从教友们的话语间听出了羡慕和崇拜,同时了解到教会的阶级升职是由所谓的教望而去界定的。 “教主,希望你能让我再见到他。”苗宓说。 因相隔有段距离,同时元绫不想运灵打草惊蛇,所以她无法探知苗宓体内的情况。不过苗宓的祈求,也似乎并不是能在现场就能完成的。再见某个人一面,元绫元嫣十分肯定,那人一定不是傅坚。毕竟朝夕相处,何来再求见一面的说法。 教主微微点头,答应了。 在左右长使的引领下,给每人派了一张诗歌词,教众们唱着教派的圣歌,欢送教主。 黄天在上,尊贵荣耀的君主… 生生不息,点燃复兴的圣火… 感恩有祢,圣水洗净我的罪… 阴阳之主,看透了世间万物… 普渡众生,祢伟大配得尊崇… 生死无命,在等待祢的拯救… 千岁永生,愿为祢献上一切… 啊——我们歌颂着祢的圣名… 啊——我们歌颂着黄普天一… 直至教会结束,元绫她们都没有看清教主的容貌。 待教主和左右使离开之后,有些人会逗留在此继续聊天。因为有些教友喜欢分享自己的故事,有些教友则喜欢听故事。有些人没有其他宣泄抒发情绪的渠道,有些人更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分享给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交集的人,所以他们会喜欢来教会,因为他觉得这里没有人会取笑他,这里就像一个大家庭,认识了许多同道的兄弟姐妹。他们互相分享日常生活的不如意事,互舔伤口,然后发现这世界并不是只有你自己一个是不幸的,或者是你听到比自己更悲惨的故事,反思自己其实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倒霉… 但对于元绫这种较孤僻的人来说,那些只是心灵上的慰藉,她不爱分享自己的事情,因为她觉得事情是要靠自己去解决的,没有人真正的完全身同感受,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经历不同,抗压能力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比如某人正处于跟伴侣吵架分手的情况,首先应该做的,不是去寻求朋友的分析与安慰,而是自省与沟通。朋友不会时时刻刻关注你与伴侣的一举一动,感觉这东西靠的是自己,别人无法替你感受对方到底爱不爱你。其次,对方不一定想听你的故事,也不一定能给予适合自己或适当的意见,所以把自己的事情分享给别人,对元绫来说,那是心灵脆弱且毫无主见的人才会去做的事。 不过这些,只是元绫个人想法,她不会强加在任何人的身上,也不会拒绝聆听她身边的人想要对她诉说心事。 第271章 借宿 在教主和苗宓都离开了教会,元绫对留在现场的人已经不感兴趣,她与元嫣传音交流,决定继续跟踪所谓的教主。在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元绫悄悄地拉开了坐垫的拉链,藏了一个纸人在里面。贰龙其实很想参与看看能不能帮上其他忙,可他母亲还在,他有责任把腿脚不便的母亲安然送回家里,再说他没有灵气,跟踪教主可能更容易被对方察觉。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立刻通知悬案组去查关于黄普天一的资料。 元绫元嫣两人立刻动身,不敢耽误时间,一个远远的盯着后门,一个装作便利店的客人守在前门,怕错过了教主的踪迹。在前门的元绫看到苗宓站在路边打着电话,听到两句话语,应该是等待着傅家的司机来接她回家。她不会主动上前与苗宓打招呼,她相信苗宓也一定不会希望有认识她的人在教会当中。 不过,苗宓想见的人,到底是谁? 直至太阳下山,人们陆续离开教会准备回家吃晚饭,元绫和元嫣还是没有见到教主的踪迹。 ‘难道他还在里面?’元嫣忍不住猜想。她没有办法确定里面的人是否已经全数离开,可要是再跑回去,也实在太引人起疑。 元绫试图透过纸人去聆听教会里的动静,可里面真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或许对方已经察觉到些不对劲,又或许,教会里面有其他离开的通道是她们不知道的。 ‘算了。’ 反正今天她们在教会已经收获了足够多的信息,她们也多了不少新的调查方向。 ‘那苗宓…我们不如今晚去傅家找敏毓玩?’元嫣问。 元绫觉得可行,她们也可以尝试从苗宓那里寻找其他线索。 元嫣与元绫重新在便利店会合,元嫣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点开通讯录敏毓的名字,拨通没响几下很快就被对方接起,敏毓温婉的声音很听筒里传出。 “傅大美女,今晚能让我们两姐妹借宿一宵吗?”元嫣毫不客气地道。 傅敏毓被元嫣的话逗得轻笑出声,她柔声道:“当然,无任欢迎。” … 傅家。 晚上的太平山道别墅家家户户灯火阑珊,别有奢华。元绫与元嫣坐计程车再次来到傅家,敏毓在别墅的大门迎接她们,三人一起进了主厅,看见傅家人似乎都已经吃过晚饭,正聚在一起吃水果看电视。黛珍,傅坚,还有苗宓坐在沙发,不见傅康和傅敏杰,听敏毓说,傅康海外出差,而傅敏杰作为法医则是因南郊的灾难日夜加班。 经过敏毓的事情后,黛珍见到元绫元嫣如同见到救女恩人,加上平日也总听女儿提起她这两位好朋友,黛珍自然也对元绫她们心生好感,热情地道:“刚听说你们要来,吃过晚饭了吗?要是没有,我让厨房做点你们爱吃的。” “妈,我已经给她们准备好了。”傅敏毓笑道:“我们仨打算在房里一起吃。” “好。”黛珍终于见到女儿有能值得深交的好友,欣慰地笑道。 傅坚稳重地向元绫她们点了点头,苗宓则以简单的微笑打了招呼。元绫看向傅坚和苗宓,苗宓已然换掉那一身黑色长裙,傅坚也没有第一次见时穿得那么严肃,两人都已换上一身较为休闲的家居服。元绫元嫣同样回以点头微笑:“打扰了。” 傅敏毓引着元绫元嫣上了二楼,左右侧各有两道门,共四个房间。左则尽头的房间,元绫记得那是敏毓的房间。 “敏毓,右边都是谁的房间啊?”元嫣问。 “尽头是我二哥的房间,另一间是我爸妈的房间。”傅敏毓指向右侧走廊。 右一和左一都是最靠近她们所在的楼梯,元绫看向右边第一间,那是敏毓父母的房间,而左边的第一间,就是傅坚和苗宓的房间,而傅家最年轻的敏毓和敏杰皆住在走廊的尽头。 “你家房子真大啊,咦对了,我记得你的房间就有一个私人的浴室,要不我们今晚三人一起洗澡?”元嫣揽过傅敏毓的肩膀,搂着她走向左边尽头的房间。 “好啊。”傅敏毓爽快地答应了。 “那…有没有泡泡浴,或是撒点玫瑰花瓣?” 就在元嫣和敏毓走在前头聊天,经过傅坚和苗宓房间的时候,元绫确定前后都没有人看到后,迅速运灵,不动声色地放出三个纸人,纸人从门缝进了房间,一个藏在床底,一个藏在阳台,一个藏在浴室,随即她若无其事般,追上前面两人。 第272章 小天地 她们进了敏毓的房间,就看到茶几上有几份精致的小炒和碗筷,似乎就是敏毓给她们准备好的晚饭。傅家的房间确实十分宽敞整洁,有一张容纳两三人睡也不会很挤拥的大床,独立的浴室,书柜,书桌,茶几和小沙发。此时房间内关上了窗,紧闭了窗帘,开着柔和暖光的灯,与冷冰冰的酒店房间不一样,这里令人十分有安全感,就像一个属于她们三人的小天地,可以放心畅所欲言无所顾忌聊些少女们的心事。 元嫣毫不客气就起筷开吃,敏毓把她们安顿了下来后,又出了趟房门,说是要给她们取些日用品,枕头毛巾牙刷什么的。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敏毓居然拿了两瓶酒三个酒杯回来,而她身后有一保姆帮着抱了两个枕头毛巾牙刷过来。敏毓见元嫣元绫两人都吃得七七八八,便顺便把吃剩的碗筷交给保姆拿走。 元绫徒手把酒塞拔出,分别给自己,元嫣和敏毓各倒了半杯酒。她们仨人轻轻举起碰杯,清脆的玻璃声一响,悦耳清亮,同时轻抿一口,葡萄酒香甜扑鼻,色泽浓郁,口感轻盈,显然绝非凡品。 “知道你们爱酒,特意给你们拿的。”敏毓笑道。 “这不会是你家的什么珍藏吧。” “珍藏倒也不至于,因为我母亲平日也会喝点红酒养生,她嘴也比较挑,所以家里从不缺好酒。” “我不挑,我什么酒都喝,啤酒白酒威士忌伏特加啊…”元嫣说:“不像元绫那样,只爱喝葡萄酒。” “那我算是拿对了。” 元绫凝视着杯中的深紫色的酒,轻轻摇晃着,这酒确实不差,可与在紫槿楼喝的对比,味道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到底是差在哪里,差的是什么呢,她却又说不上来。她好像口味变得愈来愈刁钻,以前她或许与元嫣差不多,什么酒都愿意喝,很多酒都是好酒,可后来…慢慢她就只想喝葡萄红酒,而现在,她只想喝紫槿楼的葡萄酿… “绿萝今天没和你们一起吗?”敏毓见房间关了这么久都不见小绿萝的出现,好奇问道。 “她在酒店,我网购了好多东西,拜托了她替我收快递。”元嫣说。 说起酒店,傅敏毓现在才知道,原来元绫她们的纸扎铺和家都烧没了!最近南郊那边的塌陷新闻消息铺天盖地,本来可上头条的火灾,在媒体报道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那你们一直都住在酒店?”敏毓说罢顿了顿,随即又道:“要不你们暂时住我这里吧?其实我楼下还有两间客房的。” 傅家的环境确实比酒店好,可元嫣还是觉得这样寄人篱下也实在是太麻烦人家了,虽然她们家被烧了行李什么的不多,傅家人表面看上去也都很友善,可真要住在人家白吃白喝,一两天倒无所谓,可真要住上几个月等家里重新装修好,怕的是不知道傅家人内心会怎么想:“那不太好吧?” “我父母那边你们不用担心,他们肯定答应的。” “真的?” “真的,其实家太大,人太少,太安静了,反而缺乏安全感。我父亲经常出差,二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连吃饭睡觉都在法医所,只偶尔休假才回来一次也是补眠,所以最近家里都只有母亲,大哥大嫂和两位保姆。” “这…”元嫣看向元绫,似乎在问她的主意。 “来嘛来嘛,我们还没有睡过一个被窝呢。”敏毓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元绫,见对方轻轻点头,才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去浴室准备放水沐浴。 元嫣噗哧一声,怎么搞得好像变成是敏毓在祈求她们的入住。不过她也能理解,能与好朋友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谈心,这本来对女生来说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那我们明天下课把酒店的东西搬到敏毓这里吧。” “嗯。” 浴室内传来阵阵水声,元嫣走近浴室,发现傅家连浴室空间也十分宽敞,敏毓整个房间连浴室加起来,竟比她们所住的酒店高级双人房的房间还要大。浴室有可以坐着泡澡的浴池,也有可以站着洗的磨砂玻璃隔间,自动冲洗马桶,洗手台上也放了各种各样的护肤品,粗略估算都快有三十多支。 “哇,我记得这支是限量版来着。”元嫣取出其中一支精华端详着。 “是啊,你要不要试试。”敏毓把手放进浴池划拉两下试试水温,然后又往水里丢了一个玫瑰香色的起泡弹,很快浴池就冒出许多泡泡,把水面都慢慢遮盖了去。 浴室的镜子因为浴池的温度很快就冒起了雾气,元嫣这才醒起自己刚才为了引开敏毓注意力时说了什么,她转头看着浴池边上的敏毓,有些不自然地问:“我、我们仨一起洗啊?” “不是你刚才说的吗?”敏毓莞尔一笑。 “我…我开玩笑的!” “是吗?”敏毓歪了歪头,随即居然扬起一抺狡猾的笑容:“可是…已经太迟啦!”说罢就扑向元嫣。 第273章 伤痕 两人在浴室里打打闹闹了好一阵,直到整个房间慢慢回复清静得只剩下一些划拉水声,浴室内的两人终于开口叫元绫。 元绫放下酒杯,慢慢走到浴室,她停在敞开的浴室门口,看着浴池里的两人只露出香肩,水面几乎都被泡泡所遮盖,她们双手扒在浴池的边缘,在元绫看来,竟有点像两只可爱的小狗。 “就差你了元绫,快来呀!”元嫣双眼弯弯眯眯笑着,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害羞与尴尬。 或许元嫣以为元绫会与她一样尴尬,怕元绫退缩,所以她与敏毓早就扒在浴池的边缘,准备好把元绫拉下水来。可其实元绫要真想躲,凭元嫣敏毓两人又怎可把元绫拉下水呢?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元绫居然十分坦然。 坦坦荡荡得让元嫣觉得刚才别别扭扭的自己像个傻瓜。 元绫把浴室门关且锁上,她一件一件把身上的衣物脱掉,把长发放下,动作十分利索,就在两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踏进了浴池。三人同在一个浴池,虽不算拥挤,但难免会碰到身边人的肌肤或手脚。敏毓见浴池的水溢出,便伸手把水关掉。 坦然相对,互相自然都十分好奇对方的模样,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元绫伤痕累累的身体给狠狠地惊到了。 最明显的,是一条腿全是新新旧旧伤口愈合的痕迹,最严重的似乎是一直延伸到髋骨处的烧伤,小腿肚似乎也曾被什么利器穿透过,脚踝的看上去是最近的。仔细一看,四肢都有不少细小的伤痕,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惨不忍睹。 元嫣之前只听梁查说起曲家的战斗有多激烈,现在一看,才真正意识到到达有多激烈。原来当初元绫离开的那段时间是真的在养伤,而且是对常人来说极为痛苦的烧伤,要不是有灵气的帮助,她相信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康复。 “还痛吗?” “不痛了。”元绫淡淡地回道,轻描淡写得好像那些在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在她眼里是家常便饭。 敏毓捧起元绫的右手拨开泡沫仔细端详,触目伤心,心疼得连忙道:“我有祛疤膏,是我用中药亲自调制的,等一下我去拿。” “不必了。”元绫淡然回应。弦月给的她都没有用,再拿了也是浪费,因为她根本懒得去涂抹。 敏毓却十分坚持,明明元绫的手这么好看,纤细嫩白却又不失肌肉的线条,女孩子身上不应该有疤,而且还是这么狰狞的伤疤。 “没有必要。”元绫轻拍敏毓的手。其实元绫真觉得没什么,那个时候确实很痛,但现在已经不痛了,至于疤痕…她真的没有太在意。 元嫣忽然也有些心疼元绫,张开双手,从侧面把元绫抱了个满怀,敏毓见状,也学着元嫣,从另一侧抱紧元绫… “元嫣,你硌到我了。” 元嫣一听,气得立即放开元绫,不停地出掌把水拨向对方,元绫轻笑任由元嫣把水拨在她头脸上,敏毓抬手挡着水花,也乐得开怀大笑。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可以很复杂,但有时候也可以很简单。 为什么学生时代的友谊总是最纯粹? 为什么学生时代的爱情总是让人怀念? 因为那时候的大家都是单纯真诚的,没什么利益冲突,没有唯利是图,有得只是相互欣赏,合拍,共同喜好,甚至连面对的困难和目标都是一致的。可是,出了社会之后难以避免有利益交集与竞争,有更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但有了利益掺杂在其中,不知不觉有些东西就会变质。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这样一直维持下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背后捅刀,这样单纯又美好的情谊…我们就在同一条小船里,有缘的话,这条友谊的小船可以一直悠悠前游,路途中没有人下船,一起迈向人生的终点。 第274章 定义 在黛珍回房休息后,傅坚与苗宓在主厅又看了会电视,正确来说应该只是苗宓在看电视,而傅坚一直看着手机忙于公司的工作。直到苗宓所看的电视节目播完,苗宓拿起摇控把电视机关掉,傅坚便与苗宓一起回了房间。 苗宓洗漱卸妆过后,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涂抹着护肤品。卸了妆后的她看上去精神气差了很多,脸颊藏不住的凹陷,黑眼圈也显露无遗。快将四十的人,皮肤状态难以与芳龄的少女相比,每一天都在走下坡,就算她多么努力地保养,仍然难逃岁月的催残。苗宓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不满意。 她才刚吃完晚饭,可现在忽然又觉得饿了。她在想是不是多吃一点,她的脸会看上去比较饱满?可无论她怎么吃,为什么她还是那么瘦削,她胃口明明很好,可她的身材看上去像是厌食症的人… 好像她的身体完全吸收不了营养一样… 苗宓转头看向在阳台聊着电话的傅坚。 傅坚经营的是一家大型连锁的医疗机构公司,就算这个时间也会接到关于工作的电话,而他也从不偷懒拒接,在家人和朋友眼里,他确实是一个十分负责任且勤奋的人。虽然傅坚表情十分正经毫无异常,但不知为何,苗宓总觉得在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对,就是那个秘书… 工作的事情真的很紧急很重要吗? 为什么要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 现在明明已经是晚上十点,秘书也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不能等明天上班了再说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拿着公事的名义在她眼皮底下谈情说爱? 苗宓的思绪愈发紊乱,疑心的种子一天一天的在她心中萌芽… … 元绫元嫣敏毓三人躺在一个被窝,关了灯,静静地听着窗外大平山上的夜鸟在叫。 “你大哥大嫂是怎么样的人?” “我大哥话不多,别看他总是一脸严肃,他人是好的,做事认真负责,他读的是外科,做过好几年医生,后来开了一家医疗机构公司,操刀的次数慢慢变少了。他和大嫂就是在医院工作时候认识的,我大嫂也是个很厉害的妇科医生,后来他们结了婚,我大哥专心经营着公司,大嫂也离开了医院在外面开诊所自立门户。”敏毓说罢,忽然转身看向元绫和元嫣:“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元绫元嫣自然也没打算瞒住敏毓,便把在教会所看到的事情全盘说出。 敏毓丝毫不怀疑元绫她们所说的事情,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必要骗自己,她内心震惊的同时努力地思索着大嫂的异常,可她想了一圈也没有觉得大嫂有与谁暧昧不明。 “我大哥大嫂这些年一直都相敬如宾,而且我大嫂也不像那种人…” “敏毓,如果你用相敬如宾两字去形容他们,我觉得这背后说不定还真有些奇怪…”元嫣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敏毓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因为中间还隔着仰卧的元绫。 敏毓却是不解,相敬如宾…夫妻之间难道不是都这样的吗? “你想啊,如果夫妻两人在家互相都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不觉得累吗?家理应是去除伪装摘下面具的地方,是可以和爱人嬉闹怒骂无拘无束的地方,要是真视对方为宾客,总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无法在彼此做最真实的自己,这样的婚姻真的有爱吗?” “我确实没见过他们为了什么而争吵或发脾气,但这或许是因为大哥大嫂都是感情比较内敛的人吧,就算他们有意见分歧,我觉得大哥大嫂也是那种关门再商讨那种,绝不会在大家面前吵架丢颜面…”敏毓喃喃轻声道:“又或许是我用词不当了,因为我以为相敬如宾是最理想的婚姻状况…” 可难道相敬如宾就没有爱吗?敏毓不禁在内心自问。她没结过婚,也没爱过人,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定义爱。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觉得要是我和梁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将来真的结婚,我们一定不会相敬如宾,我们会互相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会吵会闹,适可而止的吵架也是一种沟通交流的方式,任何情绪我都一定会表达出来,这样才能互相了解彼此,从而走得更远,我不想我的婚姻是与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凑和着过日子。” 两人对婚姻的理解似乎有些许分歧,但也不至于会争吵。也许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更愿意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来,这样让彼此更了解对方真实的一面。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说结婚之前一定要两人一起去趟旅游,又或者是,穿过同一件衣服、睡过同一个被窝,甚至坦诚相见的过后才能建立真正的友谊。 “元绫,你怎么看?”元嫣问。 元绫仍保持着仰卧的姿势,夹在两人中间一动不动,两人都转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只见元绫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两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淡然地说了一句:“为什么要去定义什么是爱,既然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何必争论。” 两人无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听到元绫又道:“要是有一个人爱你爱得想要杀了你,那是爱吗?” “当然不。”元嫣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那不单纯就是神经病吗。 “那只是疯子…”敏毓说。 “为什么不算?”元绫反问。 两人语塞,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因为你们假设了杀人者是活着的,而被杀者是死去的,但要是,杀人者也一并死去了呢?” 殉情? 这似乎又变成一个浪漫且凄美的爱情故事… “可是…不行,这还是不行…”敏毓说:“因为杀人是不对的…” “如果被杀者是愿意的呢?” 元嫣愈听愈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感觉元绫说的是在映射她自己,元嫣忽然觉得心有些发寒。 第275章 升华 要是两人最终要团聚,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这是阴阳相隔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虽然了解到死后的世界令人不再那么畏惧死亡,可是真到那个地步的时候,真的会坦然赴死吗? 至少元嫣觉得自己还不敢,她还没能为另一个人做到放弃生命牺牲自己去殉情的程度,因为感情还没有到达那种深度。 如果有一个男的,把一切都隐瞒自己,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就算男的有苦衷,她也难以去原谅,元嫣如此想着。因为她接受不了对象把所有事情隐瞒自己,任由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耍。 而且还为了团聚让对方下去陪伴,这是爱吗?这简直就是来索命的厉鬼吧! 在她的世界里,这怎么可能是爱? 当然这些只是她个人感受,前提是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可要是元绫呢?她会怎么想?她恨吗?她怪吗? “所以元绫,要是有一个人虽有苦衷但对另一半隐瞒了事实,你是觉得那样…也可以的吗?”元嫣喃喃低语。 “得看是谁了。” “因为是他,所以你就妥协了吗?” 元绫,你那么厉害,怎么能容忍他那样耍你? 容忍力再强,也是有底线的,你该有底线的。 “爱所以隐瞒,爱所以容忍,在你们眼里匪夷所思的事情,可能对我来说都是顺理成章。” “我不理解。”元嫣有点替元绫抱不平,嘀咕着说:“他一直把你蒙在鼓里,为什么他不把一切都告诉你,甚至,不让身边所有人告诉你。” 元绫侧了侧头,看着元嫣,轻笑道:“或许因为我们都太了解对方了。” 敏毓愈听愈觉得话题偏了,说着说着婚姻爱情,不但扯到了殉情,怎么好像还扯到元绫身上了一样。她虽曾经听说过元嫣说漏过嘴,知道元绫其实心中有一个特殊的存在,但却从没见过元绫有任何恋爱的迹象。 也许敏毓根本想像不到,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元绫。 可是关于这些,敏毓从没有主动过问,她一直都在旁观察,就算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出声发问,她并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因为这样的时光…很难得。 “了解你的底线,知道你不会恼?还是你已经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 元绫听得出元嫣是在替自己抱不平,语气柔和了几分道:“就当作是,对方给自己短暂的人生设计了一场解谜游戏吧。” 她隐约能猜到一些,那是基于她所见所闻的一切而推测,没有证据,全凭感觉。 她知道自己处于一个被设定好的框架内,身边被安插了可提供保护与帮助的线人,等待着她一步一步把隐藏着真相的盒子打开,但是他却不希望这场游戏太早通关结束。他可以容忍敌人找她麻烦使她受伤,但是绝不会任由敌人威胁到她的性命。 他确实十分了解她。 她不畏惧疼痛与鲜血,更害怕因平庸碌碌而荒废了一切… 一开始她独自一人寻找线索,后来为了便利成为了悬案组的顾问,可好像总是被什么阻碍,直到侯家出现,她才真正算是从游戏的起点出发,那时候的她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可她发现,就算得到了答案也是十分含糊,最关键的部分仍然被人刻意隐藏着。她也曾尝试过想让这游戏瞬间结束,却也没有成功。 后来,她慢慢想透了… 既然他如此费尽心思,那她就奉陪到底吧,待所谓的时机到了,她知道,他一定… “游戏?”元嫣听罢,无奈地深叹一声,道:“真服了你们。” 一个愿打一个愿捱,她还能说啥,根本不能用常理去分析且理解他们的想法。元嫣忽然觉得之前替元绫抱不平的自己像白痴,说不定,元绫根本乐在其中。 敏毓忽然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衣柜门,往自己的保险箱按下开锁密码。保险箱打开的瞬间居然像打开了一个冰柜一起,冒出来阵阵寒烟,仔细一看,里面的内层居然结起了霜。敏毓从衣柜里取出一对毛绒绒手套戴上,从保险箱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关上了保险箱,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回床上。敏毓把包裹着东西的厚布打开,里面是一只正向外散发着寒气的紫玉镯子。 “它愈靠近晚上就变得愈冷,实在太冰了,我只好用东西包着。”敏毓边说,边把紫玉镯子递还给元绫。 在黑暗的房间里,静躺在厚布中的紫玉镯子正幽幽散发着深郁的紫光,同时散发着阴冷刺骨的寒气。像敏毓这样没有灵气的常人,就算戴了手套,拿布隔着,还是觉得自己在拿着一块千年寒冰,更别想着说要把镯子直接戴在手腕。至于元嫣,她能感受到寒气,但却不会至于夸张得要像敏毓那样拿东西隔开皮肤。 元绫执起紫玉手镯,轻轻的把它套回自己的左手腕,尺寸恰好,不松不紧,彷佛是为她而度身订造。镯子如初见般完好无损,敏毓确实把她的镯子保护得很好。元绫转头看着注视着自己的敏毓,那彷佛很想知道一切,但又不敢贸然询问的眼神。 敏毓总是这般乖巧懂事,让人不忍心欺暪。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 或许今夜,就是她们三人最了解彼此的机会,而今夜过后,她们三个的友谊将会得到升华。 “敏毓,他,叫弦月…” 第276章 和谈 亥山。 常青已经回来了几天。 因为泠融的吩咐,所以她再没有称泠融为夫人,便如其他一样称她为阁主。 可最近常青觉得有些奇怪。 不但她没有见到以前一起战斗过的小伙伴们,连梨阁老和锦阁老都没有见到。常青本以为两位阁老都在前线抵抗着黑麒麟军,可是她向一些生脸孔打听,没想到新人居然都不知道梨阁老和锦阁老是谁。 常青面前的这位新人叫彩蝉,她是最近十年才来到亥山朱阁的。彩蝉是常青回来亥山后除了泠融外第二个认识的人,也是与她一样跟在泠融左右的人。她们两个正站在主厅的内门后待命着,而主厅内的泠融正在议事。 “你们居然不知道谁是梨阁老和锦阁老?”常青惊讶道:“那现在朱阁的阁老是谁?” 彩蝉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就没有阁老,一直到现在也是,这里没有阁老,只有阁主一人。” 常青不解,她虽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泠融身边的侍从,但是也知道梨阁老和锦阁老与泠融的关系特别好,亥山就是她们三人一起打下来的,朱阁是她们一同建设的,而现在亥山面临灭顶之灾,两位元老级的阁老怎么可能不在了呢。 “对了,常青姐,我有个事情一直十分好奇…”彩蝉低声说道。 “你说。”常青对彩蝉的印象不错,看上去圆圆嫩嫩的,特别是那脸蛋,让人总是想伸手去掐一掐。 “山下全是黑麒麟军重重包围,你是怎么回来的啊?” “这是…我和阁主之间的秘密。”常青眨了眨眼睛,调皮地道。 彩蝉哦了一声,低头乖巧地道:“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没事。”常青见彩蝉一副歉疚的样子,想着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对方,随即看向彩蝉手上的托盘的酒瓶酒杯闲聊地说道:“看来你也十分了解阁主的喜好,知道她总爱喝葡萄酿。” 彩蝉微笑嗯了一声。 常青还想说什么时,她们听到主厅的大门被打开了,会议似乎已经结束。听到泠融的叫喊,常青与彩蝉一同从内门进了主厅,看到泠融正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眉毛紧皱,似乎十分烦恼头痛。 “常青,替我送一送外面的客人。”泠融说。 常青点头,立刻向着大门的方向奔去。她看到一行五人正准备下主厅的楼梯,连忙上前替客人带路。一行五人皆穿着一式一样的金绣黑袍,头顶黑冠,看上去十分庄严。常青恭敬地走在前方,就像普通的侍从,为五人开路送他们离开。本来把五人送到朱阁门口常青自然是该回去了的,可是在她转身走了几步,却听到他们居然在说阁主的坏话。 她忍不住想要继续听听这帮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便悄悄地跟在后方运灵去听。 “没想到亥山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么快就接受休战和谈,这亥山也没想像中那么坚韧嘛。” “我军在山下重重包围,虽不用吃喝,但这么多年,人心总会溃散,听闻早已怨言四起,毕竟谁也不想没日没夜无止境地被困在山上。” 这五人似乎是来负责和谈的使者,身上并没有多少功夫,并没有察觉到常青在后面。 “亥山只剩下数万人在死守,看来泠融终究也顶不住压力了。” “就是不知道大人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和谈条件。” “在我看来,她倒不如直接嫁给我们大人,这样不但亥山是大人的,连人也是大人的了。” 五人齐声大笑,离开了朱阁的范围,双方因和谈而暂时休战,加上默认使者不杀的规矩,上下山的路上畅通无阻。 可常青却是震惊了。 和谈? 阁主怎么可能和谈? 第277章 驱逐 朱阁主厅内。 彩蝉熟练地走到泠融身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拿起酒壶,给泠融倒了一杯。 “怎么样?”泠融冷声说。 “她没有说。”彩蝉回应道。 泠融接过玉杯,凝视着眼前这杯透明的清水,沉默不语,许久方才开口:“传我指令,从此刻开始,把亥山所有男性一律驱逐下山,立刻进行。” “是。”彩蝉乖乖应是,然后就出去安排了。 常青一回来,就听到这突如其来且莫名奇妙的指令,心中更是骇然。 亥山虽女子比例占九成,但剩下的一成男性,很多都是亥山姐妹的另一半伴侣。要是驱逐他们,那些姐妹们怎么办?她们会怎么想? 得到消息之后,主厅外的广场聚集了许多男男女女,就算男性只有一成,也足有数千人,加上他们结伴前来,一时之间广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阁主!”她们在广场中叫喊,充斥着不解,不知为什么阁主要突然下这样的命令。 “现在下山,等同于叫他们去死啊!” “很多年前你批准了异性的存在,怎么到了今时今日,你却要把他们赶走?” “我们早已定居亥山,视亥山为我们的家,此刻亥山有难我们义不容辞拼死守护,可怎么到了现在你反而要亲手将他们送入虎口!” “他们在前线替姐妹们担起了先锋与护盾的强大作用,要说谁是受伤最重损失最多的,一定都是他们啊!” “请你给我们一个说法!” 广场闹得沸沸扬扬。 她们并不是想要造反,只是需要合理的解释和理由,可是等了好久泠融都没有想要出来解释的迹象,有些男的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闯进主厅,常青看不下去,唯有费尽脑筋替泠融先稳住场面。 “大家先别急,阁主绝对不是推大家去死的意思!”常青连忙走到了主厅门前制止想要冲门的人。 “那阁主是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意思!” 常青说实话也不知道阁主这指令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使劲安抚众人急燥的情绪:“大家稍安毋躁,阁主自有阁主的打算,但是阁主绝对没有让各位兄弟去送死的意思!” “那倒是给大伙解释解释啊!” 常青看着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紧张得额间冒汗,虽不知为何阁主不出来给大伙个交代,但为了先稳定亥山众人的心,唯有继续替阁主瞎掰扯说:“各位请听我讲,亥山其实还有一条上下山的密道,其实阁主…阁主是希望兄弟们能够先从密道撤下山,去布置陷阱,从而对黑麒麟军造成夹攻之势。” 对,一定是这样。 常青在自己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合理。 夹攻?陷阱?众人闻言,议论纷纷,都在分析常青所说的话的可行性。 “亥山真有密道?我们怎么不知道?” “要是人人都知道了,那还叫密道吗?”常青反问,把人怼得哑口无言。 “那…密道在哪啊?” 待众人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后,常青才又开口道:“我知道密道的位置,但密道狭窄昏暗,一时不能容纳在场所有的兄弟,请一部分人先跟我来。” 既然阁主的指令是让兄弟们离开亥山,那她这样做应该也没错,常青如此想着,边想边把第一批人带到朱阁后山的密道口。 有些姐妹依依不舍地,硬是要跟着自己男人来,亲眼送他们下山。 “这里真的能通山下?”有些人还是有些疑惑。 “我用灵魂保证,因为我就是从这里从山下回亥山的。”常青拍拍心口道。 “那阁主到底要他们下去布什么陷阱啊?” 常青顿了顿,才说:“你们下山之后阁主自会通知你们,现在首要任务就是,你们安全先下山,且要秘密行动,不能惊动附近的黑麒麟军。密道空间狭窄,你们得快点下去,那样后面其他的兄弟才能动啊。” 第一批兄弟正准备钻进密道口时,忽然一道橘红身影出现在常青身后。 “阁主!” 泠融一身朱色衣裳,绣着金线朱红披帛复在她半臂,一脸泠然地看着众人,只说了一句:“去吧。” 原本还有怀疑常青话语的真实性的人,看到泠融的出现,便瞬间打消了疑惑,恭敬地向阁主低了低头,头也不回就走进了密道。 常青转身看着泠融,像是自在主张还做错了事孩子,支支吾吾地说:“阁主…我…” 泠融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常青,只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第一批兄弟陆陆续续进了密道,有些女的不愿与另一半分开,向阁主提出想要陪对方一同下山的请求,泠融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彩蝉沿着常青走过的路,很快也把第二批人带来密道口,就这样第三批第四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亥山只剩下全女班。 待人终于走光了,常青才开口问泠融:“阁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青很疑惑,不惜送走所有兄弟引起部分人的不满,连同他们的另一半也放走,这样亥山的人只剩下两万左右,就算有地利优势,也根本守不住山下密密麻麻的黑麒麟军。 难道阁主是真的打算和谈吗? 泠融没有回应常青,转身就轻功飘然回阁,彩蝉跟随在后。 密道口只剩下常青一人,满腹疑惑,凝视着泠融远处的身影,久久挪不开脚步。 第278章 谁变了 跟着泠融回阁的彩蝉,按吩咐准备好了沐浴的水。浴池雾气迷濛,门与浴池之间隔了一道精绣着重峦叠嶂的屏风,彩蝉低着头看着一双雪白的腿走过,泠融脱去衣裳,款款走进浴池中央。 当彩蝉听到入水的声音,才慢慢抬头,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屏风之后,慢慢浸泡在池中。 “阁主,你是打算和谈吗?”彩蝉站在屏风后,低声问道。 “原本是的,但是常青居然回来了,看到她,我忽然觉得,那未尝不是一个反击的办法。”泠融说:“彩蝉,你是我最贴身之人,能不能猜到我那指令的意思?” “彩蝉愚钝,猜不透。” 泠融忽然开怀大笑,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不懂却会按我的吩咐去做。” 彩蝉脸颊一红,因被阁主喜欢而感到高兴。 “因为我的亥山不需要他们,也不需要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人,从今以后,亥山只有女人。” 彩蝉看着泠融屏风后的背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阁主的意思应该是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吧。” “有些人,一但有了感情,就变了,变得不再是她。”泠融的话与水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悠长且飘渺:“要是男人真的靠得住,怎到现在,也不见他的出现…” 彩蝉不知道阁主口中的他是谁,但是好像从话里听得出些怨恨和自嘲,她心想,也许阁主也是曾经被情所伤,才会下定决心,把亥山改变成了女子山。 “黑麒麟也是…竟一直拖到现在…彷佛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出现…”泠融说罢,又开怀大笑了起来,浴池久久回荡着她肆意的笑声。 … 常青漫无目的地从密道口走回朱阁。 这些天,她好像愈发愈看不懂夫人了。 虽然以前夫人也不会事事与她商量,但是常青总觉得跟以前相比,总是差了点什么。 常青心不在焉,回到了朱阁,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夫人好像在躲避她,什么差事都是使唤她离开,然后让彩蝉贴身侍候。从前都是她伴随夫人左右,现在却变成了彩蝉,而她,好像变成一个多余的存在。 常青忽然有些想哭,愈想愈觉得失落。她想起以前夫人无论开心与不开心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把酒杯递到她面前叫她满酒。夫人曾说,不开心,喝醉了就忘了,开心,喝了就更开心了。 现在常青不开心,她想试试,把自己灌醉算了。 亥山常青熟悉得很,她很快就走到了朱阁的酒庄,那里堆放的都是亥山收藏的酒,还有夫人最爱喝的葡萄酿。酒庄建在朱阁的角落,半节陷入山体之中,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出出入入,因为经常要替夫人取酒,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现今的酒庄居然荒废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果断地推门而入,结果空无一人。 酒庄的管事呢? 常青看着布满尘埃的柜台,这里理应坐着一位管事,负责纪录酒的数量和帐目的,只要有人来取酒,或进货,都一定要通知这位管事的。 难道因为亥山的战事,管事也被调动了? 常青把柜台的抽屉一个个全部拉开,发现了十几本帐册,以酒种分类,每一本都代表一类酒,有白酒,有黄酒…不过这些常青都不在意,她只翻出那本纪录葡萄酿的册子,也是最厚的那本册子。 尘埃扑脸,常青忍不住咳了两声,但很快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捂住之后她就怔住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事情似的…她不就是来酒庄看看帐册吗? 常青甩甩头,把自己重新专注到帐册上面,她把葡萄酿的那本册子一翻到底,看了看上面的数量和日子,没看倒没事,一看却把她看出一身泠汗来。 因为纪录的日子停留在她离开亥山的那一日。 其实九幽是没什么日子和时间观念的,因为在这里呆得太久,千年百年的,已经无人在意。但日子还是要记的,因为很多东西都要以日期时间作参考作证明。只是九幽日子的算法与阳间有些不同,硬要形容,就是阴历和阳历的差别。 而且常青记得她最后一次来取酒时,葡萄酿的数量所剩无几,那个数字她还记得,七坛。那个时候她还想着,差不多时候该进货了,七坛,还不够夫人喝上几天呢。 然后没多久,夫人就把她安排去了绛山。 结果现在,帐册上所写的葡萄酿坛数还是七坛。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常青放下帐册,立刻走到藏酒的暗室,骤眼看去已有四、五十坛酒放置在此,每一坛都约有十斤,各种酒香夹杂其中,让她只闻了闻都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醉。她运灵照明,想要数一数葡萄酿的数量,她认得葡萄酿是用紫色厚布作为标记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坛… 真的剩七坛… 难道这些年,夫人再也没喝过葡萄酿吗? 常青愈想愈觉得自己浑身发凉。 说不定她只是爱上了别的酒?或是…戒酒了? 是因为她太久没有回来亥山,所以不知道夫人的喜好变了? 是她变了,还是夫人变了? 常青尝试着去找其他理由去解释这种情况说服自己,但有一个理由她始终不敢想… 可是愈是暗示自己别往那方面去想,可思绪却控制不住自己… 以她对夫人的了解,戒酒?怎么可能? 以她的认知,和谈或屈服,那都不是夫人的风格。夫人绝对什么话也不多说,直接走到前线,下山与黑麒麟军拼杀。 在她记忆中的夫人,虽然也一直是淡漠的,却不至于像现在那般冷漠。 是的,夫人也会笑的,也会打趣的… 为什么不要再叫夫人了?她明明说过她爱听的… 弦月… 是弦月背叛了吗? 不是… 是因为那个人… 是她… 一直是她… 常青整个人都怔住了。 第279章 生死帐 弦月,慕白,阎渢,三人仍在白钰殿白钰殿的凉亭内。 慕白看着眼前这两个一直在他白钰殿白吃白喝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养个阎大小姐就算了,毕竟她养眼,你有地方回怎么老呆在我这儿呢?还不回你的绛山,等下黑麒麟就调一批军马把你绛山给踏平了。” “他不会。”弦月一直闭着双眼自修,懒得睁开。 慕白郁闷地托着下巴,摇着扇子,盯着这两人,彷佛想用眼神把人给盯没。他的琼山现在确实十分危险,不但老阎王的女儿在这,连弦月这个通缉犯也赖在这里不走。 其实他也知道黑麒麟不会傻得在此时此刻分散兵力去搞绛山。 因为说实话,绛山要啥没啥的,地没亥山大,人没琼山多,最值钱的紫玉也是跟随着弦月而衍生的,所以占领绛山对战略并没有起多大作用。虽然绛山人少,但每个都是像潮汐那样拿得出手的,而且他们并不是长守于绛山,行踪就像他们的主人那般捉摸不透。就像他上次上绛山,鬼影都没见着几个,但是他知道要是绛山出了什么事,那些人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跟踪在敌人的身后,趁对方放松警惕之际,一剑抹喉。 忽然弦月睁开了眼睛,没过多久,慕白也坐直了身子,两人互相都看了对方一眼。 “你也收到了吧。”慕白问。 弦月没有说话,但慕白知道弦月也是和他一样收到消息了,而且可能消息比他的还要快。他们前后不久都各自收到了传音,是与亥山有关的情报。 “大概是看到和谈的使者了吧。”慕白说:“真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居然被我听到亥山和谈,哈哈哈。” 阎渢闻言也大吃一惊,这么多年来铁血般的亥山…终究也承受不住黑麒麟的大势,要屈服了吗? 弦月却忽然说了句看似与话题毫无关系的话:“常青回去了。” “啊?现在亥山山下黑黑压压一片全是黑麒麟军,她怎么回去?” “有一条密道。”弦月淡然地说:“只是这密道,她并不知道,但是常青的出现让她看到了转机,亥山不会继续和谈了。” “那她想怎么样?从密道逃走…还是想搞事情?” “她好不容易才成为亥山的主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逃跑就一切都白费了,和谈至少还能保住她的地位与身份。” 阎渢愈听愈觉得糊涂,感觉弦月不但袖手旁观,还似乎有种落井下石的感觉,她不禁皱起眉头,问道:“那你到底是想亥山和谈还是想她趁机反击?” 弦月闻言却笑了,虽不张扬却让阎渢觉得有些诡异,也许因为她从没见过弦月有其他表情。他虽是笑着,可嘴里却说出不禁让人觉得十分冰冷的话:“我不会让她和谈,也不会给予她翻盘的机会。” 是的,她必须死在亥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有这样,大家会相信她是真的死了,然后从此以后,九幽再也没有泠融这个人,也不会有人去寻找她的踪迹。 没有泠融支撑的亥山,没有实力,也没有凝聚力,人心涣散,各散东西南北… 亥山,将会迎来沒落。 “你真狠心呐。”慕白叹息道。 “你怎知道泠融不能成功?”阎渢不解。 “因为我不会让她成功。” “…”阎渢还是不太明白,弦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跟泠融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必须要置亥山于死地吗? “我大概能猜到你有什么打算了。”慕白漫不经心随意玩弄自己手中的玉扇:“比如说,把密道的事情暴露出去,让黑麒麟意识到对方假意和谈,发现自己被耍了,那攻势就更猛烈了。最好是,泠融奋力抵抗,引得黑麒麟亲自出手,两者打得两败具伤,不过最终肯定是黑麒麟赢的,毕竟双方的人数数量的差距摆在那里呢。” 如果说,黑麒麟军中有谁是泠融的对手,或者是是九大灵兵婆罗绸的对手,那只有是同样拥有灵兵的黑麒麟本人了。只是她,真的能使出婆罗绸的威力吗? 弦月对于慕白所说的不作否认,又说了一句:“如果黑麒麟知道生死帐在泠融手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慕白浮夸地给弦月竖起大拇指,彷佛在说,高啊,狠啊,真阴险啊… 那样的话,黑麒麟绝对会亲自出手了,这样也能为他们的计划争取了更多的胜算。 阎渢一愣,生死帐,也是阎王十分有代表性的物件,可以看透阳间所有人的生平事迹及寿命。她以为黑麒麟囚禁她父亲的时候早就被夺去了生死帐… “生死帐为什么会在泠融那儿?” “他只是打个比方。” 阎渢先是疑惑,随即很快就猜到他们的意思,对弦月说:“生死帐并不是在泠融手里,你只是想把谣言散播出去?” “行,还有救,不算太笨。”慕白说罢,又想到了什么,说:“可你要这么做,常青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她回去也该有些时日,要是她还发现不了,那就…与亥山一起陪葬吧。” 第280章 吵 元绫与元嫣住在傅家快一星期,暂时都没有发现苗宓有任何异动,不过她们发现苗宓睡觉的时间特别长,能睡上十几个小时,吃饭的食量很大,她很瘦但是她却很能吃,三碗饭不在话下。苗宓每天大概就是晚上十点多睡,到隔天中午才醒过来,然后去诊所看症,偶尔做一两个手术,除非晚上有手术,不然晚上一般都很准时就回家吃饭,生活十分规律。听说她的诊所逢周三是休息的,而上次她们去教会,也是周三… 敏毓最近也有意帮助她们获取更多关于大嫂的情报,所以她与母亲聊天时有意无意扯到大嫂。听黛珍说,最近感觉到苗宓似乎特别烦躁,遇到小事会立即把脸沈下来,吃的东西不合胃口会向保姆发脾气…可烦躁这个相信大部分女人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大家都会尝试包容或理解,黛珍曾以为是苗宓是不是怀孕才会引起性情变化,可终究还是空欢喜。 终于在今晚,元绫透过那些纸人,听到傅坚和苗宓在房间内吵架。 苗宓终究按捺不住怒火,走到阳台一把把傅坚手中的手机抢过来并挂断:“你在和谁聊电话?” “秘书啊。”傅坚说。 “现在几点?已经十点,什么工作这么紧急要晚上十点钟联系你?” “这个病人的病情比较复杂,有些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所以问我意见。” “是吗?每天都有这么复杂的病人?每晚都要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 “她刚转行不久,很多事情都不太懂,我教教她。”傅坚听着妻子质问的语气,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了?”苗宓声音愈发尖锐:“你妻子每天晚上看到你与别的女人打电话,你问我怎么了?” “纯粹公事,不要这么多疑。”傅坚无奈地道。 “是我多疑吗?是你心里有鬼,还是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会令我觉得不安?” 傅坚沉静地看着苗宓,似乎在思索分析这样的行为是否真的不妥:“要不你看看我和她的聊天记录,看看我们聊的有什么异常没?” 傅坚主动把手机献出,苗宓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把傅坚的聊天工具全部翻了个遍,重点翻查秘书的,翻了最近两个月的聊天记录,都没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地方。 她看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不知为何有些愤愤不平,气得脸色红润,手紧紧掐着傅坚的手机,最终,把傅坚的手机狠狠摔出阳台,全然没有平日里让外人感觉到的睿智和贤惠。 傅坚无语看着自己妻子性情大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抚的话,只叹了口气,就出了房门,准备去花园寻找自己不知是否已经摔坏了的手机。他一边走一边想,是否该给妻子推荐一个精神科医生。 苗宓看着丈夫一声不吭连哄她安慰她的话都没说一句,只顾寻手机去了,她忽然有些想哭,但是她却又笑了,又哭又笑… 从前她就喜欢傅坚的沉稳,现在她却恨透了他的沉稳… 从前她就喜欢傅坚的责任心,现在她却恨透了他的责任心… 从前她就十分自豪傅坚从不对她说过一声重话,现在她却恨不得能与他能够真正的吵起来… 她快受不了了… 苗宓紧揪自己的头发,蹲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被分裂了一样。 是她多疑吗,可傅坚确实没什么对不起她。她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自己哪里不对劲。 她此时此刻脑海里唯一浮现的,是那个人的身影,他就像是她即将沉沦下抓住的稻草,像能解锁她心房的钥匙,只有在那个人面前她好像才是真正的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才能彻底解放她自己… 她只是隔了一周没有见到他,为何身心已经这般难受… 教主答应会让我再次见到他的… 明天… 或者明天就能见到了… 第281章 十二使徒 元绫决定周三一整天都要监视着苗宓的行踪,以防万一,她想要放一个纸人在苗宓身上。傅敏毓还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苗宓原来每周三都是穿那条黑色裙子,一开始她并没有太留意大嫂的衣着,但知道大嫂似乎有些异常时,就想起一些以前从不会在意的地方。她们猜想明天苗宓还是会穿上次那条黑裙,元绫便在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操控了纸人,隐藏在裙摆纱层与缎面的之间,除非特意翻开,不然难以发现。 原本元绫她们下午同样时间打算再去一趟教会的,可没想到,苗宓接了一个电话,一大早就出去了,还与正准备出门上早八课的元绫元嫣傅敏毓撞了个正着。可按理说,教会是下午才开始的,苗宓是有其他事情,还是教会有什么临时的通知变动? “要跟上去吗?”元嫣问。 元绫摇了摇头:“有纸人足够了。” “今日周三,真的不跟吗?” “想翘课?既然元绫都这么说了,还是老老实实上课吧我们。”傅敏毓笑道:“司机被大嫂借走了,我们坐计程车去学校吧。” 踏入了六月份,奥海的天气十分炎热,每天都三十多度的气温,加上潮湿的天气,就像呆在一个蒸炉里一样。六月,对学生来说也是一个比较忙碌的月份,不但有考试,而大四即将要毕业的人,更是要忙于去准备毕业的事宜,找实习,找工作,真真正正的踏入社会。作为艺术生的元绫,考试倒不用像其他系那样把精力全部埋在课本文字当中,不用太废脑筋,只需要专心一致绘画出毕业作品,给自己的作品做一个整合,把自己的作品好好包装就可以了,再说元绫又不求要以顶级的成绩毕业,没有打算当艺术家,更不会去找工作,所以作品和成绩一切都是随心所欲。 历史系和中医学系的敏毓就没那么轻松了,要默背的东西太多了,想要考试考好,一定要付出相对的时间与努力,而元绫也不希望她们为了玄门的事情荒废了学业,毕竟…她们还有美好的前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美术室的元绫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角落独自绘画,偶尔老师会过来给点意见提点,她泠淡的反应老师早就习惯了,也不会纠缠多久,也许因为老师也看透了元绫这人,她点头,只是意思她听到了,并不是她听进去,她还是那般我行我素,让老师完全拿她没办法。 元绫的手虽没有停下来过,换笔刷,倒油,挤颜料,调配颜料,混合搅拌,上色,渲染,擦拭…但其实她一直在聚精会神地,透过纸人,留意着苗宓那边的情况… … 苗宓匆匆出门,让司机立刻把她载到奥海的游乐园。她在车上化了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精神的妆容,穿着的还是那身缎面的黑色长裙,典雅大方。司机自然不会多问苗宓为什么要来游乐园,也不会问为什么在游乐园还没正式开门就跑来,他只安安份份的把司机的工作做好,所以他把车停在了游乐园的路边,让苗宓下车,就把车开走了。 苗宓自然不是来游乐园玩的,只是因为对方约了她在游乐园隔壁的配套酒店开会。 她早上收到了一通没有来电显示的陌生电话,接听了之后发现是来自教会的,有一个变了声的声音告诉她,说教主展开十二使徒会议,约她到某个地方集合。她十分兴奋,十二使徒会议,那意味着,她又能见到那个人了,虽说不是单独见面,但教主答应了她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 苗宓按照电话所说,来到了酒店最高处最昂贵豪华的总统套房。 一打开门,宏伟宽敞的门厅,双层高楼底设有落地玻璃窗,尽览奥海港湾景色,奢华的室内装潢,金黄色的墙纸与地板,轻柔丝绸质料的家具,配搭精致的古玩,艺术画作,还有水晶吊灯,气派非凡。 苗宓走进另一间传来声音的房间,那是一个摆了长餐桌的饭厅,一共十二张椅子,骤眼一看坐了五、六个人。旁边有一个吧台,酒柜上摆放了数不清的酒类,有调酒的工具,也有咖啡机,饮水机,有两个人站在吧台,似乎在自助制作自己想喝的东西。尽头的墙壁挂着一台六十二吋的大电视,旁边有一个人拿着摇控器似乎在调教什么,有一个正拿着手机聊电话,苗宓认得那是教主的左右长使。也许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另一边健身房的两人也陆续走到饭厅这边找位置坐下。苗宓也走到吧台,想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仍在吧台的两人见到苗宓,十分绅士地主动问她想要什么给她弄,苗宓也毫不迟疑地领情,因为她知道有时候拒绝反而会令人感到尴尬。 就在所有人都落座了后,电视忽然毫无征兆打开了。 众人在电视里见到了教主,还是戴着黑色口罩,连帽拉得极低,有一盏灯光从上至下照亮,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长桌左右两边各有六张椅,以性别分布,共十二张椅,但现场加上苗宓也只有十个人。左边坐的全男,右边坐的全女,左右各有一张空着的,证明这次会议少了一男一女。 怎么不见那个人? 苗宓看着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不禁有些惆怅。 第282章 十二使徒(二) 除了教主仍是蒙脸的,在场的十二使徒都是能看清对方的样子的。虽然有些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大家都不太熟悉对方,平日生活更是毫无交集,要不是教主的召唤,根本没什么机会可以这样聚集。 苗宓自然认得在油围教会的左右长使,也认得在教会遇到的那个人,为了更接近身为十二使徒的他,她才不惜用各种方法提升教望,让自己也成为十二使徒。但作为新使徒的她从来没有来过十二使徒的会议,至于其他使徒,应该是属于教会其他分堂的,所以她从没见过。 骤眼一看,在座的人都像是大街上随便一抓的路人,那么的平凡,有的戴着眼镜穿着衬衫像坐办公室的上班族,有的胖得把椅子挤满嘴里还不停地吃着酒店提供的零食像个肥宅,有得像身光颈靓像个富太,有得还穿着校服看上去还是个年轻的初中生…而苗宓在他人眼里,应该就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有书卷味高学历的女文青吧。 “最近我们收到消息,教会似乎被警方正在调查,所以今天这周所有分堂的教会活动将会取消,而位于油围的堂会也会立刻撤走。” “油围那些教众怎么办?要通知他们吗?”打扮新潮,把头发底部挑染了金色的右长使阿婷问。 “不需要。”教主说。 “我也觉得不需要,有缘的自然而然会再遇上,真正虔诚的也会主动再寻找我们的下落。”脖子戴着一条用黄金打造的项链加钻石镶钻的翡翠玉吊坠,身光颈靓的左长使阿桑说。 “可要是这周的活动都要停,播种的速度又要减慢了…”肥宅阿滚边吃着薯片边咀嚼着说,部分薯碎随着他说话,要么喷在桌上,要么掉在自己的衣服上:“而且得少好多新人,好无趣呢。” “可警方怎么会突然要查我们,我们一直都很小心行事的啊,就算有把柄,不都第一时间销毁了吗。”一个黑眼圈像熊猫,看起来十分憔悴的地中海男人阿毛说。 众人正议论纷纷之际,又听到电视机内的教主说了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件事,阿瑟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阿瑟是十二使徒中的核心人物,他的权力彷佛只在教主一人以下,替教主管理巡视黄普天一各个分堂的事务,所以众人在教会中经常会看到他出现,在场的人无一不认识他。 而在场的女性,内心除了惊讶,更有失落,特别是苗宓。 没错,苗宓总说的那个人,就是阿瑟。 “怎么会?” “前阵子他去仓库巡逻,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难道是被警方抓走了吗?” “哼,我最讨厌他们了,官僚作风严重,拿着公务员的高薪与福利,表面光鲜,背后说不定还会去嫖娼赌博,黑暗得很啊。” 苗宓本不是很认同这话,但要是阿瑟真的被他们抓走了的话,那就另说了… “这个我也在电影里看过,一个疑犯明明不是他做的,他们为了公绩,便打到那个人承认为止,有时候他们比黑社会更像黑社会。” “电影情节怎能跟现实相提并论?” “情节源于生活,没听说过吗?” “那我们得把他救出来呀!” 很快,有些人就嚷嚷着要去劫狱,闯警察局救人。 为什么他们这么自信? 因为十二使徒的他们体内早已含有一定数量的赤蛔,教主透过赤蛔,并通过引导,令他们感受到异于常人的力量。不过大家的实力还是会有些差距的,比如是新人的苗宓,与阿瑟和左右长使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赤蛔的数量与力量有一定的挂钩,体内愈多的,某种程度上也代表那个人拥有更高的上限。 是的,他们就像拥有了灵气的人一样,只不过是后天造成。他们拥有了力量,并发誓不能叛教。想要获得更多,圣水是主要的来源,教主每周都会赏赐,至于其他方法,苗宓还不了解,她完全是为了更靠近阿瑟而来的。 而现在却阿瑟失踪了… “警方当中有一个悬案组,专门处理特殊案件的,要是你们遇到警方,很大机会就是他们。” “教主放心,警察我们还真不放在眼里,他们不就是拿枪嘛,呵呵,枪有什么了不起的。” “按情报所说,悬案组还有一位特殊顾问,姓元,也是一个拥有灵气的人,阿瑟的失踪很有可能与她有关。” “那有什么,我们十个人,难道还打不过对面一个!” “就是就是。” 教主并没有说仓库在哪里,但他知道根本不是警方,因为…警方又怎可能闯到了鬼市,他们又怎可能奈何得了阿瑟?不过他也任由大家继续把这件事情发酵。十二使徒当中,对他来说,能真正帮得上忙的,一只手都数得完,至于其他,就让他们去骚扰一下警察也不错,要是能直接把悬案组铲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就…去吧。” 电视机骤然关闭,会议结束。 第283章 十二使徒(三) 会议虽结束,但总统套房内的人并没有因此散去。 “看教主的态度也不急这一时半刻,难得来一场,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让我们看看总统套房还有什么好玩的,让大家熟悉一下彼此。”看上去像个健身教练的阿丙说道。 阿丙外型壮实,谈话举止之间都有散发出领袖的气质,以至阿瑟不在的时候,让某些人不由自主听从他的话。他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因为不但肥宅阿滚和地中海阿毛离开了饭厅,连左右长使也下意识地起身了。阿丙离开饭厅之际回头一看,看到像个初中生的阿馆和新来的苗宓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她们两人招手,试图也让这两位也加入。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人带领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甚至对第一次伸出援手的人,或许还会产生莫名的信任和依赖。所以苗宓和阿馆也跟着阿丙的队伍去其他房间浏览一下,其实他们当中有人并不缺乏金钱,像住在太平山道别墅的苗宓,穿戴高档的阿桑,应该也不是有多稀罕总统套房,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合群罢了。 饭厅内很快只剩下三个人。 要是玄门的人在,就会发现,剩下的三人都不是一般人。 当初逃出曲家的壹和仨,后来壹带着仨投靠了孙家的舅舅,两人取代了以前损失的空缺,直接成为十二使徒。 坐在壹旁边的,是一个用衣服和绷带把自己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手指的人,他叫阿茂,只要用灵气探查一下,就会发现,这个阿茂,其实是个死人。 虽是死人,但他却能动,并且十分灵活,以致除了壹和仨以外,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正与一具可活动的尸体同桌。这就是天生有灵气的人,与被后天技术改造力量的人之间的差距,也是生活环境造就的差距。 所以壹,根本看不起阿丙他们,也不屑与他们为伍。壹没有打算重建曲家,但他也不甘埋没自己,放弃一身灵气与修为,所以他来找孙家的舅舅了。要是说壹现在有什么目标,那一定是把万渡的那些人全部杀光。 说到底,要不是他们,他母亲就不会死。 曾经他觉得,单凭万渡那些连他和仨都打不过的废物,怎可能杀光曲家所有人,那时比起万渡那帮人,他更怕父亲。父亲在他的认知中是无比强大的,这是多年来在曲家形成的一种被威压的恐惧。当时的他,就像被父亲发现做错了事,而母亲让他离开家里先到外面避避风头。所以他听从了母亲的话,暂时离开了曲家。可他没想到的是,不但父亲输了,曲家败了,连母亲也无法逃离。 仨对曲家则没壹那么复杂的情绪,她母亲早就死了,曲无树对他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个父亲。孙媚顶多算是她的老师,老师的逝去虽让她感到些悲伤,却不至于悲痛欲绝。所以其实她在曲家除了壹以外,其他人对她都是无关紧要的。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当初从父亲手里救下她的哥哥,壹去哪,她去哪,她只听哥哥的话。正因为仨眼里只有壹,正因为仨总是在壹身边,她对壹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甚至比身为母亲的孙媚更了解。所以仨知道,壹对曲家的感情十分矛盾,他既希望父亲输,却又不敢相信父亲输,他放任狼入室,却怨狼为何连他的母亲也杀,把狼引到家里,然后相信自己可以随心带自己想带的人离开… 她哥哥那么天真,天真得让她心疼,心疼得她,不敢离开哥哥半步… 仨是清醒的,也是沦陷的… 壹起身,看了一眼仍坐着一动不动的阿茂,转头向仨伸手道:“走吧,我们去找三舅的下落。” 仨顺着壹的手,还是那般,挽着他,她想起刚才会议提起过一个姓元的人,不知为何,她想起当初在曲家那个与她打得势均力敌的女子。 她有预感,很快又会见到对方了… 第284章 十二使徒(四) 阿丙他们在游戏室听到离开的关门声,倒也没有去挽留什么。对于那总是一言不发像是哑巴的阿茂,还有总是形影不离的兄妹,阿丙不只一次尝试与他们沟通,但每次都被无视,他已经放弃把他们拉拢。 “那对兄妹走了吗?” “应该是吧。” “说是兄妹,你看他们的样子哪像兄妹。” “说、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对兄妹叫什么名字。”阿毛来了十二使徒也有一段时间,可从没听过那对兄妹和另外那个身体包得像木乃伊的人说话。 “先不管他们,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对方吧。” 他们走到在客厅的沙发,开始以阿丙为头,陆续介绍自己,不过都是些很片面的话,比如说名字,职业之类。十二使徒一般以代号互相称呼,以阿谁阿什么的叫,像阿瑟,阿丙… 通过自我介绍,苗宓现在才知道左右长使的称呼,左长使叫阿桑,右长使叫阿婷,胖胖的叫阿滚,头发比较稀疏的叫阿毛,穿着校服的初中生叫阿馆,像健身教练的是阿丙,而她,则给自己取了叫阿苗。其实阿馆与她也都算是新人,阿馆也只比她早来几天罢了,对十二使徒的事情都感到十分陌生。 阿丙作为阿瑟以外十二使徒最资深的人,自然对这里头的事情最为熟悉,由他来替新人解说就最好不过。 “我们作为教主的使徒,自然是要服从教主的吩咐,教徒的使命自然是要替教主分忧,并且协助把教派发扬光大。至于怎么做,无非就是让更多的人认识黄普天一这个教派,让更多人加入我们。” “我们十二使徒一直都只有十二个人,能有新人加入,就意味着之前有人牺牲了。我来了这么久,换了多少批数不清的人,唯一的老熟人就只有阿瑟。” “能加入十二使徒,就意味着你们的教望足够,要么你们对教会累积了许多贡献,要么你们就是被教主看上的幸运儿。” “幸运儿?” “没错,你以为教主的能力真的看不清台下的人们吗?表面上的随机只是让人们心服口服,其实被挑选的五个人当中,有三个是新人,两个是旧人,这是早已默认的了。选新人能给教派带来新鲜血液,选旧人能巩固信任,避免流失。要是教主发现有谁较有潜质,那么教主很有可能不只一次挑选那人,在别人看来,可不就像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经阿丙这么一解释,初中生的阿馆就更疑惑了。 “可是丙哥,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升为十二使徒,其实我只被教主挑中过一次而已,而且我也没对教会作出过什么贡献啊…我能有什么潜质啊…”阿馆说话奶声奶气,稚气未脱,扎着两条长长的双马尾,让人感觉像个小女孩一样。 “呵呵…”阿丙看着阿馆,忽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道:“教望的真正定义或许只有教主知道,但我知道提升教望的来源,一定不只是靠那每周一次圣水…” “那还有什么途径?” “比如说,其实圣水是可以买的。” “买?!”不但阿馆惊讶地道,连阿滚和阿毛都似乎第一次听说。 “没错,只是那价格实在太昂贵,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 苗宓忽然有些心虚地看向远处,是的,因为她就是利用金钱去购买过圣水的人,而且不只一次。不然,只来了短短两个月的她哪有这么快能够升为使徒?同在油围教会的右长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左长使和苗宓,她自然是知道她们两人都是通过其他手段让教望飞速增长,因为她来的时间,甚至比她们两人还久,当初她可是看着这两人懵懵懂懂进的教会,可是现在,她们居然都和她一样平起平坐成为了十二使徒。 “买圣水,也算提升教望吗?” “当然,那就等于花钱捐款给教会,花钱,也是贡献。”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这、这也行?”阿毛说。 “好吧,金钱也是个人能力之一嘛。”阿滚说。 “而且喝圣水可不只是为了提升教望,圣水还蕴含着教主的神力的,不然哪有今天的我们。” 是的,他们能有今天的力量,就是教主赐给他们的,他们自然对教主感恩戴德。 可神力什么的,苗宓和阿馆是真的第一次听。 第285章 十二使徒(五) 阿丙又花了不少时间,给两位新人讲解,这所谓神力,教主称之为灵气,是教主与生具来的神力。神力,神仙,神的力量,这些词对一般人来说更容易理解,所以阿丙他们仍然在称其为神力。 可听阿丙说完之后,苗宓和阿馆都实在感觉不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阿丙反倒安慰她们,说:“也许是我引导的方式没教主的好,你们第一次感觉不到很正常,等以后神力慢慢增长,就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了。” 经过阿丙的讲解,苗宓和阿馆终于对教派,对教望,对神力,对十二使徒等等有了初步的了解。 “可十二使徒不是有十二个人吗?加起阿瑟,也只有十一人,还有一个是谁?”阿馆问。 “我也没见过那个人,听说她被教主派去执行其他任务了。” 阿丙说罢,忽然众人的手机同时一震。 大家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都收到一条陌生的短讯。作为十二使徒的旧人,自然都知道这是什么,但苗宓和阿馆却是不知。要是有人把在场所有手机都拿过来一看就会发现,有些人的短讯内容与其他人不一样。 “这是…?” “这是教主给大家的任务,每个人都可能不一样,你们照着上面所说的做就行。” “每个人都不一样吗?”阿馆看了看自己任务,又有些好奇地瞄了瞄苗宓的手机,想看看对方的任务写的是什么。苗宓条件反射地转了转自己的手机屏幕方向,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愿意被人看到自己手机的内容。阿馆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连忙坐直了身子,有些尴尬。 “大家的任务,都是默认互相不看的。”阿婷解释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 阿丙倒是开口安慰下阿馆:“其实也不需要知道其他人的任务内容,因为要是你们的任务有相关的地方,总会遇到的,到时候再交流也不迟。” “要是…我是说如果,万一我没完成任务,那会怎么样?”阿馆愈说愈小声。 众人的目光忽然都转向阿馆,吓得阿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严重的话,却又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其实一次两次,倒也不会怎么样。” “真的?” “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好的话,你好意思留在这里吗?就算你有颜脸继续留在这里,教主也不会留你。”阿婷翻了个白眼,话里带刺的道。 阿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点燃了阿婷的怒火,嘀咕了一句:“我只是问问而已嘛。” “好了好了…”阿毛打圆场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阿丙见气氛不太对,就打圆场说:“今天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阿婷第一个腾的果断站起身起来,转身就走,显然她的脾气是比较火爆的人。 “别怕,阿婷她就那样,她只是讨厌那些在这里白混的家伙,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作为右长使伙伴的左长使阿桑,自然对阿婷的脾性最是了解。 阿毛阿滚也陆续离去,阿桑正欲离开,见阿馆和苗宓仍然有些迷惘的样子,便开口问道:“要不要送你们回家?” 阿馆摆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苗宓也以有人来接她为由婉拒了,但她也起身,与阿桑一同离开。 在电梯里,苗宓看向自己的双手,忽然有些迷惘,她要神力有何用?她只是为了更靠近阿瑟而已… 阿桑看到苗宓这样子,结合对方刚才听到阿瑟失踪消息的紧张和之前在教会时的所见所闻,大概都有些明白苗宓心里在想些什么,她靠近了苗宓的身边,在对方身旁低声说:“你,不是想要再见阿瑟吗?” “是…我是为他而来…” “一般人是靠近不了他的,正如一般人无法靠近教主一样…虽说你教望足够提升为十二使徒,但是你和阿瑟仍然有一段很远的距离。阿婷的话也不无道理,想在十二使徒混日子,那早晚会被赶走,你不努力,后面多的是人会去取代你的位置。” “那我应该怎么做?” “除了完成教主给的任务之外,神力的提升也是让你自己变得更有价值的方法,你必须尽快去掌握它。金钱、情报等等也都是能对教派有帮助的,只要你持续对教派有贡献…”阿桑成熟带着点沧桑的声线有种说不上来的吸引力,加上对方年纪比自己年长,又是教主在油围教会时的左长使,让人觉得她十分稳重靠谱:“那样你才有资格,站在阿瑟的身旁…” 电梯到达地面层,门自动打开,阿桑从自己名牌手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塑料盒,把它塞到苗宓手上:“这个或许能帮上你。”说罢,头也不回就离开酒店大堂。 苗宓同样踏出电梯,低头看着这个黑色的塑料盒,陷入沉思。 第286章 水牢 孙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昏暗的牢房,四面环墙全是石制,角落有一个像老鼠洞,唯一的通风口便是头顶上的铁栏。铁栏宽一米,刚好能通过一个人的身位。他的双脚被各扣上了一条铁链,各连着一大块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铁石。他离铁栏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加上绑在脚腕两个铁石的重量,单凭跳跃他根本逃不出去。他在心里默数时间,可过了大半天,外面都只有同样的光线,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时,铁栏的缝隙中居然落下了水滴。 水滴愈落愈多,哗啦啦的,竟在下雨… 竟是一个露天的牢房? 孙瑟在毫无遮盖能力的铁栏下避无可避,只能任由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衣服梁了个湿透。无论他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回应,连脚步声都没有,除了雨声,外面安静得,好像连看守巡逻的人都没有。 他尝试传音,尝试运灵,竟发现自己一点灵气都运转不起来,就像自己最重要的经脉穴道被人强行封住了一样。 他想起之前在鬼市的种种,知道自己是宰在别人的手里了,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阴阳司居然打不过一个女子?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举剑威胁他的男子,到底是谁?竟让他完全察觉不到他靠近的气息… 这些怪事,他迫不及待想要传音给哥哥们,可是…现在似乎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角落的老鼠洞好像被人堵住了,雨水在石牢里储存了起来,水慢慢淹着孙瑟的脚,小腿,大腿,腰部… 这雨为什么下个不停! 孙瑟浑身湿透,半身被淹在水里,还不停被上面滴落下来的水打到脸上眼帘上,眼睛进水刺痛无比,他只能不停地抬手去擦,可他的衣袖同样是湿漉漉的,搞得他狼狈致极。他渐渐变得慌张,因为双脚脚腕各被锁着,加上连着沉重的铁石,要是水淹过了他,他也根本浮不起来。 无法逃脱,无法传音求救… “快、快放我出去!” 无人回应。 水牢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孙瑟也不知道这雨到底下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的皮快被泡烂了,水淹没在脖颈处,使他呼吸都不太顺畅,他只能沾脚抬头张嘴,勉强让自己多呼吸两口。 “快来人啊!” 无人回应。 因为挣扎而泛起浪花的水从他的嘴巴涌进他的喉咙与肺部,把他呛得不行,愈来愈高的水位让他内心的恐惧愈发放大。 他难道就这样被淹死吗? 不,怎么可能。 抓他肯定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他们不就是想知道孙家的事情吗? “我招了,我说,我什么都说,快救我!” 还是无人回应。 他都已经说都招了,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 雨还在下,石牢已然被淹得像一口井,孙瑟浮浮沉沉,他的求救声被水呛得断断续续,像一条无助飘浮的小船,随时会被淹没。 虽然知道人死后灵魂尚在,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人还是会下意识本能地去求生,只有一心赴死的人,才能够做到真正的坦然… 就在孙瑟以为自己就这样要凉的时候,水位好像停止了上涨。虽然雨还在下,但是他能感觉到水位确实没有再往上涨,甚至乎是在下降。 没错,石牢的水位确实停止了上涨,因为不知何时,角落的洞口不再被堵住,水正慢慢从石牢流到其他地方。 直到孙瑟再次把脚踩在石牢的地面上,他才终放松了下来,然后感觉自己好像游泳游了好久好久,从一个岸游到另一个岸,游到整个身体都接近抽筋散架的边缘,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痉挛。他身心具疲,撞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头看到自己的皮肤已然泡得发涨,颜色接近死人般的苍白青紫,起着数不清的皱褶,有部份皮肤已经破裂和脱落,看起来十分恐怖。 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现在很饿,很冷,很痛… 雨还在下,湿漉漉的感觉挥之不去,让他十分难受,可水流走了,意味着他这里的情况还是有人关注的吧? 孙瑟抬头看向铁栏,眯起眼睛避免雨水进眼,却没想到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从铁栏边伸出,双眼正死气沉沉地盯着他。刚受完折磨的孙瑟毫无防备地看到这一幕,虽不至乎吓晕过去,但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心跳都漏跳了好几拍,就像心脏被人紧紧地抓住了一样。 第287章 啃食 孙瑟条件反射般低头,紧闭双眼。 那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人又怎样,是鬼又怎样…他都得与对方交流,才能脱离这鬼地方。 孙瑟缓了口气,才终抬头张开双眼,结果刚才那张脸,直接在他面前出现,离他只距离不到一米,正睁着那死气沉沉的双眼盯着自己。 国粹脱口而出。 孙瑟再怎么乏力,也看得出面前的男子显然不是活人。男子穿着一身绣着紫纹的黑衣,腰上别了一剑,正微微弯眼打量着他,似乎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十分好奇。 “好玩吗?”男子说。 孙瑟摸不着头脑,什么好玩:“你说什么?” “水牢,好玩吗?” 好玩个屁。 孙瑟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尝试用平静的语气与对面的鬼交流:“我什么都招,招完之后,能放我走吗?” “招,好玩吗?” 什么跟什么。 男子忽然弯腰蹲下,在石牢的地面上不知道在搞什么,孙瑟低头一看,发现男子正捣鼓着几条赤蛔。 孙瑟看了看自己脚腕因铁链的磨擦而弄出血的伤口,那里正徐徐流出些鲜血,还有与血液一同流出的赤蛔。他自然知道这些赤蛔都是从他身体内跑出来的,只是他不理解眼前这人怎么还有兴致去玩虫子? 难道他是个傻鬼? 孙瑟完全无法与对方交流,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铁栏上面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潮木,你怎么跑下去了。” 被称为潮木的鬼傻乎乎的样子,孙瑟懒得与傻子交流,便向着上面的大哥重覆说:“我什么都招,招完之后,能放我走吗?” 说罢,孙瑟听到铁栏打开的声音。 太好了,终于有救了。 把他们想知道的事情说完,然后的等他们放自己走后,再与哥哥们道歉想想补救的办法吧…孙瑟如此想着。 可是待铁栏被打开之后,上面的男子似乎完全没有想要把孙瑟拉上来的意思。 “大哥,麻烦你把我拉上去啊,我运不起灵气,就算你把门打开了,我还是上不去。” 上面的男子完全无视了孙瑟的话,只对那被称为潮木的男子说:“别玩了,它们快来了。” 潮木终于停下翻弄一条条赤蛔的手指,看了看地上愈来愈多的赤蛔,随即一个闪身,就回到了铁栏,他对身旁扶着铁栏的男子说:“潮楠,赤蛔,好玩。” “等下给你看更好玩的。” 孙瑟听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心下更是恼火,他都说要招了,他们还把他当透明一般。 “你们抓我不就是想要知道孙家的事情吗,我都说我要招了,只要你们答应审完让我离开,我知道的全部我都会说。” 潮楠冷眼看了看底下狼狈的孙瑟,不屑地道:“你当自己哪根葱,谁想知道你家那些破事啊。” “那你们抓我干嘛呢。” “看你不顺眼呗。” 孙瑟语塞,随即很快转换了思路,他觉得对方只是在耍他,搞他心态。要他们真不是为了孙家的事情而来,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把他困在这里吗,那般折磨他,不就是被了逼供吗。他正想转换态度再与对方交谈的时候,一群鸟呜声划破苍穹,引得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来了。” 还不待孙瑟想明白他们说什么东西来了,他只见一群看不清模样的鸟类急速从天而降,蜂拥而至,全数冲进了石牢当中! “啊———!!!” 狭窄的石牢瞬间被数十只鸟给挤满。 孙瑟眼前一黑,下意识抬手去抵挡,他感觉到无数的翅膀不停地拍打他的全身,无数的鸟类的尖嘴正撕咬他的皮肤,无数的利爪让他宛若千刀万剐! 衣服早已被撕烂,没有了灵气护身的他,单凭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这群鸟儿的围攻。皮肉被硬生生扯破,血肉被肆意地吸啃,毛发连着头皮一同被分离,连脂肪和脑髓一点都不放过。 惨叫声源源不断从石牢中传出,但是没多久,声响就变了,因为舌头没了,很快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因为人没了。 一个体内全是赤蛔的人对鸦秃来说,就像一是块极为诱人的点心,任它们享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只鸦秃从石牢中的飞离,不知道是终于吃饱了,还是已经吃光了。 如此血淋淋的一幕,潮木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石牢底下只剩几只仍在吃着碎肉残渣的鸦秃,墙体被染成了血色,白骨浸泡在他自己的血液当中,鸦秃的羽毛或许因为刚才的混乱而散落,一片狼藉。而白骨主人的灵魂木讷地站在石牢的角落,似乎还没完全消化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他死了? 就这样?被一群鸟硬生生的啃没了? 他抬头看向站在铁栏旁边看戏的两人,不对,是两鬼… 鬼… 他到底在哪里?鬼市吗?他们怎么敢活生生把他杀死,如此肆无忌惮的… “你们岂敢…” 孙瑟话还没说完,灵魂就被吸进了一个不知道是何物的灵器。 潮楠把了把玩手中的葫芦,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搞定,可以向庄主交差了。”潮楠说:“怎么样,没见过活生生的凡人死在九幽吧?” “嗯,好多年好多年…没见过血了。”潮木说。 潮楠笑着摸了摸潮木的脑袋,别说潮木,他也好久没有见过血了。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得罪庄主了。 孙家是什么东西,还真轮不到他们费尽心思去逼供,折磨只是因为庄主一句别让他死得太轻松。 死是早晚的事情,他吐不吐出底细来,庄主根本不在乎。情报罢了,他不会真以为咱们庄主会不知道阳间的事情吧。 绛山看似缺人,但从不缺的就是情报。 潮楠看了看手中的葫芦,笑道:“呵呵,灵魂留着…或许比不留,更惨。” 潮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喃喃地说:“留着,比不留,更好玩。” 第288章 化验 因为油围教会活动的取消,苗宓这周三罕见地在中午的时候就到家了。透过新闻,她才知道,油围的教会竟在昨晚起火,被烧成一片废墟。一方面,她觉得这似乎哪里不对,为什么她所在的教会会被警方追查,又为什么这么巧突然被烧了呢?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恼怒,因为她觉得阿瑟的失踪很有可能与他们有关,觉得警方实在是闲得慌,连宗教信仰自由都要干预。 其实她想第一时间去帮忙寻找阿瑟的下落,可是大家都说教主给的任务更为重要。苗宓重新拿起手机,翻开讯息上的任务。教主给的任务看起来倒也不算太难完成,只是会让她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比如,把当初救下傅敏毓的人的照片发到某个电邮。 这都是什么任务? 虽有些疑惑,但苗宓自然是照做的。她记得傅坚当初找过一家姓姜的人来,而傅敏杰则找了姓元的人来。姜家的她实在一时半会找不到,但元家的,不就在她家住着吗? 这任务不难,苗宓一开始想着借合照为由弄到照片,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一起合照,找敏毓要也觉得太突兀,便在家里的大门监控调了几张出来,发送到电邮当交任务。发了之后,也不知她到底完没完成,彷佛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而趁傅坚还没有回家,苗宓把阿桑给她的黑盒打开,发现是一包粉红色的粉末。 她闻了闻,无味,阿桑也没有告知她这东西能如何帮她,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试,她用一根手指沾了沾,用舌头舔了舔,有股很淡的铁锈味,有点像是平常补充铁质的药丸混合了其他东西被打成粉末状。完全说不上好吃,但是不知为何让她还想再舔第二口、第三口… 干吃有点呛,她又把粉末倒进一杯水中,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血液的急速循环让她身体彷佛在沸腾发热。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十分愉悦,全身都充满了动力和活力,她跑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脸色红润富满光泽,连自己全身的关节处都是红红的。 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似的… 苗宓的心情瞬间直线上升,甚至想在房间跳一支舞,想高歌一曲,身体轻盈得似乎能飘起来般… 这感觉有点像,与阿瑟一起的时候的感觉,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愉悦,那么的兴奋… 她难以忘却这种感觉…她离不开这种感觉… … 最近悬案组针对黄普天一的调查行动展开,韩正毅他们连踩了几个通宵,忙碌了快一周,他们找到了不少可疑的资料,搜查令刚下,调查的目标之一油围教会却不知被什么人一把火给烧了。 贰龙一把将文件摔在桌面上,因目标被烧而感到生气与沮丧。 “别这样。”伍蛇拍了拍贰龙的肩膀说。 贰龙猛然转身:“能不生气吗,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今天就是周三,要是他敢再来油围教会,那教主我绝对要当场把他抓住好好审问。” 悬案组最近确实有查到不少事情,比如黄普天一这教派在网上被说得神乎其乎,在奥海还有其他分会,而除了奥海似乎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有在传教,但是唯奥海的发展速度最快。贰龙还透过戴太知道引荐她去教会的邻居,发现对方还在家里私藏了一些教主所谓的圣水。贰龙以警方的名义取走其中一瓶拿回给相关的部门去化验,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因为圣水居然被初步验出有毒的成份。 其实在场的人无不沮丧,大家忙了整整一周好不容易找到证据与线索,上头连搜查令都批了,结果目标地点被烧了。这下想要找到那所谓的教主,又得重新再来了。只是大家的情绪并没有贰龙那么外露,又或许因为贰龙曾经离对方那么近,所以他比其他人更懊恼。 罗弼把贰龙摔的文件重新拿起来,看了看里面一张新鲜热辣的搜查令,还有圣水的初步化验报告,随即又把它仔细叠齐放在一边。 “不过我们也不算没有收获,等圣水的详细化验报告出了,或许我们能得到更多线索。” “说得对,虽然油围的烧了,但邪教的势力仍在,我们要是能找到其他分会的所在,再找些证据和证人,拿个拘捕令应该没问题。” “韩队呢?” “去医院看任队了。” 刚说没多久,就看到韩队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从门口走进来,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雀跃,说:“有新发现!” 第291章 枯燥的训练 傅敏杰因为南郊塌楼的意外,加班了许多天,连吃喝睡都留在法医所,而今夜,终于获得批准可以早点回家好好休息。虽说早点回家,但他也已经与同事们一起吃过饭,上头为了慰劳法医所的同事,特意请大家去吃了一顿大餐。他坐着计程车回到家门口,已然晚上十点多。也许因为多日以来的精神集中的工作,放松了下来之后,压抑许久的疲劳蜂拥而至,加上聚餐与同事们喝了些酒,他觉得只要一躺床上,就可以在五秒之内睡着。傅敏杰拖着疲倦的身躯,一步步穿过花园,看着远远灯火熣灿的自家别墅,从没觉得自己家原来有这么大。 今夜上空无云,月亮特别圆亮,星星也能看到几颗,这是在现代光污染严重的大城市十分罕见的景观了。傅敏杰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家好像有哪里不同了。他轻轻抬头,边走边看,发现屋顶的轮廓似乎改变了…为什么别墅的屋顶上会有一个凸起的暗影?他疑惑,眯了眯眼仔细再看…好像是一个人影。 有一个人,站在他家的屋顶! 傅敏杰心觉惊诧,连忙加快了脚步。 谁在他家屋顶啊?贼吗?这年头连盗贼都这么猖狂的吗? 当他想要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的时侯,忽然听到自己妹妹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哥?回来啦。” 傅敏杰转头一看,不远处花园旁的石桌椅,傅敏毓正坐在那里吃着点心,桌面上还摆着三个酒杯。 “大晚上的在花园干嘛?”傅敏杰不解道。 傅敏毓指了指某个方向,轻笑道:“我是在陪她们啦。” 傅敏杰转头看向妹妹指着的方向,屋顶上的人影,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道。他揉了揉眼睛,终于隐若看清屋顶上的两道人影是两位女性,一个迎风而立,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另一个背风而立,及肩的半长发,只是姿势显然没有长发的人那般稳实。既是自家妹妹能邀请到家的好友,甚至还能跑到屋顶上去的,他也不难猜到屋顶上的两人到底是谁了。 元绫和元嫣一如往昔地,进行日常的修练。 今天元绫想要教元嫣的,就是可以飞檐走壁的轻功。元嫣在底下,看着元绫不废吹灰之力,利用建筑物的凹凸部分借力,轻飘飘的就上了傅家的屋顶。要知道傅家是西式别墅,虽说表面上看只有两层,但每一层的楼底都十分之高,按一般楼房来算,傅家的屋顶也该有五、六层楼高,但元绫上去只需要五秒。元嫣还知道,这速度只是因为元绫想要她看清元绫体内的灵气运用和动作而减缓了的,她猜要是元绫使全力,大概她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闪现,人就已经在屋顶。 元嫣有样学样,速度虽还不及元绫那般快,但有灵气的人,总不会连一个屋顶都上不去,只是傅家的屋顶并不是平的,反而是尖的,两边向下倾斜角,这让元嫣刚上去的时候有些找不着平衡点,但是晃了两晃,也终究还是能站稳的。 “起跳的时候需要瞬间的凝聚力集中在脚底,那样才能跳得更高。” “就…我脑子也是这么想的,但灵气运行的速度好像不太听使唤。” “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掌控自己体内的灵气,多练练,多感受。”元绫淡然地道:“跳下去,继续。” 元嫣哦了一声,又从屋顶跳到花园,从花园跳上屋顶,终而复始。 元嫣对元绫一直以来苛刻的训练,从没有丝毫的怨言,因为她确实想要变强,当初也是她主动向元绫求教的。从没真正踏入玄门之前,她根本不在意什么玄门什么灵气,就算元青瑜总是在她耳边唠唠,她也完全不当回事。但是从侯家的事情开始,她就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去了解,就不会有找上门的一天。 她不想再体验那种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 侯家那次,并不是她第一次体验到,在许多年她也曾经遇到过那样的情况,但是那次实力悬殊差距太大,大得根本激不起她想要发奋图强去修练,她只想摆烂,用另类的方式去与其对抗。但是侯立胜不一样,元嫣觉得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连元绫设在纸扎铺的灵障都不敢打破,不找上门,利用手段张机设阱,最终还是打不过元绫。但是,她还是裁在对方的手里,还是得让元绫来救她。这就像,对方明明很菜,但原来自己更菜,菜上加菜,这认知让元嫣终于觉得,不能再那样下去了。 第292章 变化 元绫察觉到元嫣有心修练,所以也很乐意教她。从前元嫣十分叛逆,元青瑜说去东,她定往西,总是气得元青瑜额冒青筋。应该说,元嫣以前,对元青瑜和元绫都没什么好语气,好像,她俩有什么欠了她似的,又或者是,把从其他地方受到的气,都撒在她们俩身上。元绫实在想不起她有哪里得罪过元嫣,但以她的性格,也不会主动刻意去讨好,所以她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十分微妙。当元嫣似乎想通了什么,主动向她示好求教,元绫自然也不会刻意摆起什么架子去为难对方。 元绫站在屋顶,背着明月星稀,看着仍在努力训练的元嫣,想起不少元嫣以前的异常。元嫣很久以前见过弦月,这是肯定的,因为元嫣脖颈上的红皮带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元绫却想不通,为什么会是元嫣。 傅敏毓看着上上下下的元嫣心感有趣,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也有灵气,那样就可以体验更多常人体验不到的经历。可惜,元绫说灵核与容气量都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灵核决定这个人能不能修练,容气量决定躯体灵气的上限,不过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如此厉害可以突破自身的上限呢?如果强行拥有,强行容纳,最终的后果可能会很凄惨。傅敏毓对灵气很好奇,但倒不至于想要拿命去换。 不知何时连傅敏杰也坐在了石凳,本来很疲倦的他,此时吹着晚风,与妹妹一起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向屋顶的情况,竟变得精神起来了。待元绫和元嫣两人都回到了花园,慢慢向傅家兄妹走来时,傅敏毓喃喃自语道:“要是人能看到死后的世界,是不是就不会畏惧死亡呢?” 傅敏杰没有立刻回应妹妹的呢喃,但是作为法医的他心中早就肯定的答案。世上所有生物包括人都有求生本能,如果真的没有,那个物种根本不会存活到现在。本能并不是依靠思想就可以轻易改变的,为什么很多自杀者都会利用不同的方法去干扰他们的求生意志,比如药物,不可悔抗的环境因素。 他不知为何自己妹妹忽然有这样的呢喃,但他怕妹妹想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没什么,忽然感叹。”傅敏毓伸了伸展因坐久而变得僵硬的双腿。 元绫和元嫣走到石桌,看到许久未见的傅敏杰,两人很自然而然地也坐了下来,与他聊起天来。她们知道傅敏杰作为法医最近都在忙南郊那边的事情,南郊出事时元嫣也曾与万渡三家去看过,但是她看到的与傅敏杰所看到的肯定不一样。元嫣她们看到的,自然是到处飘泊的亡魂,而傅敏杰所看到的,是源源不绝的遗体与残肢。此时听傅敏杰说起,又更深入了解到,南郊确确实实是发生了一场灾难。只是当这灾难并不是发生在自己或身边人的头上,就总觉得这事情好像离自己生活很远。 傅敏毓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正想开口说夜深了回去吧的时候,见傅敏杰的视线好像一直停留在元绫身上,她心中忽然意识到什么。待四人终于起身回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元绫和元嫣似乎还在讨论著刚才训练的过程,而走在后头的傅家兄妹,反而一直沉默。因为傅敏杰还是盯着元绫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而傅敏毓则在考虑应该怎么把一些话说出口。她以还有些话想与哥哥聊的理由让元绫她们先回房间,而傅敏毓则与傅敏杰站在大门外,没有进去。 晚上的半山别墅,夜幕笼罩,月白风清,鸟虫伴鸣,宛若在为大自然高歌,一曲完毕,回复静谧。 傅敏杰正好奇自家妹妹想要跟自己说什么,就听到一句前文不搭后语的话从妹妹嘴里说出:“哥,你没戏的。” 傅敏杰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说什么呢。” “我看你总是盯着…” 傅敏杰意识到自己的妹妹似乎误会了什么,他解释道:“你想多了,不知道是否月光的问题,我只是觉得那元大小姐的肤色好像比以前更白而已。” 经哥哥这么一说,傅敏毓也好像觉得是,可是… “你为什么要留意人家的肤色,也不见你说说我?”傅敏毓双手抱胸,挑了挑眉看着傅敏杰,露出只在亲友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搞怪,这与常人所见的傅大小姐温婉端庄的完全不同。 傅敏杰没有把话明说,只哈哈大笑,说自己只是十分崇拜元大小姐,他看似承认了什么,又隐藏了什么,干脆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替她们把过脉?” “没有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脉,她们又没有生病,至少我认识她们俩之后,都没有见她们生过病。” 傅敏杰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也没解释为什么忽然提起把脉,傅敏毓反倒笑着对傅敏杰说:“不过看哥你,我不用把脉也知道,脉像一定细弱无力,气血两虚,快点休息去吧!” 第294章 孙家 元家从梁查的讯息得知他们的实验结果,发现把唾液倒进水库这方法不太可行。因为水库容量庞大,单靠仅仅一只鸦秃的唾液根本解决不了源头。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不过元绫在得知实验结果后,就已经开始在想其他可行的方法。她想起孙瑟被弦月带到了九幽,不知道从他那里能否得到一些线索,她传音去问,结果听到弦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杀了。’ 元绫实在不知道给弦月什么反应。 原来他当初说的那些,根本不是为了帮她审问线索,而是想让这个人消失。九幽,确实孙家很有可能根本永远,或是至少这辈子都找不到人,但是同样地,她也是。 ‘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 元绫本有些怀疑,是真的看不顺眼,还是根本不想她从孙瑟口中套出什么东西来,但是这个怀疑下一秒就被弦月的话给打消了。 ‘孙家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知道的说不定比他还多。’ 既然他这样说,元绫自然不会客气。她没想到这次弦月会这么轻易就开口,但是她觉得弦月要么说,要么直接不说,既然主动开口,就不会说谎。 孙家,老大孙镇齐,老二孙池升,老三孙瑟,最小的是四妹孙媚。 关于孙媚,元绫早在曲家的时候见过,是常伴曲无树左右之妻。天生媚骨,精通鞭法,要不是她怀孕,不敢大动干戈,还得用灵气养胎,元绫在曲家的时候就不会那般顺风。以仨与她能有一战的实力为例,孙媚全盛的状态,元绫或许第一天就可能被孙媚阴到了,就不会只是伤到手臂那么简单。 很久以前曲孙两家也算常有来往,特别是父辈的时候,可当孙家的当家逝去后,孙家势力没落,随后便一直以曲家势大为首,孙家倒显得像个附属品,得依赖着曲家的庇佑。而以前一直表现得十分疼爱妹妹的哥哥们,知道孙媚倾心于曲无树,便也顺利成章地让孙媚嫁进了曲家。只是孙媚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哥哥们背后到底谋划了多少事情。至于为什么曲无树一直没有太过防备孙家,一是孙媚对他的真情实意他看在眼里,二是孙家把精神操控术也共享了给曲无树,三是孙家愿意把安妮安塔送到曲家让她为曲无树作研究。 曲无树知道孙镇齐在海外认识了一个有趣的科学家安妮安塔,两人因喜好相近,关系暧昧不明,后来安妮安塔还为了对方离开了她的家乡来到了奥海,但当曲无树开口,孙镇齐还是十分窝囊地,把安妮安塔送到曲无树面前。 能把自己的妹妹和情人都送到他手里的现任孙家家主,能掀起什么风浪?曲无树曾如此想…可偏偏孙镇齐把忍辱负重一套玩得十分明白,他并不是窝囊,而是他够狠心。 黄普天一的存在,甚至奥海大学校董的身份,不但孙媚不知道,连曲无树也不知道。一个长居深山相夫教子,一个甚少出现人前,依靠操控别人下山觅食的人,又怎会注意到这些地方?人们总说山高皇帝远,他们却刚好相反,只自以为在山顶看得够多够远,却不知山下早已埋下数不清的地雷。 孙瑟就是一个混世魔王,没什么秘密的,都知道他是一个爱玩乐的好色之徒,到处沾花惹草,好像跟每一个人都十分认真对待,但是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只是玩玩。可惜总有些人察觉不到,自以为自己会是特别的唯一,令一些迷失了自己的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有些看不开的,或许就因此为情自杀,可惜孙瑟根本不会在意,这都只是为孙家的仓库多添一具尸体罢了。不过这些不单靠孙瑟的个人魅力,更与赤蛔有关,孙瑟本身体内就存在数不清赤蛔,与他发生过关系的人,事后都会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愈来愈离不开他,其实这只是一种与圣水相似的瘾而已。 ‘所以,体内有赤蛔的人会产生同类吸引?要是这样的话,发生关系就等于是另一种传播途径了…’ 第295章 难言之隐 元绫隐约想起当初王小丽和刘嘉的遭遇,不都是与这些事情离不开关系吗?虽然后来加害者都死了,可是谁能保证不会继续出现这些人?或许这些人一直都存在,只是她们还没有发现。目的与性质都一样,只是孙瑟做的看起来更你情我愿罢了。 ‘那黄普天一的教主,是孙镇齐,还是孙池升?’ ‘孙池升。’ 孙池升是奥海大学的校董,更是黄普天一的教主,以教会的名义,利用圣水,利用信仰,收纳信徒,实行播种。如果说孙池升负责管理教会以及传播的事务,那孙镇齐呢? ‘司徒哲华,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司徒哲华,元绫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在新闻和电视也总是会看到他的身影和名字,他是奥海市的市政长。 ‘孙镇齐是他的助理。’ 元绫惊诧。 说是助理,可拥有精神操控的孙家,不等于可以操控司徒哲华的一切吗?无论是他的财产还是权力,加上不需要抛头露面,也正因为如此,孙家很多事情都可以在背地里完成,没有被揭发,就算被发现了,也可能不了了之。无论是隐藏了鬼市出入口的禁书库,邪教的浸透,水源的控制… 甚至…能对执法的权力机关施压… 奥海,根本就已经沦陷在孙家的手里了… 她听完只觉得诧异,这背后种种实在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要不是弦月告诉她,这些她能从孙瑟嘴里问到吗?她又得到何年何日才能查到这些? 可弦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又为何忽然什么都说了… 元绫心想,不,他好像只是不愿意说一切与她自身有关的事情,与她本身无关的任何事情,只要她问,他都会说。 ‘最近你自己注意些。’ 元绫不语,不知弦月是在暗示什么,只轻轻点头,也不管对方其实看没看到。 但是不久将来,她很快就明白弦月说的是什么。 … 韩正毅拿著文件,与悬案组的其他人一起退出局长的办公室。 他们十分顺从地领罚,换了运动服,在操场跑了足足十圈,对韩正毅这种经常保持锻炼的人倒还好,对罗弼来说却是够呛。罗弼在众人当中体力算是最差的那个,但是与一般人比,罗弼能考上警校,完成训练,足以证明其实他在体力方面是合格的,但也仅仅是合格而已,与满分毕业的人相比还是有一段距离。众人在十圈的终点等待着已经气喘如牛,手足已经累得不协调的罗弼跑完最后半圈。贰龙递过去一瓶运动饮料给罗弼,后者接过,与其他人一同猛灌。 “说实话,苍局长刚才那模样,你说他没有隐瞒东西我都不相信。” “局长私底下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孩子,脾气又好,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是一个摔东西的人,要不是坐在这个位置,总需要摆出一副凶悍严厉的样子…” 罗弼加入警队的时间也没有其他人那么久,所以对苍局长的了解非常浅薄,见到局长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他对局长刚才的表现没有太多疑惑。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难言之隐? 站在一旁的韩正毅本是认真沉思的模样,听到这里,突然那起刚才局长摔出来的文件,他转头拿起放在板凳上的文件夹,果断打开,里面是一份待批核的文件。骤眼看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纸张的角落有一行很浅的铅笔字,显然不是文件本身的内容,但韩正毅看出确实是苍虹的字迹。 韩正毅向众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过来,悬案组众人立刻围上,看着韩队手指着的位置,大惊失色。 ‘我被监视了。’ 第296章 难言之隐(二) 什么人能监视局长! 韩正毅作手势止住众人冲口而出的问题与引人注目的肢体语言,让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立刻收拾东西集体回悬案组的办公室再说。他们自然不敢再上门去找局长对质,既然局长得用这种方法与外界交流,显然他也意识到,声音很有可能被监听着,还得演戏,用文件掩饰字条,说不定连人的行为都被监视着。韩正毅紧紧拿著文件,与悬案组一起回到自己的地盘,在一路上他们每个人的脚步沉重,脸上显得心事重重,各有各的担忧却又不敢明说,甚至有些担心会不会悬案组的一举一动其实也被什么人监视着。 可当他们看到元绫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时,心忽然轻了许多,彷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罗弼看到元绫,这才想起今天好像是训练的日子,绫姐应该是准时来了,结果看不到大家,所以守在门口闭目养神等着。 听到走廊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元绫才缓缓张开眼睛,转头一看,悬案组组员们的表情都有点奇怪,脸好像都绷住了。韩正毅与大家一同走回悬案组专用的办公室,待元绫也进来后,才轻轻地关了门,一句话也没说。元绫看着众人一身运动服,而且都是汗水淋漓,显然刚做完剧烈运动,正疑惑着大家异常的表现时,就听到韩正毅咳了一声,罗弼很机灵地就从身边的桌子上取了一份文件,飞快地写了一句话,随即就像交作业给上司那般双手递给元绫。 元绫接过来打开一看,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这异常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他们是怕悬案组被什么监听监视着。 所谓监听监视,自然不是一般的监听器和监视器,警局的守备本来就深严,一般人又怎会冒险潜进来只为了装个监视工具,而非一般人,根本就不需要依靠那些工具,所以他们是怕一些特殊的灵器隐藏而不知。元绫运灵,用灵障把悬案组整个办公室都包里住,感知一下,不到三秒就撤掉了,随即又往悬案组五人体内输入一道探查的灵气,确定没有奇怪的东西附身,才淡然地道:“这里没事,放心吧。” 韩正毅他们瞬间松了口气,紧绷的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该找凳子坐下的坐下,该开空调的开,该喝水的喝水。元绫从口袋里拿出一小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了一些透明的不明液体,让悬案组的组员都混着水喝下去。 “这是什么?”贰龙靠近看了看,闻了闻:“有什么用?” “喝了可以免疫被赤蛔沾上。” “好东西啊。”贰龙大喜,连忙从元绫手中的玻璃瓶接了几滴,仰头就喝光。 “是一种鸟的口水。” 贰龙噎住的模样引得众人大笑,连一向严肃的韩队也罕见地扬起嘴角。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待众人都喝过后,韩正毅把苍虹刚才甩出来的文件给元绫看,解释一下他们刚才异常举止和担心的原由。 元绫看了一眼,随即把文件还给韩正毅,轻说:“所以,局长是被人监视威胁了?” “我觉得是,可他为什么不向大家同僚求助。” “对啊,手机什么的不行吗?发讯息短讯告诉我们。” “会不会连手机,也被监视了?” “这么恐佈?” “局长不像是那种轻易向犯罪分子屈服的人,他肯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韩正毅说。 元绫思索了一会,随即对韩正毅说:“借我一套警服。” 第297章 难言之隐(三) 韩正毅看得出对方应是想到什么办法是他们做不到的,便让贰龙带着元绫去悬案组的仓库取了一套女警服。元绫拿到洗手间换上再走出来,前所未见的装扮让众人一怔,差点没认出来人,冷酷的师姐,整齐毕直的警服,连帽子腰带枪袋的位置都十分标准,只是差枪袋里没枪。她随手拿起桌面一份文件,夹在臂弯,一副是要准备上交文件的样子。 大家其实也很想跟去看,但是又怕人多露陷,毕竟他们早上才刚出现过在苍虹面前。元绫只叫上罗弼一人带路,其他人只能看着元绫和罗弼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悬案组的范围。 “为什么只叫罗弼?”贰龙摸不着头脑。 “罗弼在我们当中记忆力是最好的。”韩正毅说。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罗弼。 罗弼忐忑地带着绫姐去局长的办公室,心中正想着为什么绫姐叫上她,想着等下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身旁的绫姐说:“等下你远远看着,记住苍虹的表现就行。” 罗弼懵懵懂懂地点头,随即就看到元绫从裤袋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纸人,放到臀弯里的文件夹内,希望苍虹机灵一点,能看出她的来意。 苍局的办公室在另一栋楼,距离也就十分钟左右,路途上元绫都有在感知是否有灵气的气息,并对路过的行人也都输入一道探测的灵气。当罗弼远远看到苍局的办公室,便开口提醒绫组:“左边那间。” 那是一间有大玻璃窗的房间,雪白的墙体,冷灰色的门,单凭窗户的大小已能想像到内部的宽敞,只是窗户此时灰色百叶窗遮挡住,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不知苍虹是否还在里面。元绫给了一张纸人给罗弼,随即示意罗弼站在外面,找个能看清苍虹的角度等着,罗弼记得里面的部局,很快就找到合适的位置。元绫飞快地用灵障感知了一下内部,随即敲了敲门,待里面传出来应门的声音,她才慢慢推开,就像一个来上交文件的下属。 苍虹正在批改文件,十分专注,待元绫走到桌边附近才抬头看了看来人,可是他觉得元绫十分眼生,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又不是总是来送文件的那几个人,他一下子那个警惕性就起来了。 “苍局,这文件我重新改了一次,你看看行不。”元绫淡然地说,把文件轻轻放在苍虹面前,打开了一条缝,让苍虹检视了一下她是否有在文件内隐藏利器。苍虹垂眼一看,里面有一个巴掌大的纸人,看到这个,他忽然就想起面前的人是谁了。 悬案组的特殊顾问。 说实话他能见到对方的次数屈指可数,当初任棋强力引荐带她来见他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后来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加上此时此刻对方换了警服,戴了帽子,他骤眼看确实没认出对方来。但是她的出现,苍虹很快就猜到韩正毅应该是看到他的字了后找人来帮他,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这一切他都要表现得十分自然。 “让我看看。”苍虹把文件拿到手上,却不敢立刻打开,他把手伸进文件,把纸人捏在手掌心后,才终把文件打开来。 ‘听到的话,点一下头。’ 就在苍虹碰到纸人的瞬间,一道女声突然传进苍虹和罗弼两人的脑海之中。 苍虹一怔,随即轻轻点头。那感觉很奇妙,明明耳朵没有听到面前的人说话,但是脑海中却能听到。罗弼在外头也一愣,左看右看也没有人在他附近说话,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是手中的纸人让他听到绫姐的声音。 ‘首先把窗帘打开,什么都不用说,我问,你做。’ 苍虹按照元绫说的,用摇控把百叶帘打开,他远远看到一个悬案组的队员站在墙边,正看着他这边的情况,随即他开始仔细翻看文件,一页一页地翻,好像真的在认真看文件修改的如何。 ‘你说有人在监视你,是否知道对方监视你的方法?知道或者是的话手指点一下桌面,不知道或者不是的话点两下。’ 苍虹犹豫了片刻,轻轻动了动手指,无声地点了一下桌面。 第298章 威迫 ‘你的声音是否会被对方听见。’ 是。 ‘你的动作是否会被对方看见。’ 是。 ‘监视的位置你大概能掌握。’ 是。 ‘手机电脑是否也不能用。’ 是。 ‘你觉得监视你的东西在房间内的话点一下,在体内的话点两下。’ 两下。体内。 元绫从苍虹的体内输入一道灵气,发现他的腹部确实藏了一条赤蛔,可是这赤蛔似乎与她之前感觉到的有些不同。手机电脑不能用,连动作和声音都会被察觉到的话,连求救都做不到,可他似乎不想被对方察觉到他在求救,或许,他一直在等待着悬案组发现自己的异常。 ‘东西,我找到了,我可以帮你取走。’ 苍虹反应极快地点了两下桌面,示意自己不想东西被取走。 这就有点奇怪了。 ‘有人威迫你。’ 是。 ‘一你的性命,二你的事业,三你的家人。’ 苍虹一顿,十分缓慢地点了三下,心想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这里还需要再改一下,你改完后再拿给我看看。” 元绫应了声,拿著文件就退了出去,那纸人还在苍虹的手中,大概已经被捏得不成人形,不过这并不影响使用。她退出去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和罗弼还在走廊上呆了一会,一边继续问,一边观察着苍虹对传音的回应。 透过这样的交流,元绫和罗弼终于都大致明白苍虹的处境。他的手机,声音和举动被监视,他在海外读书的独生女被犯人拿来作筹码威胁,对方甚至能搞到他女儿的照片,显然对方可以掌握他女儿的行踪。只要一有破绽,对方很有可能会对他女儿下手,而身在奥海的他作为父亲却无计可施。就算他是奥海警局的局长又怎么样,对于在海外的女儿,他根本无法使法去营救。 他或许一直等待著有人发现他的异常,而与他相识多年的韩正毅确实察觉到了,给悬案组写字是苍虹最勇敢的突破。因为之前原来他都已试过不少方法想要对外求救,无论是通过手机还是电脑打,与人说了些暗话,最终都莫名收到了手机短讯的警告,以他女儿的学业,清白,甚至性命作为筹码威胁。他甚至不敢把这事情告诉他妻子,一个人独自承受至今。 所以苍虹也不敢直接让元绫解决监视他的东西,因为他怕他这边是解脱了,他女儿的命也同时没了。 元绫听完之后,明白了苍虹的担忧,要解决监视他的赤蛔不难,问题是他那身处海外的独生女。罗弼把元绫的问题和苍虹的答案全部都记住了,打算回去在他的小本本详细地写清列明,把内情告诉悬案组的大家,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悬案组今天的训练暂停了,大家都众在了一起,试图想出方法来去帮助苍局解脱这受人威迫的困境。 有人提议与海外的警方联络,有人提议用他们的手机与苍局的女儿联络先让她想方法保护自己,还有人提议直接让他们坐飞机过去保护对方,可是这些提议,都有漏洞。万一海外的警方早已被对方控制,万一拍照威胁苍局的就是他们想要依赖的海外警方,他们没法面对面交流,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可信可靠。派人飞过去亲身保护也不是不行,但是海外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那边有太多的未知数,可能连支援的人的安全都成问题,加上按原先的程序过去,弄签证和路途等等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别说悬案组的大家,其实元绫也一时半会想不出十全十美的方法。 就在大家仍苦恼着的时候,韩正毅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是走开了几步接听。 “小林,怎么了?” “苍局晕倒了!” 第299章 受制 身体一向很好的苍局晕倒了? 这句话让悬案组的大家都愣住了。 在大家还未能做出反应的时候,元绫已经率先夺门而出,韩正毅跟在她后头,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元绫和罗弼先刚见完苍虹不久就忽然晕倒,他们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六人狂奔在警局的走廊,连等电梯的时间都等不了,直接跑楼梯到达局长办公室的楼层。 一群人围在了局长的办公室外,隐约听到有人问要不要喊救护车,却被似乎已经苏醒过来的苍虹叫住。他似乎已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开始往外打发因担忧而聚集的人群。韩正毅挤进了人群,元绫走在他身后,任他先替自己开出了一条路,两人看到苍虹坐在地板上,手不由自住地在颤抖,地上还躺着一个黑屏手机,有两个人一左一加扶着苍局,韩正毅认得出其中一人正是刚刚与他通话的小林,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第一批发现苍局晕倒的。 “我没事,不用叫车,我忙完自会去医院检查,都散了吧。”苍虹说。 人群续渐散去,大家各回自己的岗位,小林本来是有文件交给局长签的,这情况她也不好催促什么,只好把文件放在局长的桌面,她先去忙其他事情,文件过后再来取吧。除了悬案组的人,其他同僚都各忙各的走了。 苍虹上身向前靠,把地上的手机捡回来,他的手仍在颤抖,似乎刚受到了什么刺激。可无论悬案组的人怎么问,他都不愿再开口,只抱着自己的手机,像一个畏寒的老人抱着暖包取暖。此时的苍虹不像是威严的局长,而是像一个脆弱的老头,虽只是花甲之年,可他这阵子头上长了不少银丝,沧桑得令人心酸。 面对悬案组的问语,苍虹沉默不语,此时唯有元绫,可以直接传音给对方。 ‘是不是你女儿出了什么事。’ 罗弼也听到,下意识就去观察苍虹的手指。 可苍虹似乎真的不敢再回答任何问题,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你不说,那你只能永远任由他们摆布。’ 苍虹还是没有回应。 ‘我不确定你又收到了什么威胁你的讯息,但是你的沉默,或许最终害的不只是你和你的女儿,甚至是你的妻子,父母,亲人,同僚,朋友,工作,事业,只要他们有意,你将会丧失一切,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受制于人吗?’ 苍虹手指一颤,随即轻轻抬头,那双眼饱经风霜沧桑,此时却又显得有些无助,他看着元绫,唇在抖,许久都不敢开口。 他的内心在挣扎。 而就在苍虹犹豫期间,元绫却是再次向弦月传音,她想到一个方法,却不知行不行得通,而这方法需要弦月的帮助。 ‘如果我有一个很远很远的位置想要瞬间过去,你能做到吗?’ 弦月没有瞬间回应,反而似乎思索了一会,才回道:‘能,但是位置可能不太准确。’ 毕竟水源也不是到处都是。 位置不太准确也没关系,只要能瞬间过去,也该感恩戴德了。 ‘好,你需要什么。’ ‘如果想要接近某个人,对方的所属物。’ 元绫把大概事情都告诉了弦月后,商讨好具体将会如何操作后,便打算直接给苍虹再打一针强心针。她猜想苍虹的女儿应该是还活着的,不然苍虹没有必要还这样僵着,但对方应该受了伤,每次一点一点的,才能一边折磨一边继续威胁到苍虹。 ‘你如果有你女儿的东西,我可以救她。’ 苍虹看着元绫,有些不敢相信。 第300章 老旧的手机 在外人看来,元绫只是在与苍虹互相看着对方,一句话都没说,但罗弼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有没有你女儿的东西在手?’ 苍虹点了一下手指示意有。 ‘在不在这房间。’ 在。 ‘罗弼,最近的洗手间在哪里。’ 罗弼被点名,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做到像绫姐那样直接传音到脑袋,唯有做了一个出门转右的姿势。在其他人看来十分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滑稽。 ‘你去男洗手间,立刻把地板给我全部弄湿。’ 罗弼闻言立刻转身按绫姐的吩咐去做。 ‘苍虹,我暂时不知道你女儿受了什么伤害,但竟然她还有命在,我就可以救她,给你十秒时间,把你女儿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一切,等我把她带到你面前,你再慢慢给大家说吧。’ 苍虹还是不太敢相信,元绫真的有办法,救下他远在千里的女儿吗? 可元绫却没有给他太久的思考时间,在她说罢没多久,就说了声拿来,苍虹就条件反射般扑去自己工作桌的抽屉,那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刚晕倒不久的老人,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 苍虹迅速地拉开抽屉,那位置他熟悉无比,他把女儿的旧手机一直放在抽屉里,这是一款很老旧的手机,粉色掀盖的,表面上有数不清的划痕,显然手机的主人也用了这个手机很久,手机孔还挂着一个十分少女的吊饰,掀盖上有一张小小的合照,是旧时十分流行的那种贴纸相,在那种日式大型机器里拍的,拍完可以在上面画字,还可以贴许多闪闪亮亮的贴图和可爱的公仔。合照上看上去是一家三口,女儿站在中间,动作看来是女儿把父母拉到身边拍的,那父亲自然是年轻的苍虹,中间是他的女儿苍茜,照片看上去,也正是对当年流行贴纸相的年纪相乎。为什么知道他女儿叫苍茜,因为贴纸上就有两个歪歪扭扭字体又很幼嫩的字苍茜,还有一个手画的箭头指着照片中的女儿。 元绫没有多言,拿到之后,转身就夺门而出,右转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时间分秒必争,假设对方还在一直监视着,那在苍虹作出奇怪动作扑向抽屉的那一刻,对方或许就意识到苍虹不再受他们所控,那他海外的女儿就没有任何价值。她所争取的就是对方意识到不对劲并向海外的人下达命令的时间差。 元绫不敢有任何停留,在拿到的那一刻,就抱着苍茜的手机,一同闯进了男洗手间。罗弼早已把清洁中的黄色牌子放在男洗手间外面,所以元绫来时,男洗手间除了罗弼没有其他人。地面全湿,是罗弼把洗手盆的水龙头全开,堵住了去水口,再加上打开备用水喉,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男洗手间的地板全部弄湿。 罗弼的鞋早已湿了一大半,就在他准备关水喉时,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那速度快得完全看不清来人,只见一道影闪过,跳进了水里!没有水花,没有落水声,就像被地板的水吞没了一样,除了水面隐隐约约有些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反射过来的紫光。 第301章 断肢 废弃的旧屋,外墙爬满了蔓藤,四周杂草丛生,像是早已被荒废。天色阴沈,乌云密布,就像正酝酿着一场雨,这样的天气,如同屋内女人的心情一样,死灰的。 旧屋中,有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子,其中一人拿着刀,刀还滴着血,另外一个则拿着手机,两人目无表情地看着地板上刚刚断了一条手臂的女人。 女人声泪俱下,嚎啕大哭,痛得生不如死,鲜血染红了她的右半身,她跪坐在地板上的血泊之中,左手似乎想要止血,却又无从下手。断肢离女人不远,就两、三步的距离,但对此时的她来说,宛如隔了千里之外。 女人正是苍茜,她是一名博士研究生,正离开学校回家的路上,却突然被人打晕拉上黑车。醒来之后,她就在这里。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这看着像是个早已被废弃的旧屋,在海外郊区,这种房子有不少,多是老人去世后,没有人接管或打理,慢慢就荒废了。 苍茜见他们与手机的另一头联络,一开始以为是绑架勒索,图的是金钱,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直接砍断她一条手臂! 无论她怎么求情,两人都似乎无动于衷,甚至砍下去的瞬间,他们都是目无表情的,事后还十分冷静地给她拍了张照,那样子像是早已把这些事情做惯做熟了似的。 她不知道照片是发给谁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遭到这样的不幸,但她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些,失血过多让她头晕目眩,她看着自己不远处的断肢,眼前的景像开始出现了重影,大脑似乎下一秒就要当机… 苍茜终于承受不住倒下了,思绪开始飘散… 血泊中的苍茜,其实已经绝望了,因为这样的郊区旧屋,根本不会有人听到她的求救声,也不会有警员巡逻,海外的人口密度很疏,所以有人听到声音来救她的人几乎为零。就算有人能救她,对方能打得过这两个带刀的男人吗?还来得及去挽救她的手吗? 她从备受期待的博士研究生,瞬间变成了一个少了胳膊的残疾人,这落差她承受不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熟人和陌生人的目光… 如果知道自己会遭到这样的不幸,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离开父母的身边,至少,要是她还在奥海,她父亲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营救她,可她独自一人在海外,就算知道她出事,也束手无策… 可…想这些又有何用? 一切都晚了… 她可能,根本活不到明天… 泪与血的混合,疼痛与悲苦的交融… 屋内只剩下女人凄厉的哭泣声。 黑衣背心的男子手持着刀,坐在一个翻倒了的木柜上,另一灰衣背心的男子手持着手机,随意找了个破旧的凳子,正等着某人下一步的指示。就在他们把苍茜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样传送出去后,没过多久,手机又响起收到讯息的铃声。 灰衣男子看罢,嗤的笑了出声,说:“他居然还敢,看来他女儿的命也没想像中重要。” “那就再砍一条胳膊吧。”黑衣男子慢慢起身,手持着仍沾着不少鲜血的刀,一步步走向血泊中的苍茜。 “不!”苍茜惊慌失措地看着两人,依靠着左手支撑着上半身,颤抖着向后挪动,每挪动一分,她右臂的血便多流一分:“不、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要怪,就怪你的父亲不老实吧。” 她父亲到底做什么了?竟要她来承受这样的结果? “你、你们拿我来威胁我父亲做事是吗?” “呵,他之前早已收到警告了的,以为写字条向外求救,我们教主就不知道吗?对于不听话的人,就需要实施惩罚。本来以为他看到这样的你,他会老实,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可疑的举动,可就别怪我们了。” 灰衣男子说罢,黑衣男子手起刀落! “不——!” 苍茜尖叫一声,下意识转头去躲避,她双眼紧闭,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紧绷,不敢去直面紧接而来被刀砍的痛楚,她甚至能听到刀落的破空声就在她头顶上! 第302章 从血泊伸出来的手 就在苍茜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破空声却停止了,连带着时间都似乎被静止了一样。 苍茜艰难地回头一看,竟看到她身旁有一只苍白的纤手,从地上的血泊中伸了出来,抓住了离她不足半米近的刀体。那只手看似柔弱,手指却稳稳地抓紧了刀刃,无论黑衣男子怎么使劲,都再也挪不下去半分。 气氛凝固,连带着屋内的气温都有些下降。 这场面实在太诡异,苍茜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真的有人能在紧急关头救她?黑衣男子却不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一只手凭空出现在血液之中? 黑衣男子的刀,动弹不得,下不去,也抽不回来,完全无法挣脱那只手,简单来说只是几根手指,因为刀刃根本没有伤到那只手的掌心。男子也丝毫不敢放手,刀是他的武器,虽然他还有伙伴,但要是他放手,就让对方多了一件武器。 可惜,力量的差距,也论不到男子说想放手就放手,想不放手就不放手。 因为下一秒,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气劲,震得男子五官歪斜扭曲,向后抛飞! 与至同时,那只从地上伸出来的手,手指一甩,刀掉落在血泊之外,发出响亮的金属声。苍茜颤抖着看着那只就在她腰旁出现的手,慢慢从血泊中延伸,从手臂,到头发,到上半身… 有一个女人正从地面上的血迹浮出来! 说不害怕一定是假的,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就是贴着苍茜的身体冒出来的! 但不论这是人是鬼,只要救了她,她都会感激。如果是人,她就报以丰厚的报酬,如果是鬼,她就天天给对方烧香烧纸。 因为角度,苍茜只能看到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头发很长,穿的却是现代的衣服,皮肤虽很白,但她是有影子的。起码现在苍茜知道,对方是人,不是鬼,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女生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生从血泊中出来也没沾上任何的血液,但她现在不想去思考任何关于物理方面的知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早已专注着眼前的情况,甚至一时忽略掉自己本应痛不欲生的伤口。 就在黑衣男子被击飞的瞬间,灰衣男子想都没想,就掏出一柄银色的手枪对准那莫名出现的女子,并按下了板机! 碰—— 枪声响亮,吓得附近栖息的鸟雀拍翼逃离。 女子没有产生丝毫的反应,躲避或是畏惧什么的,就这样站着,像个靶子一样。子弹的轨迹,也许除了开枪的人能够预料到,那速度之快,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全看清。灰衣男子十分自信,因为他的枪法准确度很高,掏枪的速度也十分迅速,他不认为对方可以反应过来。 就在灰衣男子认为对方中弹是逃不掉的事实时,子弹却在对方的额前停止了! 没有射向人体内的血花飞溅,也没有射向鬼魅的透穿,只是在对方的身体数厘米前停止了! 子弹的旋转速度慢慢转缓,没有了再前进的力量,就像一棵烂熟的果子,掉落在地上。几声反弹的乒乒声,回响在残旧且不算宽敞的破屋之中。灰衣男子一手拿着手通讯用的手机,一手拿着枪,仍对准着那如鬼魅般的活人。 轻扎的长发,淡漠深邃的眼眸,白皙的肌肤,很普通的白衫牛仔裤运动鞋,一只手的指头沾了些刚才刀上的血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 女子正是元绫。 第303章 残暴 灰衣男子眼神微眯,看着仍十分镇定,但其实他内心已经开始没底,因为对于面前这个不怕子弹的女人,他觉得对方比起人,倒更像鬼。对于那些飘渺虚无的东西,他还真没把握,所以他立刻就想向手机里的人求助。可灰衣男子还没来得及说第一句话,那鬼魅般的女人就已经冲到他的一个身位之前,吓得他连忙扣下几个板机,子弹四处乱飞,击到屋顶,击到墙上,但就是没有一颗是打中对方身上的。 元绫掌中运灵,一掌击向对方的下颚,灰衣男子反应也不慢,后仰似乎想要躲过去,但速度和力量仍有着巨大的差距,男子最终还是无法躲过,痛哼一声,抛飞到旧屋的墙上,背狠狠地撞了上去,随即倒在地上的木箱子上,引起半屋的灰尘飞扬。 苍茜看得又惊又喜,没想到对面两男这么不堪一击,被人一掌就打得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但元绫却知道事情还没有完结,因为她第一击向黑衣男子的时候,就感觉到对方体内是有灵气的,虽然人是抛飞了,但没伤及要害,灰衣男子也是,她想把对方的颚骨震碎,不过效果并没有她想像那么好。 苍茜的激动很快就平伏了下来,元绫的想法也很快就应验,黑衣男子再次拿着一柄刀往元绫面前冲去! 黑衣男子双眼通红,满脸狰狞,看来是被元绫激到了,而且,看来黑衣男子身上并不只一柄刀。他刀法狠厉,招招往人最脆弱的骨头部位砍落,似乎不把对方砍断四肢绝不善罢甘休。灰衣男子借着同伴拖住元绫的一阵,已经对手机另一头发送了情报消息,随即也立刻加入战圈,希望能拖到有救援来助。不过灰衣男子开枪的次数比刚才少了些,一来是想省些子弹,二来是怕误伤与对方贴身肉搏的黑衣男子。他就是趁有空隙和机会的时候,向元绫的死角射上一颗,又或是向地上的苍茜开枪,意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两人配合得不错,要是普通人,绝对会裁在他们两人的手里,首先普通人就没有躲避子弹的能力,别说是在死角,就算是面对面开枪,也没有多少反应时间。 只可惜,他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 元绫察觉到灰衣男子的意图,便第一时间往苍茜的位置设起一道灵障去保护她。 她与黑衣男子交手几招就发现,虽然他们两人体内都有灵气,但是两人似乎都不太会运用,空有一副皮囊外壳,內里的灵气却是凌乱散杂。对于这种像过家家般的半桶水,元绫十分有把握,她下一击,就能把对方真正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黑衣男子一个横砍接一个斜劈,横砍被元绫后仰躲去,斜劈紧接而来,她一个缠手,就把黑衣男子的手腕给制住,看似柔弱的手,却不知按住了哪个穴位还是哪条筋,使他持刀的手竟感觉有些麻木。她另一手运灵,把灵气的凝聚力催动到极致,一拳击向男子的腹部! 噗嗞一声,肠穿肚破,元绫的拳头在壮硕的后腰中伸出显得格外娇小,可没有人会少看那拳头,因为上面沾满了温热的鲜血,脂肪,体液,还有赤蛔。黑衣男子的脸瞬间刷白,他双眼通红,喘着因剧痛而起的粗气,低头一看面前这个比他还矮一折的女生,没想到对方竟也在看他。那双眼眸空洞无神,死气沉沉,冰冷得他好像置身于一处冰窖之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女生似乎嘴角有些上扬,使他不寒而栗。 元绫果断地把手收回,似乎并不想把手停留在对方的体内太久,男子感觉到腹部的异物被人慢慢抽掉,连带着他的肠子,和不少虫子。他身体慢慢向后倒下,昏迷前的视线却一直死盯着元绫的嘴角,因为角度的问题,此时看来,女子没有一点笑意。 或许刚才,其实女子从没笑过。 灰衣男子看到同伴这模样,意识到似乎等不及救援了,他转头就想往门口的方向逃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刚踏出一步,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地往后挪动。 “不!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无论灰衣男子怎么挣扎,他都摆脱不掉身后那股吸力,彷佛身后有一个黑洞,慢慢正吞没他一样! 元绫伸手向灰衣男子施展隔空吸物,速度很快,男子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任由对方冰冷得像没有温度的手掐着他的后颈,夺走了他的枪,脆弱的像拎小鸡一般任人宰割。她半张目无表情的脸从男子的颈肩后冒出,手用力收紧,男子瞬间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冻结了一样,无法开声,呼吸困难,连挣扎的力气都渐渐丧失。 咔嚓一声,男子的右手被卸了下来! 本来静寂的荒郊,再次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元绫两手齐松,灰衣男子瞬间掉落在地上,而他的断臂,被她轻轻一甩,掉到旧屋的某个角落。男子的血淋淋的肩膀处,不但血肉模糊,竟还有密密麻麻的小虫从他的伤口顺着血流落在地上。 苍茜看着这一幕幕像电影情节的画面,完全处于惊骇的状态下,久久未能平复。 元绫却也没有再理会地上的两名晕了过去的男子,既然喊来了救援,想必也死不去。对,黑衣和灰衣男子都晕了,忍耐痛楚的能力竟还没有作为女性的苍茜厉害。 元绫走到苍茜的身旁,弯身把对方的断肢捡了起来,摸起来还有些许弹性,但颜色慢慢变得青青紫紫。她把断肢放到了苍茜的腹部上,随即把苍茜从血泊中整个人抱了起来。陌生女子的臂弯并不宽厚也不壮实,但稳健且柔软,让苍茜有种另类的安全感,放松下来的她,倦意袭来,她终于卸下所有的戒备,昏睡了过去。 第304章 陌生的短讯 当苍茜醒过来时,已是两天之后。 苍茜是被梦给吓醒的,额间冒着冷汗,双眼惊恐带着些许迷茫,试图分辨自己还处于梦境中还是回到了现实。她在梦中不断重覆那被人砍断了胳膊的一幕,那彷佛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恶梦。她连忙摸向自己的右臂,没有空空如也,确确实实有一只手在,只是感觉却不如左手,灵敏度十分之差,要不是她的左手摸到,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右手是不存在的。 在苍茜醒来没多久,巡房的医生就到了。透过医生,得知她的手术十分成功,虽然肢体分离了,但幸好肢体保存妥当,相隔的时间也短,没有造成不可挽救的状态。手是接驳回来了,但神经还需要些时间重新去长,想要变得像从前那般灵活敏感,还得需要可能一段时间。 “再安心休养几天吧。”医生检查完后,在属于苍茜的医院排版上写下最新的诊断,放回床尾后,就与同行的护士一边交待事情一边离开房间。 听着医生说着奥海的本地语言,苍茜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多久没有听到陌生人说自己家乡的本地话了。 她暂时还不得知自己是在哪家医院,但是至少,听到熟悉的本地话,她的确是回到奥海了吧。多年在海外的生活,自己都快忘记如何用本地话与人沟通了,所以刚才医生与她说话时,她的回应显然有些呆滞,不过这对于刚刚苏醒康复的病人来说,又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 到了探病的时间,苍茜的母亲和韩正毅一同前来探望,苍太看到自己女儿醒来,按捺不住激动,上前抱着女儿的头喜极而泣。韩正毅把带来的鲜花果篮放好,也立刻掏出手机把这个喜讯告诉大伙。 “爸呢?”苍茜问。 苍太一愣,随即笑道:“他有公务,待他忙完,立刻会来看你。” 苍茜点头示意理解,他爸是什么人,她当然知道,真忙起来了的话饭也不吃,节日也不过,六亲也不认。 “那个…救了我的人…”她随即转头去问韩正毅关于她救命恩人的事情。苍茜见过韩正毅,知道他与父亲交好,也知道他是重案组的组长,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韩正毅早已转组。 韩正毅自然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苍茜,除了那些连他也解释不通的事情。 不过一切都要从头,由苍虹收到一条陌生的短讯说起。 不久前,苍虹的手机莫名收到一条短讯,写着你好两字,他本以为是一些普通的恶作剧或什么人发错了的短讯,并没有多加理会。无视短讯的苍虹,不料很快又收到了下一条短讯,写着他的本名,苍虹疑惑的同时开始产生了警惕。知道他本名的人,谁会这么无聊搞这种事情,而不知道他本名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最常用的手机号码?要知道他这种身份的公务人员,对自己的资料私隐十分注重,就算生活中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名字和手机号登记,他都会用伪名和备用号码。 疑惑之际,第三条短讯紧接而来,上面写满了苍虹的真实资料,包括居住地点,家庭成员,家人的个人资料等等。这些隐密的资料,一般的新闻记者都不会有机会得到,也许只有公职人员人事内部才有可能翻到。 苍虹觉得不对劲,就在他准备着手打电话去电讯公司去查这短讯的来源时,他手机又响了。 ‘你最好把电话挂掉,别试图去追查。’ 苍虹看到短讯的内容,心中愕然,怎么感觉对方似乎掌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举着话筒,拨打电话的手指顿住了,一时不知该继续按下去还是挂掉。 最终他还是轻轻把电话挂掉,而就在他挂断的下一秒,短讯又来了。 ‘做得很好。’ 有人在监视他,还是在监听他… 彷佛是有什么人在与他对话… 第306章 再次失踪 苍虹的遭遇,让知道内情的人决心给警方来一次大清洗。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像任棋和苍虹的情况,悬案组与苍局商量过后,借着元绫留下来的鸦秃唾液,彻底清除藏在同僚体内的隐患。 当苍虹看到自己腹部钻出来一条赤蛔,一切不解都瞬间了然,对任棋的事件也多增两分信心。先前任棋的事情,苍局是出于信任任棋的为人,现在他自己亲身感受到了,便百分百的相信任棋当初一定也像他一样受到了威迫。苍虹不知道的是,自己体内的赤蛔与任棋体内的似乎还有些不同,不过这暂时只有元绫能感觉到。 因为警察在城市中所扮演的角色十分重要,加上他们有特殊的职权,配有武器,所以他们一定要优先排除会有内部人员被操控的情况出现,否则再次出现像任棋和苍虹这样的例子,令他们在市民心中的形象日落千丈,信任度降低,随即引起一连串的犯罪行为或叛逆心理,社会混乱,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因为奥海警员也有数万人,很快唾液就被告知不足,元绫把唾液的事交给了元嫣和梁查他们去收集和分配,而她透过万渡的实验与计算也知道唾液的稀缺,至少在她理想的速度内解决,一只鸦秃是绝对不够的。 就在元绫开始盘算着如何增加鸦秃且能有效控制住它们的方法时,晚上突然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任棋又不见了。 悬案组赶到医院,任棋所在的病房门被打开,两个轮值守在门外的同僚表示也很诧异和内疚。他们最后一次看到任棋的时候是傍晚医生和护士来巡房的时候,之后他们完全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的异响,待送晚饭的助护来时,三人才一起发现病房内没有人。 “医生护士傍晚六点左右来的,给任棋检查了身体后离开,那时候我们两个透过门隙都能确定任棋在床上的,到七点左右另一位助护送来晚饭的时候,打开门,发现床上没人,被子被掀开,窗户也是打开的,我们立刻冲进去找,病房内没有看到任何打斗或受伤痕迹,窗户病栋外也没有任何踪迹。”轮守在病房外的同僚说道。 “你们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贰龙问。 “没有。” “真没有,因为那段时间我们都没有离开过去洗手间或是吃饭,一直在门外,顶多只是聊天。” “马上派人去看医院和附近的监控。”韩正毅对伍蛇说,随即又对罗弼说:“给两位兄弟录一下口供,贰龙和参虎和我一起分头再找找。” 贰龙和参虎连忙兵分三路去找,他们希望任棋只是到处走走散心,而不是再次被什么人给抓走了或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贰龙和参虎把医院内部各个楼层都翻了一遍,而韩正毅则在任棋所在的病栋外围到处寻找。 打开了的窗户让人忍不住往坏的方向去想,可任棋的病房在七楼,万一这要是跳或摔下来,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痕迹?万一是有人来抓他,怎么可能爬上七楼又背着人爬下来?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产生,甚至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或者是,使任棋没有能力挣扎… 除非是有什么人,能像他们的特殊顾问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第307章 掳 韩正毅心一沉,只能把任棋的事情全盘告诉元绫。 元绫听罢,赶到了医院观察了一番,最终想法和韩正毅差不多,她相信任棋不会做出放弃自己生命的举动,至少在他查清元惜的事情之前他绝不会,所以综合悬案组暂时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就是有人来抓走了任棋。 是因为唾液破坏了什么人的计划,还是苍茜的事情激怒了什么人,从而实施报复? 可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是杀人,只是掳走? 元绫一时也想不通。 本来透过她的纸人是可以查探到任棋的位置的,可是不早前,他刚把纸人送给了韩正毅,那样的话,她便只能利用任棋的所有物去搜魂了… 搜魂符,她从前总是能在杜婆那里买到,但最近她都没有去见杜婆,加上纸扎铺的大火,她的木箱子与里头的所有黄符早已被烧得干干净净,但幸好,她与姜家的关系没有像一开始那么僵,所以她想要黄符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盈盈听了之后,很快就亲自跑来医院送了一张搜魂符给她。她总是愁着如何去报答元绫多次的救命之恩,因为她实在不喜欢欠了别人的感觉,现在元绫主动找她,倒是让她心里好过了些。至于任棋的所属物,悬案组的仓库替任棋存了不少,比如制服,鞋子,徽章等等。 很快元绫就从姜盈盈手得到了搜魂符,从悬案组那里得到任棋的东西,在她得到任棋再次失踪的消息不到两个小时内,东西就已经集齐,搜魂就在医院的屋顶天台进行。姜盈盈送完符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想起当初她在傅家搜傅敏毓的魂时,也是元绫及时出手救了她,所以现在她也留在元绫身边,想要替对方护法,虽然对方或许根本不需要。 晚月倾洒,夜风轻拂,南方六月的气温让夜里的风吹过来都是闷热的,光是站在室外就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蒸炉里。天台上只有元绫和姜盈盈两人,悬案组则仍在用他们的方法去寻找任棋的踪影,更要与医院因病人丢失做沟通工作。元绫拿着任棋的制服,把搜魂符贴了上去,闭眼运灵。 一幕幕陌生的画面飞速从黑暗中闪过。 如墨般深不见底的海水… 渔船… 长满青苔杂草的水上棚屋… 破旧昏暗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 穿着病号服,被捆绑起来的男人… 还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充斥着皱纹和老人斑的手… 姜盈盈见元绫皱了皱眉,她的警觉性瞬间拉到最高,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但幸好最终也并没有出现灵魂不稳的情况。 元绫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处于怎么样的情绪之中,至少姜盈盈是看不出来,但她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看到了吗?” “看到了。”元绫淡然回道,把制服挂在肩上,手中的搜魂符的红字变得黯淡无色,她随手运灵震碎,动作一气呵成。 姜盈盈见元绫似乎准备现在就出发,有些诧异:“现在去?你自己一个?” 她的话似乎提醒了元绫,后者顿了顿。 是的,她应该还要叫上一个人。 元绫传音给元嫣的时候,元嫣还在与梁查忙着分配鸦秃的唾液,她忽然收到元绫单方面的传音,有些吃惊,只听元绫先叫了下她的名字,还不待她回应怎么了,元绫下一句话已经让元嫣整个人怔了。 ‘元青瑜抓走了任棋。’ 第308章 戈潭 奥海的南郊,有不少停泊渔船的港湾,其中有一处水乡叫戈潭。 有不少以渔业维生的人,都会落居在戈潭的附近,住水上棚屋这一类特殊的屋子。棚屋又称水棚,是一种用木柱巩固在沙滩上的房子,很多年前渔民会把自己的船停泊在自己的棚屋之下的沙滩,再修一条直梯延伸到水面,方便自己直达小艇。棚屋不单止是居所,也可以是渔商的店铺,水棚通常都是密密麻麻户户相通,以木桩和木板搭成栈道相连,远看就像一条水上渔村或是购买渔获的商店街。 不过因为时代的变迁和经济的发展,戈潭有些棚屋早已变成荒废了的空屋,他们或许早就赚够了在城内买房子的钱,就不再需要因为生计而长期住在潮湿的棚屋了。 夜深,戈潭晚上的棚屋灯火不算明亮,温和平静的海浪拍打在沙滩,宛如大自然所馈赠的安眠曲。 如此平静的水乡中,有一屋内却是暗涌深藏。 任棋双手被绑在身后,连着自己坐的靠背木椅,他身上仍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直直地看着面前这个,把他从医院带走的黑袍人。 黑袍人慢慢掀开自己的连帽,拉下黑色的口罩,一个女人,不惊不慌地,不急不躁地,在任棋面前除去那些遮挡了自己脸容的东西。她的动作很轻柔,彷佛想要把自己最好最优雅的一面表现出来。 是那同样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元青瑜。 “是你…”任棋直直地盯着元青瑜,百感交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元青瑜此时此刻的脸容,显然是化了妆的,看起来倒是与她实际年龄相符,她把黑袍脱了下来,甩到一旁的椅子上,慢慢的走近任棋面前。 她染了头发,把本有的白发都遮盖住,从脸容看起来的确是年轻了,可是她身穿着一条过于少女的白色碎花裙,四肢却是遮盖不住的皱褶,这样看来,十分怪异。脸是三十来岁,裙子像二十来岁穿的,四肢却是五、六十岁的模样。 任棋一眼就认得元青瑜身上的裙子,因为元惜大学的时候,也经常会穿这条裙子,一字肩的白色碎花裙,胸前若隐若现,恰到好处的收腰位和裙长,甜美又可爱。 元青瑜走到任棋的身边,蹲在他膝盖的旁边,双手搭在任棋的大腿,问道:“好看吗?” 任棋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近看,发现元青瑜脸上的妆容很厚,像抺了一寸粉,腿脚似乎有改善,虽然也能看出腿脚有些毛病,但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拐一拐的。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姐姐了?”元青瑜笑问。 元青瑜打扮起来,看着确实有几分像元惜,加上这条裙子,任棋刚才确实有一刹那的失神,但是,那也只是一刹那。 “其实这条裙子…根本不是设计这样穿的。”元青瑜慢慢又站起身来,把原本的一字露肩,变成了遮盖了肩膀的普通方领。视觉上,瞬间少了很多吸引力,本来很惊艳的裙子,瞬间就变得平庸起:“那是她…在猎物面前才会那样穿的。” 在猎物面前? 任棋疑惑,他不懂女生的裙子,也不太懂女生的心思。 元青瑜看到任棋这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任棋啊任棋,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天真呢?” “什么意思?” “你与元惜也算有多年的交情,怎么连她的为人都看不透?”元青瑜说:“你不会以为元惜不知道你喜欢她吧?” 任棋一怔。 以前的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明明知道,却还是把你一直留在身边把你当备胎般的存在,她到处留情,与封德厚冷战期间交了不少男友,还勾搭了一个区星!”元青瑜愈说愈觉得解恨,彷佛那些隐藏在她内心的一切一切全部发泄出来:“所以,她死了活该,死了活该!” “你在说什么!”任棋有些怒了,他觉得元青瑜口说无凭,只是在诋毁和诅咒元惜。 “你不信?”元青瑜笑道:“也是,元惜在你们心里就是一个白月光,但是我现在就把她所有的事情告诉你,让你彻底明白,她就是一个婊子!” 任棋明明怒不可遏,但元青瑜所说的话,或许是因为与元惜有关,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地,闭嘴继续听下去… 第309章 回忆 元惜在高中的时候,遇到了同班的封德厚。 元惜从小就外表出众,身边也从来不缺乏追求者。虽然封德厚不是说长得很帅气,但是他的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吸引了不少同班女同学,但封德厚一心专注学业,并没有想与谁谈恋爱的念头,所以无论是谁向他告白,他都一一拒绝,包括当时如同校花存在的元惜。 封德厚的婉拒,让元惜很诧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被拒绝。但元惜并没有气馁,她反而对封德厚这个人更好奇了。她观察了对方好久,见封德厚这个人真的好像一天到晚都在学习,下课也没有跟其他同学去娱乐。 那样,不无聊死吗? 书,比她还有趣吗? 终于有一天下课,她看到封德厚独自一人去图书馆,她也悄悄地跟在对方背后,然后坐在封德厚的身旁,歪头轻声问:“我好看吗?” 本正专心看书的封德厚被突如其来的元惜吓了一跳。 元惜又问:“书,比我还好看吗?” 封德厚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微笑道:“都好看。” “为什么能和书一直呆在一起,却不能和我呆在一起?” 封德厚没想到元惜会这么问,一时语塞,想了想,轻声道:“书是没有感觉的,而人是有感觉的,要是…你不觉得在我身边无聊,就呆着吧。” 元惜果真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呆在封德厚的身边,陪他看书学习,或许因为耳濡目染,慢慢她的成绩居然也开始有了长进。也因为元惜和封德厚两人总是呆在一起,慢慢很多人就默认他们是情侣关系,两人身边也因此少了很多狂蜂浪蝶,这对想要专心学习的封德厚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其实,两人从没有真正地告白,也没有谈论过喜欢不喜欢这个事情。 这段奇妙的关系持续了近半年,终于,元惜开始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并不是封德厚做错了什么,而是封德厚什么都没做。 这人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元惜决定跟对方把话摊开来说。 “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我们现在是处于什么关系?” 封德厚放下手中的书,有些不解为什么元惜忽然这样问,只转头直说:“男女朋友。” “世上有像我们这么不亲密的情侣吗?”元惜气笑了,当别人问起,他从来不会否认元惜是他女朋友,但他也从没有对元惜做出任何出轨的行为,主动牵手和亲吻也没有,更别说睡在一起了。 封德厚顿了顿,还是那副认真又耐心地回应元惜:“我认为有些事情得结婚之后才做比较合适。” 你是哪穿过来的古人啊?不但思想如此封建,道德观念还这么浓厚的? 元惜脾气是比较风风火火的那类,听到封德厚这么说,烦躁感飙升,一把拉着封德厚就想要离开图书馆,封德厚不想在图书馆内喧哗,便任由元惜把他拉走,直到出了图书馆大门,他才问:“你要去哪?” “酒店。” 封德厚闻言,意识到什么,立刻使劲刹停,这时候他才发现元惜的力气竟这么大,让他的手腕和胳膊都有些发疼。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图书馆的大门前,幸好下课之后勤奋学习的学生从来都是少数,所以这会也没多少人会路过图书馆这里。 “你到底去不去。”元惜脸色阴沉问道。 封德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行。”元惜立刻松开封德厚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面对女方的求爱,男方竟拒绝,她觉得自己特没面子,也特别委屈。 这是元惜第一次因一段感情而流泪。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暂时断了,没有人说分手,但从此也没有人再有勇气去寻找对方。 封德厚怔怔地看着元惜的背影,心竟有些绞痛。 元惜不知,封德厚犹豫的期间想的都是什么。 但此时说什么好像都已经晚了。 第310章 回忆(二) 封德厚和元惜冷战之后,各自安好。两人的分开虽引起不少八卦,但很快就被更多更加新鲜的八卦取而代之,慢慢很多人就淡忘了。 封德厚还是那般用功读书,每次的排名都是前三,是学校中的优异生。 元惜还是那么引人注目,是学校有名的交际花。 除了两人在同一班内,其他生活再无交集,但有些消息不是说你想避免就不知道的。 比如高中的他们,想的都是大学和未来出路的事情。 元惜对出路什么的没有其他人那般在意,她有上代留下来的一笔财富,生活不愁衣食,打算将来继承自家的纸扎铺继续经营下去,大学什么的,其实读不读都行,考不考的上都无所谓。 “我将来想做教师,打算读教育。” “我没什么特长,成绩也不是很好,可能考不上大学,但我喜欢做饭,应该会到外面读厨艺学院。” “我喜欢画画,但是画画好像很难找工作,应该都会转读设计类。” “我男朋友说他想考上奥海大学读法律,我在想我要不要也和他一样考奥大。” “法律好难啊,不过你男朋友成绩本来就前十,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你嘛,随便找个容易进的科目进去好啦!” “小看我是吧!咦说到前十,我听我男朋友说,封德厚居然不上大学。” “不是吧,那他这么努力读书为了啥啊。” 午休时间,元惜与好友们一起坐在课室聊天,无意中听到同班的另一批女生们提到了封德厚。另一批女生们在角落,以一般人来说确实不是能听清对话的距离,但对元惜来说不一样,她能听清,但她表面上好像完全听不到,也对这事毫不在意。 但元惜内心,还是忍不住地去关注他的事情。 不考大学? 那么用功读书的人,绝对不是因为考不上,以优越的成绩进去也有奖学金,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听说他母亲不久前自杀了,父亲也跑了,然后打算与友人一起创业。” 自杀?元惜怔住了。 她从没听说过封德厚谈论自己家庭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们冷战之后,他的家庭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创业这个事,封德厚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 他看似刻苦用功,其实只是因为他本人喜欢读书的感觉,成绩只是因为这个爱好顺其自然得到的结果。 封德厚自幼家中贫苦,吃喝用住都十分节省,母亲体弱,一直都需要花不少钱去看病治病,因此他对金钱的渴望自然也比一般人高。或许他的母亲受够了这苦日子,为了不拖累家庭而选择了自杀,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后来父亲没多久,也跟另外一个女的重新建立了家庭,他甚至发现两人在母亲在世的期间早有来往。 母亲的离开,让他明白社会中金钱的重要性,要是有钱去治,母亲至于要选择自杀这条路吗?父亲的离开,让他重新思考对婚姻和感情的看法。原来成年人的社会,对待感情都是这般儿戏?他曾经所以为爱情观念中的专一和贞洁,好像只是个笑话,难怪当初元惜会离开,他如此自嘲。 上天有时候是公平的,有时候是不公平的。 当命运从你身上夺走了什么,它看似又会在其他方面偿还给你。 封德厚与友人创业成功了。 就在大家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封德厚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董事,名利双收,蒸蒸日上。当某些人笑他不理智,嘲他为何不继续读书的时候,人家已经站到他人一辈子站不到的高度,成功事后看来,他不念大学的决定反而是明智的。 第311章 怨恨 封德厚的事情,任棋与元惜偶尔的聊天中也了解过些许,但是没有元青瑜所说的这么清楚。 元惜在和封德厚冷战之后,也交了几任男友,好像是为了做给封德厚看似的,但每一任都只是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最短的就一天,最长的也就三个月,反而是她和封德厚那段奇妙的关系处得最久。 只是谁也没有再联络谁,谁也没有提分手这个词,一直好像处于默认分开的状态。 “其实元惜根本没有忘记封德厚,又或者是因为她始终没有得到,所以她更想得到…”元青瑜说:“你应该也知道,她在大学修的商科,除了为了经营纸扎铺,也跟封德厚离不开关系。但在大学的时候,元惜根本还没有与封德厚复合。” 没有复合? 这跟任棋想像中有些出入,因为元惜在他面前表现得很是挂念对方, “呵…那只是她做给你看的,她知道你喜欢她,让你断了追求她骚扰她的念头,但又让你产生一种,因为男友不在所以你能够暂时待在她身边替对方保护她的感觉。”元青瑜笑道:“任棋你真傻啊,真傻,任由她把你当备胎,任她使唤。” 任棋眉头轻皱,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他在思考到底元青瑜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直到封德厚要结婚的消息传出来,元惜内心终于又泛起了波澜。此时的封德厚早已成为了奥海有名的商人之一,所以他们的一些投资或是感情事,都可以上新闻。 “愈是得不到,她愈想要得到,明知道封德厚与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还主动跑去他面前,插足于别人的婚姻之中当小三…”元青瑜愈说愈歇斯底里:“而她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还一直让你与她暧昧不清…你说这样的她,值得你这般喜欢吗?她不值得!所以这样到处留情的女人,最终是有报应的…有报应的!” 以前的事相隔太久,任棋说实话当时的感觉和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就算元惜真的是这样的人,那又怎样?他曾经喜欢她,这是事实,既成历史,无法改变,他也知道自己和元惜终究是没有可能的,但这妨碍不了他在意元惜的一切,他只想知道元惜的下落,这彷佛是一个执念,他毕生必须寻求的答案:“什么报应…” “你笨,但区星不笨,元惜在认识你之前,也在奥海大学认识了一个男生叫区星…” 区星,任棋有些印象,好像听元绫问起过这个人… “元惜就是这么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她身边总是不缺男人,大一的时候她认识了区星,两人都是玄门的人,有共同话题,很快就一起了,可惜她与区星谈恋爱的时候,被区星发现她心中另有他人…区星是什么人?是区家的少主,他哪能接受元惜这般精神出轨?我能看出区星确实很爱元惜,但她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明目张胆的背叛,让区星根本无法接受…” “她和区星分手的时候,两人看似好来好去,区星明面上很看得开,可是暗地里,他一直在查元惜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直到元惜和封德厚复合并结婚,区星终于知道了…” 原来元惜喜欢的,是旭立集团的董事。 原来她图的是有名有利的男人。 因为元惜的插足,封德厚选择与柳明兰结束婚姻关系,元惜在区星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连带着对封德厚也产生了一种妒恨。 任棋愈听愈有种不详的预感:“区星,对元惜做什么了吗…” “你猜对了,区星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说起姐姐的不幸,元青瑜的语气居然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也不知道元惜如何哄得封德厚放弃自己的事业,卸任了旭立董事,改名为冯息,不过他之前所赚的钱也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了。他与元惜安稳生活在纸扎铺,生了一个女儿,加上我和我女儿,五人住在一起。后来有一天,区星找到了我,他说想要姐姐和姐夫的八字…” 把八字给别人?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你就给了吗!”任棋怒斥。 第312章 怨恨(二) 元青瑜看到任棋发火,为元惜发火,她也气笑了:“给啊!当然给!有人替天行道把她这样的坏女人除掉,替我解决元家的正柱,替我解决我的情敌!为什么不给!” “你有病吧?她是你的亲姐姐!” “有这么婊的姐姐,我都觉得丢脸,姐夫在婚姻关系内还与姐姐纠缠不清,可怜那青梅竹马的柳明兰,真是婊子与狗,天生一对。”元青瑜捂嘴一笑:“他们有这样的下场,是姐姐自作孽的,怪不得我,自己作下的孽,就得她们一家三口去承受哦。” 元青瑜的真面目与内心的想法此时在任棋面前表露无遗,狠毒又狰狞,任棋简直不敢相信原来那一直看似病弱,在元惜身边乖乖的元青瑜,是怀有这么大的恶意的:“你把我拐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只,我知道那丫头能搜魂,那她肯定能找到这里来的…元惜和封德厚虽不在了,但他们的女儿还在呢。” “你想对元绫干什么!” “有她一天在,元嫣就没有出头的一日,元家就不是真正属于我的,我就搞不明白,当初她为什么能活着回来!明明当初只是个废柴,天赋根本不能与我的元嫣相比…”元青瑜想起当初的事情,也不太理解,甚至有些心有余悸,因为她的元嫣居然也跟着去了,当时要是有个万一,她就得不偿失了:“真可惜,那把火也没有烧死她…” “你…真是个神经病!”任棋咬牙切齿,没想到她连元绫都不想放过。 “哈哈,骂吧,骂吧,要是没有了姐姐你才能看见我,要是剑走偏锋才能让你正视我,我不介意!”元青瑜走近任棋,弯腰捧着对方的脸,慢慢靠近,任棋使尽力气想要别过头去挣脱,却因为强烈的反抗,坐着的木椅失衡地向一旁歪倒,元青瑜顺势扑倒在任棋身上… “我还活着,真是不好意思。”忽然一道淡然的声音在屋外传来,打断了元青瑜的暴行。 语音刚落,接着一道掌劲刹那间就摧毁了半间棚屋,屋内的情况瞬间表露无遗! 元青瑜压在任棋的身上,转头看着屋外的三人,元青瑜隐若感觉到有人来,只是不知道元嫣也在,她看到自己的女儿,一怔,但很快就释然了。听到就听到,也没什么,她做的一切没有半点对不起元嫣,反而都是为了她着想。 至于元绫她们其实来很久了,她们被屋内的对话吸引住,更想听听元青瑜真正的目的,却没想到,还听到了元惜和冯息的不少往事。 “元嫣,过来妈妈这边。”元青瑜慢慢从任棋身上起来,而任棋因为手与木椅都被连绑着,此时只能狼狈地侧躺在地上。元青瑜把任棋连人带椅拉了起来,就站在任棋身旁,因为她知道来者不会伤害任棋,那意味着在任棋旁边的她也是绝对安全的。 元嫣看到元青瑜这么不要脸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连带都丢人丢到家了,又怎么会走到元青瑜那边:“你绑任棋干嘛!” “我叫你过来!”元青瑜忽然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般向元嫣大吼。 “你把任棋放了!”元嫣反吼。 “我的话你怎么总是不听!”元青瑜说:“你再不过来,等下就跟她一起陪葬!” 陪葬两字瞬间引起元嫣和姜盈盈的警觉,可她们来时明明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有灵气的人在附近。 元绫倒是显得不急不躁,她好像完全不在意附近有没有埋伏,又或者因为是她在搜魂结束的那刻就已经猜到了。而对于父母以前的一些往事,元绫也表现得兴趣不大,就算元惜或是冯息真的是那样的人又怎样,他们生她养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在意的是,刚才元青瑜所透露出的其他事情。 没烧死她,难道纸扎铺那把诡异的火,是元青瑜放的?活着回来,似乎她以前还遭遇过什么威胁生命的危险,但元绫却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也许因为时间相隔太久,她确实没多少小时候的记忆了。 没想到她的存在,居然还碍着元青瑜的眼了。 难为对方忍耐了这么多年,与她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也许也只是因为实力悬殊,元青瑜才迫于无奈,并一直寻找合适的动手机会。 如果封德厚的八字真的是元惜无意中透露给元青瑜的,让区星成功埋下尸地嵬这祸害三代的诅咒阵法,其中少不了元青瑜的一份功劳。如果事实真如元青瑜所说,那元青瑜就是借了区星的手,间接害死自己姐姐和姐夫的人。 想要赶尽杀尽的这种恨意,绝不会是一天半日能蕴酿出来,是长久被姐姐压在头上的憋屈,是爱人為別人迷醉的痛苦,是实力与美貌差距产生的嫉妒,是在家里看到元惜和冯息夫妻恩爱的妒羡… 这一切,在元青瑜眼里都十分的刺眼,甚至起了想要破坏的恶念… 她觉得上天对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容貌,天赋,魅力,运气,她似乎没有一样是能和姐姐相比的… 为什么姐姐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 为什么男人都看不透姐姐的真面目? 偏偏你们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连任棋也… 为什么? 第313章 姐妹 元青瑜中学的时候,与元惜和封德厚在同一间学校,只是元青瑜比元惜小一年级。她们两姐妹各有自己的朋友,午饭的时间一般也不会一起吃,只有回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两姐妹才会有交流的时间。元惜如同校花般的存在,知道元惜还有一个妹妹,自然也会好奇校花的妹妹长什么样,但是见过元青瑜的,都忍不住感叹,两姐妹长得实在是不太像。不过从来没有人会去真的怀疑她们到底是不是亲姐妹,也许一个比较像妈妈,一个比较像爸爸,这都是比较常见的事。 至于背后会怎么说,内心会怎么想,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特别是年少轻狂的学生,有时候说话也比较口没遮拦,没有分寸,自以为开了一些很好笑但其实并不好笑的玩笑话。 他们以为的开玩笑,或许其实句句往人心窝子捅刀。 你真的是元惜的妹妹? 你们长得不太像哦。 同母异父,同父异母? 这些话,元青瑜在学校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听腻了,听烦了。 但元青瑜绝对不能称她丑,只是有了姐姐的衬托,她的一切都显得特别平庸。 元惜在学校交的男友不少,有比她年长的,也有比她年少的,但是处的时间最久的是与她同级的封德厚。当元青瑜以为姐姐终于选到喜欢的人,想要安稳地交往下来的时候,她和封德厚分开的讯息又传遍了校内的八卦。 就在两人分开没多久,早就到家的元青瑜做着晚饭,等待着姐姐回来一起吃,却没想到被她看到元惜和另一个男生在门口吻别,显然是那个男生送姐姐回家的。男生十分陶醉,丝毫没有发现元青瑜在厨房的窗台上偷看,元惜就算知道,也不以为意。 “姐,你和封德厚分手了吗?” 晚饭的时候,也是姐妹两人独处聊天的时候。 “算是吧。”元惜看似毫不在意。 算是?元青瑜不太明白,什么叫算是,分就是分,没分就是没分,除非是在冷战。 可要是没有明确地分手,又为何这么快就有新欢? “今天送你回家的那个好像有点眼生,看着不像是学校的人。” “阿源啊,比我大好几岁,但他太缠人了,管我也管得太宽了,感觉处不了多久。” “姐你真挑剔,我看他喜欢你喜欢得很。” “正因为有选择,所以更想选一个我们彼此都喜欢对方的,不相处一下,又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适不适合呢。”元惜这话说得自信,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元青瑜当时就信了,相信姐姐谈恋爱真的是在努力地向爱情奔赴,寻觅一个互相喜欢的人。 可是没多久,元青瑜发现元惜对待每一段感情根本没有她说得那么认真。 元惜在与阿源在一起的时候,却被元青瑜发现她在学校还有与其他人有暧昧。 姐姐解释,脚踏两船,是为了节省时间。 后来元青瑜发现,姐姐只是喜欢那种被人追求,与人产生暧昧的感觉。 她可以同时与很多人发生暧昧的关系,让人们死心塌地,甚至最终被她放弃了,也毫无怨言,只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宛若做了一场短暂的美梦。 这些元青瑜本不在意,因为姐姐复杂的感情关于与她没有任何冲突,直到两人前后一同上了奥海大学… 元青瑜喜欢上了同级的任棋。 告白过,可是却被对方婉拒了。 她虽被婉拒,但喜欢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她仍是默默地关注着任棋的一举一动,只盼任棋终有一天能接受自己。她没有告诉过元惜她喜欢谁,直到不知为何有一天任棋开始追随着元惜的背后,像个小跟班一样。 “任棋怎么总跟着你?” “你也认识他?” “嗯,他跟我同级,很多课都见到。” “我也不知道,救过他一次就黏上我了,不过他爱跟就跟呗。”元惜耸了耸肩。 元青瑜忍不住试探地问:“你喜欢他吗?” 元惜噗哧地笑了出来,摆手道:“怎么可能,你看看他的发型,要是亲热,我怕我忍不住笑出来。” “……”元青瑜有些不悦。 而她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模样引起了元惜的注意,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明说,只隐若用另一种方式安慰元青瑜:“我真不喜欢他,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只是崇拜我们这些有灵气的人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元青瑜想。 那要是她也在任棋表露实力,对方是不是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显然是不可能的。 首先元青瑜的实力本就比不上元惜,甚至任棋要经元惜介绍,才知道原来之前向他示好的人是元惜的妹妹,才知道对方的名字,才意识到对方是他的同级。这关系莫名让任棋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元惜对这事知不知情。 或者大家都心知肚明,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 第314章 婚约的消息 任棋因为跟着元惜的关系,偶尔会结伴处理一些遗害人间的恶灵,他才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鬼魂,慢慢知道原来世间有灵气这种东西的存在,对玄门的事情也大概有了些概念,也因此大学期间也与元家多了接触的机会,比如偶尔会到元家一起做作业,吃饭聚聚。 一般做饭的都是元青瑜,而元惜和任棋则坐在客厅看着晚间的新闻报道,或是在聊些最近奥海哪些奇怪的传闻有可能是恶灵作祟。元青瑜仍想要在任棋表现自己好的一面,所以做饭这般贤惠的事她主动包揽去做,她还特意去研究厨艺,希望能得到任棋的喜爱和称赞。 某天如常也是元青瑜在厨房忙碌着,而元惜和任棋则在客厅看着电视的新闻报道,因为厨房与电视相隔不远,元青瑜在厨房内也是能听到新闻的。 三人毫无预警地听到了一则,旭立集团主席封德厚结婚的新闻。 元青瑜一开始只觉得这名字好熟悉,思索了一会终于想起封德厚是谁。 不就是中学的时候与姐姐处了半年的优异生吗。 现在人家都成了奥海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与名媛结婚,名利双收,简直就是一人生的赢家。 不知道姐姐会怎么想? 会不会有些后悔? 元青瑜无奈笑了笑。 要是姐姐一直与封德厚在一起,说不定如今就已经过上少奶奶生活。哪用得着住在破旧的唐楼,守着上代遗留下来的纸扎铺,依靠上代留下来的财富,和假日才有空开店而获得的微薄收入过日子。元青瑜如此想着,边想边端着最后一道菜出去,没想到,却看到坐在沙发的两人居然拥在一起。 应该说是手足无措的任棋,生涩地轻拍着元惜的后背像是在安抚,而元惜埋在任棋的胸膛悲伤地轻泣。 元青瑜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想开口质问,却又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质问,正蕴酿着言语之际,被任棋用眼神和手势吸引了她的注意。 任棋一脸心疼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元青瑜先别开口说话,随即又指了指电视机。旁人或许不懂,但元青瑜懂了。 是因为那则新闻? 听到旧情人要结婚了,她那好姐姐居然会伤心到哭泣? 这不该是用情至深的人的把戏吗? 太虚伪了… 太虚伪了! 在元青瑜看来,元惜到处沾花惹草,根本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真正的感情,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又怎会因为这则新闻伤心得要哭了呢? 只是想在任棋面前表现得楚楚可怜罢了。 元青瑜内心冷笑。 … 可感情一事唯有当事人内心最为清楚。 元惜听到那则新闻,的确是伤心的,因为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忘掉封德厚。 她这些年也认识了不少人,有高大帅气的,有家财万贯的,有灵气超群的,但是都没有当初她与封德厚相处地那般自在舒服。他不会太粘人总是烦她,他不会多管她的行踪,他博学多才,他温文尔雅,不会大声吼她,也不会对她发脾气,面对她的问题,他总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她…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因为他很珍惜她而已… 他花费很节省,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花在她身上,而是他当时的家境实在是很困难… 在他家遇变故的时候,她离开了,没有人在他身边… 是她没有好好体谅他… 是她没有好好珍惜他… 想到这些,元惜确实悔得想要痛哭。 她知道他如今过得很好,也知道终于有佳人陪伴在他身边了,她是欣慰的,也该高兴,可为什么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呢? 元惜就这样,看着电视机,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流到脖颈… … 任棋听完了新闻下意识转头,没想到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元惜,吓了一大跳。 “他要结婚了…”元惜喃喃细语,但坐在她身旁的任棋还是能够听到。 元惜从没说过那个男人的名字,任棋也没有亲眼见过对方,至少在大学的这些年,他在元惜身边,都是听元惜称那个男人为他而已。 难道元惜与他提过的那个男人,竟是那旭立集团的董事? 而那个男人,居然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任棋大惊。 他从来没有看过元惜哭,总是那般自信的她,那么厉害的她,如今却被另一个男人婚约的消息弄成这样… 任棋又气又心疼,一把将元惜揽到怀中,把自己的胸膛暂时借给她,他想她也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而元惜整个人沉沦在封德厚的婚约消息当中,对于任棋安慰般的拥抱,也没有作任何挣扎和反抗。 或许此时的她,确实缺一个拥抱… 因为那道新闻,任棋本以为元惜再也不会与封德厚有交集,本以为或许他终于有机会…的时候,元惜居然与他说,她想去找封德厚。 他不解。 当时他以为封德厚就是元惜的男友,但对方却没有告知元惜,突然与其他女人结婚,这样的男人找他有什么意思? 任棋不解,但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身份去阻止元惜做任何事,所以他只能内心苦笑,再次退后把自己当作是一位知心好友。元惜或许也确实把任棋当知己看待,因为很多事情她没有与妹妹的元青瑜聊,反而会与任棋聊,不但连玄门和灵气的事情也告诉他,连她对封德厚一直隐藏在内心的想法都不由自主地向他倾诉,只不过并没有坦白对方的名字,只一直用他去代入,使任棋误以为,那个男人那个他,就是她校外异地的男友。 第315章 一些往事 元惜想要找封德厚谈一谈,是为了那段从未有人说过结束的交往,为了得到一个确实的答案,也或许内心是有另一种期待。 是结束,还是另一种开始? 在封德厚与柳明兰结婚后没多久,元惜终于查到了封德厚现今的住处。说是查,其实也是在旭立集团的大门外守着,等待着封德厚与柳明兰的出现,然后跟踪他们的车辆。两人的身边虽有数名保镖随行,但这些对于元惜来说,那种程度的防卫简直小菜一碟。 封德厚的家位于奥海南郊,是一座共有六层,地面四层,地下有两层,坐拥宽阔海景和万呎花园的顶级豪宅别墅。这是柳明兰与封德厚结婚后的新家。这么大的房子,要是只有夫妻两人住实在是大得让人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所以柳明兰还请了三个保姆,一名司机,两名保安,包他们吃住,住在别墅位于地下的负一和负二层。柳明兰是一个很懂得持家的人,她有商业的头脑,也很懂得经营家里的大小事务,这么大的别墅,各个岗位的分配与工作,她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元惜深夜到达封德厚家的外围,今夜天气不太好,下起了些雨粉。她看了看监控镜头的位置,看了看外墙上面防贼的尖锐围栏,思考着如何避开这些东西。这么晚,别墅内大部分的灯光早已熄灭,唯有一间房间,和几盏位于大门和花园的长明灯照亮着。 元惜不想惊动任何人,她只是想找封德厚来一场掏心窝子的对话而已。 她运灵轻而易举地,避开了监控,越过了围墙,如棉絮般轻飘飘的跳了上第三层的阳台,那唯一有灯光的房间。她脚尖落在阳台栏杆上,无声地跳进了阳台,找了个内部看不太清的位置稳稳地站住了。 她怕里面的人不是她想找的人。 元惜微微探头,看见了一个满是书柜和书的房间,有一个人背着她坐在靠墙的书桌,正埋头拿着笔写字。她只看背影已经认出了对方,这一幕她在高中的时候看过无数次,是封德厚认真看书写作业的模样。 此时的封德厚比高中的时候更显成熟,骨格看起来也比那时候要健康些,或许因为长时间阅读,现在他需要戴着眼镜才能看书。 元惜深了深口呼吸,思考着应该用什么方式去打招呼时,天忽然响了一道雷。 轰隆一声,引得元惜下意识转头看天气,乌云密布,雨粉飘散,完全看不见月亮和星星,看样子马上又要下一场大雨。 她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屋内的人正在看她。 封德厚也是被雷声引得看了看窗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他怔怔地看着阳台外那个,不知道是如何爬上他家三楼的女人。 虽隔着一层落地的玻璃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元惜。她长得比那个时候更加成熟漂亮,或许因为以前总看见她穿校服,现在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减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年人的艳丽。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最终还是封德厚看见了外面开始下雨,才起身去开阳台的玻璃窗,打算让元惜先进来。封德厚刚开门,还没问元惜来的目的,就问起另一个他更好奇的问题:“你是怎么…上来的?” “跳啊。”元惜老实回答。 跳?这可是三楼啊。 元惜以为对方不信,转身就想给对方再示范一次,结果人还没跳下去,封德厚就已经被她的动作吓死,立刻冲上去拉住对方,心怕对方真的要从三楼跳下去。 元惜没想到封德厚居然会拉住她,结果她失了平衡,跌撞在身后的人的怀抱里。 第316章 污泥 相隔了数年,情侣本该有的紧密接触,终于在此刻得以完满。可物是人非,一个未婚,一个已娶,他们好像已经不是情侣了,但当初…他们真的有开始过吗? 封德厚轻叹,松了一口气,似乎确实被元惜刚才的举动吓到了,见元惜站稳了,才终松开了手,可接下来元惜的动作又一次把他给惊到了。 元惜转身紧紧抱着对方的腰,那力气大得让封德厚觉得他的腰都快断了。痛楚让他忘却他和她现在的姿势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他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疼…” 她松了松力度,却没有放开,仍是拥抱着封德厚。两人中间没有丝毫隙缝的拥抱,柔软的触感,让他终于意识到这姿势不妥,但是却无法推开元惜,他只能暂时妥协,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元惜说:“那个时候我转身离开,我没有考虑也没有去问你的感受和苦衷…” 封德厚沉默了好一阵,才终开口道:“已经过去了。” “当时,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的?” 那个时候,他确实有话… 可是现在说,真的合适吗? 还有必要说吗? 封德厚低头看着元惜,那美眸炯炯有神,专注地看着他,蕴含着期待和满溢而出的情意… 看着她,许多高中时的回忆瞬间从他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高中的时候,她对他好像没有这样过的眼神… 那时候的她,眼里似乎能够容纳了许多许多人… 又或许是那时专心读书的他,没有放太多心思在情感上,没有多加留意身边人的一切,从而忽略了对方的感受,所以他印象中,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元惜… 他也是后来才慢慢理解,为什么她当时要离开… 把全盘心思放在学业上的他,在恋爱关系当中那么无聊的他,那么天真又窝囊的他,确实配不上当时的她。 封德厚把元惜拉开了一段距离,正视着对方的眼眸,认真地说:“我想说的和你想说的一样,对不起,当时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是…” 可是现在才说这些太晚了。 封德厚还没把最后一句说完,就已经被元惜捧着脸,用热吻封住他的嘴唇! 他愣住了,眼底藏不住的惊讶。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看着元惜的眼帘轻闭,睫毛轻颤,小巧的鼻尖,白皙无瑕的肌肤… 他清楚感觉到来自元惜的温热和柔软… 不知不觉,他竟连耳朵都红了。 他清楚知道自己是一个已婚的人,道德观念让他清楚明白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可是身心都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踏入了社会,经历过家庭的变故,长大后的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他曾经想像得那般洁净的… 要是人们都是肮脏的话… 要是连他喜欢的人也是在社会的污泥浊水当中滚爬的话… 他又何必继续清高自守呢? 所以他不想去思考什么道德,也不想去考虑什么名声,他只想追随着自己身体的本能… 他的手慢慢伸到元惜的后腰,任由自己沉沦在对方的温柔乡… 他无法推开… 毕竟,他这些年也没有忘记过她… 那就… 与她一同沉沦吧… … 后面的事情,就算元青瑜不说,也大概能猜到了。 元惜与封德厚两人爱火重燃,背着柳明兰纠缠不清。封德厚为了元惜退隐,甘愿放弃自己的董事之位,他也自知对不起柳明兰,把自己大部分财产都转交给她当作补偿。离婚后,封德厚改名自称冯息,拿着剩余的财产先替元惜付了房子的首期,安居在纸扎铺的唐楼中,与元惜过着虽不富裕但不愁吃穿住行的幸福生活。冯息也是与元惜复合后才知道,为什么当初元惜能够轻而易举地就跳上三楼,原来世间还有玄门这种神秘的家族,有特异功能般的灵气,有鬼魂,还有冥府… 冯息自己是完全没有灵气的,但是元惜却是愿意与他在一起,还和他生了一个女儿。这就彷佛元惜也为了他甘愿放弃了与玄门的结亲,稀释了元家的血脉,诞下一个与普通人无异的后代。他们断了联系后,各自经历了许多,最后互相发现对方就是对的那个人,他们本该是幸运幸福的…可他们的结合是惹人争议的,一个踏进别人的婚姻当小三,另一个婚内出轨,道德层面上,两人都错的离谱。 第317章 水尸 元绫听着元青瑜发泄着种种对元惜的不满与妒恨,就算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不知为何,元绫没有觉得身为封德厚和冯息的女儿而感到丢脸,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好像对方骂的不是她的父母,好像对方骂的人与她没有关系似的。 “有这种父母,你该觉得丢脸!”元青瑜一脸鄙夷,但是把内心的感受都说出来后,她似乎心情变好了些:“看在你这些年管我吃住用度的份上,我劝你干脆就在这里了断自己吧,我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全尸? 好像不久之前也有什么东西对她这般说过… 但是最终它们都死了… “你与区星合谋害我父母,那把火差点烧死绿萝,现在连任棋也不放过,我虽然答应过元嫣不杀你,但我劝你还是把任棋放了,免得等下遭受更多无谓的痛苦…”元绫说:“至于我的命,你有本事的话就来取。” “哈,不识相的死丫头…”元青瑜脸色阴沈,似乎被元绫狂妄嚣张的话给气到了:“当初怎么就没弄死你…让你活到现在,一直在我眼前碍手碍脚!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起那惹人厌的元惜,我早就想撕破了…” 元青瑜疯疯癫癫,有没有在元惜和封德厚的事情上添油加醋她不知道,但听完这么多,元绫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元青瑜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元家。元家有什么好图的,要人没有,要势没有,钱也不多,纸扎铺烧了,房子也烧了,嘴上为了元嫣,为了正柱的位置,但其实她根本就不稀罕元家的东西。 元青瑜只是看她不顺眼,哪都不顺眼,就因为她那与元惜有些相似的脸,从有记忆开始就感觉一直对她十分疏离,听她的意思甚至还找过机会对她下狠手,但她仍然活着,证明她的阴谋诡计似乎没有成功。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想不起来元青瑜什么时候对她下过手? 还有一事,元绫始终想不太明白,要是尸地嵬那么厉害,那她作为受害者的女儿,她为何还是好好的呢? 其实这事,在场的人,连元青瑜自己也想不明白,但她已经联系不到区星,更不会主动问元绫。 忽然,四周响起了阵阵重物爬行与出水的声音。 元绫三人往发出声音的地下看去,棚屋地板的各处缝隙中,陆陆续续伸出一只只发青发白的手臂! 元嫣与姜盈盈立刻退到元绫身边,元嫣急问:“什么鬼东西。” 它们的手湿漉漉的,伸出来时把木板都渗湿,青紫的指甲抓住了木板,猛然用头撞破了地方,制造出更大的缝隙,好让自己的身体通过。它们的头发仍在滴水,皮肤似乎因长久泡在水里而变得有些透明,双眼没有瞳孔,只有浊白的眼珠。 “水尸。”元绫说。 水、水尸? “从哪冒出来的!” “应该就是棚屋下的水底。”姜盈盈皱着眉说。 水尸型态各不相同,有年幼的,有老态的,有瘦削的,也有肥胖的,有可能在戈潭游泳溺亡的,也有可能是戈潭的渔民。有些身上沾满了泥巴,有的脚上捆着海草,也有身上被绑着石头的,有巨人观的,也有被泡出尸蜡的,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它们都是用四肢爬行的。 元青瑜竟把这些尸体都从水下给弄出来了。 她们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十几具水尸已经把整间棚屋挤得满满的,那些水尸并没有接近元青瑜所在的范围,移动的轨迹都是绕过她的。 “元绫,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不珍惜…”元青瑜说罢,转移视线向元嫣怒吼:“你还不快给我过来!赶着和她们陪葬吗!” 元嫣还没有作出反应,就听到元绫给她传音,让她过去。 ‘找机会把任棋弄到安全的地方。’ 元青瑜应该是不会伤害元嫣的,所以元嫣过去或许是更安全的选择。 ‘好。’ 元嫣犹豫地看了看元绫和姜盈盈,然后装作很害怕似的,跑到元青瑜的身边,就在元青瑜抓住了元嫣手腕的瞬间,一层黄色的灵障瞬间罩住了整个戈潭! “哎,听故事听得我耳朵都长蚕了。”一道陌生的男声忽然响起。 不知何时,竟又有人来到戈潭! 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所在的棚屋竟突然坍塌了! 第318章 阿瑜 四根支撑着水棚的木柱东歪西倒,较早前被掌劲摧毁了半边的棚屋,加上水尸的重量,负荷超重,本就不是很结实的木制水棚,终于承受不住坍塌了! 元青瑜似乎早就料到,她下坠的位置刚好是一艘船,她抓紧任棋和元嫣,落在水面上的船上,站稳后立刻利用马上掉落到她们头上的棚屋残骸,向元绫的方向扔过去。 元绫千钧一发之际也抓住了姜盈盈,与她一同坠落,只是她们落下的位置是在沙石滩上,两人刚稳住身形,元青瑜的偷袭紧随其后,一块尖锐的木片直逼姜盈盈的后背,姜盈盈无法看到脑后的攻击,唯有元绫运灵替她挡掉,此举逼得元绫无法丢下姜盈盈不顾第一时间冲到元青瑜所在的船上,而元青瑜也借此机会,拉动了船的发动机离开岸边。 水尸倒没两人这般灵活,它们有些摔落在了水里,引起的水花有一、两米高,遮掩了元青瑜和元绫中间的视线,也有些摔落在了石滩,听到骨头骨折的声音,只是它们彷佛感觉不了疼痛,仍是那般,虎视眈眈地向着元绫的位置爬行。 元绫看了看已经驾船到戈潭中央水面上的元青瑜,随即转头看向刚才说话的男人。天空早已被一道灵障渲染成暗黄色,站在其他水棚屋上的,还有几个人,三男两女。 “原来那个人就是阿瑜。”外型壮实的阿丙惊叹道:“厉害,她竟能操控这么多水尸。” 阿丙他们对元青瑜的底细并不清楚,但他们至今都无法做到同时操控那么多的尸体,所以阿丙才会发出赞叹的话语。 “她虽然能操控水尸,可真正实力应该不怎么样吧,不然教主怎么会把我们都叫来帮忙,n打一,真不知教主为何会下这么无聊的任务。”肥宅的阿滚说。 “那、那就证明对方挺厉害的吧,不会单单被水尸就能击杀…。”地中海阿毛说。 “不要掉以轻心。”右长使的阿婷说:“她身边还有帮手。” “阿婷说得对,教主不会下无谓的任务,对方应该是有两刷子的。” 独自一人被围攻什么的,元绫已经习惯而常了,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因为姜盈盈被她连累了。 “元嫣暂时是安全的,你也找机会逃出去吧。”元绫对姜盈盈说。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姜盈盈回应:“是我自己跟来的,后果我会自己负责。” 元绫看了看姜盈盈坚定的目光,淡然地说:“那就随你吧,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别太少看人了。”姜盈盈有些脸红,虽然她确实没元绫厉害,但她不至于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吧。 可姜盈盈不知道的是,刚才棚屋塌陷的时候,她确实有刹那的生命危险,只是被元绫无声无息地化解了。所以元绫看着这般使劲想要表现自己的姜盈盈,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可爱,她的语气也变得没那么拒人千里之外,轻声道:“那…合作愉快。” “奉陪到底。” 元绫拉着姜盈盈的手,往石滩后方再挪了挪,既然不打倒面前的这些水尸和突如其来的五人就无法打倒元青瑜的话,那她们干脆离戈潭的水域远一些,免得在深不见底的潭水中又有水尸蹦出来突袭。 就在两人刚退了两步,水尸动了! 水尸四肢扭曲,爬行的时候就像一只高速移动的蜘蛛,诡异渗人。姜盈盈掏出几道火符,甩向在石滩上快速爬行的水尸!身上有尸蜡的水尸被她的火符触碰到后瞬间被点燃像个火人,它们像只盲头乌蝇般挣扎,然后跳回潭水中试图扑灭身上的火势。至于身上没有尸蜡的水尸,火符作用其不明显,视若无睹般继续向着她们两人进攻。姜盈盈用灵气把这些水尸一一冲撞到潭水中,试图拖延它们进攻的节奏,同时在想可以让它们停止的方法。 元绫把一具跑得最快离她最近的水尸一脚踢开,水尸的皮肤的触感十分奇怪,就像踢了一个体内全是水的皮球一样,皮肤十分有韧性,但是又好像因为这种韧性成为了它们的保护罩而没有伤及到它们的要害处。 “它们有弱点吗?”姜盈盈问。 “赤蛔。” 姜盈盈顿然醒悟,既然有人能够操控它们,那它们体内应该是有赤蛔的。那她们只要找出赤蛔在体内隐藏的位置,用强硬的手段抽取或摧毁,就可以终止它们的进攻。 “它们的皮很韧,得把凝聚力催动到极致。”元绫提醒。 “好。” 她们运灵于眼,看向水尸的身体,感应出赤蛔的位置,姜盈盈按元绫所说把灵气的凝聚力催动,灵束集中火力对着赤蛔隐藏的位置射出,一道耀眼的姜色气劲冲断了一具水尸的大腿,残肢被击飞,带起破皮后的水花,赤蛔外露的瞬间被灵气蒸发。水尸瞬变失去了原动力般,重重摔落在石滩上,一动不动。 第319章 摊牌 姜盈盈看到那只水尸终于回复尸体该有的形态,心中暗喜,果然有效,随即她转头一看,却发现元绫在她成功干掉第一具的时候,元绫身边已经躺了两具水尸,并且已经在对第三具出手了。一具断了手,另一具穿肠破肚,第三具正在元绫的手中,那具体形巨大,有常人之两倍,身体像充了气的皮球那般澎涨,连本该脆弱的脖颈,竟也比常人的腰还要粗,它粗大的脖颈被元绫运灵徒手掐断。元绫早已有准备侧过了头,但尸水仍溅了她半身,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她抓到了埋在水尸喉咙处的赤蛔,催灵震碎,连带着噗哧一声,身首分离,巨大的水尸轰然倒地,皮球般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岸边,任由浪花冲打。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有的觉得很臭,有的觉得残忍,有的觉得噁心。 唯有动手的当事人连眉头都没动过一下,彷佛她闻不到这恶臭,彷佛刚才动手的不是她,彷佛那是她习而为常的事情… 正当其他人在想对方是不是就会任由这腐臭的尸水一直沾满她身上时,元绫一脚把另一具水尸踢到潭水中,而她紧随而至,把战场移到水上。也许元青瑜的主要目标主要都是元绫,所以当元绫移动到水上时,大部分水尸也跟着过去,只剩下寥寥数具在岸上与姜盈盈纠缠。元绫此举虽然替自己增加了些压力,但姜盈盈那边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姜盈盈也二话不多说,想以最快捷的方法解决她身边这几具,希望尽快与元绫会合,同时趁机向自己的师门求援。 可元绫此举在几位使徒的看来宛若自杀,因为水尸在水中的动作只会更快,而且还与同伴分开,这对他们来说,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元青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她看到元绫自寻死路般又往水边去靠,她简直都想笑出声来,但她也不敢轻视对方,连忙对那几位使徒喊道:“你们还不快给我上!” 自己看到机会上和别人吼让他们上,这是两种不同的心态,元青瑜这一吼,倒是让那几位使徒内心有些不爽。他们来是因为教主的任务,并不是为了听从这实力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的阿瑜的指示的。 “教主的任务没有说要听你的,闭嘴吧大婶。”肥宅阿滚说。 元青瑜闻言怒目圆睁,但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使徒们发作,毕竟现在她确实要依靠他们。幸好使徒们也不傻,任务在身,他们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内讧,所以逞一时口舌之快后,也都出手了。 “果然…都是你干的。” 元嫣忽然出声,打断了元青瑜对战场中心的注意力。元青瑜转头一看,见到任棋对她失望透顶的目光,还有元嫣一副觉得她无药可救的模样。 三人在船上,在戈潭的中央飘浮着。 远处的激战,与她们三人这边的沉默形成强烈的对比。 元青瑜摊牌了,自然也不会再藏着掖着,她呵呵大笑:“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元嫣痛心疾首说:“在奥海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阿姨和姨丈给了我们有瓦遮头的地方,他们甚至也待我如亲生,元绫有的东西她也绝不会少我的一份!” 见元青瑜没有答话,任棋也想起一些往事来,说:“她当初成家,结婚生子没有让你搬走,这么多年也没让你交租,我记得你怀孕的时候,元惜还让你辞退了工作安心养胎,生元嫣后坐月子的那段时间,都是她与她请的月嫂在照顾你,她待你这般好…” 她待你这般好,你为何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元青瑜听着两人痛心疾首地指责她,细说元惜对她的恩情,她也丝毫没有动容:“那是她身为姐姐应该做的。” 第320章 独占与掌控 元青瑜这话厚脸皮得把元嫣都气笑了。 “她不是厉害吗,她不是嫁给了有钱人吗,那她就应该照顾我这种弱小的,我是妹妹,她身为姐姐自然也应该照顾我。” “她照顾你是因为你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只是疼你,没有别的,她没有义务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不要道德绑架她!”任棋说。 元青瑜听到任棋仍在一直替元惜说好话,她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彷佛充血了一样,妒火中烧:“你为什么都只看到她的好,看不到她的坏!任棋,你怎么这么犯贱还偏偏那么喜欢她,她到处沾花惹草时你就围绕在她身边做跟班,她结婚了你还是利用悬案组的公务借机接近她,到她死了你还在千方百计地寻她的尸骨,是不是待你找到她尸骨,你还要把自己的坟迁移到她的旁边!” 任棋被怼得哑口无言,因为自己的私心在元青瑜的话中表露无遗,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要破坏对方的婚姻和感情。 “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你眼里到底怎么样,你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把目光投入在我的身上!”元青瑜声嘶力竭,她下意识地走近任棋,却被元嫣挡在两人中间,元嫣怕元青瑜不知会作出什么疯狂的行为,元青瑜看着元嫣和任棋的脸孔,忽然表情剧变,从歇斯底里,换成了一副幸福陶醉,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盼的模样,她对着任棋说:“待元绫死了,元嫣在元家唯一的亲人就是我,我让元嫣喊你爸爸,我们三人从此就是一家三口,你说好不好?” 元青瑜这脸变得比戏法还要快,情绪起伏波动大得宛若两人。 任棋和元嫣两人不约而同,心想,好个屁。 元青瑜的话实在荒诞得很,同时暴露出她那可怕的独占欲和掌控欲,无论是对任棋的,还是对元嫣的,这两个世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人。她见不得任棋身边有任何异性,包括她自己的姐姐。元嫣她更是从小就被元青瑜在各方面约束着,无论是她的学校,她的衣着,她的朋友,她的恋爱,她的回家时间…她用为女儿好的伟大高尚的理由去掌控元嫣的一切,她所给予的爱就是这样,元青瑜或许不懂爱,但这是她所认为所理解及表达出来爱的方法。她希望透过那样的方法,在女儿的世界中,她永远是排第一位,哪怕元惜,冯息和元绫待元嫣极好,那只会给元青瑜产生一种危机感,有人正在与她抢夺女儿心中的位置… “就算元惜在你眼里是很坏的人,可她的女儿又有什么错!”任棋说。 “只怪她投错了胎,不该出生在元惜的肚子里!那双眼睛,我看着就觉得厌恶!”元青瑜咬牙切齿,抓住元嫣的肩膀问:“我明明见她拿著书出去的,她当时怎么没死…元嫣你快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会跟着她回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嫣被元青瑜抓得生痛,但是她却闭口不言,似乎并不愿意让元青瑜知道当初的事情,低声幽幽地道:“那本书也是你写的?果然…书上写的死人复生什么的都是假的…” 元青瑜一怔:“你也看了?” “不但看了,我和表姐还一起试了…” “试了?”元青瑜愣住了,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啊…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元嫣没有再回应元青瑜的呢喃,只看了看一眼元绫的方向,内心深处忽然涌现一股悲凉。 第321章 水下 水尸在靠水的地方如鱼得水,动作比在陆地上还要敏捷,它们借着这黑不见底的潭水,从四方八面攻向元绫!有的潜入潭水中,从水下发动偷袭,有的视潭水如平地,在水面上肆意抓爬。它们如饿狼般扑向元绫,带起连绵不绝的水花,水柱遮挡了视线,水声干扰了声感,有的宛如蛤蟆般从口中喷出腐臭的水弹,影响了嗅觉。 元绫运灵于脚,就站在潭水面上与水尸搏斗,一具腰间连着绳子绑着块重石头的水尸,它飞快地向着元绫的方向奔跑,速度带动石头在其后方摇摆,就像一条重器的尾巴,它利用身体旋转把石头狠狠地甩到元绫的位置!元绫起跳翻腾躲过,两具小孩子水尸趁机左右扑咬,她空中一个旋身把它们踢开,马上踏水之际有数不清的水弹从四方八面集火于她!元绫干脆加速自己落体的速度避开水弹,扑通一声坠落潭水之中,一张惨白的水尸脸骤然出现在她眼前不足半米,它把元绫抱了个满怀,四肢如同铁钳般牢牢死抓着元绫,试图拉着元绫沉落到潭底,想要溺死她! 元绫一个头锤打算把对方的头撞得撕里拔烂,却因水力的阻碍,只能把对方撞得颈椎断裂,可它的四肢却仍然没有丝毫松开的样子,元绫还感觉到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加快她沈潭的速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潭水中,她只能看清面前有一具水尸狰狞的脸,因为颈椎断裂,对方的脑袋随着水流变得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身首分离。元绫使劲地憋气,转动手腕,掌心催灵,灵束射穿水尸的大腿,把它的大腿硬生生切断。下半部份的手臂恢复自由,元绫立即把面前的水尸的手臂扯断,没了四肢的水尸瞬间脱离了元绫,尸身与其分离后的四肢一起上浮。元绫低头看向两具仍扯着她下沈的水尸,她在水中弯身抱膝,双手把两具水尸的手腕震断,它们被迫松开元绫脚腕的刹那,仍不放弃地想要扑向元绫,却被元绫双腿一蹬,双双震碎了脑袋,两具水尸的脑浆在潭水中如同绽放的花般爆开了! 元绫立即借力上浮,以最快的速度游回水面,中途同样受到其他水尸的攻击,但手段被元绫摸清了之后,它们便再也没有机会能靠近元绫,反而一一被反杀。她对水尸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无论冲到她面前的是显然被人绑着石头沈到潭底的妇孺,可怜瘦弱的老人,还是光着膀子似乎在戈潭溺水而亡的幼童,她都只会用最凌厉的一击穿透他们的弱点,无论那个地方是腹部,四肢,还是头颅,只要是赤蛔所在的地方,她都会目无表情把它们的脑袋震碎,把它的四肢扯断,务求以最快捷的方法解决它们。 戈潭的水面上飘浮着愈来愈多的水尸和残肢,虽然其他人看不清水下的情况,但看到一具具再也没有还手之力的水尸,也猜到水下的战况有多么的激烈。虽然水尸在水下的实力有所增加,但因为使徒们不熟悉水中的战斗,便在元绫入水后中止了试图想要和水尸一同夹攻的念头,改为静观其变。使徒们看着一具具浮上水面的尸体,态度也开始认真起来,果然单凭水尸,不足以对目标造成什么威胁。 元绫出水,脚踏在一具水尸的身体上,借力轻功飞回岸上。姜盈盈这边也刚好解决,连忙迎上元绫:“没事吧?” “没事。”元绫淡然回道。 她此时全身湿透,头发仍在滴水,身上有好几道划伤的血痕,刚在潭水中不被察觉,上岸后才发现伤口都在渗血。对她来说,水尸虽然威胁不大,但却是很烦人。她看了看元青瑜的方向,看到元嫣和元青瑜似乎在争执什么,随即才把目光转移到站在棚屋上的五人。 “干脆利落的战法,淡如止水的性格,我都想把她招揽过来了。”阿丙似笑非笑说。 “教主让我们五人前来,是觉得对方需要我们五人合力才能完成任务?也未免太看得起她。”阿桑道。 确实,再怎么说他们在十二使徒中也算是元老级的。 “既然如此,就由我们去会会她吧!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322章 袭击 常青跟着朱阁的同伴一起从密道下了亥山,在下山的过程中,他们不停地追问常青,阁主此举的计划详情,可常青能怎么说,因为她也不清楚。就在众人像盲头苍蝇般不知所从的时候,一个毫不起眼的女生在队伍的中间忽然说话。 “阁主希望我们从后方偷袭黑麒麟军,把赤亥城重新夺回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那位毫不起眼的女生身上。 “你是阁主的…” “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阁主希望大家不要打草惊蛇,唯有在密道中反而是最安全最适合商量此计的。阁主派我前来,一是传达她的命令,二是让我暂任大家的领队,我叫彩姿。” 当他们走到密道中的某处空旷像溶洞的地方,彩姿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处,把泠融传音交待给她的事情,都一一告诉大家。这下山队伍说人少也不少,说人多也不多,基本上亥山的男性都在此处,还有一成是不愿离开伴侣陪同下山的女性,当然,也有像彩姿和常青这样有着与其他人不同目的的。他们上上下下站在溶洞的各处,很快空旷的溶洞就被这数千人占满。 彩姿说,夺回赤亥城是这次计划的首要目标。 “这密道得走多久?我们都走了快三、四天了。”有人问。 彩姿忽然看向常青,大家的目光也瞬间注视常青。 常青被大伙盯着,也不好隐瞒,只老实回答:“得走七天,到了这溶洞,就已经走了一半了。” 大家也不会质疑常青的话,毕竟也见过常青在阁主身边待过。 彩姿说待他们出了密道之后,得到山上的信号,他们便会与山上的队伍里应外合,夹击守在亥山脚下与赤亥城的黑麒麟军。至于为什么阁主挑的全是男性,没有人去问,大家都默认此举凶险,所以便由亥山的男性作为主力。 密道走了将近七天七夜,队首终于看见了出口。 原本这密道只有常青一人走,藏身倒是容易,可现在却有上千人从密道里走出,想要找个安全的藏身地方,就有点困难了。为了不能在行动前惊动到黑麒麟军,他们只能找山洞和地坑先藏着,待泠融给彩姿传达指令。幸好密道的出口离赤亥城还是有一段距离,附近也没有黑麒麟军巡逻,只要他们不乱动,该是不会被发现的,他们如此想着… 常青跟着队伍下山这事,并没有事先告知阁主,所以其实她是有些心虚的,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彩姿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走近,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会透过彩姿而传到阁主那里,也因她俩总是在一起,大伙有了以为常青就是副队的错觉。 常青她跟着下山的原因,其实是有些话她迫不及待地想直接去问弦月。 她怀着满腹的疑惑,不停地回想之前阁主和弦月的异常… 她不敢直接问泠融,也不敢去问朱阁的任何人… 可现在因为彩姿的靠拢,她却不好突然离队了,要是副队般的存在突然消失逃跑,实在是太影响军心。她只是有些话想要去当面问弦月,并不是想害亥山和朱阁的人。 就在常青纠结之际,不知为何他们藏身的山头,忽然燃起山火! 黑麒麟军早已远远看到有烟冒出,并已经派了队伍过来查看。 当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黑麒麟军的队伍已经离他们藏身的地点不远了,只要他们一但离开山洞,就会立刻被察觉。就算他们此时拼死一战,肯定会惊动到黑麒麟的军队,而他们身上的服饰,也会瞬间被认出是亥山朱阁的衣服。 那么他们的计划就等于泡汤了。 所有人显然都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他们就像一群热锅蚂蚁,手足无措地看着彩姿和常青。 怎么办? “既然没有退路了,那么大家唯有拼死一战!能杀一个是一个,减轻阁主的负担!”人群中不知是哪位热血青年吼道。 男人至死是少年,就算死了仍是少年。 特别是这队九成都是男的队伍,热血方刚,一人呼吼,千人和应。 “有异动!”黑麒麟来查探的队伍听到了声响,立刻戒备起来。 前方某处突然冲出来一群穿着朱色衣袍的男女!他们手上没有任何兵器,因为他们的四肢就是最得心应手的武器。赤手空拳,本就是朱阁最得意的本领和看门功夫,他们从不依靠任何兵器,就算泠融阁主得到了婆罗绸,也鲜少见她用过,反而像她衣裳上的一件挂饰。 “是亥山的人!” “有突袭!” 第323章 援军 黑麒麟军瞬间举起长矛,准备迎上,同时传音向主军报讯。 赤手空拳,并不代表就比拿着武器的人逊色,更不代表处于弱势,少了武器的局限性和重量,他们身手反而更灵活,速度也更快。不过拥有武器的人,并不代表他们的动作十分规律和愚钝,武器的长度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厉害的人,无论给他的是树枝还是筷子,他都能把它变成最可怕的利器,不怎么厉害的人,就算送他一件灵兵,他也发挥不出灵兵的威力。 两方交战,场面瞬间变得混乱,只能依靠服饰去分辨敌我。常青咬了咬牙,也不忍心在这种时刻抛下亥山的同伴们不顾,也加入到战斗之中。他们与黑麒麟的巡逻队伍人数上一开始有着巨大的优势,可是他们却无法阻止对方传音去主军求援,所以从他们露头开始,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只要无法瞬间团灭黑麒麟的队伍,他们当中就一定有人,可以瞬间传音给其他人。 所以在他们拼战了没多久,黑麒麟的援军就到了。 九幽的战斗没有血流成河,唯有一具具消散的灵魂,直到身体的黑雾全部流失,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在九幽的,都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来到这里他们彷佛重获新生,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永永远远留在九幽,并不代表九幽就没有死亡。九幽的死亡意味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灵魂也不再存在,真实正正彻底的消逝。 “我军明明封死了亥山所有道路,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跑下来的!” “看来是有密道之类的,明面上说和谈,暗地里居然想搞偷袭!” “杀光他们!” 常青看着同伴一个个地倒下,可眼前的黑麒麟军人数却愈来愈多,她心中不由产生了些绝望与不甘,她怎么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呢? 她看到彩姿被黑麒麟军从四方八面的战矛刺穿,不禁热泪盈眶,她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她想去追问,她还想去寻找答案,她还想再见一见那个人… 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常青看着四周所剩无几的同伴,看着四周数不清的尸体和黑雾,泪已经停不下来了,她内心甚至开始产生了罪恶感,要是她没有回来,要是她没有把密道的事情透露出来,大伙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哈哈,你们看看那女的,居然在哭。” “唷,哭得梨花带雨的,我看着都觉得有些心疼了,真想好好抱在怀里安慰安慰啊!” “搞偷袭的,有什么脸哭!要是他们成功了,哭的该是我们的兄弟了!” “要恨,就恨你们阁主吧!” 几名黑麒麟军举着战矛向常青挥砍,常青却已哭成泪人,就站在那不动也不躲,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反抗,就在战矛马上要把常青腰斩成两半时,一柄剑从天而降,直直地插在常青的脚边,骤然,气劲外扩,把常青附近的黑麒麟军都震得抛飞数米! 一个黑袍人骤然出现在常青的身旁,执回插在地上的剑,随即抱着常青,消失在原地! 还不待其他黑麒麟军反应过来,黑袍人已经把常青给抱走了。 急变的景色和凛冽的冷风让常青回过神来,她抬头看着黑袍人外露的眼睛,一眼就把人给认出来了,毕竟她与他曾经在绛山一起渡过好些年头。 “潮汐!” “你傻啊?站在那等着被人腰斩吗。”潮汐的语气听起还是那般没有感情,可能因为跟得弦月久了,连他自己的性格和举动都不由自主地变得与弦月有几分相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潮汐没有回答常青的问题,反问:“你想去哪里?” 常青立马擦干眼泪,闹闹咧咧地说:“上绛山,我要找弦月这个混球!” 潮汐听常青骂弦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要独处的时候,只要不影响庄主,他都不会刻意去纠正常青对庄主的称谓,因为他知道弦月根本不在乎背后有没有人骂他。 “庄主不在绛山。” “那他现在在哪!” “在琼山。” 第324章 答案 亥山朱阁。 彩蝉从后门飞奔到朱阁主殿,立刻走到泠融身边,尽量压低声音说:“阁主,山下的队伍被发现了,我和彩姿失去了联系!” 泠融闻言,没有大惊失色,只问:“都死了?” “也许…”彩蝉也说不准,毕竟她们唯一能联系的彩姿也联系不上了。 “果然,男人都是废物,依靠男人的女人也一样是废物,有这么好的机会,却还是被人发现,可怜我的彩姿…” “阁主,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黑麒麟的使者叫过来,再聊聊和谈的条件。” 她们这般出尔反尔,明面上和谈,暗地里偷袭,对方还会接受和谈吗?面对泠融的指令,彩蝉第一次犹豫,她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去执行。 “彩蝉,别犹豫,你这样会惹我不高兴。” 彩蝉噗通跪地,连忙道歉:“对不起阁主,我、我只是因为彩姿的事情太伤心反应不过来。” 泠融慢慢的从主殿的椅子站起来,朱色的衣裳绚丽夺目,婆罗绸在她臂上熠熠生辉,她轻抚着臂上的披帛说:“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不敢攻上来吗?” “彩蝉不知。” “自然是,攻上来的后果,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泠融说罢,骤然对着彩蝉施展隔空取物,把彩蝉拉到身旁,随即右手握住婆罗绸的中段,运灵轻轻一转,把婆罗绸在空中划了一圈,彩蝉懵懵懂懂,只觉这披帛像彩飘那般柔美,却没想到,轰隆一声,地板居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就像被什么巨大的利刃,硬生生的把地板斩开了两半! 灵兵之所以能被称之为灵兵,绝对有其特别之处,并不是一般的兵器可比。 没想到这柔软细腻的披帛,竟能产生如此骇人的效果! “彩、彩蝉懂了,彩蝉这就去!” 泠融看着跌跌撞撞,显然被婆罗绸的威力惊到了的彩蝉,她眼底含笑,一直注视着彩蝉的背影,直到主殿的门关上。彩蝉才刚走远,主殿内续渐传出笑声,从隐晦地笑,慢慢变成纵情大笑。 待里面的人笑够了笑累了,朱阁主殿才终恢复平静的状态。殿内的人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向谁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证明从你收下他的那瞬间就是错误的选择,没有男人的亥山朱阁,才是真正亥山朱阁…” … 常青被潮汐一路带到琼山。 琼山的白钰殿内的凉亭中,慕白,阎渢,弦月这三个人还在那里。潮汐把常青放了下来,随即向弦月弯身覆命,说是覆命,但他们两人并没有在人们面前说过半句话,大概两人早已传音沟通过。 常青此时因为战斗弄得灰头土脸,但是她也顾不得这些,连忙跑到弦月面前,语气丝毫没有对弦月这个曾经收留她的人有半点尊重和敬意,反而更像是相认多年的怨家:“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常青见到有旁人,所以问得比较含糊,因为她不知道要是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料弦月竟给她装傻。 “你在说什么?” 常青真想把弦月拉到一边,揪着他的衣领,好好质问一翻,当然这只是常青美好的想像,真要她这么做,一是她没这能力,二是她也没这胆。 慕白见常青想要炸毛却又死忍着的模样不禁笑了出声,他认得这小姑娘,那总是在泠融身边的那个:“弦月你就直接坦白吧,这里的人,我想大概五分之四都是可信的。” 阎渢一听慕白这话就觉得有些膈应,这五分之四,无非说的就是除了她以外,所以她直接横了慕白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慕白耸耸肩,表情欠揍,一脸表示有种来打我呀。 “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常青看向慕白。 “他没说,我猜的。” 弦月瞥了一眼慕白,随即看向常青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刚才也吃了不少苦。潮汐的出手显然不是在他任务以内的,可要是刚才潮汐没有出手,常青大概已经死了。 “你主动跑回来,证明你也察觉到了,那我还要说什么?” 弦月这话听起来很隐晦,但其实给了常青一个很明确的答案。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弦月没有回应,只仍单手撑着头,继续闭目养神,显然不想浪费口舌给常青解释那么多。 “喂!喂!你怎么这样!”常青急得直跺脚,随即转头看向慕白:“那你说!” “我也不知道啊。”慕白无奈。 常青眼看着知道答案的人在面前但对方却偏偏什么也不说,她十分难受,急得她眼眶通红,她见寻不到答案,干脆直接转移目标,对弦月说:“那你再把我送到她身边吧,我自己去找答案。” “你去了也没用,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现在只想在她身边…”常青想起刚才的劫后余生,声音也变得柔和,连带对弦月的语气也多了些罕见的恳求:“无论她记不记得,无论她想不想得起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 常青见弦月还是那副目无表情,铁石心肠的模样,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准备给弦月跪下时,却被慕白的扇子顶着膝盖了,显然是不让她做出跪下的动作。 “不用跪的,他已经在给你开路了。”慕白笑道,抬了抬下巴指向凉亭后方。 常青慢慢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凉亭后的池水,竟慢慢变成郁紫色… “她又在打架了,那你去帮帮她吧。”弦月说。 常青喜上眉梢,冲口而出一句讨好人的话:“我就知道夫人是有眼光的!”说罢,踩上凉亭的靠背,跳了下去,常青的身形瞬间消失在泛着郁紫暗光的池水之中。 第325章 耗竭 阎渢和潮汐还是有些不明情况,但潮汐听到常青是要去帮手打架的,下意识想问弦月他要不要也去帮忙,却还没待他把话问出来,湖面的紫光瞬间消散,看来现在就算跳到湖里,也只会把他自己弄得全身湿透罢了。 在潮汐打算向弦月拱手退下时,却看到弦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坐在弦月对面的慕白也看到了,连忙起身走到弦月身旁,看到他紫色的衣领好像冒出一些黑雾,慕白扯开他的衣领,阵阵黑雾从胸口处徐徐飘扬出来… “庄主!” 慕白看着这黑雾,啧了一声,把灰烨喊了出来,让他去叫药堂把医夫叫来。 “你明知道自己有旧伤,真是不要命的的家伙,打开两界的通道弄得像家常便饭似的。”慕白掌心运灵,覆盖在弦月的胸口前,尝试把黑雾先给堵住。弦月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开嘴就涌出来一股黑雾,慕白连忙开声叫他别说话了。 “真的是,你这样计划不得延迟了吗,你不想要惊邪和绛山直接跟我说啊。” 就一阵子的功夫,灰烨很快就把药堂的医夫带来。医夫看到弦月这样子,连忙把药箱放在凉亭的桌面,打开了药箱的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种黑色的布条,先把弦月胸口的旧伤的位置先包扎起来,同时让慕白停止运灵,不要继续为他疗伤。 “殿主,他的灵气阴极,你的灵气与他相克,你再这样向他输入阳极的灵气,会害他的。” 慕白连忙撒手,潮汐连忙上前自荐:“我因修绛山的武功灵气也属阴,应该没问题。” 换了个人给弦月疗伤,加上医夫的黑布也十分有效,弦月的脸色渐渐变得平稳了,黑雾很快就停止流逝了。医夫往弦月的体内输送了一道诊断的灵气,他眉头轻皱,但却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弦月的状况。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注视着弦月。 在场的人大概只有慕白和灰烨知道弦月有伤在身,连潮汐也不知道。因为弦月总是不会透露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对外求援,无论是他总是被城隍司的人当通缉犯那般追捕,被暗册的人埋伏,围攻,还是堕入陷阱…就算是慕白和灰烨,也是因为收到了情报,才知道弦月遭受了暗册埋伏围剿受伤的事情,但当时无人知道他逃到了哪里,藏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毕竟他总是那么神出鬼没。潮汐不知,是因为弦月没有告诉他,不是弦月不想要援军,而是在等其他人来救援的时间,或许弦月他自己都能逃脱了,就没有告知的必要了。 受伤后的弦月,并没有好好休养,反而因为愈来愈频繁划开两界的通道,以及对付阴阳司的消耗,弄得自己内耗竭衰。 说实话慕白也搞不懂弦月为何如此冲动对付阴阳司,虽说阴阳司也是除黑麒麟以外的另一个隐患,但始终他们还没真正搞出事情来,就算要搞他们,也没必要用那么惹人注目的方式。大概连阴阳司本司也不知从哪里得罪了弦月,但至少那件事让阴阳司的人知道,那个拥有紫玉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定,人家的背后就是绛山。要是他们还想要对元绫出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医夫诊断完毕,虽然现在暂时没有大碍了,但他似乎还想张嘴叮嘱些什么,但却被弦月冰冷的眼神给打断。 “我自己有分寸。”弦月说。 这话听在在各人耳中,各有想法。 分寸这话在慕白看来,特别是弦月出现了这种情况后说,实在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是他又能怎么样,他也无法阻止弦月去干什么,能管的人又不在,所以他耸耸肩说:“反正我说你也不会听,那我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这话以潮汐对弦月的理解,就是不需要他们去操心,庄主自己能处理。对阎渢来说,是弦月强撑的言词,她不是担心弦月,她只是担心弦月的情况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而弦月的话在医夫看来,却像一个警告。 第326章 使徒们 奥海戈潭。 肥宅阿滚的体型圆润饱满,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高速移动,把自己转化成一个巨球,往元绫和姜盈盈的中间直冲过去,意图把姜盈盈和元绫两人分开然后逐一击破。不过元绫的反应很快,没有给对方分开她们的机会,元绫牵着姜盈盈,往同一个方向躲避。巨球转弯急刹,甩起滩上许多沙石尘土,往两人的身上砸过去,与此同时,一柄如同回力镖的玉如意迅速从沙石的另一面飞来! 姜盈盈运起一道灵障替两人抵挡后面的沙石,元绫则在空中一个旋身,一脚踢开了那玉如意,在两人落地之际,有两男女一左一右同时持着武器攻向她们。元绫和姜盈盈着地的瞬间就十分默契地背对背,各自迎上两人的夹击。男的是穿着脏兮兮的白背心,工装裤上满是装修颜料,样子憔悴和半秃的阿毛,他一手拿着扳手,一手拿着铁锤,阿毛虽然样子看着很颓废,可他的攻击却一点也见颓态,铁锤下来招招带风,要是不小心被砸中了,骨头都可能会瞬间粉碎。女的是右长使阿婷,她的发尾染成金色,衣穿打扮新潮,双手拿着发型屋的剪刀,她总是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一样,加上双剪的锋利和寒光,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剪刀手,要是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剪刀插进敌人的双眼。 姜盈盈对上手持剪刀的阿婷,她接近才发现阿婷的剪刀是有倒刺的,她向阿婷先后甩出数道黄符,其中有两道是锁链符,锁链试图把阿婷的剪刀封住,第一道因为阿婷没有摸清姜盈盈黄符的套路,被锁链符封绑住了左手,可阿婷也很快反应过来,第二道黄符还没有到达发动的距离,就被阿婷加速在锁链符发动之前,把黄符剪成两半!阿婷脚步却没有停下,右手直直拿着剪刀,直往姜盈盈的脸上去!见第二道锁链符失效,姜盈盈连忙双手运灵,抵挡那马上就到她眼前,能使她的脸瞬间毁容的剪刀! 阿毛把银色的扳手狠狠地甩向元绫,她为了不波及后方的姜盈盈,运灵强行把扳手拍开,扳手噗哧地插到石滩上,紧接而来的铁锤子毫不留情想往元绫的脑袋上砸!元绫侧身躲过,正想抓住对方的铁锤时,阿毛从腰间的工具腰带后面掏出一条铁尺,往元绫的手腕打下去,她缩手转移目标到阿毛的腰腹,看到腰带连着的腰包,上面放满了装修用的小工具,而他的工装裤兜里鼓鼓的,显然还藏着不少东西。她左腿一个横扫,把阿毛先绊倒,随即从对方的腰包中随手顺走一柄美工刀,拇指一推,刀片骤出,毫不留情往阿毛手腕上的动脉一划!阿毛的反应也不慢,被绊倒后努力用手撑住了地面,稳住身形,在感觉到腰间的工具被对方拿走了什么的刹那,他就已经第一时间想要后退,虽然还是被元绫划破了手腕,但伤口不算很深。 巨球回滚,带起无数沙石,如泰山巨石直冲元绫,她把美工刀甩向阿婷,截击对方的攻势,随即与姜盈盈双臂交缠,两人一同避开阿滚的巨石,阿毛趁机后退,把手腕上的伤口先止血。 刚才被元绫踢开的玉如意像回力镖一样,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回到阿桑的手中。阿桑全身穿金戴银,虽然穿着一件不太合身像是勉强塞进去的墨绿旗袍,但她有一条黄金打造的项链钻石镶钻的翡翠玉坠,加上那看起份量十足的绿玉如意,看起来整个人贵气非凡。优雅温婉的玉如意,珍贵得不像一件武器,而是一件在博物馆的收藏品,但只要碰过玉如意的人都知道,这东西上手大概有一公斤重,要是砸到身上,说不定与被铁锤砸有同样的效果。 阿丙倒是没有加入战场,他仍站在棚屋的屋顶上,像是在分析战况。 “目标果然没那么简单。”阿丙说:“感觉一般的手段还真对付不了她。” 阿桑与阿丙一同站在棚屋顶上,她看着下面的战况,转了转手中的玉如意,说:“不急,大家都还没动真格。” “我总感觉不能拖太久,还是速战速决吧。”阿丙转头问阿桑:“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阿桑说罢,从玉如意的暗格中,取出了几颗白色的药丸。每一颗都像指甲般大小,表面光滑,要是有人把这药丸掐破,就会看到药丸里面都是粉色的粉末。 第327章 白丸 阿桑从玉如意的暗格取出三颗白丸。 “可惜,只带了三颗。” 阿丙吹了一声哨,瞬间吸引注意阿毛阿滚阿婷三人的注意,阿桑给三人每人各弹射一颗药丸,三人不惜暂缓攻势先后抢先接住,视白丸宛若珍贵般,仰头吞服。 元绫和姜盈盈见对方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攻击,但两人都十分肯定,那白丸绝对不是什么对她们有利的东西。姜盈盈观察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战斗中埋下的黄符位置,心里数着自己身上还有多少张黄符可用,飞快地总结了一下刚才对三人的战况,然后在元绫耳边低声说了说她的分析和对策。元绫从蓝崖岛的时候,就看出姜盈盈较擅长分析各人的特长与缺点,而且随机应变的能力也不差,虽然有时候过份依赖黄符的她,赤手空拳的单打独斗可能较逊色,但是她绝对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辅助。无论与她合拍的是谁,她都能找到一套能与对方的能力相性适合的战斗方式。 “白丸很有可能是暂时增加他们实力的东西,不然不会挑这种时候吃。”姜盈盈说:“那胖子很烦人,我想用阵法先把他困住,你觉得呢?” “从最弱的先下手。”元绫淡然地说。 也彷佛应验了姜盈盈的猜测,咽下白丸后的三人果断同时展开攻势,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场的威压性比刚才还要强,而且他们的脸变得红红的,表情欢愉,兴奋不已,连一直板着脸的阿婷,嘴角也呈现出几分笑意来。 “哈哈哈哈哈!来啊!战个痛快!”阿滚大笑道。 元绫解开与姜盈盈的交臂,一人当先冲向她面前的三人! 紧接着元绫后面的,是姜盈盈的数道黄符和灵束!无人知道这些黄符每张都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所以最直接的方法要么打掉它,要么不管它,但有了元绫这个目标在前,在五人看来,黄符和灵束都显得次要,所以只要不是打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会选择去忽略掉。 元绫她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身体立即变得轻盈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冲向拿着剪刀的阿婷!阿婷的左手早已在刚才缓战的时段解开了先前的锁链符,她此时双手都拿着银色的剪刀,左手的剪刀刀刃向下,右手的剪刀刀刃向上,左守右攻,但她没有想到元绫第一个目标居然是她,而不是离她最近的阿滚。元绫刹那就冲到阿婷的面前,阿婷左剪起手格挡,右剪往元绫的腹部捅去,元绫抓住了阿婷的右剪刀刃,在离自己腹部只有一厘米时制止了想要捅她的右剪,阿婷娇喝一声,原本格档对方右手的左剪,瞬间改变角度,往元绫的肩膀插下去!两人交手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可是速度就是差那么一点,在剪刃马上要插进元绫的皮肉当中时,元绫的右手却也已经抓到阿婷的手腕! 咔嚓一声,阿婷的左手腕断了,阿婷痛得尖叫,元绫趁机夺取了阿婷的两柄剪刀,想要一脚把阿婷踹到潭中,却没想到被夺走了剪刀的阿婷彷佛突然疯了一样,狠狠地咬住了元绫的右手! “把剪刀还给我!”阿婷红着双眼咬着元绫的手切齿地道。 元绫皱了皱眉,但不加思索,硬生生把自己的右手从阿婷的口中扯回来,把阿婷踢到阿毛面前。她不惜让右手腕少了一块肉,也要瞬间脱离阿婷,因为再迟疑下去,她就来不及躲开阿丙的攻击。阿丙一拳打在石滩上,激起数不清的沙石,灵气的气劲如同石滩下隐藏了一条巨蟒,破土而出,来势凶猛,如对猎物出手时那般迅雷不及掩耳!元绫迅速跳开,但阿丙的攻击是可以改变轨道的,就在元绫夹在阿滚的巨石和阿丙的攻击之间时,众人却看到姜盈盈往元绫身上甩出了一道符,随即下一秒,元绫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人呢!” 然而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阿婷一声惨叫,不知何时又显现的元绫出现在阿婷的面前,拿着一柄剪刀狠狠地捅穿了对方的腹部!那冲力之大,硬生生把阿婷撞飞到潭中,元绫转身把另一柄剪刀甩到从后方旋转攻来的玉如意,金属与玉器碰撞,清脆响亮的呯一声,把玉如意打偏了原本的轨道,银色的剪刀刹那被玉如意撞得不翼而飞。元绫瞥了一眼左方急速旋转向她冲来的巨球,她起跳躲开,巨球下一秒就碾压元绫刚才所站的位置,阿滚咆哮一声,摇身一变,变回人形,他深蹲起跳,如重量级的弹射般,扑向也在空中的元绫!可他跳得比元绫还要高,他在空中再变,身体骤然变大数倍,长开四肢,就像一只巨大的猛兽,把天上的月亮完全遮盖,阴影几乎把元绫方圆五十米的地方都完全覆盖。 所有人都以为元绫会费尽浑身解数逃离,却没想到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阿滚变大后数吨的体重,如泰山压顶般,如天外陨石般,坠落在她头上! 第328章 临时指示 轰隆一声,阿滚坠落在石滩上,数不清的沙石以他为中心向外飞扬数百米,众人甚至感觉到如同八级地震的震感,使他们几乎都无法站稳,连岸边的潭水都彷佛潮退般!在戈潭中央的船,更是摇摆不定,元青瑜的船差点也被这震感弄翻。 元嫣运灵替任棋抵挡沙石,稳住船体,看见这一幕,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差点就想惊呼出声,可是她内心清楚元绫的速度,要是她想逃,是绝对有机会逃出来的。 “死了吗?”元青瑜按捺不住喜色,冲口而出道,可她在船上,无论是元嫣还是任棋,根本没有人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搞定了?”阿桑说。 “没动静,还不确定。”阿丙说。 没有吃白丸的两人,情绪较为镇定冷静,但阿滚和阿毛却不然,他们竟开始大笑欢呼起来。 就在阿滚变回正常体形的时候,本以为他会看到一滩被压扁的肉碎残肢,却没想到,什么也没有。阿滚傻乎乎的还往自己的肚子上看了看,又往身边的石滩上看,也没有看到什么痕迹是与元绫有关的,除了在他数米前有一个不知何时被轰出来的坑,阿滚连忙跑到坑边低头去看。 “小心!” 阿丙刚提醒完,坑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阿滚的脚腕,把他强行拉到坑底! 阿滚还来不及惊喝一声,众人就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响从坑里传出!另一个最接近阿滚的阿毛打算冲到石滩那坑边,但还没跑到,就看到有一个人影从坑中跳出,随即紧接着,一个姜色的阵法以坑为中心向外展开! 刹那间,数不清的锁链从坑边冒出,左右交错,一层一层的,把整个坑的唯一入口都封住! 阿滚被困在了坑里,无论怎么叫喊,怎么打撞,锁链完全纹风不动。 阿丙瞬间转头看向在战斗中似乎毫不起眼的姜盈盈,见她脚下同样展开了一个与坑边同样的阵法。他有些懊悔,大家都只顾着目标,却忽视了那在一旁看似只会用黄符和灵束干扰的姜盈盈了。 不过他们没意识到的是,就算他们从一开始或是中途察觉并分散战力去攻击姜盈盈,其实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差到哪去,因为姜盈盈本身也不是吃素的,不是单凭一两人就能瞬间把她击败,分散战力那样,只会减轻元绫的负担,说不定,只会败得更快更彻底。 虽少了两人的战力,但阿丙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败了,也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已经花费了三颗白丸,不做出点成果来,怕教主会不满。别说教主,阿桑她都开始觉得不满了。要知道白丸是教主赐下的好东西,当中的成份比她送给苗宓的纯度更高,提升实力的效果更好,可惜这次只带来了三颗,没想到阿婷和阿滚都不是对手,要是她早知道目标这般难缠,还不如她和阿丙把白丸吃了算了,胜算一定比给阿滚和阿婷高。 就在他们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时,使徒们的手机同时收到一道新的讯息。 是教主的临时指示。 阿丙和阿桑对视了一眼,随即果断地开始执行新的指示。 阿桑走向倒在岸边的阿婷,阿丙走向坑边,似乎终于想起来同伴,并想要把同伴救走。而阿毛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随即果断塞回裤兜里,持着铁锤又往元绫和姜盈盈的方向冲去。刚从坑中跳出来的元绫,站稳在姜盈盈前方,果断替维持锁链阵的姜盈盈上前挡住阿毛的进攻。 姜盈盈看到阿毛独自一人再次发起进攻,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早就倒下的同伴,早不救晚不救,现在救,是在作撤退的准备? 元绫也看到阿丙和阿婷的一举一动,同样意识到,阿毛或许就是想要来牵制着自己的,那元青瑜说不定也收到指示。她瞥了一眼戈潭中央的船,传音给元嫣,让她千万别让元青瑜带任棋逃了。 元青瑜看到元绫还活着,也察觉到有些不妙,连他们这么多人都搞不定元绫… 本来打算亲眼看着元绫死去的元青瑜,在开始萌起带着元嫣和任棋逃跑念头的时候,手机震动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很果断走向船尾的发动机,似乎想要开船。元嫣刚得了元绫的提醒,立刻往元青瑜的身上扑去,阻止她拉动发动机再次逃跑! “干什么!放开!” “别想再逃!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元青瑜与元嫣站在船尾,两人互相阻止对方去触碰船尾的发动机,剧烈的挣扎,让小船左右摇晃得更加厉害,任棋被绑在椅子上,被晃得与椅子一同再次翻倒。 “我们三人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重组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家!”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万渡的人马上就到,你不让我逃,是想让我被万渡抓住,然后困在地牢中渡过一辈子?还是你想眼睁睁看着元绫亲手杀了我替元惜冯息报仇,你就这么狠心,这样对你亲生母亲?!” “元绫答应过我她不会杀你!你做的事情,法律或许制裁不了你,但是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我十月怀胎生你,你竟这般对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因为你!我为了生下天赋异禀的你!” 元嫣一怔:“你在说什么…” 元青瑜趁元嫣怔住的刹那,撞倒了元嫣,想要拉动发动机,却不料被任棋连人带椅撞落到戈潭中!元嫣回过神来,连忙跳进水中去救任棋,毕竟任棋被绑在椅子上,不知道他到底是浮上来还是会沉入潭底。 戈潭中,一时只剩下一艘无人的船在水面上浮浮荡荡。 第329章 手雷 姜盈盈的锁链阵被阿丙强行打破,再也维持不下去,只能看着阿丙把阿滚从坑底救上来。而另一面,阿桑已经背起了昏迷的阿婷,侧头看向阿丙,似乎在等待阿丙和阿滚两人会合。 唯有阿毛仍然在战。 姜盈盈眯了眯眼睛,看着阿毛和元绫战成两道快影,她需要运灵于眼,才能看清两人在高速移动下的细微动作。 吃了白丸的阿毛实力大增,看似与元绫完全有能力一战,也因为本来他在与阿婷和阿滚三人之中,就是实力最强的那个。虽然他头发所剩无几,虽然他看着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装修师傅,虽然他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有气无力,但是他的攻击却一点也不普通,一点也不无力。刚才元绫划破了阿毛的手腕,但是血早已止住,阿毛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反而因为白丸的效果,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疯狂和更有攻击性。 阿毛不停用铁锤砸向元绫,招招带风,攻击毫无章法,但是威力却不容小觑。他一锤砸到地上,竟把石滩砸出一个一米宽的坑。两人只交手十来招,石滩很快就出现数不清的坑坑洼洼,有的是铁锤砸的,有的是两人进攻发力踏出来的。阿毛的工装裤袋和腰包,似乎藏了不少东西,除了见过的扳手,美工刀,铁尺,似乎还有别的。他往腰包一掏,数根铁钉抛在空中,随即用铁锤一打,瞬间数根尖锐如同暗器般的钉子攻向元绫!元绫后退两步,不知不觉竟踩到某些异物,她瞥了一眼,是刚才被阿桑的玉如意撞飞的剪刀,她左腿一踏,剪刀刹那从石滩缝隙处飞到元绫的手中,她一甩剪刀,旋转的剪刀把钉子全数打落!阿毛乘胜追击,总是想找机会贴近元绫,可是元绫丝毫不给他机会,只要她进入阿毛铁锤的攻击范围,她就会从阿毛的攻势下立刻寻出一条安全的空隙躲避,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刻去反击。 阿毛使用的更是人们常见的装修工具,看着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武器,但是总是有出奇不意的效果。就在他离元绫只有一米的距离时,他骤然向前扔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元绫视线瞬间被白色的粉末包围,她还没搞清楚这粉末到底是什么,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什么东西被阿毛甩了出来,然后对方瞬间后退! “小心!”不知从哪有一声急切的女声提醒。 元绫听到,也感觉到自己的左侧涌起一股力量,但已然来不及躲避,唯有运灵双手交叉正面抵挡! 砰——! 轰隆巨响,强热爆燃,火花与灵气剧烈的碰撞,激起以他们为中心方圆百米的气劲波,沙石翻飞,树木断裂,连百米内的棚屋都无一幸免。不但姜盈盈都得运灵抵挡,连较远的阿丙和阿桑都被热浪与气劲震得后退数步。幸好灵障内的空间与外界是断绝了的,不然以这种范围和破坏程度,少不了无辜的死伤。 两道人影先后同样被爆炸震得抛飞半空,落地连续后退踉跄了数步才终稳住身形。阿毛额头与嘴角冒出鲜血,单膝跪地,连抬头都十分吃力,显然他自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战斗。 姜盈盈急忙上前扶稳被震退的元绫,看见元绫身上被沙石刮伤不了少,虽然没有大量的出血,但是她看起来也是伤痕累累的模样,加上被溅得半身白色的粉末,此时看来也是十分狼狈。元绫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些粉末,手指沾沾擦擦,看起来像是装修用的石膏粉。 对方的腰包居然有石膏粉,不但有石膏粉,刚才的爆炸,显然是手榴弹。 “阿毛,可以了。”阿丙说:“万渡的人马上就来了。” 阿毛杀红了眼,他喘着粗气,感受着这白丸带来的强大,似乎还十分意犹未尽,但最终还是遵从教主的指令,他声音沙哑地说:“算她命大,这都没死。” 爆炸引起的沙尘,模糊了众人身边的事物,就像被投下了一颗烟雾弹,给想要撤走的人起了掩护的作用。灵障撤走,使徒们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戈潭的树林之中。 元绫立刻转头去看元青瑜的方向,却见戈潭中央的船上空无一人,刚迈开腿,腿竟不由发软,幸好有两人扶着,不然她很有可能要磕倒在地。 两人… 两人? 元绫知道她左侧的是姜盈盈,那右边的是谁? 她转头去看,竟是许久没见的常青。 此时的常青仍是灵魂的状况,虚虚幻幻,看着十分不真实,但是她的样子全然没有初遇时的那般嫌弃自己,反而笑意盈盈,一脸满足。 刚才提醒她的女声,现在回想起来,也像是常青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元绫问。 姜盈盈见常青对元绫没有恶意,两人也似乎是认识的,便也没有阻止两人的相聚,她替元绫去观察船那边的状态,虽然船还在,却没想到船上居然空无一人。她想张嘴说什么时,又看到黑鸦鸦一片的潭水,似乎有两个人在往岸边游来。 她眯起眼睛去看,虽然两人只冒了个头在水面之上,但她运灵于眼还是看清那似乎就是元嫣和任棋。 “元绫,快看。”姜盈盈指向正往岸边游过来的两人。 第330章 沉睡 元嫣和任棋游了好久,终于游到了石滩上,两人全身湿透,因游了半个戈潭而累得不行,一到岸上,便粗气连连,干脆坐在石滩上休息。姜盈盈给元嫣和任棋燃起一道火符,放在两人中间,好让在潭水中泡了好久的两人取取暖。 “元青瑜在水中被什么人救走了,我们抓不住她…” 元嫣给元绫说了说刚才她们在船上发生了什么。三人掉下去后,元嫣发现任棋居然还咬着元青瑜的衣服,元嫣连忙与任棋一起帮忙抓住元青瑜,阻止她逃走,却没想到,三人在水下挣扎之际,居然还有人从水下过来救走了元青瑜。因为水下一片漆黑,任棋根本看不清,只本能地咬住了元青瑜的衣服,不想让她逃走,而元嫣运灵能看清有一个黑影靠近元青瑜,对方推开了任棋后并把元青瑜拉走,两人曾试图挽留,但因在水下氧气不足,两人都无法好好作出灵活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元青瑜被人带着逃了。 “人没事就好。”元绫淡然说。她的目的从来不是想对元青瑜做什么,相反,她希望元青瑜老老实实的,最好什么也别干。要不是她抓走了任棋,她绝不会主动来找元青瑜。所以,只要任棋没事,大家没事,这趟就算是顺利的了,不但顺利,还有些额外的奖赏,因为元青瑜暴露出来的一些往事,反而帮助她们填补了一些以往记忆的空白和疑问。 不过,大家真的都没事吗? 元绫觉得自己脑袋似乎还因爆炸而嗡嗡作响,耳朵都听不太清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右手腕被阿婷咬掉了一块肉,虽看着鲜血淋漓,但不至于深而见骨,四肢有几道被沙石划破的皮外伤,视线移到左手腕的时候,竟发现了自己紫玉镯子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裂痕。 元绫看向身旁的常青,有些安静,不知是否经历了什么,看起来比之前安份了许多:“弦月让你来的?” “是的。”常青十分乖巧地回应,乖巧得让元绫竟有些不习惯。 “他还好吗?” “他能有什么事,好着呢,倒是夫…你看着伤得还比较严重。” 常青刚说完,姜家的人就到了。为了姜盈盈,姜夕竟亲自带着一众大弟子们来了。姜阳和姜芊芊连忙奔向姜盈盈,嘘寒问暖一番。 “收到你的求救,吓死我们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姜芊芊拉着姜盈盈转了个圈,在检查姜盈盈有没有哪里受伤的地方。 “师父,师兄,师姐,还好你们来了。” 要不是姜家来人,使徒们真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 这一次的交战,试探出了双方大概的实力,让双方都意识到,这样子不行,自身还不够强,想要变得更强,就必须要作出改变… 这次的诱饵是任棋,可难免会不会还有下次… 元嫣看到姜夕,忽然觉得,要是任棋能在姜家的保护下,元青瑜应该是没有机会再骚扰和利用他的。可是任棋现在是一个还没完全脱离罪行的杀人嫌疑犯,只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仍需在医院的接受观察,加上苍虹和敏毓介绍的律师两人的帮助下,任棋才能保释暂免被扣留。赤蛔作为新物种的资料还没够详尽,能不能完成研究化验证明其特性替任棋减轻罪行,能不能在保释期间在终审之前拿到更多对任棋有利的证据,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不过元嫣倒是想到一个方法。 要是处于昏迷状态下的犯罪嫌疑人,扣押无法保证其权利和义务,即使证据确实充分,也无法接受审判,这样,她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替任棋搜集对他有利的证据。 意思就是,把任棋弄昏迷不醒,直到她们拥有充足的资料和证据,再让任棋苏醒。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对于她们玄门的人来说,一点也不难。 只是不知任棋愿不愿意。 任棋不但失去了工作,还要被世人指指点点,被受害者家属诅咒,此时他颓丧坐在石滩,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往时生气勃勃的样子,沉沦在元惜可能是被元青瑜害死的悲伤之中,让元嫣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当元嫣正思索着应该怎么问任棋时,身旁的元绫忽然动手了。 她一个手刀,把任棋打晕了。 完全没有问过任棋的意愿。 任棋应声两眼一翻,倒地前被元绫一把扶着,随即才慢慢把任棋放在凹凸不平的石滩上。 姜家人都被她的举动给弄怔住了,听姜盈盈说她是来帮忙救人的,怎么现在又把人给打晕了呢。 其实元绫的想法与元嫣一样,只是她比较果敢,也比较独断。 “可以把他的灵魂暂时存留在姜家吗?”元绫问姜夕。 姜夕不解,因为他对任棋的事情并不太了解,所以连带对元绫的做法也不太理解。元嫣唯有主动把任棋的事情对姜夕从头说起,由任棋如何受制,到此时身为嫌疑犯的尴尬状况,她说得声情并茂,希望勾起姜家人的同情心,让他们接受元绫的委托。 姜家人也不是很抗拒,毕竟只是一具灵魂罢了,不用照顾吃穿又不占地方啥的,他们知道元家的纸扎铺被烧了,自己都处于居无定所的状况,想要保护好任棋的灵魂,也是有心无力,总不能带着任棋打打杀杀,这么一看,姜家本家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姜夕同意了。 “那他的身体,你们打算让他一直这么沉睡?” “任棋的身体必须待在医院,这样才能证明他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无法审讯。”元嫣说。 对玄门来说,灵魂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灵魂安好,他们就有方法让他重现… “让他睡吧,待他睡醒了,一切就都该好了…” 第331章 陶泥娃娃 元绫把任棋的灵魂交给了姜家,把任棋的身体送回了医院的病房后,向韩正毅交代了一下任棋的情况。 韩正毅内心初时是有些不能接受,毕竟他不了解玄门,对他来说,灵魂离体,这是一件听起来很可怕的事情。而且一直让任棋的灵魂与身体分开,不知日后对任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元绫也考虑过这问题,但是只要灵魂没有被任何人攻击或吞噬,那么灵魂理论上是可以长存的,真要说风险,那就是肉体长久躺在床上对身体机能产生的影响。而且她也对任棋的灵魂和身体施下了保护的机制,像老阎王对阎渢施下的金罩,姜家对弟子的保命符,又像是,弦月对她施下的一样。 以韩正毅对任棋的了解,他知道任棋面对目前的状况是十分痛苦的,所以他最终也理解为什么元绫要让他沉睡,是她个人的独断,是她个人的自私,给予任棋她认为对他较好的处理和保护方法。 就算明知道任棋以后可能会怨她,她还是会做出这种选择… 元绫把任棋的事情安顿好之后,便与元嫣和常青一同回到傅家。 守家的绿萝看到与元绫一同回来的常青,喜忧参半,喜是她多了个伴,忧是她怕自己变多余了。 但说实话还是喜更多。 “小姐,要不给常青也做一个像我这样的纸扎娃娃吧!”绿萝说。 之前在仨里屯,只是让常青附进一张普通的纸人里,行动和形态什么的都十分受限,要是能给常青也做一具躯体,那样常青就可以像绿萝一样变大变小。 元嫣和敏毓没有见过常青,因为她们两人当初都没有和元绫一起去仨里屯,此时闲下来了,才有机会互相介绍。傅敏毓也因为元绫送了一个小纸人,所以也能看到常青的存在,就像元绫给悬案组组员们那样的,敏毓自己加工了一下,把小纸人放在一个玻璃的容器里面,就变成了一条十分精致个性的项链。一开始元绫也有考虑过给傅敏杰,但因为他的职业特殊,加上傅敏杰自己也婉拒,便作罢了。 常青对元嫣和傅敏毓都十分客气,显得十分乖巧,这让曾经在仨里屯见过常青的绿萝和元绫都有些诧异,感觉常青性格好像完全换了个人。 虽然常青完全记得她们短暂相处的时光,但这差异不禁让元绫也有些起疑,所以她传音弦月,想找他确认一下,没想到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应。 在没有收到弦月的回应之前,元绫仍在处于对常青保持警惕的状态,同时不禁开始有些担忧。 因为她的紫玉镯子出现了裂痕。 元绫再问常青弦月那边的情况。 “真没事,就是他给我开的通道,他和慕白还有一个女的,有些眼熟但我不记得叫什么了,三人坐在白钰殿的凉亭聊天呢。” 地点人数都没错,这描述,确实是当初她们去九幽时的情况,也是元嫣离开九幽时所看到的情况。 “先不说他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也能弄一副躯体,像绿萝那样?”常青兴高采烈地飘到元绫身边。 绿萝是用纸和竹做的,说实话这些年她能感觉到这做法有不少缺点,比如纸怕火,还忌水。以前的厨房,她们都是用电磁炉,尽量不会让绿萝接触到明火,而一到刮风下雨天,绿萝就不能冒头,怕的是被大风吹走,要么就被淋湿透了,就得花时间去修补。 在纸扎铺被烧的那天,看到绿萝被烧得半身焦黑残缺,元绫就有了给绿萝重新做一副躯体的念头,无奈一直没有时间。 在艺术系当中,是有雕塑陶艺这类的选修课的,元绫也曾报过名,她想,要是用陶泥去做躯体的话,对水火就没那么敏感了。 既然常青现在也需要一副躯体,元绫就那干脆就把两人的都一起做。 所以隔天,三人下课后,就到学校附近的艺术材料专卖店里,买了好几包免烧陶泥,上色颜料和一些雕塑工具,准备在傅敏毓的房间内动工。 第332章 陶泥娃娃(二) 三人铺了张一次性的桌布,然后把所有工具都放到傅敏毓房间内的茶几上,有木板,转盘,雕塑工具,泥,水,保鲜膜等等。一般的纸扎娃娃和陶泥娃娃,是不可能任由附身者的意愿随意变大变小变形的,所以制作者必须往材料灌输自己的灵气,这一步需要百分百的专注,而且消耗的灵气也不少。 傅敏毓和元嫣就按照元绫的指引,替元绫先把陶泥搓揉,搓走陶泥内的气泡,同时把陶泥弄得更加软身。准备好陶泥后,元绫就开始上手,她必须在制作过程中全程运灵。她把陶泥放在转盘上,先粗略地掐出上下身及四肢。在揉搓出身体与四肢的时候,她在运灵的同时在脑海中想像出人类的骨髓,神经,脊椎和经脉,灵气透过经脉一路从头到脚灌输,为陶泥娃娃制作出与人相似的身体构造。她的手一刻也没停,四肢的接驳,五官的定位,必须一气呵成,那样才能真正制作出对她而言成功的躯体。 绿萝和常青在一旁,看着全神贯注的元绫,完全不敢说话打扰。 直到两具有初型的躯体完成了,元绫才终停止运灵。只要完成陶泥躯体内部的基本构造,外表什么的,随时可以修饰。就像画划一样,把骨架打好了,五官的位置定好了,之后再怎么修改,也不会影响到根基。 元绫慢慢再一一修饰细节,手指,五官,头发,衣服,鞋子… “小姐,这具是我吗?”绿萝指着身高较矮小的那具躯体问。 “是。” 在元绫心中,绿萝永远都像个小孩子,她对绿萝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仨里屯时初见的那样,瘦小,可怜,伤痕累累,却意外地坚毅不屈,果敢…知道她杀了仇人变成恶灵,元绫非但没有排斥,反而让她不由地对这小女孩心生好感,并把她留在身边。 元绫下意识把对两人的印象,都映射在自己的作品当中。她用梳子形的泥批给绿萝梳出一个双丸子头,给常青绑了一条爽利的麻花辫子,用锐针弄出耳朵,鼻子,嘴巴的轮廓,用木批给两人雕塑出一件唐装样式的上衣和裤子。 本来一般的陶泥是需要用窰高温烧制的,但元绫用的是免烧陶泥,就省去了这步骤,直接用颜料上色。 天刚入夜,两具栩栩如生的陶泥娃娃就站在转盘上。绿萝和常青得到了许可,便迫不及待地想附上去,双丸子头穿着绿衣唐装的是绿萝,麻花辫穿着红衣唐装的是常青。直到绿萝换躯体的时候,元嫣和传敏毓才真正看到绿萝的真面目,不过绿萝似乎不太愿意被其人看到自己本来的样子,刹那间就附到新躯体去。 绿萝感觉到自己躯体的重量,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她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像陶泥一般,软软的却没有弹性,但总括来说这已经比纸更像人的皮肤了。 常青跳下转盘,运灵,尝试把自己的形态变成一个像凡人无异,原本眼前看上去无比巨大的东西瞬间变得平常,本来需要抬头才能看清元绫,现在她终于能与对方平视了。从背后初略一看,这完全就是一个穿着唐装的女生,但如果走近仔细看,就会发现发丝,五官,还有衣物都是泥糊的。 常青默默地看着眼前与她身高相近的元绫,两人四目交投… 她曾经一度觉得这个人十分碍眼… 甚至乎,曾经尝试过见危不救… 可现在,她却无比后悔… 万一那时候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要是潮汐没有出现,她是否就那样,被瞒在鼓里,一腔热血却又糊里糊涂的,状烈牺牲在亥山脚下? “对不起,那个时候,其实我察觉到浴室的镜子有问题,但是…我却没有说…” 巴豆般大的泪水从常青的眼眶冒出,她对以前的自己悔恨不已。 那个时候她不懂弦月对她说的话的意思,现在她懂了… “都过去了。” 元绫语气淡然,不以为意,却又让人觉得这其中满是包容,显然对旧事一往不究。绿萝上前,飘到常青的脸旁,替她擦了擦眼泪,说:“小姐都不怪你了,那我也原谅你呗,这泥造的就是好,怎么哭都不怕。” 可常青好像完全止不住眼泪,忽然抱着元绫大哭起来。 傅敏毓和元嫣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出言去打扰。 元绫看着埋在她怀里的常青,一时恍惚,她的手慢慢伸到常青的头上,轻轻安抚。 第333章 纯阳心 被医夫治疗过后,本以为情况转稳的弦月,突然又连吐两口黑雾,状况急转直下。 慕白连忙让灰烨把刚离开没多久的医夫又喊了回来,连一向稳重的潮汐不禁也吓了一跳。 医夫急匆匆地再次回来,他把药箱摔在凉亭的桌面上,迅速运灵看了看弦月的情况,随即翻开药箱,拿出一套用皮布包着的金针。金针大小粗幼长度不一,在长期昏暗的九幽境内,竟隐隐约约冒着淡淡的金光。医夫让潮汐扶稳弦月,扯开了他的衣领,把灵核丹田附近的经脉都用金针封住。 本来要是刚才用黑布就能止住黑雾,加上弦月如同警告般的眼神,医夫倒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的,但是他刚走没多久,情况不但没有续渐好转,反而似乎因为发生了什么,令他状况瞬间急转直下。 医夫刚往弦月体内输入一股灵气诊断,发现本来属于弦月自己的极阴灵气几乎耗尽,经脉反被另一股极阳的灵气抢占全身的经脉,几乎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医夫先用金针把弦月灵核丹田附近的经脉都封住,不让他继续胡乱运灵,流失所剩无几的灵气,同时阻止极阳的灵气进一步侵蚀他的灵核。 “短时间内不要再运灵了,你必须借助阴性的外力去治疗,直到你伤势痊愈,我不清楚你经历过什么,但是你体内存在一股不属于你的极阳灵气,在你完好的状况下你或许是可以把它压制住的,但是当你自己的灵气大量损耗后,你再也无法压制它,你底子极阴,却被极阳的灵气占据身体,那种状况是十分危险的。”医夫说:“幸好你是在白钰殿发作,要是你在外,没有我这套金针,没有人替你疗伤,你恐怕会被这股极阳反噬。” “极阳的灵气?”慕白疑惑,举了举自己双手,他刚刚给弦月短暂疗过伤:“不会是我的吧?” “殿主你顶多只能算是偏阳。”灰烨无情地打击慕白说。 “呃…那会是谁啊?”慕白托了托下巴思索着:“能归纳为极阴极阳的,都是少数。” 极阴有弦月泠融,而极阳有黑麒麟老阎王… 像潮汐这类算偏阴,而慕白灰烨算偏阳… “是不是之前被什么人打伤过?”阎渢问。 “有是有,可是暗册当中应该没有未知的极阳者啊…” 弦月闭目养神,难得按照医夫所说的那般,不再动用一丝灵气,任由潮汐在背后替他疗伤。众人在议论的事情彷佛跟他完全无关,但偏偏话题都是围绕着他的,但当事人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慕白见弦月难得这副好欺负的模样,语气瞬间嚣张了几分对弦月说:“喂,你伤归伤,耳朵没袭吧,到底是咋伤的,不给医夫说说,他怎么给你治。” 弦月还是那样,没有搭话。 要是平常,慕白或许就这么放过弦月了,可是… “医夫,他现在这模样,得多久才能恢复完好?” “说不准,他现在体内还残留着大量的极阳,不但压制着他自己本身的灵气,更是一步步在破坏侵蚀他的经脉,要是他还是不好好修养,说不定得数十年。” “听到没,听到没!”慕白抬腿踩在凉亭的石凳上,拿起扇子指着弦月:“你现在这副模样,再不治,不就得把计划延误了吗?” 阎渢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弦月,她最担心的当然不是弦月的身体,而是他们之前对她所说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 弦月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向慕白说:“不用治,你给我一枚纯阴心就行。” “纯阴心?”慕白疑惑:“你现在哪能承受得住这种猛药。” “只有纯阴心,能在短时间内压制纯阳心。” 医夫闻言一脸诧异,简直不敢相信:“你、你吃了纯阳心?你吃纯阳心干什么?” 极阴的人,服下属性完全相克的东西,这对医夫来说,这简直是自杀式行为。 弦月瞥了一眼医夫,显然没有想要回答医夫的问题,慕白却是了解弦月,有时候他的沉默就等于默认,他意识到什么,便差医夫去药堂给弦月取一枚纯阴心,待医夫走远了,慕白才又开口道:“既然你知道问题所在,那我敢肯定你身上或是潮汐身上一定有纯阴心,可你偏偏找我要,不就一枚纯阴心嘛,兄弟我豪给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吃纯阳心。” 第334章 琵修 不但慕白想知道,连阎渢和灰烨也很好奇,极阴的弦月,为何好端端的要服下纯阳心,这不但对他自己本身的实力没有任何加强的效果,反而对经脉增加了沉重的负担,或许完盛状况下的他能平衡好体内两股阴阳灵气,但是当他自己极阴的灵气消耗过量,反被极阳侵占,严重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阎渢觉得这次也算是弦月幸运,在白钰殿发作,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不过慕白倒不觉得是幸运,这或许根本就是弦月能够预料得到的事情。弦月自己体内的状况其实他自己是最清楚的,所以弦月才会一直赖在他的白钰殿不走,因为他知道要是这种状态下离开白钰殿回绛山,路途中说不定又会遇到什么埋伏陷阱… 所以,这家伙不就是在他的白钰殿渡假养伤吗? 吃他的,喝他的,连药都是他出的! 慕白一想到这,就觉得自己亏得连裤衩都没了。 正当众人以为弦月不会回答时,就听见他淡然开口:“因为只有极阳的灵气,才能打开生死帐。” 生死帐… 一开始,众人还不太懂弦月这话什么意思,但很快慕白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想把自己的灵气临时改成极阳开启生死帐?” 阎渢最惊讶的,倒不在于弦月利用纯阳心改变灵气属性的事,而是他居然真的拥有生死帐这件事。这东西从古到今,要么在她父王手上,要么就在崔府君手上,怎想到,生死帐没有落在黑麒麟手里,反而在弦月手里?之前听他们说,把生死帐在泠融手里的流言传出去,却没想到,那个想要散播流言的人,才是真正拥有生死帐的人? 可是,他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打开生死帐? 生死帐上,生死帐里会列出比如某某某,出生年月日时辰,哪里人,父母是谁,念的什么学校,职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故,帐上的生平它会随着时间自行更新直到凡人死亡,但只有崔府君的执魂笔,才能改动生死帐。虽然生死帐可以列出阳间凡人的生平事情,但说实话对于九幽的他们,早就死去的他们,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连执魂笔也有?” “执魂笔不在我手上。” 那意味着,这本生死帐里面之前所写的东西,弦月是没有办法改动的。 没法改动,那有什么意义吗? 慕白摇了摇扇子,意味深长地嗯哼一声,笑盈盈地道:“我好像有点懂了。” 阎渢一开始不懂,但想了想,弦月与阳间有关的人,不就只有那个女生吗? 如果能透过生死帐去关注对方的一切… 可是那样开启生死帐的次数也太频繁了,要是本身是极阳的人当然可以这么做,可弦月是需要依靠纯阳心转换属性,那么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如果是想要对她身边所有人都做一遍调查,然后根据当时生死帐所列的事情去分析,给她所需要的情报,替她趋吉避凶… 那样,对方就能逢凶化吉… 当然,不否认也是她的实力强横,使她这些年来都能够安然无恙。 阎渢看了看弦月,那总是面不改色的表情,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她实在很难想像,弦月这样一个冷漠的人竟能为对方做到这种程度… … 亥山的出尔反尔,引起部分黑麒麟军以及谈判使者的不满。前脚刚与他们聊完和谈,后脚就想利用密道对他们进行突袭,要不是山上那莫名其妙的烟,他们说不定还真会为此付出代价。说是代价,人数的数量差距摆在这里,虽然不至于覆灭他们,但是一定会损失不少,被火烧屁股,实在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而就在突袭失败后没多久,亥山又再提起了和谈。 真的是太厚面皮了! 黑麒麟的大营扎在了离赤亥城不远处的平原,那里扎军约五十万,为首的是九幽冥府新晋的大将琵修,此时收到相关消息的军将士们,都不禁替自己军感到憋屈。 “为什么大帝一直不下令全力进攻!” “我们好歹也有五十万大军,难道还怕了一个只有数万人的亥山吗?” “她们居然还好意思再提出和谈,还谈个屁,直接攻上山去得了!” 主营中,坐在上位的是统帅大将琵修,他身型高大,穿着一身漆黑绣金的护甲,看上去并不年迈,但因为留了胡子,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他生前也是一个朝代的軍将,曾统帅兵马替当时的皇帝打下不少江山,但却在盛年因病去世。死后到了冥府审判生平事迹,本也已得投胎转世的机会,但同时也得黑麒麟欣赏,琵修在两种选择当中还是选择了留在九幽做黑麒麟的将臣。 琵修眼前下面一行人,都是听到消息,前来向他表达意见和不满的副将们。 其实琵修他又何尝不替大帝感到憋屈,只是大帝曾提醒过自己,不要轻视亥山。亥山虽然无论人力还是财力都不是最多的,但论每人的综合实力,论人对亥山的归属感与忠诚程度,那亥山一定是九山之中除黑山以外最强的。而亥山这些强悍的元素,都与她们的阁主泠融离不开关系。泠融身为亥山之主,朱阁的阁主,婆罗绸的主人,或许她是九山之中唯一一个,会亲自传授武功的上位者。只要亥山任何人需要她的指导,她不会吝啬也不会私藏,倾力去教,让亥山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即使受欺负时也能有还手一战之力,所以亥山的人都对她特别祟拜与尊敬。泠融的实力无需质疑,她说不定还有能与黑麒麟一战之力,再加上她拥有九大灵兵之一的婆罗绸,所以琵修觉得亥山让大帝忌惮,也是可以理解。 只要一日大帝没有下令全力进攻,琵修都不会擅作主张,或许大帝,也在等待着什么… 他们自然是耗得起的,但亥山还能耗多久呢? 第335章 一公升的牛奶 罗弼的家里最近好像发生了些怪事。 罗弼是和收养他的父母一起住的,父亲是已退休的消防员,母亲则是典型的家庭主妇。川海曾经一次天灾,让罗弼遇到了被派遣前往川海的父亲所收养,然后他便与现在的父母一起定居奥海。那个时候的罗弼还小,对川海的记忆十分淡,这些都是他听父母后来对他说起才知道的。 说起怪事,就要从他母亲最近偶尔的犯迷糊说起。 “咦,我昨天明明买了牛奶,怎么又不见了。” 一开始罗弼和父亲对母亲的话都不以为意,父亲看着今天报纸,漫不经心地说:“是不是儿子喝了啊。” “我昨天没喝牛奶啊。”罗弼咬着面包说。 “那应该是你妈妈犯迷糊了,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罗弼也有些担心,便对妈妈说:“妈,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看你个头,我昨日明明买了的,你看,我这次把收据保留了的!”罗弼的妈妈气不过这两父子总是觉得是她犯迷糊失魂,她这次终于把收据保留了下来,立刻递到罗弼面前。 罗弼看了看,确实是昨天在楼下超市的收据,而且也确实有一盒一公升的鲜牛奶。 “你们看看,不是我迷糊吧,是你们俩谁喝的牛奶还不承认,耍我吗?” “喝了牛奶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喝了就喝了,没喝就是没喝,是不是要把我的胃掏出来给你看。”罗弼的父亲说罢就向儿子说:“你喝了就赶紧认,喝牛奶又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 “我真没喝啊。”罗弼觉得冤,他是真的没喝,一滴都没喝,连盒子都没见到,怎么他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像在叫他快点承认似的,他转头看向妈妈说:“妈,会不会…你自己喝了又忘了?” 母亲闻言拿起厨房的锅铲,作势就要向罗弼打下去,吓得罗弼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质疑。 家常的打闹就在罗弼出门上班后结束,在上班的路上他倒是想到一个方法,就是往家里装一个监控,不就知道家里到底谁在犯糊涂的吗,毕竟什么事情都要讲究证据。 所以罗弼下班后,就去电脑商场买了一个小型的监控摄像头,他趁父亲在看电视,母亲在做饭的时候,把那个监控摄像头放在了家里的盆栽泥上,把摄像头的影像连接自己手机,可以让他随时看到客厅冰箱的情况。在父母入房睡觉之后,罗弼还特意确认了一下冰箱里的一切物品,冰箱里此时又放着一盒一公升的鲜牛奶,日期新鲜,显然是母亲今天去买菜的时候又买了的。 罗弼当然没有打算通宵盯着监控,一盒牛奶而已,无论是父亲喝了还是母亲喝了,其实都无所谓,他又不是抱着抓贼的心态去做这件事,只是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万一父母真吵起来,他也有证据可以证明清白。 所以这一晚,罗弼如常睡觉。悬案组这两天都没有加班或出夜勤的情况,黄普天一教的调查仍在进行中,反而因为任棋的沉睡,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搜索更多的证据,也让化验所的科研人员有更多的时间对赤蛔进行实验分析,短暂的太平让他们得以回复正常的生物钟。 隔天。 “牛奶又不见了!”罗弼的妈妈打开了冰箱,叉着腰,向着坐在餐桌吃着早饭的父子两人说。 罗弼走到冰箱去看,果真,牛奶又不见了。 “昨晚我和你爸在房间,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开冰箱的声音,儿子是不是你。”罗弼妈妈眯起眼睛看着罗弼。 “我只是确认了一下我睡之前牛奶是还在的…” “喝了就喝了,儿子,自己做过的事情得自己承认。”罗弼的爸爸说。 “我的天,我真没喝。”罗弼手忙脚乱,掏出自己的手机:“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我放了一个监控在那里…”罗弼指了指客厅中的盆栽。 罗弼调出摄像头的回放档案,从他昨晚检查完冰箱后开始看起。爸爸一开始不以为意,妈妈倒是十分感兴趣,她这个月受了不少气,被父子俩都以为是她犯糊涂,她真要看看到底这家里到底谁犯糊涂。 母子两人一直看到凌晨三点的回放。 终于看到有一丝异常的情况。 因为客厅的灯是关了的,监控里的夜像都显得有些模糊,本来罗弼也没打算买什么顶配的摄像头,反正意思意思能看到就是了。 就在凌晨三点零几分时,影像里的冰箱居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罗弼的胆子倒是在悬案组中训练得够大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回放,就在冰箱打开的那一刻,亮光瞬间从冰箱里照了出来,诡异的是,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人影经过冰箱。 而那盒牛奶,居然凭空飞走了! 罗弼的妈妈鬼叫了一声,就像是被鬼片吓到了一样,连忙退到爸爸的身边,爸爸却是觉得妈妈有些大惊小怪:“怎么了这是。” “啊这…”罗弼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把手机主动拿到爸爸的面前,倒回到凌晨三点那刻回放给他看看。 罗弼的爸爸胆子也不少,或许因为当过消防员,看过的东西也不少,看到牛奶从冰箱里飘了出来,他只是说了句:“有贼偷咱们家的牛奶啊。” 贼? 监控都拍不到的贼,那是一般的贼吗? 第336章 偷牛奶的女诡 再说这个贼为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偷,偏偏偷牛奶? 罗弼实在是一头雾水。 但是当知道自己家里半夜会有什么东西跑到自己家里,再怎么说,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罗弼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前的小纸人,这东西是绫姐给的,要是他凌晨三点,蹲在房间门后,透过门缝去看冰箱,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可是能看到自家冰箱的房间,只有父母的房间才能看到。 罗弼便与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夜去看看那个偷牛奶的贼长什么样。 “万、万一,真的是脏东西可怎么办呀!”母亲怕极了:“要不直接喊个道士,在我们家做一场法事算了。” “现在我们还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呢,万一人家师父来了却不是那回事,不但尴尬还浪费钱。”父亲说。 罗弼坦白说,反倒没那么害怕,或许因为在悬案组经历了不少,对那些东西,虽仍有忌惮,但不至于连样子都没看见就调头逃跑。而且,他总感觉,一个只敢三更半夜悄悄偷牛奶的,应该对人不会抱有很大的恶意。 不过罗弼以防万一,还是拿着绫组留下来给悬案组执勤用的红绳回家,万一对方真的是一只恶灵,那也有东西防身。 夜深。 罗弼的母亲一如既往地,把一盒一公升的牛奶早早就放在冰箱里。罗弼与父母三人就藏在主房间内。因为他们不确定是不是每次都是凌晨三点才出现,所以今夜他们决定来个通宵。罗弼看到父亲在研究一柄不知什么时候买回来的桃木剑,看来父亲也不是表面上的那般镇定,而一旁的母亲,早就已经双手合十,左拜拜右拜拜,但很有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拜谁。 他们开了一条门缝,但是不敢直接去盯着冰箱,只敢看着罗弼的手机显示的摄像头影像。从凌晨十二点开始,三人再也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三人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本该是夜深人静,大家睡得最香的时间,外面似乎有动静了。 咿呀—— 冰箱似乎被什么人打开了。 罗弼看了看父母同样因听到声音而僵住的身体,两老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罗弼离门缝最近,他偷偷地探头看向门缝外面… 因为冰箱被打开的亮光,他看到客厅中,一具若隐若现的鬼魂站在他家的冰箱前…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就像一个刚上初中,还没成年的少女,她的头发及腰,穿着一身白色裙子… 他的心跳得很快,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他掌心都在冒汗,紧紧握着手中的红绳… 他连气都不敢喘,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冰箱中拿走了他家的牛奶,然后还礼貌地轻轻地关上冰箱门,随即往大门的方向飘然而去… 直到外头再没有动静,母亲才战战兢兢地问:“走、走了吗?” “走了。” 父母两人同时都松了口气,其实罗弼也是,放松下来,觉得自己好像因为刚才下意识憋住了气,有种缺氧的晕眩感,不过他很快也缓了过来。 “她有没有发现你?是男的女的,长什么样的?”母亲害怕,但却又十分好奇。 “就好像个十一、十二的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裙子,头发很长…” 母亲闻言,飞快地在脑海中把自己这大半辈子所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都想了一遍,忍不住的自己在碎碎念:“我这辈子好像也没得罪招惹过这样的女孩啊。” 其实罗弼从对方的行为和身上也感觉不到多少恶意,虽说偷窃是罪,但是他能怎么样,总不能把对方抓进警察局吧。 罗弼站了起来,给父母的房间打开了灯,他却看到父亲抱着桃木剑,仍坐在地板上似乎思索着什么。 “爸,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起了些往事。” 罗弼不禁好奇,难道这偷牛奶的女鬼还能与父亲有瓜葛? 父亲,忽然转头看向母亲,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仨里屯,我说那个与罗弼一起的女孩?” 罗弼一愣,怎么竟与他有关系? 母亲恍然,顿了顿:“我记得…你说你当初救罗弼的时候,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孩的…” 第337章 罗家往事 这些往事,罗弼从没听父母仔细说过,他只知道自己是当年川海大地震的受害者之一,被派遣过去救援的父亲所收养,更不知道,当年原来他身边竟还有一个女孩的? 当年的川海大地震,波及的范围十分广阔,仨里屯也是其中一个灾区,全国各省,甚至乎连附近的邻国几乎都派遣出了救援队去协助救灾。罗弼的爸爸罗大尧也在被派遣的其中之一,他本是消防员,看到新闻报道上的惨烈,同时看到政府有在组织招募义工和志愿者,他便主动提出要加入奥海的救援队。 新闻上所看到的报道,罗大尧真实到达现场所看到的,那种感官的冲击力,完全是天渊之别。站在破裂的大地,满眼沙尘,身边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断裂的树板,破碎的瓦石,有爱人凄厉的哭泣,有家人撕心裂肺的呐喊,无处可放的尸体,找不到本人的断臂与残肢… 那种压抑,他至今都难以忘记。 罗大尧与队员们往倒塌的瓦砾中进进出出,运送一具又一具的遇难者,逐渐麻木的他,终于有一天,听到有人用生命探测器感测到某处的瓦砾下有生还者… 罗大尧与队员们彷佛在一片混沌与灰暗之中,找到一丝光明,他们竭尽所能,想要拯救那个生还者。罗大尧掀开最后一块压着生还者的瓦砾,就看到有两个孩子,灰头土脸,静静地躺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一个看着约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早已被灰土染得满身泥尘的白裙,把一个约三岁的男孩紧紧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下。女孩苍白死灰的脸孔,停顿的呼吸,显然早已逝去,唯有她怀里的男孩,还有微弱的生命迹象。 罗大尧一个大男人瞬间泪盈满框,但他果断把自己的眼泪给憋回去,立刻与队员们动手把男孩和女孩救出来,把男孩送到急救站。 没错,罗弼就是那个男孩,罗大尧在这场救援中救出的唯一生存的孩子… 罗弼当时还小,还不太懂事,加上身体虚弱,事后仍在当地的医院休养了好一阵子。罗大尧结束救援后仍忘不了这个坚强的孩子,就算回到了奥海,也时常抽空,与妻子一同来看望罗弼,可是直到罗弼身体恢复,他的家人也没有出现。结婚多年仍然没有怀孕的妻子,便主动提出了收养罗弼的事,罗大尧与妻子认真商讨过后,决定收养罗弼,并带他到奥海与他们一同生活。罗大尧没有忘掉那个把罗弼护在身下的女孩,他猜想那个女孩应该是罗弼的亲姐姐,但是验了基因,两人却没有血缘关系。最终罗大尧便把女孩归还到公共的认领处,待女孩真正的家人去寻找她。他也不知道最终女孩的家人有没有去认领,要是没有,大概就与那些无人认领的遗体一同安葬。 罗弼听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有亲姐姐,但是父亲却说他和那个女孩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却以死相护…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情谊? “难道你们是觉得刚才那个…是那个女孩?” “我只是听你的描述,突然想起而已,但是应该不可能的,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会不会真的是她,她来报复,怨你当年没有早点救她…?”母亲颤抖着说。 罗弼听到母亲的话,无奈地道:“妈,偷牛奶的报复算那门子的报复…” 因为真正的恶灵,可是会害命的… 虽然偷牛奶的女鬼不是当初那个以死相护的女孩,但罗弼还是对这个闯进他家里偷东西的小鬼感兴趣,比如,她把牛奶偷到哪去,又为什么会偷他家的呢? 第338章 后巷深处 所以隔天的凌晨,罗弼再次利用牛奶,想跟着女鬼看看她到底把牛奶弄到哪里去,可是女鬼恰好隔天没有来。 看来也不是每天都会来。 之后悬案组又因此其他突发事件忙起来了,需要连夜出勤,比如殡仪馆的尸体失踪,或是值夜班的医护人员听到地下尸库传出怪声等等的诡异现象,因此罗弼又有好几天通宵工作,晚上干活,白天补觉。就当罗弼都忙得快把牛奶的事情抛在脑后,却有一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班回家,竟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迎面看到那个女鬼。 罗弼故作镇定,只瞥了一眼,便装作像个普通人一样看不到她。 她外表看着像是十一、十二岁的年纪,有些婴儿肥,长得十分可爱,穿着洁白色的校服裙,粉色的蝴蝶领结和腰带,裙摆百褶,校服上的校章是他家附近的一家名校,长发及腰却发丝柔顺,没有让人有种不修边幅的感觉,反而多了些与年龄和脸蛋不乎的成熟美。 她小心翼翼地靠着墙走,虽然此时路上只有她和一个夜归的途人,她知道自己是个灵魂,一般人是看不见她的,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会往墙边靠着… 两人擦身而过,罗弼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转头一瞥,看到女鬼拐弯进了一条后巷。 罗弼顿了顿,随即才转身迈开脚步,轻轻地跟着女鬼的背后。 后巷昏暗且闷热,左右堆积着不少垃圾和纸箱,抬头一看多是生锈的水管和晾衣服的铁架,墙上有撕撕贴贴的广告,也有艺术家在墙上的喷漆涂鸦。罗弼刚走近后巷,家家户户开着空调而喷洒出来的热气扑面而来,女鬼的踪影早已不见,但罗弼还是决定再往后巷的深处看看。凌晨的后巷无比安静,除了一些空调的运作声音,和大街上偶尔经过的车辆,几乎没有其他声响,所以罗弼也把自己的脚步放得很轻。 后巷有不少岔路,错综复杂,始终是在家附近,罗弼有大概的方向感,但是要他说清每条岔路通往具体什么地方,他却说不上来。 不过他还没到达后巷的最深处,就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不好意思,今天没找到…” 罗弼闻言瞬间停下脚步。 “我明天再给你们带吧?好不好?” 幼嫩的女声不知从哪个岔路响起,而回应她的,却是猫咪们的叫声。 罗弼虽没有看到,但是单凭猫咪的叫声和女孩的笑声,他能想像到一个女孩正与猫咪们玩得正欢。罗弼大概明白女孩的牛奶是拿去做什么了,说实话他完全没有生气,全当自己家是给流浪猫资助一点食粮嘛,那有什么,这是善事,只不过喂它们的不是自己。 罗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欣然转身离去,却没想到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有一条大黑狗竟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 大黑狗见到罗弼这个陌生人,张牙咧嘴,连续吠了几声,后巷深处的猫咪和女声瞬间停住。 罗弼连忙摆手想要阻止大黑狗的吠声,看了看身后,又回头看着仍在咧嘴发出呜咕警告声的大黑狗,解释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路过!路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一条狗解释。 “怎么了?”一道女声忽然从身后传来,把罗弼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人是鬼?是刚才的女鬼吗? 他应该装作听到还是没听到? 黑狗又吠了两声,彷佛听懂了女生的疑问,以牠自己的语言在回答。 罗弼不敢乱动,只直直盯着前方,不料那个女鬼竟突然走到他身边,把罗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女孩像是倚仗着他人看不见自己,她几乎与罗弼贴着身子,一人一鬼的距离十分近,阴寒的气息弄得罗弼浑身不自在。 “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第339章 好人 女孩一怔,随即受惊了般,立刻退到大黑狗的后面,她蹲下搂着大黑狗,战战兢兢地说:“你、你能看到我?” 罗弼把视线慢慢转移到大黑狗与女孩身上,他还没回应,刚张嘴,就彷佛已经吓到对方,女孩闪避罗弼的目光,指着罗弼对着大黑狗说:“他一定是来抓我走的,小黑,快咬他!” 大黑狗听到女孩的指示,竟真的往罗弼的身上扑咬过去! 罗弼见状,惊慌地连忙后退数步,大黑狗张牙舞爪,虽然牠看起不是特别的壮,但四肢矫健,体格健硕,要是牠奋起一跳,绝对能够得着像罗弼那般高。后巷狭窄,罗弼退无可退,唯急中生智,踩着旁边的垃圾往上一跳,抓住了一根生锈的水管,使劲攀上空调的铁架上。大黑狗虽矫健,但是一时半会也跳不到罗弼的位置,顶多只能够得着对方的脚的位置,但罗弼也不傻,怎么乖乖的让狗咬自己的脚。 “我不是来抓你走的,我只是来看看你偷我家牛奶干嘛去了而已!” 女孩呆呆的,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明明脸是苍白死灰的,不知为何罗弼居然看到对方有些脸红,或许是幻觉,又或者是他的错觉,反正女孩此时一脸尴尬,就像偷东西被人事后抓包那般,可是她没想过要狡辩。 因为偷东西是不对的,她知道的,所以她连忙叫停了大黑狗,然后坦然承认了自己偷东西的事:“对不起…我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但是我看着那些流浪猫快要饿死了,实在是不忍心…” 罗弼见大黑狗没有继续攻击的架势,便从铁架上跳回地面,他边舒展了一下手臂边说:“没事,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以后需要牛奶直接找我就行,不用翻我家冰箱,我父母胆子还是比较小的。” 女孩没想到这人竟一点也不怕她,还说日后有需要可以找他要? “真的吗?我、我可以怎么找到你啊?” 罗弼思索了会,警察局阳气太大,怕是小姑娘还没走进大门,就受不了那里的阳气,可是如果她继续去他家,他又怕父母胆惊受怕,弄得吃不下又睡不香。 “要不这样,我每周找一天,拿些粮食放到这个后巷不就好了。” 女孩一愣。 没想到竟遇到一个这么好说话且富有同情心的人。 “你不怪我偷你东西,也不是来抓我的…?” “我也喜欢小动物啊,资助牠们何乐而不为,还有,我为什么要抓你,我也不懂得。”罗弼笑道。 “因为以前总有些…想要来攻击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但以往都是小黑帮我逃过去的,要是没有小黑的话,我大概早已不在了…” 因为在悬案组呆了一段时间,罗弼知道一些玄门的事情,可能女孩说的是恶灵,也有可能是一些玄门弟子想要把女孩送渡的人,而她能躲过那一切,都是因为这只大黑狗的保护。 要是绫姐在的话,会不会也是把她送渡呢? 可一般想要逗留于此的,都是对人世间还存有留恋和未了的心愿吧? 不过罗弼却没想主动去挖开对方的心扉,说不定,那是人家的伤疤,人家根本不想让人知道。所以罗弼在答应女孩会在每周找一天送粮食过来,确认了这附近到底有多少流浪猫狗的数量,便与女孩道别了,甚至还忘了去问女孩的名字。 第340章 云沛 之后的每周,都有一天的凌晨夜深,罗弼背着一大堆宠物粮食,走到那后巷深处。 说实话这些猫粮狗粮实在是超级重,他需要拿一个巨大的登山背包去装才勉强塞下,然后剩下的一只手拿的是牛奶,或一只手拿的是买宠物店送的赠品罐头。 罗弼每次都想吐嘈自己,这装扮实在是有点像逃难。 女孩与大黑狗早已在后巷等着罗弼。 罗弼一甩把登山背包放在墙角,把粮食全部放在一个女孩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纸箱里。那些流浪猫狗经过一两次的被喂食,便也认得罗弼这位米饭班主,纷纷走近相迎。这里的流浪猫狗说实话比罗弼想像中的多,他一开始以为最多也就几只,猫猫狗狗加起来没想到竟有二十来只。有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因为失去了妈妈,所以需要牛奶去喂养,有些流浪狗像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瘦得皮包骨头。牠们都是那些很寻常可见的唐狗和混种猫,丢在大街上,可能也不会有人想收养,加上牠们许久没有洗澡和打理,一身脏兮兮模样,与那些经常在网路平台上看到的网红猫狗,简直云泥之别。 女孩每当看着这些流浪猫狗欢天喜地,狼吞虎咽地吃着罗弼带来的粮食,都能感动得落泪。她给罗弼再次介绍这里每一只流浪毛孩的名字,当然这些名字都是她自己取的,不过其实罗弼的记忆力十分好,在女孩第一次介绍的时候,他都已经记住这些毛孩的名字了。 “你只介绍牠们,都没说过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憨憨一笑,看来她自己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云沛。” “我叫罗弼。” 两人就是这样透过认识对方,每周一次见面,慢慢熟悉对方。她知道了他是一个警察,而他知道了她是死于突发疾病。至于为什么女孩一直留恋尘世,是因为她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云沛坐在纸箱上,摇晃着双腿,看着不远处的流浪猫们,对罗弼说:“我那天去得突然,还有话没跟妈妈说…” 罗弼的家是位于西郊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因为附近有军营和机场,楼不会建得很高,一般都只有三到十层,但不代表住在这附近的人少,反而因为房子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密度较低,吸引了一些喜欢生活在这种环境的人。 不过,其实云沛的家并不在这附近。 云沛念的是奥海西郊一家名校,跨区上学,学业的压力很大,云沛的妈妈给她报了好多学习班,只要某个科目分数低于八十五,妈妈都要帮她把成绩不好的科目都找补习。云沛其实不喜欢那样,她觉得很辛苦,但是年少的她根本无法拒绝也无法反抗妈妈。或许因为处于单亲家庭的她,妈妈对她的期望也极高,妈妈总是爱说这都是为了你好,就算不为妈妈,也要为你自己以后的将来作打算。可云沛才几岁,那个时候哪懂得什么将来,反正她只知道她压力很大,每次要是考试考不好,妈妈都会斥骂她。 云沛在班上也算是成绩优异生,所以总是有些混子想要借她的功课抄,云沛一开始不太懂得拒绝,便由得她们,可是后来被老师发现,约谈过一次后,云沛就再也不敢借了,她怕老师会告诉妈妈。而一向都是借云沛的功课抄的混子们,突然被云沛拒绝了,竟怒羞成怒,开始在班级上联合其他同学一起搞杯葛排斥。 碍于混子们的势力和威压,很快班级中就没有人再与云沛玩耍和交流。 拉帮结伙,欺善怕恶,这些把戏,在学校中实在是太常见了。 这种年纪的她们,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对某人的影响有多大,分不清善恶,也想像不了后果,可能父母根本没有教育她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至于当初她们为什么能进名校,说不定还与父母背后的关系与权势有关。 特权这东西,对于某个阶级的人来说,已经是习惯。明明不合格,明明不合资格,都能把她们安插到所谓的名校里来。 被排斥,云沛自然是难受的,但不至于要闹得全世界都知道,老师照样教书,她照样学习,只不过没有人跟她玩而已。其实影响也不是很大,云沛本身的朋友也不算多,下课她还是得去补习班,娱乐的时间根本所剩无几。 云沛很快就习惯独来独往的生活,她没打算把这些负能量的事情告诉妈妈,因为她知道妈妈工作也很忙很辛苦,她不想再给妈妈增加额外的烦恼,那她这些事情能找谁说去呢?憋在心里十分难受,她下了补习班,要是在路上遇到流浪猫狗,就会与牠们说说话。 大黑狗,被云沛称为小黑就是其中一只。 第341章 欺凌 混子们见云沛宛若无事的样子,就觉得很不爽,针对云沛的行为上开始变本加厉,比如拿笔刮她的桌面,把牛粪藏在她的抽屉,把她的手册丢到洗手间的厕所里,偷了其他同学的东西然后塞到云沛的书包里诬蔑她… 云沛终于忍无可忍,把事情告诉班主任,却没想到,班主任只是把那些人叫到办公室教育警告了一番,不痛不痒的,甚至连家长都没惊动到。有一天放课前,班主任把云沛叫到办公室,反问她:“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们?” 得罪? 她不借功课出去让别人抄袭,就叫做得罪吗? “她们不好惹,或许你给她们低个头,她们就不会继续了。”班主任看似十分真诚地给云沛提建议,可是,错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该是她低头? “老师,我觉得我没错。” 班主任一脸为难,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最后还是只说了句:“反正不要再招惹她们就是了。” 这位班主任,显然只是想安安稳稳的,不想得罪什么人,也不希望学生们给她惹事,最好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云沛也看出来了,班主任根本帮不了她,也不想为了帮她而得罪那几位混子的家长。 她失望地退出办公室,回教室准备收拾东西去补习班时,发现自己的书包不见了。 云沛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夕阳余晖照映着,一排排干净整齐的座位上,只有她的桌面被写了好多嘲笑与诅咒的话语… 她忽然觉得很孤独… 一滴… 两滴… 眼泪掉落在桌面的死字上,死字瞬间被泪珠模糊了一半… 钟声响起,意味着学校的大门马上就要关闭,也提醒了下云沛该赶去补习班,云沛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翻了翻自己的书桌抽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带去补习班时,看到一张白色字条。 字条上面写着,你猜猜你的书包在哪里? 字的后面还有几个图案,用颜色的笔画了一个像山的三角形,像河流的波浪形,还有个像灯塔形状的东西。云沛听说她们总喜欢去西郊那边的灯塔玩,她们难道还把她的书包藏到灯塔里去? 她的钱包和手机也在书包里,她只能徒步过去,幸好灯塔也不算很远,至少比徒步回家的路近。为什么云沛不直接回家,因为回家也没有人,妈妈总是工作到很晚才回来做饭,要是被妈妈知道她丢了书包又翘了补习班,说不定又要发疯。一想到这,云沛只想赶紧把自己的书包找回来,就算补习班那边迟到,也总比没到强。 妈妈总是那般严厉地对她,甚至会把工作压力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她面前,但云沛从来不会怪妈妈,因为她知道妈妈工作压力很辛苦,她知道妈妈一个人养育她很辛苦,所以她不想因为学校的事情给妈妈添加额外的烦恼… “书包就挂在灯塔旁边悬崖的一棵树枝上,我拿到了,但是我害怕极了,心跳得很快很快,一陣晕厥,我不小心掉下去了…”云沛抱着自己的膝盖,细说着自己的遭遇,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没有人找你吗?你妈妈呢?” “他们没找到。” 云沛的尸体并没有掉进大海,也没有被行山的途人发现,她就卡在悬崖下石头与石头之间隐蔽的缝隙里。 云沛的失踪当晚就引起她的母亲,补习社和学校的注意,可是无论谁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最后一个见她的人就是班主任。可班主任一是没有动机,二有不在场证据,面对警察的追问,班主任不想惹再多的麻烦,只说云沛在学校似乎不太开心,所以把她叫到办公室询问一下情况,却没有把混子们欺负云沛的事情给说出来,混子们更加不可能主动走出来承认这事情与她们有关。警察询问了同班的同学,也看到了云沛桌面上不堪入目的字,很有可能云沛是在学校被同学欺凌,也大概猜到是是哪几位同学,询问她们的时候,不知是否有大人教过她们,她们避重就轻,承认有欺负过云沛,可是她们一口咬定云沛失踪的事情与她们无关。 “你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妈妈?” “没有,我的移动范围一直有限制。一开始我只能徘徊在我的身体附近,慢慢的可能走远一点,但现在也只能在西郊内活动。偶尔还会在路上遇到攻击,或是有些人似乎是想抓我…”云沛摸了摸小黑的头,说:“幸好有小黑救我。” 大黑狗舒服地眯了眯眼晴。 罗弼没想到这大黑狗居然也挺厉害的,也许正是因为牠的保护,才让云沛可以仍然存在于此。 可是正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云沛的尸体,云沛的妈妈或许会有些许希望自己的女儿仍然在世,虽然就算云沛能回到自己的家,她的妈妈理应也看不见她… 要是云沛的妈妈知道云沛的惨状,会不会直接崩溃… 第342章 附身 罗弼把事情云沛的事情告诉了悬案组,他不是说想让负责这案件的科组立即到悬崖边寻找云沛的尸体,他觉得云沛其实已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她只是有些话想对妈妈说而已,所以他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方法可以完成云沛的心愿。 “范围受限,那…移动尸体?” “你是想被法医们骂死,还是想被世人的口水给淹死?” “买个娃娃让她附上去?” “应该也不是什么娃娃都行吧。” “这么复杂的事情还是拜托绫姐吧!” 罗弼原本也打算找绫姐的,可无奈绫姐的手机居然连续两天都没有被接通,韩正毅当初有存下元绫的表妹手机号,便把元嫣的手机号给了他。他得空的时候便拨打了绫姐表妹的电话,他透过元嫣,才知道元绫最近都在忙。元嫣问他是否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罗弼把云沛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后,元嫣便很爽快答应了会替元绫帮他这个忙,并且说还会找一个帮手。 罗弼和元嫣便相约在某天的晚上,于西郊流浪猫狗们所在的后巷见面。 罗弼认得元嫣,毕竟以前有见过,但她身旁的男生则是生面孔。男生看起来与元嫣年纪相乎,头发修剪整齐,穿着干净的白衫,工装短裤和运动鞋,元嫣穿着粉色背心,白色牛仔短裤和运动鞋,两人手牵手的,看起来像是饭后出来散步的情侣。经元嫣介绍,才得知她身旁的是他男友,名字叫梁查,而且也是与她一样是玄门的人。 要不是罗弼早已与他们约好,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盏打扰人家约会的电灯泡。 罗弼同样早已把事情告知了云沛,他往后巷深处喊了喊云沛的名字,胆小的云沛先是半个脑袋露出墙角,看了看陌生的两人,嗖的飘到罗弼的身后躲着。元嫣和梁查好笑地看着这个只有十一、十二岁的小女孩,虽然见面只有短短的几秒,但他们也都看出云沛是一个比较胆小的女孩,也看得出来对方十分信赖罗弼。元嫣上前蹲下,与云沛平视,拿出插在口袋里的纸人,双手递到云沛面前,柔声地说:“你好啊,云沛,我们听罗弼说,你想见一下妈妈,我们可以帮你的,你把自己附到这个白色的小纸人上面,我们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纸人就像卡通一样,只有简单的五官,但也足以吸引云沛的注意力,因为她没有见过这东西。 云沛有些茫然,抬头看了看罗弼,像是在寻求罗弼的肯定,她得到罗弼的微笑点头后,才转头向元嫣,细声问:“附上去就可以了?” “是的,然后告诉我们你的家在哪里,我们带你去见她。”元嫣说:“不过,你要想清楚,你只是单方面想见她,还是想对她说话?” 云沛憨憨的,似乎没想明白这区别,元嫣见状,便补充道:“你只是想见她一面的话,那她是看不到你的,便也不会知道你已经死了,要是你想对她说话,我们可以让她见到你,但是那样,她就知道你已经死了…” 云沛,你是想让妈妈知道,还是不知道? 云沛怔住了,似乎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原本她是根本没有选择的,因为她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可以让妈妈也看到她的方法,那么最终她可能就只是回到家里,然后一直以灵魂的状况陪伴妈妈,但现在她似乎有选择了… 可是她却一时半会作不出选择… 罗弼看着云沛这模样,觉得有些心疼。 元嫣和梁查也没有逼她,只静静地,等待着小女孩的答案。 “可以让我在路上想想吗,或许见到妈妈,我就能作出选择了…” … 奥海市中心的某老旧的屋邨,晚上九点多仍然灯火通明,附近有不少有饭后散步的,在球场上打篮球的,争取时间做运动跑步的,也有带着小孩在游乐场放电的。他们欢笑和 与这些热闹的生活气息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在屋邨某个昏暗的狭小单位中,有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既是书桌也是餐桌上,吃着早已冰冷的外卖饭盒。屋子里的灯并没有被打开,女人只点了一根蜡烛在桌面,蜡烛的微光照亮着女人半边脸。女人吃饭的动作很慢,她看似认真专注,但是却又对掉落在自己衣服上的饭粒丝毫不顾。她对面也摆着一个还没有被开动过的饭盒,一套卡通餐具,还有张空无一人的椅子。 那是她女儿经常坐的位置… 女人机械地咀嚼着凉透的饭粒,形同嚼蜡,忽然想到什么,泪流如注,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饭盒里… 眼泪是咸的… 可她彷佛完没有了味觉一样,反而加速了自己吃饭的速度,大口大口地吃… 饭是吃完了,就像只是为了生存一样,狼吞虎咽地把粮食倒进胃里… 女人推开饭盒,单手伏案痛哭,声音十分压抑,彷佛不想被隔壁的邻居听见,不断起伏的后背与肩膀,都显示着她此时正处于痛切心扉的状态。她的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抓住了衣服的同时指甲掐进了自己的皮肉里,像是想要借皮肉的痛苦去掩盖她因为女儿失踪而心碎的剧痛… 第343章 心痛 咚咚—— 两声敲铁门的声响,把女人的沈溺在悲伤的思绪中给唤了回来,她轻轻抬头,迟疑地看了看大门的方向。 “有人吗?”陌生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女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慢慢地走到大门,她打开了木门,只开了一条缝,露出自己半张脸,警惕地看着铁门外的三人。 “你们是谁?”女人声音沙哑地问。 女人不认识这门外的三人,他们的身穿打扮很休闲,也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为了让女人放下警惕和开门,罗弼拿出自己的警察委任证,出示给女人看。 “警察…”女人看到,但是却有疑惑,毕竟之前负责她女儿的案件,与她联络沟通的并不是这个人,再说,另外两个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 女人还是没有立刻开门。 罗弼便主动开口道:“有些关于云沛的事情想要问问你的。” 听到自己的女儿云沛的名字,女人立刻来了精神,瞬间把木门拉开:“是不是有我女儿的消息!” “我们可以进来再说吗?” 女人再也不犹豫,把铁门也打开,让门外的三人进来。她本打算开灯,然后请人坐下的,却被那个年轻的女生喝止住,让她不用开灯,也不用搬椅子。 女人有些疑惑,但看到刚才出示委任证的警察点头,便也照做,四人就站在狭窄昏暗,只有一根蜡烛照明的客厅中。他们不坐,女人也不坐,只迫不及待进入正题:“是不是有我女儿的消息?” 罗弼和元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打算按照他们在路上商量的那般由罗弼先开口,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女人反而成为那个主导对话的人,女人看到三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紧张地带着哭腔问:“是不是云沛出了什么事?你们找到她了吗?一个月了,云沛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她到底去了哪里啊,是不是我把她逼得太紧了,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躲起来了?她是被拐卖了,被绑架了…还是…还是…”下面的话女人说不出口,她不敢说,更不敢想像。 看到云沛的妈妈这样子,原本准备好的开场白,三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让她知道真相,是不是反而更残酷了? “妈妈。” 一声幼嫩的轻喊,对云沛的妈妈来说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在屋中响起。 女人闻声猛然抬头,左看右看,却是不知声音的来处。 是她的错觉吗? “我是不是出幻觉了…呵呵…我居然听到女儿的声音…”女人又哭又笑的,捂着脸,头发乱散,表现得十分狼狈,但是在场没有一人会去取笑她,因为他们知道那不是幻觉。 “妈妈…” 女人再一次怔住了,她双眼瞪圆,看向面前三人:“你、你们听到吗?是我女儿的声音!她是不是回来了?”她连忙想要走到大门,打开看看是不是她女儿就在门外,但还没有走到大门处,就被元嫣拉住了手臂。 女人本想挣脱,却听到元嫣另一只手举起一个纸人,说:“你女儿在这里。” 女人愣住,一时半回好像无法理解元嫣的话,她在观察三人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在与她开玩笑。她慢慢把视线转移到元嫣手上的纸人,巴掌般大的白色纸人,只有数笔简单描绘的五官,像个卡通娃娃。 她那么大个的女儿,怎么可能在这小纸人身上? 正当她想要提出疑问时,纸人动了,把女人吓了一跳,双脚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不小心自己跘倒了自己,幸好梁查眼疾手快扶住了女人,免得她撞到身后的桌子。 “妈妈,是我。”纸人轻飘飘的,浮动在女人的面前。 女人这次清楚感觉到那熟悉无比的声音就是从纸人身上发出的。 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这诡异的现像… “云、云沛?” “对不起,妈妈,我只能这样透过这样的方式与你交谈…”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人呢?什么意思…你真的是云沛吗?”女人伸手想要尝试触碰纸人,但是又害怕触碰了会有什么后果,双手就这样在空中颤抖着… 云沛沉默了片刻,才终开口坦白:“…我死了。” 死了? 女人闻言只觉一阵晕眩,但是她努力借着旁边的桌子支撑着自己,她的心阵阵绞痛,但是此时她根本不想去理会,只紧紧地抓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但对妈妈十分熟悉的云沛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对罗弼说:“我妈心脏不好,她有药在那个柜子第一个抽屉里!” 罗弼闻言立刻冲到云沛所指的柜子,打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放了不少家居常备药物和急救用品,罗弼找到一盒是心脏病人常备的硝酸甘油。他从茶色的玻璃瓶倒了一颗在掌心,走到云沛的妈妈面前,把药片放在她的舌底下,随即推了推她的下巴,扶着她坐在梁查早已搬过来的椅子上。 女人紧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缓缓,在一旁的罗弼也掏出手机,做好随时拨打救护车的准备,幸好舌底丸有用,女人心绞痛的症状很快就舒缓了。女人这下再也不怀疑纸人到底是不是云沛了,能察觉到她身体的状况还有清楚知道药的位置,除了她的女儿又有谁知道呢? 第344章 可人儿 “妈妈,我也是怕,怕你知道后受不了,原本只打算回来看看你而已,但是还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女人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纸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沛把在学校受欺凌的事情,和她去灯塔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妈妈。 “妈妈,我终于也能体会到你所说的心绞痛,要是我的心能强大一点,或许我不会掉下去的…” 连这种时候,云沛还是把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她没有抱怨妈妈,也没有想过要报复同学… 女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竟只是为了一个书包… 这怎么会是女儿的错… 得怪她啊! 云沛定是某程度上遗传到她的心脏病,可是症状并不明显… 定是因为她平常忙于工作,定是她太严厉了…疏忽了与女儿的沟通,以致云沛没有把学校的事情告诉她… 与其他孩子相比,云沛其实很乖的,她知道,但是她也太依赖云沛的乖巧了,回到家后,她会不由自主地,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家里… 可是… 可是最可恨的,一定是那些欺负云沛的人! “告诉妈妈她们是谁,妈妈帮你去讨说法!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云沛摇了摇头,似乎没打算追究,她说:“我不在乎她们,我就是想再与妈妈你说说话而已,现在我唯一的心愿达成了,我感觉自己好像…也呆不了太久了…” “不!不要走!”女人语气十分着急,她转头看向带云沛过来的三人:“就算灵魂也好,能不能让云沛一直一直呆在我身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大发慈悲…” 元嫣与梁查面面相觑… 云沛本身就只是为了一个心愿强撑着自己的灵魂逗留阳间,她的心愿十分简单,她没有其他很强烈的执念,她以前是躲过了一些想要把她送走或是吞噬的人,但不代表以后她可以安然无恙地长久呆在这里。梁查倒是有些觉得云沛的妈妈有些自私,让云沛一直以灵魂的状况逗留阳间,不就是在扼杀云沛投胎再世为人的权利吗。 不过在场的人没想到,云沛居然第一个拒绝了。 “妈妈,不要为难他们,我已经是不属于这里的人了,能来到你面前,能见见你,能与你说说话,已经是最大恩惠了。” 元嫣和梁查都能看到云沛的灵魂愈来愈不稳,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愈来愈少,本来云沛初亡不久灵魂就处于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太远,不能离开西郊的状态,强纳入纸人,一直依靠元嫣和梁查两人的灵气保护着才能以让她平安到达她此时本不能到达的地方。加上现在云沛的心愿已了,少了她自己那股执念,要是再不送渡,怕是云沛连灵魂都不能完整到达冥府,更别说以完整的灵魂投胎再世为人了。 元嫣转头对梁查使了使眼色,梁查意会,运灵往女人的体内输入了一道灵气,让她的眼睛可以暂时看到她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元嫣把云沛的灵魂从纸人中释放出来,女人顿时清清楚楚的,看到云沛穿着一身校服站在她面前。 “云沛!”女人想要上前抱一抱女儿,无奈怎么伸手都摸不到云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云沛的身体。 青色的微光从云沛的脚下亮起,一个青色的圆形阵法以云沛为中心正展开,女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她觉得这是要带她女儿走的东西,她扑向云沛,却倒在阵法的上面,她连忙爬了起来,对云沛又是一顿虚抱:“不要!不要走!” “你女儿十分善良,她理应可以投胎转世为人,要是晚了,怕你女儿没有这个机会了。”梁查说。 女人闻言一怔,再也不敢说别的。 她难道不想女儿过得好好的吗,她当然想,她难道不想女儿投个更好的胎吗,她当然想…既然投胎或许云沛能将有更好的生活,那应该总比把云沛留下,与她继续生活在这老旧的屋邨好…云沛这辈子就没有得到过父爱,因为她的父亲早就出轨与其他女人跑了,云沛好像也没得到过多少母爱,因为身为母亲的她总是忙于工作为了生活而奔波… 可是她不舍得啊…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可最终,女人的手还是慢慢放下了,她退离了青色的阵法,让云沛独自一人站在上面… “罗弼。”云沛转头向罗弼招了招手,好像是有话想对他说。罗弼走近云沛,微微低头,默默地看着云沛,但他却一脸复杂。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酸,有不舍,也有替云沛这短暂的一生感到可惜和悲悯。 明明云沛是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 云沛抬脚,侧头亲了亲罗弼的脸颊。 罗弼其实没有感觉到有东西触碰到他,只觉得有一阵温柔的凉风轻轻抚过他的脸。 “小黑和那些流浪猫狗就拜托你了。” 元嫣把怔住的罗弼拉离阵法的边缘,梁查见状果断运灵,阵法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梁查青色的灵气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感到害怕,反而给人有种新生的活力。 女人看到云沛的身影愈来愈淡,她的眼泪也不止不住地流,但云沛是对她笑着的,或许她想把自己最后一脸停留在她最美好的样子… “妈妈,辛苦了…” 第345章 老黑 虽然云沛选择了原谅,但不代表云沛的妈妈会放过那些欺负她女儿的人。 其实欺凌者警察早知道是谁,但是她们未成年,有少年犯条例保护,顶多只会送到劳改中心或教导所,再说,按照云沛所说,她确实是失足,并不是被同学亲手推下去。但云沛的妈妈表示,那也不能就让她们若无其事的继续在那学校上课。按照云沛所说,她是被一张纸条引去灯塔的,如果她手上还有这纸条,分析一下字迹,应该可以多一个有力的证据。 所以罗弼决定通知负责云沛案件的失踪人口调查组,带他们先找到云沛的尸体。罗弼听云沛给他说过,她是去西郊灯塔找书包时掉下山崖的。罗弼隔天请了天假,与云沛的妈妈还有失踪人口调查组的组员一同上山。 灯塔不并难找,路上也不崎岖,是平日里行山人士常走的山路之一,只可惜云沛所在的地方应该是灯塔外的崖下,所以一直并没有被发现。失踪人口调查组对于悬案组的事情都略有所闻,加上苍局也有私下提醒过,不管悬案组的人是如何得知情报的,只要他们跟着证据走就是了。一行人到达了西郊灯塔,罗弼按照云沛给他所说的那样,到崖边去找一棵可以挂著书包的树干。灯塔的崖边其实设有栏杆,防止有途人发生意外,但防不了有意爬出栏杆的人。罗弼走到栏杆边上,看到有些生长在崖壁上的树干,他小心翼翼地爬出栏杆,根据云沛这种年龄的孩子身高与体重,大概锁定几颗树干是有机会能让小孩本人或使用简单的工具把书包挂在崖边。其他同僚也分散了去找,但还是没有罗弼这个亲身听过云沛形容的旁听者找得快。 罗弼紧握着栏杆,低头看着崖底,下面是约三十米深的垂直峭壁,海浪不停地拍打着崖壁和大石,要是从这里掉下去,除非反应极快抓住崖边上的树干或凹位,不然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罗弼聚精会神,把大石之间的缝隙全部看了一遍,终于看到一道与大石颜色不符的洁白。 是云沛的裙角… “找到了…” … 当真真正正看到女儿的遗体,云沛的妈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特别是看到云沛校服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扭曲的四肢,还有那仍环在她手臂的书包… 幸好的是,云沛的手中确实仍握住那引她过来的纸条,而纸条上的字也并没有被海浪弄湿而化掉。字条被作为重要证物,立刻送到鉴证科,而云沛的遗体也被塑胶袋包了起来,得到了云沛妈妈的同意后,便运送到法医部门进行检验。字条很快就锁定了云沛班上的其中一个混子的字迹,同时法医那边也证明了云沛身上并没有死前打斗和挣扎的伤痕,她的确是失足摔死,同时抽取了母女两人的基因去进行遗传性心脏病基因筛查,发现云沛确是属高风险人士。 在警察的证据面前,加上云沛的妈妈在新闻记者面前细说学校的混子们是如何欺凌云沛,舆论很快就一面倒,虽然因未成年而不能判刑,但学校果断把那几名混子开除学借,同时把那位班主任解雇。搞欺凌的混子们被送到了教导中心,带头的那个,很快就被人查出其父是奥海连锁药妆店的老板,网民很快自行发起了抵制,罢买这家连锁药妆店的产品,过不了几个月,这家连锁药妆店申请破产,原本过着富裕生活的家庭,就是因为女儿在学校搞欺凌,让这家人短短数月彷佛从天堂掉下了地狱。 云沛的妈妈与罗弼商讨过后,决定把云沛的遗体进行火化。罗弼不希望云沛的身体会被任何恶灵或有心之人所利用,而云沛的妈妈也希望把云沛的骨灰安置在家中。 罗弼没有忘记云沛对他的交代,他知道云沛一定希望小黑和那些与她相处过的流浪猫狗都能被得到更好的照顾,所以罗弼直接把它们全部带回了家里。父母虽不是特别喜爱动物之人,但对罗弼暂时把猫狗放在家里也没有怨言,甚至还会替牠们寻找可靠的新主人,在未找到收养人之前,也会帮忙照顾这些小动物。悬案组帮忙把流浪猫狗的事情在警局宣扬后,也有不少同僚的家庭表示想要领养,而罗弼父母的街坊和朋友也有接走好几只毛孩,很快罗弼家里的猫狗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年龄和体型最大的小黑。 罗弼看着家里唯一剩下的小黑,相处过了一段时间,反倒觉得这大黑狗十分聪明,他没什么事情绝对不会乱吠,也不会到处排泄,而且他十分有灵性,似乎能听懂人话,连罗弼的妈妈都称赞小黑,甚至起了不如把小黑留在他们家养的想法,不料却被罗大尧反对,而反对的理由,则是认为自己家这小地方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小黑肆意地奔跑。 “你瞅瞅这狗一身肌肉,放在我们家养实在是太浪费了,我倒是觉得牠可以去当警犬。” 警犬? 父亲的话让罗弼茅塞顿开,觉得这未尝不是另一个好方法。 所以罗弼就替小黑递交文件申请成为警犬。经过初步对岁数,血统及骨骼的遴选,然后进行严格的体能,巡逻及适应性的训练,通过一系列的考核与评估,才能真正成为警犬。罗弼对小黑的体能一点也不担心,他最看重的是小黑的灵性与特质,就是能看到灵魂这特殊的体质。这特质,让小黑几乎内定了将会成为悬案组的专用警犬。 不过罗弼也很在乎小黑的想法,他会把自己将会做什么都跟小黑说一下,只要小黑没有对他眦牙咧嘴,那就是他同意了。 在小黑毕业后,罗弼便把小黑带到悬案组让大伙都认识认识一下这位新伙伴。大家对这新伙伴都十分欢迎,唯有贰龙对小黑的名字提出了意见:“小黑?看着一点也不小,咱不如叫老黑吧。” 下一秒,众人就看着老黑咬向贰龙的屁股,悬案组的办公室内顿时上演了一场人与狗上窜下跳的喜剧。 第346章 来信 梁佰最近十分迷惘,总是把自己困在梁家。 养女梁可妮的背叛,还有最近遇到的一些事,都不禁让梁佰自我怀疑,到底谁是可信的,到底谁做的事情是对的。一直被万渡所仰敬的黑麒麟,真的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虚伪吗? 他满腔疑问,却不知该对谁倾诉。 他不可能主动去找使者对质,也不愿与姜家和蓝家再谈论这问题,说到底,其实是立场出现了分歧,他内心还是想要相信黑麒麟的。只要一日没有确实的证据,那么那些都只是某些人的一面之词。 就在梁佰在书房思索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梁翰给梁佰送茶来了。 梁佰看着梁翰把茶盘放在他的桌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梁翰:“查儿呢?” “师兄出去了。” 梁佰闻言眉头轻皱,说:“现在不是该他带领弟子们练功的时候吗?” “练完了,只是…” 练完就第一时间跑了,就像到点下课下班那样,一支箭般嗖就跑了。 梁翰没明说,但梁佰也猜到了大概,梁佰轻轻拿起了茶杯的盖子,然后又重重的盖回原位,斥道:“一点师兄的样子都没有。” 身为梁家的正柱与师兄,却不能给大家当一个好榜样,一到点就跑,整天就为了情情爱爱疏忽了练功,不仅如此,对象还是那元家的小丫头… 梁佰不禁开始想像,要是某天他死了,梁查顺理成章继承梁家的掌门,按实力来说梁查的确是众望所归的,但要是他如此沈溺在情爱之中,是否真的能好好担当掌门这个位置,要是元家那丫头对梁查吹什么枕边风,会不会把梁家的前程都一并断送了? “你对黑麒麟大人是怎么想的?”梁佰忽然问梁翰。 梁翰一顿,彷佛深思熟虑过后才说:“我与师父一样,相信黑麒麟大人。” 梁佰倒是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师父,我一直觉得曲家的船和阴兵的暴走都只是意外,那些阴谋论都只是那人的片面之词,还有他们去九幽的时候都是跟着元家的人去的,谁知道他们见到的人知道的事,是真是假,还是有人故意安排,让我们对黑麒麟大人产生怀疑,离间我们与黑麒麟大人之间的信任。”梁翰见师父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便知道自己说到师父的心里去,他便继续道:“元家和那个紫色衣服的人显然是一伙的,他肆意妄为地杀了使者,那定是黑麒麟大人的敌对势力,他们所说的事情,我们怎么能轻易相信,所以一日没有证据,我们不应该擅自地妄下定论。” 梁佰抬头看着梁翰,似乎在重新审视梁翰这个人,他拍了拍梁翰的肩膀,道:“你的想法我明白了,好好练功。” 梁翰对梁佰抱了抱拳,然后恭敬地退出书房。 梁翰的话与梁佰内心所想的一致,他心感安慰,但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不禁让他重新思考…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那可是九幽冥府的阎王大帝,不管他是正是邪,只要黑麒麟真的有那个能力,可以灭弗家,召阴兵,随时可以取走他们的性命,既然各家在大帝面前都只是一帮蝼蚁… 那么安份守己,不要与其为敌,不才是上策吗? 梁佰疲倦地靠在椅子上,闭目思考… 也许他真的老了… … 元绫每周都会回一趟纸扎铺,看看唐楼与纸扎铺重新装修的进度,毕竟总不能一直都寄宿在傅家。装修公司是柳明兰与刘键波安排的,他们得知纸扎铺被烧得几乎只剩支架,便立刻找了旭立集团旗下的一支工程队伍,给元绫重新把纸扎铺和唐楼给建起来。本来问过元绫要不要干脆搬一个新房子,却被元绫拒绝了。圆天纸艺是父母留下的店铺,唐楼也充斥着种种回忆,虽然被烧了,但元绫和元嫣说实话早已对这地方有了感情,毕竟是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那既然都选择在原地重建的,刘键波便问元绫想弄个什么样的,元绫表示就与先前的一模一样就行。 元绫顺便往信箱收信时,除了一些银行和水电相关的,还有一封空白的信件。 她当场就把信拆开来看。 ‘他受伤了。’ 只四个字,虽然不知这信是谁寄来的,元绫却是瞬间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在察觉到手镯出现了裂痕后,她有过怀疑,不过常青却是说弦月好好的,她便想弦月或许是在忙什么事情,毕竟他与她也不是天天联系。有时候他忙他的,她忙她的,数天没联系也是常有的事。 但收到这封信后,元绫就意识到,或许他不是在忙,而是在养伤。 第347章 引路 元绫把信收好后,便打算去一趟鬼市,从紫槿楼的密道通往九幽。 她再次出现在紫槿楼的门口,站门口的灰衫小二看到元绫手上的紫镯,连忙给掌柜的去通报一声。驼色衣服的男人立刻上前迎接,元绫认得,是当初送饭菜到雅间的那人,他主动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到她,元绫便说想到上次的雅间去看看。 掌柜果断带路,元绫便跟着他一起上楼:“你主子呢?” “庄主的行踪我们从来不知也不过问,我只是负责这紫槿楼的生意。”掌柜坦实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 “潮煜。” 元绫闻着从其他食客饭菜飘来的甜酸味,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潮煜:“我听说这里有位凡人的厨子,他为何会在鬼市掌厨?” “那位厨子叫彭昌,厨艺不错但年事已高,在阳间中早已找不到工作,正好我们庄主也想寻一位凡人的厨师,便寻到了他。” “他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只会死得更快吗。” “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也甘之如饴。因为他的孙子得了癌症,需要大量的金钱去医治,而我们庄主给予他每月阳钱十万的高薪。” 潮煜把元绫送到雅间的房间后,便退下了。元绫按照弦月先前的做法,想要开启密道,但无论她怎么试,这密道彷佛早已被封死了一样。她一掌把墙壁打穿,发现墙后的密室仍在,但是那块能通往九幽的木板不在了。 元绫走到雅间的窗边,看着远远的九层高塔,是阴阳司的司府。此时高塔的外围早己修复了个七八,只是不知通往九幽的通道有没有也被修复。暂且算阴阳司的通道修复好,她能不能无声无息地,安然无恙地潜入司府去利用这条通道?就算通了,说不定那会直接把她传送到黑麒麟的冥府… 如果这两条通往九幽的道都行不通… 潮煜听到巨响,便连忙折返,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冲门进去,却只看到雅间内的一道墙壁被打穿了一个大洞,而始作俑者一脸淡然承认是她弄的,潮煜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还没得潮煜说话,始作俑者就已经问他:“怎么去九幽?” 潮煜沉默不语,但实却思绪紊乱。这问题的答案他当然知道,因为木板就是他按照潮汐的吩咐弄走的。虽然他不知为何要这么做,但潮汐多半都是传达庄主的意思。此时元绫的问话弄得他心虚无比,他彷佛就夹在庄主和夫人之间的那个无辜受牵连的路人,但潮煜还是表现得很是稳定,至少他额间一滴汗都没有流下来。 元绫似乎看穿了潮煜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为难他,转身跳窗离去。 即便潮煜不说,元绫也大概猜到是有人想要断了她去九幽的道路。虽不知原由,但也大概知道与弦月脱不了关系。 她凝视着紫镯上的裂痕,彷佛在暗示它主人的处境一样… 他总是这样… “总是…吗?”元绫思绪迷离,喃喃道。 元绫走到杜婆的店,本想着去套杜婆的口风,没想到杜婆居然关门了,灯没开,连门也锁上了。她站昏暗的小巷,对着被反锁了的门把抬了抬手,想着要不要一掌把杜婆的店门给轰了,但最终她还是把手放下。 元绫转身又离开了杜婆的店,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鬼市的大街中行走,但其实她在思考阴阳司通往九幽的通道会在哪里,按地理位置来说,应该会是在地下,可阴阳司有没有地库,有多少层,阴阳司有多少人,使用通道会否需要特定的物件,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未知。 虽然未知,但是她的脚步仍是向九层高塔的方向前进。 “咦咦,这位姐姐。”大街右侧,忽然有个人拿着一蒲扇向元绫召手。 元绫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简单素衣的男子站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外,眉青目秀,束了玉冠,手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的,她对此人没有印象,所以全作看不见,直行直过。素衣男子没想到对方竟完全无视他,抬脚就走到大街上拦截住元绫:“姐姐先别走啊,见你脚步这么急,定是去会情郎的,可你现在穿这身去见面实在是不太合适,要不来我的店挑两件衣裳,保证情郎认不出你来。”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别扭。 素衣男子已经张开手臂,用蒲扇指着自己店的牌匾,似乎在极力地推销客户,怂恿对方对方进他的店。 元绫正想转身离开时,却被男子一声呢喃给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姐姐不是想去九幽吗。” 元绫转头正视面前这笑意盈盈的男子,听着他浮夸地继续推销,在旁人看来,女子好像是真的被对方这推销手法给搞得没办法,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男子进了服装店。店内还有不少人,男女衣裳都有卖,连付款都是排着队的,显然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素衣男子引着元绫到了后院,元绫一路观察着男子和环境,显然她也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信是你寄的?” “是啊,不过我家主子说,你就算知道了也定找不到去九幽的路,所以派我来给你引路。” “你家主子?” “琼山慕白。” 明明弦月在极力隐瞒,可偏偏慕白要把这事情告诉她,还特意找人给她引路? “为什么慕白要帮我?” “不知道呢,我只是奉命行事。”素衣男子笑嘻嘻的。 素衣男子停在后院的一处偏僻的房间门外,他用蒲团指了指房间说:“通道就在里面,会直接传送到白钰殿,里面有衣服和妆品,都是白钰殿的侍从常用的,主子说,弦月现在无法运灵,他无法透过灵气气息去辨人,但你手上的紫玉太明显,我们可以暂时替你保管,你换一身衣服去,说不定,能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哦…” 第348章 药堂学徒 白钰殿。 元绫穿着一身白钰殿侍从的服饰,出现在一处石制的密室之中。她身后是返回鬼市的黑洞,前面则有一道木门。她推开密室中这唯一的门,发现面前被一个高柜给挡住了去路,她挪开柜子,发现自己处于一间十分宽阔的屋子,装修风格与色调都和当初在白钰殿的书房十分相似。层层叠叠的高柜,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她环视一眼,这似乎是一间存放药材的屋子,这药房的窗户很小,都是通风的小气窗,只能给小孩身型的人通过。她把药柜挪回原位,要不是有知情人,谁又会想到这里居然有一条与鬼市互通的暗道。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灰衣,棉麻的布料虽不算上等,但倒也不会硌手硌脚。她把长发放了下来,披头散发,留了不少刘海在前侧,尽量不想露太多的脸。 虽说素衣男子说弦月现在无法运灵,但元绫还是把自己的灵气气息压到最低。 说实话,直到现在,元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从对方的建议去隐藏自己,但是所谓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几个字彷佛有种说不清楚的吸引力,让一直被蒙在鼓里,记忆中总是觉得哪里对不上理不顺的元绫,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探索。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元绫下意识找了个药柜藏了藏自己,很快门就被打开了,每个人说话讨论的声量都不大,但人多加起来就有些吵闹了,显然来的人也有十来二十个。 “这是你们第一道考题,找出麓参,苦蘵,莲蒂,不许奔跑或抢夺,如有药柜或药材损坏,当失败,限时半柱香。” 医夫说罢,数不清的脚步声往四方八面响起,虽没人奔跑,但脚步急促,显然大家都很想在有限的时间找到三种指定的药材。医夫守在大门中央,点了半柱香,元绫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混在学徒之中,装作与大家一样在找药材,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出去。虽说慕白知道,但不代表白钰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事情。 幸好元绫的衣服与学徒们本身所穿的衣服没有多大区别,都是粗衣麻布,加上大家都是初来乍到,还没有熟到能认出所有人的脸,所以谁也没有特别在意元绫的存在。 元绫没有见过这三种药材,只能按照名字随意挑了些相似的。比如像人参的,像莲花的…说到莲花,元绫曾见过一种叫黑宫莲的东西,不过那基本上都是黑酆都才有。 她就按照对人参和黑宫莲的认知,在药柜之中随意翻找,苦蘵她连听名字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更别说找对了。其实她也没抱着能找全的心理准备,只是想做做样子,把这一步骤先混过去。 “你这个不是麓参,麓参是偏红色的,而且不会这么长。” 元绫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粗犷沙哑的女声,虽是善意提醒,但是语气听起来却有些凶,让人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生气还是怎么着。她转头一看,一个长得与男子差不多高的女生,骨架也比一般的女孩子大,许是她比较像父亲,男性的荷尔蒙较多,外表实在说不上温婉,但是却有一种不让须眉,常人女子没有的飒爽豪情。 “不过你手上拿的确实是莲蒂,你在哪里找的,我可以用麓参的位置与你交换。” 元绫指了指自己不远处的药柜,莲蒂的确是她从那边找的,豪气女子猛的一拍元绫的肩膀道了声谢,然后便也把麓参的位置告诉她。两人分道扬镳后,各自也都找到了所需的东西,可剩下的苦蘵,元绫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其实在场的人都不会把自己找到的东西外露,她们两个这般交摸情报的实属少数,一是怕其他人抄袭,二是谁知道药材的数量是否有限呢。胸有成竹早就找好药材的人,已经到大门处等待着,而还没有找齐的人,仍在焦头烂额地找。 时间还剩三分之一柱香,元绫也没再怎么努力去找,能不能找齐三种药材合不合格什么的她说实话也不在乎,只要让她出了这屋子,她就有办法让人找不到她的踪影。 只是… “苦蘵你找到了没?”那位豪情女子再次拍了拍元绫的肩膀。 元绫感觉女子的力气非常大,不过,倒也不至于会把她拍得失了平衡:“没有。” 女子却是十分自来熟,主动在她耳旁低声地说:“我找到了,我拿了两棵,给你一棵吧。” 无事献殷勤,让元绫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大家都把药材藏着掖着的,心怕其他人看到,就像考试一样,自己拼命读书,怎么也不想无缘无故的让人抄袭自己努力的成果吧,除非是什么好友,可她们又不认识,怎这人偏偏主动把答案送到自己面前呢? “你到底要不要啊?” “要,谢谢。” 第349章 厉蘅 时间一到,医夫便替众人一一检查,二十来人,除了元绫,都是奔着当医夫学徒这个位置来的。大家排着队,一个接一个,把三种药材找对的人可以留下当医夫的学徒,而没有找全的人,只能待下次招人的时候再来了。最终找全麓参,苦蘵,莲蒂这三种药材的人,也有十人,其他要么找错了,要么没找齐。 也是巧,元绫刚过来就碰上白钰殿的药堂招收学徒的时候,不过幸好白钰殿这招聘不需要预约也不需要报名,只要按时到来就可以参加,大家初来乍到,还没真正被录用,所以名字什么的都没登记,不然要是名单上突然多了个人,那就尴尬了。 没有被录用的人,被人带着离开了白钰殿,而留下的十人,七男三女,会被带去人事堂登记及签约。元绫自出了药屋就一直想找机会离开,可无奈那位豪情女子搂着她的肩头,喋喋不休地在说话。女子自我介绍她叫厉蘅,从她嘴里得知白钰殿的差事一直是琼山梦寐以求的工作,薪水高福利好,包吃包住,学徒虽然是最低级的位置,但是无论是药堂,书堂,武堂等等只要有招人,一定会有人蜂拥而至。其中药堂需要的学识最高,所以来的人也相对地较少。 在去人事堂的路上,元绫抬头远远地看到了那熟悉的凉亭,但因为太远,元绫也不想在此刻运灵,所以也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见仍靠在凉亭边的上慕白和阎渢。 正在附近操练和路过的人,男性的目光很多也被阎渢给吸引过去,不但其他学徒在看,厉蘅发现元绫也跟着抬头看,她说话直来直去的,便直调侃说:“咋了,不会看上殿主了吧。” 元绫把视线收回来,却没有回答厉蘅的话,厉蘅也开始习惯了这人似乎不太爱说话的性格,但这不妨碍她仍自顾自说:“旁边的听说就是慕夫人,长得可真美,哎,不是我打击你,而是差距太大了。” “她不是。”元绫淡然回道。 至少这一刻还不是。 “你怎么知道。”厉蘅笑了,但没有耻笑的意思,反而像朋友之间的打趣。 走在她们前面的女子好像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转头打量了元绫一眼,讽刺地嘀咕了句:“她不是,难道你是。” 厉蘅瞪了前面的女子一眼,对元绫说:“别管她,她就是嘴欠。” 前面的女子似乎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听到厉蘅的话,立刻回嘴:“牛高马大,虎背熊腰,歪瓜裂枣,不会幻想殿主会看上你们俩吧?” “喂,姓范的,我们好像没得罪你吧,怎么着,我们脑袋想什么你也要管?幻想还得先问过你?” 还不待姓范的女子还嘴,带队的人已经听到队尾似乎有人在争吵,连忙出声喝止,两人不敢再说话,只互相怒瞪一眼。 厉蘅与姓范的女子的关系微妙,但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一行十人被带到人事堂签契,每人分发了几套一式一样的衣服,然后男女就分开,被带到各自的床位。学徒自然是不可能每人拥有独立的房间的,所以一个房间上基本上也会有十个人的床铺,厉蘅,元绫,和范姓女子将会住在一起,不只她们,房间还有被招来的其他分堂的学徒。第一天签契,自然也不会让她们闲着,药堂的很快就被人叫出来,帮忙去给新进的药材给分类挑个优劣,煎药,替训练受伤的人包扎治疗等等,时间早已被安排满满的。 元绫被安排在一间药棚外煎药,而厉蘅和姓范的被安排在棚内分类药材。 元绫环视了四周,发现慕白阎渢所在的凉亭就是白钰殿的高处,从他们那里可以看清大半个白钰殿和琼城,同理,白钰殿的中央武堂,药堂,书堂等等,都是处于低处,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抬头,都能看到那标志性的凉亭。至于能不能看清凉亭内的情况,就得视乎个人能力了。 第350章 煎药 煎药的也不是只有元绫一人,此时屋外一行有八、九个人,此时都各有一人负责着一副药罐。白钰殿上下那么多人,同时煎九副药也是常态。元绫手中拿了一柄破破烂烂,看来早已被人多次使用的蒲扇,心不在焉地扇着火。她在思索着弦月的伤势时,旁边其他学徒早已习惯而常地的开始聊起天来。 “我这副是给武堂三队的副领头煎的,听说他的腿伤旧患复发。” “我这副,闻着像是补药。” “天啊,补药,谁补,补哪里?” “谁补我不知,牛冲,你猜补哪里?” 众女笑得花枝乱颤,纷纷都在猜这白钰殿内到底是谁要的这补药:“说不定就是殿主呢,毕竟美人在侧。” 虽不知道是谁,但得此保密,应该也不会是个小人物。 “你们真好运,能给他们亲自煎药,我们几个都是在帮医夫弄外敷药。” “外敷药,都是武堂训练受伤的那种吧。” “不是,我闻这次药方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给谁煎的。” 元绫听着众女的闲聊,闻了闻药,只觉一片苦涩,她不懂药理,更闻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药材。此时厉蘅和范女都完成了药材的分类,两人走出屋外的时候还在那大眼瞪小眼的,也不嫌累。元绫想起厉蘅对药理好像颇为熟悉,便把厉蘅喊了过来,问她:“你能不能闻出这药里面的成份和药效?” 厉蘅十分乐意试试,她轻轻翻开了药盖,用手扫了扫让飘散出来的药味都往她的方向送。 “己蹄,败火,寒竹…嗯…好像都是降火的东西?” “哼,半吊子,里面还有须草,冰豆,你不会这都闻不全吧?”范女嘲说。 “我、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范女此话看似只针对厉蘅一人,但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对她侧目,范女或许在药理上的确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懂得多,但是她这话让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地对号入座了,因为闻不全的确实占大比数。 “这几种药放在一起,多是为了补阴降阳的,其中败火是猛药,一般人承受不了,除非是体质极阴的人才适合。” 范女因为无意中得罪了其他人,所以其他人对她的话都不屑理会,早已形成小圈子继续各聊各的,除了厉蘅还会与她斗嘴,还有听到极阴而感兴趣的元绫。 “可败火好贵的啊,这么贵的猛药,医夫应该也不会轻易乱用。” “谁知道呢,以前听说白钰殿没有极阴的人,说不定是给那慕夫人用的。” 她们刚说完没多久,就有药堂的人来检查药材的分类以及煎药的进度。 “九号罐的时间差不多了,用纱网过滤一下,然后拿着药跟着我送过去。” 元绫看到自己眼前药罐上的九字,意识到机会来了,便起身按照吩咐去把药渣过滤掉,把药汁倒在早就准备好的药碗中,端起托盘就随着喊她的人去。 元绫跟着前方引路的人,离开了药堂范围,穿过武堂,随即踏上了一条很长的楼梯,那是通往主殿的大路。她端着药,走得很稳,药汁一滴都没有洒出,就算走了好几十级楼梯也不见一丝喘,这让引路的人不由自主地对元绫高看几分。 熟悉的凉亭再次出现在眼前,从这个距离,元绫就不运灵也能看清凉亭里的情况。慕白,阎渢还是那样,靠在凉亭内边,而弦月就坐在凉亭靠外的位置,所以从下往上看,根本看不到他。弦月身后站着潮汐,慕白的身后不远处站着灰烨,而弦月前方还有一位元绫没见过的人。慕白和灰烨第一时间察觉到元绫,就算元绫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灵气,但毕竟他们事先知道且引导这一切,所以想要指明让元绫负责煎药送药,也不是难事。 不过他们似乎也有所顾忌,没敢让元绫继续靠近,灰烨给了手势让引路的人和元绫在停住脚步,随即自己亲自过来端药。灰烨看了看元绫此时的样子,说实话要不仔细看,确实也没看出是元绫,一是发型的改变,二是她定用妆品修饰过自己。至于不知情的阎渢,也没有留意,她甚至对在场的事情好像都不太感兴趣,自顾自的看着远处琼城的景色发呆。 “你先下去吧,留她在这附近待命就行。”灰烨低声对引路的人说,引路的人也没作多想,恭敬地行了个礼就原路返回,灰烨没有对元绫叮嘱什么,只说:“我想你知道什么位置是最好的。” 元绫当然知道。 最好的位置,就是不起眼,也不需要她运灵也能听清他们对话的位置。 所以元绫就退到凉亭附近的一座假山后,把自己的灵气气息降到最低…最低… 第351章 水火不容 弦月闭目养神,任由医夫给自己替换了黑布,似乎只有这种不知道被什么药材渗泡过成黑色的黑布才能够阻止体内黑雾的流失,硬要比喻,就像止血的纱布和鲜血,只不过…他们是没有血的。 “唉,医夫,他到底什么时候得好?”慕白问。 “就算他补回了纯阴心,先前所服的纯阳心的阳气,也并没有这么容易就散尽的,所以得继续服些降阳的药,起码得喝个十剂再看看效果,因为以目前来看,他的经脉中仍然残留了不少阳气,看来也不只是因为纯阳心的缘故。” “那还有什么缘故?” “他是不是去过阳间?” “那…肯定有啦,而且还不只一次。”慕白笑了笑。 “那就是了,本来我们就已经不属于那里了,去了就总得付出些代价的。” “就是就是,你听听,别说我们,你看看黑麒麟都不会现身在阳间,偏偏你还三天两头的跑过去。”慕白装模作样地指着弦月,就像个老父亲在骂恨铁不成钢的儿子:“你又不像常青那样,附身在实体中就可以借助嫂子的阳气逗留在阳间,也不像阎渢那样,找个合适的躯体凑合凑合。” 慕白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后半部分说的话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不可能发生在弦月身上。一是他不可能整天围绕在一个女人身边,二是他自己在九幽被人视为眼中钉根本也腾不出多少时间… 阎渢听到被点名,下意识转过头来,她也与慕白一样,不认为弦月会用那些方式,不过她还是补充说:“虽然龚海岚的身体与我契合,但也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最多只能存在二十年。” “算了,不说这些,反正现在他这样子是他自己搞砸的,不但老跑阳间,又多次划破阴阳两界的通道,还嗑纯阳心开生死帐,我是不会可怜他的。”慕白说。 “你暗地里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不打算让她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 “这家伙知道嫂子最终定会起疑,所以早就把紫槿楼来九幽的路都封死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让她来看看你?”阎渢不解。 “她的阳气本来就不多了。”弦月说。 “哈?怎么说?”慕白瞪着弦月,像是在催他赶紧说下去,毕竟这个事情他也没听说啊,可弦月偏偏又是闭口不言的模样,慕白又转头去急问医夫:“阳气不多,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说明白点?” 医夫哪知道弦月到底是哪个意思,只能按照他所理解的那般给慕白解说:“灵气分阴阳,人也分阴阳,如果说在阳间的人阳气不足,那就意味着,对方愈来愈不像人。” “不像人?那像什么?” “像我们。” … 元绫不知何时,一个人独自回到了药堂。 现在换成厉蘅和范女在煎药,只不过厉蘅是左右手各拿着一面扇子,好像是在帮忙顶替元绫的工作,厉蘅看到元绫回来连忙开口说:“咦都去哪送药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手都酸了,你快快快过来煎回你的。” 元绫没回话,只心不在焉地接着厉蘅递过来的扇子,然后坐在小板凳上,轻轻地给药罐扇风。元绫出神的样子引起了厉蘅的注意,她把头凑到元绫面前,好奇地说:“你咋啦?遇到什么事情了?” “纯阳心,是不是红色的?” 一句十分无厘头的话从元绫嘴中问出,但厉蘅还是下意识回答元绫的问题:“纯阳心是红色的,咋了?你想要?这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啊。” “极阴的人吃了会怎样?” 厉蘅托了托下巴,思索了会,只道:“应该会浑身难受适应不了吧。” “不,那是自杀式的行为。”范女说。 “有这么夸张吗?”厉蘅转头问范女。 “半吊子就是半吊子,要是需要祛寒的人吃了败火,你说会怎样?” “病情更严重…?” “纯阴和纯阳都是极端的,不像中性,也不像偏阳偏阴那样,他们互相根本容不下对方,极阳会伤害极阴的经脉,就像冰里放入岩浆,水火不容,冰虽不会崩塌,但是会被岩浆弄得千疮百孔,要是不制止阳气的渗入,最终可能会导致经脉尽废。” 元绫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拨弄着蒲扇,她看着药罐气孔冒出来的烟,思绪逐渐飘远,眼眸迷离徜恍…甚至对靠近她身后的人,都无动于衷,直到有人在她身后大声说话才回过神来。 “就是你,刚才去送药送了好久,是去哪里偷懒了是吧?”元绫转头一看,不是刚才喊她送药的那个,看衣着,似乎是药堂的另一位管事。对方是一个看上去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妇,扎着低髻,穿着管事的深灰衣裳,布料看着虽不名贵但一定比学徒身上穿的粗衣麻布要好,她腰间还挂了个金属的牌子,上面雕刻出了一个药字。 元绫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管事,感觉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她瞥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厉蘅和范女一脸平静,唯另一个小圈子的学徒们看着鬼鬼祟祟,不但躲避了元绫的目光,手中的动作还十分明显地加快。 “你往哪儿看呢?”管事显然在这种管理级的工位习惯了气势凌人,她闹闹咧咧地继续质问:“我在问你话呢,刚才送药为什么送这么久?” 第352章 她不属于这里 元绫内心直翻白眼,但是她不会直接表现出来的,她根本懒得与这人周旋。管事哪遇过第一天工作的学徒这般无礼,不但见她不叫人,还不回答她的问题,她羞怒斥责:“不说话,装哑巴是吧?我们药堂不需要哑巴,也不需要你这种不服从不听话的懒鬼,你现在立刻收拾包袱,给我滚蛋!” “刚才签契的时候,也没见药堂哪条条文说哑巴就不招的啊。”范女在旁忽然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什么!”管事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顶嘴,她直指着范女的鼻子,正准备开口斥骂地,厉蘅就上前拉住了管事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管事,她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再说她的工作也没落下啊,药还煎得好好的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替她顶活,第一天来就找机会偷懒,把活都交给别人干,我们药堂不需要这种好吃懒做的东西。敢顶嘴是吧?药堂不差你们三个人,通通都给我滚蛋!” “一下子没了三个人,管事你应该也很头疼吧。”范女说。 “我看这些药煎得也紧急,量也大,那样之后一段日子只能把活都交给剩下的姐姐们了,看来两只手都得拿着扇子,然后啊,半刻钟都不能歇着,真的太累太辛苦了!”厉蘅浮夸地说。 其他学徒们闻言同时手一顿。管事也自然知道药堂此时的工作量很大,正是需要帮手的人,但她为了面子,硬是把男班扯进来:“女班不够还有男班,总而言之,药堂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我见到你们我才头疼!” “管事妈妈,要不…要不就扣她们一天工钱?”其中一个学徒跳了出来说,然后其他学徒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她们只是看不过眼有人偷懒所以告状,但不代表她们想把剩下的活都揽到自己身上。 管事妈妈得了台阶,但最终还是决定罚元绫她们三人进小黑屋。 扣工钱,那等于今天白干了,这听起来似乎是更有效的惩罚,其他学徒都有些不解,关小黑屋,不但偷懒顶嘴的受罚,变相连她们告状的也因为工作量的增大搞得一同受罚似的。 … 元绫,厉蘅,范女三人被关在一间狭小破旧的柴房,里面堆满了柴枝木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有的只是从门缝传进来的淡淡暗光。因为元绫送药时离开得太久的事情,好像把厉蘅和范女都连累了。厉蘅就算了,从她主动与她搭话并分享药材的时候起,元绫就觉得她像是这种会替人出头的性子,但范女就不一样了,她与她似乎毫无交集,连第一次对话是句句带刺,她又为何要开口得罪管事呢? 再说,两人都没有问清楚她去哪里了,是不是真的偷懒了。 元绫抱着膝盖,觉得九幽很冷,特别是在自己不能运灵抵挡这里阴寒之气,厉蘅看到元绫在微微颤抖的样子,下意识想把自己靠过去给对方取暖,但是刚挪动一分,她就察觉自己这行为有些好笑。她自己都没有温度,又如何用身体给对方取暖。厉蘅改为运灵,用自己的灵气给对方起一个小小的灵障,好让元绫觉得舒服些。范女则是在搬动了些柴木,给自己搞一个更舒适的位置靠着。 “抱歉,连累你们了。”元绫仍然抱着膝盖,背靠着柴房的木墙说。 可是,何必呢,其实她们又不熟。 “你不用道歉,范雯她就是嘴欠,她就控制不住她这张嘴,见人就怼,见谁怼谁。” 范雯听到厉蘅此话不禁紧皱眉头,阴阳怪气地反道:“你也不必道歉,厉蘅她都是自愿的,爱管闲事,哪有粪坑跳哪里。” 厉蘅使劲一跳,往范雯的身边跳了过去,随即道:“对对对,你是粪坑,我就跳你这。” 范雯脸都黑了,使劲把厉蘅推开,无奈范雯似乎不太会功夫,面对厉蘅,她除了嘴上功夫和药理了得,事实上也奈何不了厉蘅。厉蘅确实长得比一般女子高大,骨架也大,浓眉大眼,豪情直爽,她靠在范雯身旁,衬托得范雯娇小瘦弱。范雯本身就很瘦,细眉凤眼,颧骨明显,说话也是句句带刺,给人感觉她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可是范雯真的是如她表面那般尖刻的人吗? 狭小昏暗又冷清的小黑屋,瞬间因为厉蘅和范雯的打打闹闹变得嘈杂起来,她俩就像一对怨家损友,偏偏厉蘅能忍受得了范雯的尖酸刻薄,她们以互损为乐,以互损作为她俩奇妙的友谊关系的交流方式。 咕噜一声,让打闹的两人瞬间停止动作。她们转头,看向一旁的元绫,面面相觑,厉蘅率先一步大笑出声,范女脸上的阴沈也减去许多。 她们有多少年…没听过肚子饿发出的声音了? 她们有多少年…已经忘掉自己必需吃喝的需求了? 而偏偏九幽,来了个凡人,怎能不叫厉蘅觉得有趣?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厉蘅笑着对元绫说,见元绫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她随即又说:“因为你太特别了,特别得我无法忽视你的存在。” 元绫一怔。 特别? 厉蘅往元绫的身边挪了挪,她苍白的脸凑近元绫的脸上看,见元绫似乎还没意识到,她难得正色地道:“我们都是鬼,只有你是人,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在这里很特别吗?” 这话彷佛一道雷击,狠狠地劈中元绫的思绪。 元绫罕见地愣住了。 人吗? 她是人吗? 是啊… 她是活人啊… 她怔怔的看着厉蘅和范雯…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人与鬼之间这绝对的差异… 为什么她会在九幽若无其事般与鬼相处得如此自然? 她自以为自己融入进来了,可什么时候,她竟都忘了… 她是人,她其实不属于这里? 强烈的饥渴感彷佛再次提醒元绫… 她真的是人,她不属于这里… 第353章 看热闹 人与鬼之间的绝对差异,特别是在九幽这种地方,无论灵气怎么压抑,她都是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凡人出现在九幽这种事情,少之又少,在一堆鬼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又怎能安然地瞒天过海,就算第一天这事情没有传开,那么第二天就一定会以成倍的速度快速传开,并且肯定,会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就算上面的人想压,也堵不住众人之口,何况,他们一开始就没刻意去做。 元绫也终于意识到了,她继续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在她被放出小黑屋后,就罢工了。 她对管事的命令不理不睬,只找了些清水,给自己洗了把脸,随意找了根筷子把长发挽起。管事一路跟在她背后闹闹咧咧,从她出小黑屋,一路跟着她洗脸,再到煎药的地方。管事终于忍不了了,抄起药屋旁的扫帚就往元绫的后腰上打过去,此时元绫觉得再也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灵气,她彷佛后脑长了眼睛般,紧紧抓住了那根往她身后袭来的扫帚,转身一扯,把一直跟在她背后像苍蝇一样的管事抬脚踢开。 “管事妈妈!” “没事吧?” “你怎么能打人!” 有些学徒们围了过去,把管事妈妈扶了起来,管事妈妈踉跄地站稳了,指着元绫就骂,立刻让她赶紧收拾包袱滚蛋,还会把她列入白钰殿的黑名单,永不得再踏进这白钰殿半步。 “不是你先动的手吗?”范雯横了管事妈妈一眼。 厉蘅吹了吹口哨,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元绫根本不在乎这份差事,要不是她主动送药,元绫可能根本连入职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不知元绫到底是来干嘛的,但不碍于她觉得元绫此举帅呆了。她也知道元绫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能被她用力拍肩而不歪不倒的,功夫底子绝不会弱,所以她也没想过出手帮忙,管事妈妈那么菜,她一根手指都能把对方推倒,何况元绫呢。 此时这边的吵闹引起附近的人的注意,纷纷都围到药堂这边看热闹来了。 管事妈妈觉得自己绝对占理,这样的学徒,不说话还不干活,要来有何用,她拿扫帚想要教训一下有错吗,她不觉得有错,所以她高声地向附近的围观群众说:“这人第一天送药就找机会偷懒,把活儿都给别人干,关她进小黑屋还不悔改,今天出来不但不干活,还把我都给打了!” “还有这样的学徒?” “来搞事的吧?” “素质这么差的,赶紧解契吧。” “我有朋友想进药堂的,要是她走了,我朋友能来填空位吧。” “对啊,不想干就走嘛,干嘛打人啊。” 舆论瞬间往管事妈妈那边倒,都觉得元绫目中无人,欺负和攻击管事妈妈,弄得管事妈妈得让其他学徒扶着才能站稳。驱逐的声浪愈来愈大,已经不能单靠厉蘅和范雯两张嘴就能说。然而当事人却是无动于衷般,仍站在被群众围绕的中央,任由在场的人辱骂。 她在干嘛? 有些人不禁内心发出疑问。 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是在等什么吗? 是的。 她确实在等。 等人。 另一位药堂管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到自己负责的药堂闹出这么大阵仗,她十分焦急,不知等下该怎么交代,只能走到中央帮忙调停,让大家不要再吵了,并且解释昨日所谓元绫偷懒的实情。她自然是认得元绫,昨天送药,是殿主身边的灰烨让对方留下的,所以偷懒这说法从一开始就不成立,无奈她一人之言也控制不住这混乱的场面。元绫的沉默与管事的误会,不知不觉竟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 “吵什么。”一道冷声运着灵气,在人群的后方传来,喝止住围观群众的声浪。众人纷纷转头过去声音的来向,并且下意识给来人让开一条路。 第354章 奔月 灰烨为首走在最前,刚才那声是他运灵发出,他严厉的目光横扫了这些不明情况就胡乱跟着起哄的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吱声。有认得灰烨的,也有不认得灰烨的,灰烨作为殿主身边的首席侍从,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但就算不认得,可连管事都不敢吱声,他们又怎么敢。更何况此时灰烨身后还跟着两人,一袭白衣,一袭紫袍,他们看上去,似乎身份比灰烨还要高。 新来的不认得灰烨和慕白不足为奇,但其他管事层的,在白钰殿呆了有些年头的,是不可能不认得的。所以大部分的人见着慕白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对慕白行他们琼山的揖礼。 “殿主!” 认得与不认得的,在管事们一声声殿主的面前,想不认得也不行。 被人扶着的管事妈妈见到殿主,连忙开声申冤告状,她身旁的那些学徒,也一人一句的帮着说话。慕白摇了摇扇,满不耐烦地反问管事妈妈:“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偷懒?” “两只眼睛都看到!”管事妈妈指了指自己双眼,又指了指身边的那些药堂学徒:“不但我看到,她们也都看到!” “哦,那看来你们这些眼睛都只是摆设。”慕白说。 摆、摆设? 另一位管事连忙跑出来给解释,是元绫去送药的时候,被留下来待命的,哪有什么偷懒。 待命?怎么可能。 要待也是管事级的待,哪轮到学徒级的新人去殿主身边待? “是你留的吧,灰烨。”慕白对灰烨说。 “是。”灰烨坦然承认,无论这是不是锅,只要是殿主甩过来的,他都得接。 管事妈妈错愕地看着灰烨,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能把怒火甩向那几个向她告状元绫偷懒的学徒。不是你们说她偷懒的吗,连她到底去了哪里偷懒都没看清楚吗?那些学徒觉得怎么可能第一天上工的学徒就能被留在殿主附近待命呢?先不说她们资历更久,根本就是学徒中从未有这种先列啊。 慕白已经不想再理会闹事的管事,直走到元绫面前,故作惊讶地道:“嫂子,怎么是你?你怎么来的?” 嫂子? 嫂子是什么… 在场的人一时都没想明白这称谓的来源。 “老弦,嫂子来看你咧。”慕白转头看向弦月。 众人的视线随着慕白通通转移到了灰烨身边的男子。 长发用紫绳扎起,五官清俊冷洌,眼眸深沉,一袭深紫斗蓬包裹着男子,让人看不清他袍下的动作,也看不到他袍内腰间挂着的灵兵,只凭外貌,众人一时根本猜不到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只听慕白喊他老弦,便猜想他是殿主的好友。他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落在过别人的身上,目不转睛地只看着站在人群中间最为突显的元绫。 他没有理会慕白,只轻轻向元绫伸出右手… 从弦月出现的那刻,同样视线在对方身上从没移开过的元绫,见到弦月的手从紫色的斗蓬中伸了出来,就算两人没有传音,她也彷佛早就猜到他动作的意思。 她越过了慕白,奔向弦月… 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有种奋不顾命的洒脱与果断,无论他身后是否悬崖绝壁,无论他将会把她带到何处的深渊,即使接近他会让她阳气耗尽,即使接近他会让她自焚其身,她也在所不惜。 弦月握着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把她拉到怀中。 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闪离现场,离开所有看戏的人的目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希望有任何人的打扰,哪怕一句话,哪怕一道目光… 可他仍处于无法运灵的静养状况,所以他只能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从原路离开。 身后的摊子,他不想管,也懒的管,他自然猜到这一切都是谁搞的鬼,所以他给了慕白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里是白钰殿,而他只是来养伤的客人罢了。 第355章 白头 琼山白钰殿的后山,有一处悬崖峭壁,因长期被雪覆盖,且位于琼山的最高峰,便被名为银霜峰。元绫牵着弦月的手,按照弦月所说的指引,很轻松就找到银霜峰的位置。两人站在银霜峰的边缘,只要一转头,就能俯瞰整个白钰殿和琼城的面貌。峰顶人烟稀少,风雪交加,吹得弦月的紫袍呼呼作响,元绫钻进弦月的斗蓬里,同时运灵抵挡着透骨的寒流。 这里的温度显然比处在琼城和白钰殿更加冰冷,两人的头顶很快就被一层银粟给遮盖,互相凝视着对方,忽然有种,他与她共白头的错觉。 弦月十分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彷佛这世界中只剩她与他两人… 可是… “既然你昨天都听到了就该知道,你不能再频繁的来这里了。” 至少,最近不可以。 元绫仍贴着弦月,没有回话,也许沉默就是她的回答。 弦月低头,看了看元绫的脸色,轻轻抓着她的手腕说:“你知道你现在的脉搏心跳有多微弱吗?” “我不在乎。”元绫低声呢喃,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虚弱,也许因为,她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弦月此时处于静养的状态,不得运灵,要不然,他可能直接就划破空间,强行把元绫送走,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来了,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他知道她一定会察觉到什么,所以才提前把来九幽的路都封死,可是慕白这家伙还是让她来了。 弦月轻叹,刚探元绫脉搏的手指,圈着元绫的手腕一路顺着往下,牵着她的手指,交缠… “镯子有裂痕。”元绫埋在弦月的胸膛,任由弦月的斗蓬替她抵挡着四方八面袭来的雪虐风饕,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比平常含糊,让人听不住她此时的情绪。 “我再给弄你新的。” “为什么要吃纯阳丹。” 当初,她就觉得那颗药不对劲。 可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想要掌握情报就需要付出些代价。” 元绫往弦月体内输入一道探测的灵气,发现弦月体内确实如医夫所说一样,残留了不少阳气。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的,不然她只会活活饿死在这里,她并不害怕死亡,只是现在还不行,所以她默不作声就开始把自己阴性灵气往弦月体内输送,在她走之前,尽她所能希望能加速他康复的速度。 弦月一开始并没有拒绝,但他发现元绫身体愈来愈冷,甚至开始站不稳,已经不能再运灵替她自己抵挡寒风的时候,他就立刻制止了元绫这不要命的行为。 因为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灵气都传到他的体内。 但元绫觉得,她似乎还可以,她还可以继续… “待我处理好阳间的事情…我就来陪你,好吗?” 弦月环着元绫腰间的手一僵,随即又紧紧抱着她… 这话对他来说,比其他任何情情爱爱的话都更有力度与深度。 这何尝不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 这是早晚的事情,他早已决定要做的事情,只是这话从她嘴中先说出,让他有刹那的失神,心中甚至涌起一阵狂喜。 明明早已是没有心跳的人,但此时却似乎又因为某人的话而重新颤动… “好。” 他的声音意外地柔和,温柔得那彷佛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般,轻轻拨动了谁心中的弦。 慢慢地,他俯身,轻吻着她苍白干涩的唇… 第356章 传言 最近生死帐在亥山的传言不知何时开始突然传出。 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很快亥山的人几乎无人不知这传言,但当泠融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从一开始传出来的到底是何人。 生死帐真的在亥山吗? 所以黑麒麟才会攻向亥山? 你一句,我一句,人云亦云,慢慢地大家似乎都相信了这传言。 如果是真的,阁主为何要拥着生死帐不放,让亥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不但亥山的人都产生这种疑惑,甚至连黑麒麟军都主动派人来问。 朱阁的议事大厅中,泠融沉着脸,看着面前的黑麒麟使者团,冷声道:“我说了,生死帐不在我这里。” “有些事情,不是嘴上你说没有就没有的。” “我灵气不是极阳,要生死帐又有何用,再说,生死帐看的是阳间的事情,凡人的事情又与我何干。” “口说无凭,除非让我们黑麒麟军派人来查。” “放肆!”泠融猛的把椅柄一角拍断,木角掉落到地上,滚落到台阶下。要是任由黑麒麟军派人来亥山肆意搜刮,她身为朱阁阁主的颜脸何在。 “想要和谈,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没错,要么把生死帐找出来,要么调整和谈条件,要么就等着我们的大军直接踏平亥山…” “我说了,我没有生死帐,就算黑麒麟亲自来,我也变不出一本生死帐来。”泠融强忍着怒火,眼神凌厉地打断使者的话语重申道:“我所提出的和谈条件也不会变,亥山可以成为黑麒麟的同盟,每年进贡矿产玉石十吨,但是婆罗绸必须由亥山持有,且亥山必须保留独立自主,支配人力和资源的权力。” “这个条件我们大人是不会同意的,九山统一,灵兵归位,这是大人誓必要完成的伟业。你难道还看不清现在九幽的形势吗?亥山的大势已去,这样继续强撑下去,对亥山的人没有一点好处,要是你还为亥山的人着想的话,统一才是有利于未来发展的唯一出路。” “大人仁爱,不但没有发动总攻,还派我们与亥山谈判,大人一直给予亥山时间与机会,可是,贪心的后果,很有可能亥山最终什么也得不到留不住。你可以建立亥山,但同样亥山也将因你的决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泠融仍是沉着脸,一声不吭,显然和谈的条件还是无法谈拢。 使者们觉得该问的该说的他们都说了,只是对方油盐不进,执迷不悟,觉得此时再与泠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转身就想离开议事大厅,准备下山待大人给予新的指示。 “女人终究是女人。” “鼠目寸光,井底之蛙,难道以为现在的亥山还能像从前那般吗。” “要是脱光衣服,爬上大人的床,说不定大人还会考虑接受她那异想天开的和谈条件。” 使者们小声说大声笑,虽然他们的声音已经很小,但还是被泠融听进耳里。 他们刚踏出朱阁议事大厅的门槛,凌厉的破空声从使者们身后骤然响起!他们还没来得及转头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什么东西重击后背,连人带门撞飞议事大厅之外! 轰隆一声,门外的人只见议事大厅刹那间被轰穿了一个大洞,主门也被从内至外的攻击余劲震得四分五裂,连屋顶地板也被波及,木屑与碎石散落在大厅前的广场上! 第357章 舍弃 彩蝉站在泠融身旁,怔怔地看着泠融忽然对使者出手,婆罗绸以诡异的角度横扫使者们的后背,把他们全数扫出大厅,威力比她之前所见的都要大,看来阁主是真怒了。 使者们东歪西倒在广场前,走在前面的两人没有被一击毙命,但是也处于重伤的状况,根本无法再站立起来,其他走在后头的使者则是直接被腰斩半截,上半身与下半身早已分离抛飞异处,伤处徐徐飘出黑雾。 剩下两位苟延残喘的使者,艰难地抬头看着从大厅中慢慢走出来的泠融。 泠融脸色阴沈,使者的话似乎彻底激怒了她。泠融站在台阶上冷眼地附视着倒在广场的使者们,柔顺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朱簪轻挽,穿着一身如炎夏般灼热的橘红衣裳,绣着金线的朱红披帛复在她的半臂,婆罗绸像有生命般在她身边飘浮着。 “你…竟敢!”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世间都早已默认的规条,谈判期间杀害使者,那就表示双方已经谈不拢,也没有再谈的必要。 “告诉黑麒麟,亥山绝不会接受那样的条件,要是他不惜牺牲大军也要攻上来,那就尽管来!” 泠融说罢,猛然挥袖,婆罗绸两边末端瞬间延长数米缠上使者的脖颈,硬生生把剩下的两名使者的头颅拧断,彷佛她先前留手,就是为了让人替她传音传话。 使者死了。 泠融看着广场上早已回天乏术的使者们,她骤然向天狂笑,声音传遍整个朱阁:“女人?女人怎么了…” 谁说女人只有爬床这条道路可走… 谁说女人只有依靠男人才得而生存… 谁说情感是身为女人的必须品… 身体构造不一样的人,进化速度不一样的人,思想不一致的人,无论先天还是后天,双方都有着巨大差异的人,为何硬要男女凑成一对… “情感使人堕落,情感只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弱点,情感只会让你的招式出现破绽,出招是瞬间的,破绽是致命的…”泠融对着广场上的所有人高声道:“所以,从今天开始,舍弃你们的情感吧!” 她不需要… 亥山也不需要… 亥山不需要男人,也不需要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白痴! 男人只会影响她们出招的速度,那只会使她们沦陷堕落,那只会使她们惰慢修练… 如果男人是女人产生情感的主要原由,那她就把这原由彻底排除! 亥山即将回到当初那样,由她们三人创立时一样,只有女人… 这样才是真正的亥山! 亥山如今剩下的,有受过情伤的人,有对爱情失望的人,有因为性别受过差别对待的人,也有对泠融的话身同感受的人,所以如今亥山剩下的,都是一等一的精英,她们意志坚毅,她们没有情感上的弱点,没有情感上的破绽,她们为自己而战,为亥山而战,为给予她们居所与她们理念相符的泠融而战。 那就战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358章 银霜峰 银霜峰。 弦月与元绫正一步步往白钰殿的方向返回。 这里的雪很厚,两人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脚印,他搂着她,用斗蓬把她包得严紧,心怕怀中人冻得生病。 忽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似乎各自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有人。” 元绫虽有些虚弱,灵气几乎耗尽,但不代表她感觉不到附近有其他人的灵气气息。弦月虽没有运灵,但不代表他感觉不到附近的杀气。 弦月瞥了一眼附近的环境,他和她此时在一条狭窄的雪路上,两边高耸的陡峭雪壁,后面是银霜峰的悬崖,前面返回白钰殿的唯一道路。在一片雪白的天地,任何颜色都会显得十分突兀,无论是弦月的深紫,还是的不怀好意者的黑装。 四方八面,十几名黑衣人从白雪中骤然冒头! 有的藏在雪壁之中,有些藏在高耸的雪壁之上,他们似乎一直藏在冰雪之下,等待着他与她经过这狭窄的雪路。两人此时都不是完盛状况,要是有人想要取他与她的命,此时此刻此地,确实是绝佳时机。 元绫离开弦月的宽大的斗蓬,改为与他紧紧牵着手,她半身站在弦月身前,淡然地看着这些不怀好意的黑衣人。 “暗册。”弦月说。 元绫也认得暗册的服装,毕竟她在仨里屯的时候也曾见过弗青陀穿过,黑色面罩,身穿半身连帽的黑色斗篷,斗篷背后绣着一只暗金色的麒麟花纹。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你陪我了。” 元绫浅笑,她知道弦月在开玩笑,要是他真觉得这是绝路,就不会有心情开玩笑了。 可是,他不能运灵,又正处于经脉尽废的边缘,凭什么觉得此时并不是绝路呢? 黑衣人共十四人,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认准目标后,上来就是一顿围攻! “我很乐意…可不是现在。” 元绫果断拉着弦月以最快速度往白钰殿的方向跑去,她一掌打向左侧的雪壁,数十米高的雪壁瞬间崩塌,先把后方守在银霜峰方向的两名黑衣人阻隔开来!雪壁上的黑衣人随着崩塌一一跳了下来,他们有的拿着铁抓钩,有的拿着鸳鸯钺,也有的拿着短刃,他们眼神凌厉阴鸳,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动作敏捷,身手实力与城隍司的人相比有过而无不及,但是他们所使的武器比城隍司的还要刁钻。 铁抓钩连着数米长的锁链,让黑衣人的动作不但更加灵活,而且攻击的距离也大大增加,数名拿着铁抓钩的黑衣人勾住对面的雪壁,轻易从崩塌的一边,把自己移动另一边安然无恙的雪壁,在移动的过程中,还能往目标射出暗器,落地的瞬间扯回铁抓钩,还能继续对目标袭击过去,一甩一抓,大把大把的雪被挖开,攻击力和破坏力都十分之强。元绫的一掌,加上铁抓钩的攻击,使雪壁的崩塌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雪崩引的连锁反应有利有弊,可使元绫躲避黑衣人正面的攻击,但同时她也要躲避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雪块。 弦月虽然没有出手,但他彷佛是元绫背后的眼睛,他任由元绫牵着他跑,同时替她挡掉背后的偷袭和暗器。他没有运灵,只微不可察地挪动了斗蓬内的剑柄,撞开暗器,以最小的动作挡掉身后的一切威胁。 黑衣人是不可能把他与她放回白钰殿的,在白钰殿的人过来之前,他们必须把这两个人杀死,所以他们干脆也把回白钰殿的道路直接用雪封死。元绫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连忙拉着弦月就往雪壁高处跳去,不然逗留在那狭小的雪路,早晚会被雪崩给掩没。不过这边的动作也够大了,相信白钰殿的人看到琼山的雪崩,也该意识到什么,会派人过来支援。 那么她与他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 第359章 惊邪 高耸的雪壁之上,又是另一片宽阔的冰天雪地。 元绫与弦月刚走两步,黑衣人紧追而来,再次对他与她形成包围之势。灵气损耗的元绫,无论是轻功还移动速度,都实力大减,更别说,她还带着无法运灵的弦月。 一片平坦的雪地,对元绫来说反而没有可利用的地势突围,面对十四个持有武器的黑衣人,除了正面交战,没有其他办法。 她乐意,可是绝不是现在… 要死,也绝不愿死在这些人的手上。 元绫感觉到某人的手指有些不安份,她匆匆一瞥,发现弦月似乎心情很好,虽然他嘴角并没有上扬,但是她觉得他凝视自己的眼中满是笑意。 不过元绫还没来及思考弦月到底笑什么时,黑衣人再次进攻,元绫打算松手独自一人去迎击的时候,弦月却仍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引着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腰间… “剑,会吧。” 元绫瞬间意会,拨开弦月的斗蓬,右手往他左腰间探去,紧紧抓住了什么,骤然抽出! 就在两柄铁抓钩马上要贯穿两人的身体时,元绫骤然转身挥剑,从下往上,以迅雷般的速度,把铁抓钩斩成两半!一抺剑影扫过,当黑衣人看清的时候,元绫已然握住一柄漆黑如墨的剑,剑刃插在雪地之中! 在她出剑的瞬间,在场的氛围就改变了。四周的空间都弥漫着萧杀之气,那杀气似乎是从剑里散发出来的,加上来了灵兵本身的强大压迫感,就像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以无比扭曲的姿势在侵蚀附近的空间,让黑衣人瞬间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黑衣人知道弦月持有灵兵惊邪,但是说实话九幽没有多少人真正观赏过他的剑,也没多少机会能真正感受到来自剑的杀气,因为多半在见到的,下一秒都已经身首异处。黑衣人并不是害怕惊邪,他们是忌惮完盛状况持着武器的弦月,说到底弦月本人就是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他们正是知道弦月的实力,所以才会挑这种时候来袭,弦月受伤且静养的机会千载难逢。 情报上没有说他身边有一个凡人,这并不是最让他们惊讶的,他们最想不通的是,他任由她随意使用他的剑。要知道,武器对于习武的人有多么重要,更别说那是九幽九大灵兵之一的惊邪,其珍贵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剑能够比拟的。 不过,他们并不相信一个凡人能把惊邪的威力完整地发挥出来,先不说她此时处于虚弱的状况,灵气也所剩无几,剑里的杀气说不定还会把她给反噬。所以当他们看到凡人低着头,握着灵兵的手在微颤,似乎十分吃力,还无法适应惊邪带来的副作用后,他们没有犹豫,趁机立刻执着各自的武器再次向着弦月攻去。 是的,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那凡人,而是凡人身后的弦月! 当惊邪被元绫拿到手的瞬间,阵阵阴寒的气息沿着剑柄一路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沿着经脉冲击她的头脑与心脏等主要器官,使她脑袋产生不停被针扎刺的剧痛,丹田灵核就像被什么东西冰封了一样。有刹那,她觉得这柄剑很重,重得她根本举不起来,因为头痛欲裂,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肌肉,她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定十分难看,或许还会显得十分狰狞或是冒着青筋,她低着头,强忍着剧痛,就当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剑时,忽然觉得灵魂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泄漏出来了,那是一股很陌生的灵气气息,可是又似乎与她十分契合相容。 就在黑衣人离元绫和弦月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元绫猛然抬头,对离她最近持着鸳鸯钺的黑衣人挥剑斜扫!黑衣人的反应也很快,瞬间从进攻改为防守,可是灵兵强横的气劲不但把挡在他们面前的鸳鸯钺斩断了两节,在气劲路径上的两名黑衣人也逃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被惊邪的剑气击中的两人身体瞬间被化成黑雾!剑气的威力不仅如此,余劲还把附近两名黑衣人都震得抛飞数米,而被剑气扫过的雪地被划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就像地裂了一样,被硬生生剖开一条深坑! 谁能想像到这是一柄剑所造成的? 黑衣人想要越过元绫,直奔弦月,元绫手腕一转,挥剑直接迎上去!其实她并不是特别擅长剑法,她做不到弦月那般人剑合一的效果,但是为了弥补灵气不足的威力,使用武器的确是一个比较直接了当的方法。 她使剑的方式与弦月不太一样,弦月很少激发灵兵惊邪本身蕴含的威力,也很少做出惊天动地的攻击,他把惊邪只当作一柄剑,一柄很得心应手的剑,仅此而已。所以弦月的攻击总是显得很不华丽,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敌人的威胁力,其他人也不会因为他的攻击很简朴就低估他的实力。看不清的快剑,看不破的轨迹,直指咽喉的一招绝杀,本身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怕。 元绫明明是第一次使用弦月的剑,但是她很快就适应了,无论是惊邪的重量,长度,还是那源源不绝的杀气。她习惯了赤手空拳,突然要用长兵器,她无法很顺畅地像弦月那样扭转手腕,以最小的动作去调整剑的方向与角度,但是不碍于她的剑在暗册眼中也算得上是快剑,当然,这与元绫本身的速度也有关。 弦月站着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元绫用他的剑为他抵挡黑衣人的攻击,刀光剑影,雪花飞溅,他看得有些出神,宛若沉沦在情人舞剑的姿态,甚至感觉到背后有杀气也不打算挪动步子。不出他所料,突然一名黑衣人从地上的雪里冒出,执着短刃就往弦月的背后刺去,弦月的手一直扶着斗蓬内的剑鞘,但是他却没有想要躲避或挡掉的意思,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元绫的方向。 背后两道破空声响起,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嘹亮,弦月连转身的意欲也没有,因为他知道从白钰殿察觉到雪崩再赶过的人该到了的。 潮汐和灰烨同时骤然出现在弦月的身后,用刀剑抵挡那试图刺向弦月背后的短刃! 第360章 封灵 暗册的人见形势不对,立刻给同伴信号想要撤走,并打算传音给大人报告情况时,骤然一道方圆百米灵障把他们全部包裹在内! 在灵障范围内的所有人,灵气瞬间失效,无论怎么催运,都运不起一丝灵气。有想要通风报信的,传音瞬间被切断,有些想运灵闪离的,踉跄地倒回地面…受影响的自然不只暗册,还有元绫,指的是被灵障包围的所有人… “封灵阵!” 暗册看向灵障的主人,也就是这白钰殿的主人,正站在灵障之外,手上拿着一颗泛着白光的玉珠,笑意盈盈地看着灵障内的众人。 这种灵障一般人可不会用,首先范围有限,强度不大,维持的时间也只有一柱香,要是敌友双方都在内,就等于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法,因为双方都不能运灵,只能在灵障中以体术互殴撕杀。 “我们不能运灵,他们也一样!” “我知道啊,我们就是想切断你们与外界的联系,想要通风报信,没门。”慕白笑道。 弦月本身就处于不能运灵的状况,所以这封灵阵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但失去灵气的元绫却是无法再驾驭惊邪,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惊邪所蕴含的杀气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反噬撕裂。弦月上前从元绫手上接回惊邪,一手把她揽在怀里,手指在她的后脑轻轻揉捏,元绫本来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她微微睁开眼睛,懒懒地靠在他的胸膛,争取时间在他的怀中休息,让自身的体力与灵气快点恢复,以防万一再有任何突发情况。 潮汐和灰烨两人早已站在他与她面前拔出武器,直指暗册剩下的十二人,蓄势待发。 “哎呀,果然还是弦月这诱饵最好使,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家藏了这么多只老鼠。”慕白说。 暗册本有十四人,有两人牺牲在惊邪的剑下,剩下十二人当中,还有数人受伤。虽然被困在封灵阵中,但不代表他们没有逃走的希望,只要他们能支撑一柱香,又或者只要他们把对面四人都杀了… 对,干脆在这里把弦月杀了,那就等于任务完成! 就算逃不了又怎样,就算不能运灵又怎样,对方也一样! 潮汐一身紫纹黑装,右手举剑,沉稳地护在庄主的面前,灰烨一身深灰装,腰间双刀早已拔出,双手持着露出寒光的弯刀,准备好替殿主驱除鼠患。 在九幽,灵气之间的打斗实在是太常见了,普遍得基本上不会再有人会只依靠单纯的兵器去杀敌,所以灵气的修练总是大家最注重的,因为兵器能做到的效果,运用灵气的效果只会来得更简单容易。暗册这样的地下组织就像死士般,随时都可能会损失,所以为了快速培养更多暗册去填补空缺,灵气的修练与使用特定武器的练习总是优先的,也因此,在体术方面就不会花太多时间,又或者是当他们失去了灵气或是武器,就等于被人断了一臂。 这失去灵气的状态,对弦月和元绫来说,反都是有利的条件。元绫会使兵器,但从不依赖,她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手与脚,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武器。弦月的剑法也不会依赖灵气带来的华丽视觉效果,他剑不离身,除非他甘愿,不然根本不会有人能近他的身夺他的剑,所以只要剑在,在九幽能威胁到他的人就那么几个,就算没有灵气,就算没有剑,他在速度上也有绝对的优势。 但是这么多年,又有谁见过弦月缺剑?又有谁见过弦月赤手空拳? 有的,只不过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这么多年,又有多少人记得,弦月最初其实是亥山的人? 有的,只不过因为太久远了,加上绛山的崛起,大家都渐渐忘了。 第361章 认知 灰烨双腕一转,干脆利落的破空声,首当其冲,毫不犹豫地冲向暗册的人,他持着两柄细长的弯刀,使的是独有的二刀流,他的目标就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能杀多少杀多少。灰烨作为慕白的贴身侍卫,在九幽实力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面对数名暗册也丝毫不显弱态。 潮汐单手执剑,挡在弦月与元绫面前,因为绛山的武功基本上都是弦月的武功为蓝本,所以绛山的人一般都使单手剑,但是潮汐能成为弦月的近身侍从,又怎会是懒散平庸之辈。潮汐知道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一套武功,只靠抄袭他人的武功,那永远只能止步不前,庄主愿意分享自己的武功心法给绛山的人参考,但是由始至今,绛山都没有人做到能与庄主实力相当。他知道庄主并不希望大家永远停步不前,只有自己自创的武功,那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独一无二。所以潮汐也一直在向此目标进发,他的剑没有庄主那么快狠,但是他的剑十分沉稳,正如他的性格一样,沈实又冷静,让人难以找出突破点。 暗册这种批发量产型的地下组织,他们虽都拥有不赖的实力,但是他们训练的方式较为急功近利,武功的套路也十分相似,又怎能与一直潜心修练,自创独特武功的高手相比。可是自创出属于自己的武功,也不代表那个人就能一下子成为一流高手。天赋决定人的上限,努力决定人的下限,有时候拥有并不难,坚持才是最难的。 弦月对潮汐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了解,他清楚知道潮汐的实力,这十二名暗册当中,围攻先不说,单对单的话,根本没有一个能打败潮汐,至少这十二名当中并没有。而现在加上与潮汐旗鼓相当的灰烨,这场战斗早已没有悬念。能瞬间看清局势的能力,认知也是人的实力之一,要是暗册也有这种能力,那么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有的被灰烨阻拦着,有的向着弦月发动攻击,被分散战力各自击破,要是他们能看清局势,十二人形成防卫网,或许还能支撑一柱香的时间,然后趁机逃走。在他们的灵魂消散之后回首,或许就会变成早知,早知道这样那样… 不过,人生哪有这么多早知。 人活着的的时候看不清,不代表死后就能看清。 那死了之后,再死一次… 终于看清了又如何? 灵魂已经没了。 … 那陌生的灵气到底是什么。 元绫从白钰殿的药房一路被护送回鬼市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好像不是她的灵气,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那股灵气与她契合相容? 以前好像从没有感觉到过,为何这次会突然出现? 眉青目秀,束了玉冠,穿着白色简单素衣的男子和紫槿楼的掌柜潮煜,两人一路把元绫从服饰店护送元绫到阳间的出入口。从慕白的口中得知,这引路的素衣男子叫玉面。元绫还记得自己把紫镯交给了玉面托管,欲讨回时,潮煜说:“庄主说既然镯子出现了裂痕,那就送给琼山当药费了。” 玉面笑意盈盈的脸嘴角一抽,摇扇子的手也不露声色地顿了顿。 元绫看着两人的脸色,思绪一转,大概猜到什么。 “庄主还说,他定会来找你,请夫人你不用担心。” 元绫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玉面往她怀里塞了一包东西,元绫下意识接着也没问是什么,转身踏进回阳间的出入口。 第362章 艺术品 元绫回到了奥海市中心的地铁站,发现此时已然接近深夜,幸好尾班车没到地铁站没有关门,她不需要打爆地铁站的闸门就能离开。元绫走出地铁站,夏日炎热的夜风扑面而来,大街上早已没多少人了,但是只要与她擦身而过的途人都会纷纷对她侧目,她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穿着药堂学徒的麻布粗衣就回来了。元绫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拿着刚才玉面塞给她的包袱,打开一看,居然是她来时的衣服和随身物。 元绫按了按手机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手机早已没电。她在路边想要叫停一辆计程车,可没想到居然好几辆计程车都无视了她。或许大晚上的看到一个穿着古装,脸色虚弱苍白的长发女子,实在是有些吓人。元绫无奈只好到附近的公厕把麻布粗衣换下来,到便利商店买了些食物充饥,才终截到一辆计程车,不过这位司机却还是时不时从倒后镜看看元绫,好像心怕元绫会不会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司机,你车里能充电吗?”元绫打开了包装袋,咬了一口面包。 司机一僵,很快就像是松了口气般爽快回道:“当然可以。”然后抛了一条连着车充的三头充电线到后座。 “谢谢。” “不客气,小姐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载你到医院?” “没事。” “哎不是我说,小姐你这脸色实在是白得有些吓人,我刚才看到你在路边招手,这心啊都有些惨得慌,不过我车镜挂着符,心想应该没事才敢刹车。” “哦…那为什么现在又不怕了。”元绫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的手机插上充电线。 “哈哈,我想那些东西应该是不会在人面前吃东西,也不会给手机充电的吧!” 元绫抬头,从倒后镜看着司机的双眼,正色地道:“不…他们也会吃东西,也有手机需要充电的。” 只是充电的方式与阳间不太一样。 司机闻言,瞥了一眼倒后镜,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僵,冷汗直冒,连自己冲了一盏交通灯也不知道。 “开玩笑的,我是人。”元绫浅笑,心想至少现在还是。 “天啊,快到农历七月了,别开这种玩笑啊!”司机欲哭无泪,嘴里开始念着大悲咒和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农历七月… 司机的话提醒了一下元绫,她看了看司机挂在空调口旁边的小日历,想起了纸扎铺的生意,希望重建的工作能在农历七月之前完工,毕竟鬼节是纸扎铺一年一度的主要收入来源的节日之一。另外她又想起自己身为艺术生的毕业展览,她有些时日没有回学校了,但求她的毕业作品能赶上进度,好让展览顺利展出。她心里算了算现时作品的进度,就算课不上,作品还是要完成的,这是她学业生涯中最后的倔头。 所以她直接让司机不要去傅家了,直接开到奥海大学。路程不长,元绫的手机还没有充开机,就已经到达目的地。 学校守门的保安正坐在亭里昏昏欲睡,她轻而易举地翻过大学的护栏,走进漆黑一片的学校当中。这个点学校基本上是不会有人的,元绫只需要避开一些监控,就可以到达艺术系的主楼。原本朝气勃勃的学校,一到了晚上,说不出来的阴森与诡异,特别是艺术楼中,到处都有不同形态的艺术品,有栩栩如生的油画,无论在哪个角度,都感觉画中人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自己,有稀奇古怪的雕像,有以破碎镜子为主物的观念艺术,有野兽派风格的绘画,也有一些抒发内心深处的抽象画,单凭笔触颜色都能让人感觉到恐惧与不安。有时候在艺术楼当中看到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白骨是人体素描的参考物,溅状的血色液体可能只是红色的丙烯颜料,扭曲不全的人脸可能是谁的未完成雕塑,断手断脚,木乃伊和恐龙或许只是谁的概念与行为艺术的道具。 其实纸扎娃娃又何尝不是一种手工艺术?只是因为不吉利,不会有人大肆宣传这种东西,太阴间了,只会让人感到邪门与晦气。 元绫走到自己作品所在的画室,她的巨型画作仍安置在角落,与她离开前所见一模一样,没有人挪动过,她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油画颜料,显然早已干透。她借用同学留下来的充电线,把自己的手机充上电,往洗手盘那边清洗了一下工具,随即坐在地上,往调色盘中倒了些亚麻仁油,拿起一支干净的大画扫,重新给画刷上一层油,她没有打开画室内的灯,只依靠月光映照的夜光,一个人独自在画室中绘画着… 第363章 倒数 笔触的声音在夜里的画室格外突兀,元绫看似一笔一笔专注地描画着,但她脑海中想的倒不是画的内容,思绪似乎在沉思别的其他事情,连手机重新开机的亮光,和收到讯息震动的声响都被她忽视。 一个晚上的通宵,让元绫的作品进展算是勉强赶上其他按步就班同学,在其他来上早八课的学生看来,元绫来得很早,殊不知她根本没睡。或许连元绫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居然不困。 毕业展览与毕业典礼的日期很接近,不过毕业典礼倒不需要准备什么,所以艺术生们最注重的还是毕业展览和将来的求职。有的想要成为画画老师,便早已准备好作品集到处应聘,有些想当真正的艺术家的,就不停地创作,为了能借助学校的名声在毕业展中让自己的作品大放异彩。 元绫上课期间抽空看了看手机,发现不少人也都留了言给她。比如韩正毅查到的关于黄普天一的最新消息,比如元嫣说鸦秃的唾液作为解药,蓝姜梁三家在奥海对哪里地方进行大清洗,比如刘键波给她汇报纸扎铺重建的工程进度… 黄普天一线下的教会似乎同时撤走,一般人再也无法找到实体的教会,就算想成为卧底深入探究也一时半会找不到加入的渠道。虽然少了传教这条传播的途径,减少新教众的加入,但是都知道他们一定还有利用其他方法在传播,内部的情报链也不会单单因为实体教会的消失而随着断裂,只是这些或许只有十二使徒和一些高级教众才有资格得知。 元绫把弦月所说的关于孙家的事情都透露给韩正毅,希望能给他们新的调查方向。唾液的出现应该已经引起了孙家的注意,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呢… 中午,得知元绫回来的元嫣与敏毓还是在后山的老地方见面。对于总是无缘无故失踪又无缘无故回来的元绫,元嫣和敏毓都开始习惯了。 “绿萝乖乖的守家,常青一直哭闹着要找你,说你抛弃她了。” “不过我看她们两个相处得也算挺好,两人在家有个伴也该不会无聊。”敏毓笑道。 “天天拌嘴,那叫相处得好吗…” “今晚会回傅家吗?” 元绫没有立刻回答,其实她想再通一晚宵继续弄好她的毕业作品,因为她知道,当某些人行动起来或是有其他突发事情的话,就更没有时间了。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傅敏毓轻声说,她手指感觉无处安放,脸色微红:“但但但、但是如果你们有事忙的话,不来也是可以的。”傅敏毓摆摆手,但是谁都看出来她自然是希望好朋友都在的。 “我说为什么最近阿姨和保姆们一直在忙,原来在筹备你的生日会啊。”元嫣恍然大悟说。 “妈妈每年都这样,只要家里谁过生日,都会搞得很大阵仗,会把亲朋戚友都邀请过来,但我知道生日会…也是趁机想给我物色对象。” “会很多人?”元绫忽然问。 傅敏毓想了想往年的人数,用手指粗略估算:“嗯,花园都是人,数百人少不了。” 元嫣认真地打量着敏毓,打趣道:“嗯…我似乎也十分理解阿姨,要是我有一个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儿,我也会动用一切方法物色青年才俊!” 傅敏毓与元嫣嘻嘻哈哈打闹一阵,又再转头看向元绫,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敏毓的,自然要去。” 元绫话语间给足敏毓面子,她的话引得傅敏毓一笑,那笑灿烂夺目,又像盛开的水仙般娇嫩和煦。 “不知都会有哪些名门望族,富家子弟呢?” “你已经有梁查了,就别想了。”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三人坐在后山一棵大树的树荫之下,偶尔的夏风吹动三人的发丝,悠闲地聊着生日会的事情,偶尔打闹,偶尔欢笑,很是惬意。她们就像普通的女大学生,聊的爱情,聊的玩乐,暂时抛开了玄门的一切,连工作和学业都不想探讨,只专注在今晚随将来临的派对。 这样的时光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次… 如果时间已经在开始倒数… 那她理应珍惜这样的时光… 第364章 生日会 今夜的太平山道附近上停满了数不清的豪车,其中一间独立式的别墅似乎在举行一场派对,邀请了许多客人的到来。傅家高三层的欧式豪宅灯火通明,有着过万呎花园里设有不少路灯,暖色灯带环绕着花圃草丛,显得浪漫优雅。来客皆是盛装礼服,单凭外表,都知道定是在社会上有一定份量的人,更别说他们言行举止中也会无形地散发出来的气质与气场。 元绫和元嫣本身就不属上流人士,更别说家都被烧了,根本没有这种撑场面的衣服,所以傅敏毓很爽快就从衣柜里拿了十几套衣服挂出来给两人挑选。傅敏毓自己则早已换好了,她一身简约洁白的长裙,裁剪完美贴身,精致的妆容,如瀑般的深棕色长发,大方优雅,就算她不是浓妆烈艳,就算她身上的东西不是最昂贵的,她也毫无疑问会是全场的焦点。 “总借你衣服好像不太好,要不我们就穿这身吧?”元嫣问。 “虽然我不介意你们穿日常点,但是牛仔裤运动鞋反而会让你们备受瞩目与议论,我想你们应该也不希望那样,所以…还是挑两件吧。” 元绫从一堆衣服中找一件她觉得元嫣穿得好看的丢给了对方,元嫣呆呆地接住元绫抛过来的一条粉色的缎面长裙,然后元绫从衣服架中给自己找了一套黑色西装。这看着像是去面试用的正装,如果这种场合穿的话,要么像一个斟茶递水的普通侍应,要么像一个贴身保镳。 幸好她们三人的身材没有相差太远,就算衣服互穿也没有大问题。 “敏毓,来宾快到齐了。”黛珍在门外喊到,催促女儿快点出来,毕竟作为生日会的主角,不可能不出现。傅敏毓应了一声,然后对元嫣和元绫说:“那我先出去,等下一定要来找我!” 待敏毓出去后,元嫣和元绫才慢慢把衣服换上,元绫直接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再穿了一件西装外套,换了西装裤子,用皮筋扎起长发,显得成熟干练。元嫣比敏毓还要瘦,所以这条缎面粉裙在元嫣身上显得有些宽松,上身显得有些空荡,元绫见状又给元嫣拿了一条米色披肩,围在她的肩膊上。 “苗宓这两天不见你,主动向敏毓问起你的去向,家里少个客人问起倒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我总觉得她不是随口问的。”元嫣说:“另外常青与绿萝还说,晚上偶尔会听到她与傅坚在房间有争吵。” 常青和绿萝在一旁点头,补充道:“不过多是女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男的则是无奈的语气。” “苗宓今晚也在吧。”元绫淡然地说,一边帮元嫣整理披肩与头发。 “应该在,敏毓的生日会苗宓也有帮忙准备,你是不是怕他们会在敏毓的生日会上搞事情?” “但愿他们不会。”元绫说:“你现在身上有唾液吗?” “梁查给了我留了一瓶。”元嫣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来一个的塑料瓶,约一百毫升不多不少,里面像是装满了清澈的水,但是她们知道这不仅仅是普通的饮用水。 元绫接了过来,把装满了唾液的塑料瓶藏到自己的西装外套内,元嫣猜到元绫想要干什么,只提醒道:“生日会用的是自助晚餐形式。” 数百来宾,这么大量的自助餐食物,一定是外包给酒店或餐饮公司的,意味着食物什么的早就做好了,想要到厨房下手根本不可能。那么机会要么就在给来宾的杯子之中,让他们无声无息地喝下去,要么就直接把唾液浇到对方的身上。 奥海的上流社会人士,不知道又有多少已经被赤蛔侵占了呢?不过就算还没有,来一剂去预防也算是未雨绸缪。 第365章 生日会(二) “我也要去!”常青率先飘到元绫的怀中,找了个隙缝,就镶进了元绫的外套里。 “那绿萝跟我吧。”元嫣向绿萝招手,后者果断飘到元嫣的掌心中,找个位置藏在披肩里。 元绫带着常青,元嫣带着绿萝一同离开了房间,傅家别墅内部还是没有几个人的,因为此时大家都聚集在花园那里吃着东西喝着酒聊聊天。走到大门处,两人很默契地就分头行事,身穿盛装的元嫣去找生日会的主角,身穿西服的元绫侧随手从自助餐桌取了一瓶红酒,放在一个摆了几个空酒杯的托盘,装作是在场的一位服务生。 今夜的傅家与以往所见的都不一样。 自助餐的范围很大,几乎占了花园数万呎的实用面积一半,单单菜式就有数十来道,有中式有西式有日式,有热菜有冷菜有海鲜,还有各种果汁香槟烈酒和糕点甜品。除了摆放菜式的桌子,还有不少空白的高桌留给来宾用餐喝酒的。黛珍还邀请了一队知名乐队,来给生日会演奏音乐。本来宽阔清静的花园此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盛装出席的来宾在门口登记过后,纷纷找到傅家主人傅康道贺,祝其千金生辰快乐。傅康,黛珍,大哥傅坚,大嫂苗宓,二哥傅敏杰,还有今夜的主角傅敏毓都站在某张唯一铺了红桌布的桌子旁,礼貌地向每一个来宾说着欢迎的客套话。 元嫣走到傅敏毓的附近,见到很多人向傅家人打招呼,自己身为外人不好走得太近,只在附近随手在服务生的托盘中取了一杯红酒,边感受着这种上流社会的派对气氛,边紧盯着苗宓的举动。苗宓是十二使徒的事情元嫣早已从元绫的口中得知,所以在元绫不在的期间,她与常青和绿萝都会留意苗宓的一举一动。 元绫大概看了一下来宾,起码有半数的人都被赤蛔占上了。如果有见识广博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些来宾里面有些深藏不露的大人物,有科技公司的总裁,有地产集团的董事,有珠宝商家,有医务卫生局局长,这些多与傅康有过交情与生意往来,还有住在太平山道的富有人家,有娱乐圈的明星,模特儿,还有他们的家人,朋友等等。元绫穿梭在来宾之中,倒是发现了其他认识的人。作为傅家的邻居,旭立集团的副总刘键波自然也在,他身旁还有旭立集团董事柳明兰,只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换装后的元绫。 其实敏毓邀请她们来,也是希望她们能够好好享受派对,作为好友能与她一起渡过这重要的日子,只是她们自从知道苗宓是十二使徒之一后,就不敢掉以轻心。元绫自然不会带头挑事,因为她也不想傅家精心为敏毓准备的生日会被破坏,怕的,就是苗宓会不会收到黄普天一的威胁指示,借助敏毓的生日会搞事。她们防备的就是这个,所以比起像参加派对的来宾,她们更像是维持派对顺利举行的守护者。 来宾到齐,傅家人都基本上与在场的人打过招呼后,大家就都没有必要再聚在一起了,该吃的该喝的该玩的,黛珍拉着敏毓去找亲朋戚友,傅敏杰和一个女伴同桌在吃东西,傅坚和苗宓的关系闹得有些僵,所以两人都分开了各忙各,傅坚跟着傅康与那些大人物聊天,而苗宓则是跟着黛珍和敏毓身后。 元嫣也跟着黛珍和敏毓背后,看着黛珍的亲朋好友们纷纷向敏毓介绍自己身边的儿子和亲人,希望当中昐谁能够与傅家的千金结缘,那样一来就可以与傅家亲上加亲,二来傅家千金确实优秀,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要品德有品德,看着就是一个贤良淑德温柔大方的好媳妇。 这世界上无论什么阶级,都逃不过父母想要为自己子女物色理想的伴侣。 苗宓心不在焉的样子,除了一直留意着她的元嫣外,大概也没有人注意到。忽然,元嫣肩膀被人轻拍,她转头一看,见到傅敏杰带着一个女伴到她面前打招呼。 “怎么就你一个?” “元绫也在啊,她…去拿别的酒去了。”元嫣明亮的眼睛转了转,最终落在傅敏杰身旁的陌生人。 傅敏杰身旁的女子元嫣没见过,但是五官端正,身材高挑,清爽的短发也给人感觉十分干净俐落。互相做了一下简单的介绍,才知道短发女子既是一位入殓师。元嫣一直十分崇拜这个职业,也对这个职业十分好奇,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就握住了女子的手,没想到对方反而被元嫣的热情给吓了一跳。 也许对方从没遇到过知道她的职业还这般热情的人吧。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元嫣眼角见敏毓似乎要移动了,连忙挥手对傅敏杰说:“待会聊,我得跟着敏毓了,姐姐,等下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多给我说说!” 元嫣说罢,就跟着敏毓移动的方向离开,她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人群当中。 “怎么样,我的朋友不错吧,这世界也有不会因为你的职业而嫌弃你的人。”傅敏杰对身旁的女子说。 女子握了握自己的手,欣慰地笑着:“我也好想有这样的朋友啊。” “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傅敏杰指了指自己。 两人举杯相碰,相视而笑。 第366章 生日会(三) 元嫣穿过人群追上傅敏毓,发现她被黛珍又带到另一批人身前,谁都能从黛珍的言语和眼神看出,她对敏毓十分自豪,视若无价珍宝,一有机会,就想要在世人面前展示她这引以为傲的女儿。其中一位太太,向着站在一旁的俊朗青年招了招手,似乎也准备给对方展示展示她自满的儿子。 元嫣只略为听到太太介绍这位青年是一位科技公司的高管,高薪厚禄,前途无量等等,但之后的她已经没心情听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苗宓不见了。 ‘苗宓不见了!’元嫣立刻传音给元绫。 元绫那边用唾液浇了在部分人身上,进度很慢,但是一杯杯把饮料送给来宾更慢,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外用这个方式。她也不想太过张扬,只能挑选一些赤蛔在脚下比较隐晦的位置的目标,毕竟,她总不能当头当脸把水浇到来宾的脸上或身上。 她不是不敢,而是那会引起混乱,她不想影响到敏毓的生日会。 所以,即使此时有人用什么东西抵着她的后背,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把你藏在西装外套里的东西交出来。” 后面的人贴得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下巴几乎要抵在她的肩膀上,元绫能感觉到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腰后,还不等她说什么,那人又在她耳边说:“要是你敢反抗或者声张,我就立刻让我的同伴在此大开杀戒。” 四周的来宾们谈笑风生,有说有笑,好像谁也没有留意到元绫这里正被刀抵着腰。在外人看来动作是有些亲密,就像一个男性宾客似乎因喝醉而缠上服务生的情况,这种事情也许在他们眼里实在太常见了,或许有人觉得这或许是服务生的福气,又或者是人们太冷漠了,反正没有人主动上前替元绫解围。 “交出来。”刀尖又往元绫的后腰送了送,利器只相隔两层薄薄的布料,元绫的皮肤感觉到刺痛,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刀尖绝对会刺破衣服,捅进元绫的皮肉。 元绫没有言语,也没有慌张,因为她料定对方应该也不想做出打草惊蛇的举动,他在人群之中捅了她的话,很大机率他也不能丝毫不暴露身份就全身而退。如果对方真的决定大开杀戒,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威胁她呢,直接捅她不就行了。 “哎,服务生,快给我们拿两杯香槟。” 忽然有两人从元绫侧面走来,他们同样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就像普通的来宾一样,向服务生讨要饮料,元绫瞥了一眼那两位来宾,只见他们已经快步走到元绫身旁,一个搂着肩膀,一个在背后催促推着元绫离开。 这两人不是陌生的来宾,而是蓝长极和蓝江。 他们头也不回地把元绫拉走,看似就像来宾催促服务生赶紧给他们弄饮料,但是他们其实早已认出元绫,也看到有人在她背后用刀威胁她。两人见元绫罕见地没有反击,猜想她应该有所顾虑,所以便隐藏气息,装作喝嗨了的来宾带走了她。他们看似懒散,却也十分警惕,准备好只要对方一动手,他们就直接运灵还击了。 “真不像你,怎么不逃。”蓝长极说。 “你们看到他的模样吧,认识吗?长什么样。” “看不清,戴着口罩,挺壮实的男人,比你高一个头。”蓝江回答:“他到底想干嘛。” “他想要我身上那瓶唾液。” “果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我们有法子破解赤蛔,并且想要把东西抢过去。” “既然唾液是他们的目标的话…” 那她干脆直接利用唾液引开那些隐藏在来宾中的别有用心之人,然后让元嫣继续保护好敏毓,元绫如是想着。蓝长极见元绫转了方向,似乎意识到元绫的打算,忽然叫住她,低声在她耳旁说他们身上也有,然后不着痕迹地在她面前打开自己一边的西装外套,暗格中也插着一支塑料瓶,里面装满了透明的液体。 原来大家身上都有唾液傍身。 他们大概也和元绫一样,希望借这次举办的生日会,进行一次投洗。不过他们又与元绫有些不一样,因为他们与敏毓没有交情。 其实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运起灵障,把他们全部包围在内,反正没有灵气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灵障内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三家最近的实验中发现,体内有赤蛔的人也会被纳入灵障,意味着要是他们在此刻展开灵障,那些不知情的人也会被波及,而且现在她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已经混了进来。 交谈之中,元绫才知道蓝家在表面作为有名的风水家族,与各界的高官人士都有风水上的生意来往,傅家也是因敏毓的事情发生后,加上其他人的介绍,最近曾邀请过蓝家为他们家看看风水,所以这次生日会他们也礼貌上试着给蓝家发出了邀请函。不过蓝家的名声虽远播,但是总让人感觉有一种处于世外的清高,也许傅家发出邀请函给蓝家时,也没想过蓝家真的会来人。 第367章 太平山道一号 就在元绫思索着要不要把蓝家身上的唾液也拿过来的时候,她眼角看到一个与苗宓十分相似的女人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穿过。元绫下意识就跟了过去,蓝长极与蓝江正想跟上,却听到元绫头也不回地说:“不用跟我,替我保护元嫣和敏毓。” 蓝长极和蓝江两人脚步顿然,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蓝长极让蓝江按元绫所说去保护那两人,然后自己却是跟上了元绫。元绫眼见着苗宓匆忙地跑出了傅家的范围,可当她跟着到大门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苗宓的去向。元绫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蓝长极居然跟过来了。蓝长极似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元绫却对蓝长极作了个嘘的姿势。 她在听。 苗宓穿的是高跟鞋,那声响在距离傅家愈远,在安静的太平山道应该会更清晰。 元绫运灵以耳仔细听了听,随即果断转右,往太平山的方向走去。傅家位于太平山道五号,再往山上去,按照门号就是四号到一号。因为每家每户的别墅都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每家之间的大门皆相隔一段距离。元绫和蓝长极两人的脚步放得很轻,走到二号的时候,终于远远看见苗宓焦急地走进了一号的那栋别墅人家。 太平山道一号? 那里住的是谁? 按理说,傅家今晚应该都把太平山道的所有邻居都邀请到傅家作客了的,一号的那栋别墅黑灯瞎火,此时看着就不像是有人在内,苗宓走进别人的家里,又是为何? 元绫正欲继续迈步向前,却被蓝长极拉住了肩膀,他摇了摇头,示意元绫不要再深入,总感觉这是一个陷阱。 可元绫又岂是知道是陷阱就会退缩的人。 她正欲甩开蓝长极的时候,常青忽然从她怀里跑了出来,她趴在元绫的肩上,瞪了瞪元绫背后的蓝长极,随即对元绫道:“夫人,我早已把你留下来的纸人藏在她的裙子里,只要你运灵感应就能听到情况,不用闯进去。” 元绫一愣,没想到常青竟这般了解她的心思。 她上次也是这样做的,这次她当然也想这么做,只是这次她回来得急,生日会也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去实行,常青竟已经先一步替她做了。 “好。”元绫指腹抚了抚常青的头以示赞许,常青也乖巧地趴在元绫的肩上,享受着元绫的轻抚,但是在元绫看不见的地方,常青双眼仍是紧紧瞪着蓝长极,心怕对方会抢走自己东西般戒备着。 蓝长极看着这与之前不一样材质的泥娃娃,內里似乎完全是另一只恶灵,他不知道常青为何要这么瞪着自己,但是他也没打算与对方计较,起码她成功劝阻了元绫,这让蓝长极也松了口气。 … 苗宓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太平山道一号的别墅,大门没有锁上,也没有任何人拦她。她穿着紧身的黑色长裙,单肩露膊,肩上有数层蕾丝点缀,后腰有一个黑丝带的大蝴蝶结,长度几乎拖尾,踩着十厘米高的亮面镶钻的黑高跟,掷地有声的叩叩声响在别墅的花园中随声逐响。 她闯进了漆黑一片的别墅中,似乎刚到达客厅的位置,就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瘾,她跌倒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向着沙发上的人影颤抖着伸手。 “给我…圣水…” 她就像犯了毒瘾一般,不但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连脸部肌肉都在抽搐。 “任务还没有完成,你怎么好意思来求?”黑暗中传来一道成熟的女声。 “我撑不住…我撑不了到派对的最后…求求你们先给我…一滴…就一滴…”苗宓此时的声音充满着卑微和哀求,谁又会想到大名鼎鼎傅家的儿妇,平时高贵知性的医生,竟在地板上扭曲蠕动得不像人型。 “让你下毒下不成,让你偷东西又偷不成,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这几天…都不在傅家…东西……她们警惕得很…我根本…找不到机会!” “还浪费了我上次给你的好东西,直到现在都还没学会运灵,你资质也太差了,看来留你也没什么用了。” “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别墅大厅内只一时剩下苗宓痛苦求饶与求圣水的声音。 许久,沙发上的人影忽然向某处招了招手,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从角落里走出。苗宓透过窗外映射进屋的夜光,抬头看了看走到她眼前的男人,她又惊又喜。 “阿瑟!” “把她抱走。”沙发上的人影道,随即被称为阿瑟的男人就把地上的苗宓抱了起来,缓缓地走向房间。大厅中的声音元绫再也听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苗宓与所谓阿瑟缠绵悱恻的话语,还有一些令人遐想的声响。 “阿瑟…我好想你…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 “我为了你,加入了教会,可是进来后却见不到你,我好害怕…” “阿瑟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想见你想得快要疯了…我离不开你…我离不开…” 苗宓一直在说,阿瑟一直沉默,直到传来那让人脸红耳赤的喘息,久久不休… 第368章 感应切断 元绫一直保留着感应,因为不知道还会否听到什么有用的资讯。 她在想这个阿瑟。 弦月不是说阿瑟已经死了吗?难道阿瑟指的不是孙瑟? 元绫正思索之际,忽然,感应被切断了! 她感觉到四周有人在急速接近,她意识到纸人可能被发现了,来不及对蓝长极解释,连忙拉起他的手腕,叫上常青一起离开,可此时她左右两难,往一号走是对方的地盘,往五号走就是把祸水引到傅家,本想着找捷径直接跳下太平山道,没想到蓝长极却果断反拉她的手腕,往傅家走! “别总想着一个人抗着,与其他人先会合!” 可是对方似乎没想让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傅家,所以在三号门牌的面前就把他和她给截住了。一行五人,前三后二,对他们形成包围。为首的女人元绫见过,是当初在戈潭时使玉如意的贵气中年女士,她身形微胖,穿金戴银,全身的首饰戒指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小姑娘,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们想怎么样?”蓝长极绅士地把元绫和常青护在身后。 “我们要求很简单,把你们驱逐赤蛔的东西交出来。”阿桑说:“我们知道她身上有,只要她交出来,我们立刻离开,不会惊动傅家千金的生日会,也不会波及其他人,但是要是你们拒绝或是使诈,我的手下会不惜一切对傅家动手。” “不会波及其他人?”蓝长极说:“你们在那么多人身上种下了赤蛔,不觉得这话有点可笑吗?” 阿桑对蓝长极的话不屑理会,只盯着元绫说:“来,选择吧,把东西交出来,还是想让傅家人命葬于大庭广众之下。” 蓝长极看向元绫,在等待她的答案,元绫看似犹豫了好一阵,随即慢慢从西装外套里拿出塑料瓶,里面只剩半瓶唾液。阿桑与其他手下不敢贸然接近,她说:“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后退到墙边。” 太平山道别墅区本就建于半山,上山路有些陡斜,元绫微微弯腰,她的动作很慢,把塑料瓶放在水泥地上,瓶子在斜坡上显得有些歪。她准备弯腰起身的时候不露声色地从下往上看了一眼蓝长极,后者对她的眼神有些不解,显然没有看懂她的意思,但是他也尽量不会表露出来。 他们把元绫和蓝长极一步步逼到别墅花园的外墙边,就在两人刚贴在墙上,不料瓶子忽然被一阵夜风吹倒,竟咕噜咕噜的滚向下坡! 就在其他人的视线都被瓶子吸引了过去的时候,元绫左手骤然伸向蓝长极的外套里,把他那瓶唾液取了过来,她猛然运灵把瓶子掐爆,把唾液弄得四处飞散!唾液从瓶子的缝隙中喷洒出来,就像一瓶涨满了气体的有气汽水,她把瓶子抛到半空,随即整个人扑向阿桑! 对方显然没想到男的身上还有一瓶,阿桑立刻把离她最近的手下抓了到她面前,替她挡掉飞溅过来的液体,手下身型高大壮实,也算是替阿桑完全挡住了所有飞向她的唾液,她把手下推到元绫面前,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下坡那瓶唾液奔去! 元绫欲追,不想阿桑的手下也算忠心,就算对方拿他当挡箭牌,替对方挡下了所有唾液,在元绫想要追阿桑的时候,那位手下仍然死死地抱住了元绫的脚不让她去追。蓝长极在元绫抱唾液掐爆的瞬间也明白了她的做法,也抬腿欲追阿桑,却同样被剩余的手下直接拦住了去路。 手下们使尽浑身解数把元绫和蓝长极拦住,不让他们去追阿桑,双方没过几招,就在唾液接触到这些人的身体没多久,他们体内的赤蛔骤然破体而出! 伤口的数量与大小取决于他们体内赤蛔的数量,此时远看可能像是一个人身体突然喷出几道血柱,近看就是赤蛔逃命般从寄宿者的体内!现场瞬间鲜血淋漓,血迹顺着太平山道一路流下,他们倒在地上卷缩成一团,无论怎么按住伤口,都止不住流出的鲜血,很快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无色,手下们痛苦地嘶吼着,惨叫的声音之大或许连在傅家都能听见… 蓝长极刚才下意识地运起灵障替自己挡了挡扑面而来的鲜血,也许他从来都不习惯被血溅到的感觉。他在想这些人要是体内没了赤蛔,是否就能变回正常人呢,那么他此时施救,或许但能救下他们的命,他正这么想的时候,他却看到身旁的元绫已经运灵把四名手下的身体全部用灵气震成粉碎,甚至她还把现场的血迹都用灵气蒸发掉。 第369章 所谓完美 四条刚刚仍在挣扎的人命就这样轻易被元绫扼杀,刚才满地血迹都被她用自己的方式清理干净,除了刚才一瞬即逝的惨叫,这里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除了元绫自己被溅了一身鲜血。 蓝长极怔住,他看着元绫若无其事地准备离开,忽然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没了赤蛔不就是普通人吗?” 那么,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说不定他们还有救… 刚才离元绫最近的手下同样像自爆一样,全身各处都被赤蛔冲破皮肉,元绫此时被弄得满脸鲜血,是因为她从没想过要浪费灵气去抵挡,她听到蓝长极的话,脚步一顿,转头淡然地看了看对方。她的外套和衣服被染红,在月光的照映下,就像她刚刚实施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沉默又冷静的恐怖杀人狂。她没有说话,似乎也懒得解释,她的沉默似乎在嘲笑对方的天真与正义。那种出血量,而且短时间内无法紧急输血,身体机能衰竭,大脑缺氧,脑死亡,就算把命救回来了又怎么样,那样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与其让他们继续痛苦哀吼,还不如干脆一了百了。 她从前就觉得蓝家的人对正义十分执着,追求正义这本不是坏事,但是处事过于超尘脱俗,就显得太夸诞。也许本身蓝长极就是一个很完美的人,所以他总是会对任何事情追求更完美的结果。 但她元绫不是… 他和她心中的完美也似乎并不相同。 元绫捡起那瓶所剩无几的唾液,头也不回地飞奔回到傅家。 蓝长极看着满身鲜血的元绫远去,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洁净无瑕的自己…他终于意识到他与她似乎真的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至少他们的价值观就相差千里。 他无法理解她,她也无意了解他。 难怪蓝江从九幽回来后,就暗示过他别再想了。 现在他懂了… … 元绫透过传音得知敏毓平安无事,正被元嫣和蓝江好好保护着,便以最快的速度绕过傅家大门,找了离敏毓房间最近的路翻墙而过。她在回敏毓的房间之前,把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外套和鞋子脱了下来,用灵气震碎,然后一跃直到敏毓房间的阳台。她随意找了一身衣服和运动鞋立刻穿上,到洗手间清洗了一下自己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用胶带把破损的塑料瓶重新封住,免得唾液继续流失,再绑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赶到敏毓的附近。 她不知阿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她不得不防。那半瓶唾液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孙家早晚会得知鸦秃的存在,又或许他们早已知道,只是他们需要从她们身上拿实物来验证。 元绫换上一身暗红色的长裙,长发随意披散,因为长裙遮盖了她的鞋子,所以没有人看到她里面穿的竟是一双运动鞋。她走到敏毓附近,没想到除了元嫣和蓝江正站在敏毓的身旁,不知何时,梁查和姜盈盈也来了,几乎同时,她看到蓝长极也穿过了人群走回来了。 姜盈盈其实早就在,她作为曾经救过敏毓的一人,也被傅坚发帖邀请过来,而梁查,显然是元嫣把他给喊来的。 傅敏毓在朋友们面前终于露出她疲倦的一面,她今夜被黛珍带着到处见人,说了一晚上的客套话,嘴角上扬了一晚上,高跟鞋穿了一晚上,不但脚累,身心疲惫,连脸都累得快抽筋了。她看到元绫换了一身衣服,也没特意去问,要不是现在四周都是认识她的人,她都想不顾形象地把自己挂在元绫身上休息一下。 蓝长极拉着蓝江到一旁,先把刚才和元绫遇到的事情告诉他,而元绫此时则是透过传音与元嫣交流。她不想苗宓的事情影响敏毓今晚的心情,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她们当初留在傅家,除了因为敏毓的邀请,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苗宓。如果敏毓知道自己的大嫂竟给了一顶绿帽子自己哥哥戴,如果敏毓知道自己的大哥大嫂之间的婚姻关系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美好… 第370章 璀璨 晚上十时,来宾们都喝得聊得正兴起时,傅家忽然停电了! 不但别墅的灯光黑了,连照亮着花园的大射灯,和花丛中的彩灯也都一同熄灭。 刹那间,傅家陷入了黑暗,来宾们瞬间沸沸扬扬,议论纷纷。 元绫她们把警觉性瞬间提到最高,她们运灵以眼,观察着四方八面的异常,傅敏毓与元嫣手挽着手,还有姜盈盈和梁查贴身护着,感觉自己十分安全,可是她害怕自己家人会出什么事,连忙摸黑喊了喊元绫。傅敏毓眼睛或许还没完全适应黑暗,所以她看不到元绫的位置,但元绫却是能看清敏毓的,她看到敏毓伸手叫自己,以为她不安,便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我没事,可是我怕我的家人出事…”傅敏毓紧握着元绫的手说。 元绫知道敏毓担心自己的家人,便开口道:“我去看看,你和元嫣她们待在一起,有什么事直接喊我。” 元嫣知道元绫指的是传音,道:“放心吧,敏毓交给我们。” 来宾纷纷反应过来了,打开自己的手机灯照明,很快人群中就亮起盏盏白光,虽停电是意外,但此时看来,数百盏白灯慢慢亮起,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有另一种与别不同的体验。元绫转身就在人群中寻找其他傅家人的踪影,她先是找到了傅敏杰,看到他与一个女伴在一起,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跟着自己走,傅敏杰看不太清,但是认得元绫的声音,基于他对元绫的信任,所以他就搭着元绫的肩膀,拉着女伴一起走。幸好傅家人也不是分得很散,加上傅康用麦克风扩音高声安抚大家的情绪,元绫向着傅康声音的方向走,带着傅敏杰与他的女伴,穿过了两批人,终于看到傅康,黛珍,和傅坚三人仍站在一块,他们同样开着手机亮光,照亮着自己面前的情况。 正欲上前把傅敏杰带过去时,她看到有一个可疑的人影从傅坚的背后冒出!在黑夜中,利刃的寒光在元绫运灵后的眼里十分清晰,元绫一个箭步冲到傅坚的身旁,一手推开傅坚,另一手紧紧抓住了那人影的手腕!傅家人不明所以,但是透过手机灯也认出元绫的样子,傅康反应较快,转头就看向傅坚背后,只见一个陌生女人竟拿着一柄水果刀,竟欲刺向傅坚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 傅坚被元绫拉开后,意识到危机也立刻后退,他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拿着一柄刀想要杀他? 陌生女人被元绫制住了,但是从元绫的后侧又突然有另一个人拿着水果刀欲刺向她! 傅敏杰离得近先看到了,但是那人的样子令他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惊讶,急忙开声道:“小心背后!” 元绫果断转身,看向从背后突袭的人,竟是苗宓! 元绫反应也很快,瞬间也制止住了苗宓,在三人斗力交手之际,元绫觉得苗宓的样子看著有些奇怪,但是一时半刻却说不上来奇怪的地方在何处。元绫怕两人拿刀伤及其他人,也不想引起现场的惊慌和混乱,便立刻扭转两人的手臂,使两人双手无力握刀,两柄水果刀从他们的手中滑落到地上。两人的动作也很迅速,似乎也预料到元绫的动作,竟同时想用另一只手接回水果刀然后往元绫的上身刺去,元绫松开两人的手,途手抓住那两道来势汹汹的利刃,她手指一夹一滑,运灵一震,直接把水果刀从她们手中夺了过来!两人被灵气震得后退两步,手指都是麻的,苗宓和陌生女人见没有机会,便趁机而逃,苗宓没有看向傅坚,也没有看向傅家的任何人,她走前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教主已经给过你警告,你要是再不停手,你会后悔的…” 元绫看着两人的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沉默不语。 因为元绫的制止,加上光线不足,看到的人并不多,这附近只发生了小规模的喧闹。傅家人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傅康为了大局,还是用麦克风先把来宾们的情绪安抚好,同时也让黛珍拨打电话再催催维修电闸的人。虽然大家都开了手机灯,只是长时间的停电总是让人感到有些不安,靠近大门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要是生日会以停电告终,那实在是称不上完满结束。 元绫忽然觉得此时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她便立刻传音给元嫣,让梁查他们都跟着她这样做。元绫把自己绑在大腿上那被胶带封口的塑料瓶取下来,里面的唾液虽只剩约四分之一,不过做个示范也足够了。她把自己的灵气灌入到唾液之中,慢慢唾液就绽放出光芒,她的灵气本无色,光芒也弄不出很亮眼夺目的白光,所以她手里的唾液只能隐隐泛起了暗光。 她把塑料瓶往天上用力一抛,瓶子在空中被灵气撑破,就像在夜空中绽放的烟火,却又没又没有烟火那般耀眼,像海里的水母一样,若隐若现,似真似幻,每一颗被灌入了灵气的唾液此时就像流星般从半空散洒在来宾们的身上… 很快附近就有更多的呼应,一朵…两朵…有蓝色的,有青色混粉色的,有姜色的… 就像掉落的繁星一样,星如莹水,满天星斗闪烁着七彩缤纷的光芒… 突如其来的惊喜下意识让来宾们都停下了脚步,去欣赏这与别不同的星火,有些人若无其事,有些人会觉得自己身体某个位置有些刺痛,不过痛楚一闪即逝,加上星光太美,大部分人都不会特别去留意此时身体的一些变化,可能转头低头瞥了一眼衣服,暂时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异样。毕竟赤蛔的体积不大,破体而出也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口,当然也不代表现场没有一个人发现,只是按照常识来说,觉得可能是派对期间哪碰伤了不知道。 傅家人欣慰地仰视着半空,傅康很快就借助这星火做出反应给来宾们道别,不但让来宾们对这次来访印象深刻,还对停电的事情有了改观。 灯灭了,也许只是为了让这场星火显得更璀璨。 第371章 姓邹的珠宝商 苗宓的突袭让傅家人难以相信,直到所有来宾们离去,他们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商讨苗宓的事情,除了元绫,元嫣,梁查,姜盈盈,蓝长极和蓝江也在。蓝长极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意思无非就是苗宓被人控制了,与一个神秘教会有关,至于她在太平山道一号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他直说不知晓。蓝长极也没有多嘴,说除了元绫以外没有人知晓。 “一号…住的好像是姓邹的珠宝商。”黛珍转头问傅康说:“他们今天没来吗?” “邹先生与女儿来了,但是没见到他太太。” “那苗宓会去哪儿?”傅坚问:“她难道就这样被操控一辈子?” 要不是苗宓的异常直接让傅家人看到了不得不解释,在场的玄门中人说实话一点都不想向普通人说明情况,知道愈多他们就涉及得愈深,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所以只能说:“我们会尽力想办法的。” 傅家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苗宓不知何时会再出现,万一发起疯来,傅家或许没有人能挡得住,而隔几个门牌的邻居似乎就是教会成员的据点之一。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傅家全员暂时搬离太平山道,寻找别处暂避,二就是他们直接在傅家设下保护机制,不得让任何有灵气的人接近,就是只有普通人出入,任何玄门的人,有灵气的人,包括元绫元嫣也不得靠近。苗宓虽然还不太懂得运灵,但不代表她体内没有灵气,只要她体内有一条赤蛔,那也算是。但是两者都不算是万全之策,保护机制不代表不能被打破,万一有人恶意破坏,那么傅家人还是会有危险。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元绫和元嫣搬离傅家。只要一天在傅家暂住的元家还与教会对立,傅家难免会遭殃。 最终大家决定,元绫当晚直接与元嫣搬离傅家,然后由蓝家姜家两人给傅家下保护机制的灵障,同时傅家人会自己多加警惕,也会多配备保镖护送。就在蓝姜两家在花园设符画阵的时候,元绫和元嫣就回到敏毓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 傅敏毓十分不舍,她很喜欢与朋友一起生活的感觉,宽敞的房间多了两人,空虚感也减少了许多,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家人的安全和意向她也要顾虑,虽然对她来说元绫在的安全感其实比任何保护机制都来得多,但是终究敏毓还是听从家人们的选择。其实这原本也是元家提出的方案,所以也不算是傅家把她们逼走。 “别一副要离别的样子啊,我们在学校不也是可以见到吗。”元嫣笑道。 “家里还在装修吧,暂时住酒店?” 元嫣看了看元绫,说:“应该是吧。” “我大嫂她…会没事吗?”傅敏毓担忧地问。 元绫还没有把苗宓和阿瑟的事情告诉敏毓,她心中一直存有疑问,而这些疑问她没有解开之前,她也不打算把这事情说出来。元绫也无法担保她一定能把以前的苗宓带回来,所以她只道:“尽力。” 得到了元绫的答覆,出于对她的信任,傅敏毓似乎多了几分信心,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了些,此时夜深,早已超前敏毓的日常作息,加上生日会忙碌应酬了一整天,此时敏毓看起来比平常疲倦了很多,连笑容都有些牵强。 “不用送我们了,赶紧卸妆睡觉吧。”元嫣把敏毓推进洗手间,在门外向敏毓说拜拜。 敏毓含糊地应了声,谁都听得出来她很困,很快洗手间就传来水声,元绫和元嫣拿着行李,带着绿萝和常青离开了敏毓的房间,她们下楼到了大厅,见梁查坐在沙发上,与傅家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其实梁查在等元嫣,只是社牛的他,与什么样的人都得聊得喋喋不休。 与傅家人正式道别后,元绫,元嫣,和梁查三人就离开了傅家,他们不知道蓝家和姜盈盈的保护措施到底要弄多久,在这方面他们并不精通擅长帮不上什么忙,干脆直接离开,而且反正她们也必须要先比他们走得早,因为保护措施本来就不容许有灵气的人踏进入内。 梁查绅士地送两位女生回酒店后,才独自打车回到梁家。 第372章 相亲 梁家位于山底下的一竹林里,占地也不小,主门的牌匾上写着梁家武馆。在常人看来,梁家就是一间有名的大型连锁武馆,本家就相当于他的主馆,在奥海也有不少分馆,外表看来建筑风格十分怀旧,加上建在郊野之外,让人有种感觉这是一处隐世学习武功的地方,神秘又令人向往。梁家內里其实都是新中式的装修风格,有落地破璃,有镜子,有明灯,称不上豪华,但绝不如外表看来的那般破旧。 此时早已过了梁家的宵禁时间,只是梁查总是不把这当回事,就算大门和侧门都关了,他翻墙便是。梁查如常轻而易举地轻功翻墙,反正守夜的弟子看见了也早已习惯而常。 梁查沿着廊道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四周,每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这很正常,毕竟都已经这么晚了,但是梁查每次夜归,都会到梁佰的房间门口请罪,无论梁佰的房间灯光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他都会去跪上十五分钟,开着那自然是要进去的,关着的话他就在门口跪着,这是他对师父以表尊重,因为他知道梁佰只要有意,有很多途径可以得知他梁查又溜出去了。他就好像总是夜归的孩子,回家向父母道歉,但不代表他下次不会再犯,因为对他而言,宵禁本来就是一条无用的规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用着旧时梁家的宵禁家规,对梁查来说,那就是食古不化。 因为夜深,避免惊扰到其他人的睡眠,梁查还是会轻手轻脚地走到梁佰的房间,沈不作声地跪上十五分钟,要是梁佰没喊他,他就会去睡觉。只是今夜有些不同,因为虽然师父的房间是漆黑的,但是他竟听到里面传来有人交谈的声响。他距离房门不远处突然停下脚步,好奇到底什么人这么神秘,交谈还得关着灯的? 可惜当他听到了,房间里的人也感应到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嘎然而止。 梁查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师父察觉到了,毕竟他根本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灵气气息,打算主动开口先向梁佰请罪时,梁佰却打发了他回去睡觉。 “明日再来跪吧。” 梁查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转头看了看师父的房间,只觉得房门隐隐渗透着一股寒气。 … 黛珍在敏毓的生日会上,替自己的女儿物色了一个年青有为的科技公司高管,并当场约定了对方和他的母亲,数天后一起到奥海的六星级酒店吃顿晚餐。 那男子姓李,年约二十五,剑眉大眼,幽默健谈,从国外有名大学毕业回来,受聘进了科技公司的龙头,从多人的争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研发部门的高管,事业有成,年薪百万,有房有车,无不良嗜好,身材均衡,显然是有运动健身的习惯,怎么看都是一位优质成功男士。这位李先生自然也是对傅家的千金十分满意,所以当时很爽快就答应了黛珍的邀请。 待傅敏毓下课,黛珍直接连同司机去奥海大学把敏毓接到酒店。傅敏毓从上了大学开始,母亲就开始让她物色未来夫婿,心怕她嫁不出去的那样,敏毓不想扫两边人的兴致,无奈顺着母亲的意思一同前往酒店。 奥海最昂贵的酒店之一,顶楼是他们的高级餐厅,坐览奥海市中心的繁华景观,四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敏毓今天没有生日会上那般惊艳,也并没有特别去打扮自己,毕竟她刚从学校过来的。深棕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她的细肩,有一珠光石纹的一字夹别在她的右耳上,露出她圆润带粉的耳垂,她轻轻转头时,就能看到她几乎完美的轮廓与颚线,小巧的鼻尖,光泽的粉唇,肌肤就算不施脂粉也没什么瑕疵,清丽脱俗,年轻貌美的傅敏毓,就算只穿了一条很普通日常的白裙,也足以让李先生为她一见着迷。 李先生比较健谈,傅敏毓倒是显得比较矜持,更多的是李先生和他的妈妈在与黛珍在聊,而敏毓则是偶尔回应那么几句,不失礼貌和善,却也不会显得特别热情。 中途李先生的妈妈去了趟洗手间,剩下的基本只有黛珍和李先生在聊,敏毓要么在吃东西,要么在看窗外的景色。傅敏毓托着腮,看着玻璃窗上反射餐厅的环境和情况,她似乎看到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的背影,她没打算特意去打招呼,因为对方似乎也没有看到她。李先生努力地想要聊些敏毓感兴趣的话题,从而让她可以对他多说些话,无奈他说的都不是敏毓感兴趣的,比如说他在国外的生活,健身,科研的事情,工作上的难题与挑战,这些反倒是黛珍显得更有兴致,因为黛珍以前也曾经在外国留过学,这一方面就显得比较有共同话题。 “听说傅小姐大学选修的是中医,不知能否给我把个脉?”李先生努力转移话题向敏毓感兴趣的点上。 傅敏毓果然转过头来,看着李先生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来,她反问:“你确定要让我把脉?” “嗯,我对中医十分好奇,想看看把脉能看出我身体内有什么毛病。” 傅敏毓见李先生笑得自信,不知是因为他自觉自己身体十分之好,所以料想也诊不出什么毛病,还是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技术,只是为了想与自己有接触所以才会提出把脉。不管怎样,李先生手已经放出来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正当她想抬手的时候,忽然一位侍应端着一道盖着不锈钢盖子的菜,重重放在他们的桌面上,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互动。 李先生有些不悦,转头看向侍应,他正开口想要斥责对方的服务态度时,却忽然觉得这侍应有些眼熟。还不待他想起来这人是谁是,侍应伸手把不绣钢盖子打开,盘子上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第373章 人头 惨白的脸,瞪圆的眼珠,沾满了鲜血的头发,顺着脸一路流向盘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首先看到的三人吓得顿时愣住了,两秒过后,才爆发出惊恐刺耳的尖叫,传遍了整间餐厅! 三人认出盘子里的人头竟是李先生的妈妈!刚刚还与她们在聊天的人,竟在去洗手间的短短时间,就被人杀害了,还割断了脑袋,被人当菜式呈了上来!黛珍吓得抱着敏毓,惊慌失措地看向把人头端过来的侍应,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侍应竟还是她认识的人! “苗、苗宓!” 傅敏毓也认出来了,侍应竟是她的大嫂,可是她似乎还处于无法思考的状态中…这人头与她的大嫂有什么关系?李先生的妈妈与苗宓有什么关系? 穿着黑色侍应服的苗宓忽然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显然她是知道盖子里面装的是人头,或许,根本杀人的就是她。 “啊!!!”李先生愤然扑向苗宓,也不考虑这侍应眼不眼熟是不是傅家人,他此时只想要制服这个很有可能是杀死他妈妈的疑凶,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苗宓从后腰掏出来一柄长三十厘米的水果刀,猛然向李先生的咽喉一划! 血溅三尺,喷洒出来的鲜血把天花灯,附近的桌椅,还有脚下的地毯都染红,李先生的脖颈被砍断了三分之二,头颅以扭曲的角度在他后背摇摇欲坠,只依靠些许皮肉挂着,颈椎都断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他抽搐倒地,再次激起四周一遍又一遍的尖叫!餐厅的客人们顿时吓得往出口处离开,连工作人员都显得不知所措,有些跟在客人的后面想要一同离开,有些则想要躲到后厨房,可是这里因为是酒店的楼顶,升降机成为了离开的主要途径,就演变成一大堆人争先恐后抢着进升降机,却又因为超重,弄得升降机根本无法正常运作,反而一堆人停滞在升降机的门前。 苗宓看着惊慌失措的黛珍与强作镇定的傅敏毓,面对两个认出她身份的人,没有回应任何话,就好像她从来都不认识两人似的。傅敏毓听到另一边传来打闹的声音,但是她根本无暇顾及,因为苗宓已经举起了水果刀,竟毫不犹豫地刺向黛珍,傅敏毓反应比黛珍快些,连忙拉着自己妈妈躲开利刃,两人连人带椅一同翻倒在地,敏毓举起椅子利用椅背挡掉苗宓的攻击,随即拉起黛珍转头就跑,可是苗宓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两人,她一脚把歪倒在地上的椅子踢向想要逃跑的两人,黛珍被椅子扫中失去平衡,傅敏毓也同样被牵连到,两人手拉着手跌倒在地。 傅敏毓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妈妈在一旁的惨叫,她猛然转头,看见苗宓竟骑在黛珍的后背,一刀一刀的把她的后背捅得血肉模糊! “不要!!!”敏毓猛然扑向苗宓,抱着她的胳膊,想要夺走她的刀,可是苗宓的力气竟然大得敏毓根本无法动她分毫,苗宓一甩胳膊,就把傅敏毓推到不远处翻倒的桌子上!傅敏毓狠狠地摔在一旁的桌椅上,后腰撞到了桌角,使她痛得忍不住叫了一声,额头也被椅子撞破流血,可此时她根本顾及不了这些,她果断又爬了起来,用她从来都没发出过的声量喝止,她想要阻止苗宓的残忍的暴行,她抄起椅子,使尽全力砸到苗宓的身上,可是没想到苗宓人没倒,反而是椅脚断了,就像椅子是被砸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傅敏毓全然没有平常的优雅平和,她哭喊着,抄起东西不停地向苗宓砸过去,可是对方仍然丝毫不动,无论她人冲过去多少次,都会被对方毫不费力地甩到一旁! “不要…”傅敏毓有练过武,但她没有灵气,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她早已被摔得遍体鳞伤,白色的裙子满是血迹和灰尘,早已被折腾得没有半点像千金的模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她面前被自己的大嫂一刀一刀捅死,每一刀插进黛珍身体,敏毓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同样被人捅了一刀,每一刀插进黛珍身体后再拔出时,都带起一片又一片的鲜血,噗哧噗哧的声音就像魔音一般,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不要…”傅敏毓一次又一次地呢喃着,怔怔木然地看着从母亲身体涌出来的鲜血慢慢流到她的手指,初时的温热很快就变得冰冷,黛珍的惨叫早已从凄厉,慢慢变得无力,到最后,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374章 破碎 苗宓的手终于停了,她早已被鲜血染得满身都是,看到黛珍的灵魂出窍,似乎是已经确定了黛珍的死亡,她把黛珍的灵魂吞噬后,终于把目标转移到了傅敏毓身上。黛珍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看着自己女儿方向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生机,她甚至还来不及叫女儿快逃,就已经被人夺走了性命与灵魂。傅敏毓双目失神,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母亲的死状,嘴边一直呢喃着不要两字。 苗宓果断从黛珍的尸体上站了起来,拿起那早已染红的水果刀,走向傅敏毓,后者却是已经完全失了神,面对一个正走向自己的杀人凶手,竟然还呆呆的跪坐在原地。苗宓就像一个杀人机器,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曾经一同生活同一屋檐下的黛珍和傅敏毓也丝毫没有留情之意,但此时她低声在傅敏毓耳旁说了一句什么后,她骤然又再举起水果刀,对准傅敏毓的致命要害,正要挥刀而下之际,却忽然被一道蓝束打掉了武器! 苗宓转头去看攻击的来向,发现餐厅的另一面,一前一后站着两个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他们身上同样挂了彩,显然刚也经历了一场战局。苗宓眯了眯眼睛,似乎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心叫倒霉,怎在这里也能遇到他们,但是她丝毫不理会两人警告般的眼神,伸手就想去抓傅敏毓的头,可其中一个男人已经持着一柄运灵于形的剑体冲到她的面前,她双手急忙运灵抵挡,发现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她意识到自己的其他同伴可能已经没了,便萌生了撤走的念头,但是她又不愿就这样杀了几个无关要紧的人就离开。 苗宓瞥了一眼傅敏毓的位置,狠狠地一脚把傅敏毓踢到餐厅的窗边,想要把人踢出大楼之外摔死,另一个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意识到她的举动,就在她举脚的瞬间,就果断运灵,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傅敏毓的位置!可惜还是慢了一点,傅敏毓撞破了餐厅的玻璃窗,身体已经凌空飞出了大楼约一两米之外,酒店约六十层楼高,餐厅位于顶层,要是没有灵气的人摔下去了,只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粉身碎骨的下场,男人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把傅敏毓抱进怀里,然后施隔空取物,硬是把自己和傅敏毓拉回楼内! 把傅敏毓救回来的男人正是蓝长极,而与苗宓对峙的人是蓝江。 苗宓见再也没有机会了,便果断选择撤离,她一手挡着蓝江的剑,一手从侍应的衣服中掏出两颗烟雾弹,砸向地上,瞬间餐厅楼层烟雾弥漫,还把消防的洒水系统都激活了。她从破碎了的窗口趁机而逃,一跃而下,待烟雾稍为消散,蓝江追至窗边往下看,苗宓早已失去踪影。 蓝江走回蓝长极身边,两人面面相觑,低头看了看失神的傅敏毓,她就像一个破碎的人偶,失去了精神与灵魂,人是醒着的,但是又好像没醒一样,混混沌沌… 李先生与他的妈妈死了,傅家的女主人黛珍死了,其实这场惨剧并不止此,因为餐厅厨房里的厨师,学徒还有躲进去的侍应都死了,而第一批坐升降机离开的客人,也因为升降机不知为何突然断缆急速下坠到底而落了个摔死的下场。幸运的是没有第一批挤进升降机的人和有危机意识的人,因为他们走后楼梯了。 可活着的,就真的比死去的幸运吗? 第375章 丧 元绫和元嫣赶到医院的时候,傅敏毓正在手术中,蓝家人通知她们,她们便第一时间赶来。蓝长极和蓝江身上同样挂彩,让医护人员使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与包扎后,便一直在医院等待着。他们作为事件的重要证人,牵连并深陷其中,不但需要给警方留下口供,更是需要向有关的人交代清楚事情的经过。 元绫从蓝家人口中得知傅敏毓的脊椎因多次撞摔有骨折的情况,现时正进行紧急手术,未知康复程度有多少成。至于黛珍的遗体暂时停留在医院的停尸间,待傅家人认领,傅康,傅坚,傅敏杰三人正在赶来的途中,由蓝家人安排护送。 她们早已叮嘱过关于苗宓这个隐患,可是过了数天安稳日子,人就开始松懈了,又或许,她们始终不相信对方会在公众场合如此肆意妄为,又或者始终不愿相信苗宓会对傅家人下手,毕竟傅家与对方根本无仇无恨。 他们低估了,对方不但会对傅家人下手,还是下的死手,而且还牵连了许多人。 “我们刚好与人在约在那里吃饭,突然就起了骚动,然后一些蒙面人就开始在餐厅大开杀戒,吞噬灵魂,我们护着同行的人,处理完蒙面人赶过去她那边,已经晚了些,傅太太已经回天乏术,而苗宓正准备对傅小姐下杀手…” “她其实是想连敏毓也一起杀的是吗?”元嫣问。 “至少杀了傅太太后,她也并不打算放过傅小姐,尽管与我对峙着,她还是想把傅小姐踢出大楼外,要是掌门动作再慢了些,傅小姐就真的会从六十层楼掉下去。” 四人站在手术室外,看着不远处的走廊人来人往,因为酒店的惨剧,这家医院今夜将会十分忙碌。傅坚,傅康和傅敏杰三人被两名蓝家弟子从傅家护送了过来,他们刚去完停尸间认领了黛珍,随即便来到傅敏毓的手术室门外,本来这里是不可能任由这么多人停留在这里等待的,不过这家医院傅康也算是股东之一,所以有些事情都是只眼开只眼闭,而且无论是房间,设备,陪护,还是药物都是头等贵宾的待遇。在等候期间蓝家把事情的经过给傅家人说了一下,可是傅坚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凶手竟是自己的妻子。傅康丧妻,傅坚与傅敏杰丧母,傅敏毓重伤,凶手竟是他们的亲人,巨大的打击与变化使他们一时无法接受现状。 蓝长极和蓝江把事情交代完之后就离开了,他们没有留下来等待的意义,只留下两名蓝家弟子,算是暂时当作傅家人的守卫,待他们把三人送回傅家才算完成任务。元绫,元嫣,傅康,傅敏杰与傅坚五人沉默地站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医生或是敏毓从手术室出来。 终于在凌晨四点,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两名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先走出来,紧接着两名护士推着床,把仍昏睡着的傅敏毓带了出来,准备送到复甦室监察,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会回到病房休息。两名医生初步向傅康交代了傅敏毓的情况,脊椎手术算是成功了,但是日后需要有一段时间需要静养。傅康听到手术成功松了一口气,对医生道谢后,与两名医生一同离开,同时商讨更多关于日后复康的治疗方案。 元绫和元嫣也跟着傅敏毓到复甦室去等待,只剩下傅坚和傅敏杰站在走廊中间。傅坚对着元绫和元嫣两人远处的背影,声音沙哑疲倦地说:“感觉从与她们扯上关系之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傅敏杰转头看了看自己哥哥,难得没有反驳,苦笑道:“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属于那边的人。” “他们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从不怀疑她们所描绘的另一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但是我意识到,我们不能再靠近,因为那不属于我们普通人的世界,至少仍然活着的我们不应该去涉足。”傅敏杰神色有些黯然。 “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那我妻子,你的大嫂,苗宓就是极端的杀人犯,即便她是被操控的…” “即便知道,我们暂时也束手无策…”傅敏杰由心涌现出来说不清的无力感。就像任棋的事情一样,可至少任棋人回复正常,人也在可控的范围内,但苗宓仍然在逃,他们不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因为苗宓,他们连离开漩涡的资格都没有,作为极端杀人犯的家属,暂时连奥海境外都出不去,甚至还要准备接受日后很多的调查甚至监视。傅家日后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世俗社会的眼光? 为了傅家,为了他的父亲,为了在法医单位工作的弟弟,为了仍在大学读书的妹妹,傅坚觉得,他必须要与苗宓断绝关系与一切来往。 傅坚拍了拍傅敏杰的肩膀,作为兄长的他彷佛下了什么决心,随即便拿起电话拨打,准备先处理安排母亲的身后事,然后准备发表声明,撰写离婚诉状,向法院提出强制离婚的诉讼,以配偶虐待伤害家人,意图杀害,及故意犯罪的理由申请与苗宓断绝关系。而傅敏杰因为与受害者是自己直属亲系的原因,就没有安排他去替黛珍验尸,交由他上司代办,甚至还批准了他放几天恩恤假。 第376章 创伤 待傅敏毓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伤口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是她的精神状况并不如大家想像中的那样。从她睁开眼睛开始,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任由巡房的医生护士怎么问,她都没有反应。这下可把大家都吓坏了,连忙叫上精神科的医生与心理辅导员过来。 “敏毓,还认得我吗?我是元嫣,他们是你家人,你还认得吗?”元嫣坐在床边,紧握着傅敏毓的手对她说。 傅敏毓双眼无神,楞楞的,连眼珠都没动,直视着前方,没有回应,也没有反应。 “医生,我妹妹怎么会这样?”傅坚问。 “大概是…创伤后遗症。”医生轻叹:“也许因为目睹了至亲被杀害的关系,自我产生一种麻木感,同时封闭自己的五感,对身边的一切都无法作出反应。” “那她难道以后都这样了吗?有没有什么方法去治疗?” “我们只能透过临床心理治疗以及药物治疗去减轻症状,比如眼动身心重建,认知处理治疗去帮助她。” 傅坚转头看向傅康,只见后者点了点头,显然以他所知的,在他的领域当中,也只有这些方法可以试试。不久,病房的门被敲响后打开,韩正毅与罗弼站在门外,一是来探望傅敏毓,但主要是想看看身为在场目击者之一的她能不能给他们落一份口供。傅康,傅坚,和医生们走到门外与韩正毅商讨,怕房间太嘈吵打扰到傅敏毓的休息,可是经商讨过后,都认为傅敏毓不处于能够正常落口供的状态之下。 “你们,有办法吗?”傅敏杰试探地问元绫。 元嫣看过了,灵魂没有异常,这不是灵魂的问题,是敏毓自己心里的。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元绫,只见她也摇了摇头。 也是啊,谁也不是万能的。 傅敏杰疲倦地也离开了病房。 元嫣看着对任何声响都没有反应的傅敏毓,紧紧握着敏毓的手,百感交集,敏毓是多么优秀的女生啊,怎么会发生如此不幸的事情,她呜咽着:“他们为什么要对黛珍和敏毓下手啊…” “是我错了。”元绫说。 元嫣转头看向元绫,一脸不解。 “我们与傅家牵扯得太深了,要是有心人想要报复我们,首当其冲的,就是手无寸铁却又与我们交好的普通人…”一如既往淡然的元绫难得紧握拳头皱起眉头。 没错,弱点就是破绽,柿子专挑软的捏,对他们来说,她们与谁亲近,谁是她们的朋友,谁就是她们的弱点,像任棋,像敏毓… 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抵挡有心人的针对,她也无法寸步不离地保护他们… 元绫瞥了一眼元嫣脖子上的红皮带,她开始理解弦月暗底下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事情。 他顾念她,却又无法形影不离,远离有时候反而也是一种保护。 正如现在,元绫刚把任棋安顿好,敏毓却又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要是她早就给敏毓下保护措施的话,不过此时想这些都已经晚了,世上没有那么多早知,因为敏毓的妈妈已经死了,这对敏毓来说已经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孙家… 元嫣不知元绫在思考些什么,只见她脸色阴沈,四周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连元嫣都不禁感觉到有些害怕,毕竟她从没真正见过元绫生气的样子,她也不知元绫是否在生气,只是觉得她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她不禁联想到那个紫袍的男人… 第377章 措施 元绫把绿萝和常青喊了出来,两具泥娃娃立刻从她的衣服兜里冒出来。 “我可以相信的人不多,你们绝对是其中之二,可以替我保护好敏毓吗?” “当然没问题!”绿萝对元绫的请求毫不犹豫。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样夫人你身边就没人了。”常青说。 元绫摇了摇头,不知她意思是在说她不需要还是她不重要。如果说有谁是她的软肋,那敏毓绝对是其中之一。要是他们想要用她身边人去要胁她,那么定不会就这么放开敏毓。 她相信,他们一定还会出现… 不过以防万一,元绫还是对傅敏毓的身体和灵魂都下了保护措施,这样就有双重保障。 “你们换了陶泥的身体,制作的过程当中我灌输了自己的灵气,你们试试,应该是可以直接与我传音了的。” 常青对传音什么的十分了解,毕竟在九幽时都是这样交流的,她试了一下,很快就得到元绫的回应。但是绿萝却没有试过,虽说她也是恶灵,杀过人,但是她本身就没有练过,也没试过用传音这种联络方式,绿萝试了一下,得到回应后雀跃地道:“果真,比手机还方便。” 元绫把绿萝和常青直接留下来,让她们隐藏在床底下,要是遇到什么异常,直接传音联系她。常青和绿萝见元绫已经决定了,便也不再多言,乖乖地在床底找了个位置藏了起来。 元绫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号给韩正毅,希望他能帮忙去查孙镇齐和孙池升这两人。她记得弦月透露过孙家人的本名给她,只是那时候被各种事情耽搁了,一直没得空去查。 “孙镇齐,孙池升,这两人的名字我都没什么印象,怎么突然查他们?”韩正毅问。 “黄普天一的教主黄升,真名叫孙池升,孙镇齐是他的哥哥,任职司徒哲华的助理。” 韩正毅听到司徒哲华的名字,立刻捋清了利弊关系,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如果这样的教会渗透…想想也是啊,连苍局及其家人都能威胁得到,能得知苍局家人的机密私隐资料,逼迫他们不再追查教会的事情,甚至乎连缉查组的同僚都敢杀…如此猖狂的人在利用上层的权力… “我说为什么我们查的黄升一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资讯,原来那根本不是他的本名,要是想在奥海弄一个假身份…”韩正毅边思考边说:“不…如果有他的哥哥帮忙,的确也不是困难的事情…” “不过孙镇齐在司徒哲华身边应该也是用的假名,所以你们可能还是得费些功夫…” 虽然韩正毅不知元绫这些讯息是往哪得来的,不过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强:“有你这么多讯息,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实在是有辱警队的名声了,放心,一有确实消息立刻通知你。” “等等,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他们很危险,不但只是你们的生命安全,或许还会让你们的家人受到牵连,就像当初的苍虹一样,你可以和悬案组再思考清楚,要不要与我趟这混水。” 韩正毅顿了顿,像是在认真思考,随后说:“其他组员我会把你所说的事情转达他们,要不要继续查下去,就让他们自己决定,我相信苍局也不会以职权威压他们。至于我,我家人早就不在了,所以我没有后顾之忧,如果说我真有什么顾忌,那就是我的同僚。身为组长,我有责任去保护我底下的人,身为警队的一员,我也有责任去保护大众市民,我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任由他们再这样猖狂下去。” “谢谢,有时候真觉得你比任棋更像一个警察。” 韩正毅难得笑了,他说:“要是那吊儿郎当的家伙听见了你这样说他,肯定郁闷得连抽三根烟。” 第378章 共存亡 任棋的灵魂被元绫暂时安置在姜家本家,但是除了姜夕和元绫之外,没有人知道任棋安置在姜家的哪里。这是姜家与元绫的约定,为了让任棋的灵魂能得到最好的保护,姜夕连其他弟子都没有告知过。虽然所有姜家人已经服过鸦秃的唾液有了抗体,赤蛔应是不会再起效,但始终知道的人越少,任棋的灵魂就越安全,毕竟孙家就算没有了赤蛔,他们本身也是有能力去进行精神操控,可能只是时长和灵气消耗不一样。 姜夕会答应此事,一是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却可以卖元家一个人情,万一姜家受袭,有任棋在,他知道元家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师父,那只鸦秃好像有点不对劲。”忽然门外传来姜峰的声音,姜夕闻言立刻让他进来。 姜峰虽然最近长高了,但是想要抱着一个铁笼子还是有点费劲,他双手环抱着装着鸦秃的铁笼,一步步走到姜夕的桌子前。这些日子都是由姜峰这孩子在照顾这只鸦秃,包括喂食,收集唾液,清理粪便,都是姜峰一手包办,所以当鸦秃有什么异常,他也是第一个发现。 姜夕看了看笼子里的鸦秃,见它躺在笼子中,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可是外表没有一点外伤,之前一直都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再说这种来自九幽的生物,原来也是会生病的吗?姜夕思索了一会,甚至试探着把笼子的门打开,看看鸦秃会不会迫不及待地逃出来,可是鸦秃还是那样,眯着眼睛躺着,一动不动,好像耗尽了精力一样。姜夕询问了一下姜峰关于鸦秃这两天的情况,姜峰掰了掰手指像是在数数说:“的确是吃得比之前少,唾液也没有以前多。” 食欲不振,导致唾液减少,可是赤蛔还是那些赤蛔,理由应该还是出自其他方面的因素,比如… “师父,它是不是太寂寞了,一直被困在笼子里,没有同伴与它玩。”姜峰天真无邪地说。 鸦秃是群居动物吗?姜夕对九幽的生物不太了解,之前姜盈盈带回来的书籍好像也没有刻意提到鸦秃是群居动物,只是没有同伴应该也不至于会变成这蔫头蔫脑的模样。 姜峰这孩子所提出的同伴这说法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倒让姜夕想起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环境因素。 鸦秃是九幽的生物,他们为了唾液强行把它带到阳间,它应该是无法承受他们这里的阳气,所以它慢慢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就好像体内的阴气一点点被阳间这不合适的环境耗尽。 看来单凭一只鸦秃,也不能是长久之计。 孙家的精神操控与赤蛔对他们来说还是充斥着迷团与未知,这是双方对情报之间的差距从而决定出来的主动与被动方。 “峰仔,要是想它活,我们必须要把它送回它的家乡。”姜夕说。 … 亥山泠融因为杀害了使者,与黑山黑麒麟军谈判失败,双方彻底决裂了。 至于杀害他们的原因很简单,泠融说是因为他们出言侮辱,贬低她们,瞧不起亥山,那么她就让他们尝尝这出言不逊的后果。 在场所有人对泠融此举表示强烈支持,因为她们坚信其实亥山不走和谈这条路,也不一定会溃不成军,大不了与他们血战到底,就算她们死了,也定要扯断对方一条胳膊,扒掉对方一层皮,她们抱着这样的决心聚集到了亥山朱阁的大广场中央,对着泠融高呼起哄:“誓与亥山共存亡!” 为什么说所有人,因为意志不坚毅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死守在亥山,就算被迫困在亥山,在得知有密道之后,也会趁机找借口跟着当初的队伍从密道逃离。泠融借常青之口,组成先锋队以夹攻突围的名义,变相驱逐了亥山所有男性下山,连带着他们的伴侣,所以现在亥山剩下的,即便未必全是实力一等一,但是至少都是泠融想要留下的人。 “为什么老阎王也要敬我们亥山三分,为什么老阎王不愿直接与其他山主为敌反而一直采取权衡的状态,不是因为老阎王怂,是因为他不想让九幽再次进入内耗,不想九幽再次陷入战火的煎熬!为了自己一己私欲的黑麒麟,不择手段把老阎王扳倒,不惜让九幽再次陷入战火之中,有些山主屈服了,可不代表我们亥山也屈服!”人群当中有在九幽呆了上千年的人叫喊着,她也算是亥山的老人,见证过亥山的崛起与九幽的盛衰:“阁主,我知道你是为了亥山的大家一开始迫不得已才选择了和谈,可他们竟然这般出言侮辱你,我们怎么能让你受那种委屈,是时候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实力!” “要是九幽要落在黑麒麟手上,那倒还不如让我们亥山掌管!” “他的使者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黑麒麟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让须眉,阁主,要是你想要这九幽,我们拼命也会替你打下来!” “就算我们与黑麒麟人数悬殊,我们也不怕!单对单,黑麒麟也不一定是阁主的对手!” “阁主,我们不怕!要战就战,亥山绝不受那等屈辱!” “誓与亥山共存亡!” 第379章 亥山乱 彩蝉站在泠融身旁,看着下面的人高呼起哄,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热血。她忽然在想,要是亥山真的能打败黑麒麟,要是泠融阁主将成为九幽的主人,那她便是这九幽之主新阎王女帝身边的第一人,这等荣耀,只幻想一下都让彩蝉觉得无比骄傲与兴奋。 就在亥山士气高昂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急报,一个女的跌跌撞撞地跑到阁主的面前说:“阁主,突袭!黑麒麟军的琵修,带着大批人马攻上来了!” 这人的衣着看着是守亥山朱阁阁门的,难道他们已经攻上来了? 可怎么现在才有人来报? “阁主,我去!” “我也去!” 亥山的人正士气大振的时候,很多人都自告奋勇,泠融有些疑惑,但此时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琵修上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了,他不但是黑麒麟军的大将,更等同是黑麒麟的翅磅。亥山如今只剩下两万人左右,泠融可不希望再折损下去,所以她直接说:“你们不是琵修的对手,我去。” “阁主,我们一起去!” “对,一起去!” 泠融扬起一抺笑容,随即扬起手来,示意大家一起,众人高声欢呼,跟着率先打头阵的泠融一起冲向山门的方向!她朱色的衣裳在灰暗的九幽当中宛若烈阳一般,在前方如同信仰一般引领着众人,婆罗绸在她的臂弯之中随风飘扬,长发迎风摆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背后那些追随她的人,全是看似柔弱的女性,但每一个都有着坚定不移的眼神,带着傲骨与自信的目光,心无旁骛,没有因陷入感情而产生的犹豫和迷惘,她们每一个人都在发光。 美。 美极了。 没错,这样才是她理想中亥山该有的样子。 泠融从上空看到朱阁阁门附近的山道已然聚集了数不清的黑麒麟军,她运灵一扫,婆罗绸的尾端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本来就陡峭的山崖像泥沙般轻而易举就挖出一凹陷,骤然数不清的石头从山上落下,直接落在部分黑麒麟军的头上!亥山的山道本就狭隘,泠融突如其来这举,就像泥石流一样,把黑麒麟军的部队直接腰斩分断成两队。 “杀!” 人群当中不知是谁喊着,她们趁这绝好的机会,对落单了的黑麒麟军率先发动攻势!前锋被断了后路,少了后方的支援,数百名落单的黑麒麟军被亥山的人瞬间集火消灭! “驱逐他们!别让他们踏进朱阁一步!” “臭娘儿们!”有些垂死挣扎的黑麒麟军不甘地叫喊着,紧握着武器作最后的抵挡,可很快就被亥山的女子群起而攻,有的直面控制住他们的武器,有的从背后扭断了他们的头与四肢,很快这数百名落单的黑麒麟军就都死在了亥山的人手下。 泠融没有渗和在群战当中,反而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在后方的黑麒麟军当中大开杀戒,有的黑麒麟军认出了泠融,便急忙向后方的兄弟汇报,只不过可能刚传音了几个字,就被一如同鬼魅般的披帛瞬间扼断了脖子,击碎了丹田。婆罗绸就像长了眼睛的武器,无论敌人从哪个角度攻击,它都彷佛有自我的生命和意识一样,替泠融抵挡那些出现在她死角的袭击,形成一个绝对的防护网。柔顺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朱簪轻挽,那些黑麒麟军连她一根毛发都碰不到,刚杀了人的婆罗绸就回复原状,就像一条绣着金线的朱红披帛复在她的半臂,优雅柔美,谁又能想到这披帛竟就是传说中的婆罗绸? 九幽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过婆罗绸的力量,因为以前的泠融好像总是不爱使用,单纯的就好像把它当成一条点缀用的配饰,所以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传说中的九大灵兵之一的婆罗绸竟然就是泠融的披帛。明明看着如此轻薄的质地,竟能在一瞬间就扼断四肢,震破山体,打在人身上,竟像是被一块巨石狠狠创中。此时的黑麒麟军见到婆罗绸的威力,都纷纷下意识后退,向后方慌忙地叫喊着:“是泠融!快通知大将军!” 泠融环视了一眼,琵修好像不在附近,那刚才那人通报时为什么说琵修来了呢。 “阁主!我们与你一路杀下去!” 亥山的人似乎因为长期被困在山上,都闷着一口气憋屈着,此时有泠融引领着,都纷纷有了底气,想要对黑麒麟军乘胜追击,说不定,她们还真的能杀出一条血路呢。 “回防朱阁,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泠融说。 第380章 黑麒麟 亥山的人不明所以,但都会听从泠融的指令所说,她们立刻转身跟着泠融回防,原路返回朱阁。 果不其然,朱阁着火了,浓烟之中混杂着种种烈酒的味道,火势最猛的位置是酒库,然后到处都有数不清的火种,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火。亥山的人立即慌忙地去找水灭火,却是突然被不知从哪而来的黑麒麟军给阻碍!明明她们把对方都堵在山下了,怎么会有黑麒麟军埋伏在朱阁而不知! 泠融紧握拳头,脸色阴沈,刚才那个通报的人,难道就是故意把她引开的? 这些黑麒麟军又是从哪来的… 难道是…密道? 他们居然找到了密道口,顺着密道摸上来了? 亥山的人也顾不得火势,立刻转向抵挡她们都不知从哪而来的黑麒麟军,可是这样朱阁就等于失守了,因为不但前方有一批人正攻上来,朱阁着火,连后方都被突如其来的黑麒麟军给占领了。泠融抓住了其中一个黑麒麟军,质问道:“你们怎么找到密道的…” 那名黑麒麟军兵别过头来,打死也不说的模样,也许他生前也是个当兵的人,骨子里有股倔强,泠融扬起一抺冷笑,干脆一掌把对方打死,黑雾飘扬,泠融转头又抓住了另外一个军兵,这个显然是个新兵,无论表情和眼神都透露出恐惧,泠融只稍为逼问一下,对方就把结结巴巴地说:“具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着队伍上来的,我们本来一直藏在密道里的…看到火势才收到指令要冲出来,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好像…好像是一本书?” 书? “具体我真不知道,真不知…” 泠融没有时间再听这新兵结结巴巴地说话,二话不说就一掌把这新兵也杀了。她转头看着朱阁的火势已经开始蔓延,没有时间去找水源了,她便果断把连接各屋的廊道与被点燃的建筑物都摧毁,阻断火烧连环的趋势。她轻功走到密道的位置,发现仍然有源源不断的黑麒麟军从洞口冒出,泠融眼神一厉,直接用婆罗绸扼杀那些刚冒出来的黑甲兵,然后运灵一扫,把密道的山体直接轰成粉碎,相信仍在密道里的人,都逃不过这一劫,他们要么被气劲直接轰得魂飞魄散,要么就被困在山体里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出口。 她留着密道,也是想着留有一条后路给自己和亥山的人,却没想到,黑麒麟军竟比她更快利用到这条通道,而现在她迫不得已自己把后路给断掉。她想不明白,当初她明明让彩姿在出去之后,把密道口封住不让任何人轻易找到了的,可黑麒麟军还是找到了,而且是用很短的时间就发现这条密道。为什么说很短时间,因为这密道得走七天七夜的,这样计算的话,就在彩姿出了密道没过几天,黑麒麟军已然找到隐藏的密道口,并顺着通道藏身在这亥山的密道里。对方的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泠融严重怀疑下山的队伍当中有间谍,把密道的事情通风报信给对方,不然,怎么可能隐藏了这么多年的密道,怎这么轻易就被对方发现了呢。 泠融回到朱阁,入侵的黑麒麟军已然没剩几个,大部分都被亥山的人清理掉了,可是朱阁因火势与打斗变得千疮百孔,阁门的牌坊早已被摧毁,主殿四周本来是拥有许多雕塑的,现在却变成一堆乱石岗。亥山的人奋战不懈,她们利用山石与地势,努力把黑麒麟军抵挡在阁门以外,一开始十分有效,可是当某个骑着黑马的人出现之后,战况急转直下! 统帅大将琵修骑着黑马冲破了亥山阁门的防线,他握着一长柄战斧,身型高大,穿着一身漆黑绣金的护甲,背后的黑披风从着战马的奔腾随风扬起,速度很快,让近距离的人只看到一抹残影急速穿过,数十名抵挡在阁门的亥山女侍瞬间死在琵修的战斧之下,战马的马蹄踏过她们冒着黑雾正在消散的尸体,横冲直撞侵入到了朱阁的广场中央! 琵修看上去并不年迈,但因为留了胡子,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他一手拉着缰绳刹停了黑马,一手紧握着长战斧,低垂在马身之旁,气势汹汹,即便他面前是数十名剑拔弩张的亥山女侍,也不见一丝惧态,像极一个身经百战的猛将,而事实上他生前也确实是一代名将,替某朝的皇帝打下过不少江山,只是在盛年因病去世,在阳间结束了他短暂却又辉煌的一生。有了琵修的开路,后面的黑麒麟军畅通无阻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地踏进了亥山朱阁! 只不过密密麻麻的黑麒麟军见到泠融的刹那,也都停下了前进的动作,就好像亥山女侍见到琵修下意识后退回防一样,双方就聚集在朱阁广场的空地对峙着。 泠融眯了眯眼晴,看到琵修的披风后有些异常的起伏,好像他后面还坐了一个人,还不待她开口怀疑,琵修的披风忽然动了动,众人看见一只小手拨开那宽大的黑披风,露出他的脸和身体来。那是一个穿着黑甲的短发小孩,看似天真无邪地环视了四周,用幼嫩的孩童声音感叹地道:“这里就是亥山朱阁啊。” 琵修下了战马,让小孩独自一人坐在马背上,他紧握着缰绳和战斧,像是守护神一样站在小孩与战马旁边。 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小孩是什么人,但是琵修的举动让他们都知道这小孩的身份定非一般,这难道是谁的孩子? 小孩看着远处一身朱色衣裳的泠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热情地招手打了招呼:“泠融姐姐,好久不见。” 唯泠融脸色阴沈,藏在朱袖下的手紧紧握住了婆罗绸,冷声道:“黑麒麟…” 第381章 小孩 黑麒麟? 这小孩是黑麒麟? 在场没见过黑麒麟真面目的人都懵了,不但亥山的女侍愣住了,连黑麒麟军本身的将士也惊呆了。是啊,他们平常哪有机会可以亲眼目睹阎王大帝,他们只是普通的兵将,见过的最大人物,就是他们的大统帅琵修了。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所侍奉的君主,竟是一个小孩? “阁主,他、他真的是黑麒麟?”亥山的女侍问道:“黑麒麟竟是小孩?” “别让他的外表给骗了,他不是小孩。”泠融冷声道:“他生前,说不定活得比你我都久。” 亥山女侍们怔了怔,很快就明白泠融的意思。 “哎,别这么快就拆穿我呀!”黑麒麟嘻嘻笑道,他无论声音还是容貌,都像极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他坐在琵修的战马之上,显得他更加幼小。 “没想到你竟亲自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泠融说。 “嘻嘻,亥山早晚都是我的,对此我并不着急,我只是一直在等,你那情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来救你呢,我都围了你这么多年,他竟一次都没出现,这是为什么呢?” 泠融嗤之以鼻:“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薄情,喜新厌旧。” “那你真可怜,数百年的感情也抵不过一个相识一阵的凡人,老相好的家都被围了,大难临头了,他竟独善其身自己跑了。” “我从不会把希望赌在男人的身上,生前不会,死后更不会,你要是想借亥山把我们俩一锅端,那你想错了。” 黑麒麟似乎在思索着泠融所说的真假,他在回想以前弦月与泠融之间的一切,那绝对不像是虚假的感情,至于喜新厌旧嘛,这个他并不否认,这是很多人都会的,不单只是男的,女的也会。 “嗯哼…什么嘛,难道你们两个早就散啦?那我这些年不就百等了嘛?” 泠融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她听到弦月有了新欢,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怨愤:“你今天过来了,难道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黑麒麟却摇了摇头:“答案嘛,或许待你死了我才能真正确定,不过今天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忽然朱阁后院某处的火势再次覆燃,浓烟滚滚,似乎仍有些火种没有被完全扑灭,黑麒麟看了看,随即对泠融说:“你放火不就是想要以生死帐威胁我吗,你把它交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这家伙,难道真信了那些传言,以为生死帐在她手上,还以为这火是她自家放的? 泠融本以为这火是黑麒麟放的,可现在看来,竟不是他放的? 那这火到底是谁放的… 泠融脑袋急速运转,思索着这情势该如何利用才能让她等到最大的利益,黑麒麟看到火势不但人亲自来了,连隐藏在密道的黑麒麟军都暴露了出来,显然生死帐是一件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而他害怕生死帐会落入火海,既然如此,她何必不好好利用这火?火愈大,火愈猛,黑麒麟就一定愈紧张,泠融笑了笑,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生死帐,就这么重要?” 黑麒麟也对着泠融笑了笑,两人彷佛都戴了一副虚假的面具:“是啊,所以你最好快点交出来,晚了,就没得谈了。” 泠融故意装作在思索片刻,然后道:“让你的军队立刻退下山去,然后你独自一人来跟我取。” 泠融刚把条件说出来,黑麒麟还没回应,琵修已经果断表示这条件不合理。 “怎么,怕了?大名鼎鼎的黑麒麟,没了琵修的保护就真的变回一个小孩了?” 黑麒麟面对泠融讽刺的话语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他反倒安慰起琵修来:“没事哒,我去去就回,不过泠融姐姐,你这是两个条件了,唉,见你这么可怜被人抛弃了,我勉为其难多送你一个条件呗。” 黑麒麟向后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军士后撤下山,然后自己跳了下马,他的动作活泼可爱,落地还哎唷一声,双腿微弯作缓冲,才慢慢站稳,要不是他身旁跟着琵修,要不是泠融的肯定,谁又会猜到九幽的新阎王大帝竟像三岁小孩。 第382章 心眼 琵修就这样目送黑麒麟两手空空,跟着泠融的背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而琵修也听从着黑麒麟离开前的命令,跟着大军一起退离朱阁。不过那都是表面上的功夫,他们并没有完全退下山,他们只是离开了朱阁,远离了亥山人的感知范围,只要黑麒麟一有危险,收到传音的琵修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泠融与黑麒麟两人在朱阁的廊道,泠融走在前面引路,而黑麒麟则是走在泠融的右后侧,泠融看着前方的路却走得很慢,而黑麒麟则是四处看望,好像对朱阁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只是此时的朱阁因刚才的火势显得烟雾弥漫,能见度有点低,即便是黑麒麟与泠融两人前后只相隔数人的距离,在黑麒麟眼中的泠融背影也是有些模糊不清。 “泠融姐姐,你什么时候与那弦月散的啊,要是我早知道,我前阵子围剿他的时候就直接杀了他替你出气。” “这话说得,好像你能杀他一样。”泠融不以为然。 “确实差一点就杀死他了,就是怕泠融姐姐你心疼,所以想着留他一命吧,抓住他把他武功都废掉,然后把他绑到你身边,当个男宠男奴也好。” “哼,不需要。” “也是,看你把亥山所有男侍都派下山去了,看来你是希望亥山重回旧时全女侍的模样,但是听说当初的改革也是你先提倡执行的,怎么现在又想回到以前那样,难道是弦月的背叛刺激到你了?”黑麒麟玩味地笑道。 两人一问一答,好像很悠闲地在聊天,可是其实两人都知道,谁也没有放松警惕。至少泠融一直有留意背后黑麒麟的动作,就算看不见,感知却也一直不敢松懈,反而黑麒麟站在较为有利的后方,能看到泠融的一举一动,双手别在脑后,就像在游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两人一路穿过廊道,来到一个偏殿,这里无论是空间还是格局都与朱阁的其他屋子不太一样,这里是泠融自己的寝殿。泠融推门进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地走向自己的梳妆台,彷佛她早就知道生死帐放在何处,至少,在黑麒麟眼中,她的确不该有一丝方向的迷惘,如果她真的有意把生死帐交给他。 泠融忽然停在自己的梳妆台前。 黑麒麟仍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笑意盈盈地看着泠融的背影,他的视线慢慢从泠融的寝殿,转向泠融身上的披帛,他对着泠融的背影问:“怎么了?” 她直视着一块等身大的铜镜里映射出来的黑麒麟说:“你为什么会相信生死帐在我手上。” “因为老阎王可信的人并不多,你绝对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有能力去保护这东西的一个。” 泠融顿了顿,心想确实,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打开了自己的梳妆台抽屉,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但是泠融熟悉地找到了隐藏的暗格,打开,里面有一个上了锁的金色长锦盒。黑麒麟因为身高看不太清,不过他还是认得这金色绣着龙纹的锦盒。泠融抱着锦盒,此时的她终于看起来有些犹豫,她幽幽地道:“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是吗。” “当然有啊,你还可以选择丢下亥山所有人不顾一切地逃跑,以你的实力自然是无人能阻你离开,可是那样等同你舍弃了亥山,抛弃了亥山所有人,你不但会身败名裂,而亥山也等同于被灭门。”黑麒麟笑道:“但泠融姐姐,我知道你不会。” 泠融闻言笑了笑。 是啊,亥山是泠融的心血,亥山的每一个人泠融都十分重视,她绝对不会抛弃她们的,她们知道所以她们甘愿一直坚守在此,不就是因为泠融吗。 “不过先前所提出的和谈,实在是不像你的风格,我需要的是统一,不是各山有各主,所以你所说的那些条件如果你足够了解我的话,我是不可能答应的,我不但要亥山,要生死帐,我还要你身上的婆罗绸。”黑麒麟笑得天真烂漫,说得轻巧,就像在说他想要这个糖果那个糖果一样:“和谈只是你拖延时间的手法吧,那我就陪你玩玩嘛,我也想知道弦月到底会不会来,或许其实…你内心也是期待着弦月会来吧?可惜啊,最终他还是没来,而且,你的反击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可真是贪心。” “我不否认。” 第383章 迷宫 泠融作无奈状,像认命了般,把锦盒直接扔到黑麒麟面前,后者笑着接住,正欲打开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泠融的另一只急速摸向梳妆台抽屉底下,不知对方按下了什么机关,黑麒麟脚下的两米乘以两米的地板忽然被翻开,他一手紧抱着锦盒,另一手想要使隔空取物把凌空的自己拉扯回去,泠融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在成功按下机关的瞬间就已经运灵,用婆罗绸硬是把黑麒麟卷回陷阱! 黑麒麟勉强抓到了地板的边缘,他另一手仍抓着锦盒,他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泠融,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泠融姐姐你怎么也玩阴的啊,这样又摔不死我。” 泠融用婆罗绸直接封住了地洞的口,不让黑麒麟再使什么方法可以逃出来,她瞥了瞥黑麒麟道:“你不会以为自己很聪明,什么都猜对了吧,你刚才说了很多,可大部分都是错误的。” “哦?哪错了。” 泠融冷笑,运灵一脚踩上黑麒麟抓住边缘的小手,黑麒麟也察觉到泠融的意图,选择果断松手,任由自己跌落深不见底的地坑。泠融看着瞬间没入黑暗的黑麒麟,收回封住地洞的婆罗绸,地板的机关彷佛有感应一般,回复原位,就像这里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她丝毫不敢再停留,她也不敢与黑麒麟继续多废话,因为她知道黑麒麟绝对有方法可以传音给琵修,仍在广场的亥山女侍就等于是人质,她必须回去继续带领她们击退敌人。 当泠融回到阁门广场时,琵修已经带领着黑麒麟军重新回来并与她的人已经在交战。她就知道黑麒麟没那么依从,不过她又何尝不是呢。琵修身为黑麒麟军的大统帅,其勇猛与实力不容小觑,他的长斧虽不是灵兵,但也可开山劈地,砸在地上,不仅仅引起地裂,向外扩散的灵气气劲竟达四米之外。 亥山女侍不要命的想要牵制琵修与黑麒麟军,但是她们大部分人的实力与琵修差得不只是一个档次,所以自知自己实力较弱的便直接找黑麒麟军的将士,剩下的精英通通都阻拦着琵修继续伤害她们与她们的亥山。 泠融插入到琵修与女侍之间的战场,让她们去对付黑麒麟军,而她则去对付琵修。 “黑麒麟大人呢?” “被我关起来了,想要救他的话,要么你们退兵,要么杀了我。” 琵修透过传音确认黑麒麟安然无恙,只是他们要是想要营救他,的确必需要过了泠融这一关。他从传音得到了指示后,便举起战斧,毫不犹豫地对泠融攻去:“那就让我看看传说中的亥山泠融到底有多强!” … 黑麒麟掉下了地洞,四面铁壁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他完全找不到位置可以落脚站稳或者是抓住什么刹停自己坠落的身体,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是死路一条,因为黑麒麟身上的黑甲是用祭龙的鳞片所制,可以替他承受与抵挡很大部分的攻击或冲击,即便是从悬崖摔下去,被人偷袭,他也很大机会毫发无伤,所以他根本不害怕独自一人跟泠融深入朱阁。只是,泠融也似乎看出来他的黑甲的特性,伤是伤不了他,但找地方困住他好一阵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在坠落的途中好奇打开了锦盒一条缝,里面空空如也,脸色一沈,果然这锦盒只是个幌子。他把锦盒用力扔向洞底,待听到声响,他便计算了下掉落的时间,大概推算出来这地洞的距离,再怎么看似深不见底的洞也终究会有底部,所以在他快看到底的时候,便向墙壁使隔空取物,把自己坠落的身体往墙边靠,同时作减速的效果。 黑麒麟稳稳落地,看到地洞还有前进的空间,虽伸手不见五指,但是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黑暗,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眼前有三条独立的通道,骤眼一看,三条路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他挑了挑眉,毫不畏惧走近了左边那条路,他游刃有余地大步向前,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没有机关,也没有陷阱,直到又有三条分叉路出现,他随意地挑了右边那条道路继续走,但是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什么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出现,反而又是看到一个新的分叉路,没完没了。 他决定原路返回,回到起点,路途上地道偶尔会感觉到震动,有些石头会掉落,就像地震一样,应是琵修与泠融交战所引起的余劲直达亥山深处。黑麒麟一点也不着急和紧张,因为他知道琵修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打败,即便是琵修受伤了,也有其他将士补位,山下更是有数不清的黑麒麟军蜂涌而上,泠融再怎么厉害,没有援军,也抗不住长久的车轮战,灵气耗尽的话,也只有死路一条,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从前的亥山其实实力比现在更强,因为除了泠融之外,还有两名阁老,一名叫梨阁老,另一个叫锦阁老,两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再也没有她们两人的消息,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从那时开始,亥山就不知不觉好像变了,说不出来哪变了,但就是没有以前那般让人畏惧了。 比起上面的战斗,黑麒麟现在对这地洞迷宫更感兴趣,他很好奇,为什么泠融要在朱阁底下挖了一个迷宫?这么大工程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这迷宫里面肯定有什么。 第384章 被困者 黑麒麟回到最开始选择分叉路的起点,全身运灵冒起漆黑的灵气,他把自己的灵魂意识分裂出九份,随即把意识们分散开去探路,用这种方式可以最快地把整个迷宫探查一遍。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这迷宫居然每一个叉路口都分出三条叉路,有些叉路是死路不通,而有些叉路是会使人原地打转而不知,这样粗略计算,这里竟有起码八十一条不同选择的路。假设路有八十一条,就算他用九份意识去探查,幸运要是早早找到迷宫的秘密倒好,倒霉的话也得探至少九次,才能把这迷宫完全走完。 在他耗费了近两、三小时的探查,终于在某一条路的尽头,看到有一道上了排锁的铁门。黑麒麟收回意识,按照记忆穿过一个又一个叉路,重新走向那一道没有窗户只有排锁的铁门。 这门和锁看起来并不破旧,不知是因为新的还是有人定期会过来。他抬头看了看这排锁,上面有个钥匙孔,他没有钥匙,也没打算去找,所以强行破坏就是他唯一的选择。黑麒麟的手刚运灵触碰这锁,石道四周骤然从四方八面射出暗器来!他闪离原地,下一秒铁门前的地上就插满了尖端的暗器,他动作已经很快了,可是他的后肩上还是插了两支,不过暗器在接触到黑甲的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要不是他身穿了黑甲,他说不定也会被这暗器阴到。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暗器,似乎都涂了东西,要是一般人闯到这里并意图打开铁门,那人很有机会还没看到铁门后隐藏着什么,就死在这些暗器上。 愈多机关,就证明这里主人愈不想其他人可以看到铁门里的东西,愈是隐藏,黑麒麟就对这里面的东西更感兴趣。这迷宫的确可以困上他一阵子,可是,泠融该不会指望这些东西能够夺取他的性命吧。黑麒麟笑了笑,再次伸手去破坏这排锁,推开这铁门… 石室狭窄,四面围墙,没有一点灯光,黑麒麟环视石室,看到角落有一个人靠着墙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看起来很是狼狈,她理应是活着的,因为在九幽灵魂的烟消云散才是代表真正的死亡,要是死了,又怎会有人形呢。有一个陌生人进来了石室,那女子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她双眼无神,看着石室的天花顶,四肢颓然无力。 泠融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关在这里呢? 黑麒麟走近那个女子,对方仍然毫无反应,就像一具尸体般,可他确定女子是属于九幽的灵魂,而不是一具来自阳间的尸体。他大胆上去,拨开女子眼前的散发,女子的眼珠子忽然回复清明,瞥向这无礼的小孩。 “姐姐,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啊。”黑麒麟旧计重施,一脸天真又好奇的模样,以善幼为诱饵。因为女子满脸都是灰土,就算拨开了乱发,黑麒麟也一时半会认不出这女子是谁,他等了许久,女子都没有回应他一句话,甚至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就像哑巴一样。 女子全身都没有动,唯有刚刚眼珠动了一下,这样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怪异,就是明明脸不是向着他的,但是眼睛却是盯着他。 “是动不了吗,还是说不出来话?” 第385章 锦阁老 黑麒麟看了看女子的四周,四肢都没有什么铁链锁着她,意味着要是她能动的话,其实她是可以在这石室内自由活动的。可是当她看到铁门被打开,甚至有陌生人闯了进来,她也没有主动说过或问过一句话,也没有尝试冲出铁门离开这里。要是被人久困在一个地方,理论上不都应该立刻想要逃离这里的吗,这女的却像是已经在石室种了根一样。既然她不回应黑麒麟的问题,那他便尝试用其他方法,看看这女的到底真哑假哑,真瘫假瘫,真聋假聋。 “我被泠融使计困在这里了,我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这里有一道铁门,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有其他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逃出这里…” 黑麒麟看到女子听到泠融的名字的时候,眼底起了波澜,虽不露声色,但是骗不过刻意在试探的他。这就证明,此女并不是耳聋。 “我不就贪玩在亥山放了把火嘛,泠融还把我骗到她的房间,把我关在这里了,她太坏了…”黑麒麟竟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心生怜惜:“姐姐你也是被泠融关在这里的吗?她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啊…” 不知是否黑麒麟的哭声也让女子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女子眼眶竟变得湿润通红,泪水从她的眼角一路顺着脸庞流到下巴。压抑的哭声,证明女子并不是哑巴。黑麒麟的小手擦了擦女子的脸,生涩得就像一个三岁刚懂得控制自己双手的小孩:“姐姐,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吧?” 女子迟疑地点了点头,但是身体却好像因为许久没有活动,变得很是迟钝和生硬,黑麒麟见状,装模作样地想要扶她,可见女子双腿看似无力,像是需要人背她才行。他说实话并不愿,唯有继续用手拉扯着女子起来,却没想到女子突然用力,让黑麒麟失去了平衡,女子发难,从她坐着的位置下拿出一块尖端的石块,向着黑麒麟的胸口刺去! 可效果没有如女子想像中的那般一击必杀,因为黑麒麟身上的黑甲坚硬无比,尖端的石头在触碰到他的那刻,就彷佛被什么黑火烧得灰飞烟灭。女子见状果断松手,却是被黑麒麟反抱了个正着,女子身体彷佛被什么烙铁给碰着,冒起阵阵黑雾,她凄烈地嘶吼着。 “姐姐,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这样啊。” 女子的下半身被黑麒麟的黑甲碰到之后,便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化为黑雾。她使劲挣扎,但是已经太迟了,他松开女子时,她整个人已然只剩上半身。 黑麒麟低头看着已然没了下半身的女子,他冷笑道:“泠融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对她这般忠心,真是让人羡慕妒忌。” “不是…泠融…”女子咬牙切齿地道,显然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黑麒麟还在思索女子这话的意思时,一块金属的令牌从女子的身上掉落,跌落在石室地板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响。 黑麒麟低头去捡,这是一块金色底部连着白色流苏的令牌,重量如同他黑山的令牌一样,只是这上面不是麒麟的模样,刻画的是亥山奇峰险峻的山势。他把令牌翻过来一看,另一面浮雕则刻画着一个锦字。 锦? 他想起,亥山以前的其中一名阁老名字就有个锦字,好像叫锦舒。 黑麒麟好像忽然想到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好笑地看着只剩上半身在地上的女子:“你不会就是锦阁老吧。” “杀了我。”女子抬头倔强地盯着黑麒麟,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是也绝不会透露一丁点任何对亥山不利的情报,可是说罢她却反而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黑炎忽然停止了继续向上蔓延。 “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我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自家的阁老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呢?姐姐你倒是说说看?”黑麒麟蹲下仔细端详这女子,虽灰头土脸,披头散发,但是女子五官端正,一双明眸本来死气沉沉,重现情绪之后现在闪烁着亮光,看得出来女子要是收拾一番姿容绝不会比泠融逊色。 女子闭口不言,黑麒麟再次让黑炎燃烧起来,女子再次凄厉地叫喊着,但是她内心的意志十分坚定,即使自己受到残酷对待,也不会出卖亥山和泠融。 黑麒麟见女子软硬不吃,想了想又把黑炎停了下来,道:“要是大家看到泠融居然把当初与自己一起打下江山的人竟受到这样的待遇,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呢?” 女子此时只被烧成剩下头,身体早已化为灰烬,虽然消逝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她还有残留些许意识,她听到黑麒麟的话,也猜得出黑麒麟留下她的头到底想干什么,呢喃道:“杀了我…杀了我…” “不,我想亥山的大家都很挂念你的…”黑麒麟抓住女子的头发,拖着头颅一步步走出石室。 第386章 地裂 琵修与泠融战得难分难解,两人的气劲溢泻八方,波及和影响到的范围极大,让四周的人难以介入他们之间的战斗。琵修的战斧肆意挥舞,重斧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每一击都掀天揭地,引起山崩与地裂。他不在乎现在的亥山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他知道黑麒麟把亥山归纳之后会再重建起来。反则泠融看起来比琵修更爱惜亥山,至少她没有用婆罗绸刻意去破坏四周的事物,但是因为婆罗绸可以伸缩,加上灵兵的威力极大,有时候难免也会破及到其他人。婆罗绸柔软细腻,飘浮在冷融的两则,就像两条巨蛇般,按照她的意愿去攻击,她舞动着两端的披帛,一边化解琵修的进攻,另一边则尝试去钻琵修的空门,无奈一直没有找到琵修的破绽,或许因为一直都是远程攻击,无论她出手的披帛有多快,还是不及贴身近战那般快,从而让琵修有了更多应对的时间。 因为攻击距离的优势,琵修也一时半会无法越过婆罗绸而靠近到泠融的身,那么他的战斧也无法真正地劈在对方的身上,两人就这样势均力敌地僵持着,谁也没有落入下风,可除去两人不谈,单以亥山的人与黑麒麟军双方来说的话,很显然亥山是在下风,所以泠融偶尔还需要分神出手帮助其他女侍。她左手一伸,披帛就瞬间长驱直入到试图闯进朱阁阁门的援军,气劲蹦泄,把黑麒麟的援军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有些直接一击毙命,有的被撞滚了下山。琵修趁这空档,运灵蓄力,一斧劈向地面,朱阁的广场瞬间出现一道地裂!裂缝深不见底,一路延伸到朱阁的主殿,硬是把朱阁半数建筑劈成两半! 有几个失衡掉落到地裂中的女侍,硬是被泠融一一用婆罗绸给卷回来,她们感恩戴德地看着泠融,而有些黑麒麟军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掉落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知所终。 “亥山泠融,不过如此,要是没有婆罗绸,似乎你什么都不是。”琵修说。 “胡扯!我们阁主拳掌天下第一,就算没了婆罗绸,她也一样能打败你!”刚才被泠融救回来的女侍忍不住替自家阁主说话。 “我也听说你以拳掌闻名,却一直不见你施展,难道拥有了灵兵,就变得如此依赖,敢不敢与我来一场没有武器的决斗。” 泠融不受琵修言语中的挑衅,冷笑道:“琵修,这里不是擂台,这是战争,放下对自己有利的武器,就等于自行拔掉自己獠牙的猛兽,你觉得我有这么笨吗。” “可惜,你不愿归顺,不然我们两个或许能够成为战友。” “琵修,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归顺,我们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要是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你,不就可以证明我的实力了吗。”琵修再一次举起战斧,扛在自己的肩上。 “要是你能的话…” “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呢。” 琵修说罢,果断抄起战斧再度发起进攻,他的速度比刚才似乎有所增长,比泠融想像中快了半秒到达自己三米以内的范围,婆罗绸分两道攻防,左端袭击琵修的右腿,右端圈住战斧的长柄,他闪移躲过意图废了他的腿的披帛,运灵以蛮力硬是把战斧挥向泠融的脖颈,可是即便他运灵,婆罗绸如同钢铁一般在空中定住,琵修见状,果断松开了战斧,赤手空拳袭向泠融的面门!泠融一怔,连忙收回左端抵挡,琵修一拳打在看似柔软的婆罗绸上,却像是打在一块坚硬无比的陨石,要不是有灵气的保护,余劲可能会直接反震碎他的指骨。琵修借助余劲,夺回被卷住的战斧,用力劈向婆罗绸,可婆罗绸又忽然改变了质量,变回柔软飘逸的披帛,琵修的攻击如同劈在棉花上,不痛不痒,可以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婆罗绸的确是一件让对手十分棘手的灵兵,长短柔硬的切换变化,让拥有者立于基本毫无破绽之地。想要打败泠融,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先夺走她的灵兵,然后再不停消耗她的灵气,要是她决定死守亥山,那么她的下场无非只有一个。 琵修忽然转了方向,闪现到泠融的身后,让对方背向地裂,他不停地挥舞着战斧,一直逼退对方,泠融也察觉到琵修的异常举动,不再让自己接近地裂的位置,可是地裂里到底有什么呢? 有迷宫… 有黑麒麟… 泠融恍然,琵修一直在找机会救黑麒麟,这地裂很有可能就是他为黑麒麟劈出来的道路!刚才的废话连篇,只是拖延时间和分散注意。可此时地裂已然造成,她想再次封住,一时半刻根本做不到,她期盼着黑麒麟没有找到迷宫深处的秘密,就算找到,也期盼着他死在机关之下。本想着趁黑麒麟被困的时间内可以解决掉琵修,却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生前身经百战的猛将,行军与对战的经验十分丰富,即使她有婆罗绸,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对方。 可惜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黑麒麟不但发现了石室,还躲过了机关与偷袭,安然无恙地从地裂中飘然而出。他手中还抓着一个头颅,此时女子的脸容似乎被谁擦干净了些,有些在亥山呆了很久的女侍一眼就认出这女子是谁。 “是、是锦阁老!” “锦阁老怎么会在他手上!” 第387章 离间 在众人哗然之际,泠融怔怔地看着锦舒。 “你们的阁主,竟然把锦阁老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迷宫之中,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呢?”黑麒麟高声地道。 泠融阁主把锦阁老关在地底这么多年? 女侍们有认识不认识的锦舒的,但是认识的,都知道锦阁老当初是与阁主一起闯荡九幽并且建立亥山朱阁的其中一个伙伴,而且感情十分要好。锦阁老更是亥山的创立功臣之一,泠融当初给予她们阁老的位置,这等同于副阁主一般的存在,位高权重,在亥山就等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亥山就再也见不到锦阁老与梨阁老的身影。 难道她们与阁主闹翻了吗? 先不管理由,把如同开国功臣一样的存在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迷宫之中,实在是让人感到寒心。 “要不是我掉下去了,找到了这秘密,大家可能还会一直被隐瞒下去,说不定早已有数不清的人…”黑麒麟声情并茂地继续说:“哎,连开国功臣的阁老都遭受这样的待遇,这样的领袖你们还敢继续追随下去吗?” 黑麒麟的喋喋不休的挑衅,加上锦舒与泠融的沉默彷佛都默认了这事实,剩下的女侍们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军心涣散,相互猜疑,信仰好像在一瞬间崩塌。 “怎么会这样?” “阁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锦阁老看上去快不行了…” 泠融与锦舒两人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下对视许久。 两人百感交集,彷佛她们早已心照不宣,即使不言语,也有着无法断舍的默契犹在。她当然认得锦舒,锦舒也自然知道她是谁。 泠融只用嘴形无声呢喃了一句锦舒,这包含了她许多错综复杂又矛盾的感情。锦舒的确是她关起来的,可是当见到锦舒落在敌人的手上,她却又觉得愤怒与心疼,她看着锦舒被黑麒麟伤得只剩头颅,她宽袖下的拳头就控制不住自己地颤抖。 锦舒的视线其实已经开始模糊,听力也续渐下降,即便模糊,但是那身让人熟悉的朱色衣裳与金色的披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可是锦舒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个她。 她看着不远处的泠融,她其实一点都不恨,因为她恨不起来,她更多的是无奈与伤心,她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愈想便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湿润泛起泪光,什么时候,她们三人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亥山竟会落到现今这般田地… 面对四周的质疑,泠融没有慌,因为她知道锦舒一定会以亥山为重,即使她们之间有过冲突,此时都会同心一致地对外。果不其然,没多久,锦舒对泠融惨然一笑后,以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开口道:“大家不要听此人胡言乱语,我在迷宫闭关修炼多年,泠融不想我被打扰才一直没有告知大家我的去向,今天正在紧要关头时突然被这人偷袭,才致如此地步!” 闭关修炼? 好像也说得过去。 “原来是这样!” “竟想利用锦阁老离间我们!” “这卑鄙小人,不但偷袭,还颠倒黑白!” 舆论又瞬间往天秤的另一边倒去。 黑麒麟提起锦舒的脑袋,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姐姐,真有你的,黑的也能被你说成白的,可惜你身体没了,不然众人就可以看到你那残破不堪的灵核,哪有半点还能修练的迹象。” “从你留下我的头,让我能够发声就是个错误,你以为我会趁这机会大吐苦水,诉说委屈?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该知道我不会做出对朋友和对亥山不利的事情,即使她这般对待我,我也不会出卖她。” 锦舒的确不怕,她消逝已是早晚的事情,加上她落在这人手中,她知道自己可能随时下一秒就消失,可是她绝不会让这人得逞。要是此人想要利用她去引起大家对亥山阁主的怀疑,从而由内部瓦解大家之间的信任,她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第388章 斩婪 在锦舒澄清过之后,大家对刚才自己怀疑阁主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士气很快就重拾回来,黑麒麟不但挑拨离间,还伤害她们的阁老,她们对黑麒麟的怒火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泠融,用生死帐换她,如何。”黑麒麟对泠融说:“这次可别再拿个破盒子糊弄我了。” “黑麒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没有生死帐,还有,这火也不是我们放的。”泠融眉头轻皱地说:“如果这火也不是你放的,那就证明这里还有第三方势力隐藏着,你不好奇那是谁吗?” 黑麒麟挑了挑眉,像是在质疑泠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而且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就找到密道,就彷佛你们早就知道一样。” “不还是多得你的人吗,在密道附近扎居,结果暴露了行踪,既然有了方向与大概范围,要寻找…也不是什么极难之事。” “怎么样暴露的。” “他们所在的山头有火烟。” “我们根本不用吃饭,也不需要取暖,又怎么会无端端的会生起火烟呢,再说,有大概的方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挖地三尺把用木石隐藏起来的密道找到吧。” “那我就不知道喽…”黑麒麟耸肩阴阳怪气地笑道:“也许,你们的人当中有叛徒吧,因为我军找到密道的时候,根本没有被好好隐藏起来。” 泠融闻言内心大震。 彩姿明明告诉自己她是断后的,密道口也已经被大石与草木给隐藏好。 彩姿是叛徒?不,怎么可能… 除非是有其他人刻意在彩姿离开后,再一次把密道口暴露无遗。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生死帐,那她就没有用了。”黑麒麟提起锦舒的头,对着泠融说:“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交出生死帐,她就会立刻消逝在你们面前。”说罢,黑麒麟便开始数一。 泠融紧握着双手,说:“我没有…” “二。” “我真的没有!那些传言是假的!” 黑麒麟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泠融笑了笑,稍一运灵,锦舒的头颅瞬间化为黑雾,随风飘散! “锦舒!!!”泠融惊呼,眼睁睁地看着消逝的黑雾,双眼隐藏不住的错愕。 “锦阁老!!” 泠融看着昔日的好友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被黑麒麟如同蝼蚁般杀死了。她不是不知道只剩下头颅的锦舒,结局无非也只能是等待着黑雾自然流逝,但是当亲眼所见,内心还是如同被一木柱狠狠地撞碎了般钝痛。 锦舒死在他人之手,她难道不是应该兴幸吗,这难道不是她内心隐约希望的吗,因为锦舒实在知道了太多她的秘密了,而她不愿这些秘密暴露出来,可很矛盾地,她却不知为何,总是不敢亲自对锦舒下手,只要被那双眼睛看到,她就觉得那彷佛是一副明镜,不但看透了她,还把她的恶全部映射出来… 所以她只好把锦舒关起来… 这些年,她好像拥有了很多,拥有很多以前从未想过拥有的东西,达到以前从未想过达到的高度,但同时她好像也失去了很多,好友们,战友们,信任的人们接二连三地从她眼前消失,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空虚,很孤独… “呵呵…明明人就是你关的,到人真的死了,又装出这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给谁看呢。” 此时再也没有人把黑麒麟当成一个小孩了,因为他的行为与表情根本就不是一个三岁小孩该有的,手段残忍果伐,还有那意味深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微笑。 泠融微微低着头,有一滴眼泪悄悄滴落在她举起的婆罗绸,没有人看到那滴眼泪,也没有人知道她流过眼滴,因为她再抬头时,那脸霜气冰寒,她散发出来的灵气如同狂风怒号,亥山朱阁的上空风起云涌,广场上瞬间刮起飓风!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飞沙走石,马毛猬磔,大部分黑麒麟军连人带马被飓风吹倒下山,唯有少数领头的军将仍能勉强顶得住,亥山女侍们纷纷后退远离免被波及,在场所有人的衣裳被风刮得搭搭作响,广场中只有黑麒麟,琵修与泠融三人屹立不倒。 泠融全身涌现着橘色的灵气,四道龙卷风慢慢在广场上形成,地上的石板都承受不住被掀翻上天,远远看着亥山,就会看到亥山顶上风起云涌,龙卷风彷佛四道从天而降的刑罚,试图摧毁亥山顶上的一切人与物。 “现在我有点相信传言是假的了,毕竟你没有必要为了那本对你没用的东西付出这么多的代价。”黑麒麟颇有兴致般看着这龙卷风,对此现像感到新鲜与好奇,最后他的视线转移回到泠融身上的婆罗绸。除了生死帐之外,婆罗绸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灵兵嘛,他也有,甚至比她还多,只是不齐而已。 黑麒麟伸手摸向自己的黑甲,黑洞骤现,漆黑的刀柄从他细小的身体中间的黑洞突出,他握紧抽出,就像从自己的肚子拿出来般,一柄漆黑的长刀瞬间落在他手。这刀长约一米,有黑麒麟般高,他拿上与自己等身般高的灵兵,本应该看起来是一件滑稽之事,但是却无人敢取笑他忽视他,因为他拿的是九大灵兵之一斩婪刀。 “不知是你的婆罗绸先绞断我的刀刃,还是我的斩婪刀砍断你的披帛呢?” 黑麒麟四周覆盖着漆黑的灵气,散发着让人感到压抑的气场,充斥着不可战胜的恐怖与绝望… 亥山的女侍们早已后退到后山,她们抱着团,相互给战友疗伤,看着朱阁广场上的战斗,她们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不是她们不相信泠融,而是她们从未见过黑麒麟出手。九幽的新阎王大帝,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他拥有数柄灵兵,旁边还有与阁主实力相当的琵修虎视眈眈,这样看来,泠融的胜算… 大部分女侍们对战况既担扰又愤怨,担心阁主的处境,怨自己无能替阁主分扰。唯有些在亥山许多年的老人关注点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她们看着泠融涌现的灵气怔怔出神,疑惑地呢喃着:“阁主的灵气不是红色的吗…” 第389章 睡美人 夜深人静的医院,走廊上只有寥寥数个值夜班的医护人员的身影,有的在检查排版,有的在为有需要的人量血压或提醒他们吃药,也有的在打瞌睡。 住在单人房的傅敏毓,呼吸平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正睡。 在隐蔽的床底下,有两具陶泥娃娃,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在聊天。 这些天,待敏毓睡着且房间没人的时候,她们两个就会开始聊天,聊的话题天花龙凤,有关于阳间,有关于九幽的,不过更多都是围绕着元绫的。绿萝对九幽比较感兴趣,比如那里的生活与阳间的区别,常青则是对元绫的一切感兴趣,她有问起绿萝如何认识到元绫,元绫的起居饮食习惯,还有这些年元绫都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常青还不太习惯叫元绫的名字,便一直夫人夫人的叫,绿萝也理解,反正她知道是谁就行。 “夫人这些年一直都爱喝酒吗?” “纸扎铺还在的时候,冰箱全是小姐的酒,而且大部分都是葡萄味的,要是在外面吃饭没有酒,那就找葡萄汽水。” 常青闻言喜形于色,继续问道:“那她拳掌的功夫是不是特别厉害?” “小姐其实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当武器,不过她还是最喜欢赤手空拳,而且速度十分快,一般的尸傀恶灵什么的都不是小姐的对手。” “那是那是。”常青愈听愈骄傲,愈听愈兴趣,不禁又继续追问下去:“她的灵气是什么颜色的?” “小姐的灵气没有颜色。” 常青闻言没有因此而感到惊讶,因为她已经基本上认定了元绫,颜色什么的肯定是那家伙用什么方法给隐藏了。 “话说,你对我家小姐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吧,上次仨里屯时你说话特别难听,现在倒好,一口一个夫人的叫。”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一些事情,后来知道了,就、就没必要针对她了嘛。” “什么事情啊?”绿萝往常青的方向靠了靠好奇地问。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你才小孩子…”绿萝咬牙,欲想再开口说什么时,被常青用手势制止。常青指了指床外,示意有声音在靠近。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听着却不像是往常医护人员的鞋声,更像是上班族的皮鞋。两人闻声瞬间把自己的灵气气息压到最低,把警惕性警觉性拉到最高,她们被元绫安置在此,虽看似十分悠闲的任务,但是却不敢敷衍对待,因为她们都知道傅敏毓的安危对元绫十分重要。 房门被谁轻轻打开。 常青与绿萝从床底看去,一双修长的腿穿着灰色的西装裤,黑色亮面皮鞋,看起来像是个男人。常青从床的另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来人竟是傅敏毓的哥哥傅坚。 什么嘛,原来是傅坚来看妹妹,吓她们一跳。常青又缩回去,给绿萝手势示意不用担心。 傅坚轻手轻脚走到傅敏毓的床边,但傅敏毓似乎还是感应到有人靠近,她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呆滞地看着傅坚。 她好像认得自己的哥哥,又好像不认得,她明明眼睛是看着傅坚的,可是又好像透过傅坚看到了其他人。 傅坚温柔一笑,没有说话,他轻轻伸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自己妹妹的脑袋,但是不知为何傅敏毓却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向后抗拒,也许是因为她还是没有真正的认得自己的家人,只本能地,躲开一切陌生的亲密触碰。 傅坚也没有强求,他把一张坐椅拉了过来,坐着,似乎是打算逗留在这里陪伴自己的妹妹。 好一阵,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十分安静,可实在是因为静得诡异了,除了一些呼吸声,好像房间内没有其他人一样,常青又忍不住从床底探了探头,竟发现傅坚在给傅敏毓打针。 打针? 傅敏毓不知何时又睡着了,而傅坚握着傅敏毓的右手,他自己拿着一支针筒,正准备刺进了傅敏毓的皮肤,不知道打算向傅敏毓体内输入什么。 常青一懵,忽然有种不知所措。 她不懂医理,更不懂阳间现代的医学,打针她见过,但是打的是什么针,她却不知道。 可傅坚是傅敏毓的哥哥,该不会害自己妹妹吧,她如是想着,她脑海飞快地运灵,还是决定传音给元绫,本打算汇报事情而已,没想到得到元绫剧烈的回应:‘立刻制止他!’ 常青闻言,得到元绫的指示,立刻冲出去,变成常人般大小,狠狠地撞向拿着针筒的傅坚! 第390章 探访 傅坚没想到房间还有别人,措手不及连人带椅被撞倒!常青转头一看,针筒还插在敏毓的手上,她果断拔出来,把针筒摔破在地上!傅坚跌倒在地,却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他十分无辜又冷静的样子向常青说:“你是谁啊。” “我还想问你,你干嘛呢。” 傅坚调整姿势,慢慢从地板站起身来,他拍了拍沾上西装袖子上的灰尘,平静地道:“我是她哥哥,也是医生,白天忙没时间来看探她,只好晚上来。” 傅坚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好像被车碾过一样。 常青当然认得傅坚:“你打的什么针。” “维他命而已。” 维他命? 维他命是什么东西。 常青哪知道现代医学的名词,但是她相信元绫的判断,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冲了出来,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是泥糊的,知道可能会吓到人,不过傅坚看着倒也镇定。 “就是营养针,补充营养的,我见她这些日吃得也不多,整个人都瘦了。” 常青一怔,看了看地上破碎的针筒,要是傅坚说的是真的,那她不就等于打翻了什么名贵的补品吗。 刚才傅坚摔倒的声响似乎引起了当值的医护人员的注意,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常青左右为难,要是保持原状她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存在,要是缩回去又怎么能保护敏毓,常青焦头烂额,她并不知道的是傅坚这样的行为,无论他给敏毓注射的是什么,其实都不合规矩,即便他是敏毓的哥哥,即便他自己也是医生。 常青看到门上的磨砂玻璃外浮现出来一道人影,脚步声停止,显然人已然站到门外,门把刚被扭动,常青的注意力全在房门处时,没想到傅坚却突然发难! 傅坚扑向常青,抓住对方的后脑,一把撞向病房的磨砂玻璃!破裂的玻璃碎片毫无先兆地刺中门外的一名医护人员的脸上,惨叫和哀吼瞬间传遍了病房整层!常青的头被按在门窗,在外面看来,就是一张泥糊扭曲的脸卡在了玻璃窗上,诡异又吓人。她看到门外穿着白衣的护士被几块玻璃碎片刺到眼睛和半边脸,护士捂着脸跌倒在地,脸上向地板鲜血淋漓! “常青!”绿萝见状,也立刻冲出来帮忙,她扑向傅坚的身后,试图拉开他从而解放被制住的常青。傅坚松开常青,转身一个飞膝,把绿萝踢到病房另一边的水泥墙上,绿萝狠狠撞到墙上呜呼一声,跌撞在敏毓旁边的矮柜,上面的花瓶与水杯全部翻倒落地,嘭唥的全部摔碎。 傅坚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温文尔雅,满是不耐烦地道:“一个就算了,怎么还有一个。”他快步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仍熟睡的傅敏毓,伸手欲抓向傅敏毓细嫩白晢的脖颈:“本不想打草惊蛇,让你静静走得安详些,可惜啊。” 常青和绿萝见状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同时出手阻止傅坚,绿萝扑向床铺以身相护,常青抄起倒地的椅子,毫不犹豫地就运灵砸向傅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你妹妹!” 傅坚一手抓住椅柄,来势汹汹的椅凳骤然静止,常青也不放手,她没想到傅坚居然也有灵气,见状她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傅坚许是被操控了,她立刻传音给元绫,把眼前的状态告知于她。 椅柄被傅坚另一手故意掰断,傅坚握着那断掉的椅脚,骤然就往傅敏毓的心脏位置刺去!绿萝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手挡住了那尖锐的椅脚,任由椅脚刺进她的手掌,另一手则是以她最大的力气去握紧,不让它再往下半寸!常青趁机借椅奋力一推,把傅坚推离傅敏毓远点,傅坚只后退了两步,勉强抓住了傅敏毓的床栏稳住身形,无奈在常人眼中坚固的床栏却是被傅坚硬生生的运灵扯断了! 傅坚后仰,修长的腿一脚踢向常青的腹部,常青节节后退,再抬头时,对方已然逼近她的眼前,拿着半节金属床栏向她咽喉处一划!她慌忙举起椅子抵挡,却不料床栏如同利刃般,不但切断了椅子,还割断了常青的头颅! 没有骨折的声音也没有鲜血飞溅,割上去只有如泥般的质感,头颅摔在地上发出重泥落地的钝声。傅坚没有觉得意外,也许他早就看出常青是泥塑的,他只瞥一眼,又转身走向傅敏毓。 “常青!”绿萝大惊失色,本想冲过去接住常青,可见傅坚转身,她又退回傅敏毓的床边,她张开双手站在床前护着身后的傅敏毓:“你不要过来!” 第391章 主心骨 傅坚理都没理绿萝,完全不当她是一回事,一手把她推开,绿萝死抱着傅坚的手,死也不挪开,她狠狠咬上傅坚的左手,傅坚不耐烦地把绿萝甩开一边。傅坚干脆运灵,直接掐向傅敏毓的脖子,可当他的手刚触碰到傅敏毓的皮肤,一股灵气以傅敏毓为中心向外散开,驱逐阻隔着傅敏毓身边所有人的接近! 傅坚被灵气震得后抛数米,狠狠地撞到病房的白墙上!绿萝也不幸被波及,不过她离傅敏毓的距离没傅坚近,只是刚站起身又被那股灵气冲击,踉跄了几步。她看到傅坚一手扶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捂嘴一吐,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傅坚见形势不对,便立刻选择破窗逃离,就在他前脚刚跳出窗外,绿萝看到什么球状的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听到傅坚闷哼一声,后背被什么重物砸到了,使他原本可以安然跳下去的姿势,硬生生改成狼狈地掉下去。 绿萝转头一看,噗哧的笑了出声,竟是常青拿自己的头砸向那傅坚,已经变形的泥头反弹回来咕噜咕噜又滚回常青的脚边。常青若无其事地弯身捡回自己的脑壳,双手抬起想要把头安回原位,可是怎么也贴不稳,看来还是需要元绫动手帮她修复好。 她刚把自己的头捡起来没多久,走廊又传来了阵阵急促的奔跑声,那些听到护士求救声的其他医护终于找到人帮手,把受伤的护士抬走急救,常青和绿萝连忙变小藏回床底,房门紧接就被打开。来的人除了医护还有保安,他们看到病房内一片狼藉,都愣住了,可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人还在睡。 他们第一时间找医生来检查傅敏毓的状态以及报警,直到警察来之前,他们都不敢去碰地上的证物。 “你们确定那人真的是傅坚?” 悬案组与元绫元嫣几乎同时赶到医院现场,他们在等医生检查完傅敏毓后,就关起了门,聚在房间里商讨。 常青和绿萝作为目击者,把所有她们看到的事情都一一向元绫和悬案组说出,不过其实元绫比悬案组更早一步就透过传音了解大概情况。悬案组不会不当常青和绿萝一回事,她们虽然不是真正的人,也不能成为真正的证人,证言也不能在法庭上或外界上发表,但是不代表她们所说所见的事情是虚假的。 “确定!” “我们在傅家住过一阵子,他的样子我们怎么可能不认得。” 元绫早就猜到对方不会放过傅敏毓的,可没想到动手的居然会是认识的人,要不是常青及时传音,那东西打进去敏毓的身体,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韩正毅让伍蛇去查医院的监控,然后让罗弼把刚才从地上收集到的针筒,液体还有血液都交给法证去化验。 “那人呢?” “跳窗逃了。”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十几层楼高,一般人可能会这么说,但是… “我记得,傅坚不是有灵气的人,而且他早就对赤蛔有免疫的啊。”元嫣说。 “对啊,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难道免疫是有时限的?” “还是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 “要是这些是真的,唾液不就…” 就在众人商讨的时候,傅敏毓慢慢睁开了眼,第一个发现傅敏毓醒来的是正面对着她的韩正毅。她一脸茫然,似是对刚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场的人看到傅敏毓变成这样都心生怜惜,好好的一个博学多才,温婉又美丽的千金小姐,竟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呆滞的傻美人。 “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元嫣坐在病房边,紧握着傅敏毓的手,她说这话时双眼看向元绫,像是在恳求元绫,希望她能出主意,期昐着元绫能够带领她们解决这些祸端。 元嫣或许也是除那人以外最了解元绫的人,所以她知道,她相信元绫一定有办法。她对元绫有着绝对的信任,即使元绫没有出声,但她知道元绫一定不停地在思考法子,她相信对方定能想出主意,就算她出的主意或许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但一定比在场所有人出的点子都更有效。 因为元绫是她们之中掌握着最多情报的人。 元嫣说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元绫身上。 这些年,元绫替悬案组解决多少各种各样的奇难异事,她有意与无意之中拯救过多少人,拯救的意味不一定单只是拯救其性命,成全他人的心愿,解救对方于水深火热,这些也是一种救赎。 可她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救。 她虽不是大善,却也不是极恶。 元嫣想起以前自己总是对元绫冷言冷语,但当初她一有事,元绫还是第一个察觉并且来救她。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在侯家的时候,那么无助的自己在见到元绫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是何等的释然与安心。她不会嘲笑自己被人蒙骗,也不会骂她自甘堕落,在她需要急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向元绫主动求武的时候,元绫十分慷慨传授自己的经验与技巧。 元绫在元嫣眼中就是这样的人,不擅言语不代表她不在筹谋,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很多时候都是默默的,但是当有需要的时候,她就是那个站出来的人。她就是莫名有种影响力,只要往那一站,就有种稳定人心的魔力。 “我有一个想法,不过得等傅家的人来了之后才能确定。”元绫说。 第392章 嫌疑 韩正毅说起最近他们调查关于孙镇齐,孙池升还有黄普天一的事情。孙池升最近没有再用黄升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黄普天一线下所有教会分会全部关闭了,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行事十分小心,教会现场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们。他们透露其他方法找到并跟查了一些教友,但都是在教会资历很浅的人,对教会内部以及对教主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当初认识到黄普天一这个教会,都是友人与邻居之间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跟去的,有的人吹得天花龙凤,把教主说得像神仙一样,有些抱着好奇的心态前去,有些是真的生活当中遇到困难希望能得到解救,反正免费的,去看看也无妨。有些尝过甜头的,对教会形成依赖与沉迷的,或者是看过现场的一些‘神迹’的,就会主动联系左右使花钱从内部的渠道购买圣水。他们的营销手法非常好,圣水的数量有限才显得东西更珍贵,这样他们不但赚到了钱,也能播下种子。可说不定他们教会里面的免费饮水机,其实也是圣水,只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去查验。两杯看着一模一样的清澈的水,只要信仰说其中一杯是圣水,那它就是圣水。有的人是被洗脑,有的人是需要心灵寄托,即使内心的某一处也觉得这圣水只是一种安慰剂,但是他们也甘之如饴。 对于他们这些知情的人,就会觉得有些教友很傻,不但被骗了钱,让傻傻的替邪教做了宣传。可要是从另一角度来看,其实他们十分可怜。他们为什么会宁愿跑到教会求助与倾诉,也不愿用其他办法去解决事情,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是现代医学也无法治疗的不治之症,可能是没有家人朋友可以商量倾诉,总而言之,教会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满足到他们的心灵与精神,才会慢慢形成一种习惯与信仰。 奥海是一个信仰自由的城市,但是绝不能任由其成为邪教的温床。 “我们查过孙镇齐和孙池升,他们的几个银行户口里有大量现金,那些钱,足以他们两人下下下辈子都衣食无忧,而银行户口登记的地址却是司徒哲华的住处。” “他们与司徒哲华住在一起?不可能吧,能蹲到他们的生活轨迹吗?” “孙池升就像消失了一样,本想透过他的消费纪录去找他踪迹,可是最近他都没有动过银行户口和信用卡。至于孙镇齐,他倒还是在司徒哲华身边,可是他人一下班就与司徒哲华分道扬镳,我们的人完全追不上他,他一拐进某个后巷,或者是进了某个店铺,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出来过。除非我们直接把他堵在他工作的地方,可是我们暂时没有证据也没有权力这样对他。” 确实,孙镇齐和孙池升都只是元绫口头上透露出来的目标人物,警方想要行动,必须有理由与证据。 “唉,他们的大本营到底在哪啊。”元嫣轻叹,有些沮丧,但她不会怪悬案组的人,也不会怀疑他们的能力,他们已经在他们力所能及的地方上尽力做好了,想要他们跟踪一个有灵气的人而不被发觉实在是太难了。 说着说着,傅家的人也来了,傅敏毓的病房出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即使悬案组没刻意告知,医院里的人都会通知一声病人的家属,更何况傅敏毓住的是私人房,傅家更是这家医院的股东之一。 只是出乎意料地,傅坚也出现了! 傅康,傅坚和傅敏杰三父子显然十分紧张,心怕傅敏毓出什么事,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让司机把他们载过来,亲眼看见傅敏毓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傅坚走近傅敏毓的床时,韩正毅却一手把傅坚拦住。 傅坚不明所以:“这是干什么?” 傅坚此时穿着家居的便服,和常青绿萝所说的西装完全不同,不过不排除他换了衣服的可能性。竟这么猖狂,刚造完乱,就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过来? 傅康与傅敏杰见状都急忙寻求韩正毅的解释,为什么拦着傅坚? “你也是收到医院通知过来的吧,那你该知道刚才有人意图对傅小姐注射不明液体,虽然化验报告还未出来暂时不知那是什么,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加上擅自替人注射而未经他人允许及同意,这可不是说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就能解决的事情。” “当然知道,我们都是读医的,怎么会不知道。”傅康说:“可这跟你们拦着傅坚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因为有人看到意图对傅小姐注射不明液体的人就是他。”韩正毅转移视线看着傅坚,目光如炬,似乎像要在他的脸上盯出破绽来。 傅家人闻言大骇,包括傅坚本人。 “怎样可能呢?我们仨一直在傅家商量葬礼的事宜。”傅康第一个反驳。 “对啊,我哥今晚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傅家。”傅敏杰也开口替傅坚解释。 傅坚本人却是默不作声,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们确定他一直在傅家,片刻的离开也没有?” 傅敏杰仔细地想了想,随即诚实地说:“我哥他上了两趟洗手间,可都是短短的十分钟以内就回来了,怎么可能有足够的时间从傅家赶到医院做这样的事情?” 傅敏杰话音刚落,紧接着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伍蛇拿着手机斩钉截铁地说:“监控上显示今晚来医院的人的确是傅坚。” 第393章 嫌疑(二) 这下房间内所有人都看向傅坚。 “不是我!在这之前我真没来过!”傅坚说。 “可是监控上的确是你,而且因为现在原本就不是探病时间,护士站的人也是认出来是你才放行的。”伍蛇说:“要不要我把监控调出来给你看?” “要。”傅坚果断说。 伍蛇狐疑地看了一眼傅坚,随即手指在自己的手机上扫了扫,把他从监控室录下来的画面播放给在场的人看。 画面里像是在天花板的角落从上往下斜着照的,傅坚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黑色的皮鞋,从医院的大门大摇大摆地进来,护士站的人认出傅坚,站了起来与他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随即就把傅坚放进来了。贰龙滑了滑下一段视频,傅坚在医院的走廊通过,然后开门走近了傅敏毓所在的病房,没多久就有一位值班的护士听到声响走到房门,却突然被爆裂的玻璃碎片砸到受伤后仰倒地。 傅坚看着视频画面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样貌,顿时哑口无言。 这怎么可能呢,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愈看愈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真得是魔怔了而不自知?难道他的确做了但是他不记得了?他明明一直在傅家,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有哪里开始是错乱的,可是…怎么会呢? 傅康与傅敏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因为他们也认得视频里的人就是傅坚,可是傅坚今晚的确与他们在家里商量葬礼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在离开他们视线十分钟就跑到了医院搞出这么大阵仗呢?而且事后还回到傅家与他们一同出发到医院?这怎么可能? 明知道不可能,可他们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这视频里的人不是傅坚。 傅坚深了口呼吸,他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我发誓,我今晚除了现在,我没有来过这里,也不可能对敏毓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病房内一片沉默。 “刚才…我与他打斗的时候,咬过他的左手,你们看看他手上有没有痕迹。”绿萝的声音从床底发出,但是她却没有露面。 贰龙闻言,果断上前拉起傅坚的家居服,把宽松的袖子拉上肩膀处,仔细地端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伤痕,白净得很:“没有伤痕。” “背呢?我记得他的背不但被我砸了一下,还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常青说。 不待贰龙掀开傅坚的衣服,傅坚却自己把衣服脱了下来,他转过身来让在场人都做一个见证。 果然,后背也一点伤痕瘀青都没有。 “难道真不是他?另有其人?”元嫣看向元绫问道。 元绫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傅家人没有说谎,除非傅坚他是身不由己被人操控才会作出异常的举动,可从眼前这个傅坚的身上,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灵气,而且她刚才也探测一下,眼前这个傅坚体内也没有赤蛔。 那么排除法后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就是,有人能易容出与傅坚一模一样的容貌。 假设孙家那边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做,那之前所见的苗宓,也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苗宓。 仔细一想,这其实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元绫以防万一,把在场的人都确认了一遍然后暗地里向在场所有人都埋下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记号,随即她对众人说:“今天的事情先不要透露出去,大家自己保持警惕,按程序办事吧。” 按程序就是要把傅坚当作嫌疑犯扣留。 “可真的不是他做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傅康急忙解释。 第394章 安乐 贰龙拍了拍傅康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与参虎两人把傅坚带回警局。傅康傅敏杰无奈地看着傅坚被悬案组的人带走,伍蛇则是留下来替傅康和傅敏杰两人落一下口供。 元绫再次提醒韩正毅,让他与悬案组的人都留个心眼,万一真的有人可以易容成另一个人,认错人的话最严重的结果可能是致命性的。韩正毅点了点头,以他的阅历,自然能想像得出这事情的严重性,万一他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最信任的同伴,可是那同伴却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又或是对方利用他的容貌去欺骗他的同伴… 元嫣也趁空发消息给梁查,给他们提个醒。 “没想到你们还是这么人齐。”元绫说。 韩正毅顿了顿才意识到元绫指的是什么,他说:“其实贰龙一开始因为顾及到他母亲的感受想过换组的,贰龙是个孝顺的,什么都会跟母亲说,他家也只有他一个独子,自然不希望贰龙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不过他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因为任棋吗?” “对,看来你也很了解他,他跟了任棋这么多年,让他就此放弃他一定心有不甘。” “对了元绫,刚才你说的想法是什么?”元嫣问。 “按照常青绿萝所说,那人是被我的灵气震伤了的,这么短的时间他体内一定会残留我的灵气,所以我说要待人来了才能确认。” “那你确认了他不是常青与绿萝见到的那个?” “刚才仔细探查过,确认不是。” “你让悬案组按程序办事,是为了让对方觉得我们还没有发现了另一个易容人的存在吧,你是不是觉得对方还会利用这样的方式…” “要是好好利用,的确能造成翻天覆地的变故,不知下一次他会以谁的身份出现在谁的面前,建议大家之间建立一个暗号或者是问一些只有当事人知道的事情。” 话音刚落,罗弼回来了,应是带来化验室那边的消息,不过他还没开口,韩正毅就先问了他一句:“贰龙欠任棋多少钱?” 罗弼顿了顿,随即回道:“二百五十一啊,韩队怎么突然问这个…” 元嫣哈哈大笑,给罗弼解释一下此举的原由,刚才他离开时这里发生了的事情和推测,罗弼恍然,随即继续汇报化验室那边的报告:“他们加急检验,初步发现针筒里的成份有硫喷妥纳,泮库溴铵,氯化钾…” 就这么听,旁人根本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罗弼要不是听化验室的人解释,他也不会意识到这些成份加起来是有多可怕。 “他们说这些是安乐死针药中常见的三种成份。” … 夜深。 六月的奥海,室外虽达三十多度,但是室内的空调都开得猛,好像不用钱似的,无论商场,店铺,办公室还是酒店,室内外温差极大,以致玻璃窗上都充斥着雾气,宛如一道屏障阻隔出两个世界。 元绫把常青从医院带回酒店,给她修复好,明天一早再把她送回敏毓的身边,今晚就让绿萝一人留守医院。经今夜一事,警方都临时增派人手在医院附近巡逻,悬案组更是需要连夜加班处理今夜所发生的事件,不过除了她与悬案组,今夜对傅家人来说也是个不眠之夜。 针筒里的东西要是真的是安乐死,那傅坚会落下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虽然她们知道了那个人不是傅坚,但是世人并不知道。傅家现在不但女主人死了,千金傻了,其儿媳苗宓落下一个故意杀人罪,连大儿子傅坚也杀人未遂,这对傅家来说宛如晴天霹雳,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傅家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元绫不得不承认这与她脱不了关系。就算元绫把一切看得再淡,也不会把责任推卸,更不会觉得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因为她们与傅敏毓实在是玩得太近了,所以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现在已经捋不清到底是苗宓先接触到黄普天一,还是孙家为了侧面报复元家才刻意利用苗宓引起这一系列的事件,不管怎样,结果都是傅家被无辜牵扯进玄门之间的斗争与博奕,而且被弄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要说没有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傅家是有教养的医学世家,他们不可能对元绫元嫣破口大骂,但不代表他们的内心不会去责怪,当初她们救了傅敏毓的性命,对他们有恩,所以他们总是对她们十分客气,这很正常,可是现在又因为她们的原故,害了黛珍,伤了敏毓,连苗宓和傅坚都变成了嫌疑犯… 傅家人当中,知道玄门的事情最多就是傅敏毓与傅敏杰,与她们玩得最近的是傅敏毓,但把事情看得最明白的是傅敏杰。他意识到他们普通人与玄门的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所以即便他对玄门好奇,也不敢再多深入了解。他是聪明的,也是识时务的,所以后来他也减少了与她们来往,不是拒人千里之外那种,但是也不会刻意去靠近。 也许他也曾经暗示过傅敏毓,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395章 容不下 元绫在浴缸中沉思了好久,直泡到皮肤变皱发白才终起身。她在镜子面前用毛巾擦着仍在滴水的长发时,洗手盆忽然传来一些水声,她低头一看,一只紫玉簪子静静地浮上水面。 与她以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紫玉簪,设计简约却不失精致的雕刻,色泽通透,她伸手往水中拿起,紫簪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源源不绝的阴气从簪子渗入她的四肢百骸,属性相融,元绫只觉得浑身舒畅。 ‘伤好了?’ ‘好些了。’久违的传音从脑海中响起。 ‘怎不送镯子?’ ‘感觉你更喜欢簪子。’ 确实。 簪子不但可以挽起她的长发,紧急的情况下或许还可以当成武器。 元绫没有回话,凝视着掌中的紫簪,有些出神,弦月彷佛能透过紫簪看到她的表情般,察觉到她似乎遇到什么烦恼或不顺心的事情:‘怎么了?’ ‘我容不下孙家了。’ 元绫说这话时,没什么起伏,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是弦月却是能感觉到她的愤懑。 容不下,就是不想再容忍,彻底毁灭对方。 ‘那就让他们消失吧。’弦月说:‘留在阳间也是祸害。’ 弦月没有犹豫,好像说的不是消灭一个世家,而是彷佛像丢垃圾那般轻巧。 ‘无论你想杀谁,我都会帮你。’ ‘可就这样杀了他们不能让事情结束,他们留下来的赤蛔还在传播,他们制造出来的祸患还在影响他人的一生…’ 元绫把弦月在修养期间,与孙家有关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不论他其实到底知不知道。说着说着,元绫忽然想起弦月曾说过孙瑟已经死透了的,可是在太平山的时候,她听到苗宓好像又见到了一个叫阿瑟的人,难道她想错了,孙瑟并不是苗宓口中的阿瑟? ‘那个人其实不是阿瑟。’弦月说。 ‘也是易容?’ ‘对。苗宓死前见到的阿瑟是假的,杀黛珍的苗宓也是假的,想要杀傅敏毓的傅坚也是假的。’ 元绫很久以前就觉得弦月好像什么都知道,无论是九幽的还是阳间的,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与她有关的事,只有她偶尔或是心血来潮的举动,才会打乱他的计划:‘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说过,情报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不过这代价几乎要了他的命。 而元绫却是可以无偿得到这些需要弦月拿命来换的情报。 ‘无以为报。’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弦月轻笑。 ‘孙家本身我在眼里没什么了不起,他们的后盾是阴阳司,我上次对阴阳司的异举,也引起了黑麒麟那边的注意,阴阳司忌惮黑麒麟,短时间内不敢有任何大动作,不过你破坏了他们赤蛔的传播链,又推翻了他们的黄普天一,他们又却拿你没办法,唯有拿你身边的人开刀。要是你容不下他们,我可以直接把他们老巢翻了,但是那样你身边那些你在乎的人,却无法洗脱罪名,也无法回到正常生活,我想你也不愿如此。’ ‘是…’ 任棋,苗宓,傅坚的罪,她都需要证据,还有傅敏毓的病… 说到苗宓… ‘你刚刚说…苗宓死了?’ ‘死了,尸骨无存,不然他们怎么会发现你的纸人。’ 元绫神色黯然,她还对傅敏毓说她会尽力救回她的大嫂,可是现在她不但大嫂没了,连母亲也没了,连她自己都…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有些自暴自弃地把毛巾扯掉,不知不觉她站在浴室与弦月传了快一个小时的音,长发早已不再滴水,只黏稠的贴在她的前胸与后背。 弦月知道元绫现在的心并不好受,唯有把最快解决的方法告知:‘抓住那个易容的人,或许能让傅敏毓回复原状,而且还能把傅坚和苗宓的罪名都还给他。’ 易容的人… 对… 如果说伪装成阿瑟杀苗宓,伪装成苗宓杀黛珍,伪装成傅坚意图杀敏毓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她定不会放过他。 他们结束传音之前,弦月最后一句说的是安抚的话:‘你尽管去做,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第396章 分道 琼山白钰殿,凉亭。 弦月切断了传音后,有些疲倦地托着额头,像是刚做完一件需要他用尽浑身解数才能成功的事情。他刚能恢复运灵,第一时间就是给元绫重新做了一根紫簪,然后他又划破了两界的空间,给元绫送过去。 “嫂子少了你那根簪子几天又不会死,但是你这样刚恢复就尽干这些耗灵的事情,我看你还是没受够这些日子的教训。”慕白一边咬着点心一边无奈地道。 “能看到她我才能放心。” “得得得,行行行。”慕白连忙止住弦月的话,他可不想继续这种话题了,便立即转移到在场所有人都更加在乎的事情:“我刚收到情报,黑麒麟和泠融已经打起来了,现在就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了吧。” 弦月点了点头:“泠融撑不了多久,你们或者只有半天的时间。” “你们?难道你不去?”阎渢问。 “我去,不过是去亥山,替你们再争取些时间。”弦月从紫袍中取出两张牛皮地图,上面一张绘制的是黑酆都城地图,另一张则是地牢的地图:“我的人已经在黑酆都,你们按照这图上的指示,找到城里的一间药铺,里面的掌柜叫潮游,他会带你们潜入关着老阎王的地牢。” 慕白看了看地图,倒也不是觉得弦月临时卖他们,只是觉得弦月亲自去亥山挡黑麒麟,这似乎是一件比潜入黑酆都城地牢更加危险的事情。 “黑山最危险的只有寥寥数人,趁黑麒麟和琵修都被泠融拖在亥山的时候,就是去地牢最好的时机,但是我知道亥山的那位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我现在必须赶过去亥山,地牢一但有异常,他们立刻会传音通知黑麒麟,要是他们两个都回去了,想要再救老阎王就难了。” 弦月对此也十分紧张,为了找出老阎王所在的位置,他们已经花了数年时间,让他的人融入黑麒麟势力又得花数年,他做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就是为了能让他们顺利救出老阎王。潮汐知道庄主很多时候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所以他只默默把医夫的药汤端到弦月面前,希望庄主能够尽快多恢复些实力,能恢复一成是一成,多一成就多一分生机。 阎渢没有多言,只低头十分仔细地观阅弦月交出来的两张地图,黑酆都城那张上面不但仔细地绘制出道路与建筑,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暗巷与地道位置,另一张是地牢的地图,连守卫的位置与死角都清晰标示。如此机密的情报,一定都是弦月的人这些年收集到的精华,或许还有不少人为此付出灵魂的代价。 弦月往潮汐招了招手,潮汐掏出来一个木盒放在凉亭的桌上,他没有打开,但是其他人听声音,猜里面应该都是一颗颗的丹药:“这些是改变容貌与灵气气息的丹药,不过一颗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行,我知道怎么做了。”慕白把两张地图和木盒都收了起来,拍了拍胸口,然后站了起来:“我马上带人出发。” 阎渢和灰烨跟着慕白,急匆匆就离开了凉亭,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黑酆都。 弦月这边却没有立刻动身,他仍坐在凉亭,他闭目养神,加速疗伤,尽量在短时间内恢复自己的灵气。潮汐一直默默伴其左右,没有催促,也没有焦急。不久,弦月收功,虽然还不是完盛状态,但看起来已然没有刚才的疲态,他从凉亭的凳子慢慢站了起来,忽然问:“你还记得泠融的容貌吗?” 潮汐顿了顿,他自然是记得的,毕竟他跟了弦月这么久,见到泠融的次数也并不少。 可是为什么庄主忽然问起这个… “看来你还记得…”弦月走出凉亭,向着亥山的方向喃喃自语:“我都快忘了…” 潮汐不敢乱回话,只默默跟随在弦月身后。庄主的感情事他不敢过问,也没有过问的意义,除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可满足了又如何,他的好奇心很重要吗。 “你不用跟我去,你跟潮木潮楠带人去抓至少一万只鸦秃,三个时辰后我要在绛山见到。” 第397章 橘与赤 亥山峰顶,风云变幻,一黑一橘两团强大的灵气相互碰撞,即便离亥山百里远外,都能看到并想像到这巅峰上的战斗有多激烈,而更可怕的是,亥山峰顶上的战斗不但波及到山下的赤亥城,挥洒灵气的气劲还引起附近的山体崩塌与地动。落石横飞,山泥倾泻,赤亥城北边被埋,另一边则变成了废墟,守在山下黑麒麟军早已撤离亥山半里之外。每一次灵气的激烈碰撞,亥山都似乎承受不住般下沈几丈,原本高耸入云的亥山,慢慢开始塌下来,原本神秘莫幻朱阁也终于低于云层雾霭,暴露在山下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弦月来到亥山的时候,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上山的路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不是主路,也不是密道,这是一条需要轻功造诣要求十分高的路,一般人根本走不了,毕直悬崖,陡峭崎岖,好像完全没有落脚点,但是他一路飘然直上,却还是能轻易踏中一些凹洞与枯木,似乎他早就对亥山的一石一木都熟悉不已。 事实上,他很久很久以前的确经常出入亥山,所以他对亥山的确很是熟悉,与对绛山的熟悉程度不相上下。 弦月一到峰顶,就碰上那些早已退无可退的亥山女侍。她们没有过人的轻功能让她们像弦月那样在如此陡峭的悬崖直上直下,也没有实力能够帮助泠融去对抗黑麒麟,所以只能退到离战场中心远远的悬崖上,互相抱团,不知所措。她们有些老人认出弦月,没有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反而对他破口大骂,无非都是一些骂他负心薄情,见死不救,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之类。 弦月冷笑,对她们的话全当耳边风。 无能狂怒,最是窝囊。 不过也有几个比较机灵的女侍,她们拦着弦月,似乎想要把一些疑问给弄个明白。 虽然弦月与她们的阁主并没有刻意公开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在亥山呆久的人或是有心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毕竟两人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其他异性。她们与其他后来亥山的新人不一样,她们知道的比新人多得多。弦月还在亥山的时候,她们也在,可以说是她们是一步步从头到尾看着弦月成长起来的,从他被泠融带到亥山,引起一系列的性别风波与变革,因他悟性极高,又有泠融的点拔,成长速度比其他人快不只一倍,实力大增,在其他同期的人仍在苦苦寻求武功上的突破之际,他却已经出师了,甚至乎能与泠融战个平手。他与泠融曾有一段形影不离的日子,就算阁主没有明说,但是都能看出泠融对他的衷爱,所以如果说有谁了解泠融,弦月理应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可弦月却没有理会她们的疑问,也无视她们的阻拦,自顾向着朱阁的方向走去,不过他走之前喃喃自语了一句:“看见,却不等于看清…” 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她们有疑虑,但当事实摆在她们面前时,她们又不由自主地反过来怀疑自己的判断。她们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而想在弦月口中寻求答案。本来她们就有疑惑,却又因弦月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疑惑。如果弦月没来,她们会认为弦月早就知道真相所以才一直不出现,可现在弦月又来了,那天空上灵气的颜色又是怎么回事? 泠融一直穿着朱色的衣裳,只要平常不催动庞大的灵气量,加上衣服的颜色渲染,大家可能都不会发觉。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黑麒麟来了,她无法再隐藏自己的灵气与实力,她必须要尽全力去应付抵挡。 橘与赤,很接近,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弦月走得很慢,丝毫不见着急,当他到了朱阁广场附近,站在一根歪斜的木梁柱上,俯视着广场上的战斗。亥山朱阁早已被灵兵与两人的气劲反覆横扫折腾过后,几乎夷为平地,黑麒麟与泠融身上都挂了彩,但是很明显泠融是落入下风。其实这场战斗早已没有悬念,因为即使泠融战胜了黑麒麟又如何,琵修还是完好无损的,她不可能赢得了黑麒麟之后还有余力去对付琵修,更何况,泠融还不一定胜得了黑麒麟。 除非什么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弦月,也只有弦月能成为变数。 黑麒麟,琵修,泠融三人同时察觉到了弦月的到来,黑麒麟显然是表现得最兴奋的那个,他说:“哈哈!你还是来了!果然你还是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她死。” 琵修抬头看着弦月,好像在欣赏他腰间上的灵兵,又好像是在思考如何打败这个人。泠融则是表现得很冷漠,见到弦月,似乎完全引不起她内心的波澜,她转过头来,不想去看弦月,再一次把重心专注回战斗上,不过黑麒麟却把她这种举动误以为是在闹别扭。黑麒麟见弦月不回话,便发泄报复般对泠融的攻击再加重几分,无视他,那就继续看着自己的爱人受苦受虐吧。 第398章 薄情 泠融的灵气再也无法支撑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天上的云涡覆盖的范围渐渐变小,橘色慢慢被黑色所吞并,灵光黯淡,亥山被漆黑所占据,暗无天日。泠融紧握着婆罗绸的双手在颤抖,人摇摇欲坠,即便她灵气几乎耗竭,可她仍是倔强地站着,即便她处于如此狼狈的状态,她也不看向弦月的方向。她不想让人认为她在向他示弱,她不会向他求助,死也不会。 可是,无论黑麒麟的气劲震退了多少次泠融,还是斩婪刀劈中泠融,弦月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人不禁疑惑,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终于,泠融支撑不住了,被黑麒麟的斩婪刀劈中了左肩,她向后抛飞数米,撞在一堆废石残木之中! 那里原本是朱阁主殿的位置,可现在已经无法辨清了。 直到泠融受到致命的一击,弦月都没有出手,他彷佛真的就站在那里,看戏。 泠融咬着牙从废堆中艰难地伸出右手,凭着自己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用单手抓着石头,挪动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挂在一颗石头上。她的左肩至心脏处的位置被切断,残肢早已不知所终,她倔强地盯着黑麒麟,目光炯炯,到此时此刻,她都不愿让自己的样子显得很狼狈。是因为女人都比较在乎自己的形象,即便是在死之前,还是她在乎的是在他人的眼里的她,即便败了,也要败得体面一些,到底是哪种,这些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当黑麒麟向泠融迈开步时,弦月动了!他一个闪现,随即就出现在泠融身后! 泠融感觉到背后有人,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回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宛若处在冰窖之中,她没有觉得松一口气,反而觉得很紧张,至于她为什么会紧张,她自己心里清楚。弦月瞥了一眼泠融的背影,好像在透过她的背影在回想什么事情,但很快他的思绪就回来了,他弯身向着泠融伸手,不是扶她,也不是抱她,只是取走了她身上的婆罗绸。 黑麒麟一怔,随即都看乐了:“你不是来救她的,竟是来取走她的婆罗绸?” 弦月把婆罗绸收进自己的袍袖之中,他淡然地看着黑麒麟:“很意外?” “真是薄情无义啊,不但见死不救,还趁火打劫,抢自己女人的东西,世上竟有你这种不要脸的男人…”黑麒麟看得直摇头,好像真对弦月这种行为感到不齿,随即又道:“可是,婆罗绸你不能拿…” 说罢,黑麒麟就运起一道漆黑的灵障,把亥山峰顶整个收纳进去! “其实对我来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你来了。”黑麒麟贪婪地看向弦月腰间的惊邪,就像看中了什么玩具一样的孩童,偏执又倔强地说:“来了就休想再离开!琵修,把他杀了,把婆罗绸和惊邪都给我夺回来!” 琵修得令,握着战斧如同子弹般急冲向弦月,猛力一挥,却砍了个空,转头一看,弦月已然闪到别处。弦月没有带走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泠融,只独善其身,退到安全的地方。琵修瞥了一眼地上的泠融,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拿泠融当人质,但是很快他就把这想法抛诸脑后,见弦月如此冷漠无情,该是无用,他也不屑利用,便不再理会泠融,专心一致地把目标锁定弦月。 可是弦月的速度如同鬼魅般让人抓不住实体,每当琵修眼看要劈到人了,却不料只是对方一道残影。弦月也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他连惊邪都没有拔出来,只一味躲避着琵修的攻击。可是弦月也就只能在灵障的范围内移动,除非黑麒麟主动撤走灵障或是破坏灵障,否则弦月就只能一直被困在这里。两人就这样在黑麒麟的灵障中好像猫捉老鼠一样,不过黑麒麟也渐渐把灵障的范围收细,活动的范围变小,可躲避的位置愈是限制,弦月承受的压力就愈来愈大。终于灵障的范围收窄至只有广场般大,弦月的身法再也无法很好的施展出效果来,他迫于无奈把惊邪拔出,抵挡琵修的战斧。 “绛山弦月,与你的女人一起死在这里,这难道不是一段佳话吗?你们一起死,大家会说你是为爱殉情,不然大家知道你拿走了婆罗绸,便都知道你厚颜无耻地趁火打劫。”黑麒麟笑道。 弦月没有回话,漆黑的灵障还在一步步收窄,最终只罩住了他们四人,无论是身法还是轻功,弦月都无法在这里发挥出优势。要不是看到弦月一开始的袖手旁观和拿走婆罗绸的举动,可能真有人以为弦月是为了救泠融挡在她面前的。 泠融当然不认为弦月是来救自己的,她也不渴望他的救助,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出现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刚才黑麒麟的一击已经把她左肩与心脏位置都砍断了,黑雾流逝,要是再没人替她施救疗伤,她离开这世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她不甘啊。 为什么好像所有事情都针对着她亥山一样。 她做得哪里不好吗,是她的治理方针出错吗,可她觉得她已经尽力去做好了,可是到头来还是守不住这亥山,为什么? 泠融眼底发酸,看着眼前的景像愈发模糊,她甚至认不出她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曾经的亥山朱阁。 第399章 选择 琵修与弦月两人近身过了百余招,琵修都没有成功把弦月的剑与婆罗绸夺过来,强者相惜,琵修内心不禁对弦月又高看了几分。他自认为在九幽他也算排得上前五名的高手,其中泠融和弦月在很久之前就被纳入进去,可今日泠融的表现比琵修想像中要弱,完全没有传闻所说的那般可怕,要知道泠融比弦月出道还要久,要是她一直潜心修炼,怎么会只有今天这种水平,虽然拥有婆罗绸的她也强,但琵修也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婆罗绸,她绝对排不进前五。至于弦月,对方的快剑他没有亲眼见过,都是传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他使尽浑身解数,加上有黑麒麟的灵障限制活动范围,却顶多就是在弦月的手臂上劈出一道长三寸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受伤,他身上有数不清的剑伤,每一处都流出黑雾,特别是在腿上,最严重的大腿直接被弦月一剑刺了个对穿,如果黑雾等如同凡人的鲜血,那显然他伤得比弦月更重。 两人正搏力僵持之际,黑麒麟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弦月也留意到,他想慕白那边应该是已经到达地方了,能惊动到了黑麒麟的人,那应该是已经在劫牢了。 黑麒麟紧盯着弦月,眼神冰冷,恨不得想要把弦月千刀万剐般,完全没有他小孩体型该有的童真烂漫,他说:“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不然呢,我会这么闲,陪你们在这玩。”弦月冷笑。 黑麒麟二话不说,先让黑酆都的人把城封了。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亥山,不理会黑酆都有人劫牢救走老阎王的事情,继续把弦月困在这里直到他与泠融两人彻底逝去,另一个选择就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黑酆都,亲自把劫牢的人与老阎王都抓回去,可是那样,在他撤走灵障的那刻,弦月就会立刻逃离现场,就等于弦月和泠融都得救了。 弦月能派去劫牢的人,实力定是数一数二的,在黑酆都留守的人不太可能阻止得了,除非他亲自回去。单凭实力琵修也可以,但是他的速度没有自己快,加上他的腿被弦月弄伤,待他回去怕是老阎王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了。可要是他把琵修单独留在这里,又没有意义,因为此时的琵修根本拦不住弦月,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把琵修也折损在这里… 理论上,黑麒麟只能二选一。 弦月不露声色地嘴角一扬,他丝毫也不着急,对方愈是犹豫,慕白那边就有更多的时间。泠融虽然败了,但她刚才也打伤了黑麒麟,琵修也是,再加上他有惊邪,想要打破灵障独自逃离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黑麒麟果断,在收到消息后想要立刻回黑酆都,弦月一定会出手阻拦再拖延些时间,要是黑麒麟决定不管老阎王,一心要他死,那他也同样有办法让自己活着出这灵障,即便可能又会付出一些代价。 黑麒麟,会怎么选? 为什么黑麒麟一直关着老阎王而不直接让他魂飞魄散,那定是有原因的。 老阎王是上一个在九幽统治千年的大帝,对九幽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黑麒麟不是凭正当手段在九幽称帝,要是他想要完完整整,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地成为九幽的大帝,就必须集齐九大灵兵并且得到祭龙的认可。祭龙的咆哮,贯穿九幽,龙吟昭告,代表着新帝的更换。可是祭龙到底在哪里,在九幽亿万人当中,现在只有老阎王一人知道,要是他有心仪的继承人,他自然会把继承人带到祭龙的面前,并把九大灵兵都托付给他。 可黑麒麟不是老阎王心仪的继承人。 所以老阎王在察觉到黑麒麟的野心并意识到自己无力挽回后,便开始琢磨把自己所拥有的灵兵分散各处,不能让对方坐享其成,而他自己则是无论怎么也不开口告知祭龙的所在。不然即便黑麒麟集齐了灵兵,老阎王死也不开口,他还是无法找到祭龙的所在,再加上要是放走了老阎王,那九幽亿亿万万的人都知道他是不择手段上的位,那即便他日后真集齐了灵兵,有了所向披靡的力量,可是他永远得不到人心。没有民心就等于坐不稳这位置,九幽日后定会再起祸乱,那便离他想要统一的心更远了。 黑麒麟会怎么选,其实弦月心中有数,因为黑麒麟是一个在乎面子与名声的人,就像当初他大可直接坦言承认弗家的事情,但他偏把事情弄得像个意外,要是把老阎王的存在再次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那他把老阎王囚禁这么多年的事情也就同样败露了。他当初如何把老阎王的位置夺过来的,现在基本上都成为了禁忌,是不可谈论的事宜。 不出弦月所料,黑麒麟果然把灵障撤走立刻回黑酆都了。琵修却是对弦月拱了拱手再走,以示对强者的敬意,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不需借助他人的力量,能够与弦月公平公正地再战一场。 漆黑的灵障消失了,山崩与地裂也停了,没有了灵障的阻隔,才发现原来九幽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濛濛的幔帐,雨落在地上,渗湿了木石,把因战事而引起的烽火与烟尘渐渐扑灭。黑麒麟虽然走了,不过他山下的黑麒麟军倒是没有离开,他们还在包围亥山,重新整顿出发,准备把亥山纳入黑山的囊中之物。亥山的女侍们都纷纷想去找她们的阁主会合,她们回到广场的位置,全部看起来都很是狼狈,有的受了伤相互搀扶着,衣服破烂沾泥,有的在战斗与避离时弄得满身都是灰土,雨粉沾湿了她们的头发,但是雨量又不足以能把她们身上的灰尘泥垢给洗净。 她们眯起了双眼,透过薄薄的雨幕在广场看到的不是屹立不倒的信仰,而是已经陨落的神祇。 第400章 陨落的信仰 泠融单手把自己挂在一块大石上,她的后背与长发被雨水渗湿,她看着向自己愈走愈近的弦月,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与心态去面对他,但是她刚才作为旁观者忽然看清了一些事情。弦月的确不是来救她的,他来是为了拖住黑麒麟防止对方破坏什么计划的,而在他的计划当中,不但他自己亲自来拖延时间的,连她甚至整个亥山都被他算计列入成为计划的一部分。 弦月也冒着雨居高临下地看着泠融,什么也没说,他一手执着剑,另一手从自己的衣袍中拿出一个像卷轴的东西,他没有把卷轴整个拿出来,只露了半个,不过只半个也足以让泠融看懂这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 “生死帐…” 这下泠融都明白了,其他即便对方不说,她也大致上都猜到了。 他不惜把她与整个亥山拉下水,利用她们作为引出和牵制黑麒麟的诱饵,放常青回来让她发现密道,给了她可以反击的机会,但同时又打沈了她的希望,使她与黑麒麟的和谈出现变故与决裂,怕黑麒麟不亲自出马,还散播生死帐在亥山的传言,放火把他给逼出来与她面对面交战… 这些都是确保另一边的计划顺利进行… 弦月把生死帐收了回去,他微微弯腰,伸手掐着泠融的下颚。他的手很冰,比雨水更凉,比泠融的脸颊还要冷,她感觉好像被一块寒冰牢牢定住了脸,他掰了掰左边,又掰了掰右边,很是专注,像是在审视她的脸容。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近得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睫毛上的雨粉。 “很像…”弦月语气很轻,像是在怀念什么,可是下一秒他的动作却十分粗暴地放开了泠融,他站直了身,泠声道:“可惜,世人看不清,你骗得了她们,却骗不了我。” 泠融怔住。 他都知道… 是…他这些年都没来…该是早知道的… “你是来拆穿我的吗?” “事到如今还有意义吗?” 亥山等于覆灭了,在寥寥无几的女侍们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好像的确没有意义。可即便她是假的,如果他真有情,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亥山,甚至乎推波助澜把亥山弄到今天这种地步?泠融愈想愈觉得愤怒:“你明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心血,你还…” “没有她的亥山,我根本不在乎。” “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你以为她会原谅你吗!” 弦月看着泠融的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泉下有知是吗?可惜这里就是泉下,她不会知。” “其实你是想报复我是吗?你怨我!”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五指都在冒青筋,像是要把指甲掐进石头里去,她的脸早已被雨水打湿,在她身上的雨水随着她剧烈的起伏加速流动:“可我何尝不恨你!从你来到了亥山开始,这里一切都变了!不但她变了,连带着亥山都变了!你当初抢走了她,如今你又要把我的一切夺走!” 弦月看着对方愤怒,狰狞,歇斯底里的样子,那么的陌生,因为他所认识的泠融,从来都不会这样。 “梨桦,你背叛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今日吗?” 梨桦? 梨桦是谁? 她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梨桦是她吗? 好像是的… 背叛? 不,她没有背叛… 她们只是思想上出现了分歧…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论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可你害了她,这是事实。” 梨桦语塞。 弦月低垂着眼廉,执着惊邪指向梨桦,剑尖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他的手很稳,举着剑也丝毫没有抖动半分。雨水顺着剑刃流到了梨桦的脖子,滴落在她早已湿漉漉的衣裳上。梨桦像是被人扼紧了脖子般,不敢乱动,她意识到弦月是来真的,他是真的要杀自己,要说不慌那一定是伪装的,可现在的她又能怎么样。即便完盛状态的她都不是弦月的对手,何况是在重伤的状态下。 “亥山谁是主我不在乎,你想要把这个担子接过来,我也是乐见其成的。”弦月边说,边用剑刺进了梨桦的咽喉,后者双眼瞪圆,极为痛苦,却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当万人敬仰的阁主,要是你当初能够与她坐下来好好商量,我保证她一定会把位子拱手相让给你,可惜你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 他没有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给她一个了断,反而慢慢穿透了颈脖,故意想要对方听完他的话,他希望对方灵魂消逝之前,带的都是负面情绪离开的,惊愕的,遗憾的,内疚的,郁屈的… “或许她会原谅你,但是…我没这么大度。” 运灵。 梨桦的身体骤然变成黑雾嘣撒,炸开! 女侍们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她们透过雨幕,只看到了弦月一剑把泠融杀死。 亥山阁主死了… 泠融死了… 女侍们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瞬间崩塌了一样,她们放声大哭,为泠融而哭,为亥山而哭,为无家可归的自己而哭。雨水与她们的眼泪混杂在一起,雨声与她们的哭声混杂在一起,象征着亥山的结束与落幕。 弦月把惊邪剑刃上的雨水甩走,然后干脆利落把剑收入剑鞘,他看着眼前飘散着的黑雾,喃喃地道:“你必须顶着这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杀死,这样,所有人才会真的相信她死了,从今往后,这世间上再也没有亥山泠融…” 第401章 泛泛 奥海的夏季总是免不了台风与暴雨,纸扎铺的重建工程整整停停终于正式到达尾声,有了旭立的帮助与刘键波亲自监督,重建的唐楼质量都比以前的更好。之前被火烧过的唐楼早已不能住人,所以旭立与元绫商讨后决定把以前的拆了,重新再建一栋。钢筋与水泥基本架构都已经搞定,就像毛坯房,现在只差装修就可以正式入住。以目前的进度,看来还是能赶上农历七月十四前重开纸扎铺。 常青和绿萝照样在医院守着傅敏毓,没有事件发生的话,元嫣会去上课,元绫则是趁空赶毕业作品。她们玄门的人与普通人不一样,对普通人来说,上课是正经事,必须要做的事,学业是为了未来发展铺路的第一要事,可对玄门的人来说,上课是有空才会去做的事,消磨打发时间才会做的事,因为她们的将来从出生开始早已在某种程度上被安排好了。元嫣曾经尝试过远离玄门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她发现,她还是走不出这旋涡,因为总是有意料不及的事情硬生生把她拉扯回去,要是她没有为其准备,下场就是任人摆布宰割。 如果赚钱是普通人的日常重心,那修练就是玄门人的日常重心。玄门的人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她们体内也正在内修,只是不是什么过于劳神的事情,她们都可以一心二用,比如在上课的时候内修,上班的时候内修,坐车的时候内修。不是说玄门的人不需要钱,但是他们确实也不需要那么多钱。钱赚的再多,却无力去守,钱财就没有任何意义。这世界上每一分一秒随时都有人逝去,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有灵魂在徘徊,世间千变万化,你永远不知道在转角会不会遇到一些自己认知以外的邪祟,它们修练成魔,心存恶念,你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性命与灵魂。 元绫每次上完课,都会弄得满手颜料,幸好艺术生们都习愤戴上围裙,不然多少套衣服都不够换。老师总是会偶尔循例过来询问下大家作品的进展,适当地给一下他专业的意见,但是有心人要是有意,其实也能感受到老师是有偏爱的,他较喜欢哪类的作品,就会多给些意见,也会更耐心地与创作那类型的学生深入探讨。艺术本来就是一种很主观性的东西,你觉得美的东西,对方不一定觉得,人们的审美观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不幸绘画对元绫的艺术老师来说就是一种过于传统又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媒介,所以他对元绫的作品说实话并不太看好,加上元绫寡言淡漠的性格,老师没有与她作很详细的交流。从旁人来看老师的偏爱好像对某些学生不太公平,但对元绫来说根本无所谓,你说你的,她画她的,老师的意见她不在乎,即使对方好意提出修改的意见,她也不一定会听从并且修改。因为创作者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倔强与自傲,认为自己做的就是最好的,起码当下是那样觉得,所以内心不愿意去修改。但是有些创作者面对的是老师,成绩分数,客户等等的现实,要是不改就得不到称赞,不改就得不到高分,不改就拿不到钱,他们最终还是会选择屈服。 元嫣下的课比元绫早,她就先去纸扎铺跟刘键波商量一下装修的事宜,而元绫则是逗留在学校继续完成她的毕业作品。最近因为离毕业季近了,很多学生都需要赶论文赶作品,所以图书馆和学校的开放时间都延长了。元绫还是那样坐在画室的角落,她左右摆放了绘画颜料,洗笔筒,笔刷与调色盘,她穿着沾满了颜料的围裙,专心一致地描画着细节。她偶尔会站起来,后退五步,远观自己的作品,然后又坐回去,再修改一些地方。虽然她的手一直没闲着,但是她脑海中想的都是其他事情。 ‘在画画?’脑海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嗯,你能看到我在画什么吗?’ ‘这道门我见过。’ ‘在哪?’ ‘九幽。’ ‘是吗,我也觉得这门很熟悉,我送渡亡魂时总是会幻化出这道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因为你潜意识渴望一些事情。’ 元绫没有否认,轻笑:‘快完成了,还差一点。’ ‘孙家有动作吗?’ ‘易容人这几天好像没有出现,孙家好像总想躲在暗处,避免与我们正面对抗。赤蛔还在传播,可是我们的唾液存库已经见底了。’ ‘因为在暗处对他们的计划更有利,而你们却不得不阻止他们。如你想在短时间内解决他们,我可以把孙家本家的位置告诉你,但是他们很有可能会察觉到你们的逼近,抢先一步执行计划,那样奥海无可避免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孙家如果不顾一切,把所收集到的尸体全部运作起来,那等于是奥海藏有一队不死的私兵,不但奥海全市会深陷泥沼,还会波及邻里,引来全世界的关注。 ‘确实,我还没有和他们商讨过如何应付这样的情况。’ ‘对于孙家,我有一个想法,想听吗。’ 元绫不自觉地停下手来。 第402章 梁家会议 仨里屯。 清晨,某道堂的房间内,一个中老年人刚沐浴完换上干净的道袍,他动作很慢,自带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场。窗外是黛青又朦胧的远山,多静谧,偶尔阵阵松涛。桌上有一合装满了清水的木盆,水面飘浮着几片柚叶,他把双手放在木盆之中,轻轻地洗涤双手。洗好后他把双手抬起来,静待着手上的水蒸发,随即点燃一根香,插在旁边铜香炉中间。他取出三枚铜钱,置于掌心,闭目,心中念想着自己想要占卜的问题,双手上下左右摇动,半分钟过后,动作停止,双手一摊,三枚铜钱落在桌面。 卜卦呈现。 中老年人解卦后却是大吃一惊。 他连忙冲出房门,惊慌失措的样子还哪有刚才仙风道骨的影子,而外面早已站满了等待他卜卦后结果的人。这些日子他们受聘在仨里屯寻找一个叫区星的人的踪迹,每天早上都会来等待卜卦结予他们线索与提示,今天他们如常到来,却第一次见到卜卦师如此慌张。 “不在仨里屯,那人不在仨里屯了!快通知柳老板!” … 数日后,由梁家主动发起的会议交流,主要把各家目前所掌握的情报进行共享,目标自然都是围绕着孙家与赤蛔的事情,而会议的时间地点将决定在今夜的梁家本家。 梁家位于山底下的一片竹林里,他是一间名为梁氏的大型连锁武馆,本家就相当于他的主馆,在奥海也有不少分馆。建筑风格看起来十分怀旧,但內里的装修却并不完全按照传统建筑工艺建造而成,要用一个词去形容的话,那就是新中式的风格。要是平常来的话,还没进门就会听到在院子里和武馆里练功的吆喝与叫喊声,可是今天比较特别,梁佰就让其他弟子今日到竹林另一边去练。 一向看元家不顺眼的梁家,这次居然也邀请了元家,只不过不是梁佰亲自出帖,只是托梁查传话。 来的人与上次在姜家开会时差不多,姜家有姜夕,姜盈盈,姜阳,姜芊芊,蓝家有蓝长极,蓝江,蓝小湖,元家有元嫣与元绫,梁家有梁佰,梁查,梁翰,还有两名没见过的梁家弟子,因为梁家是主场,所以弟子多两个众人也不会刻意去说些什么,说不定这是人家的新晋亲传弟子呢。梁佰让大部分弟子都出去竹林,梁家现在院子里只有在场十四人。他们所待的院子就像中式庭院,有一片竹树,巨石假山,石椅,养着锦鲤的水池,众人按自己喜好找个位置呆着,听着梁佰站在房间前的廊道上主持着。梁佰身边站着一个梁家弟子,元嫣与梁查两人坐在竹林旁的石凳,元绫靠在一边的竹子,姜家四人老老实实分散站在中央,蓝家三人站在假山那边,梁翰与另外一个梁家弟子则是站在梁佰的对面。 各家汇报自己家抗蛔的情况,比如奥海哪些区域已经清除完毕,发现哪些区域是重灾区,还有一路查探到的各种线索。不过各家最终都表示唾液的存量已经到底了,因为留在姜家的那只鸦秃,还没有被送回九幽,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死因大概是因为鸦秃本来就是九幽的生物,它呆在阳间实在太久了,无法适应阳间的阳气,阴气耗尽而亡。 “我们需要更多的解药,才能继续压制他们传播的速度。” “可是这样只是拖延战术,解决源头才能解决根本。” “相比于城东与城西,城北水库附近的确是重灾区,北面有奥海十分之三的人口,那里附近的住宅区比如油围,上岭都是人口密度很高的区域,我们怀疑孙家本家也很有可能是在北边。” “我们查探过三个水库,没有人把守,我们在城东与城西水库取了部分水去检验,发现水中也是有与赤蛔吻合的成份,肉眼虽看不见,许是它们的体液或分泌物。而城北的水,内含赤蛔成份的浓度显然比另外两个水库都高。” “那很有可能孙家早就已经把城北水库掌控住了。” “但是我们搜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水库边上有人居住。” “他们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研究,一开始从肉眼可见的赤蛔,慢慢现在连肉眼都看不见了,必须要拿去检验或者是我们用灵气探测才能发现。” “暂时看来唾液就像对付赤蛔的疫苗一样,打在人体内就能免疫,可是很难说会不会之后赤蛔对唾液也产生了抗体,就不怕唾液了。目前他们已经把赤蛔弄得进化到肉眼不可见,不知以后会不会还产生变异,比如弄到蚊子或蟑螂身上,利用昆虫去传播,我们不可能把全奥海的蟑螂和蚊子都灭绝啊。” “他们到底想要做到什么程度,把全奥海的人都控制,还是想把全世界的人都控制?” “不管他们想要做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不能任由他们继续下去。” 第403章 心漏 他们的推测与弦月告诉她的基本上一致,他们三家能在短时间内锁定城北水库也算是有效率的了。如果双方情报有出入,她自然是更偏向相信弦月,幸好两边的情报一致,省去了她亲自再去探查的时间。 大家商讨得如火如荼,你一句我一句,唯有元绫双手抱胸,沉默寡言,看似很专注,轻靠在一根竹子上听着众人的讨论,可其实她在内修。 姜盈盈也留意到了,虽然内修在外表看来是没有异样的,但是姜盈盈觉得元绫一定是因为长久坚持这样的行为而变强的。无论何时何地在做什么,只要不是特别需要分神和体力劳动的时候,都可以进行内修。日积月累之下,她与众人的差距就会体现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她与元绫年纪相若,实力却天差地别。她没有根据但是总有种感觉,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她师父和梁佰这样经验阅历丰富底子深厚的人,都不一定能够赢得了元绫。 只是这样远离交流的生活太过孤独,一般人是无法做到的。 明明是面对面的商议,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但是其中一方永远都是在内修,你甚至无法确认她到底有没有把会议和对话内容听进去。或者有吧,但是她总是那般沉默寡言,只要你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说话。这样的人,好像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即便有时候想与她交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在姜盈盈把注意集中回到会议上时,元绫的内修忽然断了。 砰砰—— 又来了。 最近元绫有种心漏的感觉,毫无先兆忽然会有种坠落感,忽然漏跳一拍,就像心脏被人挖空了一样。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样。 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症状。 她握着拳头不露声色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她知道自己的心跳脉搏很微弱,特别是去了几次九幽之后,要是去医院检查,大概率会被医生强制性留院观察,可是她一直都不认为她的心跳脉搏有影响到她的日常和修练。 可是这几天的突然出现的心漏症状,却是很明显让她觉得有异样,甚至会影响到她的内修。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为什么她却不知道是什么呢? “元家,有什么想法吗。”梁佰罕见地问起元绫。 元绫慢慢站直了身子,淡然地说:“鸦秃我可以想办法,但我有另一个问题想问在场的所有人,要是孙家突然发动计划,把所有体内有赤蛔者都操控起来,奥海陷入对所未有危机时,你们有想过相关的对策吗?” 所有人都沉默,似乎都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蓝江率先想到的是像他在鬼市遇到的尸海情况,他第一个回应说:“避免他们波及到其他城市,奥海首先必须自行封闭。想要运起一个灵障封闭整个奥海,首先必须有人能够持续性地维持灵障的稳定性。” “要运出封闭整个奥海,差不多两千多平方公里的灵障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在场或许只有三、四人能够做到。” “假设灵障建起来了,尸体先不说,但那些体内还残留赤蛔的人,也会被纳入灵障,那个时候,要是那些人阻碍在大家面前,大家真的能痛下杀手吗…” “如果不能,难道真的要把奥海所有人都免疫赤蛔先?” “我不认为孙家会默不作声忍受到那一步,赤蛔随时又会再次出现新的变化,阻止他们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海外也有出现类似的新闻报道,但是我们已经无暇兼顾到奥海以外的地方。” 元绫把问题抛了出来,可是她却没有透露更多弦月与她说过的情报,她必须留有底牌,不是她不相信在场的人,只是她还不确定在场的人是否都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人。易容人的出现让她对所有人都保持了一份警惕,即便是元嫣走到她面前,她也要确认一下体内的记号才放心。 更何况,今天梁家又多了两个新弟子她没有见过的… 说到梁家,元绫就觉得梁家今天有些奇怪,不但带来两个新弟子参加会议,而且他们的站位也很分散,比如梁佰是主持着的,他身边站了一位新弟子,而梁查则是与元嫣黏在一块,这倒没什么,怪就怪在梁翰与另一名新弟子却是与梁佰站在完全相反的位置上。 梁佰向身旁的弟子低头说了几句,那名弟子转身就进了离院子最近的房间,梁佰又问元绫:“元家,你说你有办法解决鸦秃的问题,你是打算多叫几只鸦秃过来,然后还是用老方法让它们分泌唾液?这样子效率实在太慢了,我记得一开始我们讨论过把唾液投进水库这法子,可那是没有几千只鸦秃是不可能完成的。” 第404章 八角镜 元绫没有立刻把新想法说出来,但很多人都认为她是默认了的。 “不然怎么样,难道除了这样还有其他法子吗?还是你有什么新法子代替?”元嫣看不过梁佰这样咄咄逼人,开口回怼,梁查则不露声色地拉了拉元嫣的衣角,希望元嫣嘴上还是留点面子给他师父。 梁佰像是不屑理会元嫣,轻哼一声:“我只是想知道元家具体的解决方法而已。” “鸦秃现在只有元家能提供,梁掌门这态度未免也太让人不适了吧。”姜盈盈说。 “你们既然都去过九幽,那应该都知道去九幽的方法,那我们派人去弄就行,也不一家非要元家。” 梁佰这话一出,元嫣忍不住气笑了:“那是有人帮忙开路,你以为九幽你想去就能去,鸦秃想抓就能抓的?” “鸦秃而已,我这就有。”梁佰说罢,刚才离开的那名弟子就从房间走出来,抱着一个大笼子,里面有十只鸦秃挤在一起:“我也有方法弄到。” 梁家也能弄到鸦秃,这对大伙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可是梁家是怎么弄到的? 啊是吗那你很棒棒哦,元嫣双眼弯弯假笑心里却是在骂。 梁佰扬起一抺意味深长的笑容,乍看很慈祥,元家却在其中看到讽刺的意味:“我把你们喊来,就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新法子对付孙家,可看来你们还是打算继续利用之前的方法,那你们对我来说就可有可无了…” 可有可无? 梁佰这样的话,不禁让人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元绫的脑海传出! ‘小心身后的镜子!’ 元绫心中大骇,来不及回头去看什么东西,也来不及去想什么镜子,就立即反射性地闪离原地! 在场的人不明所以,只见元绫原地消失,紧接着是在场另外一个人的倒地声。 姜芊芊倒下了。 姜家人吓了一跳,连忙围到姜芊芊身边把她扶起,还有呼吸,可她的人完全没有了意识! “芊芊!” “师姐!”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跳,因为姜芊芊的灵魂不见了。 蓝家人靠着假山,所在的位置算是把情况看得比较清楚的,他们看到元绫突然消失,紧接着她附近的姜芊芊就倒地了,蓝长极顺着轨迹把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却发现梁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黑金镶嵌的八角镜。梁翰握着镜子愣住,他本人似乎也被这意料之外的情况吓了一跳,手一松,镜子垂直坠落到地上,碰到阶梯的角落,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滚落到了院子的一角。 这下所有人都看见那八角镜,而镜里竟朦朦胧胧的传出有人求救的声音! 这好像是姜芊芊的声音! 姜夕第一个上前去把那八角镜捡了起来,低头一看,竟看到自己的弟子姜芊芊被困在了镜子之中! “芊芊!” 姜阳立即跑到姜夕身边,姜盈盈则仍抱着姜芊芊的身体,往师姐和师父两边焦急地看着。姜阳和姜夕看到镜子里的姜芊芊四周一片漆黑,她在黑暗之中奔跑着,不断地大边喊师父边寻求出路,可无论姜夕姜阳怎么喊,姜芊芊都彷佛听不见般,自顾自地跑。 “芊芊!能听到吗!” 姜阳愤怒无比,上前揪着梁翰的衣领逼问道:“那镜子是什么东西!你到底对芊芊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目标不是她…”梁翰猛然甩开姜阳揪着自己衣领的手,逃一般的跑到梁佰那边,他眼神闪避,不知所措。 场面正混乱之际,不知何时元绫又在出现了,不过是在院子廊道的顶上。 姜夕也不知道这镜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它竟一下子把姜芊芊的灵魂吸了进去,而镜子里的姜芊芊不但听不到他们说话,而且也看不到他们,他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救出姜芊芊,只能追问梁佰:“梁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想办法把我的弟子放回来!” “抱歉啊姜夕,失误了,我们没想到会这样。” “什么想到没想到,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姜阳吼道。 梁佰抬头瞥了眼屋顶上的元绫,随即道:“我们的目标是她来着,可惜啊,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 听到对方目标原来竟是刚才突然消失的元绫,元嫣也坐不住了,一拍石桌就站了起来:“梁佰,你把我们叫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是吧!果然没安好心!” “不是我想杀。”梁佰此时已然没有平常看上去的慈祥,反而一副目无表情,陌生的表情不禁让他看上去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我只是奉命行事。” “你早就知道?”元嫣转头瞪着梁查。 梁查的头像泼浪鼓一样不停地摇头否认。 在场要说有谁最懵的,那一定是梁查,他夹在梁家和元家中间,无奈又尴尬,因为他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师父完全没有与他说过。可连梁翰都知道,他身为大弟子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师父已经不信任他了。 “不管如何,你先把芊芊放出来再说啊!”姜阳对梁佰说。 “很遗憾,具体怎么操作我们也不太清楚,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镜子里的人放出来。” 姜夕正欲说什么,却被姜芊芊的求救声给打断! “不要!!!” 姜芊芊仍在漆黑之中不停奔跑着,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任何光亮,可是突然四周的漆黑伸出来数不清的手,正一一欲伸向姜芊芊:“救命啊!!!” “芊芊!” “谁来救救我!!!师父!!!姜阳!!!盈盈!!!” 姜芊芊的灵魂开始慢慢被四周的手撕扯,分裂… “不要!!!” 姜夕握着八角镜,却对镜子里面所发生的情况束手无策,姜阳焦急地喊着姜芊芊的名字,姜盈盈紧紧抱着师姐的身体,姜夕则是立刻运灵,试图把自己的意识闯进镜子里的世界,可还是无果。 最终,姜芊芊的灵魂被镜子里的鬼手撕得四分五裂… 第405章 使者再现 八角镜面骤然出现了裂痕,先从中间开始碎裂,慢慢延伸到八角边缘,这镜子像是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报废了。 姜夕怔怔地看着手中破裂的八角镜,哪里还能看到姜芊芊的身影? 现场一片死寂。 “芊芊呢?”姜阳的情绪率先崩溃,他一个大男人忍不住带着哭腔地问:“师父,芊芊呢?” 姜芊芊的身体还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姜盈盈的怀里,可是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姜盈盈眼泪盈眶,颤抖地咬着下唇,努力控制自己不在这种场合哭出声来。 “梁家,给我一个说法…”姜夕语气中藏不住的悲愤,他转头质问梁家人。 “黑、黑麒麟大人想要她的灵魂,我们…只是按令行事而已!”梁翰指着屋顶上的元绫,嘀咕着道:“谁知道她是怎么察觉到的…” “阴差阳错,我只能说很抱歉,让你的弟子受牵连了。”梁佰说。 一句阴差阳错,一句抱歉就想打发他们? “开什么玩笑!”姜阳指着梁佰身旁的梁翰说:“我要杀了这家伙!梁翰他必须把命陪给芊芊!以命抵命!” 梁翰求救般的眼神看向梁佰,他也知道自己是犯错了,可谁会想到这元绫像是后背长了眼晴一样。梁佰自然也不会任由姜家在他梁家的地盘上杀他的弟子,所以梁佰便道:“要人不行,但是我们可以赔偿姜家三千万和梁家初中高级的武功秘笈各一套。” 要是放在平常,各家的武功秘笈都是机密,但梁家有些不同,他们是开连锁武馆的,初级和中级的只要是学员都能够习得,可是高级的就不一样了。即便梁家会传授武艺,但是高级的武功可也不是谁都能学得到。 “谁要你的臭钱和破秘笈!”姜阳想都不想就出声拒绝了梁佰的条件,因为在他们心里,姜芊芊怎能用金钱和秘笈相比!而他也相信,姜夕也绝不会答应这样的赔偿! 好端端的会议,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得一团糟,他们还没完全商讨好如何团结一心去对付孙家,就已经起了内讧。 归根到底,为什么黑麒麟突然就要元绫的灵魂呢?再说看到姜芊芊的下场,这只是要灵魂这么简单吗?这明明就是想要彻底杀死元绫。完全是旁观者的蓝家,倒是把事情看得更为透彻,也许因为身在其外,他们倒是留意到一些其他人可能没留意到的细节,比如,梁翰和梁佰身旁的梁家弟子,从一开始对事态发展没有惊也没有喜,好像他们对这突然间发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甚至乎比梁翰梁查还淡定。 下一秒就彷佛应验了蓝家人的疑惑,其中一名从没见过的梁家弟子忽然运起一道银灰色的灵障,把梁家的院子整个包围! 他们两人摇身一变,两个披着黑长袍,戴着恶鬼面具的使者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梁佰恭敬地向两人垂头一揖,便拉着梁翰退到后方,使者出现,接下来就不是他们的主场了。使者的出现与灵障的罩起瞬间让气氛变得紧张,有使者替梁家人撑腰,姜家此时也不敢乱语,因为当初在曲家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知道使者到底有多可怕… “呵呵呵…居然…能够躲掉八角镜…” 使者熟悉的笑声与断句,阴森又诡异。 “速战…速决吧…” 使者也许有了同伴上一次的教训,不再多说什么废话,一上来就对元绫使尽杀招!他们一左一右攻上房顶,四条阴狠的黑蛇锥从他们的宽袖出射出,有点像城隍司的鞭子,但是使者末端上的却是尖锥,而且上面似乎涂了什么东西。元绫旋身高跃躲过两条从左右袭来的黑蛇锥,气劲横扫元绫所在的廊顶,把廊道直接催毁,石柱和瓦片四处飞散,激起沙尘滚滚,仍在院子里的人急忙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 元嫣欲上前去帮元绫,却是被梁查拉着,曲家一激战的时候元嫣不在,她看不到使者的可怕,可梁查是知道的,他也清楚以元嫣的实力根本不是使者的对手,所以他宁愿拉着元嫣,也不想她过去送死。 “放开,我要去帮元绫!” “你表姐当初面对使者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你过去的话就是在送死!” 元嫣当然知道,她听梁查说起过,虽然元绫她人事后没在她们面前养伤,但是元嫣知道,当初消失了数天的元绫的确是在曲家受过重伤。 “那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要是怕死,那你就呆在这里!窝囊废!”元嫣说罢就甩开了梁查的手,奔向元绫。 梁查又急又怒,他明明是担心元嫣,怎么就被骂窝囊,他也欲跟上元嫣的脚步,却是被梁佰厉声喝止。 “查儿,过来。” 梁查脚下一顿,万分纠结。 一边是恩师,一边是喜欢的人… “你要是敢出去阻拦,把鲛龙交出来,从此以后,你便不再是我梁家的人。” 梁查听到梁佰的狠话,怔住了。 第406章 鲛龙枪 姜盈盈抱着姜芊芊的身体,跟着姜夕和姜阳到了另一个院子躲避风头。他们仍沉沦在失去姜芊芊的悲伤之中,短时间内无法自拔,尤其是姜阳,已经呈现出一种心如死灰的颓态。姜阳与姜芊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修练,一起读书,感情之深厚非同寻常,他们不是爱侣,但他们之间的默契与感情的深度也绝不比爱侣少。他与她是同年同辈,他与她都是姜盈盈的师兄姐,他与她就像左右手,双生子一样,早已习惯了对方常在左右的存在。姜芊芊的消失对姜阳来说就像自己的身体被人从中劈开了一半,把所有原本该连接在一起的血管器官都劈成了两半… 蓝家是唯一一个主动出手帮忙的家族,虽然元绫和元嫣未见完全落入绝境,但蓝长极见不得这种欺压的场面,即便他对元绫的想法已与以往不同,但是这不影响他会在此时此刻出手相助,正如当初在蓝崖岛上,她是如何帮助他的。蓝长极本就不是一个忘恩之人,即使对方没有对他有恩,这种情况他还是会拔剑相助的,就像在大街上看到两名持刀的大汉追着两个女性跑,有的人会不问原由就上去帮忙,蓝长极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他碍于万渡的身份没有在曲家的时候忤逆使者,现在不再区分什么万渡,蓝家也不再是万渡,他可以按他蓝家的家规行事,按他自己的善恶观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蓝长极拔剑,蓝江和蓝小湖又怎会不跟,三人执剑上前,与元绫元嫣站在同一方。使者见状,不怒反笑,他对蓝长极说:“要是蓝植还在…定会…被你这后辈…气得把棺材板…都掀开…” “你的先辈…经营了多久…才有蓝家今日的成就,他们如此努力…也是为了蓝家可以世世代代…继续为阎王效力,死后…也能够在九幽…长伴阎王左右,可你…不但走偏了轨道,还与我们兵刃相对…” “我们蓝家世代忠于的是老阎王,不是如今视人命为草芥的新阎王!” “是吗…要不…我让蓝植过来…教训教训你这不肖弟子…” 听到蓝植祖师爷的名字,蓝江和蓝小湖都有一瞬间的恍神。难道祖师爷真的还在,并且侍奉在黑麒麟左右? “莫要拿谎话试图分散注意力,祖师爷绝对不会屈服在这样的帝王下面!” 使者冷笑,不再浪费时间在蓝家身上,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元绫一人而已。不过因为助元绫的有四人,四人加起来想要牵制其中一位使者问题并不大,所以战况很快就变成其中一位使者与元绫单对单,而元嫣蓝长极蓝江蓝小湖则是替元绫牵制着另一个使者。 元绫在曲家的时候遇过一次使者,虽然不是同一个,但是元绫仍对当时的情况心有余悸,那种皮肤被刻下烙印烧焦腐蚀之痛以及用黑宫莲解印的钻心刺骨之痛,如非必要的话,她不想再承受了。所以她不想再被使者触碰到身体任何部位,可是不触碰到对方,又该如何打破现在的僵局? “哎呀,我的鲛龙…”院子中忽然有人大喊。 元绫急瞥一眼,看到梁查不知何时拿出来他的长枪,而他刚才好像手滑了一下,鲛龙掉了在地上,发出沉重响亮的钝声。元嫣也留意到了,噗哧一声,知道梁查定是故意的。梁佰不准他出手,可没说不能把武器借给别人啊。 梁查不敢直视梁佰投过来的目光,只好装作武器被人抢走的模样。 鲛龙被元绫使隔空取物夺了过去,青色的缨穗如同一道青光在空中划过,长枪在手,元绫在空中划了两圈,感受了一下鲛龙的重量与长度,她双手持枪,稳而不死,活而不滑,姿势标准得让梁查以为元绫其实是会枪法的。元绫自然是不懂梁家枪法的,但是任何武器在武功高强的人手上,都很自然而然地变得称手。人的强弱从来都不是单用武器来衡量的,强的是本人,强的是人的本心,为什么有人可以利用筷子和树叶夺人性命,为什么有人拥有了九大灵兵却还是败给他人,那便是本人的差距。有了鲛龙,元绫从被动化为主动,按她自己的想法出招,招式可以说是毫无章法,但这并不影响她持枪之势也有另一种与别不同的震慑力。没有章法的招式,就没有预定的破解之法,无人看破的快枪,对敌人来说本身形成一种难以抵挡的压力。 第407章 黑气 元绫双手持枪,前管后锁,扎枪平正且迅速,出枪如潜龙出水,让使者无法近身,拦拨行云流水,把从不同方向袭向她的两道黑蛇锥击落。两条黑蛇锥偏离路轨,一条撞落在院子的假山上,冲力之大竟把假山整个炸成碎石,另一条则被使者圈手拉回,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弧度,借力以比刚才更加快的速度与力度攻向元绫。她拦枪抵挡,试图用反方向的气劲卸去黑蛇锥旋转的冲力,可是此时另一条黑蛇锥也同时从假山的方向向她袭来!一条欲直刺向她的面门,另一条则是从侧面欲把她腰斩,眼见就要把元绫一分为二,一道粉色气劲把攻向她腰际的黑蛇锥再次打偏,使两条黑蛇锥互相碰撞交缠! 是元嫣的攻击。 元绫趁机后退,看了看元嫣的方向,没想到元嫣和蓝家人牵制着使者的同时,还有余力去观察她这边的战况其给予有效的解救。元嫣飞快地向元绫露齿一笑,像是在邀功希望得到称赞,不过下一秒她又专注回到自己眼前的敌人。元绫瞥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粉色淳厚的灵气,欣慰一笑。元嫣成长了,她作为半师半友,自然是欣慰的。 本以为战况就会在这样势均力敌的情况之下僵持,可突破点还是出现了,蓝小湖的剑被黑蛇锥打落并刺穿了手掌,黑蛇锥就像一根坚硬无比的铁柱,把蓝小湖狠狠地钉在了院子地上,蓝江连忙撤掉攻势上前去看师弟的伤势,蓝小湖的手掌被黑蛇锥刺穿了右手心,他的右手有一股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像被火烧焦了一样,蓝小湖难忍剧痛,捂着手臂嘶吼着,声音之大要不是被困在灵障内,大概会传遍整片竹林每个角落。蓝江运灵点穴,尝试封住师弟的重要经脉,怕的是这种黑气是剧毒,要是入侵到重要的经脉当中渗透全身,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一下子少了两人,蓝长极和元嫣这边的压力瞬间增加数倍,元绫连忙把鲛龙丢给元嫣,她暂时还可以自保,但是少了蓝江和蓝小湖,没有武器的元嫣那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蓝小糊的伤势没有因为蓝江的封穴而得到缓解,黑气甚至一路从手心,手臂,延伸到了脖颈和腹部。蓝小湖痛苦欲绝,腐蚀般的灼痛使他生不如死,不停地在地上翻滚,蓝江焦急万分,求救般看向蓝长极。蓝长极也停止了攻势,奔到蓝小湖的身边,他额间全是汗,看着蓝小湖,竟也不知所措。他也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又怎能知道该怎么办? “把解药交出来!”元嫣双手紧握着鲛龙长枪,挡在蓝家三人身前,对着使者怒骂。 “呵呵呵…没用的…这不是毒…再说…已经晚了…”使者说罢,往后甩袖收回黑蛇锥,再也不浪费在其他人身上,转身又往元绫方向攻去。 “师兄…掌门…给我个…痛快!”蓝小湖双眼通红,半脸因剧痛而爆起的青筋,半脸已经被黑气所腐蚀。 蓝长极和蓝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忍,可蓝小湖真的再也无药可救,回天乏术了吗,他们不知道,面对蓝小湖的要求,两人都不禁犹豫了起来。按黑气这蔓延的速度,不出数分钟,蓝小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会被黑气笼罩,后果会怎么样他们不敢想,可是此时此刻此地,他们的师弟想要一个痛快,他们难道这也满足不了对方吗。 “元绫说快把蓝小湖的灵魂剥离肉体!”元嫣忽然发声,彷佛把蓝江和蓝长极两人瞬间打醒。 对,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蓝长极再也不犹豫,立刻使法把蓝小湖的灵魂分离出来。 第408章 放心 在梁佰看来,元绫再次陷入苦战。 两个使者都是黑麒麟派来的,实力自然都是数一数二的,一个也许元家还能应付,但是两个加起来就非同小可了。他看得出来,黑麒麟是要定元家正柱的性命了,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的理由,但这对他来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即便对付孙家的事情上少了元家的助力,但是他也可以求得黑麒麟大人的助力。无论是鸦秃的资源,还是阳间的情报,身为九幽的阎王大帝自然都该了如指掌,区区一个孙家,他相信黑麒麟大人定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一次不但元家正柱可以消失,最好连带着那个迷惑梁查的女子也一同。他也趁这次机会,可以去看清梁查的内心。 元绫独战两名使者,见到蓝小湖的情况,她尽量不让自己被黑蛇锥触碰到,因为这尖锥似乎比使者本身刻下的烙印更加恐布。四道黑蛇锥在她四周蠢蠢欲动着,元绫眯了眯眼神,全神贯注,不敢放松警惕。 ‘除了锥尖不可碰,其他都可。’ ‘好。’ 黑蛇锥再次出击,元绫旋身躲过,看准时机抓住了其中一条锥链,黑蛇锥金色的锥链,材质坚硬如铁,她右手飞快地把锥链往自己的手臂上绑了一圈,双手运灵猛扯,把使者甩向另外一个使者的身上!使者两人碰在一起,撞到梁家的某间高三层的建筑物,不少书本掉落,似乎是一间书房,撞击引起的倒塌激成尘浪,但另一个使者也趁机利用沙尘作掩饰进行反击,两条黑蛇锥从沙尘中骤然冒出,直攻正在落地的元绫!仍在半空中的元绫唯有立刻向地面使隔空取物,把自己的身体下落速度右加快去躲掉,她刚站稳,两条黑蛇锥贴地袭来,速度之快连带起院子的沙石一同卷来,就像两条来势汹涌的地蛇! 元绫接连几个后空翻,退到院子的一面仍算完好的白墙边,千钧一发躲过了锥尖,两道黑蛇锥砰砰两声钉在了墙上,裂缝扩大,碎裂,院子这面白墙也终告倒塌。元绫退到院子外的竹林,运灵一脚把身旁几根竹子踩得起根拔起,然后全部投向使者的方向,因为院子里的隔挡物所剩不多了,她便退到竹林,想借竹子阻滞黑蛇锥的攻击轨道,给她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去避开攻击。不过使者似乎也猜到她的想法,所以攻击范围从一开始就弄得很大,像是要把他们所在的梁家院子附近的东西移为平地。院子里沙尘弥漫,刚投过去的竹子彷佛被沙尘吞没没了踪影,还没看不清那两名使者的身影,就有四条黑蛇锥冲破沙尘又向元绫正面袭来,她抓起竹林的其中一根竹子充当武器,可她刚准备上前击落黑蛇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僵了。 不是动不了,就是她在前进的时候,有另一股力把她往后拉扯,相互抵消,变成僵在原地。 显然是有人在她后面,对她施展的隔空取物。 ‘是梁佰。’ 不用元绫回头,弦月已经把答案告诉了她,可是要是她不运灵与其抗衡,在她停止运灵前进的瞬间,她就会被巨大的吸力拉向后方,在空中失衡的状态会让自己损失了主动权,身体可活动的范围也会减小,不知梁佰那边有什么在等着她,要是继续抗衡,那前面的黑蛇锥就会把她刺了个对穿… ‘放心,往后。’ 她脑海用了两秒飞快地衡量过利弊后,最终的决定与弦月的想法不谋而合,梁佰就算与梁翰加起来,也不及使者一人,即便会被梁佰打伤,也总比被黑蛇锥刺个对穿好。如果断了一条胳膊可以换一条命,元绫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断臂保命,不过这也只是假设,所有人都不认为梁佰有断元绫胳膊的能力,再说,弦月又怎会容许梁佰有这样的机会。 第409章 绛山的人 元绫撤灵,身形急速后退,黑蛇锥紧追,元嫣见状,以为元绫身体失衡,急忙之中把鲛龙投了过去,挡在那几条黑蛇锥与元绫之间,鲛龙撞歪了两条,可是同时鲛龙也被黑蛇锥的气劲给卷断,枪柄瞬间断成三节。鲛龙报废,梁查心疼不已,但要是鲛龙能够救下元绫的话,他认为也算是值得的。不知不觉,梁查与梁佰无论在心态上还是行为上,目的完全背道而驰。元绫在空中失衡之际仍专心一致地盯紧剩下两条黑蛇锥的位置,而她身后是什么情况,她并不知道,她彷佛把身后的一切都交给了弦月,既然他说放心往后,那她便放心。 ‘三,二…’弦月倒数着。 元绫瞬间就理解弦月的意思,还有三秒就会到达梁佰身前,她不知道梁佰那里有什么等待着她,既然梁家想要致她于死地,那么她想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一。’ 元绫催灵调整身形,从失衡的状态下强行扭动身体,这种操作其实难度极大,一是完全没有落脚点,二是在吸力之下原本轻盈的四肢在这情况下想要扭动就像被绑了千斤石般,本来翻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在空中以及被吸力拉扯的状态之下,都被叠加了数倍的难度,一般人很难做到这样的反击,可元绫还是做到了,而且并不只一次。她借吸力旋身,双腿变成朝着梁佰的方向,本来梁佰是想借吸力把元绫固定着的,让她无法躲避黑蛇锥,但是没想到元绫任由自己的身影被他吸来,随即突见元绫在眼前数米急变身形,他连忙撤灵,但是还是晚了,原本他隔空取物的吸力加上元绫自己催灵加速,让元绫的速度快如闪电,眼看着元绫用失控般的速度要撞上他时,他慌忙之际,往身旁一翻滚! 这是人在意识到绝对的危机之下而作出来的求生反应。 可是他躲掉之后,才想起梁翰只离他身后两、三步。 梁翰能躲掉吗? 怎么可能。 元绫毫不犹豫双腿夹住了梁翰的脖颈,扭腰一翻,把梁翰扳倒向前,凌空利用手中的竹子一撑,借力把她自己的身体往高处一推!梁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两道黑蛇锥击穿了左肩和左腰,冲力之大,直接把他人撞倒了数米后的一片竹林,直到黑蛇锥的冲力卸剩无几,连带着梁翰一同钉在竹子上,竹树摇晃着,梁翰猛吐几口鲜血,人早已昏死了过去。元绫刚才一撑,使她恰好避开了黑蛇锥,其实她与黑蛇锥的距离很近,她凌空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黑蛇锥的纹理,要是她的动作再慢上半拍,死的就不只是梁翰一人了。 元绫转头瞧了眼远处的梁翰,黑气早已从他左侧身体开始蔓延,要说他有救,或许灵魂还有救,但是元绫不会救。对于刚才想要对她置于死地的人,她还没有仁慈到要救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要不是弦月的警告,那么八角镜里的人就不是姜芊芊,而是她。 梁佰看到梁翰这模样,第一反应也不是去关心梁翰还有没有救,而是他赶紧跑回院子想要与使者会合。元绫睄过仍然纹风不动的黑蛇锥,觉得有些异样,随即跟着梁佰的背影回到院子的方向。梁家院子里的尘雾早已消散,两名黑袍使者站在院中,手中的动作静止不动,他们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紫纹黑衣的人。正确来说他们,包括使者其实都不是人,但是他们的灵魂状态几乎能与凡人无异。 元绫看着那两人的衣着,觉得有些眼熟,与之前在九幽所见的潮汐有些相似,但是衣服的裁剪各有不同,似乎除了都拥有紫纹和配剑这两个共通点之外,他们并没有其他引人注意的特征。 ‘你的人?’ ‘嗯。’ 他们两人站在使者的背后,举着剑横在了使者的颈脖旁边,长得比较高瘦的那个,嘴角扬起,就像邻家男孩般看着比较阳光开朗,另一个样貌比较年轻,傻傻呆呆,明明举着剑,但又看着像是在梦游出神。其实仔细去看,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很有可能是亲兄弟。 ‘哥哥叫潮楠,弟弟潮木。’ 他们似乎也僵持了短短一阵,因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在那边,而且双方都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呵呵呵…绛山…的人…” “看来黑麒麟对我们庄主很是不爽呢。”潮楠说话不疾不徐,给人有刃有余的感觉:“虽说也不是第一天不爽,不过看来是老阎王的逃脱,让他气急败坏了吧,还劳烦你二位亲自出马。” 众人闻言,都怔了怔,老阎王被救出来了?原来老阎王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一直被人囚禁在某处? “你们啊,找不到庄主的晦气,就盯上我们的庄主夫人,可惜啊,我们庄主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第410章 野路子 使者没有理会潮楠的言语挑衅,事实上他们也无话可说,因为潮楠说的没错,黑麒麟就是想要报复弦月,所以才找上了这个最近与弦月来往较多的女子。本来他们也不知女子与弦月是什么关系,但是只要是弦月表现出来是在乎的,那就有毁掉的价值,但此时潮楠的话语,完全承认了女子的身份地位,承认一个阳间女子为绛山的女主人。使者们的视线转移到刚从竹林回来毫发无伤的元绫,心下盘算分析着什么,同时传音把现状告知黑麒麟那边。 而梁佰知道他们八角镜这一环行动算是失败了,梁翰的死虽然有点可惜,但是他可以把失误的责任归咎于梁翰,他怕因这次失败,黑麒麟大人会对梁家失望,所以他必需要做出什么成绩挽回。对梁佰来说,想要杀死元绫的确太难了,连不动声色的八角镜她都能察觉得到,要是他出手偷袭什么的也一定会被察觉,但是解救使者这事情他应该还是能办得到的。 梁佰先出手了,青绿灵束击向潮楠脚下,就在潮楠潮木还在与使者们僵持着的时候。使者也彷佛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契机,终于在梁佰出手的同时两人瞬间作出反应。潮楠瞥见梁佰动手,嘴角上扬的幅度又再高了些。绿光乍现,轰隆一声,院子的地面被击出一大坑,飞沙走石,潮楠与潮木后退数步,使者们也立刻脱离了潮楠潮木的攻击范围,他们把黑蛇锥从竹林那处抽了回来,与梁佰站在一块。 潮楠这下再也不犹豫,与潮木同时执剑出手,把梁佰也视为敌人之一。 “是你先出的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二打三,以人数上来说,似乎潮楠和潮木即将会落入下风,但是让人惊讶的是这情况并没有发生。潮楠和潮木两人也许因为是兄弟,多年的合作使他们对敌的攻击与防守的时机配合得十分完美,这与因行动硬凑在一起的使者,和从没与使者配合过的梁佰截然不同。潮楠的剑对比潮木的剑出招较快,所以攻击一般都是他来主导,而潮木的剑看似较慢,但是不急不躁,稳打稳实,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去攻击梁佰。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可以战胜得了三人。 比起想要击败对方,元绫觉得潮楠潮木更像是在消耗三人的灵气,因为她看得出来,潮楠和潮木的攻击并没有多大的杀意。梁佰运灵化形一柄长枪,想要主动替使者多抵挡些潮楠和潮木的攻势,好让使者可以腾出来去完成他们的任务,可惜事实不如他所料,潮木一人就能把梁佰给拖住了,梁佰根本无暇兼顾到其他事情。 “锥…好玩儿…枪…好玩儿…”潮木喃喃自语,眼睛好像不是在看向目标而是在看向远处,人看上去傻傻的,但是他的攻击却一点也不含糊,动作也一点也不呆。梁佰长枪一横扫,潮木竟然弯腰握着剑撑在地面,抬头盯着猎物像一只野豹般蓄势待发,他猛然一扑,动作敏捷又奇特,就像野豹扑向羚羊,只不过他的武器不是利爪,而是他手中的剑。梁佰急忙转枪回防,枪法与步法灵活后撤,但是潮木的路子很野,梁佰没有遇过这类型持剑的对手。因为他以前遇到过的,都是像蓝家那样招式和路子均是正大光明的剑术,所以一时招架不住,被剑划伤了腿,还是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形,利用长枪范围大的优势加上灵敏的步法躲过了潮木的追击并拉开了距离。虽然梁佰受的只是皮外伤,但一旁的梁查见状,还是忍不住出手去帮师父。 “梁查!”元嫣焦急喝止,但梁查好像没听见。 他这样掺合进去,不就变相与元绫为敌了吗。元嫣还没来得及阻止,又看到一旁的元绫加入了战场。她左右为难,两边都想帮,可是又两边都不敢帮。别说元嫣,现在连蓝家和姜家也不敢乱掺和进去。蓝长极和蓝江两人在如此混战之中尽力护着蓝小湖的灵魂不被波及,而姜家也一样,只不过他们护的不是灵魂,而是姜芊芊的身体。他们还不能完全接受姜芊芊已经魂飞魄散的事实。 潮楠潮木和见元绫过来了,连忙收剑对元绫弓身作揖,齐齐恭敬地叫了一声庄主夫人。 梁查看着元绫,一脸复杂,他也不想与元绫兵刃相对,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受伤而袖手旁观。梁佰欣慰地看着梁查,还好这徒弟他没白养。他对梁翰的期待自然是不及对梁查,因为梁查无论是哪方面都比梁翰优秀,只是因为这些日子梁查与元家丫头走得太近,他气恼却又没办法,所以才把重心转移到了梁翰身上,希望梁翰争气些能够取代梁查。梁翰虽然思想上更合他意,可惜他又实在是担不起大梁。失去梁翰虽对梁家来说也是一种损失,但是倒不至于让梁佰心如刀绞。 “师父,梁翰师弟呢?” “他被元家害死了…” 第411章 阴兵再现 院子里的人不知也看不清刚才竹林里的情况,听梁佰这么一说,都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移到元绫身上。 元绫杀了梁翰? “她拿梁翰当挡箭牌,隔在了使者与她之间…”梁佰说此话时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痛惜。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众人都从他的话语猜到了结果。 要是情绪就这样被梁佰带动了,就觉得元绫阴险狡诈,竟把他人推出去挡招,有些明事理的人反观事情的起因,难道不是梁翰想要把元绫弄死先吗。那么元绫此举,也说不上恶毒,只能说她是有仇报仇。如果有旁人目睹整个过程,其实梁佰也是间接把梁翰害死的其中一人,不过这事使者不会出声,元绫也懒得辩解。 “她…杀了师弟?”梁查怔楞。 “她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为师,查儿,你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在你眼前发生吗…” “梁佰你在胡说什么,元绫才不稀罕你这条老命!”元嫣说。 梁佰转头看向元嫣,指着潮楠潮木两人质问她:“你敢说这两个人也不会要了老夫的命?” 元嫣语塞,不敢乱说话。她哪知道,哪敢保证这两人到底是为了救元绫而来的还是有别的任务。 “查儿你看,连她都说不准。”梁佰苦笑,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院子,坍塌的建筑,半个梁家被刚才的混战弄得天翻地覆,虽然多半是使者弄的,但是他不会怪在使者的头上,会把一切都归咎于元绫与她的帮手。要是这么大阵仗都弄不死一个人,那今天折腾的这一切不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已经回不了头,也不会回头:“要么她死,要么我亡,查儿…现在你必须选择,你会以梁家大弟子的身份保卫梁家,还是要帮着外人致为师于死地?” 面对元嫣的目光炯炯,和师父在耳旁的苦语,梁查痛苦纠结,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如此严峻问题,而且这选择来得突然,使他措手不及。他与元嫣在一起,不是没有想过师父会反对,而是他天真地觉得师父的反对无关痛痒,觉得他与谁在一起都对梁家没有影响。 使者对梁佰那边的情况根本不在乎,他们来只有一个目的,也有一个任务,把元绫杀死。在梁查内心极力挣扎的时候,两名使者身后的区域忽然浮现了一个数米宽的黑洞,空间划开撕裂,底下如同漆黑深渊,透出阵阵阴森鬼气,紧接倏然大地燃起黑色的火焰,空地上冒出熊熊黑火! 数十身体半透明的,身穿黑色铠甲的阴兵,正从地面上冒出来! 它们脸色苍白,目无表情,双眼如黑洞般的深渊,全部骑在黑马上,持各式各类冷兵器的,肃严,冷酷,无情… 阴兵! 众人曾在曲家有遇过阴兵的经历,所以一眼就认出来,只是这次来的并没有上次数量那么多。阴兵不像在九幽的黑麒麟军那样有自我意识,更像一群看令行事,行尸走肉的残魂,它们当中可能有些缺了三魂或七魄的,令他们看起来比一般灵魂看起来还要死气沉沉瘟瘟沌沌。虽是残魂,但他们多半生前都是军人,生前正气凛然,实力不凡,对令牌绝对服从,所以之前的失控是绝对是很多人意料之外的事,至少以前老阎王执政时的阴兵,从没有屠杀的情况出现过,多半是黑麒麟把令牌的指令给更改了。 而使者这次又再召出阴兵来,难道又要在梁家上演一场屠杀吗?就为了把元绫置于死地,不惜用梁家陪葬? 第412章 阴兵堆 院子里一下子多出了几十个阴兵,显得有些拥挤,元嫣第一次见,心情有些忐忑。阴兵与使者齐动了,目标还是元绫,只是不待黑蛇锥到达元绫的五米范围,潮楠潮木两人均已出剑,把黑蛇锥的轨道打歪,两人护在元绫身前,像左右护法般让人安心。 “我要是你们,就不会再浪费灵气再召唤阴兵了,起码还保留些灵气逃跑,滚回九幽对黑麒麟说任务失败。”潮楠笑得自信且灿烂,可在敌人眼中等同于嘲笑:“夫人,这两家伙就交给我们吧!” 潮楠说罢两人拔剑,冲向两名使者,他们无视了那些阴兵,阴兵也同样无视了他们,直冲元绫。梁佰见状,也趁机发难,联合著阴兵一同围堵元绫。梁查怎么也阻止不了师父的选择,他不想见到师父受伤,但同样也不想见到元绫被害,他内心一翻纠结,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在梁佰身后。他内心是觉得元绫应该不会这般轻易就被打倒的,所以才站到梁佰身边,可元嫣也怎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同样站到元绫身边,表明她的立场,要是梁查真的要出手,她唯有挡在梁查身前,亲手去阻止梁查。梁查和元嫣也不是没有想过终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他与她要兵刃相对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让人毫无预料。 元绫神色淡然侧站着,面对眼前数十阴兵急速逼近,也丝毫不见紧张之色,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发出关节咯咯的声响,她一手握拳,一手摊掌,在马蹄下一秒就要踩踏到她身上,她骤然运灵于掌击中马身,一匹黑马直接被催化成了黑雾,马匹上的阴兵顺势抄起长枪直刺元绫!她抓住了那阴兵的长枪柄,一脚将他踢开,利用长枪支撑上升,躲过了四方八面蜂拥而至的各种冷兵器,旋身飞踢,把其中一个阴兵的头颅踢爆! ‘杀阴兵,马留下。’ 其实不待弦月提醒,她也正有此意。 元绫丢下长枪,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阴兵的马下,就像穿过无数只马脚塑成的森林一样,所过之处身后,就有从天而降的枪雨,她身型娇小灵活,速度很快,她身边有数不清的阴兵,但是她却没有一一击破,就像在阴兵军马堆里瞎跑,意义不明。也许除了弦月没有人能看懂元绫在做什么,直到阴兵被元绫搅成一团,就像高峰时期堵车了一样,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众人终于开始明白元绫到底想要干什么。就在元绫的身影完全被阴兵埋没时,被困在中间的阴兵忽然身形往侧面倒去,像被什么扯了下去,取而代之跃上马背的是元绫。一露头,等待着元绫的自然是来自四方八面的攻击,她也早有准备,以极快的速度空中旋身,枪刃与剑刃离她的喉咙与后腰五厘米外极限穿过,兵器还没撤回就被元绫眨眼间抓住,她借力一扑,抓住了阴兵的头盔,掌上运灵,把阴兵的头颅震得粉碎! 常人根本没有办法猜到她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即便是猜到了,也不一定有跟得上元绫的速度。她干掉自己两米范围内马背上的阴兵,利用剩下的黑马作为屏障,其他阴兵反而因为同伴的马匹滞留原地而被阻碍了攻势,这样元绫可以为自己争取更多应对的时间。阴兵看似可怕,但是它们终究是残魂,少了部分七情六欲,战斗的实力还在,但是却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不过,这只是对于元绫而言罢了,要是其他人对上阴兵,肯定没元绫这般轻松。 ‘小心身后。’ 骤然,一道青绿色的浑厚灵束气劲从元绫的身后袭来,元绫也感应到了,果断转身催灵射出一道无色的灵束!无色的灵束看起来比有色的孱弱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总是很多人会低估了元绫的实力,只有与她对战过的人才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强大,感受到她的强大是不能单凭她与生具来就没有颜色的灵气去衡量。两道灵束在空中势均力敌地对撞,炸开,轰隆一声,事实证明,元绫的无色一点也不输给有色,无论是对曲无树的时候,还是现在对梁佰。 单凭灵气的容量上限,她定不及利用吞噬快速提升的曲无树,也不及梁佰这数十年来的修练,但是论灵气的凝聚力与爆发力,元绫绝不比任何人差。她也知道灵气的容量是她的不足之处,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战斗时总是会速战速决,拖延与持久战只会让她渐渐落入下风,为了弥补这不足,她会十分节省自己的灵气,可不用则不用,用的话就务必把对方击杀或是无法行动的状态。而这次有了潮楠,潮木,元嫣,还有虽然没有来但利用紫簪替她观察死角的弦月,她有把握这场战斗不会拖很久。元绫大概猜到弦月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便派了其他人来助她,不过潮楠与潮木竟也能拖住使者,证明他们兄弟的实力也不可小瞧。 第413章 梁家枪 梁佰轻功到了元绫所在的中心,落在其中一匹没有人的马背上,他运灵化形,青绿色的长枪猝然袭来,梁佰使的梁家枪招式扎实,即使踏在马背他的下盘仍稳如泰山,丝毫不影响他双手持枪稳活。他接连往元绫的身上扎枪,中平枪,最难挡,枪扎一条线,直出直入,路线短,迅速且有力,逼得元绫连退几匹马背。前有梁佰后有阴兵,元绫必须采取主动,她作势想要擒住梁佰化形的长枪,可是梁佰经一直以来对她的观察,便猜到了元绫的动作,所以在被擒住的瞬间,他便控制自己的灵气,使长枪以非一般的角度扭曲躲过了对方的手。要是梁佰拿的是实体的鲛龙,是绝不可能把长枪扭曲成这个样子的,改变了形状的长枪有一瞬间让人以为这是蛇矛,但是下一秒他又回覆毕直的状态。这般出其不意的手法,令元绫有刹那的惊疑,梁佰趁元绫短暂的怔楞奋起追击,元绫歪头转腰勉强躲过了,可是马背高低起伏不平,加上梁佰刻意弄伤了马匹,把群群黑马都惊动了,它们嘶吼踢腿躁动不安,元绫再也无法站稳在马匹之上,她顺势一倒,把自己的身影再次藏到了马下。梁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没有了主人的黑马全部杀死,这样元绫便无法在用同样的办法隐藏了。失去了主人的黑马也无法发挥战力,他便用长枪把一匹匹漆黑的俊马刺穿,催灵化成黑雾,阴兵堆中瞬间多出来许多空间,而元绫的身影也同时暴露,梁佰与剩下的阴兵穷追猛打! 他们的目标似乎早就锁定了元绫,对一旁的元嫣不加留意,所以完全没有留意到元嫣的动作,就在元绫看似要被阴兵追上了,数不清的粉色泡沫从侧面切入,形成一道屏障分隔双方,粉色的泡沫速度很慢,就像被一个小孩吹出来的泡泡,在空中悠悠飘扬,而当首当其冲的阴兵碰到了,粉色的泡沫瞬间炸开!一个炸了接着一个,引起一大片的连锁爆炸,离元绫最近的几名阴兵连人带马瞬间被泡沫炸成黑雾! 梁查没有阻止元嫣,一是他看到梁佰离元嫣的攻击还有点距离,二是他是真没想到元嫣的攻击力原来可以这么可怕。虽说他与她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他根本没多少机会能看到元嫣出手。元嫣与元绫似乎早就传音沟通过,她们两人配合得十分好,元绫刚暴露了身影没多久,元嫣的攻击就紧接着,元绫没有被粉泡波及,泡沫炸完的瞬间元绫就转身反击化被动为主动,位置与时机卡得刚刚好。 元绫脸色淡然,她急速穿过层层黑雾,避过阴兵的长枪跳了上马,双手把阴兵的头颅扭断,踩上马屁股借力冲向梁佰!她掌中运灵,把凝聚力催动到极致,以致她掌中周围的空间都有点扭曲,梁佰急刹,见来不及躲避便原地运起灵障抵挡。 师父真的抵挡得了吗?梁查内心不禁冒起这样的想法。 要是其他人,他相信师父是没有问题的,梁家掌门,怎么可能连他人的一击都抵挡不了,可是要对面是元绫,梁查就心里没底。 元绫掌中的灵气凝聚力实在是骇人,其中不但有她自身的灵气,还有吸纳了附近在空气中浮动的灵颗,那些都是刚才多方打斗时遗留下来的,肉眼虽不多见,但不代表灵颗不存在。而现在元绫把这些早晚会随风消失的灵颗吸纳蓄积据为己用,当中可能有梁佰的,有元嫣的,有使者的,还有潮楠潮木的灵气。蓄力之大甚至把四周的沙石都卷入了过去,在元绫的掌心形成一个扭曲的旋涡,气劲还没有打在梁佰的防守灵障上,梁查就已经看到师父皱眉咬牙,看来梁佰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毫发无伤去抵挡,这样高凝聚的攻击要是穿透了灵障,就算不死也会重伤的。 没有人见过元绫蓄力如此久的一掌,也没有人知道被元绫这一掌打中的人会有什么后果,可是梁查无法坐视不管,如果用他的命去换师父的命,梁查也不会有半点怨言,甚至乎会为了梁家认为这是值得的,因为梁佰不但对他有教育之恩,更有养育之恩,所以他心急如焚,奋不顾身地扑向梁佰,下意识冲口而出:“不要杀我师父!” 第414章 灵炮 元嫣见梁查扑了过去,惊呼一声,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梁查:“回来!你个笨蛋!” 元绫见到梁查闯进攻击范围,也丝毫没有停下她的脚步,甚至乎还加速了,梁查跑到了梁佰身前运灵想要替师父抵挡一切,就算他挡不了,也可以替师父形成一道缓冲,就在元绫到达他身前一米,灵气的气劲卷得他全身发痛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眼前的元绫消失了! 梁查目瞪口呆,随即感觉到了那可怕的气劲在他的身后,他立马转头,却看到元绫穿过了他和师父,像保龄球一样把掌中的气劲猛掷出去! 目标不是梁佰,竟是不远处的使者们! 无色的灵气卷着四周的灵颗而变得五彩光芒万丈,混合了无数的沙尘与泥石,还有木屑和竹叶,灵光贴地直扫,施放的过程中还在不停吸纳着途径上的一切,这彷佛像一个无底洞,在途径上也不断在吸纳增强,院子的泥土外翻,竹树被卷断,就像龙卷风一样摧毁其附近的一切东西! 蓝姜两家慌忙远离,潮楠和潮木也似乎早有预备,他们来之前庄主就有和他们交代过他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而他们兄弟两人就围着这个结果去执行,他们相信庄主也有向夫人提议,所以潮楠和潮木在元绫的攻击到达之前就轻功远离,而且避免使者两人逃过这一击,他们在院子里不动声色地早就埋下了阵法。 使者两人虽然一直被潮楠潮木缠着,但是当元绫越过梁佰之后自然也察觉到对方的目标反而是他们两人,使者们目潮楠潮木两人离开了攻击范围,也连忙运灵催功想要躲避过去,可当他们刚想起跳的瞬间,院子底下的泥土竟然反吸他们的双脚,就像陷入了泥沼里的淤泥一般! 使者们终于慌了,可是他们也来不及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带着风沙泥石,势不可挡星流霆击的收束灵炮就已经直击到他们的身上! 黑袍被嘶哮的烈风撕碎,黑色面具被沙石打掉,露出一张被剥了皮的脸,没有瞳孔像黑洞般的眼睛,还有就像被剥了皮一样的血淋淋肌理和筋肉。他们的身体同时承受着物理与灵气的围击,飓风像是要把他们的身体都绞断,灵气则是像要撕碎他们的灵魂,两人的脸容因承受着元绫这一击而变得扭曲狰狞,显得更加丑陋渗人。元绫这气压山河的灵炮并没有因击中了使者而停止,反而愈卷愈大,把包围着众人的银灰色灵障都打穿了!使者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再维持灵障,所以这银灰色的灵障在被元绫打穿之后便同时消失,龙卷穿过竹林直至打到梁家的后山,轰隆一声,山体崩塌,数不清的落石从山顶滚落到山下的竹林,好一阵才终缓静了下来。如果有人从天上俯视,就会看到梁家院子到后山的一路上的竹树全被卷断夷为平地,幸好梁家其他弟子在另一边竹林修练,不然只怕也难逃此难。蓝家和姜家本以为元绫会以近身快攻对付使者,毕竟她总是用拳掌对敌,但这一击后,刷新了所有人对元绫的认知。 原来她也可以做出如此大范围的攻击的。 使者两人双腿陷进了泥下,低下头一动不动,黑袍与面具早已不在身上,他们一丝不挂全身暴露在外,元嫣猜想这两人到底死了没有时,他们忽然发出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喉咙发出来似的:“梁佰…过来…” 梁佰很意外但又很庆幸,使者们毫无防备地接下这一击居然还活着,要是他们死了,他大不了作势认错,有梁查这一关在,他相信在场的人应该是不会动他的,就算想要动他,也会看在梁查的面子,和梁查与元嫣的关系上,稍微有所顾忌,而他照样还是梁家掌门。可使者还活着,这可就不一样了,证明元绫如此全力的一击都没有办法把使者大人杀死,那看来他们还没有完全算是任务失败,果然跟着黑麒麟大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听到使者的叫唤,梁佰毫不犹豫奔了过去,听听使者有什么吩咐,就在他走到了使者两人身前时… 噗哧两声——— 一只没有表皮的手穿透了梁佰的丹田,另一只则穿透了梁佰的心脏! 第415章 榨干 本来看着就只剩肌理筋肉的两只手,沾满了梁佰的鲜血后显得更加可布,半节手掌从梁佰的后背与后腰穿出,露出他们黑色的指甲,滔滔不竭的血液从伤口涌现,顺着手指流洒… “师父!!!”梁查惊诧不已。 不单只梁查,连元嫣,蓝家和姜家人都十分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使者居然会在这种关头杀梁佰,再说现在杀梁佰到底对它们有什么好处。潮楠双手抱胸,潮木目光呆滞,两人看戏般站在一旁,元绫默不作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同样没有打算出手去救的意思。 梁佰猛吐几口血,满脸的难以置信,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已死了。梁查运灵化形长枪,愤然地想要冲向使者,可被元嫣紧紧从身后抱住阻止,紧接着众人就看到梁佰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榨干。 榨干,是的,被榨干,就像身体的血液被抽干,连灵魂也一样。从一个健康活生生的人,慢慢变成骨瘦如柴的老头,皮包骨,到最后成了干尸。梁佰的灵魂也同样被它们两人吸收,替干涸的它们补充了灵气,在吸收完梁佰的下一刻,它们就划开了空间,黑洞以它们为中心在陷入了半腿的地面展开,接着两人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黑洞也随之消失。 唯独梁佰没有被带走,他的尸体失去了平衡,仰倒在地上。 元嫣见使者离开便松开了手,与梁查一同走到梁佰身边。要不是他们刚才亲眼目睹,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单凭地上尸体的状态,根本就认不出来这干尸是梁佰,因为已经面目全非,只有一层薄薄的人皮包裹着他的骸骨。梁查噗通的跪在了梁佰的骸骨旁边,咬紧牙关,愤然地砸拳向地,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滴落在梁佰左手的衣袖上。他内心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师父,也怨恨使者对师父的弃信忘义。师父对黑麒麟和九幽使者的忠心他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的,可到头来,它们却是这般利用师父,榨干他的一切,然后撒手逃离,把梁家的忠心弃之度外。它们对元绫怀恨在心,要不是没有师父向师弟对它们的指令绝对服从,又怎会找到这么好的机会能对元绫使出八角镜,它们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师父和师弟也一样竭尽全力去相助,终究还是被人当抺布一样用完即弃。 这算是自食恶果吗,或许吧,但是无论梁佰做了什么,他还是梁查的师父,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不知何时,潮楠和潮木已经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梁查和梁佰吸引了过去,除了元绫没有人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和是如何离开的。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梁家除了梁查,对你都只有害无利。’ ‘我刚才可以杀死梁佰的。’ 原本她的目标也是梁佰的,只是因为弦月的话语临时改成了使者。 ‘梁佰必须死,但他死在使者手上更好。’ 元绫转头去看了看梁查和元嫣的背影,沉默不语,心道确实。 她不是怕梁查怨恨自己,而是考虑到元嫣。 如果弑师的是自己女朋友的家人,梁查和元嫣今后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姜芊芊…还有救吗?’ ‘已经晚了,那是剥魂镜,在灵魂还没有被撕碎时或许…’ 元绫微垂下眼睛,如果她刚才不躲,那么镜子里的就是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如果没有弦月的提醒,她根本没法察觉到身后悄然无声对准自己的剥魂镜。 只是,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会怎么做? 她想了想,她还是会躲的,只是尽可能带着姜芊芊一起。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世间没有那么多早知。 如果世间真有预知,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意料之外。 第416章 求救信号 奥海真是一个多灾多难之地,部分奥海市民开始有这种感觉并且燃起想要移居外地的心。因为最近这里实在是发生太多无法解释的奇难异事,比如明明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突然来一场暴雨,比如气象台都察觉不了好像突然在上空形成的飓风,明明不在地震带却发生的强震,半夜不知从哪传来的爆炸声,倒塌的屋苑,还有崩塌的大山… 不过也有世世代代生活在奥海或是喜欢这片城市的人是怎么也不会迁走的,有些他们是知道为何奥海有这样的变化,而更多的是慢慢开始适应这样的奥海。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很容易适应的动物,在历史的长流之中人类的祖先们不断地开拓荒土与适应环境,人与自然的关系永远都是在互相适应互相协调互相依存,从而达到和谐共处。即便本身不是什么绝佳的宜居地,人们还是会想尽办法去解决。就像地震带城市偶尔的地动,沿海城市的风浪,赤道上的气候,与现在奥海的风雨一样,人们慢慢习惯了,现在奥海市民无论出门时有没有风雨,他们都一定会带伞。 梁家因为梁佰的事情而处于一片忙乱的状态,一是掌门的接替,一是本家的修复,不过蓝家和姜家也不闲着,姜家正处理姜芊芊的后事,而蓝家在考虑如何安顿蓝小湖的灵魂。还没有真正与孙家开战,三家就已经开始被其他事情消耗的精力与志气。元家看似是最安然的,可是其实她们面对的压力是最大的,因为其实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针对元绫一人的。比如,剥魂镜,易容人,元青瑜,还有离开了仨里屯的区星… 元绫从柳明兰那里得知区星离开了仨里屯,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会来奥海。她并不认为区星的到来会对她有什么好处,奥海如今混乱且千疮百孔的时候再来一个区星,那只会把情势变得更加复杂。听弦月曾说,区星是被黑麒麟的暗册调查追踪着的,为的就是他手中的灵兵,所以他才一直鬼鬼祟祟躲在仨里屯,如今他居然找到机会离开仨里屯,想必是因为老阎王的事情让黑麒麟那面疏忽了。 放学后,元绫去纸扎铺看了看工程进度,虽然今天没碰到刘键波,但在那里干活的工人都已经认得元绫。刘键波以前有特意向工人领头交代过,要是元绫过来,可以随便让她进去,而且要是她对装修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加上有刘键波帮她监工她很放心,所以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听说这几天工人们都已经在做收尾的工作,有了旭立的帮忙,工程比想像中要快很多,因为甲醛的问题刘键波本想让房子再通风三个月再让元绫入住的,但元绫根本不担心,她用灵气把房子彻底过一遍就可以。 元绫刚到纸扎铺,发现工人们正准备上锁下班,拿着钥匙的工人领头看到元绫先是一怔,然后说:“元小姐,是忘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吗?” 元绫闻言脚步一顿。 工人领头把钥匙重新插入锁头,憨憨地说:“我这就帮你开锁。” “不用。”元绫阻止了工人领头:“你下班吧。” 工人领头哦了一声,也不多问,插着兜就准备回家吃饭去,临走时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刚刚才来看过吗。”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元绫还是听到了。 忘了东西? 她今天来过吗? 没有,她刚从学校出来。 那到底是谁来了? 待工人领头走远,元绫才绕到唐楼后面的小巷翻墙而入。 她不是第一次进来,不过每次来都有变化,底层纸扎铺地板都已经铺好,墙也刷好了,地面和楼梯还有不少灰尘和杂物,待打扫干净,就差家具就可以入住。房子的窗户都是打开的,因为工人们想通风,元绫上前把窗外关上,瞬间就安静了许多,隔音很好,除了偶尔的呜笛之外,其他声音都变得很轻。 听到工人领头的话,元绫不得不警惕。 对方到底来过多少次?有人易容成她的样子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元绫的脚步总是放得很轻,这已经变成她的习惯,她不认为有人会在这里埋伏她,但是恰好今天她来了并且发现了这件事情,以防万一她还是要把房子全部检查一遍。元绫开灯先把底层的纸扎铺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确定底层没有异常后走上了一楼,这里是客厅与厨房,因为没有家具而显得很空荡,她同样掌中运灵把每一面墙壁和地面都检查一遍,还是没发现异常。她接着走上二楼,这层是她和元嫣的房间和洗手间,同样因为没有家具而显得很空荡,两个房间内暂时只弄了衣柜,她每一格每一个抽屉都打开来看,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股子木材的味道。 难道,是她想多了? 元绫走到了洗手间门口,这里应该算是最完整的,因为马桶,洗手盆,花洒和镜子都已经装好了。她正想开灯进去时,手机的提示音响了,表示收到了一条社交软件讯息,这与普通的短讯收到广告的声音不一样,是有人在社交软件找她。她的朋友屈指可数,所以社交软件里只有寥寥数人,悬案组的人,元嫣,傅敏毓,刘键波,和与万渡数人开的群组。首先排除了任棋和傅敏毓,因为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会给她发讯息,刘键波与群组被她设定成了不提醒,元嫣自从能与她传音后根本不用发讯息,所以剩下的就是没有重要事情绝不会打扰她的悬案组。 难道是悬案组的人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元绫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拇指点亮屏幕,发现是罗弼传来的消息。 罗弼:[表情符号] 表情符号? 她眯了眯眼,解锁手机点进去看内容。 一个十分显眼,红色的sos表情符号。 第417章 她不是 奥海的警察总部。 天刚入夜,快到晚饭时间,罗弼站在总部侧门口等待着外卖骑手。大家说食堂的饭他们已经吃腻了,所以今天想点点外卖吃点好的。他看了看手机,刚才上面明明显示骑手还有三分钟就到了,怎么等他下来了,骑手还在原地呢? 迷路?不可能吧,警察总部这建筑物多显眼啊。 侧门口不少同僚下班,有的罗弼认得,有的罗弼不认得,这很正常,毕竟总部有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一个同僚都认识,再说他又是处在日夜颠倒的悬案组,他刚刚上班没多久,别人就已经下班了。 忽然他手机响了,接通后发现是骑手打来的。 “我到了你人呢?” “我也到了啊。”罗弼左看右看,也没见到拿着数人份量的外卖员:“我穿蓝色衣服的。” “蓝色?没有啊。” 罗弼心道难道他去错地方了? “你看到有什么店或招牌?” “奥海银行,陈记面馆,还有…” “行了,我知道你在哪了,你在正门呢,我明明地址写的是侧门啊。”罗弼扶额:“算了算了我来找你。” 罗弼奔跑到警察总部的正门,其实距离也不还,直走拐个弯就到了,不过一般不是公事的话他们是不会走正门的,那里市民比较多,报案室也在那边,再说他们是点外卖的,为了形象更不可能把接收点设在正门。罗弼一拐弯,就远远看到一个红色衣服的骑手站在电单车旁边,手里拿着数人份量的外卖,可因为太重所以暂时放在了电单车的座椅上。他加速脚步,上前领取外卖,骑手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没看清地址,说了声不好意思,罗弼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他或是给差评。 顺利拿到外卖,准备从侧门回去的罗弼,刚一抬头,就看到熟悉的面孔站在前方不远处。 “绫姐?” 原本看向正门的元绫慢慢转过头看向罗弼,没有说话。 “怎么过来了,今天好像不是训练的日子啊。” 元绫低垂了眼睛,轻声道:“我想查一下资料。” “当然可以,跟我来。”罗弼爽快地回应道,提了提沉重的外卖让手指舒服一些,随即就与元绫一同走向侧门。快到达侧门时,元绫提出帮罗弼拿外卖,罗弼那多不好意思,正想说不用时,元绫已经把他手中的外卖抢了过来。 罗弼双手瞬间轻松了很多,他刷卡从侧门进去之后,就让元绫把那些沉重的外卖给他,这次元绫没有拒绝,让罗弼接回外卖同时内心嘀咕说,到底谁点的汤粉这么重。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一同进了电梯,罗弼看着电梯门映照出来的元绫,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气场不对,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绫姐虽不常笑,战斗时也很凶狠,但是平常一般是不会这样的,多是一种无形中的淡然,眉毛的状态也是放松的。 难道,绫姐在生气?遇到什么烦心事? 罗弼小心翼翼地看着电梯门映射出来的元绫,他刚抬眼,就恰好碰到元绫的视线也与他碰撞,四目相对,然后,绫姐微笑了。 她笑了。 不是在生气吗?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笑。 罗弼装作镇定,勉强回了一笑。 到达悬案组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没想到参虎就站在电梯前,不知是良心发现想去接他,还是嫌他走得太慢。 参虎见到绫姐似乎也很惊讶:“绫姐怎么来了。” 罗弼没有替元绫回答,反而看向元绫的背影。 “查资料。”元绫说。 参虎看着元绫,迟疑地哦了一声,到后方帮罗弼接过外卖,随即他疯狂向罗弼挤眉弄眼,用口语无声讲了几个字,可罗弼一脸茫然,显然不太懂参虎的意思。参虎接过外卖,转身走向前方带路,走了没多久,罗弼发现参虎不是走向悬案组的办公室,反而走去训练室的方向。罗弼一边回想起参虎刚才的挤眉弄眼一边心感奇怪,大家不是在办公室等吃吗?这方向不是去办公室的啊。 罗弼不是傻瓜,参虎的举动显然是不想被绫姐看到和听到,那他自然不会大声询问参虎刚才异常的举动到底什么意思,所以他只能自己琢磨,按照刚才参虎的嘴型,罗弼尝试去理解对方的意思,第一个像踏…然后第二个像步… 踏步? 是…理解? 踏步是理解? 什么意思。 不对。 参虎为什么要走向训练室,这本来就很奇怪,今天不是训练日,大家也没有说今天要加练,再说真临时决定加练,大家都饿着肚子怎么练,又怎么还会叫外卖? 再说,绫组也不是第一次过来,走错路,她难道不知道吗? 踏步… 他不… 她不,她不是… 罗弼脸色骤然刷白。 她不是绫姐。 第418章 气味 参虎不知道罗弼到底察觉了没有,但是他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因为他现在这个位置太危险了,他不知道身后的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意识到他们发现了对方的秘密,也看不到身后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出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先动手。 当绫姐从电梯走出来,他就知道对方不是他们的绫姐。 因为参虎的鼻子很灵敏,他一闻就知道,起初只是怀疑,当他拐弯走向训练室的时候绫姐都没有出声,他就百分百肯定,身后那个无论外表还是声音都和绫姐一样的人,并不是元绫。对方说是来查资料,但鬼知道她来悬案组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办公室离训练室也不远,要是发生打斗,他们肯定会听到。参虎不知道身后的人是不是和绫姐一样厉害,但无论如何,他都得顶住,不然怎么对得起绫姐对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 参虎突然转身,把手上的外卖全部砸向身后的元绫! 后者似乎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察觉,所以毫无预备地被外卖狠狠砸向了墙边!装着热汤的碗被砸破爆汁,其他外卖盒也不例外,米饭,炸鸡扒,烤串,小龙虾和各类小食要么被撞扁,要么从袋子掉了出来,显然参虎这一击是用尽全力的! 参虎和罗弼连忙后退数步,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刚才外卖是砸向元绫的左手臂,以致她半边脸与上半身都被浇了热汤,裤子与脚边全是外卖的残余。 “你到底是谁!”参虎问。 被问的她靠在墙边,抚了抚自己的脸,像是十分迷惑不解:“这么快就识破了,我哪里不像吗。” 哪里都像,无论是样貌,声音还是身高… 可是参虎透过气味就是知道,她不是元绫。 “真可惜,本来想等你们聚齐一次过杀光的,现在看来只能先干掉你们两个了!”易容人终于扬起一个绝对不会在元绫脸上出现的笑容,灵障运起,把整个楼层封锁起来,紧接着就扑向参虎:“你们两个,似乎身上挂了什么让人讨厌的东西呢!” 易容人一手抓向参虎的脖子,她的速度很快,至少在参虎眼里基本上与绫姐一样快,他勉强后仰躲过,在地上翻滚一圈后,还没来得及起身看清状况,易容人的拳头已经对准他的头部,他千钧一发侧头也躲过了,可是易容人的拳头砸向了地面,一个直径半米的凹陷就被砸出! 这可是水泥地面,要是没有灵气的常人,怎么可能做到? 参虎正想一脚踢开易容人,可脚好像踢在一块千斤重的铁板上纹风不动。 糟了! “你要是不挣扎,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呢。” 易容人抓住了参虎的脚,运灵掐断脚腕,骨头碎裂的声音从体内传到参虎的耳朵,参虎忍耐不住剧痛嚎叫一声,易容人举拳正欲给参虎致命一击,身后突然扑过来一个人,从背后使劲地抓住他的左右臂。 “罗弼!”参虎咬牙看着易容人背后露出一个头的罗弼。 “快跑!”罗弼急道。 参虎又怎么会丢下罗弼一人去应对,他与罗弼两人紧紧抱着娇小的易容人,看上去好像是两个男生在虐待女生,可事实上双方的实力天差地别。易容人运灵,震开两个抱着自己的大男人,参虎与罗弼骤然感觉自己被一块大石撞击,紧接两人被震飞到走廊的水泥墙上! 无论是前腹还是后背,两人都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辆大卡车碾过了般,呼吸困难,内脏好像都移位了,罗弼不幸还撞到了后脑,瞬间头晕目眩,强烈的呕吐感在胃中翻腾。 参虎看着眼前与元绫一模一样的易容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如果此人的实力与绫姐旗鼓相当,那他们多半撑不了多久,没有人来救他们的话,下一击定会取他或罗弼两人其中一个性命。他看着易容人走向离她比较近的罗弼,参虎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察觉到你是假扮的吗!” 易容人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参虎:“哦?洗耳恭听,为了日后我能扮演得更天衣无缝。” “因为你身上很臭!” 臭? 易容人一怔,随即开怀大笑:“原来如此,气味呢。” 参虎右脚腕断了完全使不出劲,他只能用左脚腕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的鼻子没有问题,他闻到了,有人在接近。易容人自然也听到另一边走廊急促的脚步声,她掌中运灵,对准走廊中央的参虎:“谢谢你的提醒,你可以去死了,拜拜。” 灵束射出,光芒骤现,参虎使尽浑身解数扑向地面捂头闪避,灵束轰向走廊的尽头,炸出一个大洞,墙壁碎裂,部分砖石丢落在了参虎身上,以此同时数道枪声响起! 第419章 差距 子弹射向走廊中央的易容人,可是子弹却停在了她身体以外五厘米处,就像有一道无形的气场,把子弹隔开在外,紧接着这道力场把原本射向她的子弹反弹开来!数颗子弹毫无章法砰砰乱飞,有的反弹到开枪者的方向,有的撞向墙上,有的击向地板,罗弼卷起身体捂着头部,把自己身体重要的部份都尽量保护起来。子弹不长眼,但罗弼也算是万幸,躺在走廊墙边底下没有被紊乱的子弹击中。 韩正毅,贰龙和伍蛇三人退回另一边走廊的墙后躲开子弹,待子弹落地,韩正毅下一秒再次举起手枪指向走廊的易容人。 易容人幽幽转过头来,脸色阴沉地看向开枪的三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不是他们悬案组的元顾问吗? “绫姐?” “她不是绫姐!她是假扮的!”参虎叫喊道。 易容的!悬案组在傅敏毓受袭一事中也被元绫提醒过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可事出突然,没想到对方这次竟敢用元绫的脸容来到警察总部。 韩正毅给伍蛇一个眼神,让他绕到走廊另一边把参虎先救过来,他的位置被孤立太危险了,伍蛇意会,转身就绕向另一面走廊。悬案组的楼层结构并不复杂,从电梯口出来走一段路便会到达四方形的走廊,左边往训练室,右边往办公室,简单来说走廊都是互通的。 韩正毅神色坚毅不屈,举着枪的双手纹风不动:“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易容人看着这些普通人在灵障内都能活动,她嘴角上扬,双眼弯弯:“你们的手伸太长了。”说罢她转头看向地上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罗弼,贰龙见状赶紧冲了过去,拿着他们用来对付恶灵的红绳甩向易容人! “罗弼!” 鲜红色的攀山绳效果虽然没有对付恶灵时那么有效果,但红绳触碰时还是让易容人感觉到灼痛,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因为贰龙冲过去了,韩正毅不好开枪,便在贰龙牵制着易容人的时候把罗弼也拉出来。罗弼迷迷糊糊当中看到韩正毅把他拖离易容人,第一时间想的是道歉,他竟蠢得把易容人带进了总部,搞得大家不但没饭吃还受伤:“对不起,韩队,我真不知道她是…”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要不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也不敢相信,真的可以易容成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走廊的另一面参虎被伍虎救走,他们经过了训练室时把里面平时训练用的武器都拿了出来,然后又到仓库把绫姐留下来的其他备用红绳都掏出来,随即再顺着另一面走廊绕回到韩正毅身边。贰龙见红绳有效便自信起来了,把红绳当作鞭子般,不停在走廊中央挥舞着,可易容人也很快就开始习惯红绳这种灼烧感,骤然她双手抓紧了红绳,掌心冒着烟,硬生生把红绳扯断了一半! 短了一半的红绳效果大大减弱,易容人趁贰龙怔楞的瞬间运灵一拳击向他的腹部! 贰龙猛然吐了一大口血,飞抛到韩正毅身前,韩正毅勉强接住了贰龙,随即又举枪向易容人猛开了数枪,直到手枪的子弹打没,枪声才终停止下来。初时子弹虽然可像气流一般把易容人撞开,但是当对方的护体灵障完整运起,子弹就再也没有这种效果,全数掉落在地上。 “贰龙!怎么样?”伍蛇把罗弼和参虎都扶到一边,然后看看贰龙的伤势,看他吐的血,很有可能伤到内脏了。 “还…死不了。”贰龙嘴唇,牙齿,还有衣服都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 战斗才开始没多久,参虎,罗弼,贰龙三人已经负伤,韩正毅额间冒汗,把已没有子弹的手枪甩到一边,然后从伍蛇手中接过红绳和一根铁通。韩正毅把红绳绑在铁通上,而伍蛇把红绳塞在自己的裤袋里,手里则拿着两根长棍。 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制服一个像元绫一样强的人? 训练他们经常会做,但是没有一次是可以完全打败绫姐的纸人,而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纸人,是像元绫一样有着所谓灵气,不怕真枪实弹的活人。 “没有灵气的人真是脆弱呢!” 第420章 不对等的存在 易容人仍然用着元绫的面孔与声音,可是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话语,对悬案组来说都十分陌生。她骤然冲到韩正毅和伍蛇面前,双掌运灵,两人挥武迎上直攻中门,易容人跃跳翻过两人,似乎想直取另外三名伤者的性命! 伍蛇立刻转身阻止,拿着双棍狠狠地砸向易容人的后背,可没想到的是断的竟是两条棍子!伍蛇从没真正对一个活人使这么大的力气,因为他知道一般人被这么打法,脊椎都可能会裂痕,虽易容人不是普通人,但是这棍子看着也一点不脆弱,打向看似弱不禁风的后背,竟直接断成两节。参虎看到易容人冲过来时就从训练室取出来的一堆工具中拿了一柄斧头,这可是真正开过光的斧头,他跛着脚挡在罗弼和贰龙面前,看到对方冲过来,狠下心猛然挥动斧头砍向对方的头颅,也许因为参虎本身体内是有一丁点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灵气,所以这一击虽然没有如他想像中般使对方头破血流,但是也成功阻止了她的攻势,被打到墙边去! 曾听元绫说悬案组当中,参虎与罗弼体内是拥有灵气的人,只是可能因为很微弱而一直不被他们自己察觉。现在看来,不用红绳的话,参虎的攻击是对易容人最有效果的。 韩正毅乘胜追击,挥着绑了红绳的铁通猛的砸向易容人的头部!本来就被斧头劈撞到墙壁的她又接着被铁通补刀,红绳碰到了易容人的脸,她似乎被红绳灼伤了脸而嘶嚎着,众人不敢掉以轻心,伍蛇赶紧掏出裤袋的红绳想要趁机绑住易容人的双手,可刚抓到对方的手,就被对方以更强的力气反抓,随即易容人愤然反击,转身往伍蛇的脸上就是一拳,韩正毅也没例外,紧接着被一脚踢飞! 韩正毅因为不是被先手的,所以他还来得及用手去护一护自己的上腹,可伍蛇却是被快如闪电般的拳头直击面门,韩正毅忍耐着疼痛去看伍蛇的伤势,把伍蛇的身体翻了过来,发现伍蛇的五官变得血肉模糊。 “伍蛇!!!” 伍蛇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没有办法回应韩正毅的呼喊。韩正毅全身都在颤抖,不是面对实力差距的恐惧与害怕,而是即将失去同伴的愤怒与悲痛。他转头瞪向易容人,显然对方也很生气,她怒目切齿地道:“竟敢伤了我的脸!” 一个张牙舞爪,一个手持绑着红绳的铁通,两人在狭窄的走廊对冲,互相怀着对对方不一样的痛恨,嘶吼着,哀嚎着…还能勉强活动强忍耐着脚腕剧痛的参虎,和视力恢复正常的罗弼,同样在走廊的另一面,各自手中拿着武器,气愤填膺地向易容人猛冲… 易容人眼神一厉,突然高声呼啸,灵气以她为中心扩散,震退了韩正毅,参虎还有罗弼三人!贰龙勉强以自己当肉垫接住了罗弼,只是这行为再次加重了他的伤势,韩正毅摔倒在伍蛇身旁,参虎则是撞到走廊的墙壁上。 如果不是因为灵气,悬案组每一个人在世间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能手,无论是射击,体术,反应能力,他们在警察这个群体之中都可以称得上是精英级别,就算是武术比赛的冠军,他们都绝对有一战之力。可他们却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被一个易容人弄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悬案组弱吗?不,只是对手并不是与他们对等的存在而已。 罗弼从贰龙的枪袋中取过对方的手枪,他站在贰龙与参虎身前,举着枪指着易容人。似乎不久之前,罗弼也曾拿着枪对着一只恶灵,那时候他才刚刚加入了悬案组,第一次见识这个世界,对很多事情都懵懂不知,但经历过后就知道,悬案组要面临的危机与其他组别不一样。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也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可能会在下一秒毫不知情之下就死了,连灵魂都不一定能留得住,更别说那些可以头七看看家人,在底下还能收到家人烧下来的东西,对悬案组而言,那些简直是奢望。 “对现状还没有看清吗,手枪对我是没有用的!”易容人微微驼着背,双手直垂,整个人似乎处于放松的状态,她转头看着用枪指着自己的罗弼,讥嘲道。 罗弼知道,他当然知道,可是这也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在队友都在受伤的情况,他不至于像以前那般天真!即便对方是活生生的人,他也要… 砰! 罗弼眼神坚定,子弹准确地射向易容人的头部,果然不出意外,毫发无伤,没有任何血花飞溅的情况出现,只不过易容人的头被子弹的冲击力撞得往后一仰,脚也后退了两步,反应似乎也比之前的激烈。罗弼没想到效果比想像中要好,连忙又开了几枪,全部都是击向对方的致命部位。 易容人被子弹撞开后退数步,怒目瞪圆,闹嚷着:“烦死了!” 罗弼把枪中的子弹全部打没,然后把空枪甩了出去,被易容人一手拨开,他现在手无寸铁,应该如何去对抗与反击?眼看对方就要扑到他面前,就像一块巨石,在狭窄的走廊中,罗弼无处可逃,也不能逃,因为他身后就是贰龙和参虎。 罗弼干脆张开双手挡在队友的面前,昂然挺立… 第421章 一模一样的两人 罗弼觉得,这或许就是要为他自己的愚蠢卖单吧。 希望他的死亡能替大家争取一些时间… 参虎和贰龙察觉到了罗弼的意图,一人一手拉着罗弼的衣服勉强躲过了易容人的拳头:“你个笨蛋!” 罗弼眼睁睁看着拳头从他眼前擦过,拳风直接从他头顶扫过,随即三人倒在一起,仰头看着居高临下,凭他们无法战胜的强敌。 “感情真好,死都要死在一块是吗,那我便成全你们吧!” 罗弼看到贰龙和参虎翻身用自己的后背护着自己,而在两人肩膀的隙缝中,他看到易容人狰狞的嘴脸,他忽然眼睛有些发酸。 骤然,易容人彷佛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另一侧,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哼,易容人就在罗弼眼前被什么人撞到墙边! 轰隆—— 巨响贯耳,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两米高的凹洞! 罗弼憋回发酸的眼鼻,撑起身子与其他人定眼看向凹洞的情况,洞不算深,没有打穿墙壁,而元绫正用手肘压着易容人的脖颈把对方抵在墙壁! 绫姐!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服饰颜色一样但样式有些许不同,最大区别在于绫姐发上还是别了一根紫玉簪子。元绫看着眼前无论五官还是身高都与自己相同的易容人,眉头一皱,趁易容人还没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回过神来,她侧了侧头看看四周的情况,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受了伤,伍蛇更是伤得严重。 韩正毅见元绫来了,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很担心在场所有人的伤势,特别是失去了意识的伍蛇,怕再拖下去会耽误救援时间。 “你居然还游刃有余四处张望!”易容人看着眼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没有觉得很惊讶,相遇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来了:“来得正好,把你杀了,这张脸就任我所用了!” 易容人骤然双腿夹着元绫的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双手抓住元绫的手肘,元绫下意识抽回,脖颈被松开的易容人倏然低头咬向元绫的手臂,牙齿狠狠地咬住元绫手上的一块肉,元绫眉头紧皱,身体却被易容人被夹住不得顺利伸展,她转瞬之间想出应对方法,一掌打向易容人的左脸,自己手臂的肉也随之被扯掉,虽然很痛,但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到的脱身方法,易容人脸被打歪,牙齿也打掉了几颗,但她嘴里还叼着元绫手臂的一块肉,元绫双手恢复自由,她顿时运灵抓住易容人的大腿,想要把对方的大腿骨震断,不料对方反应速度也挺快,双手挡住了元绫! 易容人呸一声把肉吐掉,瞥了眼元绫手臂上缺少了一块肉的伤口,血流如注,她呵呵大笑:“早有耳闻你是个无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都十分残忍的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莫非你是受虐狂?还是这样会让你更兴奋?” 元绫看着对方伤痕累累的左脸,刚才那一击还是少了些力度,只打掉了几颗牙,居然还能让她说清话来。既然她这么喜欢夹着自己,那干脆她带着对方一同冲进去训练室的方向,那样就不会阻碍到其他人的救援。 “你换了我的脸,就能拥有与我一样的能力吗?” 易容人当然做不到复制别人实力,但是她不想认弱:“我不需要复制你的能力也能彻底打败你!” “如果不能,那就很无趣了。”元绫说罢,便抱着易容人一同撞进了只有一墙之隔的训练室,元绫刚刚打破了对方的灵障闯了进来,然后她自己在训练室重新运起一道灵障,把训练室范围封锁起来。 连续撞上了两道墙,易容人终于察觉到元绫想把自己当成肉垫,便松开了腿,旋身落在训练室的其中一块空地上。她环视了一眼周边,这里像一个临时搭建的野战场,有轮胎,铁丝网,围栏,水泥墙,柜子,杂草等等。这里没有开灯,虽然眼睛也在慢慢适应,但还是没有开灯时看得清。 人呢? 易容人专注地探测元绫的灵气波长,可是竟什么都没感应到。 第422章 换容 这训练室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很大,怎么会感应不到其他人的灵气呢? 是她的探知能力太弱,还是对方隐匿的手段太高明? “最后与苗宓交谈的阿瑟,和去医院意图给傅敏毓注射药物的傅坚,都是你吧。”元绫的声音在训练室不知哪个角落忽然传来。 易容人警惕地环视四周,同时想要借助声音去分辨元绫所在的位置,可是单凭那一句她还不能确定位置,她便尝试引导对方多说些话,回应道:“是啊,男的女的都可以,我这可不是普通的易容术呢,你知道这灵术叫什么吗?” 元绫并不是没有见识过类似的灵术,在九幽的时候她就见弦月试过。 易容人没听到元绫作出回应,便慢慢挪动脚步,一边探知一边继续引导元绫说话:“学习这门灵术,当初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和精力呢。” “你是孙家派来的人。” “我的确是孙家人,不过,这灵术可不是孙家的东西呢。”易容人大概已经找到元绫所在的方向,正悄悄地挪动过去:“换容再加上精神操控,很厉害是不是。” 换容,元绫想起仨里屯的时候,区星是可以换容的,甚至乎屏蔽了他自己真实的容颜。 “换容,是区家的东西吧。” “猜…对了!”易容人骤然运灵,向元绫的声音位置轰出一道灵束,把路径上的柜子全数摧毁,她紧接冲了过去,却在路径上都没有看到元绫的身影。 奇怪,明明声音是从这里发出的,怎么不见人影。 “你们许了区家什么好处,竟让他把自家的灵术都双手奉上。”元绫的声音倏然在左侧响起,易容人吓了一跳,眼也不看就运灵打向左侧的破损的柜子堆里,数不清的木碎被轰得四处飘扬。 “你练成这门灵术应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们的交易很久之前就成了吧。”元绫的声音倏然又从右侧传来,易容人再次用灵束打向右侧,破损的柜子从木板变成了木碎,她走向木柜堆中翻看,却完全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只看到半节被她的灵气震碎了的白色纸人。 易容人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她运灵震碎了剩下半节纸人,怒道:“给我滚出来!” “这里。” 元绫的声音骤然从背后冒出,易容人猛然转身向后挥拳,可是她看到的不是元绫本人,而是一个白色等身大的纸人。白色纸人接住了易容人的拳头,它头部空白的部位撕裂出了一道隙缝,元绫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你用我的脸跑到我家到底想干什么。” 易容人边与纸人搏力边哈哈大笑:“你想套我的话才与我玩这种把戏吗?这么想玩,那我就陪你玩!”说罢易容人的脸骤然在纸人面前换成了另一个人,如今她不是一个长得与元绫一模一样的人,而是一个长得与傅敏毓一模一样的人。 纸人一顿。 易容人的神色骤然变得与傅敏毓一般优雅柔和,显然她对每一张脸的性格都有基本的了解。明明知道真正的傅敏毓在医院的病房里,可看见眼前假扮的傅敏毓,还是让人有种短暂的恍惚失神。易容人趁着纸人有刹那间的顿迟,拳中运灵,一拳穿透了纸人的胸口,纸人被灵气震碎,漫天纸碎飘扬散落在训练室四处。 “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是吗…”易容人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一脸陶醉:“而我可以顶着这样脸去做任何事,比如杀人,放火,又比如…”易容人说着说着,竟开始在脱衣服。 元绫脸色一沉,骤然出现在易容人的身后,运灵一掌打向易容人的后背!易容人也察觉到了,转身抓住了元绫的手,她上身半裸,身体贴着元绫,用着与傅敏毓一模一样的声音语调在元绫耳边温柔地说:“不敢正面看我,是不舍得对我下手吧。” 第423章 忘记自己 易容人知道傅敏毓对元绫来说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她才会选择换这张脸,可惜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有爱人,要是有,那么效果应该会更好,可惜她没有见过对方的爱人,也就无法成功换容。不过即便对方知道了她换容术的弱点又怎么样,她顶着这张脸,对方真的舍得下手吗? 易容人见元绫一动不动,像在盯着她的脸在出神时,易容人内心暗笑,正想运灵一拳打穿元绫的心脏时,又听到元绫淡然地说:“我承认你这种灵术对人的心灵的确能产生很大的冲击,你也确实挑了一张很能影响我心态的脸,不过…也仅此而已。” 只要她清楚知道眼前的傅敏毓并不是真正的傅敏毓,她就没有理由犹豫,也不会犹豫。 虽然易容人看似这般游刃有余,但其实她的警觉性一点也不敢下降,因为这个距离其实对双方都很危险,她听罢便回道:“是吗,那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下得去手。” 易容人依偎在元绫身上的手骤然运灵,想要一拳打穿元绫的心脏,元绫早有准备,在察觉到对方运灵的瞬间就抓住了对方的右手,易容人另一拳紧接而出,想要打掉元绫的头,元绫歪头躲过,拳劲在她耳边擦过,易容人趁机挣脱被抓住的右手,运灵于拳打向元绫下颚,元绫用一手接住对方从下往上的拳头,接踵以更快的速度用另一只手的手肘一批,把易容人击倒在地!两人贴身交手速度很快,就像两道残影闪烁而过,在旁人看来好像一下子就出了胜负,但只有她们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易容人的速度也很快,用着傅敏毓的声音娇喝着,被击倒后立刻旋身站起接着疯狂向元绫袭去,两人又贴身过了几招,易容人终于意识到单凭近身的体术她是不可能有机会杀死对方,因为无论她多不愿承认,对方的速度似乎还是比她快。 “你总是用着别人的脸,那属于你自己真正的脸呢。”元绫突然说。 “我已经忘了!” 是的,从她修练了这灵术开始,她就失去了自我了。 修练的期间她不停地换脸,从每天只能换一张,到慢慢一天能换好多张脸,换得她已经忘了她原本是长什么样子,用着别人的脸和名字去办事,她已经忘了她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再说她当初为什么会修练这门灵术,不就是因为她讨厌自己的存在,讨厌自己的脸吗,那为什么她还要去想这些,她不需要去想起她到底是谁,也不需要记起自己最初的容貌,她每天换到哪张脸,就用那张脸去生活,杀了对方,她甚至可以占领对方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其容貌,爱人,财富还是地位… 易容人换了思路,想用灵气拼,她蓄气运灵于双手猛然一挥,数不清的灵束以元绫为目标袭去!元绫骤然跳到高处躲避,可每道灵束都彷佛把她定位了一样跟踪着她,且路径毫无章法,在训练室的野战场中四处穿插,有的从高空追逐,有的贴地过缝,元绫利用柜子和水泥墙尽量让灵束撞到东西消散,很快就演变成元绫路线所经过的东西全部被灵束击碎或摧毁。本来高墙耸立像迷宫一样的野战场,现在一片狼藉,土崩瓦解,本来就乱糟糟的野战场现在因为两人而变得更凌乱,已经不是为了训练而模仿模拟出来的野战场,而是真正的变成了战场。 元绫走到水泥墙后,最后一道灵束撞墙,应声粉碎炸开,泥石四散,整个训练室因为两人空气中全是粉尘,视线在本来就很暗的训练室中变得更加模糊。 易容人喘着气,留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这一轮的攻击消耗她不少灵气,特别是要操控着灵束追踪元绫,这比一般的灵束更加费劲。她不信刚才这一轮攻击对方可以毫发无损,因为就算没有打中本人,灵气炸开气劲与被炸开的物体怎么也会打到对方身上。 突然,易容人听到附近有动静,像是什么人从瓦砾当中站起来的声音,接踵四周的沙尘往声音的方向被卷去,像是有风卷走了四周的沙尘,让视线变得清晰,可被灵障密封起来的训练室,又怎么可能有突如其来的风呢? 第424章 致命的错误 易容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传来与沙尘卷往的方向,她看到元绫站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上,她衣服脏兮兮的,连部分头发都被染灰,手臂上被她咬掉一块肉的伤口还在流血,整条右手看上去有些无力,不知刚才是否有被炸开的墙砖打中,可即便她看上去挺狼狈的,但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淡然清明。 易容人本来还不知对方是在强撑还是什么,但是当她看到被卷走的沙尘以及四散的灵颗慢慢在她手中旋涡式蓄成一个球体,她就觉得有些慌了。这是什么,吸收四周的灵颗据为己用?那先用灵气的攻击的她,不就变成了对方蓄力的弹药?而且这里是对方的灵障,这东西要是蓄力完成打过来,她不死也残。 不能再让她这样蓄力下去! 易容人立刻冲到元绫面前,试图打断元绫的蓄力,元绫看到冲到自己面前的易容人,她淡然的脸容微微扬起一抺浅笑,中断了蓄力,掌心握着球体迎了上去。易容人见到元绫非但没有因为蓄力中断而慌张,也没有后退争取蓄力时间,反而向她冲过来了? 不对! 易容人急刹,发现自己上当了,对方根本就不是想用蓄力后的灵气打出远程收束炮的效果,她根本就是想近距离打!贴着她肚子打! 对方是近战型的,她早该想到的,可是已经晚了,元绫的速度本来就比她快,在她急刹的下一秒,元绫已经到了她面前,易容人紧急调整防守的状态,可是有用吗? “还你。” 元绫淡然一句,紧接着左掌心的灵气打在了易容人的腹部! 易容人来不及躲避,只来得及用灵气运起薄薄的一层护体灵障,甚至乎还没完成,就受到元绫的一击,她觉得腹部像是被车子的轮胎辗过一样,前所未有的剧痛,感觉内脏都被震碎,她后抛数十米直达训练室的尽头,后背撞上坚硬加固了的墙壁,强大的冲力让她被镶嵌在墙壁一个五米宽的凹陷,她几乎晕厥过去,耳鸣伴随着视线模糊,强烈的呕吐感让她下意识向前弯身,却使她自身失衡从三米高的地方掉落到地板上。 她勉强撑起了身,吐了,像醉酒了一样,只不过吐的是血。 前方传来了谁的脚步声,对现在的易容人来说如同是索命的丧钟。鞋底踏着沙石愈发接近的磨擦声,就像在给她的生命倒数计时。 要是时间能倒过来,她绝对不会留下来,使尽浑身解数去逃。她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与对方交手,她的目标是悬案组,是对方身边与其有羁绊有感情的人。 是她太自大了,她怎么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连孙家都只能让她废尽心思去铲除对方身边的人,偏偏没有去直面对方,可想而知这人显然是不能轻易战胜的,至少不是她单枪匹马就能战胜的,她早该知道的,可是当看到对方出现在眼前,她还是急功近利想要超前完成任务。 元绫的鞋子就停在易容人的眼前,紧接着易容人觉得自己的头皮很痛,被人扯着头发拉了起来,她还是用着傅敏毓的脸,只是已经丝毫不见傅敏毓的气质,她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牙齿全是她自己的血,她呜咽着求饶道:“不要杀我,我不是恶灵,我是活生生的人…” “你杀其他人的时候,怎么想不起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元绫拎起易容人的头发,把她拎到与自己可以直视的高度:“你手上还有多少条人命你自己清楚。” “那些都是任务,我是被逼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这种换容的灵术你也是被逼学的吗。” “是啊,他们没有人愿意去学,唯有逼着我去学这门灵术,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去学吗,因为秘笈上写了,想要练此灵术,必须先把自己的脸毁了的!你不是问我原本的脸吗,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我自己长什么样了!” “为什么选你。” “因为…我长得丑,脸被毁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第425章 代价 元绫闻言,丝毫也没有松开手,好像她完全不为易容人的话语所动摇:“即便如此,你手上还是已经沾满了鲜血。” 易容人没想到元绫一点同情她的心都没有,她惊慌地道:“我不想死,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才放过我,我把孙家的一切都告诉你,可以吗,求求你放我一马!”元绫的沉默让易容人认为有了转机,她便紧接着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孙家本家的位置吗,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引路,带你去孙家的本家!” 回应易容人的,是元绫的灵气,易容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头顶有灵气在酝酿,她见元绫油盐不进,还是选择放弃了沟通找方法挣脱对方,刚才一番谈话中她身体也恢复了些,她看着元绫一直垂下来不动伤痕累累的右手,便立刻一脚踢向对方的右臂!要是她想挡,只能放开抓住自己头发的左手,不然就废了她的右臂,易容人抱着这种心态骤然袭击元绫的伤处! 元绫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她千钧一发之际调整了身体与左手的角度,让对方的腿落在她右手臂与右肩连接的臼位上。响亮的咯一声,听起来就很痛,事实上也确实很痛,易容人一击得手本该是高兴的,可是对方的左手仍然纹风不动,她骤然换成了元嫣的模样,长发变成了中短发,元绫左手瞬间一空,重获自由的易容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和拉开距离,就被元绫的右手掐住了脖子! 易容人脸色骤白。 她的右手,是装的? 不,是她承受住了疼痛。 元绫看着对方又换成了元嫣的样子,脸上波澜不惊,目无表情的淡然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寒意,她慢慢收紧了手… “我、我带你去…孙家的本家…我不敢了…我不会再…反抗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易容人用着元嫣的脸容求饶,因为被掐着脖颈使她无法正常说话和运传灵气。 “城北水库,我早就知道了。” 易容人眼睛瞪圆,脸色从白到紫,一脸的不可置信,紧接着下一秒她全身的骨头就被元绫用灵气震断碾碎,从头骨,脊椎,到胸骨,手臂,臀骨,到大腿骨,骨折的声音从头顶一路传到脚趾,易容人她连一声呜呼都来不及叫。 失去了骨头支撑的易容人只剩下皮肉与脂肪,软趴趴的堕落在元绫的手上,元绫看着失去灵气支撑的易容人,脸上再也不是元嫣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皮肉溃烂,鼻子和嘴唇被切除,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容骤然出现在元绫面前。 这就是易容人的本貌,也是换容术的代价。 元绫最后把易容人剩下的皮肉组织连同她即将演变成为恶灵的灵魂一同震碎,毁尸灭迹。 此人诡计多端,还拥有随时随地换容的灵术,留着她必有后患。 她杀了易容人,不过她内心并没有起任何波澜,好像她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可杀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习惯呢? 元绫低头看着之前被易容人咬掉的一块肉,血肉淋漓的,想起易容人说的话,她微微低头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血舔了舔。 一股子腥甜铁诱… 她并不反感这味道。 第426章 休养 悬案组被重创,罗弼对此事内疚不已。 他们全员受伤都进了医院,工作进度暂停,因为悬案组的特殊性,暂时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万幸的是,伤得最重的伍蛇,紧急手术过后命是救回来了,可是他的脸容全毁,接着还需要做植皮手术。伍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被绷带包得严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坐在床边。他女朋友叫小尹,是与自己谈了很多年的对象,甚至已经见过双方家长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伍蛇实如其来的遭遇,让两家人如雷击顶。 伍蛇疲倦地看向小尹,内心对某些事情作了心里准备。小尹作为女朋友来看望他是最正常不过,可是他看着小尹的神色,却觉得对方不只是担心他的病情这么简单。他醒来,小尹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她却看着自己哭了起来。 他虽然还没有见到医生,也还没有人来给他说说自己现在与日后的情况,但是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也感觉到,很不妙,至少不是能躺个几天就能出院的病情。 “对不起…”小尹哽咽地说。 一上来又哭又对不起的,伍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看来…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啊…”伍蛇苦笑。 “医生说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跟进治疗,不单是皮肤,还有脑震荡的后遗症,你已经躺了一个星期,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伍蛇的确觉得整个人都很乏力,头很涨,脸也很灼痛。当他思考事情的时候,脑袋神经总是像有人剪断了一样阵阵刺痛,使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事情。 “我猜到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过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伍蛇疲倦无力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低声道:“我一直总是让你…担惊受怕了吧,你劝过我…可是我还是决定留下来,而这就是后果…所以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小尹彷佛想起来了什么,眼泪流个不停,她立刻按铃让医生过来,让他们给伍蛇检查身体。很快病房的门被打开,数名医护就走了进来,随后伤得较轻的罗弼掺扶着参虎来看望伍蛇,房间瞬间变得拥挤。 伍蛇目前为止情况还算稳定,只要醒来了就好说,不过医生也把日后的情况重新给伍蛇说明一下,大致就是日后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与漫长,但是他们有信心把伍蛇治好,希望伍蛇的意志坚定配合治疗。 医护走后,房间就剩罗弼和参虎和伍蛇,而小尹竟不知道何时就走了。 “感觉怎么样。” “很煎熬。”伍蛇喃喃道:“我这样…好像死了更洒脱。” “胡说什么呢,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幸好绫姐来得及,要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伍蛇干笑两声。 “刚才的是你女朋友?” “嗯…不过大概从今日开始…就要变前女友了。” 伍蛇见罗弼和参虎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开口打断道:“这是人之常情…再说…我也不想耽误人家。” 至少她还等到他清醒的一天。 伍蛇不想再聊小尹与自己的事情,便问起了大家的伤势。 “我们和韩队的伤势较轻已经出院了,不过参虎的脚腕受伤走路还不是太方便,贰龙就在旁边的房间,和你一样需要休养。”罗弼说。 “那个易容人呢?” “绫姐说已经解决了。” 伍蛇长叹一口气,低声地道:“看来我们的调查已经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了。” “可愈是这样不就代表他们愈可疑吗,连执法机关都敢动,实在是猖狂。”罗弼愈想愈悲愤,同时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愈发觉得他们很渺小,与那些人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我们的能力真的只能做调查的事情吗…” “不然呢,人家真枪实弹都不怕,难道你想试试手榴弹,还是火箭炮?”参虎说。 罗弼语顿。 不过他觉得即便拿出手榴弹火箭炮,对方很大机会也是安然无恙。 “承认吧,我们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我们想要保护好自己安全就已经费尽心力,加入他们的战斗只会给人家添乱。”参虎继续道:“再说我们的调查也是有一定的威胁力的,不然又怎么会对我们出手呢。” 伍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绫姐有她们的战斗,我们有我们的战斗。” 参虎说罢拍了拍罗弼给对方打把气,静下来后听见隔壁房间似乎传来了一些吵闹声,三人交换了一道眼神,罗弼掺扶着参虎过去旁边贰龙的病房。 他们一进门就看到贰龙躺在病床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床边在哭诉的妇人。罗弼和参虎都已经认得妇人,因为每天都见她来一趟,妇人正是贰龙的母亲戴太,而且一来就总是要呆到过了探病时间被医护赶才依依不舍地走。 “这种要命的工作不干也罢!儿子咱换个工作吧好吗,换个安安稳稳的,妈不求你高薪厚职,只求你平平安安!”戴太对贰龙哭闹着。 看来贰龙这次受伤,彻底刺激到了戴太的情绪。 其实也能理解,家中的独子,而且还在做这种高危的工作,总是受伤什么的,身为母亲每日都得提心吊胆,确实很难受,再说这次贰龙伤势之重仅次于伍蛇,也是做完手术救回来的一条命。 “妈,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也是同意了的。”贰龙没好气地说。 “可你之前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啊!”戴太哭天喊地,不但把罗弼和参虎招惹了过来,还把值班和路过的医护都引得侧目:“我就剩你这么一个儿子啊!” 贰龙无语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妈,这里是医院,有什么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你这孩子,一出院肯定又跑去工作,总是不回家的,我哪有时间见你!” 贰龙向罗弼和参虎投去求救般的眼神,罗弼和参虎却是装作没有看见,刚踏进去病房又退了出去。贰龙暗骂一声没义气,随即无奈又带着哄孩子般的语气向自己的妈妈解释。 第427章 阎巍 老阎王阎巍被救出来之后,就一直被安顿在慕白的琼山。 阎巍被救出的消息被传开,就突然多出了些人前来向琼山示好,这些人在黑麒麟独大的时候不停进贡巴结黑麒麟势力,也不曾在乎或是出力寻找阎巍的下落,现在他们知道老阎王竟然犹在,又转头向安顿了阎巍的琼山献殷勤,派人来送礼同时打探。 阎巍的身体因这些年来被黑麒麟困在暗牢现在仍很虚弱,全身大大小小伤痕累累,不过他的意识还是很清晰,他认得慕白,也认得弦月,更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女儿阎渢。阎渢见到许久未见的父王,终于露出在他人面前从没展现过的笑容,她把自己这些在阳间遇到的所有事都向父王倾诉,她趴在阎巍的床边,就像一个很久没有见到父亲的女儿,把她这些年所遇到的事情细细说来。慕白和弦月没有出声打扰两人的相聚,退到外室暂时把时间留给阎渢。待阎巍把弦月和慕白又喊了进来,四人才终说起公事。 阎渢最想知道的是,当年为何阎巍突然被黑麒麟占据了帝位。 “父王,你是意识到了什么才把我送到阳间的是吗。” 阎巍慈祥地抚了抚阎渢的头发,微微的点了点头,随之彷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挂了些哀伤的神色,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经历许久的沧桑道:“渢儿…你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吗。” 阎渢不知为何父王突然提起这个,只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九幽只有很少部分人有后代?” 阎渢一怔,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在九幽想要生儿育女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一般人只能收养,但是收养回来的不能继续发育成长,因为从死去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固定了,所以在九幽是没什么人会收养三岁以下的,但是在九幽生下来的就不一样。”慕白说。 “没错。”阎巍道:“人能生人,人类繁衍本来就是顺应本能自然规律,但我们却不是人,我们想要繁衍,那是违背自然常理。虽说违背,但不代表我们死去之后没有这种本能,我和你母后就是例子,我们两人相伴孤独数千年,特别想要属于自己的小孩,并不是说为了让你们去承担,继承或是延续什么,就是单纯的喜欢。或是因为这本就是一种违背自然的事情,怀孕在九幽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这已经不是单纯看运气,而且还需要庞大的灵气和灵药的帮助。” 阎渢,慕白和弦月三人静静地听着阎巍说话,没有人表现出不耐烦的状态。 “渢儿,你就是我和你母后第一个成功孕育的孩子。” “第一个?”阎渢问:“难道…还有第二个?” “没错,十年前你母后怀孕了,这事十分秘密,连渢儿你也是不知道的,黑麒麟也是那时候开始崭露锋芒,当我意识到他的阴谋时,已经晚了,他似乎韬光养晦了许久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安排事情,把渢儿你送到阳间躲避,可我是不可能退缩的,你母后一直脉象不稳也无法逃离,就在你母后作动的那一晚上,我费尽精力灵气替你母后护佑,想着护她到顺利生产,黑麒麟突然带着兵马闯了进来。” “黑酆都的守卫森严,他怎么可能轻易闯到后宫,而且怎么这么巧,难道…”阎渢难以置信地道:“那母后呢…” “在我全神灌注运灵护佑的时候,黑麒麟突然闯进,你母后为了救我,挺着肚子奋身扑向我身后…”阎巍单手扶脸,神色痛苦又带了几分悲愤,回想起妻子死去的那一幕,阎巍就难过得想要陪她和儿子一同逝去:“是我的轻敌大意,导致了这无法挽回的结果。” 闻者惋叹,除了弦月。 因为无可否认,这的确是阎巍的错。 当了数千年的阎王大帝,早已失去了以前的雄风与锋芒,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叛变,只是一直起不了多大的风浪,对星星火花不以为意,乱世出英雄,盛世产庸吏,盛衰兴废,人慢慢变得懒散,连信任的人何时背叛自己都察觉不到,要不是有黑麒麟这一遭,阎巍也许还以为自己能安安稳稳当阎王大帝直到他找到新的继承人或是阴寿尽了。 “我和他彻底撕破了脸,既然他图的是这位置,我便不能如他所愿,我把手上剩下的灵兵散落在阴阳两界,他也不杀我,把我关在暗牢,用各种刑具试图逼问我祭龙所在的位置,他集不齐灵兵,找不到祭龙就永远都无法真正登位。”阎巍说罢视线转移到弦月腰间的剑,只一瞥,随后看向弦月道:“我听渢儿说,你利用亥山和泠融拖住了黑麒麟,所以我才能顺利被救出来,可我想不明白,你为何狠心把她杀了?你们往日的种种难道是虚假的?泠融是如何待你的,你难道忘了?” 慕白和阎渢也转移视线看向弦月。 “不假,没忘。” “那到底为何?”阎巍心酸地问。 弦月没有直面回应,反问:“你们待亥山和泠融也不薄,以你对泠融的了解,以你夫人与泠融的交情,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当你们遭遇叛变的时候,她却没有来?” 阎巍语顿。 他当然好奇,他们视泠融如同义女,即便在阎渢出生后他们也待泠融始终一贯,泠融也一向十分尊敬他们,他记得妻子作动的时候曾寻求过泠融的帮忙,可是传音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他曾一度以为泠融也站到黑麒麟那边。他从暗牢出来后听说是泠融拖住黑麒麟,他本以为是泠融与弦月合谋的计划,可是当听到弦月把泠融杀了后,他就想不明白了。 “为何?” “因为我杀的那个根本不是泠融。”弦月淡然地道。 第428章 重建纸扎铺 (家里有事迟更抱歉) 纸扎铺终于赶在农历七月之前重建完成,刘键波把钥匙交给了元绫后,元绫和元嫣就立刻抽时间就从酒店收拾好所有行装,搬回纸扎铺的唐楼居住。拆掉重建的唐楼与纸扎铺最大的区别就是少了元青瑜的房间,这样使元绫和元嫣的房间都比之前扩大了一些。她们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把纸扎铺重新摆设,进货,上货,打扫,反而对自己住的房间都没那么着力,只简单把床铺好能睡就行,因为两人都知道农历七月是纸扎铺生意最好的时期之一,她们都不希望错过这好时机。 “你的毕业作品都弄好了?”元嫣边整理着货架上面的线香边问元绫。 “差不多,毕业展在下个月底。” “那还远着呢,我的考试都比你早。” 元嫣考完试就是暑假,而等待着元绫的是毕业典礼,毕业展览,和离开校园未知的未来。 不过元嫣从来没有问过元绫以后想干什么,元绫自己也从不会谈论将来,两人对此有说不出来的默契。 今天纸扎铺重新开张,有不少附近的邻居和旧客都进来问问当初起火的原由,元嫣打哈哈说电路起火,但是因为是第一天,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们重新开业,所以生意额也算不上很好,不过也算是让路过的行人知道她们重新开门了,日后有需要的话,也会想起她们来。待晚上六点左右,元嫣便按照计划今晚会去看望一下在医院的悬案组。她透过元绫才知道易容人竟猖狂得跑到警察总部,幸好元绫去得及时,而且已经解决了易容人这个隐患,不然总是要提心吊胆也是挺累人的。她们也曾讨论过会不会易容人其实不只一个,可听到易容人说换容术的代价,心想即便是有,大概数量也不会很庞大。 “我去医院看看贰龙他们。” 元绫点了点头,让元嫣在附近买两个果篮去,顺便替她向悬案组问候。 纸扎铺只剩下元绫一人,她坐在工作台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运灵于眼,她就能感应到行人之中有谁体内有赤蛔的存在,可是显然已经不是两只手就能数得完的数量,她不可能对每个人的体内都进行驱逐。万渡虽然仍在利用之前梁佰留下来的鸦秃制作解药,但是孙家传播的速度也一直没停下来,在奥海很快就没有可以完全事不关己的人,因为所有人都很有可能被赤蛔侵占过,只是后来可能又被唾液所解救。 从元绫知道孙家本家就在城北水库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想过立刻动手,可是贸然动手似乎并不能完全解决赤蛔的事情。她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独自一人闯进孙家就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搞定,她无法分身乏术,所以她需要帮手,可是梁蓝姜三家最近都元气大伤,蓝姜两家各损失一名大弟子,梁家更是直接没了掌门,梁查虽然顺利成章继承成为梁家新掌门,可是梁家一时半会还需时间重振起来。 而且弦月说让她再等等,至于等什么他具体没有说,但是元绫相信弦月既然提出,那便绝不是毫无意义的等待。 第429章 自修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想等等,其他人就会让你若无其事地等。因为谁也不愿让自己处于不利之处,也不愿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之处。 夜深。 隔壁房间的元嫣早已熟睡,而元绫虽然也躺在床上,但却还是很精神地看向天花板。不是她不想睡觉,而是她最近需要睡眠的时间愈来愈少,即便她每天晚上只睡两个小时,也完全不影响次日的状态。甚至乎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慢慢演变成根本不需要睡眠,就像鬼一样。 对,就像弦月一样… 所以在其他人都在睡觉而她不需要睡觉的时候,她便躺在床上自修,沉沦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回想最近的战斗场景反躬自省,模拟与敌人的交战优化策略动作,反覆运转经脉研究如何更快地凝聚灵气以及如何作出更迅速有效的攻击。她在自己思绪训练当中设想出许多不同类型的假想敌,比如拥有庞大灵气量的曲无树,千军万马的阴兵,符术千变万化的姜盈盈,几乎全能型的蓝长极,还有速度如鬼魅般的弦月。 虽然蓝长极与弦月两人使的都是剑,可是两人的剑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蓝家的剑法是有招式的,正大光明,古朴严谨,你或许能猜得到蓝长极下一招会使什么,但是不一定有足够的能力招架得住,蓝家的剑法就是这样,精辟迅疾,没有阴招,只有层出不穷的妙招,或许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被困在对方的攻势之中,只能被动地陷入僵局,从而败北。弦月的剑却不是这样子的,他的剑可直接利索,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少的力气攻击对方的要害,若只要入肉一寸就能达到目的,他绝不会浪费时间与灵气再多挪半分,也可阴险毒辣,利用灵气扭曲剑刃以刁钻的角度攻击对方死角,看似不同的剑路,但两种都是弦月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杀死对方或者是让对方失去反击之力。如果用半秒的时间就可以打倒对方,何必要花一秒呢? 元绫在思绪中模拟自己与弦月对战,这不是她第一次以弦月为假想敌,只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两败具伤,谁也赢不了谁。弦月的剑擦过她的耳边,切断了她几根长发,她两指把弦月的剑刃夹紧一滑,制住了剑势,弦月握紧剑柄的手近在咫尺,两人四目相投飞快地对视一眼,元绫另一手果断运灵于拳打向对方的胸膛,弦月反应也极快,运灵于掌挡住了元绫的拳头,持剑的手一扭,横切元绫的脖颈,她松开了手指,仰头旋身一转,剑刃刚贴着她的鼻尖划过,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拉着她,是他冰冷的手包裹着她的拳头,顺势把她带到他的怀中。 元绫一怔。 在她自修的思绪当中,假想敌就是她自己按照对方曾表现出来的实力从而想像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莫非,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连这都映射出来了吗? 元绫正当想要挣脱,却反被后面的人搂得更紧,随即就听到弦月很轻的笑声在她耳旁掠过。 她终于察觉到了这种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闯进来的。”元绫疑惑地道,忽然想到什么:“不会一直以来都是你吧。” 元绫看不到身后的人的表情,只听到弦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地说:“你猜。” 她才懒得跟他猜谜,转身直视对方,清俊的脸庞,对外总是冰冷淡漠的眼眸此时却让她看到几分温柔。她视线顺着弦月侧脸的发丝,沿着他的轮廓看向他的下颚和喉结,熟悉的紫袍,还有这寒入心扉的体温… 两人在一望无际的空间,轻轻拥吻。 第430章 麻烦 弦月突然睁开眼睛,刚才蕴含在眼神中的温柔尽退,元绫也察觉到弦月的异样,稍微后退,两只手仍轻轻搭在他的肩膀看着对方。 “怎么了。” “有人来找你麻烦。” “谁。” “区星。” 元绫一愣,她曾听刘键波提过此事,说区星已离开仨里屯,她也猜到对方会冲着她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看弦月的样子,对方显然已经离她很近。元绫立刻离开自己的思绪空间,弦月静静目送着元绫消失,紧接着他的身影也同样消失。 意识回到现实的元绫瞬间觉得自己很困,莫名的睡意袭来,四股无力,身体就像黏住了床,只想立刻闭上眼睛进入梦乡。这种睡意显然是不对劲的,因为她本来就不需要多少睡眠,即使在思绪当中大战一场,也不会有这样的倦意。她使劲地把自己的眼皮撑开,把视线移动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隙缝露出一只眼晴,因为房间很暗所以隙缝看起来也是一片漆黑,但是眼晴的眼白在这隙缝中显得特别惹眼。 很困。 眼皮好像要被人强行闭上的感觉,元绫强撑了好一阵,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双眼合上。 房外的人似乎看到元绫终于睡着了,便推门而进,那人正是区星,与他同行的似乎还有两人,但是对方的身影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之中,一时无法确认那人的身份。 区星的样貌与当时在仨里屯的时候差不多,只是这次他胸前多了一个黑色的包袱,看线条里面应该装了一件挺有重量的东西,看形状,就像一个椭圆形的罐子般。他轻轻抚了抚胸前的包袱,显然对里面的东西珍视无比,他喃喃地道:“元惜,我们终于团聚了…” “你把她带走,离奥海愈远愈好,最好把她困在某个地方,让世人再也没有办法找到她。”门外的男人低声说。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 “如果不是你要求,我们早就对她下死手,因为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希望你不会忘记这份人情。” 门外的男人刚说完这句话,另外一个人冷哼一声,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的。 “死手?说得好像你们真的杀得了她似的。”区星冷哼一声,视线看着床上的元绫,但是却是对门外的人说话:“很多年前,我用换容术的秘笈换你珍藏的尸地嵬禁术,那时我们两家再无相欠,现在看似是你卖我人情,但其实是我替你解决了一个你们根本解决不了的难题,所以我们日后还是各不相欠。”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也许是根本无法反驳区星的话语。 区星伸手把元绫抱起,他低头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元绫,似乎想要在她的脸上去寻找一丝半缕与自己相似的痕迹。他没有看到元绫有哪些与他相似的特征,内心安慰自己因为她长得更像元惜,他不相信什么科学验亲,也不会特意去做这样的亲子验证,因为元绫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实,她没有被针对封德厚以及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尸地嵬牵连和影响。 只要他不验,结果永远就在他心里。 其实,就算即便元绫真不是他的孩子,就冲着她这张与元惜有几分相似的脸,他也不可能会放过她。 区星是理智的,但同时也很盲目。 第431章 醒 元绫刚被区星横抱起来,却是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破门的声响,只见一道黑影在昏暗的环境下从另一个房间冲到洗手间的方向,与此同时一道粉色的灵障把楼层全部包裹在内! 门外的两人似乎也没料到这变故,男人连忙质问区星:“另一个怎么醒了!” 区星也很疑惑,却也一时半刻想不到原因,只好让门外的两人赶紧抓住那个人,可惜还是晚了半步,洗手间紧接着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两人冲到洗手间,就看到元嫣已经用灵气震碎了洗手间的镜子,她气喘如牛,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跟区星一同前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元青瑜和孙齐升,也就是黄普天一的教主。 元嫣看到元青瑜很惊讶,因为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元青瑜,但是区星他们同样也很惊讶,因为元嫣竟然知道他们潜入的渠道是洗手间的镜子并且果断地打碎了镜子断了他们的路。为什么要这样潜入,就是为了配合区星的催眠术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元绫在唐楼设下了灵障,要是光明正大闯入,元绫有了警惕作出强烈反抗或是不顾一切地逃走的话,都不可能达到区星想要的结果。虽说他们来的路被切断,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所以他们根本不慌。 “你是怎么醒的。”区星问。 元嫣呼吸刚顺畅,随即气笑道:“被勒醒的!” 勒醒,字面的意思是懂的,可没有人听明白元嫣这话背后的意思。 谁能勒她? 还有她又是怎么知道洗手间的镜子有问题? “小嫣…” 元嫣现在听到元青瑜这样叫她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现在没心情与元青瑜叙旧,只想赶紧把元绫救回来。她刚才运起一道灵障包围着这楼层,看来是决了心不让对方带走元绫,没了镜子,想要离开要么打破这道灵障,要么打倒自己,她指着区星:“你想对元绫干什么!” 区星一脸不耐,对元青瑜说:“管好你自己的女儿。” 元青瑜何尝不想管,可她管不住,她只能挡在元嫣与区星中间:“赶紧把你的人带走,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就在区星出手想要打破元嫣的灵障时,他怀里的元绫骤然睁开了眼睛,双手伸向区星的脖颈! 在场的人都心感诧异,区星反应也很快,刚感觉到元绫身体有异动,他就立刻松开了对方后退避开元绫的手!元绫稳稳落地,眼中睡意全无,区星后退两步,定眼注视着元绫。 “看来你这催眠术不行啊,怎么两个都醒了。”孙池升脸色不悦。 区星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却找不到原因。 事实就是元绫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睡着,她的确是很困,但是有了弦月的提醒,加上弦月的灵气也透过了簪子暗中助她,她完全可以抵抗睡意,回到现实之后装作中计睡着,她的呼吸与脉搏本来就很平缓,一般人根本不会分辨出来。至于元嫣,她的确是被勒醒的,被脖颈上的红皮带,是弦月强行把她勒醒。这东西也属于弦月,所以只要他想,他都可以操控,并且把话传给元嫣,只是平常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你给我赶紧把灵障撤走!”元青瑜对元嫣怒斥道,她又气又怕,气的是元嫣在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命般站在她的对立面,全然不顾及她的面子与母女情份,怕的是她身边两个人会对阻拦他们离开的元嫣下手。 元青瑜把元嫣堵在洗手间,其实同时也在保护她,可元嫣完全不听,不过元青瑜的担忧是多余的,其实孙池升与区星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元绫身上,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单纯被灵障困住的问题,重点与危机在于恢复活动的元绫。 区星看着元绫,愈看愈觉得她像元惜,他指的不只是样貌,是动作和气场,如此实力超群的人,怎么可能是封德厚那种没有灵气的庸人能生出来的?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你妈妈的下落吗。”区星对元绫说,手轻轻搭在胸前的包袱:“元惜就在这里。” 第432章 骨灰 元惜就在这里… 她一直寻找的事实真相就这么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地摆在眼前了吗? 元绫视线转向区星胸前的黑色包袱,那看起来很沈,如同沉重的真相,让人一时难以承受。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缩在一个包袱当中? 这形状,这重量,显然是一个骨灰盅。 “你杀了她?”元绫声音很冷,冷得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在强忍着狂怒的还是已经心如止水。 “我对她,又爱又恨,我确实是想杀了她,然后让她的尸体与灵魂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留在我身边…”区星说:“可惜她最于还是没有死在我手上。”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元嫣高声地指着区星说。 “你闭嘴,没你的事!”元青瑜用比元嫣更大声的音量试图喝止元嫣继续吵闹:“元惜死了,这是事实!” “你这么确定…”元嫣双手抓着元青瑜的手臂紧揪着:“是不是因为这其中与你有关!” “她没动手,她只是透过元惜口中得知封德厚的八字,把封德厚的八字告诉了我,让旭立地下的尸地嵬彻底完成。” 元嫣难以置信地瞪着元青瑜,元青瑜沉默不语,如同默认。 “你这样…等于直接害死了姨丈!” 元青瑜甩开元嫣的手,反驳道:“是元惜自己蠢,把封德厚的八字说了出来!” 元嫣不是没有想过元青瑜会参与其中,但是当真正听到了并且看到自己的母亲承认,还是觉得五雷轰顶。她小时候,曾经偷听到过元青瑜暗地里发泄对元惜的不满,但还是天真地觉得元青瑜是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亲姐姐的。当年姨丈和阿姨双双突然失踪,元青瑜表面看起来很紧张,但元嫣后来慢慢知道,元青瑜其实根本不在意,甚至乎是幸灾乐祸。直到她意识到元青瑜连元绫都不想放过,元嫣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她最亲的人,她的母亲,居然有这么狠毒的心思。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元青瑜,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元绫,所以她想要逃离这个家,她开始喜欢留连酒吧,借酒消愁,彻底地放纵自己,让她可以暂时性忘掉那些烦心事,也因此认识到了金毛,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结果证明,她还是逃不过躲不掉。 区星也许是听不得人家说元惜的坏话,他阴阳怪气地对元青瑜笑道:“她不是蠢,她只是很信任你,而你也很了解她。”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她的骨灰怎么会在你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元绫突然开口问区星:“还有她的灵魂到底去哪了。” “我说她是自杀的,你信吗。” 元绫眯了眯眼晴,显然对区星的话抱着满腹怀疑。 区星见元绫这样子后笑了笑摆手解释:“尸骨的确是我烧成灰的,可是当初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具尸体,连灵魂也不在。” 区星这些事情从未对其他人说起,所以连元青瑜和孙池升都不知道当初元惜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们不是在仨里屯已经找到了那家伙的白骨的吗,当时元惜的尸体也是在那屋子里,我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死了,而元惜也自杀死了。” 自杀? “你凭什么说阿姨是自杀的。”元嫣质疑。 区星抬起一只手,模仿自己拿起了一柄短刀,然后横着向着自己的脖子一抺:“她当时脖颈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满地几乎染红了整个地板,手里还拿着一柄短刃,以切割的角度来看,的确是她拿着自己划的。” 第433章 黑刃 元惜具体为什么自杀,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但是最有可能的是因为封德厚已经病入膏肓或是在她面前病逝了,她伤心欲绝,决意随对方而去。 可是灵魂不在,这又是另一个疑点,而且又怎么会造成搜魂都无法查找的状态呢? “我也不知道她的灵魂到底去哪,后来我便把她的尸体带走,火化,装着随身携带,让她的骨灰一直都伴在我身边。”区星双眼低垂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包袱,紧接着嘴角一扬,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至于那家伙的,我自然是不会替他收尸的,就让他的尸体独自留在荒废的屋子里,让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啃蚀他的皮,吃他的肉,喝光他的血…” 元嫣皱眉蹙额,显然是因为区星的话语而感到不适,当初她没有跟着元绫去仨里屯,所以根本不知道元绫她找到姨丈尸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光景,但是听区星的详述,好像十分惨烈。或者是区星的确是看到他所描述的惨状,但是元绫她们找到的时候,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你不必为那家伙而伤心,因为封德厚根本不是你的父亲。”区星向元绫伸手说:“你要是跟我走,我保证孙家人再也不会找你麻烦,然后我们一起去寻找元惜的灵魂。” 元绫觉得区星简直是执着得走火入魔,白骨的化验结果早就已经出来,封德厚的确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信对方没有渠道可以得到这样的情报,但他坚决不相信,反而一口咬定因为尸地嵬没有影响到她的关系所以她与封德厚没有血缘关系。 科学上来说她的确是封德厚的女儿,可是从玄门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没有被尸地嵬影响这些年都一直活得好好的。 这当中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呢? 可不管怎样,元绫都是不可能跟区星走的。 “口说无凭,你根本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就是啊,说不定人也是你杀的,灵魂也是你藏起来的呢!”元嫣说。 双方完全无法达成共识,这是早有预料的事,不然为什么要潜进来呢,孙池升这次前来本来就是想看看区星催眠术的本事,同时希望可以亲眼看见区星把元家这个麻烦的正柱带走,可是显然结果不如众人所料。孙池升本一直在旁听着,此时终于开口道:“区星,看来事与愿违啊,接下来的烂帐你们慢慢算吧,既然你带不走这麻烦,倒不如趁这机会直接杀了她,让她的灵魂代替元惜与你相伴余生算了。” 元青瑜闻言,心中直叫好,她其实也不愿区星带走元绫,她更希望元绫彻底消失在世上,元绫实在给了她太多阴影,总觉得只要她一天不死,在将来的某一天,她又会突然再冒出来,就像当初那样… 元绫的拒绝似乎再一次激起了区星的怒火,在仨里屯的时候是,现在又是,他好像是透过元绫联想起了什么人与回忆,他脸色黑沉,薄唇紧绷,他腰间别着的黑刃似乎也受到区星气场的影响,杀气徐徐从中释放… 元绫看着区星腰间的黑刃,她记得弦月说过黑麒麟寻找的灵兵之一在区星手上,所以黑麒麟才会派暗册在仨里屯追寻区星的踪迹。区星也是察觉到这事,才一直藏在仨里屯的某处,如果需要采购东西到市集的时候就会换容。他行事谨慎小心,警惕性很高,实力还有灵兵的加成,所以他才能一直安然渡过这么多年的追击。虽然他一直没有被抓到,但是他也不敢轻易露面。虽然不知道这灵兵到底是怎么落到区星手上的,但是这的确是一件烫手山芋,只要一天谁还拿着,一天都会被暗册盯上,没点能耐的话,可真抗不住这份压力和这灵兵的灵气。 孙池升看了看区星腰间的灵兵,眼里闪过几分贪婪之色,但是很快他又回复原状,也许是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能驾驭这柄武器,也不想被接下来的战况波及,他转身似乎想要打破元嫣的灵障离开,可他出现的机会千载难逢,元绫可没有打算任人闯进了自己的家里然后安然离开。 第434章 元青瑜的旧事 元绫一个箭步冲到孙池升面前,阻止对方运灵打破灵障,元嫣见状也同时巩固自己的灵障,元青瑜见元嫣说不听也不舍得伤害女儿,只好连同孙池升一同联手夹击元绫。元青瑜自知自己实力与元绫天差地别,所以她不会直面元绫,只会在一旁攻击进行骚扰。元嫣出手阻止元青瑜这样的小人行为,母女俩就在洗手间的门边僵持着。 元青瑜最希望的是元绫死在区星和孙池升两人的手下,然后元嫣就顺理成章成为元家的正柱与继承人。她认为元嫣现在的实力绝对可以招揽学徒,然后她们可以像其他家一样把元家发扬光大,元家这种衰落雕零的状态,完全是因为元惜和元绫这两母女都根本没有去想办法把元家振兴起来。明明都已经挤身于玄门世家了,她们实力并不比其他家的人差多少,势力上却一直排最底。元青瑜觉得元惜选择了封德厚真是一个很蠢的决定,元惜决定与没有灵气的封德厚结合,简直是大浪费,虽然这决定在其他人看来很蠢,但却同时给了元青瑜一个大机会。要是元惜与区星结合,不但元家可以借助区家的势力发展,两人生下来的孩子绝对是可以媲美蓝长极这样的天才。正是因为元青瑜看到元绫当初的资质平凡,所以她才会想到自己也拥有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必须要资质比元惜的孩子更好,元青瑜如此想着。因为她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不上元惜,无论是样貌还是资质,当她看着元惜拥有了一切,美好的爱情和因此而诞生的后代,而她还是一无所有时,元青瑜瞬间有一股冲动,她也想要。 可她从哪找对象,又怎么样保证对象与生下来的孩子的质量? 她选择了人工授孕。 她去挑选质量较好的,且必须是拥有优异灵气的。就在这个时候,元青瑜遇到了孙家,正确来说,那家可进行人工授精的医疗机构是孙家的,是孙镇齐与他的爱侣安妮安塔的。 他们为元青瑜提供了她所需的,一颗优质的泛着粉色灵气的材料,元青瑜很满意,但是孙家开出了天价。元青瑜哪有这么多钱,然后孙家提出了条件,就是孙家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元青瑜去做的她必须遵从,元青瑜讨价还价,表示只能做一件事,孙家爽快答应了。 其实这条件可说可不说,因为在过程中,孙家已经把赤蛔同时打入元青瑜的体内,日后无论如何,元青瑜都已经逃不开孙家的掌控,只是这些,元青瑜并不知道。那条赤蛔也很争气,竟然藏在脑部这般危险的地方,要是强行取出,恐怕会伤到脑神经。元青瑜不知道材料的主人是谁,孙家从来没有说过,元青瑜自己其实也不想知道,元惜曾问过,小时候的元嫣也问过,但是都没有答案。 元青瑜怀着元嫣的时候,身体虚弱了很多,好像元嫣把她身上的灵气都转化了为自己的一样,不停地吸收她的一切,她曾找过孙家找说法,对方解释的是,是她身体承受不了如此上等的材料。元青瑜不服输,咬着牙挺过去,最后平安生下元嫣,可是她自己被拆腾个半死,连续卧床了大半年,元惜照顾了她大半年,而元嫣则交给了封德厚照顾。 元嫣之所以能成长得这么快,少不了资质的加成,只是以前她一直对这些不抱有兴趣,也没有动力去学,后来她自己渴望变强的心有了,加上元绫的指点,实力才开始突飞猛进。 元青瑜只眼开只眼闭,元嫣愿意学习运用灵气她自然是开心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教她的不是自己。她不得不承认,元绫的确很强,作为导师,她是理想的人选。 可是有一点她始终不明白,她是看着元绫出生的,这孩子的资质因为有了父亲的稀释,别说是比元惜更青出于蓝,她只是一个资质十分普通的孩子。所以元青瑜才动了心思想要在孩子方面比元惜更胜一筹,可不知怎么的,从那一天开始,元绫整个人都变了。 “你那天,为什么要跟着元绫出去。”元青瑜问元嫣。 元嫣秒懂元青瑜说的是哪天,但是听到元青瑜突然问起这个感觉很奇怪,是不是元青瑜察觉到了什么。 “我和表姐从小玩到大,我跟着她出去怎么了。” “那天我明明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出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到她后面的,但从那次之后,元绫就变了,变得很奇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你觉得我该看到什么。”元嫣冷静地反问。 元青瑜沉默,似乎不敢明说。 元嫣难得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直视元青瑜心虚的神色:“我该看到表姐的尸体?” “你果然知道…”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不但元绫变了,元嫣也变了。 第435章 奇谈怪话 元青瑜在元惜和封德厚失踪之后,就是家里唯一的成年人,元绫和元嫣自然一切都听她的。元惜和封德厚两人失踪之后,元绫总是吵着说要出去找,元青瑜也任着她去,反正她不认为一个小女生能找到什么线索。每次出去,自然都是毫无收获,当人失踪久了,自然都会被默认为死亡,元绫也不例外。因为元青瑜是元绫当时唯一可靠且依赖的亲人,所以元绫有很多心事都会透露给元青瑜,比如对父母的思念,对寻找父母急切的渴望。元青瑜很多时候就像讲故事般,向天真的元绫透露一些玄门的奇能异事与流传下来的奇谈怪话,元绫听得入迷,甚至有些信以为真。就像年轻的时候相信世间有圣诞老人,超人,有魔法,有异世界,有些或许是存在的,只是形容的名词不一样罢了。 元青瑜给元绫讲的其中一个奇谈怪话,就是关于让亲人起死回生的魔法故事。 元绫对这个故事十分感兴趣,或许因为心同感受,所以她对元青瑜追问了故事里面很多的细节,比如那种能让亲人起死回生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元青瑜听到元绫这样问,像是很为难不好透露,可这样却让元绫更加相信自己阿姨是知道点什么的。元青瑜很简单地说了两句,说这是一种禁术,她也是从书里看过,简单来说就是用自己的灵魂去跟阎王换人,更多的她就不说了。 把话说一半,这样只会让人更感兴趣。 后来无论元绫再怎么问元青瑜,元青瑜都不再多说关于这种禁术了。有一天元绫实在忍不住,趁元青瑜出门的时候偷偷进了对方的房间,翻找阿姨的书柜,她发现书柜当中真有一本讲起死回生的禁术书。她一目十行地把这本书的内容看完,心里暗中记下里面的重点,特别是起死回生的施法要点与注意事项,她怕被元青瑜发现自己偷看了禁书,把书放回原处后就赶紧离开。 安静的地方,子时正至一刻,亲人的遗物,红蜡蠋四根,自己的血与灵气。 总结过后的要求看起来并不难,元绫一下子就记住了要点。元绫迫不及待地就想尝试,所以她决定立刻出门去寻找合适的地方,然后今夜的子时正就去实行。她寻到了一处理想的地方后,因为天色还早便先回家,决定吃过饭后取一件元惜留下来的东西再偷偷出发。元青瑜如常给她们做饭,神色自然,好像根本没发现元绫曾偷偷进去过她的房间并且偷看了她的书。 待夜深,元青瑜早已进房关灯,元绫取了元惜的珍珠项链与封德厚的衣服出门,只是她这时并不知道,其实元嫣还没有睡着,她听到自己表姐鬼鬼祟祟的声响觉得好奇,所以萌起了在后面跟踪元绫的想法。元青瑜当时其实还没有睡着,她在楼上的窗户看到元绫匆匆忙忙的背影后,便嘴角一扬回身倒头就睡。她很快就进了梦乡,这一觉也睡得很香,因为马上她就再也看不见与元惜有关的人与物了,元绫这些日子从是在她面前提醒这世上有元惜这个人,她早就烦透了。 为什么她这么确定,因为那本起死回生的禁书是她编出来的,如果元绫按照上面所说的做,要么失血而死,要么灵气耗尽而死。 世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术法。 一切都如元青瑜所计划的所料,除了一点,就是元青瑜没看到在元绫前脚出门没多久,后面元嫣也跟了出去。 此时的元嫣其实已经看不到元绫的背影,她也不知道元绫要去哪里,但是她还是决定跟上去找找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她曾经有一天在元青瑜房间玩耍时打翻了妈妈的垃圾桶,掉出来好多被抓成一团的纸条,元嫣好奇翻开看过,竟是一大堆诅咒的词句,且对象竟是元惜阿姨。有些较复杂的字年少的元嫣或许还不明白意思,但是去死两字却是看得懂的。 还没成年的小女生,要说在这时间走在大街上不害怕那一定是假的,但幸好奥海是个文明的大城市,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有好心的路人询问是不是迷路。元嫣后来还是追上了元绫,一是因为有一个等通宵巴士的路人给她指了路,说有一个与她差不多比她年长一两岁的女孩刚从那个方向离开,二是元惜的珍珠项链在元绫奔跑的途中断了线,珍珠散落在地,元绫又花了些时间把珍珠全部捡回来,元嫣就是这样,赶上了元绫。 元绫见到元嫣很是惊讶,元嫣问元绫:“表姐,你这么晚要去哪里啊?” 元绫心想既然已经跑出来了也不对元嫣藏着掖着,她兴奋地对元嫣说:“我找到了救爸爸妈妈的方法了。” 第436章 红色的诡手 离家不远的荒地,那里有一间两层高的废弃疗养院,外墙已经全被藤草包围,被黑夜笼罩着的荒废建筑看起来格外阴森恐布。铁栏与正门早已生锈,元绫轻易就踢开了正门,铁闸发出咿呀刺耳的金属声,元绫大步跨进,元嫣十分害怕地躲在元绫后面跟着。元绫或许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所以面对眼前她本该感到可怕的环境与事物都视若无睹。元绫牵着元嫣的手,两人一同走进了疗养院,这里的木门早已破破烂烂,地上布满了灰尘,元绫不是第一次过来,她轻车熟道就找回那个像大厅的地方。 这里十分安静,离车路还有些距离,所以即使是有车经过,也不会产生很巨大的声响。元嫣抓着元绫的衣服紧张了好一阵,发现四周没什么异常也便放松开来,她见元绫用脚踢开杂物,似乎想要腾出大厅中间一块空地,元嫣也一边替元绫忙活,一边询问元绫刚才所说的可以救姨丈和阿姨的方法,元绫却神秘兮兮笑着地对元嫣说你等下就知道了。 空地打扫出来后,元嫣按照元绫的嘱吩把四根红蜡蠋放在大厅的四角,完成之后转头就惊见元绫竟不知何时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伤处正徐徐流出鲜血,元嫣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元绫身边,却见元绫紧握着拳头,似乎是想让自己的手腕流更多的血。元绫握紧着拳在空地走了一圈,地上很快就出现一个用鲜血浇出来的红圈。元嫣以为这就完事了,没想到元绫把衣服和珍珠项链放在红圈的中间后还要再浇。 “表姐,你别,再这么下去你要不行了,要不…要不用我的吧!”元嫣着急地说。 “不行…这必须用我的血。”元绫强撑着,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元嫣连忙在一旁扶着她:“很快,就差一点点…” 元绫看着自己的血把衣服和珍珠项链彻底染红,然后在红圈与遗物之间画出四道连接的血线才终于放松手臂,然后她的人就跪坐在红圈的中央位置,双膝泡在自己浇出来的那滩血之中。时间刚好踏进子时,此时的元绫脸色苍白,手腕的伤口仍在失血,元绫什么也没再对元嫣说,或许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去解释什么了,只专心一致地催动灵气。元嫣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知道具体的程序也不敢贸然干扰元绫。元绫生涩地催动灵气,一开始现场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运灵五分钟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元嫣一度怀疑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十五分钟在元嫣都快打呵欠的时候,终于有动静了! 红圈中间微微泛起红光,以遗物为中心和起点,一路向外,直到把整个红圈点亮,元嫣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刻来了精神。 这是成功了吗? 元嫣和元绫两人目不转晴地盯着红圈与遗物的变化。 元嫣在想,到底姨丈阿姨会怎么样被救回来呢? 难道姨丈阿姨的灵魂会凭空出现? 还是这样的方法,能变出来一模一样的姨丈和阿姨? 还不待元嫣的小脑袋瓜想明白,骤然,红圈泛起的红光变形,变成一只只红色的小手,连着红圈与地面在空中蠕动着,像是一堆来自地狱的邪魅伸出来的索命鬼手! 数不清的小手把红圈内的元绫包围,一开始两人都以为这是正常的情况,直到红手伸向元绫并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缠了起来! “表姐!”元嫣急呼。 “你先别过来!” 元绫没料到这种情况,书上也没说会发生什么情况,但她仍然抱着将会可能见到父母的希望,所以一开始她只是有些懵,不至于很惊慌,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被红手以诡异的速度吸走!这种吸取速度实在是太异常,让元绫不得不慌,这样下去她还没等到失血而死,就要先灵气耗尽而死! 元嫣见情势不妙,试图冲进红圈救元绫,可是弱小的她反被红色的鬼手的弹开远处,大叫一声,撞到角落边上的杂物柜,痛得她几乎昏了过去。元绫想看看元嫣,可此时她自己都自身难保,灵气在短短数分钟就被吸走了百分之八十,她终于慌了,使劲地挣扎哭嚎,想要摆脱红手的束缚与索取,可失血又失去灵气的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啊———!!!” 元嫣被凄厉的惨叫弄得恍然一醒,她挪了挪剧痛的后背,趴在破旧的木箱上,她怔怔地看着红手缠绕元绫,把她的灵魂从身体揪了出来吊到半空,身体啪嗒重重掉落在地上,红手对着灵魂疯狂索取吸收,元绫的灵魂像是它们饿极后见到的第一份粮食,狂暴,扯撕,就像暴食派对一样。 第437章 变换 这些到底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元嫣看着自己表姐的灵魂在她眼前被不明物撕扯,在痛苦哀号,凄烈的嘶叫不停冲击她的耳朵,而红色的鬼手却是在狂笑与欢叫,声浪肆意地贯穿整个疗养院每个角落。红圈内的遗物早已不知所终,不知是被红手给摧毁了还是被吞噬了,至于姨丈和阿姨,元嫣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有任何两人出现的踪迹。 元嫣的脸色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惨白,她浑身颤抖害怕到极点,本能地躲在木箱后,只敢露出半个头。她两眼通红,手脚冰冷发软,不敢过去,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在元绫的灵魂快要被红手吞噬时,骤然一股阴寒的灵气从屋子的角落击向红手,那股灵气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紧接着那些从红圈冒出来的鬼手就像火遇到水一像瞬间被扑灭!红色的鬼手尽数消失,大厅没有了红光刹那又再陷入黑暗,元嫣只见眼前一黑,然后很快大厅又被另一种颜色的光给取代。 深紫。 诡异又神秘,庄严又阴冷的颜色。 鲜血画出来的圈被覆盖上了一层深紫灵气,似乎是刚才一击剩余下来的,连带着元绫的躯壳也被包裹其中。 不知何时,屋子的角落竟站着两男子,一个全身黑装腰上别剑,另一人穿着深紫色的长袍,同样腰间别剑,长发用一根简约的紫绳高束,神色冷冽,而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看起来是昏睡了的,无力靠在紫衣男子的胸膛,长发随意散落在男子的臂弯与自己的身上。元嫣的目光被三人吸引住了之后再也移不开眼睛,因为角度的问题元嫣没有看清女子的具体容貌,不过从侧面看去,该是一位清丽的女子。 紫袍男子身边的黑衣人向元绫的灵魂伸手,不待对方从刚才的遭遇反应过来,瞬间元绫的灵魂就落在他的手上,转化成了一颗灵珠,被放在一个木盒子里,元嫣见状差点忍不住惊叫出声。 疗养院四周的窗户砰砰作响,窗外鬼影凑集,这些不怀好意的恶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被吸引了过来,但是却又不敢踏进大厅。 “庄主。”黑衣男子轻喊了声,似乎是在提醒。 紫袍男子自然也察觉到四周这些对失去灵魂的躯壳虎视眈眈的恶灵,但是他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它们根本不敢进来。他横抱着女子走近大厅中央那具早已没有灵魂的空壳,单膝跪地,把怀中女子轻轻放在了地板的躯体之上。女子与躯体之间似乎有所共鸣,很快女子就融入到了躯体当中。 元嫣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见着别人抢了她表姐的身体,而表姐的灵魂竟落入他人之手。 女子融入元绫的躯体后,并没有立刻醒过来的迹象,男子聚精会神地看着,似乎在检查哪里是否出了问题,好一阵,紫袍男子调整了下元绫的姿势,似乎想让对方躺得舒服些,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紫玉簪子,轻轻的放在元绫的手中,随即重新站了起来,对身后的黑衣男子说:“把三人都带到两界的夹缝之中,你也必须留在夹缝中严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请庄主放心,定不辱命。”黑衣男子恭敬抱拳回道,说罢,他就带着木盒闪身离开。 大厅很快就只剩下元嫣,紫袍男子,还有那个早已被换了灵魂的元绫。 “出来吧。”紫袍男子淡然地说,显然他早就知道元嫣的存在。 元嫣怕极了,下意识又把头缩了缩,没有立刻站了起来,心中存有侥幸会不会叫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大厅一阵死寂,丁点声音都没有,窗外的那些鬼影见没有机会早已散去,显然是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元嫣再次探头,同时见紫袍男子幽幽转过头来,直视着木箱后的元嫣。那眼神冷洌深邃,被盯上的那瞬间让元嫣感觉整个人都透心凉,就像有种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第438章 她就是你表姐 无论元嫣有多害怕,也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因为双腿颤着发软,她的动作很慢,男子似乎有些不耐,伸手向元嫣施展隔空取物,元嫣猛不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整个人飞了出去,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就被人掐住了颈脖! 紫袍男子掐着元嫣的咽喉,把她整个人高举半空,元嫣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要灭口,吓得双腿乱踢,奋起挣扎!对方的手很冷,元嫣觉得就像有一块寒冰圈住了自己的喉咙,冻得她生痛!可是踢了几下,她发现自己其实还可以呼吸的,虽然被掐得很难受,但是她并没有达到完全呼吸不了的地步,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眼晴低垂一瞥。 紫袍男子仍旧盯着她,那双眼没有一丝温度与波澜,他的皮肤很苍白,薄唇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外表看起来年纪也就十八左右,有些稚气未脱,但是这些表面上的弱态都不影响他给人的压抑感,因为他这双眼给人的感觉就不是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能够拥有的。鬼的容貌是定格在生前的那一刻的,他看着像十八,谁知道他以鬼魂的状态到底在世上逗留了多少岁月。 元嫣看得出来对方刚才一行三人皆不是活人,所以,这就是被鬼盯着的感觉吗?鬼,原来也可以有这般真实的触感的? 元嫣的思绪愈飘愈远,突然一阵失重感,骤不及防的她掉在地板上,把她的腰臀摔得够呛。没有束缚呼吸瞬间顺畅起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掐的颈脖,竟不知何时被套了一个皮圈。她看不见具体,但是凭手的触感,她确定这是一个皮质的东西。 “这是什么!”元嫣指着皮圈瞪着紫袍男子迫问,可刚说完她又有些怂了,毕竟对方是可以随时取她性命的人,她这样的语气,会不会把人给激怒了。 紫袍男子漫不经心地低头瞥了一眼元嫣,淡然地说:“让你闭嘴的东西。” 闭嘴?什么玩意儿。 “我表姐呢,你把我表姐…”元嫣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句话,颈脖上的皮带猛然一缩,把她勒得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她张大嘴巴挣扎,胸膛不停地起伏似乎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气,她双手紧抓皮圈却是一点距离都拉扯不开,缺氧使她感觉脑袋一阵晕眩,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满腔的委屈不知从哪发泄。直到元嫣脸色发紫,皮圈才终回复它原有的尺寸,像装饰品般套在了元嫣的脖颈。解放后的元嫣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一阵才缓过来。 “你表姐就在这。” 她不是!元嫣想要大声反驳,可是目光对上了男子,她只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彷佛被他的冷眸给冻结了一样。她忽然想起对方说,这是让她闭嘴的东西,难道,她必须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吗,只要一说漏嘴,皮圈就会勒得她半死。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表姐,不要想着试图把今夜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刚才的,只是警告。” 元嫣心有余悸,说话小心翼翼:“那你干脆…把我也杀了不就好了,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 “她早晚也会知道的。”紫袍男子低头看着元绫,似乎想要把对方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她累了,我想她在阳间休息一下。” “为了这,就要抢走我表姐的身体?”元嫣冲口而出,说完又后悔,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呆愣地看着紫袍男子,但是皮圈这次似乎没有收缩,她才嗫嚅地继续道:“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就算我们不来,你表姐还是会死的,她的灵魂会被撕碎,身体会被刚才窗外那些恶灵占领。”紫袍男子把事实残酷地甩到她脸上,不容她心存侥幸:“你母亲故意以起死回生的禁术为引误导你表姐,可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灵术,她却用另一种禁术骗了她,所以杀你表姐的不是那些鬼手,是你母亲。” 元嫣仍跪坐在地板,转移视线怔怔地看着元绫,紫袍男子每一个字都像撞击她心口的铁锤,逼迫她面对真实。她不是没感觉到什么,所以才会跟了过来,可是当现实摆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了:“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想杀了表姐…” 紫袍男子没有解答元嫣的疑问,他只道:“从今天起,她就是你表姐,不管你内心承不承认,你都得敬她护她,与她做朋友。” 第439章 躯体 做朋友? 开什么玩笑。 元嫣看着表姐熟悉的脸孔,百感交集,这叫她如何面对这个明明不是她表姐却充当她表姐的人,还想让她与这个抢占了她表姐身体的人做朋友,真是做梦。元嫣内心如此想着,却也不敢开口与对方作对,反正等他走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她到底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今晚就是你们两个偷偷出来玩耍遇到了些意外,等她醒了你就带她回家。” 元嫣怒不敢言,想让自己与对方做朋友,但是又什么都不透露。 “你最好识趣,要是让我知道你或是你母亲伤害她,我会让你母女俩都身首异处,魂飞魄散。”紫袍男子冷声道。 元嫣闻言浑身一颤,她毫不怀疑对方有这样的能力,可他现在放过知道秘密的自己了,不会真的是想让她和对方做亲戚朋友吧。 说她累了,想要休息,图的是阳间一份平凡生活吗?有家人有朋友,安稳的生活… 这些难道她以前都没有体验过吗? “为什么偏偏选的是我表姐,你明知道我母亲对她起了坏心思,我们元家怎么说也是玄门世家,那日子怎么能平凡安稳。” “你以为想要找个合适的躯体很简单?元家长女虽非最理想,但也是眼下最合适的,她注定是无法找一个没有灵气的躯壳。” 骤然,元绫低呜一声,手指动了,似乎是有醒来的迹象。元嫣只看了一眼元绫的功夫再抬头时,已然不见紫袍男子的踪影。 元嫣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人啊,威胁其他人与自己的女人做朋友,不对,他都不是人,不能以一般人的思想去理解,什么鬼啊真是的。 元嫣还不太习惯颈脖上套了个东西,下意识又抚了抚自己脖颈上的皮圈,只要她不泄露今晚的事情就可以免去被绞勒的痛苦了吧,那她之后无论能不能与对方成为朋友,都不会触发这皮圈的话,那她才不管呢,爱跟谁做朋友做去吧,她日后宁愿离这人远远的。 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刚才那个紫袍男子还在不在,所以暂时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做吧。 元绫慢慢睁开了眼晴… “你是…?” 元嫣看着元绫,内心复杂,她不认得自己,果然这人不是她的表姐… 她看着元绫陌生的目光,才嗫嚅地说… “我叫元嫣,是你的…表妹。” … 元嫣的思绪从回忆中归来,她看着面前的元青瑜,她不知道颈脖上的红皮带会不会在她措不及防时又勒她,所以她不敢把话说得很明白,只含糊地说了一句:“是的,我都知道,所以我们都变了,当初我可能还不理解,现在我却都明白了,你就是见不得阿姨比你好。” 丑陋的内心被人当面揭发,元青瑜又羞又怒:“我只是希望我们元家可以过得更好。” “你把我生下来,其实也是为了你自己吧,这么多年我问我的爸爸到底是谁,你从没回答过我,所以我根本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我就是你为了争强好胜的道具!”元嫣猛的一推元青瑜,然后趁机从门缝溜了出去,不知是元嫣力气太大还是元青瑜因为元嫣所说的话影响到她的心神,她冷不防被推倒在地。 元嫣头也不回走到元绫身边,与她站在同一阵线。刚才元绫主动出手阻止孙池升的离开,很快战况就演变成孙池升与区星夹击元绫一人,现在因为元嫣与元青瑜的分裂,变成了三对二,不过元青瑜大概是不会对自己女儿出手的。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送死,那我们就成全你吧。”孙池升道:“区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人家不领你的情,硬要留我!” 第440章 弒決 被孙池升这些一说,区星脸色更加黑沉,他把腰间的黑刃拔出,这是一柄刃身漆黑的匕首短刃,刃尖微弯,却完全没有一般属于冷兵器的寒光,只有如陨石般的哑黑。尽管看似不锋利,但在场没有人怀疑此刃的威力,因为从区星拔出的那一刻,屋子的氛围就完全变了。 元绫曾在他的催眠术上吃过亏,不过这次因为有事先提防与弦月的暗助,区星对上元绫少了催眠的优势。虽然少了这项的优势,但是不代表区星就不可怕,从他这些年来都逃过了黑麒麟派来的追击,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加上他有手上灵兵的加持,区星的实力也绝不容小瞧。元嫣也早有警惕,但是她却没有元绫那般幸福一直被人护佑,只能一直用自己的灵气支撑着,她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区星的影响觉得有些困。 ‘他的黑刃,你想要吗。’弦月问。 元绫曾被这柄黑刃刺穿过手臂,她对这柄灵兵不能说是有阴影,但是她看不顺眼。 ‘你想要?’元绫反问。 ‘他这么张扬,黑麒麟很快就会寻到他的,既然弑决早晚要落到黑麒麟的手,还不如我们先夺了去。’ 原来这柄黑刃叫弑决。 在两人传音之际,区星比孙池升先动了,他手里握着弑决,整个人浑身上下被一股浓郁的黑杀之气所包围,不知是否被弑决蕴含的杀气所影响,还是他本人震怒,他一出手就是往致命处攻击元绫,像是恨不得把她立刻开膛剖腹取她性命。 好像谁手里拿着灵兵,都会不由自主地被灵兵所蕴含的杀气所影响,像是当初的弗满磨和现在的区星,实力的确大增,可是这样,到底是他们在驾驭灵兵,还是灵兵在驾驭他们?当初元绫握着弦月的惊邪时,也有好一阵快要失控的状态,可是她从不见弦月有这样的情况。 黑刃直刺,元绫侧身一避,灵兵蕴含的杀气带着彻骨寒意擦身而过,阵阵黑幕般的黑气笼罩眼前,视线受到阻碍,未知令人恐惧,胆子较小的人或许已经被杀气所影响产生恐惧感而退缩,但对元绫来说这不是并不能克服的因素,因为她不是没有感受过比之更沉郁的杀气。 至少惊邪的杀气就比弑决的惊人数倍。 元绫右手想要紧抓区星握着弑决的手腕,左掌直攻区星的面门,然而区星反应也很快,侧头躲了过去,右手手指一转,弑决从直刺变成刀刃向着自己的握法,划向元绫的手腕!元绫还没完全握得住区星的手腕,就因弑决的角度被迫收回右手,元绫左掌变势往旁边一抓,可只能抓到一把空气,因为区星似乎也预料到元绫出手的轨迹,弓膝歪头一躲,元绫紧接着就向对方的腹部出拳,区星却是拿胸前的包袱当挡箭牌!元绫看着包袱里骨灰盅的轮廓有刹那的怔愣,区星抓住了这个瞬间,起脚踢向元绫的肋骨! 两人贴身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在战斗,没有空隙可让人横插其中,孙池升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激战,看似没有插手的打算,可要是有人仔细去留意的话,他的影子似乎在动,但是因为屋子没有一点灯光,所以根本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影子。 元绫冷不防被区星踢到侧胸,肋骨直接断了两根,整个人飞抛嵌入墙上,新刷的白墙连带着漆料和水泥掉落在地板,区星催灵于刃,卷起两股强横的灵气与杀气,整个人像弩箭离弦般直扑墙上的元绫!元绫正欲回避,骤然数道像蛇一般的影子从地板连接着她的影子,然后她便无法顺畅地活动四肢,像是有什么东西绑住了她的手脚! 第441章 伤重 元嫣本来见元绫被踢飞就冒了一身冷汗,虽然知道对方背后有大靠山,但是见元绫落入下风还是会紧张,见到元绫似乎被什么东西制住了手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人就扑了过去,可是她的速度还是不够区星快,眼看着那黑刃就要刺进元绫的身体,骤然不知哪来的推动力,她的头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样,硬是把她拉扯到了黑刃的面前! “住手!!!”元青瑜吓得尖叫连连,可是区星动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也不像是那种因为有无辜的人挡在他面前就会住手的人。不过,眼前的区星到底还是不是区星,还是他已经不知不觉反被弑决影响了,这些或许只有区星本人知道。 元嫣觉得自己的身形已经失控了,因为她本来是来不及挡在元绫面前的,但是不知哪来的助力拉了她一把,使她眼睁睁地看着黑刃刺中了自己。可黑刃最终落在她身上哪个地方她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吓得不敢张开眼晴,她只感觉到黑刃带着的那股气劲卷得她浑身作痛,脸皮像是要被撕走了一般,可要说最痛的地方那一定是她自己的颈脖。涨痛,好像自己的脖子长了一个大水泡,只要一摸就痛用针一刺就会爆出液体的那种。 痛死了。 这是元嫣失去意识前一刻的想法。 轰隆一声,似乎有两股灵气强烈碰撞产生的气劲往四周扩散,不但冲破了元嫣的灵障,还把屋子的墙壁都震得碎裂!区星和孙池升两人被气劲震得节节后退,元青瑜直接整个人失衡翻倒,待四周的气劲与空中的尘埃散去,众人才终看清状况。元绫似乎仍被孙池升的影子制住了行动,她嵌在墙上看着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元嫣,元青瑜见到自己的女儿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瞬间刷白,连滚带爬地冲到元嫣身边,抱起自己的女儿不停地喊叫她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傻啊!” 元嫣半张脸,颈脖,衣服,还有她身下的地板已然被血迹染红,像是受了严重的致命伤,元青瑜双手都在颤抖,她惊慌失措,惶恐不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把手捂在元嫣似乎血流得最多的颈脖,但其实元嫣的伤口根本不在那里。元青瑜整个人都已经在发慌,精神变得愈发不稳定,她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原本一直在元嫣颈脖的红皮带为什么突然消失,而这些血迹到底是从元嫣身上哪里流出来的。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的女儿快死了,就是为了救元绫,她救到了,可是她却也被区星打成重伤! 元青瑜猛然转头恨恨地盯着区星! 区星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看上去也没有半分歉意,他的表情彷佛是在说,是她自己跳出来的,与我何干。 “快救救她!” “你有这功夫吼我,还不如自己替她疗伤。” 疗伤,元嫣到底伤哪了,她不知道,她都找不到外伤伤口在哪,可是这么多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她是被你的灵气所伤,她伤在哪你最清楚!”元青瑜愈吼愈觉得后脑阵阵刺痛,强烈的头痛使她整个人愈发暴躁。 区星眉头紧皱,像是根本不想理会元青瑜,她见区星不理不睬的样子,又转头向无动于衷的元绫发泄情绪:“你表妹她为了救你而受重伤,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紧张!” 元绫的反应在一般人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奇怪,她不喊也不挣扎,就这样看着元嫣替她挡刀,怎么说元嫣也是她的表妹,而且是为了她而受的伤,怎么有这么冷血的人?元绫没有理会元青瑜连珠带炮的谴责,她动了动手,发现四肢已然恢复自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刚才那些连接着自己与孙池升的影子的蛇影已经消失。元绫微不可察地抬眸,见孙池升一脸若无其事地看向元青瑜,好像刚才束缚自己的蛇影完全与他无关。 第442章 一刀 没了元嫣的灵障,屋子的异动都会瞬间暴露在途人的视线之中,灵气与杀气也会被玄门的人感知。区星知道黑麒麟的人会顺着刚才一刹那暴露的灵气与杀气气息很快就会找到自己,连忙让孙池升运起一道灵障,然后再次催灵务求速战速决。没了元嫣的灵障,其实孙池升随时都可以转身离开,可是他还是留下来了,似乎意识到接下来会有更有意思的事情会发生。 果然,元青瑜不知道痴了哪根筋,走到了区星面前:“等一下!先救我的女儿!要是你不懂得救,那让她先救!”说罢她指着元绫,让元绫先救她女儿。 “神经病。”区星一脸嫌弃,猛推一把元青瑜,他没有时间再与这个女人纠缠,黑麒麟的人马或许很快就会找到他了,待他被包围了到时候他再想逃就比登天还难。然而元青瑜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脸皮,竟拉着区星不放手,却是不停地对元绫叫喊让对方快救元嫣,彷佛在场只剩下元绫可以救得了她女儿似的。 元绫似乎还真把元青瑜的话听进去了,强忍着断骨的疼痛走到了元嫣的身边,元青瑜见状就真觉得元嫣有救了,便更加拼命地拉着区星不让他对元绫动手。两人在大厅中拉扯,区星似乎真烦透了元青瑜,忍无可忍地运灵把元青瑜震开,可元青瑜却还是像只苍蝇一般死粘着,区星看在孙池升的面子上没对元青瑜下狠手,可她还是这般不识相。 区星手中的弑决忽然自行颤动,不知是否感觉到区星内心萌起的烦燥与杀意,弑决骤然带动着区星的手,一刀穿透了元青瑜的心脏! 噗哧一声,血花飞溅! 区星怔愣,松开了弑决,后退半步,恍惚才回过神来。 事出太过突然,元青瑜根本没能作出任何回避的反应,可即便是她刚刚留意到弑决的异动,两人距离这么近,她也很难躲得了。元青瑜错愕地看着区星,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张了张嘴巴,却是沙哑得让人听不清她想说什么,只能发出咿咿啊啊的声响。区星也算是冷静,他很快就接受了现状,然后他伸手抓回弑决的刃柄,丝毫不顾对方猛然抽回弑决,元青瑜的伤口往区星身上喷出一股仍带着温度的鲜血,紧接她两眼一翻,后仰重重倒地。 弑决接下来的举动让区星觉得更加惊讶,因为元青瑜的灵魂被弑决吸收了,这一连串的异动都让在场的人重新认识了这柄黑刃到底有多可怕。在旁人看来杀元青瑜的行动是区星所为,但只有区星知道他还没真正的动手,让他觉得最恐布的是,这黑刃似乎是有意识的,能够感觉到所持者的心境,并且先他一步出手。这失控的滋味让区星觉得不太好受,因为他觉得这武器并不听话,而且它已经不能单单只算是一柄武器。从前他只觉得这武器很称手,但是从没真正见过弑决吸收灵魂。虽然自从得到这武器,他便遭遇过数次袭击,察觉到有人想要夺走它。因为对方的人数多与实力强横,他无法正面对抗,便选择了躲藏在川海千沟万壑的山势之中,从此他便隐居在仨里屯,没过几天能见天日的日子,他不是没拿过这武器攻击过人,先前在仨里屯就拿它刺过元绫,但也没见对方的灵魂被吸走,难道必须杀死对方才能吸收? 第443章 脱离掌控 元嫣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先看到元绫,然后顺着元绫的视线转头,就看到元青瑜倒在血泊之中,而区星手持着黑刃垂在身侧,刃尖仍然滴着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元青瑜伤在胸口,鲜血淋漓,任谁一看都知道这是致命要害,元嫣被这一幕惊得立刻起身,似乎想要直接爬过去看看元青瑜,却是被身后的元绫一把抓回,抱在怀中不放手,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只能向着区星怒吼:“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元绫搂着元嫣,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因弑决的举动而受惊,也没有因元青瑜的暴毙而感到惊愕失色。在知道元青瑜是间接促进尸地嵬完成的凶手之一后,她就不会再对元青瑜保留任何亲戚之情。对方处心积虑布局杀了她父母,她难道还要放过对方?她曾答应过元嫣不杀元青瑜,但不代表她会出手救元青瑜,也不代表她会一直无底线容忍元青瑜。元青瑜死于弑决的失控是对她来说最理想的结果,她没有什么鞭尸报仇的爱好,死了就是死了,灵魂一同被弑决吸走也好,省得她还要为对方的灵魂安排去处。 区星丝毫不理会元嫣的怒吼,他不可能对在场人解释什么,即便知道元青瑜是孙池升带来的人也一样,他看向元绫,觉得对方看到灵魂被吸走的场面该也会有几分畏忌,他嘴角紧绷,瘦削起菱的脸孔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损刻毒,带了几分歇斯底里地说:“为什么拒绝我,为什么不跟我走?” 在旁人看来,区星神色变幻,时而黑沉时而气愤,一时想要杀掉元绫,一时又想带元绫走,很是怪异和矛盾。或者在场只有元绫知道,这是弑决与区星内部博弈产生的影响,也是区星并不能完全掌控灵兵而引起的副作用。 武器本身仅仅是一种工具,可以让你更好的保护自己,又可以让你以更省事快捷地夺取别人的性命,可要是人被武器控制了心神,那人就成了工具。 “果然得不到是要毁掉的吗…” 区星蓦然单手抵着自己的脑袋,像是突然之间剧烈头痛,眉间的黑沈之气蔓延开来,似乎马上就要占据了区星的身体。 “是的,毁掉吧。”一直在旁观的孙池升忽然开口,这话像一句鼓励的咒语般:“杀了她,她便再也没有反抗你的能力,囚禁她的灵魂,让她永远陪伴着你…” 区星双目紧闭,发出一阵低呜,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坚韧不拔,杀心已决,整个人的气场骤变,他张开右手,掌心向下,弑决在他掌下一尺高速旋转,他猛然运灵一挥,弑决飞脱他的手,以疾风迅雷的速度带着肃杀之气直扑元绫和元嫣身前! 元绫猛的把元嫣拉到自己的身后,运灵于掌把弑决打偏轨道,虽然区星的灵气奈她不可,但弑决的杀气还是穿透了元绫的灵气屏障,弑决被打偏,但元绫的掌心同样被划破,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涌现,顺着元绫的手滴落在地上。弑决像是被区星操纵自如,它被打偏后没有失衡,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又再次以流星飞电的速度绕到了元绫的背后!而区星同时身形骤动,一个闪身已然到达元绫的面前,他双手运灵,脸色黑沈,势如破竹地攻向元绫! 元嫣转头看着弑决在空中急绕,马上就要刺中自己的后背,她紧绷着全身,却是不敢乱动,因为元绫没有指示,即使她心里十分害怕,但她还是相信元绫,所以她便紧紧靠着元绫不动。元绫不是没感觉到身后的弑决,但是她还在原地不动,要是有人留意到地上的影子,或许就会明白。孙池升再次出手了,以这种让人难以察觉的方式定住元绫的身形,不知何时,孙池升与元绫的影子再次连接在了一起,可是被地上的鲜血遮掩了大半,所以在场除了元绫本人,没有人知道看似什么也没干的孙池升竟是用这种方式助区星得手。元绫确实身形被定住了,她也知道自己与身后的元嫣马上要被弑决刺穿身体,而眼前的区星也同时发动攻击,她们被三面夹攻,看似是死局,可要真是死局,为何元绫不叫不受影子束缚的元嫣躲过呢? 第444章 枷锁 至于没有受束缚的元嫣却只是紧紧靠着元绫的后背,抖抖瑟瑟,十指紧抓元绫的衣服,她不喊也不躲,一是相信元绫,二是心里想着她以身体替元绫挡上一招,也算还了元绫这些日子无数次救她命的恩了。 或许此时此刻,是元绫与元嫣彼此之间的友谊与信任最为深厚的瞬间。 强扭的瓜不甜,强求的感情也一样,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不是用利益与威迫能够得来的。弦月自然了解这个道理,不过即便他了解,即便时间重来,他还是会选择勉强。在元嫣刚才下意识挡在元绫面前时,元嫣就已经不知不觉达到了某人当初的要求,成为对方的至亲好友,真正的生死之交。 所以元嫣的红皮带消失了,她的枷锁消失了。 元嫣的确受过伤,她的脖颈以下几乎被鲜血染红,就像被人割了喉一样,可醒过来的她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看起来也没有伤得很严重。其实,元嫣能在区星与弑决的一击之下仍然可以像现在一样活动自如,自然少不了红皮带的保护,刚才她颈脖的动脉确实被割破了,正常来说必死无疑,但是很快又被红皮带渗透出来的灵气给修复治疗了。在割破的瞬间她虽然失去了大量的血,但是伤口与动脉几乎在数秒之内就被缝接愈合。 所以元青瑜只见到了满地鲜血和看似濒死的元嫣,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元嫣的伤口,便以为她是受了致命的内伤。 这是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奇绩。 只是情况太紧急与突然,元嫣根本还来不及感受自己的红皮带消失了,也来不及去思考自己为何在刚才的一击活下来的事。 而现在元绫想要恢复活动,就必须打断孙池升对自己生理上的操控,面对夹击,她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与元嫣脱离困境,然而在旁人看来,直到区星的掌心快伸到她眼前了,她还是未有动作。 孙池升的眼眸再也藏不住笑意,因为即将发生的结果是他最乐意看到的。元家的灭亡,让他们的计划可以又少了一个障碍。他丝毫不为元青瑜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反而因为少了一个累赘而感到舒畅。从元青瑜使徒身份暴露的一刻起,孙池升就觉得元青瑜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元青瑜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要智慧没智慧,要能力没能力,但大哥却偏把她硬插在他的十二使徒之中,还给她不少便利,让其他使徒帮她在戈潭埋伏引元绫入局,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还得找人救她,要不是大哥帮她收留她,她哪能蹦哒到今日与女儿重逢。 而今天元青瑜的死,不能说完全与他毫无关系,但孙池升相信大哥也绝对不会因此怪罪他,顶多…也只是惋惜罢了。 孙池升见元绫完全没有挣扎的状况,有些疑惑,但他大概猜想对方是没有找到摆脱她影子的方法。 可惜啊。 这个人就这么轻易被他用控影术给打败了? 真是无趣,早知如此,他便早一些亲自出手解决对方,就不会给孙家多增那些麻烦。 孙池升正如此想着,骤然,一道紫光在元绫后脑闪过,紧接着一声清脆尖锐的碰撞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弑决,两物相碰,把弑决弹开了它原本的轨道,紫光也一样,被弹得飞速旋转,直插在元绫前方的影子上!孙池升和区星定眼一看,发现插在地板上的是一根紫玉簪子! 簪子紫光绽放,把在场的人都刺得几乎无法挣开眼睛,同时把连接孙池升与元绫的影子被切断。元绫长发披散,几缕发丝因紫簪高速脱离而飘扬,在紫光绽放的瞬间,她运灵于掌迎上区星!元嫣眼睫轻颤,听到声响便立刻张开了双眼,见区星与元绫两人用右掌相拼,灵气迸射,激起元绫的长发随着气劲而动,撩得身后的元嫣脸庞发痒。 第445章 紫簪 紫簪插在地上轻颤,疯狂地输出灵气光芒,弑决彷佛受到了紫簪的影响有所感应,急速旋转后骤然停在空中,然后像是锁定了新的目标,嗖的奔突地面上的紫簪!弑决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无论区星心中怎么唤回,弑决都没有回到他的手上,反而像疯魔了一样不停攻向那根簪子!紫簪也彷佛有意识般,脱离了地面,毫无章法地在屋子内乱窜,弑决便像狗见骨头般死追不放,因屋内空间不大,孙池升为了躲避紫簪和弑决弄得一时狼狈。紫簪蕴含的似乎是另一种极其阴冷的灵气,他们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元绫本身的灵气,而且其移动的轨迹很诡异,看似到处乱窜,但又好像有意地引领着弑决到某个位置,使孙池升和区星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去留意。 两掌之间的空间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被元绫与区星两股灵气对冲的气压,轰隆一声,灵气迸射四散,元绫与区星被震得双双后退,区星被元青瑜的尸体绊了一脚踉跄数步,元嫣扶着元绫,可她的眼晴却是留意着元青瑜的尸体。终究是她的母亲,尽管她作恶多端,但她还是不希望元青瑜死后的尸体仍然受到什么折磨,可以的话,她很想把元青瑜拉离战圈的中心,无奈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地板的血液泛起阵阵涟漪,不知是被人的动作所引起的,还是被灵气的气劲所影响,但是没有人会刻意留意地板的变化,正如刚才也没有人会留意孙池升的影子,此时此刻也没有人会去留意地上的血迹似乎正以不乎寻常的节奏在波动。 而且,除了紫簪,在场的人还感觉到有另一股灵气气息在接近… 区星身形一顿,神色有些难看,似乎对这股灵气并不陌生,而且锁定他位置的速度比想像中的还要快。区星与孙池升交换了眼神,准备撤退,孙池升虽对这两股陌生的灵气不太了解,但是见区星感应到外来的灵气便立即想要离开,也猜到正在逼近的人并不好惹,至少是让区星都要逃离的存在。 区星想要收回弑决,可此时的弑决却是处于无法受控的状态,他左右两难,不想失去弑决,又不想被暗册包围。他正纠结犹豫之际,见紫簪在他眼前高速划过,嗖的插入地面的鲜血当中,按常理来说那是硬邦邦的地板,要么簪子会折断,要么被弹开,可是紫簪居然没入血液之中,连带着弑决一同消失在那滩血潭里。区星见状整个人急扑向地面的血潭,却没摸到弑决,也没掉进血潭,反而在地板摔了一交。区星半身沾满了血迹,他双手把地上的血抺开,却怎么也找不到紫簪和弑决的踪影。 然而在元绫脚边另一滩血迹,紫簪又突然从那里冒了出来,好像地下有一个空间,让紫簪穿越地板然后又从地板冒了出来,弑决也一样,只不过它刚露头,就在半空被元绫握住了刃柄。元绫把弑决平举放到自己眼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刀刃,像是在好奇把玩,区星见到弑决在元绫的手中十分依顺,就像在那短时间内就被紫簪完全驯服,完全没有要脱离掌心与控制的迹象,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池升眼看形势要脱离掌握,也不再管区星到底还走不走,反正他要走了,可当他正准备要离开时,元绫骤然运起了一道灵障,把他们都困在自己的屋子里。 “你…” 区星重新站了起来,语气带了几分焦急对元绫说:“你知不知外面那些是什么人,你这么做,是想同归于尽吗。” 或许连区星自己都没有察觉,弑决离开他之后,他的性情产生了变化。 “他们是为了弑决而来的,现在弑决不在你手,你怕什么。” 是的,弑决现在是在元绫手上。 元绫的话让区星有刹那的怔愣,但是很快他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不然她为何又要把大家困在一起呢。 第446章 血潭 (新年快乐) “那你展开灵障困着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元绫不温不火,平淡地瞥了区星和孙池升两人一眼:“因为有些事情,我不希望外面那些人知道。”她说罢,地上的血迹骤然泛起紫光,孙池升和区星两人猛的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满屋子的地板都已经被血迹覆盖,随即他们感觉自己身形一轻,失重感袭来,双双坠落到血潭之下! 区星在没入血潭前,他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对天花板施展了隔空取物,让自己的身形不要被血潭吸走,孙池升已然没入血潭,但他在失重的刹那乱抓到了区星的脚。血潭之下彷佛有强大的吸力,让区星就算用隔空取物也只能勉强拖延下陷的速度。元绫走到区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只有上身外露在血迹之上的区星。 “你不用跟来,元青瑜交给你了。”元绫对元嫣说罢,就头也不回压着区星与他一同没入血潭! 紫簪随着元绫离开,一人一物前后消失在血潭,灵障撤走,紫光消逝,本来几乎把整个地板都染红了的血迹现在只剩下五分之一,现场寂静无比,只有大街寥寥数辆汽车经过的声响,屋子只剩元嫣和元青瑜,要不是有刚才那一遭,这里就像一个凶案现场。 ‘那外面那些人怎么办?’元嫣传音问元绫。 ‘不用管。’ 它们是追寻着弑决与区星的,现在两者皆不在,他们应该正为丢失了气息而烦恼。 元嫣本以为在场所有人都会陷入血潭之下,可看到元青瑜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里地上,才知道陷下去的只是区星和孙池升两人。她走近元青瑜的身侧,看着对方已然毫无血色的脸颊,黑发中夹杂着银丝,不符年纪的皱纹,深可见骨的伤口,这双眼再也不会张开,这张嘴再也不会说出什么烦人的话,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至亲和最后的亲人。 元嫣弯膝跪地,定眼看着元青瑜的脸容,她想,要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她的母亲没那么多鬼心思,不作那么多恶,她和元青瑜的母女关系应该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她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敬她爱她,没有隔阂,没有猜疑… 可如果她真的是元青瑜为了争强好胜的工具,要是元青瑜没有野心,这世上也许不会有她的存在。 元嫣伸手轻轻拨开元青瑜脸上沾上了血迹的头发,她眼眶鼻腔发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像如鲠在喉,许久她才沙哑地挤出一句:“要是你和元惜阿姨都能好好的,那该多好啊…” ? 深不见底的血潭,眼前所见一片漆黑,无穷无尽失重感,让人无法找到任何落脚点和支撑点。孙池升在最底,他再怎么施展隔空取物,都无法吸附到任何东西,他抬头一看,见元绫一手压着区星一手拿着弑决,区星似乎想要趁机抢回弑决,两人在空中搏力,但似乎谁也无法找到很好的发力点。 他们到底会掉到哪里去? 孙池升有种对未知的恐惧。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情况完全失去控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刚才地面上的血迹竟然是有诈的,但回想起来,从元嫣醒来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元青瑜一个人不可能流那么多血的。可他明明看到,区星当时的弑决是刺中元嫣了的,虽然事后元嫣似乎也昏迷了好一阵,但她醒来后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这是孙池升和区星怎么也想不通的。 骤然,他们像掉进了一处千年冰潭,刺骨的寒意入侵他们的四肢百骸,潭底的水压扑面而来,使区星和孙池升两人冷不防地呛了几口水,喝下去的水进了他们的胃,凉意迅速顺着他们的经脉游走到全身。 这里或许才是血潭通往的最终目的地。 第447章 早已订婚 孙池升和区星很快便把所在的地方情况摸清,他们在某个深潭底,空气有限,他们必须立刻上游出水。两人憋着气往比较亮的方向游去,区星感觉到孙池升还在拉扯着他的腿,他在水中发力踢开,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不然有人一直拉着他,他无法游上水面去。孙池升也意识到了,便松开了手自己游动。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望无际,他们彷佛在漆黑的水下世界中遨游,这里没有任何生物,平静无波,甚至连自己划水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可皮肤传来的感受就是被液体和水压包裹着。 孙池升记得区星与那个女的也一起掉下来的,怎么现在却没了影? 他们大概就只有数秒的时间是因为突发情况而失去四周的判断能力,在这短短的数秒,那女的难道就可以游出这片范围吗? 不知是否被幽暗的环境所影响,孙池升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对方真的是与区星一同掉进这里了吗? 两人强忍着刺骨的寒意不停打腿上游,他们几乎觉得自己身体似乎已经失温,没有一寸皮肤是带有温度的。手脚都被冻僵,动活起来十分紧绷,经脉与血管都感觉被冻结了一样。其实两人这种感觉算是轻了,因为两人的灵气都偏阴,要是灵气偏阳极阳的人在此,恐怕性命堪忧。 好一阵,两人终于游出水面,他们还没来得及去观察附近的事物,就被一股力量拉扯出水,然后被狠狠摔在地上!两人被摔得头昏眼花,刚想起身,就感觉到有冰凉的利器抵着喉咙! 区星和孙池升动作骤停,不敢乱动,他们各自看向那个拿长剑抵着自己脖颈的人,持武之人皆身穿黑色衣装,衣服暗绣紫纹,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一手执着剑抵在他们致命的咽喉。这两人到底是谁,区星和孙池升都不知道,在短暂的打量中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这两人都不是人,是灵魂。真实得如同常人般的躯体,除了没有影子之外,看上去都跟凡人差不多。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身穿深紫长袍的男子,腰间别的剑与另外两人完全不同,单从衣装和剑的区别看来主从分明。在场的人,唯一区星和孙池升知道的,就只有紫袍男子身旁的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孙池升一直寻找不到踪影的元绫。 区星忽然觉得自己胸前的包袱一松,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只见自己包袱带被人用剑划破,而里面的骨灰盅却被人用隔空取物急夺了去!区星急了,看着骨灰盅落到紫袍男子的手中,他打量了两眼,然后交给了身旁的元绫。 “还给我!”区星急喝。 紫袍男子不加理会,只侧头看向元绫。 元绫捧着骨灰盅,轻轻打开了盖子,里面一片灰濛,些许微细的粉末从盅中飘出,她只瞥了一眼,便又把盖子关上,她淡淡的对区星说:“这是我母亲的骨灰,与你一个外人有何干。” 区星急红了眼,听到元绫这话彷佛被点燃了一样,他冷哼道:“外人?她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元绫看起来没有任何波澜,不过她对元惜的过去的确很好奇,她的母亲元惜真的如元青瑜所描述得那般差劲吗,所以元绫趁机追问亲身感受过的区星,不然她很快就没有机会了。 “我们该知道什么?” 区星动了动似乎想要起身,但被人用剑抵着,他不敢再做更大的动作,便只调整下姿势用手撑住上半身体,他说:“你们都不知道,我和她早已私底下订了婚的!” 第448章 可她不是 元绫从没听过元青瑜提到这个,先不知这事真假,但这事许是连元青瑜都不知道,所以她转头向弦月求证,见弦月轻轻点头,似乎是真有其事。 区星想起了往事,又气又苦:“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只是她消磨寂寞的备胎,她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气封德厚而做做样子,她一直心里都有人,又为何要来招惹我…”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人,只看表面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对方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出门光鲜亮丽,家里垃圾如山,或许表面温柔大方,背后水性扬花。 “所以你恨她怨她,设尸地嵬想要毁掉他们的一切,你咒死了封德厚,然后又追杀元惜。” “我已经说过了,元惜并没有死在我手上,她自杀了。” “即便她不自杀,她早晚还是会死在你的尸地嵬手上,像封德厚一样。” 区星盯着元绫,忽然想到什么,笑道:“但你没死,一直活得好好的,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你不是封德厚的女儿吗,因为元惜在婚后,也一直有与我有联系,虽然…那是我威迫的。” 元绫眉头轻皱。 区星此话,没有把话说白,但是她已经猜到区星想要表达什么。 “她想要和封德厚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呵…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让她如偿所愿,婚后的元惜荒废了武功修行,她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想要逼她就范其实也很简单,拿封德厚作铒,她自然就会主动上勾。”区星冷哼一声继续道:“玄门世家怎么可能真正脱离得了这个圈子呢?只要她实力下滑,别有用心的人就会盯上她利用她,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呢,可她偏偏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事实证明,封德厚这等庸人只能成为她的累赘,与他结婚只会拖累她,稍微利用封德厚去威迫她,她居然就乖乖就范…真是可笑。” 因为这样,区星就更加相信元绫不是封德厚的女儿,因为只有元绫不是封德厚真正的血亲,才能一直安然无恙活到现今。 元绫听完区星一番言辞,对元惜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她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她到底跟封德厚有没有血缘关系,要是没有,那当初的基因检测结果又怎么解释。她正沉思的时候,听见旁边的弦月淡然地说:“元绫的确是封德厚的女儿。” “不可能!”区星反驳。 弦月瞥了眼区星和孙池升,显然不想再搭理两人,摆了摆手让黑装随从把两人送走,黑装随从飞快地往两人身上点了穴制住他们的灵气,然后押着两人离开。孙池升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安静得诡异。区星却是完全失去了冷静,叫喊着不可能,他让元绫把骨灰盅和弑决都还给他,但元绫又怎么可能会,所以她对区星的叫喊完全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看着。 元绫觉得,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区星了。 虽然弦月并没有说他打算怎么处置两人,但既然他都使法让两人下九幽了,该是没有打算让两人安然回去的。 弦月在区星经过自己身前时,微不可察地往区星耳旁输入了一道灵气,紧接着区星浑身一震,停止了叫喊,扭头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弦月和元绫。黑装随从没有给区星再次追问的机会便把人压走,远远看去,区星整个人瞬间变得浑浑噩噩,再也不挣扎,任由随从带走。 “你对他做什么了。”元绫也察觉到区星的异常。 弦月搂着元绫往反方向慢步离开,他轻描淡写地说:“元绫的确是封德厚的女儿,我只是把事实重复告诉他一遍。” 元绫沉默不语,疑信参半地看向弦月,最终只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随即她听到弦月说:“带你见个人。” 两人从绛山古庄崖壁如棉絮般飘落,很快古庄又回复到门可罗雀的寂静,好像刚才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元绫的确是封德厚的女儿,弦月确实是把这个事实用传音重复告诉了区星,但是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那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 可她不是元绫。 第449章 深紫的象征 琼山,白钰殿。 议事殿内,有一身穿黑袍的高高在上坐在上阶的白玉椅,他看起来仁厚平和,却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他梳装整齐,头戴金冠,双手稳稳握住椅柄,神色自若,已然没有当初出牢所见的那般狼狈。坐在白玉椅上的并不是琼山白钰殿的主人慕白,而是当初慕白和弦月两山竭尽全力去营救的老阎王阎巍。 慕白和阎渢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阎巍的身侧,而议事殿的下阶则是站了数名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些人当中其中一个是淳山若黎,其他的虽不是九山之主,但是在野也算是有些名头的党目。他们之前都以为阎巍早已逝去,听说老阎王归来,都纷纷跑过来想要验证事实。这些在野的党派一般不受管制,他们要么在山与山之间活动居无定所,要么就定居在山与山之间的边界,自立门户自给自足。在野的党派们有些对阎巍还是挺有好感的,应该说他们都支持阎巍在位,理由就是阎巍并不会立霸王条例,不会抢夺他们的资源、也不会干涉他们内部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只要他们不作反捣乱,阎巍就不会管他们,甚至乎有任何困难的时候,黑山都会出手相助。其实当初琼山慕白答应帮助老阎王回归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自由自主,这对于九山来说都非常重要。虽然九山都归属黑山阎王大帝的管治,但每一座山也等同一个国度,他们都有着不同的制度,不同的武功,特产,风俗,阎巍从不会威迫他们把这些都舍弃并把他们都归纳统一到黑山。九山之间不是从来都没有纷争,但是作为大帝的老阎王就可以把这些处理得很好,大部分人都服阎巍,也甘愿让阎巍一直统治下去,千年来九幽九山的势力就是这样一直依靠阎巍平衡着。 可惜黑麒麟认为九幽不应该这样,他认为九山正因为各有管理者以致他们总是纷争不断骚乱四起,想要彻底把这些麻烦解决,就是要重整九山,把原有的管理者等同于精神领袖杀死,舍弃他们九山自己的武功,放弃他们的制度,把资源全部归纳到黑山管理分配,这样就没有人会因为资源而起纷争,也不会有人因为武功文化差异而产生分歧,也不会因为有人辱骂对方的精神领袖双方就打起来。黑麒麟认为统一九山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也可以更好地善用资源,可惜他忽略了很多因素,以致他在统一九幽的路上横生枝节。他低估了亥山,绛山和琼山对阎巍的归顺度,其韧性以及实力,错误判断弦月对亥山的重视程度,也没想到绛山的势力在短短数年居然已经渗透到黑山内部,以致阎巍所在的地牢位置被发现且被救走。 淳山若黎在阎巍不在的时候,对黑麒麟点头哈腰阿谀逢迎,现在得知阎巍回来,便立刻前来拜访道贺。若黎身穿水绿色的长袍,一副从是笑眯眯的模样,像狐狸那样狡猾善变,给人十分轻浮的感觉。从若黎到来,慕白完全没有给对方好脸色过,因为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若黎这种墙头草,谁知道若黎是不是替黑麒麟打探情报的。阎巍自然也有考虑到这样的因素,所以现在他也不会对下面的人透露什么重要的讯息,他让慕白放他们进来,让他们看到他好好的坐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大的情报。 若黎与其他党首也看得出阎巍的顾虑,所以也没有逗留太久,有意帮助阎巍的自然会再私下抽时间拜见,他们陆陆续续离开,在议事殿前的阶梯,他们碰到一个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的人。 淡漠的面容,束起的长发,极阴的灵气… 还有那在九幽如同象征般的深紫色长袍… 绛山弦月… 第450章 真正的亥山泠融 他们站在右上的阶梯,侧头看着绛山弦月与一个女子稳稳的踏上台阶,或许他们从来也没有这般近距离见过对方,所以一时都放缓了脚步。其实真正认得弦月的人在九幽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依靠那身紫袍,灵气,和武功去辨认身份,或许只要弦月换了一身衣服,把灵兵藏起来,把灵气气息屏蔽就不会有人轻易认得出他来,不过此时弦月没有刻意隐藏,所以被人认出也很正常。 本身一个绛山弦月就很引人注目,而现在他牵着的还有一位穿着与九幽大部分人都不同的女子。她身穿雪纺宽袖外衫,雪纺如丝般的材质很是轻薄,随着她的走动都会摆动,隐若还可以看见她內里是一件现代的白色短袖,下身穿着贴身的牛仔长裤,白色的运动鞋,众人视线随着他和她移动,发现女子后脑的部分长发用一根紫玉簪子给扎起。 这女子是谁? 竟和绛山弦月如此亲密。 直至看到两人进了议事殿,众人才终收回目光,心中的疑问却是久久不得解。 … 阎巍看着弦月身边的陌生女子,素未谋面,至少他确定自己之前从没见过对方,可是当看到她站在弦月的身旁,他又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因为很久以前,有两个人也是这般形影不离的来拜见他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掌握着主动权的人与现在不同了。 弦月说,他当初杀的根本不是泠融… 那真正的泠融呢? 阎巍和阎渢看着弦月牵着的元绫。 其实,这并不是很难以相信的事实,毕竟有了龚海岚的先例,弦月或许只是用了和阎巍同样的方法而已,可是不同的是,元绫并不像阎渢一样保存记忆。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 弦月把人都带到面前把话说到这份上,事到如今阎渢也不得不信,因为仔细一想,弦月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其实都一直在明示这个事实。阎渢忽然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有些羞愧,因为她早在曲家看到元绫的簪子时就早有怀疑,但后来回到九幽听到泠融犹在,便觉得弦月定是喜新厌旧。 元绫平静地任由弦月牵着,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虽很简短,但是从上阶的人的眼神与反应,她也听得出来他们话里的主角是她,不然弦月为何要带她过来呢。他说带她来见个人,这里除了坐在白玉椅上的那位,其他人她都已经见过。那人一身黑袍,看起来面善仁厚,看向她的目光从惊诧慢慢变得和蔼慈祥,好像他认识自己似的。有一刹那,元绫觉得面前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见过,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有些发僵,手心开始冒汗。弦月感觉到了元绫的异常,拇指轻轻磨蹭她的掌心。 元绫直视着阎巍,虽内心起了波澜,但她外表还是显得很泰然自若,她说:“你身旁…好像缺了个人。” 阎巍一愣,随即苦笑地道:“是的,你说得一点也没错…看来记忆虽然没有了,但灵魂的深处还是对一些事物有印象。” 元绫转头看向弦月,看起来有几分迷惘,后者轻轻点头,示意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才是真正的亥山泠融。” 这明明是一个巨大的讯息,完全颠覆她这些年在阳间接触到的观念,但元绫还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其实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寻。 她数月前还与弦月素未谋面的,怎么一见到对方,就会觉得无比熟悉?弦月要是也如他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那般,他又怎么会在很多年前就给元嫣套上了枷锁?她对年小的记忆几乎没有,因此对父母的感情也没一般人深刻,初时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感情上比较淡漠,但是予盾的是,潜意识中她的确有强烈的渴望想要找到父母的踪迹,明明没有那般深厚的亲情,为何又会视这个为她人生的意义?好像被什么人刻进灵魂的暗示一般。 梦早有所指引,只是她把一切都当作是梦而已。 第451章 比划 疑问太多,一时半刻无法解释清楚。 为何她的记忆会丢失,这难道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吗,还是谁有意为之。 元绫能想起来的事情很少很少,而且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因为接近弦月才会觉得似层相识,每次接近对方,她都似乎能够捡到一些丢失了的拼图,透过弦月她才能把自己脑海中被迷雾笼罩着的拼图慢慢看清。情感上或许会以为弦月对自己而言是不可替代的人,所以她才会慢慢找回记忆,可理智上元绫觉得这与情爱无关,弦月定是使了什么方法让她想不起来以往的一切。他掌握着她所有的拼图,只有他认为她可以想起来的时候,他就会给她一两片。 元绫知道这一切绝对并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不会在众人面前质问弦月,这是她与他之间的问题,不需要别人费心。 “嫂子,那你还记得我吗?”慕白一脸期待地指着自己。 元绫早就透过弦月知道慕白这个人,但那是最近的事情,并不是她想起以前关于慕白的一切,所以她摇头,慕白见状颓丧地感叹果然。阎渢白了慕白一眼,元绫连阎巍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他这种小土豆。尽管慕白已是一山之主,但阎渢自己也算是阎王千金,有阎巍这样的父亲,在她眼中,慕白的确可以被称之为小角色。 阎巍见元绫似乎也并没有想起以往的事情,出于好意也不想逼她去想,虽然以他对元绫的了解他不认为元绫会因此而受到强烈的刺激或影响,但是他们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两天的时间。 不过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用他自己的方法。 “渢儿,去和她比划比划。” 阎巍与阎渢私下谈论过早有心理预备,所以阎渢很爽快地便站了出来。 “阎巍,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怎么看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啊。”慕白笑呵呵道。 阎巍笑吟吟地回道:“是啊,所以你也要出来。” 慕白一怔,浮夸地指了指自己,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还不待慕白反应过来,阎渢已经上前把慕白从上阶拉下来。慕白此时真后悔派了灰烨出去干活,不然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要是他和阎渢真伤到了元绫,弦月这种小心眼的指不定会在别的地方报复他,可要是不使点真本事,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话,他身为琼山之主的名声扫地,日后可怎么见人。 慕白内心在纠结挣扎,然而弦月和元绫两人脸色淡然,好像接下来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一样。 弦月虽然看起来与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站在他身边的元绫却是感觉得到弦月有些不爽,虽然不知理由,但元绫就是知道。其实,弦月肯把人带过来,并把这事情当着大家以及本人的面透露出来,已经十分难得。不然,大家到何年何日才会意识到这件事?这的确是一个秘密,是可以让整个九幽为之产生震荡的秘密。然而阎巍似乎并不完全信任弦月,所以他对弦月带过来的元绫似乎仍抱有怀疑的态度。 “得罪了。”阎渢随意说了一句,下一秒便已动身向元绫发出攻击。 元绫再怎么不知前情往事,也知道阎巍是要让阎渢与慕白跟她打一场。虽然她不畏惧也不会退缩,可这有什么好打的,难道透过打斗,他们就能够看出什么来。 “不用留手,最好把他们都打死。”弦月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说话。 元绫心中暗笑,知道弦月是在开玩笑,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闪身正面迎上阎渢,两人同时运灵,一掌一拳在空中对撞,金色与无色的灵气迸射,气劲从四方八面散开! 慕白连忙拨开玉扇,拿着扇面抵挡着扑面而来的气劲,他不是怕自己受伤,他只是怕强风带着尘土弄脏自己的脸和发型,他好歹也是琼山的主人,要是连这种气劲都承受不了,那真是徒有虚名了。 第452章 琴与筝 慕白硬着头皮,拿出扇子也加入了战斗,其实他没有真正的与泠融对战过,泠融的事绩他更多都是透过情报和口耳相传得知的,泠融名声最盛且最辉煌的时候便是她创立亥山的时候,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连慕白和弦月都还没来到九幽,在场只有阎巍才最清楚了解那段历史。后来九山的势力久而久之稳固了,纷争也就变少了,泠融似乎就开始退隐,也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泠融的传说一直在九幽被人以各种形式流传着。 阎巍眼神一眯,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战斗,要是元绫真是完盛的泠融,那单凭阎渢和慕白两人就算再加上五个实力相当的人,那都不会是泠融的对手。阎巍的夫人石兰英十分疼锡泠融,阎巍爱屋及乌,两人都把泠融视为己出,本来婆罗绸是阎巍很多年前送给石兰英的,两人商量过后决定把它转送给了泠融,阎巍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境,石兰英把婆罗绸披在泠融的臂弯,双手上下捂着对方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着。 泠融得到灵兵后不骄也不亢,不矜也不伐,他人妒羡,可她其实根本没怎么用婆罗绸,但是为了让阎巍与石兰英宽心,为了婆罗绸不被有心人偷窃,她便把婆罗绸一直披在身上,毕竟婆罗绸在她身上总比她藏在某个抽屉柜子里安全。泠融的强大从来都不是依靠灵气的容量的,她最厉害的地方是日积月累的战斗经验,她什么类型的武器都懂得,但是她最钟情的还是自己的拳掌。 阎巍看着眼前的元绫,一些旧时的画面在眼前重叠着。 慕白的玉扇在元绫的腰间略过,他闪身到元绫身后接回,手腕一转,玉扇边缘寒光外露,原来慕白的扇子竟隐藏了两块尖锐的铁片,元绫腰间冷不防被扇子隐藏的铁片划破,外衫撕破了一个口子,元绫刚避开了慕白的玉扇,发现阎渢不知何时到了议事厅的边缘,把墙上装饰用的古琴和古筝拿了下来放在两面矮桌上,左手抚着古琴,右手拨弄古筝,金色的灵气迸发,数不清的灵束音波从古琴中骤发! 古琴深沉浑厚,古筝清脆高远,阎渢双手左右抚琴,弹奏的却是同样的音律,古琴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古筝如同融入大海里的银针,两者相辅而成,一浪接一浪的灵气直扑元绫! 音波范围之大几乎覆盖整个议事殿,不过阎巍早已建了灵障保护这里,所以即便议事殿内发生什么,外面都不会有丝毫动静,除非在场的谁的攻击能够打破阎巍的灵障。元绫旋身避开了第一波,可她还没站稳,第二波和第三波紧接而来,见躲避不过她便运灵抵挡,幸好阎渢的灵气并没有想像中深厚,所以元绫即便正面硬扛也没有太大的问题。阎渢的音波部分撞在元绫的护体灵障上,就像海浪碰到大石,其他余波撞到议事殿的外墙上,但是阎巍的灵障把阎渢大部分的灵气都抵消了,就像海浪又回归到了大海一般,风平浪静。 弦月和阎巍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场,慕白心想也不好划水得太过份,他知道阎渢这样的实力顶多就是拖延拖延时间,所以要是想赢,慕白不得不出手,可是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知道阎巍只是想试试元绫的实力而已,所以他根本不需要使尽浑身解数,意思意思就行了。 第453章 风 慕白运灵于扇,手腕一转,展开玉扇,玉扇的尺寸忽然变大数倍,他反手一划,玉白色的灵气耀眼夺目,议事殿骤然像是刮起了一场暴风,可是却不知风是从哪里来的!强风推动着阎渢的音波,让阎渢的攻击速度与强度立刻上升了两个级别!玉白的飓风卷着金色的音浪,以排山倒海之势从殿的另一边涌向元绫所在的方向! 元绫双脚一前一后的站着,跨幅不算大,但也是起步的准备姿势,可她没有动,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前方从海浪骤然变成海啸般的攻击,似乎是在寻找突破点。就在音浪马上就要把元绫整个人覆盖时,元绫骤然奔往离自己最近的顶梁柱一跃而起,借柱子轻功踏上房顶,双手像握单杆般抓紧横梁,腰部核心一用力,整个人翻上横梁,借梁柱避开了擦身而过的飓风及音浪,待最可怕的第一波过去了,元绫立即从横梁一跃而下,目标明确地盯上慕白! 慕白暗叫糟了,面对面单对单的说实话他还真的有些慌,可他却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唯有顺势而为,希望阎巍能早一点看出什么来然后叫停这场没有意义的比试。慕白手腕一扭,玉扇又变回原本的大小,他展开扇面作防御抵挡的状态,同时这个角度又能让元绫看清自己玉扇上铁片的位置。元绫知道慕白的用意,但不代表她就会有所退缩或避忌,只要能用最快捷直接的方法可以制住对方,即使会受伤,只要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力,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元绫从天而降落在慕白的面前,一手想要抓住慕白的玉扇,一手运灵于掌直攻慕白的胸口!慕白没想到元绫明明看到了铁片的位置,却还是要赤手空拳地想要抓上去,千钧一发之际连忙换了玉扇角度,另一手同时运灵与元绫另一手对掌!元绫的左手忽然如同泥鳅般,绕缠着慕白握着玉扇的右手,元绫的手指刚碰到慕白的皮肤表面,慕名顿时心觉不妙,连忙大喝一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护体的灵气气场,把自己和元绫之间的距离瞬间震开数米远! 慕白心道好险,要是刚才他的反应慢上半秒,他的胳膊恐怕要废。他刚站稳这般想着,没想到元绫又再次闪身到他面前,速度之快让慕白几乎跟不上,他立刻挥扇一扫,灵气带着强风平地而起,像有一座风墙在慕白面前保护着。他刚缓过来气,不料元绫竟单手运灵,硬生生打穿了慕白的风墙! 慕白哭笑不得,心想嫂子的打法真是非一般女子,简单直接粗暴,可惜他的风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层保护罩。元绫也察觉到了风墙的巧妙,她打穿了风墙一个洞,可是这面风墙并没有消失或是整面碎裂,洞口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我修复,她能感觉到洞口的四周彷佛有微风轻拂,她想要把手抽回来,发现风墙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固定在原地! 阎渢也察觉到了元绫的异常,她观察发现慕白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后,便双手齐动,再次抚琴弹奏,金色的灵气音波如同水龙卷般高速卷向元绫左右两则! 慕白对元绫使了使眼色,无奈元绫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他转头去看弦月,弦月似乎也无动于衷。元绫陷在风墙里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正当阎渢的音波马上就要轰到元绫身上时,迫在眉睫之际元绫骤然迸射出一股连她自己感到诧异的,前所未有的灵气气息! 第454章 橘红 橘红色的灵气围绕着元绫的身体,气劲以元绫为中心迸射四方八面! 阎渢和慕白见状同时一惊,连忙运起护体灵障去抵挡,慕白的风墙支撑不了多久就被这股灵气给整个震碎,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他的护体灵障就被橘红色的气劲冲破,人被震飞十米开外,虽然脚落地了但是却因为速度太大完全站不稳,勉强抱住议事殿内的其中一根顶梁柱才终稳定身形。阎渢的金色音波瞬间被橘红的气劲吞没,因为她的位置距离元绫较远,所以她没有像慕白那样被近距离冲破灵障,但是即便是接近议事殿另一边的边缘,她还是需要整个人俯身维持平衡,双手压着古筝和古琴才避免了她的人与乐器被气劲掀飞! 阎巍的灵障因受到这股力量的余劲冲撞也产生了震荡,最灼热的颜色却有着极其阴寒的属性,这种冰火交际的差异,这熟悉的灵气气息,九幽唯有冷融一人! 阎巍眼睛一亮,握着椅柄的手微微颤抖,似乎也掩饰不了他兴奋激动之情。可是当他见到元绫整个人被橘红色的灵气给包裹着,她双目紧闭,双手抓头,低呜嘶吼,似乎在承受剧烈的疼痛时,他连忙转头看向弦月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要知道连阎巍也从未见过冷融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 弦月没有回应阎巍,还是那般面不改色,但是他也立刻闪身到元绫的身边,见元绫双目紧闭,意识模糊,显然已经看不到四周的情况,她几乎暴走的灵气反攻一切接近的异物,弦月必须全身运灵抵挡着,才能伸手穿过元绫橘红色的护体灵障,深紫与橘红交融,他轻搂着她,往她的脑后探去,似乎有一处穴道可以压制这一切。 没多久,橘红色的灵气消散,元绫脸色苍白,无力靠在弦月的怀中微喘,她双腿发软,要是没有弦月的手在腰间支撑着她,她此时根本无法自行站立。她头痛欲裂,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她脑海中输送,勉强睁开眼睛,近距离看到弦月紫袍上的暗绣,顺着纹理看了两眼又觉一阵天旋地转。 “满意了?”弦月冷声道。 弦月虽然视线停留在元绫身上,但阎巍知道对方是在与他说话。 虽然弦月对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多少尊重,但阎巍还是嗯了一声,感受到从元绫体内迸射出来这熟悉的灵气气息,他也不再多疑,此时他只想知道元绫为何会露出这般痛苦的表情。 “千年的记忆和如此深厚的灵气,你觉得她这具身体能承受得了多少?” 弦月只回了这一句话,便不再理会现场的其他人,搂着元绫就离开了。 阎巍静静目视着两人离去,视线随即转移到不远处的阎渢身上,顷刻之间他很快就明白了弦月话里的意思。虽然弦月用了与他类似的方法把人送到阳间,可是本身泠融和阎渢两人就有着巨大的差距。他的阎渢说到底也只是一具百年魂,灵气修为跟泠融更是天差地别,他本该明白的,可是他偏偏一时之间没有想通,这是为什么呢。 阎巍忽然意识到眼前有一个事实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曾经他们的确对泠融视如己出,可有了阎渢之后,他和夫人…真的有像从前那样关注泠融了吗?他们有危机的时候,向泠融发出过求救的信号,可是泠融没有回应,他和夫人当时第一时间想的是什么?不是觉得泠融有什么危险了,而是泠融是不是与黑麒麟同流合污背叛他们了… 第455章 快死了 绛山,古庄。 九幽的阵阵阴风从阳台吹进阁楼的房间,元绫被人轻轻放在床上,她脸上看起来没有丝毫血色,浑身冒出一股冷汗,虚脱无力的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即便她已盖上了被子,可当冷风轻拂,她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弦月坐在床边,猛的一挥袖,把阳台的落地窗户给关上,少了风声,房间瞬间变得清寂。 弦月伸手贴在元绫的额头,平伏元绫体内两股在经脉中乱窜的灵气,尝试舒缓她的不适。现时元绫体内有两股灵气,一股是属于元绫的,一股是属于泠融的,虽然刚才在琼山的时候弦月已经制止了更多灵气的泄漏,但是现时元绫体内还有不少残留。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灵气,凡人难以驾驭的极阴灵气,且远远超出容器所能容纳的灵气量,这些因素都让元绫感觉十分难受。 元绫此时不但经脉有两股灵气在乱窜,对她来说更难受的是头痛,好像被绑了一块巨石使她完全无法抬头,很沉重,彷佛装下了数不清的智识与数辈子的记忆,她因剧烈的不适而忍不住发出低吟,手无意识地贴在弦月的手背。 过了好一阵,不适感渐减,元绫终于慢慢睁开双眼,只是眼眸还没回复如常的清明,还有几分迷离之色。她的头痛也减轻了,但忽然之间觉得脑海里空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很多东西。 “感觉怎么样。”弦月问。 “快死了。”元绫淡然回应。 弦月笑而不语,看着元绫额间的薄汗,轻轻理顺她脸颊旁被沾湿的碎发。 “我能感觉到。”元绫转头认真地看向弦月。 弦月的神色平静,没有担忧,没有疑惑,也没有惊讶。 “我知道。” 她快死了,而他知道。 他们彷佛不是在讨论生死,坦然自若得像在谈论窗外的风景。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要是有普通人听到,要么觉得两人置生死于度外,要么就是这两人脑子有问题。 元绫不想躺着说话,她勉强撑起身体,想要靠坐在床头,弦月便把枕头垫在她的腰间。 “元嫣早就知道一切了吧。” 弦月想了想,稍微摇摇头:“也不全。” “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什么也不用说,只要她尝试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她就会发现她根本说不出来。”弦月难得笑了,笑得有几分狡猾,还有几分只有在元绫面前才会显露出来的孩子气:“当然,书写也不行。” 元绫哭笑不得:“你还是放过她吧。” 弦月爽快地答应了,本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封她口了。 也难怪元嫣从前对她的态度这般差,看着一个陌生人占据了自己表姐的身体,年少的元嫣能用平常心去面对自己吗。再加上弦月的警告与威胁,以元嫣这种性格,逆反心立刻就起了。回想起当初元嫣对自己表现的异常,元绫双眼微垂,看着自己双手,她轻声喃喃道:“我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弦月看着元绫迷茫的神色,像一个在广阔宇宙世界中找不到自己存在与道路的孩子,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他手指穿插在元绫乌黑的长发中,声音轻柔地道:“你想成为谁?” “我可以成为谁?” “元绫这个名字可以是你的。” “那真正的元绫呢…” “真正的元绫,早就被元青瑜害死了,那丫头也知道。” 元绫知道弦月说的那丫头指的是元嫣。 元绫此时的记忆十分混乱,断断续续的,经过刚才在琼山的一翻折腾,像是拼图一下子拼好了,但又突然被人全盘打散或从中抽走几块。不过当中也有保留下来讯息,就是她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众人口中的泠融。 “那个泠融呢?” “那是冒充你的假货。” 为什么要冒充,冒充她的人到底是谁?元绫想不起来。 “我能见见她吗?她现在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弦月声音从元绫的脑后传来:“被我杀了。” 第456章 尸斑 被他杀了。 元绫闻言哭笑不得。 九幽的亥山泠融死了? 没人知道那个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泠融,人们只知道九幽再也没有亥山泠融。 既然众所周知泠融已经死了,那她还有选择去成为谁吗? 难道她还要重用泠融这个名字来个起死回生?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能感觉到,弦月不希望她选择泠融这个名字。他不想她接近亥山,也不希望她想起更多亥山的人与事,至少现在还不想。 她能理解他不想让她此时此刻承受千年的记忆,可是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泠融… 现在她还不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悉或属于自己…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琼山看到的一幅画像,原来她是长那样子的… 原来她的灵气是橘红色的… 要是她与他曾经那般亲近,难怪她会觉得他这般熟悉… 难怪常青前后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 元绫正想得出神,忽然长发被人拨开,颈肩冷不防被人咬了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著有一只冰凉的手从后背探进她的衣服,寒意彻骨,像块千年寒冰般冷,可能因为元绫自己的体温也不高,所以她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射动作。她一转头,对方的手就停了,见弦月垂眼看着她的颈肩,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 元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肩处:“怎么了。” 弦月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把她半拉半抱的带到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面全身镜,可以把人从头再脚都照得清清楚楚。元绫没有多问,任由弦月摆弄,弦月搂着她,让她背着镜子,她感觉到弦月从背后掀高了她的上衣。 元绫下意识把视线转移到镜子里的自己,看到自己本来光滑白皙的后背,上背肩和颈脖处多了一些瘀紫色的斑纹。而刚才弦月咬的地方,牙印的颜色特别深,紫里发青透黑。 元绫也是现在才留意到自己的后背,竟不知何时出现了这么多紫红色的斑纹。常年让悬案组和尸体打交道,她一眼就看出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尸斑?” 元绫转过身来,走得离镜子更近些,自己把上衣掀高,看看前胸手臂,又再看看后背,发现前胸和手臂倒没多少,大部分都集中在后肩位置。 一个大活人,身上居然出现了尸斑? 她忽然想起当初在诺梅台看到的钟飞飞,像个死人一样,偏偏又活蹦乱跳的。虽然肉体是钟飞飞的,可谁知道內里的灵魂是谁呢?她知道了自己也是占据了她人的肉身,虽然她事先并不知情,但她确实就像那些恶灵一样,占领了尸身,借尸还魂… 元绫探了探自己的脉象和心跳,果然,已经停顿了。 这样的她,还能算是活人吗? 意识到自己在科学层面上已经是具尸体的元绫,担心的不是她自己即将面临的状况,而是她在阳间还剩余下来的烂摊子:“我还有多少时间去处理阳间的事情?” 弦月轻抚元绫颈肩上被他咬的紫得发黑的牙印,这位置除非穿高领的衣服,否则根本盖不住,虽说可以用物理的方式或灵气的方式遮掩,可弦月觉得没必要,元绫似乎也不太在意:“说不准…不过我会帮你。” 元绫在阳间最在乎的事情莫过于任棋的罪名和傅敏毓的精神状态,而这些都与玄门孙家脱不了关系。其次便是安顿元嫣,还有知道元绫父母的灵魂的去向。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元绫,但是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她还是会替元绫处理好这些事情,可能结果其不完满,但是不能没头没尾,必须得有个结果。 第457章 生气 元惜和封德厚的事情,除了区星和元青瑜,她觉得最清楚的定是弦月,而现在区星和元青瑜都不在了,她想要知道,就只能问弦月。 “既然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元绫,现在你可以把元惜和封德厚的事情告诉我了吧。” 弦月轻抚元绫的手一顿,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思索组织语言该怎么跟她说,还是根本不打算说。 元绫正欲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庄主,孙池升跑了。”潮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跑了? 在绛山弦月的眼皮底下,居然会让一个凡人跑掉? 可潮汐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异常,至少这并不像是任务失败的语气。 “你不是想要对付孙家么,我们直接去把他的靠山给端掉。” 孙家背后的靠山,能把数量庞大的尸体放置在鬼市,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她曾听弦月说过是阴阳司,但到底是整个阴阳司还是阴阳司其中的某一个谁? 孙池升固然重要,但此时元绫更想知道元惜和封德厚的事情。她觉得潮汐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这种事情,弦月不是一向与潮汐传音交流的吗。潮汐就像故意出来打断他与她之间的对话,她不认为潮汐这般不识趣,所以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 元绫猛的把弦月一推,弦月没想到元绫突然来这么一出,又或者是他对元绫从来不设防备,冷不防真的被推到镜子旁的墙边。元绫双手撑墙,阻挡着弦月离开,弦月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节的元绫壁咚自己,没有觉得好笑,反而认真地看着对方。元绫目无表情,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即便她看起来还是那般淡然若无其事,可是弦月就是能够察觉到元绫细微的情绪波动。 她生气了。 弦月什么也不怕,就怕元绫生气。 经常生气的人生气起来,没人会把其当回事,可是当一个很少生气的人突然生气了,没有人敢忽视。 元绫以前可以容忍,她甚至觉得可以当作是一场猜谜游戏并去享受它,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她不想再被弦月糊弄过去了。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又或许是她意识到,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没有时间再陪他玩这场游戏人生,她只想赶紧解开所有谜题。关于九幽的疑问,她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寻觅,可是关于阳间的,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去找出答案并且妥善处理后事。 弦月叹了口气,妥协道:“等处理完孙池升,我把元惜的事情都告诉你。” 有了弦月的承诺,元绫欣然接受,她已经表态了,要是他不守诺言,他知道将会面临什么后果。弦月说罢没再多言,还不待元绫作出回应,伸手环抱着元绫然后闪身就离开了房间。 当元绫再次看清四周的事物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鬼市。他和她站在紫槿楼的楼顶上,看着不远处已经修复好的九层高塔,那是阴阳司的司府。在昏暗与薄雾弥漫的鬼市中心,塔顶泛着幽幽红光,看起来阴森诡秘。 弦月一手搂着元绫,一手指向底下鬼市街道,元绫顺着弦月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有一个人警惕又鬼祟地穿过人来鬼往的道路,他一边看向四周似乎在留意附近有没有追兵,一边又想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人鬼群体当中。 那不就是孙池升吗。 “你故意放他走的?” “潮汐废了他的丹田经脉,押送的途中制造漏洞,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逃了,然后他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自己身在鬼市。” 元绫知道弦月还没有说完,所以她并没有插话,等待着弦月继续说下去。 “无法运转灵气且走投无路的孙池升一定会找阴阳司帮他的,上次我对阴阳司的攻击,黑麒麟要是不笨,也该意识到什么,如果他是没有找到阴阳司图谋不轨的确凿证据,现在我把证据送到他面前。” 第458章 黄鼎 鬼市的阴阳司与阳间的玄门世家有瓜葛,想想都知道其中并不简单。 元绫侧头看着弦月,见他垂眼着底下的熙来攘往,不禁让人觉得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其实要是此时有人留意到紫槿楼顶上的两道身影,有如此高明的轻功可以轻易登上紫槿楼,且不被紫槿楼的掌柜发现或驱逐,居高临下,两人相依相偎,何尝不觉得这两人都在藐视众生。 “可我觉得孙家应该没有能力让整个阴阳司都与他合作。” “你说得没错,阴阳司分阴阳两派,与孙家有关系的是阳派,阴派反而是被阳派所牵连的,但不代表阴派的高层对此完全不知情,只是他们在等,等阳派自寻死路。” 小小的阴阳司居然也能搞起党派之争。 生活在鬼市的人鬼也不是少数,阴阳司也算是鬼市的一方之主,要是真闹起来,不知黑麒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至少在鬼市的人鬼都得遭殃。 元绫见孙池升走到了阴阳司府前,先是被门外两个守卫拦住,接着他似乎说了些什么,又从怀中拿了什么东西似乎证据了自己,两守卫互相对望了下,然后其中一个就跑了进去通报。许久,守卫回来了,却也不是立刻把孙池升请了进去,反而像赶狗一样把孙池升打走。孙池升一开始在挣扎反抗,似乎难以理解,可无奈此时他灵气尽失,丹田被毁,他连一个小小的守卫都打不过。经过一翻折腾,孙池升终于转头怏怏离开,漫无目的地在鬼市行走,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孙池升在一条后巷突然被人拉了进去。 为了避开耳目,特意在司府门口演了场戏? 弦月与元绫两人早已屏蔽自己的气息,弦月拥着元绫从紫槿楼顶跳了下去,为了不被对方发觉,弦月刻意保持距离,尾随着与孙池升碰头的人的气息。来与孙池升接头的人轻功身法也十分高明,一个闪身已然到达十米之外,要是一般的追兵,说不定还真会跟丢。 元绫心里数着时间,以弦月轻功的速度也走了接近一个小时,前面的两人才终停下。元绫不是第一次觉得鬼市很大,但现在不禁再一次令她有这样的感觉。他们到达了一处偏远的大宅,元绫眼见孙池升悄然无声地被人带了进去,而她与弦月则是藏在了附近的一处空置的阁楼。这里虽没有鬼市主大街那般热闹,但也有些许来来往往的鬼魂,不过不是所有鬼魂都拥有高明的武功身法,所以他们察觉不了四周的异常,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 古色古香的大宅,灯光昏暗,家具铺满了尘埃,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或鬼在这里生活过,可偏偏此时大宅内有一人两鬼坐着喝茶。孙池升坐在大厅中的其中一张红木椅,而隔着正方形的茶几旁边坐了一位身穿黄袍的中老年男子。 这人是阴阳司阳派总司黄鼎。 黄鼎身穿黄袍,暗绣龙纹,袖口镶金带钻,一举一动都充斥着贵气,他虽踏入中老年,但这也掩盖不了他的气宇,反而更添几分威仪和尊贵,让人不禁好奇,他生前是不是一位皇帝或皇子。 “鼎爷,你也看得出来,我的丹田废了,现在一丁点灵气都运不起来,我不甘心,我甚至连伤害自己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黄鼎本来悠然地举起茶杯,听到孙池升的话,好像一下子就来气,他用力把茶杯放下,清脆响亮的声音一下子传遍整个大厅:“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我…” 还不待孙池升说话,黄鼎便打断他说:“我早就让你别去招惹那个元绫,之前我的人帮忙救你弟弟,想要她手上的紫玉,结果发生了什么?整个阴阳司都被五雷轰顶!” 第459章 不想惹 阴阳司的事情黄鼎并没有透露太多给孙家,孙家虽然从九层高塔的外观也知道阴阳司遭遇了一场劫难,可是到底是谁干的,以他们这种层面的人,或许还未够资格深入接触得到九幽势力的情报。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又和那个区星去招惹她,下场是什么,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池升确实不太知道,他只记得自己莫名掉下了一处寒潭,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拉扯出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和区星已经被剑抵着喉咙,然后见到元绫和一个紫袍的男人站在一起。孙池升和区星不知道紫袍男子是谁,但是他们看得出来这男的绝对不好惹,所以两人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像束手就擒,面对实力的差距,孙池升和区星找不到任何反抗的机会,直到被两名黑装随从押走。 黑装随从的腰间虽各配一剑,但是他们给人的压迫感并没有紫袍男子那般强烈,所以孙池升和区星开始萌起了逃走的念头,两人眼神交流同时出手,可是两名黑装随从的实力也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孙池升被伤了丹田经脉,区星被当场截杀,似乎因为随从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区星,孙池升才能千钧一发逃出险境。 “那个紫袍男人…到底是谁?” “如果说九幽有谁我是不想惹的,一个是亥山泠融,不过最近听说她死了,另一个就是你口中的紫袍男人,绛山弦月。” 黄鼎说不想惹那两人,可他敢暗地谋划想要取代黑麒麟成为九幽之主,是不是意味着比起黑麒麟,他更忌惮另外两个人?是不是意味着,另外两人更可怕?黄鼎虽不在九幽,但他身在阴阳司的高位,想要得到九幽的情报也并不是难事,特别是他在谋划事情,自然在九幽的眼线不会少。 “我不想惹亥山泠融,是因为如同精神领袖的她成为了亥山的强大与团结重要因素,她跟其他山主不一样,并不是因为她们是随从或主仆关系而逼迫她们要保护泠融,她们对泠融是打从心里上尊重和崇拜,这种团结造就出来的力量是其他山主无法比拟的,要是惹了泠融,等于惹了整个亥山所有人。” “难道现在九幽的大帝做不到吗?” “黑山黑麒麟,就是个不得人心的霸主,黑山的人根本没有像亥山的人那么有归属感,黑麒麟更是个趁人之危篡位夺权的小人,你觉得这样的人称帝,内部有多少人服他?” “你所说的泠融已经死了,那剩下的另一个呢?” “如果惹上了另一个,那只有他搞我们的份,而我们…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为什么?” “因为他的速度与轻功实在是快得诡异,除非群山合力围剿他,否则只要他想逃,根本没有人抓得住他,他可以无声无息潜入敌阵取人性命,然后泰然自若地离开。十年前的绛山,当时还不叫绛山,被弦月占领之后才改名的,弦月是九山之主当中年资最年轻的但发展得最快的,短短十年,他便从无人问津的小子,变成了无人不知的绛山庄主。他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超新星,无论武功,还是武器,都是别人梦寐以求遥不可及的。” 孙池升一怔,仔细想了想,这到底是有多可怕的人,才会让阴阳司阳派总司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那元绫… 孙池升想起元绫身旁的紫袍男子,顿时浑身一颤。 “他不是黑麒麟一派的,但也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谁都想拉拢他,但他谁都不理睬,谁都想解决这未知的麻烦,但谁也奈何不了他,谁招惹他,谁就惹得一身蚁。” 第460章 谈谈 可是为什么那女人会与绛山弦月这样的人有关系呢?孙池升不解。凡人怎么会与九幽的山主扯上关系的?而且两人看来关系非浅。其实这个疑问黄鼎心中同样有,但是他和孙池升都不知道答案,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 “她联合警察把我们教会的据点都封了,而且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可以把赤蛔逼出体内的东西,之前我派人把样本送来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了吗?” “知道,那是鸦秃的唾液,九幽有一种生物叫鸦秃,它是赤蛔的天敌,它的唾液就是可以让赤蛔闻风丧胆抱头鼠窜的东西。” “所以鼎爷,也不能全怪我,要是再不除掉她,我们的计划就要被破坏了。” 两人沉默片刻,面面相觑,黄鼎也知道不能全怪孙家,谁会想到人家背后的靠山这么大。他越想心里越没底,要是绛山弦月察觉到他们的计划了,会不会从中捣乱?可是他也不是站在黑麒麟那边的,计划应该对他和绛山没有影响吧。还有,那女人为何又要揪着孙家不放呢?要是没有那女人,他相信绛山弦月根本不会去理会阳间的事情,更不会出手相助她。 归根究底,关键人物还是那个姓元的女子。 除掉她,黄鼎此时不由自主地萌起和孙池升一样的想法,可是知道人家背后是绛山弦月,谁能动她? “或者可以与他们谈谈?”孙池升问:“要是我们能开出有利的条件…” 谈?黄鼎连弦月的面都见不着,怎么谈,要谈也只能找女的谈。 要是谈不拢,或许计划真的得推前… 黄鼎和孙池升正思索之际,忽然一阵阴风略过,带动着大厅的烛火一同摇曳,紧接着一声轻笑打断了两人思绪。 “谁!” 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闯进! 随从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黄鼎连忙大喊一声随从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忽然一个女子从大厅的前门走出,微束轻扎的长发,清冷淡漠的脸容,宽袖轻薄的棉麻开衫,阵阵阴风吹起她的长发与开衫,烛火摇曳,影子颤动,她侧着头看向黄鼎和孙池升,也许因为鬼市的昏暗与大厅的烛光,脸上光与暗强烈对比使她看起来阴森冷厉。 “是你!”孙池升立刻从椅子弹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之间出现的元绫。 她是怎么追过来的! 黄鼎眉头一皱,放下茶杯也站了起来,虽然他也觉得对方出现在他的私宅这件事情很诡异,但是这不外乎也是一个机会,本来他们就有了找元绫谈谈的念头,结果对方直接出现在面前。以黄鼎对自己随从的了解,一般人的轻功绝对跟不上,他并不完全了解元绫的实力,但要做到无声无息跟在他的随从后面而不被发觉,而且还在他无法感知的情况下杀掉他院外的其他随从,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干到的,至少以他收获到关于元绫武功的情报,她的战斗风格绝不是这般低调。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带她来,对方不但把他私宅的随从全部杀掉,而且,他还无法察觉到这件事。 结合之前的所见所闻,黄鼎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绛山弦月。 “谈谈?”元绫微不可察的轻歪了头。 对方既然愿意谈谈,黄鼎当然也很乐意。 他不认为此时来硬的,对他有什么好处。 “谈谈。”黄鼎点了点头:“外面的人也请进来吧。” 就眨眼的瞬间,元绫身后突然多了一道紫影,速度快得连他们都根本看不清紫影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这是黄鼎第一次亲眼见到绛山弦月的真面目,看起来比传闻所说的更加年轻,可是没有人会因为他看起来年轻就轻视他。弦月的手很自然的轻搭在剑柄处,明明是如此放松的姿态,可是他的出现让孙池升的精神紧绷到极点。丹田经脉尽废失去了灵气后的孙池升,感觉自己像个手无寸铁的鱼肉,他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对方的剑杀死。其实现在的他,保持警惕与完全放松一点差别都没有,因为只要弦月有意要取他性命,根本不是他保持警惕就可以安然无事的。 第461章 治理 黄鼎礼貌地作了请的姿态,让门外的两人进来坐着谈,无奈门外的两人没有动作,似乎丝毫不领情。两人就这样站着,也彷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使黄鼎和孙池升不敢轻举妄动。黄鼎也不多强求,便打算开门直山地谈时,弦月忽然动了,牵着元绫慢慢走近大厅。 黄鼎从头到脚打量着两人,视线停留在弦月腰间的惊邪与脚下片刻,随即便坐回原位,孙池升见状也跟着黄鼎坐下,不料他的屁股刚碰到椅子,便听到弦月开口道:“好茶也不来一盏,怎么谈。” 黄鼎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让孙池升去后厨盛茶,无奈孙池升这位黄普天一的教主半世英明,受数万教众供奉崇拜,本是可以在阳间呼风唤雨的存在,如今却落得要给别人泡茶的田地。虽很憋屈,但孙池升不得不按照黄鼎所说的做,因为现在的他还得依靠黄鼎才能逃出这鬼市,否则无法传音向外求救又无法运灵打开鬼市出入口的他,只能被困在鬼市等死。 孙池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黄鼎私宅后厨的位置,泡了两杯茶,直到他把茶端到弦月和元绫面前,没有一个人张嘴说过一句话。弦月瞥一眼茶杯,也没喝,别说喝,他连碰都没碰,不禁让人怀疑他只是在耍他们。 可明知道对方是在耍又有何用呢。 黄鼎不知道弦月到底对他们的计划猜到了多少,一开始只能含糊地表示:“其实我们的请求很简单,希望你们不要再干扰阴阳司和孙家的事情就可以。” 弦月和元绫都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黄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但黄鼎觉得两人的眼神彷佛已经看透他,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他自己更蠢,他思索了会,说:“我们知道绛山对黑山一直心存不满,其实不只是绛山,我们阴阳司也一样。” 弦月手指轻轻敲打惊邪的剑柄,漫不经心,好像完全没有留心在听,但黄鼎觉得对方是在等他的下一句。 “黑麒麟早就有了统一鬼市与九幽九山的想法,他想要吞并群山,把鬼市空间重新合并九幽,这些年来也一直打压阴阳司并且削弱阴阳司的实权,要是未来真的按照黑麒麟所想的发展,这样的空间合并,定会对阴阳两间都产生剧烈的震荡,死伤无数…” “你就是想借助阴阳司和孙家的力量去推翻现在的黑麒麟,然后呢,你自己当新的九幽大帝?”弦月一针见血地道。 “要是九幽有更适合的人选,我自然会把位置拱手相让,可是目前为止,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黄鼎这般自信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生前就是一朝的皇帝,而且在他在位的时候,该朝国力强盛,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可惜还是敌不过病魔。这样相比,黑麒麟就只像一个武力强盛的小孩,不懂得权衡,也不懂得政治,他只想统治阴间并让一切都服从他。 “可现在老阎王回来了。”弦月说。 “我知道,但是他的治理方式太过于保守了,不利于发展,也不利于抵御外敌。也正是因为他在位太久了,对危机感丧失了警惕性,所以才会被黑麒麟乘虚而入。要是了解历史,你们就会发现,历代的皇帝只要失去了野心,该国就会开始走下坡路,有时候还等不到外敌入侵,自己就会被内部的各种问题搞垮。老阎王给予你们足够的自由和权力去管理各自群山,把灵兵分了给你们,其实这就是一种懒政。黑麒麟现在弄得九幽乱七八糟,别说让九幽重拾繁荣昌盛,连重归安稳都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不希望九幽继续走下坡路,所以我才想要站出来,我所追求的道路不会是黑麒麟那样的暴政,也不会是老阎王那样的懒政,我会找到更适合九幽的治理方式。” 第462章 忌惮 外敌,这的确是九幽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隐患。只是因为九幽本身已经足够乱了,大家忙于内斗内耗,总会不由自主地忘记九幽之外还有虎视眈眈的祂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黄鼎的话听起来很有远见,他想要推翻黑麒麟的原因是为了九幽,只是他这样的做法与当初乘虚而入趁火打劫篡位的黑麒麟没什么区别。因为阴阳司本身就处处受制,他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必须避开黑麒麟,所以黄鼎只能和阳间的世家合作,寻找不畏惧阴气的尸体作为兵马,否则只要一暴露他的图谋,黑麒麟就会立刻扼杀他们。 黄鼎说黑麒麟不停打压群山,主张的空间合并产生死伤无数,可他这些年的举动又何尝不是在打乱阴阳两界的平衡。 “我知道你更愿意见到老阎王归位,一来他曾给予你足够的自治权,二来你也承过他的恩,三来他与泠融看似情同父女,你更愿意相信他也是理所应当,但是绛山弦月,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老阎王其实并不完全信任泠融和你。” 弦月停止了手指的动作。 黄鼎见弦月对他那番话似乎有所触动,心下便把话题再往那方面拉扯几分,他也认为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生机,就必须让弦月认为他还有价值,无论是关于情报,还是以后在位时能所给予或答应的承诺。 “阎巍与石兰英自从有了阎渢后,对泠融的寄托就已经转移到了阎渢身上,捡回来的义女永远不会比亲生女更亲近,也永远不会比亲生女更得信任。泠融在当年抵御祂界抗战成名后,与志同道合的人们建立了亥山,泠融护九幽有功,阎巍与石兰英便把婆罗绸送给了泠融,后来亥山的势力愈发壮大,愈来愈多人因泠融的盛名而选择定居亥山,民众对泠融的崇拜甚至超越了九幽大帝,你觉得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这样的情况吗?” 元绫默然,静静地听着黄鼎话语中所描绘的九幽旧事,虽然她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来,无奈此时脑海里没有浮现任何相关的情景,因而元绫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黄鼎口中的泠融不是她,而只是一个陌生人,不过她的反应在黄鼎和孙池升看起来倒是很正常,毕竟这些往事的确与这个凡人太遥远。 “所以,阎巍连泠融都开始忌惮了,他又怎么会相信与泠融站在一块的你?” 元绫转头瞥向弦月,见他还是那副淡然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元绫知道,弦月是在思考。如果黄鼎说的是真的,那么弦月与慕白他们这般费尽心思把阎巍救了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其实弦月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为了阎巍,他不在乎九幽的未来,也不在乎谁是大帝,他只在乎谁在位不会干预绛山,谁在位不会伤害泠融,还有就是要是元绫恢复了泠融所有记忆,她会希望谁在位?以他对泠融和阎巍以及石兰英之间的关系和理解,他当然认为阎巍是最理想的,要是泠融在,她也一定会替阎巍夺回这个位置。因阎巍与石兰英对泠融有恩,所以泠融无法坐以待毙地看着九幽沦陷,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恩人遭殃受罪… 阎巍不相信自己,弦月并不觉得很奇怪,可他要是连泠融都不相信… 弦月忽然觉得自己把元绫提前带到阎巍面前真是一个错误,本想让元绫慢慢接触九幽的资讯一点点的恢复记忆,好意想让两人早些团聚,可阎巍第一反应让他很是不爽。 黄鼎见弦月沉思的模样,心觉有戏,或许有机会可以拉拢得到绛山的帮助:“我知道你无意这个位置,否则就不会费尽心思把阎巍救出来。阎巍可以许给你的自治权,我黄鼎同样也可以。” 第463章 翅膀 元绫不知弦月是作何想,但她是不想与黄鼎合作的,先不论孙家到底在阳间做了多少伤天害理迷惑人心的事,就以傅敏毓和任棋的事情,她内心就十分抵触,除非… 弦月彷佛是她内心的蛔虫,知道她所想所需是什么,只见他淡然地提出:“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成群结队,如果你能把旁边姓孙的杀了,然后将安妮安塔和赤蛔的研究资料全部交出来,终止阳间的一切,我倒是可以考虑答应你,成为你的唯一盟友。” 孙池升闻言大骇。 这人是在逼黄鼎二选一,在孙家和绛山之间。 拔掉他一只翅膀,再给他补上一只翅膀,拔掉一只翅膀他会重伤失血,但是新来的翅膀会比原本的翅膀又硬,不管怎么样,最终他还是只有一只翅膀,他也只能选一只翅膀。 他还是无法展翅高飞。 绛山弦月的助力,十分吸引人,相信在九幽无论哪一方势力大概都很想拉拢到他,可是他所提出的条件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黄鼎刚听确实有刹那的犹豫,可是仔细一想,他还是无法答应。孙家与他的合作已经不是一天半年的事,让他现在放弃阳间的一切计划,重新与绛山建立合作谋划,风险还是太大。虽然绛山比孙家厉害不少,可也正是因为绛山实力太深厚,让黄鼎有种无法驾驭的失控感,即便是答应了,就算他真的成功上位了,因为只受了绛山的恩助,要是没有其他势力助他权衡的话,最终到底他还是会受控于绛山弦月的掌心之下。结果将会他是九幽的新皇,而绛山弦月则变成了太上皇。 这翅膀太硬太重,不但可能会让他飞不起来,反而可能会被这翅膀反噬压死,这样的话,倒不如原本的翅膀。 “这条件,实在是强人所难,恕黄某无法答应。” 弦月难得放声大笑,他慢慢从木椅站了起来,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使他心情大好,他对黄鼎说:“真怕你答应了。”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孙池升因为弦月的话再次绷起神经。 “城隍司的人马上就到了,你说要是黑麒麟知道了你和阳间的玄门世家在密谈,会怎么样呢。” 黄鼎脸色一黑,这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谈谈,根本只是在拖延时间。 “你故意引人过来的?”孙池升紧张地看向门外。 “你这样帮黑麒麟到底有什么好处,他不会因此而感激你!”黄鼎咬牙切齿地说。 弦月意味深长地瞥了黄鼎一眼,没有回应,只向元绫展开左手,元绫握上后,两人牵着手,似乎要往门外的方向离去,黄鼎愤然盯着弦月的背影暗骂,他视线转移到了弦月和元绫两人的脚下,还不待他有任何动作,就听到快到门口的弦月背着他说:“机关还是留给你身边的那位吧,趁城隍司的人还没有抓你个现成,说不定黑麒麟还是会留你一命。” 孙池升猛然转头看向黄鼎,见黄鼎脸色黑沈,双拳紧握,显然被弦月气的够呛,不过此时孙池升最担心的不是所谓的城隍司,而是弦月所说的机关。 留给他的机关? 难道… 他们这是要他死? 现在,立刻,死在这里! 黄鼎幽幽转头看向孙池升,双眸闪过一丝狠戾,孙池升浑身涌起一股寒意,节节后退,弯腰驼背作无用的防御姿势对黄鼎又惊又急地说:“我要是死了,孙家就会不顾一切立刻启动计划,我们的计划就会提前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说罢又转向对门外的两人呐喊道:“我们所存储的尸兵和所有体内有赤蛔的教徒都会立刻发动总攻,到时候阳间生灵涂炭,你所在的奥海会立刻变成一座尸城!” 孙池升这些话对弦月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话语中没有一句话是会对他产生影响的。至于元绫,前有赤蛔后有尸兵,再从弦月口中等知孙家跟阴阳司的密谋后,她早就预料到奥海即将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是时间早与晚的区别,孙池升现在死和晚一些死对她来说都一样。她的能力有限,自问无法拯救世界,她没这样的大志,也无意成为那样的英雄,一个小小的奥海就已经让她费尽心力,奥海以外的地方就不用想了,她只能在保护亲友的同时,力所能及顺道帮上那么几个。除了利用唾液解药这条路,她也想赶紧解决了孙家,希望没有了孙家的精神操控秘术,即便赤蛔在人们的体内,也没有人再可以利用赤蛔操控民众。 第464章 野心 至于黄鼎,他脑海里飞快地思考了现状,紧接着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往茶几的底部伸手,按下某个机关,大厅的地板忽然出现了一个约两米乘以两米的大坑。这个位置明明刚才弦月和元绫都踏平了过去,现在却是一下子冒出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 “可你要是现在不死,我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 孙池升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黄鼎,意识到对方真的不管不顾立刻要杀了自己毁尸灭迹,孙池升挣扎放声大喊,黄鼎怕他的声音被人听到,连忙运灵一手抓住他的咽喉,孙池升瞬间没了声音,经脉尽废没有了灵气的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孙池升满目不甘,双眼因缺氧和痛苦而瞪得极圆,眼珠子凸出像是马上就要掉出来,那眼神充满怨恨彷佛是在诅咒在场的所有人,我死了也你们也别想好过。 黄鼎不是没有怀疑过弦月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当他的感知范围的确出现了一批正在逼近他私宅的人马,他便果断把孙池升掐死丢到坑里。孙池升刚掉下去,地板便瞬间回复原状,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一个坑的迹象。黄鼎私宅这个机关并不简单,不但可以阻隔一切,还可以困住灵魂,就像被划分出来一个独立的空间。只要没有人发现并打开这个机关,孙池升的尸体就会在底下发臭腐烂无人发现,灵魂也将永生永世被囚禁在内。 弦月不用回头也猜到了孙池升的结局,在离开之前,他运灵故意把声音传遍私宅,彷佛想要把话说给什么人听道:“你刚才那随从轻功很好,我很欣赏,可惜胆子太小,不适合与你这种野心勃勃的人为伍。” 说罢,弦月和元绫的身影和气息瞬间消失在黄鼎的感知范围,不知所终。这不禁再次让人感叹绛山弦月轻功之高明,闯进黄鼎感知范围的人马还没到,弦月就已经消失在他的感知范围,这样的差距,除非他主动现身,九幽到底有多少人可以见得到并抓得住他? 弦月和元绫刚离开,本来与黄鼎和孙池升一同在大厅的随从再次出现。这名随从的模样看起来也是个挺年轻的男子,只是他蔫头耷脑的,有些驼背,看起来很不精神,他的双手飞快在胸前做了些手势,好像是在表达什么。黄鼎的这名随从是个哑巴,交流只能通过手势,他的手语表示他在道歉,因为他很害怕绛山弦月,所以在看到对方第一时间就藏了起来。确实,危急关头把黄鼎独自一人留在大厅面对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这样的随从一点也不称职,不过要不是私宅附近的其他随从都被弦月杀光,本来怎么也轮不到哑巴随从出手,因为他除了轻功了得,其他方面都不行。黄鼎虽不满,但此时也懒得去责骂一个哑巴,因为城隍司的人已经到达他的私宅了。 阴阳司和城隍司也可以算得上是同僚,都是为九幽大帝服务的司府,所以双方内部之间有彼此认识的人也不足为奇,黄鼎只希望即将面对的不是油盐不进的死脑筋,只要他过了这一关后他还有自由活动的机会,再动用一些人脉关系,即便风声传到了黑麒麟的耳朵,他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第465章 赴死 一道紫影在鬼市的树林之间如闪电般穿棱,要是有人运灵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是两个人。 元绫对黄鼎的下场并不感兴趣,弦月似乎也不屑对他动手,把他交给了黑麒麟,他们各自内部消化解决。她对即将面临的事情更为在意,因为弦月答应了解决孙池升之后,把元惜的事情彻底告诉她。元绫对弦月说,她唯一最不解的是,为什么她用搜魂符无法得到答案,没有活着的画面,也没有死去的漆黑,灰濛濛的模棱两可,让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把他们的灵魂放在两界的缝隙之中,所以你搜魂搜不到,即便你得到了追魂,也是找不到的。” 他故意让她找不到。 “为什么。”元绫哭笑不得:“你是觉得我太闲?” 明明她的人生似乎完全被弦月操控引导着,可元绫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她有生气的迹象,好像她并不是当事人似的。 “我是怕你一心赴死。” 元绫一怔,随即顿时明白了弦月的意思。 没有目标和意义的人生很容易让人产生想死的念头。 为什么悬疑的东西更引人入胜,为什么暖昧的关系更扣人心弦,因为还没有确实的答案,才会让人更有动力去追寻结果。 她的确觉得自己与阳间的一切格格不入,她没有一般人的梦想,没有看到自己有未来,想法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她在阳间如同行尸走肉,形单影只,遇到棘手的恶灵她拼了命地战斗,受伤的时候也曾想过就这样一了百了,她不畏惧死亡,也没有牵挂,有时候真觉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发现,也没有人会在意,要不是有这么一个目标存在,让她有了与任棋,傅敏毓和其他人后续的相遇…虽然她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可有了她们,确实让她渐渐觉得人间有趣值得。 “即便我本意是希望你在阳间好好休息,可是你的灵魂注定了你的不平凡,早晚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荒废了武功…我既希望你想起我,可又不希望你那么快想起我,我既希望你能待在我身后受我保护,可又希望你足够强大不受伤害…” 两人的长发随风飘扬交缠,早已分不清哪一缕是谁的长发。因高速移动而在耳边略过的风声有些扰杂,弦月的声音忽近忽远,听起来有些缥缈扑朔。 “原谅我的自私和矛盾…” 元绫环抱着弦月的腰间,侧脸依靠着弦月一言不发,半响后才道:“我要是再早些把刀对准自己的咽喉,或许可以更早意识到你的存在。” 弦月轻笑,手指蹭抚元绫的脸颊道:“我不给你护好,你早就魂归九幽了,不过你回来的时间已经比我预期的要早了…” 虽说元绫已经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她还是没有多少以往的记忆,这让她无法清楚认知现时九幽的形势,也想不起很多以前对人对事的感受,所以现在的她一直处于十分被动的状态。 元绫抬头,看着弦月同样低垂的双眸,在她面前,他的眼眸深处总有藏不住的柔情,她把自己的凉唇印在他的唇边,轻声道:“如果不是身体受限,真想立刻回复所有记忆…” 弦月双眸轻闭,一言不发,彷佛在感受唇边久违的触感,待凉唇撤后,他才睁开眼睛喃喃地道:“事到如今我何尝不想,你的灵魂只要脱离这副躯壳,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可是与此同时,元绫的身体会立刻腐烂,你再也不能以凡身行走在阳间。” 两人相拥慢声细语地聊着,好像漫无目的般在鬼市的大地中遨游,冷风萧萧,他的双臂温柔地环抱着她,让她如同置于襁褓般安心,元绫觉得很惬意,放松下来的她也不想思考时间的流逝,只是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第466章 两界的隙缝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彻底放松自己的神经? 元绫已经忘了。 至少从她大学开始,她再也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夜完整的觉。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不需要睡眠,因为她的灵魂不需要,这具身体也不需要。用灵魂支撑的身体,愈来愈接近尸体的身体,睡眠是没有意义的行为。对于不需要睡眠的人,白天和黑夜没有区别,但是她更喜欢黑夜,因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练功和自修更有效率。睡眠不会让她的伤势康复更快,也不会加速灵气的回复,只是曾经作为一个人的习惯性动作行为。 忽然一些陌生的画面在元绫脑海中闪过。 好像好久以前,她也是这般依偎在他的身上,听他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诉说着,又或者是他侧躺在她的腿上,听她的喃喃细语… 他的声音很轻冷,如同高山溪间的清澈泉水,每每总能安抚她对繁琐事的烦扰,洗净她的心灵… 好像只有在弦月身边,她才能得一时悠然自适。 直到弦月减慢了速度,落在鬼市某处的山峰悬崖之上,元绫才回过神来,发现他和她似乎到了另一片天地。元绫看着底下的黑海,黑海一望无际,深不见底,天空更是糊上一层朦胧的纱幕,像极光一样浮动弥漫着。 “这里是?” “鬼市的边界。” 鬼市到底有多大,到底有没有边界,边界到底是什么样的,相信对这些感到好奇的人鬼并不少,但真正能够到达鬼市边界的人鬼屈指可数。鬼市是一个因大战而被分裂出来的新空间,生活在这里人鬼并不多,还有很多未被人探索和未发掘的地方。 原来鬼市也是有海的,只不过水是黑色的,元绫也是现在才知道。 “我们去哪里?” “两界的缝隙。” 元绫一怔,还不待她开口,弦月已经抱着她从崖顶往底下的黑海一跃而下。 两界的缝隙,入口位于黑海之中。 元绫不知道弦月到底是怎么发现两界的隙缝,可是她大概知道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 两人坠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海之中,弦月运起一道灵障包裹着两人,阻隔着冰冷的海水使他与她不受水流和寒气所影响。幽紫的灵气光芒照亮着海底四周的环境,要是此时黑海之中有生物,就会远远看见一颗深紫色的珍珠掉落在深海之中。 弦月轻车熟路地落入海底中的峡谷,隙缝深不可测,要不是有弦月的灵气照亮,根本看不清峡谷中的弯弯绕绕。骤然元绫看到有部分沙石似乎被吸到某一处隙缝,那是一条很宽阔的海底裂缝,足以让八、九人同时通过,弦月毫不犹豫带着元绫一头扎进,元绫感觉到身体似乎被一股力量拉扯,刹那的天旋地转过后,元绫再次环顾四周,发现她已置身在一片平静的湖泊之上。 湖水是黑色的,除了刚才他们出水泛起的涟漪,湖水很快回复平静无波的状态。元绫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凭着如同极光的纱幕,看得出来这里的空间其实并不大,这里就一个小岛的范围,一座小山峰被湖水和沙石包围,名符其实如同世间的陕缝般小。 弦月双腿施展轻功,很快就从湖泊的中央跃到岸边陆地,他牵着元绫步行翻越小岛,山峰中有精心打理修剪过的园林,沿路也有很多不曾在阳间见过的植物,到达顶峰时还有一个简约的木房子。 显然是有人居住在此地。 元绫和弦月没有进木屋里去看,因为他们感觉不到屋里有任何灵魂,也无意擅闯民居,接着往小岛的另一边走,听到一些嬉笑玩乐的声音在远处传来。 岛上的另一边是平旷的沙滩,元绫和弦月站在半山峰低头往下看,沙滩上有三个人,正确来说应该是三具灵魂。侧背对着他们的男子手里捧著书,微笑地看着一名美丽女子和一名少女在沙滩上玩沙嬉水。 看到这场景,元绫觉得自己彷佛置身于梦境。 她完全怔住了。 因为其中两人就是她这些年来一直追寻的父母,而另一名少女的模样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当中,她想不认得都不行。 那张脸,她这十年来几乎每日都会看见。 她看到了封德厚靠坐在椅上,捧著书,微笑地看着元惜和一个与自己十年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在岸边嬉水。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不是没预料到在两界的隙缝即将会遇到什么,但当真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安逸地在此处生活,视觉与心灵上的冲击,使她一时作不出任何反应。 第467章 终相见 与元惜嬉水的元绫,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稚气未脱,莺声燕语,笑起来活泼开朗,她才意识到原来真正的元绫是这般性格。这种笑容在她记忆之中没有出现过,她很久已经没有如此开怀地笑过,也想不起任何可以让她笑得如此天真无邪的事情。看到元绫有这样的笑容,她的内心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莫名的挫败感,就像是她连角色的性格都不知道就擅自去占有别人的身体一样。而她俩的性格如此天差地别,任棋居然丝毫不怀疑,真不知道说他迟钝,还是过份爱屋及乌到盲目。 弦月侧头,仔细地留意着元绫的任何细微的情绪,他不知道元绫到底想不想当面与他们聊聊,但他是把她带到答案的面前了。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的事实更有说服力,他答应会把答案给她,就一定会给她。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元绫说。 三人都在阳间遭遇不测,但此时一家团聚,至少结果应该也算是幸福的。 “如果你不想见她们,我们现在就走。”弦月说。 元绫单手扶着树干站在树旁,没有回应,似乎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又或者是,她在犹豫,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要是一个月前问她想不想见到元惜封德厚,她一定会说想,但是当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元绫,只是个占有他们女儿身体的入侵者,要是现在再问她,她无法立刻回答。 其实她对元惜和封德厚也谈不上有很深厚的感情,她没有真正的见过两人,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两人的事绩,但是潜意识或处于普世价值的道德观上,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寻找父母的下落,无论是死是活,她都需要一个答案。 现在答案就在自己面前,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真正的女儿,人家已经团聚了,她还有出现的必要吗? 她在犹豫,在思考,见还是不见,见了又怎么样,见了又该说些什么? 或许他们根本不想见到她这位顶着自己女儿的脸的陌生人… 正与女儿在沙滩上追逐玩耍的元惜,忽然转头看向半山峰的方向,好像她感应到了什么,骤眼一看没找到弦月和元绫的确实位置,但是她把脚步停下来,运灵一找,终于发现了两人。 小元绫见到元惜停下来了,她也把脚步停了下来,学着母亲往半山峰的方向看去,可能因为她灵气的运用不纯熟,所以什么也没看清。封德厚见状也好奇转身,但完全没有灵气的他也和小元绫一样,一头雾水。 “妈咪,怎么了?”小元绫问元惜。 元惜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也处于很惊愕的状态之下,不过她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对小元绫笑道:“有客人来了。” ? 山峰顶的木屋,房子不算很大,一家三口刚好合适,里面间隔与家具全是木制的,木床木桌木椅木窗,东西虽谈不上精美,但胜在实用,看得出来制作者是为了这里的人量身订造的,花了心血和精力打造出来的,所以让人觉得很有家的温暖感觉。不过或许从来没想过会有客人来此,所以屋子里的木椅只有三张。 元惜,元绫和小元绫三人围坐在圆木桌,封德厚去了厨房似乎想要为客人准备一些看得过去的茶点,但是两界的隙缝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不需要任何食物去维持生命,所以他只能端出来一盘看上去应该能解解馋的红色小果子。因为没有好东西招待,封德厚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至于弦月,只站在元绫的身后,沉默不语,双手别后,好像是某人的专属侍卫般。 第468章 终相见(二) 不知是否因为身体感觉到真正属于这具身体的灵魂在旁,元绫坐在小元绫旁有种强烈的不适感,反胃,晕眩,好像身体在排斥她一样,不过元绫强忍着这些不适感,因为她希望经此一次,能够好好解决她们之间的一些事情。 “原来我的女儿长大后是这样子的啊。”元惜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对元绫说:“不错,长开了之后有几分像我。” 封德厚站在元惜身后,因元惜的话便礼貌地打量了元绫一眼,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元惜的说法,元惜长得美丽,长得像元惜总比长得像自己好。小元绫也似乎对长大后自己的模样十分好奇,所以目不转晴地盯着元绫。 元惜原来是一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她也很会观察别人的情绪,看得出元绫被三人盯得有些尴尬,便道:“你在阳间过得还好吧?” “还好,纸扎铺被烧了一次,不过旭立帮忙重建了,元嫣最近也会搬回去。” 元惜听到元嫣的名字,就问了元嫣这丫头的事,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学业和武功的修练进度,显然她这位大姨也是挺关心自己姨甥的。其实元惜生前对元嫣也挺好的,所以元嫣才对元青瑜的所作所为无法接受。封德厚也问了些关于旭立的事,毕竟他曾经也是旭立的董事和创立人之一,所以他关注旭立集团现今的情况与未来发展也是合情合理。 元绫把一切关于元家和旭立的事情都告诉他们,小元绫虽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也很乖巧地静静听着大人们聊天。元惜和封德厚当中也会有些疑问,比如尸地嵬到底是什么,纸扎铺为什么会被烧,任棋的事情,柳明兰的事情等等,但是他们没有主动提起过元青瑜这个人。 可能生前或死后很多事情想通了,所以他们早就对元青瑜失望透顶。 与区星合谋的事,尸地嵬的事,酒后套她封德厚八字的事,还有最终害他们女儿的事… 他们不想提,元绫也不会刻意多说,一两句带过,让他们知道世上无论阳间和阴间都再也没有元青瑜这个人罢了。 “区星死了,你的骨灰本来在他手上…”元绫往身后的弦月伸手,弦月意会,把绑在紫袍底下的黑色包袱拿了出来,递给了元绫,元绫接过后交到了元惜的手上:“还是物归原主吧。” 元惜不用打开看形状和元绫的描述都知道黑色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所以她也没有打开的想法。至于封德厚的,元绫告知葬在弥园,大家一致默认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挖出来了。 “可我有一事不明。”元绫说。 “知无不言,你说。”元惜爽快回应。 “你的骨灰在区星的手上,我本以为区星是杀你的凶手,可他一直坚持你是自杀的。” 元惜一愣,看了看弦月,随即笑得花枝乱颤,随即指着元绫身后的弦月:“这家伙真坏,什么也不告诉你。” 元绫转头看了看弦月,被指责的弦月像个没事人一样,闭目养神,显然懒得搭理元惜。 “我确实是自杀的,而且…就在你身后的那位面前。” 第469章 十年前 十年前。 川海仨里屯的天气骤然转差,风雨交加,狂风不停地吹打着郊外某间废屋的破窗。废屋看起来是很久以前猎人用来避雨休息的地方,屋子的主人早已去世,被丢空在荒郊无人认领,不久之前被一对夫妻借用作为临时的庇护所。可惜废屋日久失修,窗户漏风,房顶也扛不住倾盆大雨而在漏水。 废屋里,有一女人正伏在床边,肩膀颤抖,正哭得肝肠寸断。她面前简陋的床上躺着一具早已没了气息的男性尸体,男人肤色发青发紫,表情痛苦,显示逝去得并不安详。 她身后有一亡魂,长得跟床上的尸体一模一样,正温柔地对着女人说话似乎在安慰她。女人 骤然,一舜紫光在屋内亮起。 “谁!” 元惜与亡魂惊觉回头,以为是追兵的到来,没想到却看到有两具陌生的灵魂出现在屋子的角落。两人均穿着不符合现代的装束,一个全身黑装,双手交叉抱着一剑,另一个身穿紫袍,双手别后,腰上别了一柄隐隐在散发出杀气的黑剑。 从气场和衣服上来看,主仆分别。 他们的出现让屋子的气温骤降,压抑,特别是紫色衣服的那个,眼眸空洞,脸容清冷,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你们是谁!”元惜脸上仍挂着泪痕,一脸警惕地把亡魂护在身后。 紫袍男子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卷轴,他往卷轴灌输了大量的灵气,紧接着把卷轴递给了随从,后者摊开那黑色的卷轴,目无表情地像是在念着上面的文字。 “封德厚,旭立集团前董事及创立人,独子,奥海出生,二婚,生于一九八五年一月三十日中午一时…终年三十七岁。” “元惜,玄门世家元家正柱,元家长女,奥海出生,已婚,生于一九八五年九月十一日凌晨十时…” 元惜听到对方把自己与丈夫的生辰八字都正确无误地念了出来,本就很惊讶,要知道,八字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特别是时辰。再听到终年的岁数,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双眸瞪圆,浑身连带着嘴唇都在哆嗦颤抖。 她的丈夫,虽因小时候动过手术身体较一般男子弱,但他一直都有作定期的身体检查,不是长期病患,身体也没有严重的隐疾,可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刚刚突然死在她面前,见他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心脏,抽搐,呼吸困难到窒息,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连给她带他到医院的机会与时间都没有。 今年不就是他三十七岁吗… 黑色衣服的男子仍举着卷轴,没有给夫妻二人时间去消化及喘息的机会,继续念道:“元绫,奥海出生,生于二零一零年十月十日凌晨十二时正,终年十二岁。” 十二岁? 今年不就是她女儿十二岁吗? “怎么可能!”元惜眼眶通红,一脸难以置信地说:“我女儿,怎么可能只活到十二岁!” 随从微微抬头:“这是生死帐,信不信由你。” “生死帐…?” 生死帐是记录了阳间所有人的生死之事,寿命长短,大至改变命运的一切决策,细至一生踩死了多少只蚂蚁都可以看到。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理应是冥府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元惜定眼看向那本黑色卷轴,似乎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那真的是生死帐? 寿命有可能只是对方蒙的,她丈夫确实已逝,但暂时她还活着,她女儿…应该也活着。 随从知道对方没有亲眼看见是不会相信的,便把卷轴转过来,让对面两人把黑色卷轴上的字看清。 漆黑的卷轴,上面有着一行行金字似乎在隐隐发光。字句虽是古文,但不至于深奥得完全看不明白,根据前文后语推测,大概也能看懂意思,翻译过来大致的意思就是… 元惜,三岁时差点被人贩子抓走,五岁偷过邻居的西瓜,八岁的时候与人玩捉迷藏不小心把男同学的右手指弄伤,初中的时候与同班同学王某打架,大学的时候逃过十七次课,二十岁穿着人字拖与黑社会的老大决斗战胜… 封德厚,四岁在游乐场玩耍时摔断过手,七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八岁的时候做了手术,之后身体比一般人虚弱,初中时被同班同学王某欺负,高中毕业后在网上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后来一起创办旭立,卸任旭立集团的主席,对外声称伪名冯息… 夫妻两人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列出自己一些大大小小不为人知的往事,甚至乎有一些他们都快忘了或不知道的,看到卷轴上的字,记忆才慢慢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第470章 十年前(二) 每一件事都似乎说中了… 所以…寿命也是真的? 两人如同被人倒头淋了一身冷水,把刚才的侥幸和希望都一同浇灭。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随从见对方终于相信了,便小心翼翼把卷轴收回来,双手递还给紫袍男子,随从后退一步,让紫袍男子站在前面,道:“庄主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元惜看向黑衣服身边被对方称之为庄主的男子,她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但能感觉到灵气的差距,深不可测的程度,让她直接放弃逃走的想法。 逃不掉,再说她也不可能丢下封德厚不管不顾。 “什么交易?” “我可保你们一家三口的灵魂平安在阴间相聚,但是,我要在你女儿死后,征用你女儿的身体,而你们必须按照我的意思逗留在某个地方,直至我肯首放你们离开。” “你要拿我女儿的身体做什么…” “作为我夫人的容器。” 元惜和封德厚面面相觑。封德厚毕竟不是玄门的人,可能还不能立刻理解什么是容器,但元惜马上就听明白弦月的意思。 “你是想要把你夫人的灵魂放在我女儿的身体里?” “对,虽然你们女儿本身的灵气并不强,但是她的八字与我夫人接近,加上子时出生,灵气偏阴,相信不会产生剧烈的排斥反应。” “你把事情告诉我们,就是想我们同意配合?” “你们的灵魂对我来说还有用处,事先知会你们是出于好意而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要是你们选择不配合,我便另寻他法。当然,你们可以选择自我毁灭或是死在追杀你们的人面前,多半都是魂飞魄散的结果,你们永远不能再与女儿相聚,与我合作,至少日后你们一家三口还有见面的机会。” 说是有选择,听到最后,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要是自毁,那就代表自己选择放弃一切,她自然也不愿落在区星的手里,因为她知道,以区星的执念,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封德厚的,前两者的结果都是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团聚的机会?虽然她很难去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可是为了丈夫和女儿,为了团聚,她只能选择去赌这位陌生人。 屋子里一时静若无声,只剩下废屋外风吹雨打的喧扰。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些疑问,不知道你是否能替我们解惑…我知道有人要追杀我们,甚至还来不及带走女儿便从奥海一路逃到这里,我确实想不明白,我丈夫他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他中了尸地嵬的诅咒,祸及家人,侵蚀他身边人包括血亲的一切运势健康财产,所以不久之后,即便你们什么都不做,你和你女儿早晚也将会像他那样暴毙而亡。” 元惜没有听说过尸地嵬,也不知道这诅咒是如何建成的,但是… “诅咒,也不可能指谁咒谁凭空出现,要是没有媒介或确实的资料的话…” “尸地嵬,用的就是他的八字。” “可我没有把八字告诉别人…除了我妻子。”亡魂看着元惜,他当然相信自己妻子,所以他一脸困扰。 “对啊,我也不会把八字乱说出去…” “你以前曾被灌醉了酒,然后,被套了话。” 元惜先是一怔,随后努力地回想一下。 喝酒,她酒量不差,能喝醉的次数不多,她有哪次喝醉了的?被灌醉的?她和谁喝的? 她从一脸疑惑,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到神色僵硬,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浑身发冷,寒心得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 元青瑜,她的好妹妹,竟然出卖了她… 她们的女儿,还在奥海,在元青瑜那里… “那我们的女儿呢?她也会因突疾去世?” “她等不到那时候,她将会为了找你们,使了被人刻意修改过后的禁术,遭到反噬。” “她哪来的禁术!她怎么会懂这…”元惜突然噤若寒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明白了…有人故意让她知道…” 她以为女儿留在家里,离开她身边是最安全的,没想到,到头来,什么也没躲过。 元惜心如刀割,一想起有人不但要致她和丈夫于死地,连她女儿也不放过,恨意在她心中愈演愈烈。她恨不得立刻回到奥海,尝试扭转女儿的命运,手刃仇人,可是她连追杀自己的人也躲不掉。 而且,面前这两人显然不会救她女儿的,也不会让她有办法去救,他们甚至希望她女儿死去,那样才能为他夫人所用。 无法改变局面,被迫接受现实的无力感充斥着元惜的全身。 一边被告知真相,一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这种滋味,苦不堪言… 元惜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紫袍和黑衣两男子他们就这样冷眼旁观看着,一脸淡然,似乎并没有因为她们的遭遇而心生怜悯。 封德厚的亡魂一直尝试想要搂住妻子,无奈能力有限,没有灵气的他连实体都形成不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元惜:“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元惜轻轻抬头,看着紫袍的男人,似乎在等他的安排,可她见他一声不吭双眸冰冷刺骨,彷佛在看死人的眼光盯着她。 安排? 哪有什么安排… 元惜突然想通了,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再次坠落冰窖。 他没有安排… 他是在等自己自杀! 他连亲自动手的意欲都没有… “呵呵…”元惜自嘲。 在随从仍在思索如何安顿对方之际,眼角只见元惜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他本以为她出尔反尔想要拼死挣扎一番突袭庄主,没想到她把短刀横在自己的脖子,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抺! 血溅三尺,喷得满屋子都是,天花,地板,床上,甚至封德厚的尸体身上。 随从见惯生死,看到元惜如此果断,也不禁感叹:“是位烈女子…” 第471章 两个元绫 听完元惜的话,元绫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在仨里屯的时候,只看到了封德厚的骸骨。他们当时被拥有了弑决的区星追杀,元惜不敌灵兵,被迫逃离奥海,那间废屋就是当初元惜和封德厚临时的避风港,封德厚作为尸地嵬的主要目标先行暴毙,在区星找到他们之前,弦月捷足先登,待区星到达废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两具尸体,而灵魂不知所终。区星偷走了元惜的尸体,把她烧死骨灰,然后装到骨灰盅里,至于封德厚,他不予理会。 “后来,我和老公被安置到了这里,等待着女儿…”元惜看向小元绫,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心既希望生死帐说的都是假的,那样就意味着她能好好活在阳间,既希望我们快一点可以团聚,可后来再想了想,就算她那次躲过了禁术,也不一定能躲过日后的暗箭。” 小元绫虽仍保留着十二岁容貌,可是心理年龄已经不只十二岁了,她知道父母都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家三口走到今日这地步,可她也没有什么不满,因为她死后没多久就已经见到了父母,虽然都死了,但他们还能团聚,这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因此,即便知道这一切有弦月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无论元惜,封德厚还是小元绫都不会去埋怨弦月。 “所以,我们挺好的,你不用挂心,也不用因为借用了我们女儿的身体而感到愧疚,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还看不到女儿长大成人的模样。” 听到元惜这番说话,元绫内心释怀了不少,突然小元绫上前搂住元绫的胳膊,目如悬珠般在发亮,天真烂漫地说:“我可以喊你姐姐吗?” 元绫一怔,因为小元绫的靠近,让她能感觉到灵魂的拉扯,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把她扯离这具身体,强烈的反胃感使她一时开不了口去回应。弦月似乎察觉到了元绫的异样,上前伸手把小元绫扯回她的位置上,让她远离元绫,至少不能够再靠得更近了。 不但小元绫一头雾水,连元惜封德厚也不明所以,只当作是弦月不喜欢她们过于亲昵。 元绫缓了缓,侧头看向小元绫,她确实不太习惯对方的热情,又或许是,她不适应在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她不可能出现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就轻轻点头,答应了小元绫的请求。 小元绫见元绫答应了,也没太在意刚才元绫的异样,只当弦月这位姐夫实在是占有欲太强了,连她都不能够靠近,她开怀地笑道:“太好了!以前在元嫣面前,我总是要当姐姐,现在我也终于有姐姐了!要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元嫣,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喊我表姐呢!” “会的,元嫣也很想念你。” 元惜和封德厚欣慰地看着相貌如同亲姐妹的两人,感概万千,刹那间有种他们真的有两个女儿的感觉。 元绫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弦月说:“没有必要再把他们困在隙缝了吧。” “守着的人早就撤走了,他们可以随意出入。”弦月说。 元惜封德厚小元绫一家闻言又惊又喜,特别是小元绫,激动得差点就想要鼓掌的模样。可是元惜觉得弦月本人在此,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夸张,卖弦月几分面子说:“其实这里也挺好的,虽然空间很小很冷清,可是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要考虑,也没有什么人会打扰到我们的清静。” “虽然我的人撤走了,但是想要穿过两界的隙缝,没有足够的灵气是穿不过去的。” 意味着,没有灵气的封德厚,要是没有人护航带着他,就只能一直逗留在此。 “我知道,其实我曾尝试过,但别说被在外面守着的人拦截,我自己一个人想要穿越隙缝都有些困难,我会继续修练的,直到我能带着他们自由出入。”元惜说。 “不想搬出去?”元绫问。 “正如他所说,穿越隙缝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情,变相代表这里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我的能力还不足以保护好他们,让这里成为我们的家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是我外出了把老公和女儿留下来看家,也不会提心吊胆心怕有什么人上门惹麻烦,要是能找麻烦找到这里,那也不是单凭我一个人就搞定的麻烦。” 第472章 孙镇齐 (放假回來) 昏暗的密室。 墙壁上有一道约三米高的黑底红字的显示屏,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与资料,普通人骤眼看根本看不懂上面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显示屏前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面向显示屏,似乎在商讨着事情。突然一声响亮的系统声音,显示屏右上角有一个名字失去了光芒。 “二弟也死了…”男的喃喃自语,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安静无比的密室中,一丁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从男人的侧脸看去,他的脸上竟挂有一道泪痕,他这模样让女的心疼不已,女的一头长及腰的红卷发,身穿白大褂,转身轻轻搂住身旁的男人,似乎在安慰对方。透过显示屏的红光,可以看清她本是一个绝色佳人,可惜脸庞似乎被利器划过,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她的鼻梁延伸到了脸颊。 此女不是其他人,正是之前在曲家出现过的安妮安塔,而男的正是孙瑟和孙池升的哥哥,孙镇齐。 孙镇齐转头看向安妮安塔,他神色忧伤,双手捧着她的脸,指腹抚过她脸上的伤疤:“是我太无能了…” “齐,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 告别元惜一家三口,看着十二岁的元绫向自己挥手说再见姐姐之后… 释怀,是元绫见完他们的感觉。 哭笑不得,是元绫知道这一切背后又有弦月手笔后的感觉。 他到底为了她,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设计了这么多,就是让她好好的在阳间呆十年?还没有完全想起一切的她,现在还不太明白弦月的用意,他说她累了,她是因为亥山而累,还是别的什么而累?而且,他当着众人面前杀死了那个假冒的亥山冷融,等于是他是想九幽都知道亥山冷融死了,即便她恢复记忆回来了,亥山也没了他把她的亥山摧毁了,有时候她真的想问,他难道不怕自己恨他吗? 是他肆无忌惮,还是有什么重要讯息在她丢失的记忆中? 元绫被弦月送回阳间,本想着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组织玄门世家再次开会,不过还不待她去说,他们已经透过元嫣急召她了。 因为孙池升死前的话并不是虚作声势,孙家是真的行动了。 一夜之间,奥海全部坟场埋葬着先人的土包几乎全部被翻开了,里面的棺材被打开了,而里面的先人不知所终,有人莫名看见有骷髅在大街上行走,以为是什么电影特效,有的人吃着吃着饭,突然不受控制般离席,无论身旁的人怎么叫唤都好像听不见般,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这些诡异的事件被曝光出来的刹那,蓝家连同姜家立刻行动了。 姜夕连同姜家十八名弟子一同催动灵气,运起一个可以包围整个奥海,东西直径约一百公里的灵障。这种规模的灵障绝对不是能单靠姜夕一人就可以完成的,必须后方有十八弟子轮流着往姜夕身上灌输灵气才能够维持。 元绫赶至元嫣所说的集合地点,发现除了必须在奥海市中心维持灵障的姜夕以外,其他各家的大弟子们都来齐了,元嫣,梁查,蓝长极,蓝江,姜盈盈,姜阳还有一些元绫未曾见过的新晋弟子。这就是家族世家的优势,有数不清的后浪,源源不绝的新人,只要有能力通过掌门的试验或有师兄姐们的推荐,大弟子的位置从来都不缺人,这是概率的问题,人愈多,愈有可能出现一个有潜力的新人,多加培养说不定那人将会是未来的掌门。 第473章 集结 在集合地点除了玄门的人外,没想到悬案组的人也来了,虽然人不齐,只有韩正毅,贰龙,参虎和罗弼,至于伍蛇因为伤势较重,还需好长时间才能恢复,暂时处于休养状态。奥海突然被灵障笼罩,说实话悬案组也很惊讶,因为他们也从未见过范围这么大的灵障,姜色的光幕穿过他们身体的那一刻,本来在与韩正毅交接工作事宜的同僚骤然消失。悬案组的组员们早已相约过,要是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便立刻跑回悬案组的办公室集合,他们聚集后然后透过办公室的窗户,他们看到大街上居然有不少人像行尸走肉一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悬案组的组员有元绫的灵物,所以他们能在灵障中活动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寻到这里来,至于为什么他们会找到这里,是因为参虎说这边的气味很浓郁,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气味,但就是觉得这一片的空气与其他不一样。本来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想过留在警局的,因为在灵障内这栋大楼除了他们已经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外面的人也没有要走近来的迹象,可是参虎突然说能闻到附近有似曾相识的气味,他们商议过后决定跟着参虎去跟着所谓的熟人,毕竟他们也不希望自己就这样呆在原地什么也不干。在路上他们不敢接近那些行尸走肉的人,所以绕了不少路才跟着参虎找到那似曾相识的人,原来是赶去集合点的元嫣,而参虎口中那片不一样的空气就是玄门的集合点。对本身体内就蕴含少量灵气和比较灵敏的参虎来说,这么多玄门的人聚集,他能有所感应也不奇怪。 不过对于悬案组的出现,有些玄门的弟子以为悬案组是元嫣带来的人,出于好意向元嫣提议表示:“他们在灵障内会更危险,收走他们身上的灵物,让他们呆在外面反而更安全。” 可灵物的主人不是元嫣,所以元嫣把决定权都交给了元绫,说待元绫来了再决定。 如今元绫来了,悬案组众人目光如炬地看着元绫,这些年的相处,她了解他们的为人,也知道警队的人面对危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如果没有相对的热诚和冲劲,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会选择这份工作。他们看到了这一切后,请他们离开这里,让他们知道自己连逗留在此的资格和能力都没有,这感觉或许比死还难受。可悬案组的人其实也知道这里其实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能踏进全是因为元绫,他们知道自己能力上的不足,甚至乎他们知道在场所有人都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可他们内心还是存在渴望和憧憬的,哪怕能帮上一点忙… 所以他们都在等元绫的指示,如果绫姐让他们离开,他们就离开,要是绫姐让他们留下,他们便留下。 “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我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元绫说。 悬案组众人闻言瞬间激昂慷慨士气大振,贰龙兴奋的整个人都跳上罗弼的背,差点没把罗弼压倒,贰龙说:“只要不是吔屎,我都愿意!” “绫姐能让你去吃那种东西吗。”参虎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认为元顾问会派你去做这种任务。”韩正毅一本正经地说。 “好重…”罗弼使劲把挂在自己背上的贰龙推开。 元嫣都被悬案组的互动给逗乐得捧腹大笑,他们这边气氛活跃不像是即将面临一场大战,与玄门那边认真又紧张的弟子形成强烈对比。玄门弟子只觉他们不懂,不懂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所以还能在这个时候如此欢乐。 “有了这个灵障,就是你们可以畅通无阻搜索证据的好时机。” “哪里?” “司徒哲华的大宅和办公室。” 第474章 集结(二) 孙家在奥海能隐藏得如此深,无论是在城北水库建家,污染水源,创立教会收教徒,渗透教育机构管理层,还有数不清用于研发实验的设备和资金,这些背后定少不了有人帮忙,一般人或许做不到,但孙镇齐作为司徒哲华的助理,利用精神操控和司徒哲华的身份的话,这些都可以做到。 “我明白了。”韩正毅说。 正如元绫所说,这灵障使他们不需要搜查令,也不用鬼鬼祟祟,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司徒哲华的大宅和办公室搜索,要是他们真搜出了强而有力的证据,大概司徒哲华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世人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个孙家,只会让司徒哲华把所有的锅都背上,成为千古罪人。不过司徒哲华能让孙镇齐爬到了他身边的位置,并被一个助理如此利用他,也只能算是他倒楣。 悬案组他们正商讨着路线以及准备工作时,一个小小的绿影从不远处飘来,落在了元绫的肩膀,是绿萝。 “咦,绿萝不是在敏毓那里吗,怎么过来了。”元嫣问。 “路上或许会有危险,让绿萝跟着悬案组吧,万一有什么事,绿萝可以立刻联系我。”元绫指腹抚了抚绿萝的小后脑,然后把绿萝递到了罗弼面前,罗弼连忙双手接着。 “敏毓身上也有你的灵物,那边只有常青一个能行吗。”元嫣不了解常青的能力,所以不禁有些担心,怕再次出现像易容人那样的情况。 “常青可以的。”再说万一真遇到突如其来的偷袭,敏毓身上也有她设下的保护措施。 事不宜迟,悬案组便带着绿萝先出发了。 玄门世家或许有严格的家规,强烈的正义感和使命感,让他们无法对孙家的恶事视若无睹,所以当奥海陷入水深火热,他们都会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他们的主要集合地点位于一个露天停车场,在此的都是各家的掌门,亲传或精英弟子,因为玄门弟子实在太多,一个停车场实在站不下,还有不少初级弟子被安排在其他集合点。 由于姜夕不在前线,蓝,姜,梁三家玄门暂时由蓝长极担任总指揮,由姜阳和梁查任副指揮,他们三家将会分成数队人马,一批负责保护姜夕,其他人把城北水库包围起来。元家两人不在他们的编制之中,一来元家只有两人根本不需要这种团队式的带领,二来相信元绫也不会听他们的指挥,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元绫的话,对他们来说是有多大的损失,元家就是那般独特的存在。他们不是没有邀请过元绫当司令,只是元绫拒绝了。有些新晋的玄门弟子没有亲眼见过元绫,不禁对与指揮们站在一块的元绫和元嫣感到好奇。 孙池升死了,元绫说。 因为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众人闻言都不禁一怔。 孙家三兄弟,如今只剩孙镇齐一个了? 所以孙家才终不顾一切主动出手? 可这孙池升,到底是怎么死的,而元绫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确定孙镇齐如今是在城北水库?”姜阳问元绫。 姜阳问了在场除元嫣外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他们从来不知元绫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情报,也不认为元绫会把情报的来源告诉他们,虽然情报从未出现过错误,但毕竟此时他们已经把全部玄门弟子都集结在一起,身为发号施令者之一的姜阳还是不禁想要再次确认一下,不然万一对方不在城北水库,他们可真就沦为笑柄。 “他们都正在往城北的方向前进。”元绫指了指大街上那些行尸走肉的人们,当中有活人,有尸体,也有早已入土为安许多年的骸骨,或许因为她们的集合点离城北水库还有一段距离,现在骤眼一看被操控的人数并不算很多,其中少不了这些日子各家利用唾液解放人们的努力。要是没有唾液,相信此时奥海的大街早已被人与尸挤得水泄不通。 第475章 集结(三) 单凭移动方向就确定孙镇齐如今在城北水库不太可能,姜阳知道对方只是不愿透露太多。 人家不说,他也无法强迫人家。 突然,一位负责接收传音通讯的姜家弟子上前向姜阳汇报:“报告!姜掌门所在的地方出现了很多黑色衣服额间绑着黄带的人!暂时目测有两千人!有一个显然实力与绑着黄带的人不一样,戴着眼镜长得很胖,攻击方式像滚球一样,很有可能是他们的队长。” 姜夕所在的位置与他们集合地点不太远,只相隔数条大街,就一两个地铁站的距离。 “不能让他们干扰姜夕,要是被他们冲破了灵障,后果不堪设想。”蓝长极说。 这是首战,对方实力未知,后方却也有许多玄门弟子纷纷主动扬声,表示自己愿意出战保护姜掌门,还有一个显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也跑到姜阳面前举起手来,说自己要去保护掌门,这孩子不是别人,是曲无树的其中一个孩子,当初被姜家收留的曲峰,如今进了姜家因此改了名为姜峰。他在姜家的日子也不算很久,可是对姜家已产生归属感,显然姜家待他不薄,是一个可以让他甘愿为其奋战的家族。姜阳也是一个满腔热血的男人,他抱起姜峰,看到大家士气高昂,碧血丹心,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炽热。 姜阳决定亲自带队去支援姜夕,要是一切顺利,他再去城北水库与众人会合。姜盈盈本来也是想与师兄一同保护师父的,可姜阳却摇了摇头,他单手扶着姜盈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水库那边不能没有姜家的人,弟子们会慌的。” 姜盈盈见师兄意决,也不再多言,她也理解师兄的意思。姜阳欣慰地摸了摸姜盈盈的头,这师妹是姜家最有潜力的其中一人,不但有天赋,她个人也十分勤奋努力,他和芊芊曾都自问比不过这师妹,要不是年资摆在这,副指挥这位置其实由盈盈当或许会更合适。留守保护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吧,盈盈能跟着其他家的掌门一同战斗,对她将来定有大益处。 待姜阳带着姜峰和一批弟子去支援姜夕后,姜盈盈便暂时充当这一边的副指挥,她走近蓝长极和梁查那边,开始商讨接下来的事宜。梁查因为梁佰和梁翰的逝去,一下子变成了梁家的主心骨,被其他弟子推举成为梁家的新掌门,按照他大弟子的资历和实力,梁家的确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因为鲛龙在梁家事变时折断了,无法修复,便被梁查放置在梁家本家,当传家之宝般收藏了起来,所以梁查此时双手空空,面临战斗时只能运灵化形出与鲛龙样式一模一样的长枪,可重量与手感始终会有些差别。 梁家的变故让梁查在一夜之间成长,或许身份的改变,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让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他一下子变得比以前更沉稳,再也不是那个总是爱开玩笑,无忧无虑的梁查。他最尊敬的师父死了,师弟也死了,大家知道梁查的心情一时半会很难从事变中回复过来,再心大的人经历了那种变故,都不可能一下子回复到以前那样,他需要时间慢慢去释怀。除了元嫣之外,没有人知道梁查曾抱着元嫣哭了一天一夜。 蓝长极的腰间上多了一个葫芦,里面放的是蓝小湖的灵魂,梁家事变受到伤害的并不只是梁家,蓝小湖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虽然身体没了,但比较幸运的是他的灵魂被及时救了出来。蓝长极记得元家有个纸扎娃娃,是可以把灵魂安放进去的,如果可成,那蓝小湖也可以像元家那娃娃一样自由活动,得到了蓝小湖的同意后,他一直想要亲自向元绫请求这件事,无奈一直没有联系到元绫,直至今日,可是又因孙家的事情让他明白今日也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待一切都处理好之后,他再上门请求比较好,在这之前,他会把蓝小湖带在身上好好保护。以前他们看不惯把灵魂塞到玩偶,如今却觉得要是本人同意,这未尝不是对灵魂以及活着的人的另一种救赎。 第476章 集结(四) 在众人商讨著作战计划时,元嫣见元绫抬头微仰看着天空被姜黄色的灵障覆盖,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些出神。见到这种状态下的元绫,元嫣很识趣地不会说些废话去打扰元绫,问对方在想些什么,因为她知道元绫很有可能是在与弦月传音。孙池升到底是怎么死的,也许在场除了元绫知道之外,也就只有元嫣能猜到一二,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眼睁睁看着元绫,孙池升和区星一同消失在血潭之中的人。相隔短短两天,再回来后的元绫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她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原由,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产生变化了而她却不知道哪变了。 元绫察觉到元嫣的目光,转头看向元嫣,她认认真真地端视元嫣的脸容,随即把视线移到元嫣光滑的脖颈上,那里早已没有红皮带的存在。 在面对区星和孙池升的时候,虽然中途弦月有在背后推了元嫣一把,才让她来得及挡在弑决面前,但在这之前,元嫣还是主动跳出来了。元嫣明知道她们其实并没有亲戚关系,甚至知道她是占据对方表姐身体的外来人,但是她如今却把自己当作生死之交,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元绫是感动的,但同时又有种愧疚。红皮带也因为抵挡弑决被销毁了,但同时它也替元嫣抵挡了致命的攻击,要是没有红皮带,即便没有被弑决击中致命要害,以元嫣目前的能力是抵挡不住灵兵的杀气,也绝对不可能晕眩了一阵就可以恢复清醒。元嫣也是后知后觉,当她发现红皮带消失了而她居然可以在区星的一击之下完好无损,就知道中间定是有什么东西护住了她。 元嫣见元绫双眸从迷离中回复清明,元嫣便主动拉着元绫的手腕,小声在她身旁说:“元绫,我可以说了,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元绫任由元嫣拉着自己的手腕,浅笑道:“我大致上都知道了。” “你知道?”元嫣半信半疑。 “你应该有更多的事情想与你表姐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见她。” 元嫣愣住了。 不待元嫣反应过来,元绫已然把视线转移到了蓝长极身上,似听非听的看着他对众人发言。 “孙家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按捺不住,不顾一切地想要起事,占领奥海是他们首要的目标,但他们的图谋绝不会止步于奥海,利用精神操控与赤蛔让全世界陷入混沌,让世界都归由他们孙家所主宰及掌控。奥海终究还是迎来了这一天,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无法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坐视不理,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人们受到牵连,我们运行了一个完全包围奥海的灵障,可灵障内还有不少活人被赤蛔操控着,如非必要,希望大家尽量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除了活人,尸群当中可能有我们逝去的亲友或玄门弟子,我无法强求大家在危急的情况下还去顾虑他们的遗体,我只希望仍然活着的大家可以平安归来。” 死的,怎么也比不上还活着的,要是为了死人而搭上活人的命,是怎么都划不来的。 “目的地城北水库,出发。” 第477章 城北水库 城北水库是奥海最大型的水库之一,位于北郊深山密林之中,主坝约高三十米,长约三百米,所在之处三面环山,水库截存了三面山岭流下来的涧水,容量达二千五百万立方米。四周的山坡岩石和树林自成独特的风景,这里远离了闹市的烦嚣,宁静幽美,平常是市民郊游,爬山和拍照的好去处。 元绫轻功比其他人都好,所以她是第一个到达的,她率先落在城北水库的一道石桥上,石桥虽看起来有些历史,但结构稳固,相关的部门也会定期来维护,相信即便上面站满了人也不会轻易坍塌。元绫到了没多久紧接着蓝长极也到了,蓝长极的轻功许是在阳间中最能够接近元绫的人,认真谨慎的他也同样落在了石桥之上,做出与元绫同样的行为动作,就是第一时间观察四周。 当元嫣,梁查,姜盈盈,蓝江等等后面愈来愈多的玄门弟子也都落在了石桥与附近的树林之中,在石桥上快要没有落脚的地方时,元绫便再次轻功高跃,踩在主坝的墙上借力直接跃到了城北水库的主坝的顶端,因轻功带动着她的外衫与长发随风飘逸,颇有几分惬意潇洒。蓝长极见此也不得不再次赞叹元绫的轻功,因为主坝之高,他估算自己也必须至少借力两次才能够跃上主坝,可元绫只需要借力一次。 城北水库很广阔,可也许因为是晚上,所以完全看不到水塘风景有多优美,只看到黑鸦鸦一片的山峰与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水塘。 奇怪的是,这城北水库实在是太安静了。 其实夜深人静的水塘,安静才是它该有的状态,可是,元绫说孙镇齐在这里,意味着孙家的大部队应该也在这里,那为什么水塘这般安静,除了他们之外,没有看到孙家人呢?众人边走边感应着附近的灵气气息,可是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其他玄门弟子们从树林走到了水库的水掣房,也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情报出现了错误?玄门弟子们不禁开始产生怀疑。 “是不是她搞错了?” “掌门也太相信她了,谁知道她是怎么确定孙家在这里的。” “走了一圈一无所获,我们还不如都去支援姜掌门呢。” 元嫣听到后面有些玄门弟子似乎在议论纷纷,尽管他们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可与梁查走在后头的元嫣还是留意到了。之前玄门有一阵子在调查水库,明明结论也觉得城北水库很可疑,只是这次元绫斩钉截铁确定了,当发现或许答案是错的时候,便把一切都归根到元绫身上。元嫣听到有些不爽却无处发泄,可不爽归不爽,但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与那些无知的弟子闹起来,便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用力丢到了水塘中央的湖面上,像是给那些人一个警告。姜盈盈也许也听到了,转头给了那些人一个眼神,那些嘴多的玄门弟子立刻不敢再乱说话。 石头落水,本该有声和泛起涟漪,可元嫣丢出去的这块石头,好像消失了在黑暗之中。元嫣抛完就继续上前走了所以并没有留意到,反而在元嫣身边的梁查察觉到了这异常,便立刻拉着元嫣走到蓝长极面前说:“这水面好像不太对劲。” 蓝长极停下脚步,听梁查形容刚才石头落水的情况,蓝江在旁听到,便也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丢到水塘之中。噗通一声,石头落水,湖面泛起了涟漪,与梁查所说的情况完全不同。 “奇怪,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梁查疑惑。 “会不是是丢太远了,声音听不到?” “这么安静的环境,就算是有一条鱼出水,我们理论上都能听见,更何况是石头。” 元嫣虽然刚才没看到自己丢的石头最后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梁查不会无缘无故发出这样的疑问,她便又再捡了一块石头,随手丢在近处湖面,噗通一声,石沉,消失在众人的眼前,毫无异常之处。 “难道位置不一样?” 元嫣转头正想问一下元绫的想法时,看到元绫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水边,低头盯着平静漆黑像一潭死水的湖泊,元嫣问:“元绫,有发现吗?” “幻阵,与曲家那时候一样,这湖面是假象。” 第478章 幻象 湖是假象? 一开始有些玄门弟子脑筋或许还转不过来不太理解这意思,但是蓝长极很快就理解了元绫所言的意思并向大家解释。因为当初破曲家幻阵的时候,蓝长极也在场,而且他曾经在书上阅读过相关的资料,对幻阵珠的特性与弱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果这平静的湖面是幻阵珠营造出来的幻觉,那么孙家很有可能就藏在湖底,因为幻阵珠必须放在其灵障的外围,否则就发挥不出幻阵与隐藏的效果。元小姐第一次丢的石头,或许很恰巧就丢到了幻阵珠的阵眼上。” 元嫣闻言有些脸红,没想到她的暴脾气让她无意中立了大功,同时又意识到自己刚才丢石头的行为有些幼稚。 “那接下来只要破坏幻阵珠就可以了吧。” “如果刚才石头丢中的是幻阵珠的阵眼,那意味着幻阵珠的本体也在附近,那是水塘的中央,途中没有任何落脚借力的东西,一般人的轻功,根本到不了那个位置,不过…”蓝长极转头看向姜盈盈,说:“要是有姜家的帮忙,就不是问题。” 姜盈盈知道蓝长极所指的是什么,因为她的黄符可以成为临时的踏脚石,就算没有过人的轻功,也可以利用黄符借力。 现在问题是,谁去最适合? 未知的危机,只有一人能够完成的任务,没有绝对的实力,大概都不敢贸然走到湖的中央,何况这城北水库处处透露着诡异阴深。 蓝长极决定这任务由他自己去会比较好,一来他对幻阵比较了解,二来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信心。姜盈盈计算了一下距离与自己的极限,掏出三张黄符,她黄符能所控的距离有限,估算三张应该足以让蓝长极的轻功到达。 可是元绫却挡在了蓝长极面前,她淡然地说道:“我去。” 蓝长极微愣,但也不会与元绫去争抢什么,既然她主动要去,定是有她的理由。姜盈盈见元绫头也不回就施展轻功往水塘的中央飘然而去,她连忙直甩出三道黄符跟随,当她看见元绫身形稍微下落便让黄符提前在元绫身前不远处停顿,元绫轻轻落在第一道黄符之上,借力一踏,身形又再飞出数丈远,再次踏符借力前行,此时元绫的身形几乎已经没入了夜色之中,众人要运灵于眼才能看清元绫。 元绫踏在离水面两米的最后一张黄符上,看着四周深不见底的湖水。在树林中想要藏幻阵珠,除了藏在地底要么就藏在树里,在水库里藏幻阵珠,除了藏在水底,要么就藏在一些毫不起眼的东西里。元绫环视了一眼,湖面有一些杂草,树叶,塑料瓶,塑料袋等等的垃圾,但这些都不是能够放置幻阵珠的理想素材。她全身催动灵气,左右云手撩掌,脚下形成一个旋涡,把四周的湖水夹带着垃圾都卷到自己的身边后,再仔细一看,终于找到一种可以隐藏幻阵珠的容器出现在漆黑的湖面上。 铝罐。 体积不大,密封不透光,浮浮沉沈的,骤然一看不禁让人怀疑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湖面垃圾。 元绫隔空取物,把湖面上的每一个铝罐都吸到手上,要是里面空无一物,元绫就把铝罐直接催灵震碎,当她选中一个蓝绿色的铝罐时,元绫却是怎么也吸不上来,彷佛这铝罐已经和水面融为一体。 看来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姜盈盈想要远距离控制着黄符还是挺费心神的,前两张借力的黄符在元绫踏过之后就消失了,她站在岸边,只专心致志地努力维持元绫所站的那唯一一张黄符,因为只要她一松懈,黄符便再也维持不了如今可站人的形态,元绫就会掉到水中。众人见元绫忽然停止了动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元嫣留意到姜盈盈额间冒起了汗珠,便下意识给元绫传音提个醒。 元绫往姜盈盈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她蓦地跳进了湖中,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 第479章 水下不明生物 因为元绫的举动太过突然,众人猝不及防,姜盈盈站在原地罔不知措,不停地确认是否自己的黄符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元绫落水。 “是不是她找到幻阵珠了?在水下?”蓝江问。 还不待众人得到结论或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湖面突然之间出现很多裂缝,霹雳吧啦的像破冰一样,紧接着湖面整块碎裂了! “后退!”蓝长极连忙让所有弟子后退离水塘远些。 水塘好像破了一层膜一样,露出底下它原本的模样,只不过它本来的模样,其实与假象呈现出来的差不了多少。要不是眼睁睁看着湖面破了,谁能想到这水塘被假象覆盖了呢。 只是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去摸清状况,哗啦一声水花骤现,水柱高达数米,好像有什么人从湖里窜了出来,水花还没落回湖中,紧接着水塘中央再次涌出来一个巨大水泡,侧面看去整个湖面的水平线翘曲,一条黑色的不明巨物破水而出,露出它尖锐的牙齿和发红的眼睛,其势汹汹地对半空中的元绫扑去!它光滑的身体沾满了水,在黑暗之中隐约看起来闪闪发亮,但是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众人只能隐约看清它的模样,便见到它把元绫吞进自己的腹中,然后又潜到水里去! 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骇然。 “元绫!”元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也惊呼一声。 “那是…蛇?!” “不对,蛇的嘴巴不会这么长…” “眼睛像蛇,嘴像鳄鱼,身体却鳝那么光滑…” 奥海的城北水库水底下,居然有一条这么庞大的生物… 这种生物,真的是阳间该有的吗? 大部分弟子都被这不明生物吓一跳了,都在议论纷纷猜测这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蓝长极最在意的不是那条到底是什么生物,而是被那生物吞到腹中的元绫,蓝长极觉得元绫或许是知道湖中央有危险才拦着他不让他去的,见元绫遇险他心中有歉疚,他走到元嫣身边问道:“她怎么样了?” 元嫣也正在不停传音给元绫,试图确认元绫的安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传音很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她能接收到元绫的传音,可是却听不清对方的字。 “传音很模糊,好像有东西在干扰。” “起码是有回应的,那她应该暂时安全,我们…” 蓝长极刚松了一口气,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附近突然有很多灵气气息闯进了他的感知范围。不只蓝长极一人感觉到,其他玄门弟子也一样,所以大家瞬间噤声,都在留意附近灵气气息数量。 灵气数量成倍递增,速度惊人,从一百,一千六,一万两千八百,到五万多… “掌门,数量太多,我们反被包围了。” 因为夜色昏暗,他们看不清水库附近的山上与树林中到底有多少人正在往他们所在的位置逼近,但是他们的感知范围内却是出现愈来愈多,深山密林中数不清的树木为逼近者制造了良好的掩饰,当他们走到面前,玄门弟子们才看清来者的模样。 有的穿着寿衣,显然多年前早已入土为安,有的缺手断脚或脸容被毁坏,看起来生前死于非命且没有被好好安葬,少部分还能看得出模样,大多数都已是白骨骷髅,还有一些活人混在其中。 “大部分都是尸群,大家不要慌,听我指挥。”蓝长极的声音沈实冷静,能给人一种稳定军心的感觉,他转头对蓝江说:“把鸦秃全部放出来。” 蓝江收到指令立即转身跑到后方,那里有一组约十来人的队伍,每个人都拎着一个铁笼,每个铁笼里面都放着一只鸦秃。有了姜夕的灵障,他们不怕鸦秃会影响到阳间的生态,所以才会敢把手上所有的鸦秃放出来。他们拥有的鸦秃数量不多,有的是来自元绫,更多的是来自梁家。梁佰在会议时曾拿出十只鸦秃,很有可能是使者给予的,梁佰死后,梁查接手梁家,把这十只鸦秃也都拿出来。 铁笼打开,鸦秃拼命地往外飞翔,它们能感觉到尸群里有赤蛔的存在,像饿极般需要寻找粮食般的猛兽,主动攻击部分尸群,它们的攻击点到为止,只要吃到赤蛔,它们就立刻转移目标。它们多是直接咬掉尸体的一块肉,以最节省时间的攻击使尸体停止动作,因为没有赤蛔的尸体便回复尸体该有的模样。 可是众人发现鸦秃只攻击那些还没有变成白骨骷髅的尸体。 在他们目前的认知中,想起赤蛔理应是隐藏在人的骨血之中的,那为什么这些骷髅白骨也能受孙家操控呢? 虽然知道孙家的研究从未停下,但是其研发的速度进展快得可怕,从一开始他们发现赤蛔还是肉眼可见的,后来慢慢变成可以隐藏于水和液体当中,需要用灵气探测才能发现,现在难道已经不需要血肉,反而溶入到骨髓之中了? 第480章 水掣房 鸦秃虽然能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尸体,可是数量相差实在太大,再说,鸦秃也是会吃饱的。 蓝长极自然也没有想过全依靠这些鸦秃,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与大家商讨好计划分组行动,他知道奥海仍有不少活人是混在尸群当中被操控的,也知道赤蛔只要离开了他们身体,这些人就可以回复正常,所以他特意组织一队人是专门拯救活人的。这队伍的组员不分蓝姜梁家,只要轻功了得,能在尸群之中顺利出入,同时能够把人快速带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 因为双方数量悬殊,玄门很快就被尸群包围,城北水塘单是湖面都已经占据了大片地方,玄门弟子能站的位置十分有限且愈来愈少。幻阵虽被打破了,但由于他们刚刚看到湖里有一条庞大的不明生物,一时半会没有人敢靠近水塘,大家都被迫挤在一块。水为不明生物添加了一层增益效果,在漆黑的湖水之中,人们的行动与视野完全受阻,可不明生物却能如鱼得水,要是他们贸然潜入,多半凶多吉少,只能沦为对方的粮食。因此他们明知道湖底别有洞天,却不得不静观其变。 忽然天空的灵障闪烁了几下,引得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是姜夕那边出事了吗?”梁查问。 姜盈盈摇了摇头,道:“这种程度的闪烁,应该是有人从外面或是里面试图攻破灵障,要是没有人阻止他们,就算师父那边不被打扰,灵障被攻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能对灵障产生震荡的攻击,那一定不是普通的尸群能做出来的。” “可恶,孙家就像缩头乌龟一样!” “就是,藏在水底,尸群却在不停在外围消耗我们!” “我们难道就只能等着元家给我们打破僵局吗?” 水底…打破僵局… 玄门弟子们的话让蓝长极灵机一动。 要是他们把水放干的话… 把水塘的水全部一下子放干应该不太可能,因为庞大容量的水会把山下的街道彻底淹没,甚至会把山体冲塌,但如果能把水位降低点的话… 蓝长极把想法告知蓝江,蓝江分析了一下也觉得是个突破点,便立刻亲自带着一批人去寻找水掣房或找其他方法可以把水塘里的水排出去。可当蓝江带着弟子们冲出尸群,刚找到水掣房的位置,就远远看到水掣房的建筑物上站着两个人,因夜色昏暗一开始完全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是他肯定这两人绝对不会是自己人,应该是被派来保护水掣房的。对方虽未有异常举动,但蓝江仍抽出腰间的剑侧举身前,后面一行蓝家弟子跟着同样拔剑,警惕地盯着那两人。众人慢慢走近,终看清站在水掣房上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健壮,麦色皮肤,看上去是经常健身锻炼的运动爱好者,正值壮年却一头白发,女人熨了一头精致复古的卷发,身穿深色绒面旗袍,脖颈带了一条黄金打造的项链与钻石镶钻的翡翠玉吊坠,手臂抱着一柄玉如意,身上处处都显露出女人的奢华浮靡。 “孩子们,这里不是你们该闯进来的地方。”阿桑语气老成,像说教的长辈,她把玩着臂弯中的玉如意,像抚摸着鞭策孩子的藤条。 阿丙看到蓝江一行人,都是十来二十岁的模样:“果真,都是一帮乳臭未干的孩子。” 以阿丙和阿桑的年资,的确够资格称蓝江他们为孩子,毕竟年龄的差距足足十几二十年。 蓝江神色凝重,看着两人的装扮,按照他所知道的情报,大概也猜到两人的身份:“十二使徒…” “就这点人,让我们两个老家伙守这里,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一口一个孩子,句句充满轻视,年少气盛的蓝家弟子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蓝江倒是比其他弟子冷静,因为他知道对方说这些话的用意。 蓝江看得出来这两人绝不是能与掌门或元家正柱比拟的高手,所以他一点也不慌,只要不是毫无破绽的高手,他相信自己与蓝家弟子绝不会轻易被打败。 作为蓝家大弟子的他,总是站在掌门身边的他,去过九幽的他,接触的人多了之后,他内心得出来一个结论。 不爱说废话的,不一定是高手。 但真正的高手,都不爱说废话。 第481章 尸群尸海 尸群源源不绝从山上涌进,有干尸,骷尸,刚死去没多久的活尸,还有一些从水下沿着水坝爬上来的水尸。蓝长极无法在高强度的围攻下锁定尸体内赤蛔的所在,也不想浪费灵气这么做,他便尽量执剑往尸体的四肢经脉筋骨处攻击,以最快捷的方法让尸体停止活动,使其行动变慢或者使其无法再进行有效攻击。这种方法让其他人觉得也是最有效率的,纷纷效仿,可是众人也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灵气会有消耗的一天,可尸海仍然看不见尽头。 元嫣继续尝试给元绫传音,可是得到的都是模糊不清的回应,其实不单是她们之间的传音受影响,其他弟子之间也一样,正如蓝长极也无法透过传音得知蓝江那边的情况,姜盈盈也接收不到姜阳姜夕那边的情况。传音不行,手机信号也不行,整个城北水库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干扰,阻碍他们之间的通讯,使他们回到需要依靠人力传递讯息与情报的地步。 元嫣一手一个解决蜂拥而上的尸群,但是数量太多,她的四肢都快麻木了,她突然很希望自己可以使出大范围地攻击的技能招式,把尸群一次过打倒一片,可是又害怕自己控制不了灵气的用量,一下子耗尽灵气,变得后继乏力。她转头看向梁家弟子手中灵气化形的长枪,和蓝家弟子手中的灵气化形的长剑,突然觉得有武器的确可以省事不少。元嫣一分神,尸群就作势扑咬,她措手不及被一具水尸扑倒,近距离腐烂恶臭的气味让她忍不住反胃作呕,水尸的皮肤被泡得发白水肿,他一张嘴,身上的臭水连带口水流在元嫣的身上,把元嫣的衣服裤子都打湿了。其他尸体见状也趁机扑到那个水尸身上,数具重叠,重如千斤,元嫣费尽全力想要把水尸推开,无奈她这个姿势实在是发不出什么力量,她实在是被恶心得不行,咬着牙催动灵气使尽吃奶的劲把几具尸体推开!粉色气劲以她为中心向外迸发,远远一看就像密集的人头堆中冒出一个巨大的粉泡,紧接粉泡爆破,把四周五米以内的尸群震得节节后退!离元嫣最近的梁查也差点被波及,他与元嫣刚被尸群冲得分散了,趁元嫣这一击他赶紧走到元嫣身边重新与她站到一起,可是因为这样,他们与蓝长极的距离又变得更远了。 梁查单手扶着元嫣的腰,与她肩并肩站在一起:“刚才那一击真不错,起个名字?” 元嫣觉得刚才自己的模样一定十分狼狈,皱眉头地回道:“鲤鱼打挺?” 梁查边笑边执枪把再欲扑向元嫣的两具水尸刺了个对穿,两人刚欲打出一条血水与玄门弟子会合时,听到不远处传来惨叫和求救的声音。 “救命啊!!!” “啊啊啊啊——!” 因为包围的尸群太多,平视的角度使他们根本无法看清状况,梁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元嫣跳上来看看,元嫣一脚踏在梁查的手掌心借力跃到梁查的肩膀,这个高度终于看清不远处尸群有一处凹下去,显然有些弟子已经不敌尸群被尸体压倒。 “我先去!”元嫣轻功从梁查的肩膀起跃,脚踏尸体的头顶借力,跳到那群已经在开始殴杀撕咬弟子的尸群。 元嫣用灵气为自己震开一处落脚点,快速横扫解决两米以内的尸群,这一堆被压倒的弟子们约有十来人,她双手揪着其中两具撕咬弟子们的活尸,运灵使劲把他们拉开,可是活尸的牙齿也正咬着弟子的皮肉,结果连尸带肉一起被扯开了。虽然受了点伤,可被救的弟子们丝毫没有怪责的意思,因为要是元嫣没来,他们可真的就要被尸群活活压死或咬死。元嫣救了两人才看到他们衣服上用笔写了个梁字,代表着他们是梁家弟子。是的,玄门此行相约在衣服上作一些标记代表所属的各家,但因为事出突然,不像零度大会那样早有预备,所以各家的弟子都没有时间再一一换上各家的制服了,只粗略地在身上做了简单的标记去辨认。 第482章 水坝破 梁查匆忙赶至,与元嫣一起把被压倒的弟子们一一救起,无奈还是有两位梁家弟子被咬中了致命的咽喉与大动脉,血流如注,当他们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梁查痛心不忍,但此时也只好把他们的灵魂收了起来,待事件完结之后再给他们安顿。被救的梁家弟子自然认得自家掌门,感激地对梁查以及掌门未来夫人道谢。 战场就是这样,有逝去的,也有活下来的,未到战斗的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够安然无恙渡过此战。所有的弟子都在拼命地奋战,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在这里,他们知道孙家会对奥海造成多大的影响,更不希望奥海失守,要是奥海的玄门世家阻止不了孙家的阴谋,不但会沦为其他地区的玄门世家的笑柄,还会让全世界陷入危机与混沌。特别是声名与实力都代表着奥海的蓝家,身为现任蓝家掌门的蓝长极背负的比一般人更多。 可即便大家都如此拼命作战,尸群还是像源源不绝的海水一样,一浪接一浪,不停地向众人袭来。每一具尸体都没有过人的实力,但是当数量多了,它们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就这样挤着压着,都能把人压死。 或许因为一刻不停地战斗,灵气值稍微低一点的弟子已经到达临界点,只要灵气耗尽,他们就只能等死。尸头涌涌之间,偶尔会传来一些惨叫与哀号,可是即便是听到了,附近的人也不一定来得及去营救,一来自身难保,二来求救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尸海之下无法定位,最终被尸体踩死。个人的实力造就个人的命运,他们还没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大展拳脚的时候,就已经沉没并化为亡魂。 梁查手里还握着刚才两名梁家弟子的灵魂,虽已转换成灵核,可他无处安放,看着愈来愈多玄门弟子逝去且化为亡魂,他突然想起姜家有一种灵器叫灵囊袋。他和元嫣开始去寻找姜盈盈,路上一边击退尸群,营救弟子,同时把见到的亡魂转化灵核,准备带到姜盈盈面前。 可因尸群太多,刚才一下子就冲散了玄门各家,大家各自为战,打着打着都不清楚自己的方位,慢慢变成了乱斗,所以梁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姜盈盈所在的位置。 忽然,水塘发出一声巨响,同时湖面呈现强烈的震荡,好像水下产生了爆炸或是什么东西撞上了水库的水坝,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居然翻起了两、三米高的巨浪! 因为震感强烈,加上巨浪涌扑水坝,站在水坝上的尸群中很多尸体站不稳脚,有的像骨牌一样晃得东歪西倒,有的直接被浪花冲走!反观玄门弟子们在震颤之际互相支撑扶持,手牵着手,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伤害。 “会不会…是刚才那条大蛇?” 如果是,那水底下面到底在经历一场什么样的搏斗?众人无法想像。 但是如果元绫真的能搞定它,这对他们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你们看,水坝好像被打穿了!” 有些眼尖的弟子发现了水坝墙上居然出现了几道水柱,水塘的水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漏水,刚才的震感,很有可能是元绫与大蛇搏斗之际弄出来的。 要是水位变低,大蛇可活动的范围就会变少,藏在水底的孙家也会慢慢浮现出来。 尸群的倒下让大部分的玄门弟子有了片刻的缓冲休息,他们立刻与附近的同门会合,梁查和元嫣也趁机越过大量站不稳的尸群,直接施展轻功在半空中寻找姜盈盈的身影。他们找到姜盈盈时,发现她竟是与两个女人在树上苦战,梁查和元嫣见状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帮忙。 第483章 阿馆 两女见对方来了救兵,攻势暂缓后撤,心道可惜,不然不出百招,她们相信定能取对方项上人头。 元嫣见姜盈盈手臂受伤,像是被利器刺穿了,一个血窟窿正源源不绝往外流血,她第一时间替她疗伤止血:“她们是什么人?” “拿剪刀那个我认得,在戈潭的时候见过,至于她旁边的我没见过,应该都是十二使徒,她们偷走了我身上的黄符和灵囊袋。” 偷走? 竟能姜盈盈身上偷走这么重要的东西。 元嫣转头看向剪刀女旁边的女生,穿着校服,看上去也就十三岁左右,长发齐刘海,模样挺乖巧伶俐的,可是她手上却拿着姜盈盈的黄符和灵囊袋,显然偷东西的是她作为。 她是阿馆,与苗宓差不多时候加入的十二使徒,她的确是初中学生,只不过她真正的性情与她乖巧的外表完全相反,她是个小偷,爱偷东西的坏女孩。她与外表一看起来就像不良少女的剪刀女阿婷不一样,阿婷头发挑染金色,打扮新潮,像是早年辍学,很早就出来打工,在特殊地方工作的技师。 “她手里的是你唯一的灵囊袋?” “对,里面还有数十名弟子的灵核…”姜盈盈自责地道:“是我大意了,我必须得把灵囊袋夺回来。” 这下她们也不得不尽全力去帮姜盈盈夺回灵囊袋,先不说里面已经有数十名,元嫣和梁查手中也有一些,相信接下来还会有不幸遭殃的弟子,要是这么多弟子的灵魂无法好好安置,那是多么让人痛心的事情。 梁查和元嫣都知道灵囊袋的重要性,所以他们两人都把手上的灵核都放到了姜盈盈手里,然后果断向阿馆发动攻击! 有了梁查和元嫣两人的加入,本来二打一的局面瞬间转成三打二。姜盈盈虽受伤了,身上也没有黄符了,但只有她还有灵气,灵束辅攻是绝对没问题的。 阿馆瞬间要面对比刚才双倍的压力,即使有阿婷给她分担,还是十分吃力,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对梁查说:“女人的战斗你一个男人插什么手!” “唧唧歪歪,有本事你也喊救兵。”元嫣说。 “你以为我们没有吗,待阿丙哥那边搞定了,马上就来杀光你们!” “啊是吗,我们好害怕哦。”元嫣嘲讽地笑道。 阿馆胡乱施展从姜盈盈身上抢来的黄符,效果千变万化,有锁链,有雷电,可是大都是无效的攻击,显示她根本没有去思考黄符的种类以及该出手的时机,姜盈盈看到自己的黄符被人糟蹋,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梁查对姜盈盈的黄符有一定的认识,毕竟他们曾在零度大会交过手,加上阿馆毫无章法又生涩的攻击,梁查想要接近阿馆一点也不难。面对梁查的攻势,阿馆看似应接不暇一脸惶恐,可当梁查快要抢到她手上的灵囊袋时,没有人看到她的脸色瞬间扬起一抺奇怪的笑容。 众人想不到的一幕骤然出现在眼前。 阿馆带着灵囊袋反而主动扑进了梁查的怀中,她把梁查抱得死死的,像贴身膏药一般亲密无间。而且她还不只是抱着,还对梁查上下其手,她像是料定梁查不是那种能狠下心杀人的,才敢做出如此胆大的行为。 “干什么呢!”元嫣怒斥。 梁查的反应似乎还没有元嫣快,他四股僵硬,像根木头般任由阿馆死死抱住。阿馆娇笑几声,才把梁查推开,元嫣上前拉着梁查,这才发现梁查似乎被什么东西迷了神,不是那种突然被人投怀送抱措手不及,而是双眼失神,像丢了魂似的。 元嫣拍了拍梁查的脸,梁查这才回过神来,问他怎么了,梁查却说不知道。 第484章 香水 不知道? 元嫣半信半疑,但见梁查一脸茫然,似乎也不像是装的。 姜盈盈见到梁查这模样,也觉得似曾相识,她被偷东西之前,好像也是有什么人接近她,她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再回过神来时,身上的黄符和灵囊袋都不见了。 阿馆娇笑几声,众人闻声再看她,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条刚才没有出现过的葫芦翡翠。元嫣见过这东西,梁查曾告诉过她,这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梁查自然不是梁佰的亲生子,他只是一个被遗弃在武馆门口的弃婴,听说梁家人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还带着血丝,连脐带都没剪好,身上唯一与弃养人有联系的,只有一条残破的项链连着一个不值钱的假翡翠。 梁查见到阿馆手上的翡翠,脸色黑沈,显然是生气了,阿馆的偷窃行为,狠狠地激怒了他。梁查这模样,连元嫣都不禁一惊,要知道,连她都没有见过梁查真正生气的模样,恋爱关系中虽有吵闹,但梁查总是会主动低头让着她。即便是见到使者害他师父,也没见他如此动怒过,或许因为他心中也认为梁佰动的是歪心思,有此下场他于心不忍但绝不能说梁佰是无辜的。元嫣不禁再次意识到梁查的好,明明她与他都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梁查平常虽爱开玩笑说话也比较轻浮,但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会表现得比自己成熟稳重,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就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也没对她发过脾气,事事询问她的意见,爱护她,迁就她,愿意把自己的身世与重要的东西告诉她。 而现在有人让她的男朋友生这么大的气,元嫣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还给我。”梁查声音低沉压抑,彷佛在使劲忍耐内心的怒火。 阿馆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把东西当玩物一样晃来晃去,她说:“从你身上摸出来这玩意,以为是什么值钱东西,结果一看才发现是件假货,啧啧啧,早知道偷你的手机了,二手的手机怎么也比这地摊货值钱。” “你先走,把袋子交给教主,我替你挡着他们。”阿婷说。 阿馆偷来的黄符用完了,她现在手上一个灵囊袋一件假翡翠,见这项链实在是不值几个钱,便随手把假翡翠丢到一边去,然后转身似乎就真的准备丢下阿婷一人独自离开。梁查见状第一时间冲过去并接住了堕落的项链,而元嫣却是扑向想要离开的阿馆,先不说私怨,单凭阿馆手中的灵囊袋,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任对方离开! 元嫣运灵于掌,打出两道灵束阻挡对方的脚步,阿馆急刹闪避,元嫣趁机追上纠缠,两人贴身过了几招,阿婷便立刻加入到她们的战斗之中,阿婷与元嫣战得如火如荼之际,阿馆多次趁机想要带着灵囊袋离开,却被姜盈盈出手阻拦。梁查把假翡翠收好后,立刻转身去追阿馆,阿馆显然不是一个特别擅长战斗的人,所以只能依赖一些特殊手段去阻缓对方的攻势或是让阿婷去掩护她。每次梁查快要接近阿馆时,阿馆就会从腰间摸出香水瓶子,掷到梁查面前,瓶子在梁查面前炸开,冒出无色却又十分浓郁的香味,这种香气似乎能让人的知觉有短暂的延迟和麻痺,使梁查的动作慢上几拍。梁查已经尽量屏息憋气,但是香气实在太浓郁,只要他闻到一点点,他都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有刹那失去了视觉与知觉。 第485章 缠斗 不过阿馆这种雕虫小技对梁查来说除了拖延时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只要提前把香水击落打碎,香气就会提前在空气中消散,减少吸入的份量。 “最讨厌你这种不依不饶纠缠不休的男人!”阿馆娇喝道。 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他人或许真以为梁查是一个对阿馆穷追不舍的爱慕者。阿馆躲哪,梁查就追到哪,要不是有阿馆的那些香气阻碍,梁查早就抓住了阿馆。 “是谁在纠缠我的馆馆啊。”忽然有一道成熟的男声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 “阿丙哥!”阿馆喜形于色,张开双手扑向不远处身形健硕的男子,阿馆搂着阿丙的脖颈蹭蹭撒娇,然后说:“阿馆等你好久了。” 因阿馆体形娇小,她双手挂在阿丙的脖子上,双脚凌空,阿丙就像抱着个小孩一样。 “呵呵,是花了些时间,不过已经解决了,水掣房让阿桑一人留守足够了。” “那太好了,阿丙哥来了,阿馆就什么都不怕了,阿馆想要把这袋子献给教主,可这家伙死缠着我。”阿馆怒指梁查。 “缠着我的馆馆,真是不知好歹。” 阿丙嘴上说是不饶梁查,可他视线却不是在梁查身上。他瞥了瞥阿馆手中的麻色布袋,原来这就是教主口中的灵囊袋,不知这东西有何乾坤,不过教主能让开口说想要的,该都不会是一般的东西。阿丙十分好奇,从阿馆手中把灵囊袋接了过来端视。阿丙的突如其来让阿婷和元嫣暂时停止交手,各站各的阵营静观其变。 阿馆亲昵地与阿丙一唱一和的,油腻得元嫣快要吐了,只有姜盈盈留意到阿丙话语中的水掣房。 姜盈盈的东西被偷之前,听到蓝长极对蓝江说的话,知道他们想要尝试降低水位的想法,所以她也大概知道蓝江的去向,如果蓝江真的是在水掣房,那男人口中的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你把蓝江怎么了…”姜盈盈对阿丙说。 阿丙听到姜盈盈的话,抱着阿馆慢悠悠的转过头来,勾起嘴角说:“虽然不知你说的是谁,不过姓蓝嘛,确实有一个浅蓝色灵气的男子,可惜啊…现在大概被喂给了湖里的怪物了吧。” 梁查,元嫣,和姜盈盈三人闻言同时一怔。 蓝江…死了? 不,不可能,梁查和姜盈盈都对蓝江的实力有一定的了解,蓝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输给了这些人。 “不可能。”姜盈盈斩钉截铁地说。 阿丙一副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模样耸肩说道:“他在我和阿桑的夹击之下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该为他自豪,怪就怪他太倒楣,陪他来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他为了救另一名弟子,挡在我的拳头面前,他的内脏就算承受得住,掉到湖里也凶多吉少。可惜他的舍身相救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那名弟子最终也死在了我们的手里。” 姜盈盈听到对方的话语,一向沈得住气的她不禁冒起一股无名火,她的嘴唇气的哆嗦。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蓝江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操,竟被对方直接否定了意义,人死了居然还要她们为他自豪?姜盈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怒火已经在脸上藏不住了,元嫣却是连忙按住姜盈盈的肩膀,在她耳旁低声安抚道:“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再说元绫在与湖中的怪物战斗,蓝江即便落水也不一定会…” 姜盈盈深了口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冷静下来,可她内心还是充斥着担忧,万一连元绫都拿那怪物没办法呢,万一蓝江受了重伤沈了下去呢… 她正这么想着时,忽然水塘再次发出一声巨响,同时湖面呈现强烈的震荡,好像水下产生了爆炸或是什么东西撞上了水库的水坝,这次与上次有些不一样,因为紧接着那条怪物又跳出了水面! 众人再次看见它像鳄鱼般尖锐的牙齿,像毒蛇般发红的眼睛,还有像鳝般光滑的身体,它冲破了水面,带动无数的浪花,无法形容的怪声从它的嘴中发出,声音传遍整个城北水库,除了尸群,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被它吸引了过去! 元嫣努力想从大黑鳝身上找到元绫的踪影,可是完全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难道元绫早就落到湖底里,还是被困在了怪物的腹中?传音被干扰,元嫣只能运灵放声一试,希望元绫能听到她的声音:“元绫!” “别吼啦,你那同伴,大概已经被它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阿馆说。 “你几天没刷牙?嘴怎么这么臭。”元嫣眯起眼睛反嘲道。 阿馆被气得脸憋得通红,她怒骂道:“阿馆全身都是香香的!阿丙哥,你说是不是!阿馆哪里臭!” 第486章 两批 阿丙似乎暂时不想搭理这种孩子般的气话,他目不转睛看向湖中再次潜下去的怪物。 之前只听说过湖中有教会的守护兽,但其实十二使徒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说不震撼一定是假的,他们虽然被教主赐予异于常人的神秘力量,但当中很多东西他们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教主似乎也对他们有所保留。 阿丙也算是十二使徒中加入得最早的那批人,现在他觉得自己算是十二使徒中类似队长和领导般的人物,可面对关于神秘力量的事情,他好像知道得比十二使徒中的几个人还少。 比如中途加入的阿壹和阿仨,死去的阿瑟,还有总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阿茂。 十二使徒中好像分成两批人,一批便是阿壹阿仨阿茂阿瑟他们,面对教主所说的,阿壹他们好像总是一听就懂,就算不明说,阿丙也能感觉到他们有种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态度。 神秘力量叫灵气,他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且还是阿茂用纸笔写给他们看的。 为什么阿壹他们会懂得比自己多呢,阿丙不明白,反正慢慢十二使徒就分成了两批,懂的人我行我素的,其他的就由阿丙为首的团队带领着。 阿馆是与阿宓同一时间加入的新人,阿宓不知为何突然被淘汰了,新人中只剩阿馆一人。 团队中剩下的女性并不多,阿婷和阿桑是教主的左右使,又怎么会看得上阿丙,也就只有阿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对于类似领导人物的阿丙自然是崇拜的。 对于自己贴上来的年轻女孩,阿丙又怎么会拒绝,慢慢阿馆和阿丙在十二使徒中就默认成了的一对,只是在旁人看来,两人外表和年龄相差实在太大,一个接近五十长满白发身形彪壮的男人,一个十三岁还穿着校服的小女生,过于明显的忘年恋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阿馆的叫喊让阿丙的思绪拉了回来,因为两人身高相差颇大,阿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便会双脚凌空,阿丙只好单手托着她。 他低头看着几乎整个人都贴着自己的阿馆,娇滴滴的,她肤如凝脂,有着很多成年人都梦寐以求的,只有年轻时才会拥有的肌肤,就算不施任何脂粉,也看不见脸上有任何瑕疵。 见她双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像小白兔一样,柔软的触感,迷人的香气,让他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帧帧不太真实但又确实发生过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情境,加上阿馆一声声哥,让阿丙很快就再次沦陷了,如同本能般的保护欲让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可他不会让自己表现得很沉迷,所以他的语气还是冷硬的道:“谁让我的阿馆生气了,我就饶不了谁。” “他,还有她,阿馆都讨厌。”阿馆先指着梁查,然后又指着元嫣,转头搂着阿丙的头,与他额贴额道:“阿丙哥,替阿馆教训他们,好不好?”这要求并不过份,阿丙自然是不会拒绝阿馆的要求,加上他们本来的任务,也是阻止这些人继续在教主的地盘上撒野。 他把阿馆放下,把灵囊袋放回阿馆的手上,随即双拳一握,挺胸收腹,本来就很显眼的肌肉再次膨胀,使原本就很健硕强壮的阿丙,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大一个码数,修身的背心一下子变成了贴身衣物,胸前的衣料像是快要被撑破一样。 他全身被一股灵气包裹着,四肢冒起了数条青筋,或许因为心跳加速了血液流动的速度,青筋血管看起来一跳一跳的,好像肌肉都要把皮肤和血管都撑开了。 阿丙的脸变得很红,像喝了很多酒一样,整块脸都充血般,其实每次运用灵气他都头痛欲裂,可是他不舍得放弃这股力量。 当人体验过强大之后,就不想回头沦为弱者,即便这是有代价的,即便这是有副作用的,即便这是违反天道自然的… 第487章 头锤 如何阿馆是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人,那么此时她一定会趁着敌人都被拖住的时候,立刻趁机离开,并把手上的灵囊袋交给教主,可是阿馆并没有,阿馆只退到一旁,两眼发光地看热闹,似乎在期待接下来那两个讨厌的家伙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教训。因为在她的认知范围中,阿丙是强大的,那些总是不合群不知踪影的人她不知道,但至少在她长期接触的几名十二使徒当中,阿丙是他们领队,也是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阿丙一个箭步,就瞬间缩短了双方的距离,突然出现在梁查的两米之前,就在梁查怔住那短短的一秒,阿丙的拳头扑面而来!梁查勉强后仰躲过了这一击,拳风直接打到了梁查身后的大树上,大树应声断开两折倒地,树干差点砸到姜盈盈的头上!虽然梁查躲过了阿丙的右拳,可是身形后仰的他,还没来得躲避对方的另一只手,阿丙抓住了梁查的衣领,狠狠地用自己的额头撞向梁查的额头! “梁查!”元嫣惊呼,想要过去救梁查,却又被一旁的阿婷挡在了面前。 元嫣看到梁查被头锤了心急如焚,不知伤势如何,直到阿丙稍微放开了梁查,才看到梁查满脸鲜血,双目紧闭,脖子以上似乎已经无力,好像晕了过去。 元嫣见状,拼了命般施展身法想要过去救人,阿婷却偏偏如同苍蝇一般死缠着她,元嫣的心很乱,不停地叫喊梁查的名字,似乎想要把梁查叫醒,阿婷也是看到了元嫣分了神,趁对方的视线转移到另一人身上时,阿婷飞快地从腰间掏出一柄剪刀,如同发出暗器一般,甩向元嫣!虽然元嫣察觉到了,可是似乎也顾不上这东西,因为她看到阿丙的头后仰,似乎想要再来一次头锤! “不要!!!”元嫣的声音因为情急不由的夹杂着灵气,几乎传遍的城北水库的每一个角落,任谁听到这凄厉的惊叫,都知道是有人出事了。阿婷射出的剪刀如同一柄利刃般刺中了元嫣的肩膀,元嫣的肩膀瞬间鲜血淋漓,可她满眼都是梁查,她全身精神紧绷,紧张得连自己受伤都好像感觉不到,也不知是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梁查,还是夹杂灵气声音刺激到了梁查的意识,在阿丙的头锤再次落下之前,梁查突然张开了双眼,全身迸发出一股青色的护体灵气,以牙还牙般,也用头锤砸了回去! 阿丙没想到梁查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回过神来,因为刚才那一击,他清楚感觉到的确是狠狠砸中对方的头骨,就算头骨没碎,脑震荡也会有,加上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清醒? 阿丙被梁查的头锤砸中,后退数米,原本就头痛欲裂的他现在更加痛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温热热的,低头一看手心果然都是血。梁查的反击来得太快,见阿丙同样满脸鲜血,阿婷和阿馆也吓了一跳。 “嘶,真痛。”梁查闹闹叨叨地也摸了摸自己的头,他举起手用手臂和肩膀部分的衣服擦了擦脸,因为血入眼的滋味不好受,而且还会让自己的视线受影响。 元嫣见梁查恢复清醒,松了口气,稍微放松了精神,才意识到她自己的肩膀很痛,她侧头看去,一柄尖端的剪刀刺穿了她单薄的肩膀。此时元嫣忽然想起元绫,如果元绫受了这样的伤,她会怎么做呢?以元嫣对元绫的了解,应该会面不改色把剪刀拔出来。元嫣伸手握住剪刀柄,想要试试,可她刚一动,就觉得痛得五官都变形,别说拔出来,现在她连轻轻抬手都做不到。 阿丙虽然身形健硕,可他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他的手伸向一旁的树干,运灵震断,抱着半节大树像攻城的木锤般冲向梁查。开枝散叶的树叶和树枝如同障眼法,让他看不清阿丙的身影和攻击,因为四周的战斗很吵杂,单凭声音他是听不清方位的,这也不是他特别擅长的领域。阿丙这种夹杂了灵气的蛮力让梁查想起一个人,就是弗宝力。对付这种赤手空拳力量过剩头脑简单的,梁查也假想过类似的敌人,曾经也在零度大会分析过万一自己碰上了像弗宝力这样的人他应该怎么做。他想,像他这样的,如果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可以一招解决,要么就利用武器的优势飞快地在敌人身上划出数不清的伤口,失血的人慢慢就会出现败态,要么就拖延时间,让对方自己不停消耗灵气和体力。不过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他不是防守方,他需要帮姜盈盈抢回灵囊袋,还要阻止孙家继续在奥海胡作非为。 第488章 没有灵核 梁查运灵化形,青色的长枪握在手上,挥枪一刺,把大树从树干中央向外震开数节,阿丙的攻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他人就直接藏在了树根之后,在大树分裂的瞬间,他的拳头也紧接而来!论力量,梁查自问比不上弗宝力,也不会尝试去与他硬碰硬,可是阿丙他却觉得可以放手一试,为什么呢,因为阿丙没有灵核。弗宝力和阿丙两人都是力量型的,区别就在于天生的灵气与后天植入的灵气,阿丙是没有灵核的,他的灵气全靠体内的赤蛔所提供。阿丙全身的血液都在以不异常的速度在流动,特别是脑袋,在阿丙运灵的时候血液会聚集在他的头部,使他的脸涨得通红,所以当梁查反击的时候,阿丙流出来的血比梁查还要多。虽然不知为何其他十二使徒没有出现脸红的情况,梁查猜想是阿丙的身体可能本来就有些隐疾。 梁查运灵单手与阿丙碰拳,两人僵持了数秒,谁也看不出来谁占上风。 “收手吧,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梁查好意劝告。 阿丙不以为意,觉得对方要撑不住了想要开始动嘴炮,他脸色涨得紫红,嘴角一扬,加上鲜血淋漓,看起来就像恶鬼一样恐布:“哦,是吗,谁先死还不知道呢!” 阿丙话语刚落,梁查惊见对方不但头部涨红,连四肢都开始被染上了一层红,阿丙的灵气瞬间增量了数倍,气压骤升,梁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无法安然收拳,只能硬扛阿丙这一拳!阿丙怒吼推拳,气劲狠狠打穿了梁查的拳势和护体灵障,把梁查震得吐血抛飞,梁查后背撞上了一根大树,树干断裂,梁查反弹落地,勉强用长枪才能支撑着身体站稳! 梁查甩了甩脑袋,本来额头受伤的他,经这一番,感觉头更晕了,定眼一看,才发现一直与阿婷战斗的元嫣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前。梁查这时候才看到元嫣受伤了,剪刀刺穿了元嫣单薄的肩膀,这剪刀刺到谁身上可能都不会露出剪尖,可元嫣很瘦,这显得元嫣更加弱不禁风。梁查既心疼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元嫣,同时又很愤怒,因为有人伤害了他珍重的人。 元嫣见到梁查这样子,也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明明受伤了但她居然还能展示一个甜美的笑容,似乎反过来安抚梁查,她边抬手擦了擦梁查嘴角的血迹边说:“没事,不是什么致命伤,本来还想学学元绫那样,亲手拔出剪刀然后帅气地丢到一边,可惜太痛了我忍受不了。” 梁查单手轻搂元嫣,尽量避开触碰到她的伤口,轻声说:“你不用刻意去和你表姐作比较,能感觉到痛才是正常的…” “我想元绫也是能感觉到痛的,只是她的承受能力比我们强太多太多了…” 阿婷见梁查和元嫣两人好像在卿卿我我,让她觉得很碍眼,女的不就伤到了肩膀,元嫣就一副像是在向男朋友告状撒娇的模样。阿婷讨厌这种娇滴滴的女人,受了点伤和委屈就要依靠男人去替她报仇,其实她的伙伴阿馆也是这种人,所以她对阿馆这个新人丝毫没有好感,要不是为了黄普天一,她才不会与她一同行动。阿婷早就看清阿馆是什么样的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她知道阿馆其实是一个很会上位的势利女孩,她第一次来便看清了大概的各人之间的关系,我行我素的那些人她看是攀不上,人家也似乎不想搭理她,她便看中了似乎是领队的阿丙。阿馆为了快速能在十二使徒中立足,她选择接近阿丙,两人私下的一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阿丙的行为是犯法的,不过他们这帮人对法律视若无睹,法律和道德根本束缚不了他们,他们唯一的信仰就是教主,所以只要教主不开声,谁也不会理会。 第489章 阿婷 阿婷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即便她身为教主的左右使之一,也从未有过想要攀上教主的想法,她只是坚信教主是一位可以济世救人的神。 为何她在来到了黄普天一,是因为她曾经确诊癌症未期,所有医生都十分隐晦地告诉她好好享受余下的人生,当现代科技都告诉你的病药石无灵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期望放到玄学和宗教身上。 她在网上听说了这个神秘的教会,可是没有人能够很明确的能告诉她这教会到底在哪,她花了数天时间沉沦在网络千方百计想要搜寻到这教会的地点,不知是谁有人看在她如此虔诚的份上,有人私信了她,并约她出来见面并承诺会把她带到教会所在之处。 这种情况谁一听都觉得是个骗子,可阿婷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要谁传出有偏方她就会去尝试,有神就拜,哪怕偏方有三分毒,哪怕让她在庙前磕一千个头,哪里有一线希望,她都会去,万一真能治好了呢。 约她出来的是个胖子,后来才知道这胖子叫阿滚,他就是个喜爱在网上冲浪的宅男,他见到阿婷是个女生似乎有点惊讶,或许因为阿婷说话打字的语气比较酷,也没有特别去利用自己姓别和外表的红利,这其实也是阿婷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与胖子约定的地方也不是特别隐密的荒郊,反而是在闹市之中,阿滚把她带到了一间那区不太有名的学校,在学校的会堂,那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就在那里,阿婷遇见了黄普天一。 阿婷十分幸运被选中了,能够向教主提出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她的癌症可能被治好。 喝下圣水后的阿婷,她十分明显的感觉自己身体出现了变化,不知是否血液循环变好还是什么,好像血管在动,或者是在什么东西在推动她,反正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有活力。 后来医院的每一次覆检,医生都说她的身体好像是在自我修复,简直是医学奇迹,她不知道原理是什么,医生也无法解释,她甚至被邀请去医学论坛接受采访,但是阿婷都一一拒绝了,因为她知道根本不是什么自我修复,而且黄普天一也并不想过份宣传。 阿婷痊愈后如同重获新生,她从此就视教主为神仙般的存在,她能够站在济世助人的神仙旁边,对她来说是极大的荣幸。 而当现在有人想要伤害拯救过她的神,想要摧毁神的据点,阿婷会毫不犹豫且竭尽全力替神对抗一切反对他的势力。 阿婷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乎其微,但只有她还有一口气在,她都会奋不顾身。 阿丙与阿婷两人再次主动进攻,梁查松开了元嫣,强忍着失血的晕眩感果断把女朋友护在身后,运灵化形长枪先打掉阿婷甩出的剪刀,然后催灵接下阿丙气劲澎拜的拳势。 气劲带着沙石扑面而来,梁查眯眼运灵抵挡,双腿几乎陷入地里,甚至乎开始慢慢后退。 阿丙的赤蛔潜伏在他的头顶,只要他催动灵气,他的头部就会不停地再生赤蛔,然后顺着血管流动到全身,这好像等于阿丙体内有一个无限生产灵气的装置,给他不停地补充弹药。 就在梁查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股热流从他的后背渗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熟悉的灵气气息是元嫣灌输了她自己的灵气过来帮他,有了元嫣的助力,梁查后退的脚步停止了,两人加起来似乎还有能反扑阿丙的力量。 双方比拼僵持了好一阵都分不出胜负,本来阿丙占据了优势根本不需要阿婷的帮手,直到阿婷看到阿丙的耳朵流血。 第490章 反击 阿婷突然的偷袭让元嫣有些措手不及,但为了梁查的安全,即便元嫣其实右边肩膀和手臂十分疼痛,她也不得不上前截住阿婷的进攻。元嫣单手运灵轰出一道灵束,尝试与阿婷拉开距离,阿婷近身死缠,不停往元嫣受伤的那一面以及其死角攻击,她双手紧握两柄理发用的尖端剪刀,趁元嫣躲避不及的时候又剪掉了元嫣手臂的一块肉,剧痛让元嫣忍不住大叫出来,梁查被元嫣的声音分了神,本来因为阿丙身体出现超负荷而产生的优势再一次被阿丙夺回,阿丙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怒吼着再次催动灵气,想要一口气瞬间解决对方,可梁查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面对危机与绝境,他的气势和意志也绝不会输给其他人。梁查见元嫣对他露出一记让他放心的眼神,他便再次投入到眼前属于他的战斗,梁查催动灵气,全身都被青色的灵气包裹着,几乎已经照亮了整片树林,此时的梁查好像融入了这片树林,变成统治这片树林的妖精,两人灵气的对碰带动四周落在地上的树叶,形成一道旋涡环绕着他们。 元嫣不停想要与阿婷拉开距离,因为她面对像元绫那样的近战型,她总是习惯去躲开对方的攻击,面对阿婷,元嫣也同样下意识这么做的。元嫣能与元绫的训练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元嫣学习能力非常快,从一开始被元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虽然不知元绫是否有放水,但不出一个月她就已经有了能与元绫过五招的能力。 元嫣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这阿婷又不是元绫,她何必一定要与她拉开距离呢?元嫣的确比较喜欢中远距离的攻击,可以身上不沾鲜血,抬抬手就可以干干净净优优雅雅的打倒敌人,这种感觉她十分憧憬,但不代表她就不会近距离战斗。 元绫又怎么培养出一个浑身是弱点只会站着输出的炮台呢? 元嫣在与元绫的训练中经常挨打,这间接可以锻炼出元嫣身体承受疼痛的能力,让她身体习惯碰撞或受伤,如果不想受伤,就必须在落地或撞上东西之前运灵护体,这也间接锻出元嫣的反应,速度以及灵气的凝聚度。现在元嫣虽然受伤了,但是这种伤,还不至于让她完全丧失战斗力,这伤要是放在以前,元嫣想只要被这剪刀划到,她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平静,甚至还想学着元绫拔剪刀,元嫣一想到这就有点想笑。 元嫣的右肩插着一柄剪刀,手臂也被剪掉一块肉,伤口血肉淋淋,阿婷没想到对方还能笑得出来,就在她疑惑对方笑什么时,原本一直与她保持距离,尝试用灵束打倒她的元嫣突然脚下运灵,势如破竹般冲到了阿婷面前! 阿婷一怔,不知对方的想法,但近身对她有利,她毫不犹豫地也迎了上去,剪刀用中指转了数圈后再次握紧,动作流畅,好像在对敌人在说放马过来的意思。元嫣现在只有左手可以灵活运用,右手只能忍着疼痛勉强抬起,她没有武器,就算运灵化形,她左手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所以她干脆赤手空拳,但她必须保持双手运灵,让阿婷的剪刀无法伤到她的皮肤。 第491章 粉色的象征 阿婷的剪刀刺中元嫣的掌心,却像刺中了一道坚毅的墙壁,阿婷催动灵气,可是她的灵气没有颜色,她见对方这粉色的灵气,眼底闪过一丝渴望。 粉红色,如此娇嫩的颜色,偏偏形成了一道她无论怎么催动灵气都刺不穿的坚韧保护膜。阿婷忽然想起当初刚得知灵气的场景,她与其他人刚得到这种力量的时候,开心得不亦乐乎,日夜不停去感受尝试这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他们利用到什么程度,可是无论是阿婷还是阿丙他们,灵气都是无色的。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灵气是有分颜色的,而且有颜色的灵气与无色的灵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生与具来的颜色,就像生下来就是天赋异禀的彩石,只要后天稍作雕塑早晚会光芒万丈。无色的灵气就像大街随处可见的石头,不会引人注目,也不会让人稀罕,可是…谁说石头就一无是处? “黄天在上,尊贵荣耀的君主…”阿婷忽然口中喃喃自语,隔即声音愈说愈大,她的话似乎引起了阿丙的共呜,两人开始同时低声说着黄普天一的教歌词,好像这些口号可以给予他们力量一般。 果然没多久,阿婷的剪刀刺穿元嫣右手的灵障,阿丙的灵气又再增强了! 元嫣咬了咬牙,看着剪刀的刀尖马上就要穿透她的灵障…她忽然把自己的处境代入元绫,要是元绫的话,她会怎么样打破这样的僵局呢?元绫说过,要是手被制住,那就用腿,腿被制住,那就用头,头被制住,那就用头发,只要有灵气,身体每一寸地方都可以是你的武器。 元嫣骤然抬腿,可阿婷似乎也早有预料同样抬脚一挡,两人此时都单靠一只脚去平衡,元嫣灵光一闪,催动更多的灵气流动到头发,本来她及肩的短发,瞬间长发及地如瀑,粉色的灵光包里着每一根长发,发丝不再随风而动,而是随元嫣所想而动!阿婷吓了一跳,哪能想到元嫣的头发居然可以在短时间生长,当阿婷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元嫣的发丝已经卷住阿婷的手腕! 发丝的力量十分大,这么柔软的发丝,只要数量足够加上注入了灵气,居然可以变成这般坚韧的武器!阿婷使劲想要挪动自己双手,让自己手上的剪刀剪断这发丝,可元嫣又怎会给她机会?阿婷马上快要失去平衡,她的腿忍不住放回地面,元嫣立刻抬脚把阿婷踢离自己远些!元嫣并没有被发丝带动拉扯,好像发丝还能随时延伸长度,阿婷双手仍被发丝绑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阿婷把心一横,被迫露出隐藏的底牌,她的鞋尖骤然出现各一柄利刃,她把元嫣的发丝交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借力在空中旋转,然后用鞋尖的利刃把元嫣绑着自己双手的发丝割断! 被割断的发丝瞬间消散,阿婷见发丝并不是坚不可摧之后,便冲到元嫣面前,疯狂地动手剪断她飘动的发丝。她十分喜欢剪刀那种爽脆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她每看到粉色的发丝被剪断,她内心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畅快感。 其实元嫣还不太熟悉运灵于发,其发量,长度和速度都其实和她想像中有些差距,以致她现在好像身前身后都有一堆粉色的头发失控地无风乱动。她看着阿婷剪断的粉发丝毫不心疼,因为她知道那些根本不是她真正的头发,只是运灵化形营造出来的。可是长时间的运灵于发实在太消耗灵气,元嫣的头发再生速度慢慢及不上阿婷剪掉的速度。阿婷边剪边冲,很快就越过层层发丝到了元嫣面前,不过元嫣也早就预料到阿婷会再次近身,她嘴角一扬,双掌合十,再次拉开双掌时,一连串的粉色泡沫在她双掌中浮动!她放手一扬,让泡沫随风飘动,初时阿婷都对这泡沫不以为意,因为泡沫只慢悠悠的飘浮在空中,没有产生任何反应和效果,直到泡沬开始阻挡她的视线,她只拨了拨泡沬,就引发了一连串的灵气爆炸! 第492章 泡沫 谁能想到这弱不禁风的泡沬,竟能产生如同炸弹般的效果!而且阿婷也没有触碰到泡沬,只是随手一拨,借风推开视线的障碍物。 阿婷被泡沬的爆风震得东歪西倒,右边爆风刚至,左边和前边随接而来,泡沬爆开后冒出阵阵粉烟,在阿婷还没从灵爆中站稳,元嫣本人就从粉烟中冲了出来,她自己也被爆风吹得披头散发,满脸灰尘,她神色坚毅地怒吼着,像是用尽自己浑身解数孤注一掷,她左掌催灵,浓郁且带着高凝聚度的粉色灵气以致她身边的空间似乎都出现了些扭曲!元嫣手上此时就像握着一枚发光的球,亮得阿婷无法直视,阿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可是她为了抵挡爆风几乎筋疲力尽,根本没有力气能够再抵挡元嫣这一击,当元嫣的光球到达她的面前,阿婷已经睁不开双眼,气劲刮得她满脸生痛,她双手放松,金属的剪刀脱手后瞬间被气劲吹走!阿婷用尽自己最后一口力气,张嘴想要大喊教主,可气劲以及沙尘瞬间涌入她的咽喉,让她无法说出一个字! 阿婷瞬间被光芒淹没,元嫣这一击除了轰在了阿婷身上,边缘的气劲还波及到正与梁查斗气的阿丙,阿丙抵挡不住两面夹攻,受到青色与粉色两股灵气的迫压,他的耳孔与鼻孔直接喷出鲜血!元嫣的与梁查的灵气卷合,形成一股双色的龙卷风腾飞在天,黑夜之中这等光芒何等夺目!不过这等光芒如同芸花一现,灵气很快消散,阿丙仰倒在地上,脸色红得发紫,半身抽搐,半边脸的肌肉似乎不受控制,他嘴巴微张,嘴角流出鲜血与唾液,七孔皆流出鲜血… 其实阿丙不是被两人合击打败的,他只是输给了他自己,要是他身体没有隐疾,他催动十成的灵气说不定是可以抵挡两人的,无论是梁查还是元嫣,即便是再加上姜盈盈,也不一定能打倒完盛的阿丙。失去语言能力的阿丙,没有人得知他在想些什么,他其中一边眼球不停地往某个方面注视过去,或许因为角度,总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他在找谁,他在找阿馆。 阿馆在哪? 她是不是看到了他这般糟糕的模样了? 阿丙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这么在意自己在阿馆面前的形象。 他习惯了被阿馆奉承吹棒,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他面子上挂不住,可他人都快死了,还在意什么面子呢? 阿婷的肉身被靈氣震碎,死了沒多久,阿丙緊接著也靈魂出竅,梁查立刻把兩人的靈魂化成靈核收納起來,以防兩人再以靈魂狀態去乾擾戰場。梁查聽到撲通一聲,立刻轉頭一看,元嫣軟軟地跌坐在地上,看上去十分疲倦,而且有些心神恍惚。梁查簡單地用靈氣替元嫣治療她的肩膀,發現元嫣的手在顫抖,他緊緊握著安撫,兩人默不作聲,互相依偎。 四人斗得难分难解之际,早就忘记了一旁的姜盈盈和阿馆。 姜盈盈和阿馆…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第493章 牵动 姜盈盈的黄符,每一张都是黄纸红墨,十分相似,只有绘画的姜盈盈才能够分出区别。之前阿馆偷了姜盈盈的黄符,抵挡夹攻的时候,阿馆胡乱把黄符丢出,但其实她并不知道黄符的用处,当中有两、三张是隐身符,没有打中人身上反而落在了地上,因而没有发动任何效果。 没有被发动的黄符被打斗的灵气气劲吹起,只有姜盈盈留意到了,她悄悄移动捡起了其中两张落在她附近的隐身符。姜盈盈的位置离阿馆不算远,两张隐身符给予的时候再加上她的轻功,理应可以无声无息地打晕阿馆然后把灵囊袋夺回来。 姜盈盈把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发动,她的身形瞬间消失,过程很顺利,阿馆聚精会神地看着阿丙的战斗,丝毫没有留意到有人悄然接近她。姜盈盈屏蔽气息,飞快到达阿馆身后,当隐身符失效的下一秒,姜盈盈掐着鼻子,手起刀落,一个手刀劈在阿馆的后颈,阿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姜盈盈不想阿丙这么快就发现晕倒的阿馆,便果断把阿馆扛到树林中,随便找了大树,用灵气化形的锁链绑住她手脚。 姜盈盈把灵囊袋夺回来后,本想立刻回去帮梁查和元嫣,可树林中突然传出不太自然的声响,瞬间让姜盈盈绷起神经。 沙沙—— 那就好像是有野兽突然钻进草丛的声音,然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然后再也没有传出异响。姜盈盈把灵囊袋再次绑回自己的腰带上,警惕地慢慢走到发出声音的方向,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只是不由自主地把下盘微压,双腿微曲,重心向下,以便她遇到突发情况时,能够更快速作出保命的动作。 正当姜盈盈想要拨开眼前的草丛,突然一树枝带着灵气迅猛地从草丛中飞出,姜盈盈立刻侧身躲避,树枝穿过姜盈盈耳边的长发!姜盈盈的心跳得极快,因为刚才差点就被一击爆头! 里面果然有人! 姜盈盈咬了咬牙,催动护体灵障扑进草丛,想速战速决解决对方然后回去支援,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模样,就被人拉着衣领翻身压倒,脖颈瞬间被人掐着,姜盈盈还没完全看清对方,出于防御毫不犹豫就挥拳,拳头结结实实打在对方的脸上,对方的眼镜瞬间被她打掉,不知对方是被她打懵了还是怎么,掐着她的手松开了。 姜盈盈此时终于看清对方的模样,没想到竟是她熟悉的人。 对方全身的衣服湿透,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头发和衣角都还在滴水,被打掉眼镜的蓝江双眼有些无法聚焦,他轻轻皱眉,微眯努力想要看清的模样让姜盈盈内心一颤。 “蓝江…” 蓝江在掐姜盈盈的时候就认出了姜盈盈,所以他也愣住了,结果没有防备地就被姜盈盈一拳打掉了眼镜。姜盈盈既尴尬又觉得很抱歉,见蓝江低头双手在地上摸索似乎在找眼镜,她立刻伸手替蓝江把掉到一旁的眼镜取回来。无框的眼镜上有些水迹和泥巴,姜盈盈用自己的衣服擦拭,然后小心翼翼地帮蓝江戴回眼镜。 戴回眼镜的蓝江视野回复清晰,礼貌地说了谢谢,紧接又给姜盈盈说了声抱歉,因为他刚才以为姜盈盈是追击他的敌人,所以才出手的。姜盈盈想起刚才那根树枝,心有余悸,不过她也给了对方一拳,算是扯平了。蓝江见到熟人,放松了紧绷的精神,翻身就躺在了草泥地上,姜盈盈见他十分疲倦的模样,加上全身衣服都湿透,也隐约猜到蓝江刚才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苦战。这时候姜盈盈才看到蓝江嘴角似乎有些的血迹,他血迹与湿透的衣服混在了一起,骤眼一看并不是特别显眼,可姜盈盈还是看到了。 “我替你疗伤。”姜盈盈主动说。 “没事,轻伤。” 蓝江见姜盈盈似乎不太相信,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书的封面早就没了,只剩下几张残页和封底:“如果没有这本书,或许我早就死了。” 姜盈盈知道蓝江爱看书,曾经的蓝江战斗时身边总会有一本书浮动在他四周,那是蓝江自己的笔记,纪录了不同类型的灵术阵法,那书可攻可守,危急关头蓝江可以移动书的位置,催动书内的灵术,不但能干扰对方,也能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后来不知是否受了什么启发,他的战斗方式改变了,比起学习多方面不同类型的灵术,他反而更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就是钻研蓝家的剑法。没想到改变了战斗方式,把书放在他的身上,反而替他挡了致命伤,因为刚才敌人的夹击,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虽然蓝江把刚才的战况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姜盈盈还是能听得出惊心动魄,当姜盈盈看到蓝江还活得好好的,她一直紧绷的心也松懈了下来。 这样的心情转换,姜盈盈自己也想不明白原由… 姜盈盈还没有发现,除了姜家人之外,只有元绫和蓝江能够牵动到她的心神… 第494章 破解 灵障内司徒哲华的行政办公楼,没有保镖,没有护卫,即便是上了锁的地方悬案组他们有了绿萝的帮助,所有地方都可以畅通无阻。虽然办公楼在内没有看到其他人,可是韩正毅还是十分谨慎,他不希望大家分头行事,也许效率会低些,但一同行动才是最安全的方法。而且大楼中除了他们几人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响,要是独自行动,处于这样的环境下久了,人很容易就变得疑神疑鬼,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人神经紧绷,这样反而会加速消耗他们的精力与意志力。 见到可能有线索或可疑的房间,众人都会进去翻查一遍,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或线索便继续去其他地方搜索。绿萝义无反顾地走在前头开路,小小的身躯飘浮在半空,身后的韩正毅,贰龙,参虎和罗弼看着不是滋味,四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小女生护在身后。不过绿萝倒是觉得这走位正常不过,小姐让她过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万一有什么危险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并挡在前面,毕竟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早就是已死的人。 在行政办公楼中搜了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司徒哲华所属的办公室,贰龙和参虎二话不说直接去检查司徒哲华的电脑,韩正毅则是翻查司徒哲华抽屉里的文件。罗弼在旁作纪录,时不时拿起笔记纪录要点和用手机拍照,毕竟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进来了。绿萝可以帮忙打开门或抽屉的实体锁,可司徒哲华电脑的密码她就束手无策了。 还好罗弼是一个精通电脑的人,对于破解密码,他有他自己一套方式。韩正毅作为上司自然了解组员们的背景,知道罗弼在考警察之前,大学时期修读的是计算机系的,本来他是可以找一份安稳的程序员工作的,可不知他为什么会跑来考警察。贰龙闻言立刻把座位让给罗弼,罗弼坐下后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数不清且看不懂的编码在电脑屏幕上闪烁。 “其实…这是犯法的吧。”贰龙打趣道。 韩正毅沉默不言,并不否认。 “这里不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所以现在的我们不是警察,我们只是一群正义的伙伴,想要以非寻常的方式找出非寻常犯人危害社会的证据。”参虎一本正经地说,引得贰龙罗弼忍俊不禁。 罗弼花了大半小时顺利破解电脑,韩正毅也把抽屉的文件翻遍,众人仔细检查后除了司徒哲华任命黄升为奥海大学的管理层官方文件,没有什么有价值或是能作为关键证据的东西。 “我们想要的东西,真的是能在办公室找到的吗?”韩正毅放下手中的资料,忍不住问在场所有人。 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过头来看韩正毅。 “我们在这里最多能找到司徒哲华的一些劣行或滥用职权不合规定的证据,可是无法证明司徒哲华也是被人操控的。我们可以找到证据去让上面的人发现司徒哲华违规从而让他下台,但对真正背后的始作俑者,这些东西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可以再寻找下一个司徒哲华。” 贰龙想了想,重新组织一下:“对,我们想要的是证据证明任棋是被操控的,而不是司徒哲华的犯罪证据。” “那绫姐让我们过来的原因是什么?”参虎问。 “给我们一个台阶,让我们远离战场?” 一时众人士气有些低落,为了让他们不觉得自己没用,绫姐才忽悠他们来司徒哲华的地方搜索? “不可能,要是这样,为什么小姐会让我过来呢。”绿萝第一个跳出来解释。 第495章 铜墙铁壁 绿萝的话引起众人的沉思,房间再次陷入静寂。 原本除了罗弼敲打键盘的声音没有其他声音的房间内,唯一的出口突然毫无预警地落下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闸!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办公室另外三面墙也同样落下铜墙铁壁! 众人瞬间被困在了一个被钢铁包裹着的房间,贰龙连忙走到墙边看看,几翻敲打后发现这是很厚的金属墙,是他们即使拿刀带枪都不可能打得破的厚度,贰龙发脾气般对墙拳打脚踢,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弄得自己手脚痛:“这是怎么回事!” 参虎也同样走到墙边检查,只不过他的动作没有贰龙那么夸张,情绪也没有贰龙那般急躁,他的脸离墙十分近,似乎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检查。 “你们先别急。”罗弼的视线没有从电脑的屏幕挪开过,仍然专心一致地敲打着键盘。 “被封死了怎么能不急,这里没有吃的喝的,我们出不去,等死啊。”贰龙转头去看其他人,发现除了他之外,居然真的没有从其他人身上看出着急两字。他十分纳闷,这么可怕的现状,怎么这帮人都不急呢。 “这机关不会无缘无故落下,肯定是我们触碰到什么引发的。”韩正毅仍然保持着冷静说。 “没错,是我触发的。”罗弼说。 贰龙双目瞪圆,难以置信地指着罗弼:“你?” 罗弼视线离开了电脑,瞬间换了个人似的,从专注认真现在又变回了原本大家认识的那个天真的罗弼,他手指饶了饶自己脸颊说:“我在电脑里发现了这栋楼结构图,这个办公室内别有洞天,还有一道隐藏的通道直达地底。” 地底? “可这里一眼望去,除了四面墙,好像没有其他通道啊。”贰龙说。 “有。”参虎站在墙边,双指敲了敲钢墙说:“这面墙的气味与另外三面不一样。” “是的,那里后面有通道,可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破解这个机关。”罗弼说罢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电脑。 绿萝飘到参虎所说的那面墙,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底部的确有些许流动的气流,她变成像纸般薄的泥片穿了过去,发现金属墙的确很厚,原本是书架的位置早已挪位,变成了一条狭窄的金属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台升降机。这通道应该不是单向性的,所以背后应该也有方法可以打开这面墙。绿萝回去看向金属墙面,却没有发现任何手柄或凹凸的位置可让人下手,她假想一下有人从升降机的回来,对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到办公室呢,这门能够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启呢? 绿萝尝试对着墙运用灵气,可办公室那头的罗弼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什么,开声提示绿萝什么也不用做,绿萝下意识也听从了罗弼的指示,便什么也不动,等待着罗弼破解。 罗弼没有辜负众人所望,没多久众人就听到墙边传来了机关的转动声,漆黑的通道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可是或许因为开门的方式与平常不同,同时触发了这里的保护机制,办公室的金属墙四方八面瞬间喷洒出不明的气体,本来开启了的门墙也正在下降,悬案组的众人大骇,立刻捂着口鼻,以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绿萝那边的通道! 危急之下,罗弼犹豫了半秒,决定还是抱走司徒哲华办公室的笔记本,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查透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因为地上插座和电源线把他绊了一下,使他耽误了逃离的时间,悬案组的人都看向通道,没有人看到罗弼被绊了,只有面向他们的绿萝看见罗弼的情况,眼看门就要落到一半,不明气体就要把罗弼覆盖,绿萝瞬间变回成人大小冲了出去,把罗弼扶了起来,罗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莫名被人用力一推,到达通道的众人也终于发现罗弼这边的情况,韩正毅和贰龙两人连忙拉住罗弼的手和衣服,在门已经落下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把人拖了进去! “小绿萝!”贰龙连忙蹲下喊道,连忙伸出手也想要把绿萝拉回来,可是已经晚了,气体已经覆盖了绿萝,无论韩正毅怎么使劲都无法拒绝金属墙的下降,倒地的罗弼闻声脸色唰白,立刻转头看去,只看到绿萝的手仍然保持着推他的状态,因为力气太大而至她自己也趴倒在地了,可她没有惊慌也没有焦急,在罗弼看来,她好像完成了一件让她死而无憾的事,所以无论接下来她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她都不会害怕。 “不!” 金属墙轰然落下,通道一阵死寂。 第496章 小美 罗弼想要大叫,想要起身,可身体好像被人打了麻醉药一样,浑身无力,最于他还是敌不住被太多不明气体侵占了身体,紧接着晕倒了。罗弼昏倒前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透过狭隘的门缝看到仍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绿萝,他昏倒前的内心全是懊悔,要是他不去拿笔记本,这意外根本不会发生。他带着悔痛的情绪,两眼一翻,明明人是趴在地板上的,却感觉到整个人在天旋地转,突然摇身一变,他好像到了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 阳光照洒进来的窗户,温馨的家具,明亮暖和的房间,他抬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身的女孩,她的五官像是个混血的,头发与他们东方人不太一样是金色的,要是收拾一番应该是个长得像洋娃娃的女孩。只是此时她的头发布满灰尘,衣服都是破破烂烂脏脏兮兮的,手脚多处磕磕碰碰的伤痕,双脚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像个流浪儿童。 她看起来也是个女孩,为什么他会比她还矮呢? 罗弼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发现自己的竟也是孩童般幼小的手,只是这手同样也是脏兮兮的,往身上其他地方看,还带不少新伤旧伤,有的已结痂,有的撞得瘀黑,有的擦破了皮。 “不用害怕,我们这次应该终于遇到好心人了。”女孩转过头摸了摸罗弼的头安慰道,她话语刚落,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来的人是一个脸容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端着一个托盘的食物,上面有馒头,热腾腾的饭菜和牛奶,她走到了女孩与自己的身前,给他们先递来馒头。女孩接过来后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好像好久没有吃过饭一样,而罗弼则木纳地接着,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司徒哲华的办公楼,怎么突然整个世界变了呢? 老太太把食物放下后,说是去找医药箱给他们两个,转身又离开房间了。 “怎么不吃,你不饿吗?快吃呀。”女孩见罗弼傻傻楞楞一口不吃,便咬着馒头,给罗弼拔掉牛奶上的饮管,插到牛奶盒里,然后递到罗弼的嘴边。 罗弼刚想开口问这里是哪里时,骤然一阵强烈的震动从地上传来,轰隆隆的,低沉如同龙吼的地鸣瞬间贯穿了所有人的耳朵!房间内的家具倒的倒,歪的歪,本来在桌子上的食物全部撒了,天花板上的灯轰然脱落,整座楼在剧烈地摇晃,女孩和罗弼在这样的强震下完全站不稳!但女孩还是比较机灵的,她知道这是地震,而地震来临要立刻冲到楼下空旷的地方避难。女孩拉着罗弼立刻往门外冲跑出去,转头看见楼梯口的老太太,她似乎也是折返回来想要带女孩和罗弼一起去避难的,可是老太太还没走出楼梯,她的人就轰然掉了下去,这里的建筑物终究抵挡不住强震开始坍塌!女孩眼看老太太那边的楼梯塌了,裂缝已经延伸到她的脚下,她想去救老太太也已经来不及了,强忍着她自己内心的惊慌,果断带着罗弼转身往寻找他其他路走!此时的罗弼有想法,可他的身体严重缺乏营养和肌肉,浑身没力完全不受控制,只能任由女孩拉着自己狂奔。 女孩已经很果敢了,因为楼层不高她想着带罗弼跳窗,可是动作还是不及建筑物倒塌的速度,在她和罗弼半爬半跑走到一半的时候,上层的地板,天花板的水泥墙也倒下来了!女孩闻声下意识转头一看,脸色唰白,同时脚下一空,这一层也塌了,女孩咬紧牙关,在最后一刻把罗弼拉到怀中,用自己瘦弱的后背给小小的罗弼挡着天上的水泥墙砖,手脚给罗弼当坠落的缓冲,她用尽了自己全身去保护罗弼… 罗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他只看到护在他身上的女孩。他能感觉到女孩还有很微弱的呼吸,很微弱,要不是女孩紧紧抱住他,他根本不会感觉到这微弱的起伏。外界的声音离他很远,好像有股无形的压力堵住了他的双耳,他被困在了一个彷佛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被封存在脑海深处的幼时记忆慢慢与眼前的画面重叠…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搜救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一个女孩,女孩的姿势显然是为了救他而死,直到善后工作,女孩的遗体也一直无人认领,也没有人知道女孩到底叫什么。 可是罗弼其实长得与女孩一点也不样,他没有金发,也没有如此轮廓分明的混血五官,他们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可为什么她会如此拼命地救自己呢? “为什么救我?”罗弼此时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又带着哭腔沙哑地喃喃问道,问出与他此时身体年龄完全不符的问题。 女孩听到了他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证明她的牺牲没有白费,她强忍着胸肺的疼痛和满嘴血腥铁锈,气若游丝地说:“我…答应过她…” “她…?” “我的命…是你姐姐救的…她让我…多活了这些日子…”女孩双眼已经无力睁开,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便把自己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用于说话。 “我姐姐…” “她把你…托付了给我…” 罗弼意识到下一句随时都会是女孩的最后一句话,他强忍着悲痛问了他这些年最想知道的,就是眼前这位舍身救自己的女孩到底是谁,而女孩口中的姐姐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我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美…” 剩下的话女孩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因为她的眼神已经涣散,心跳也停止跳动了,意识似乎已经脱离了现实,但她的神色是放松的,嘴角是上扬的。 或许,她正想像与姐妹们在天堂地狱再次相聚的美好情境… 第497章 麻醉气体 悬案组的众人似乎因为吸入了一些不明气体,此时都有些反胃作呕,目眩头昏,不过因为吸入量没有罗弼多,大致都能保持清醒。韩正毅把昏迷的罗弼拖到升降机那头,参虎的嗅觉较一般人灵敏,气体的味道直接让他忍不住扶墙干呕,贰龙则是仍守在金属墙那面捶打呐喊,显然还不想放弃绿萝。 “别叫了,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突然金属墙的另一面传来绿萝的声音,众人又惊又喜,紧接着看到金属墙底下的墙缝有什么东西在钻出来,原来是绿萝变成泥状,一点一点的从墙缝挤了出来,然后又慢慢变回原来的小人样。 “你你你…没事?”贰龙见绿萝完好无损,开心归开心,但也有些不敢相信结巴地道,他刚说出口,彷佛再次提醒众人一件事,众人同时恍然,因为绿萝根本不用呼吸,所以不会被那些对人体有害的气体所影响。 “当然。”绿萝得意地哼哼两声,看似志骄意满,其实她心里暖暖的,因为大家都把她当正常人看待,大家的悲痛和喜悦她都看在眼底听在耳里,特别是贰龙,叫得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痛失爱女。 “要没事的话你倒是早一点哼哼啊,你在另一边听到我那样喊,觉得很好玩是吗。”贰龙一把将绿萝抓住开玩笑道。绿萝见罗弼仍在昏迷,也不跟贰龙继续打闹了,贰龙顺势也放开了绿萝,她便落在罗弼的肩膀上,问韩正毅和参虎关于罗弼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 “呼吸平稳,应该是在昏睡。”韩正毅说。 “刚才那些应该是麻醉药,罗弼比我们吸入都多,所以才昏倒的。”参虎说。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贰龙把罗弼抱出来的笔记本捡起来,刚才罗弼匆匆忙忙的时候不小心连人带电脑一起摔了下,他打开检查看看有没有摔坏。 “这升降机会通去地底,可地底下面到底有什么,罗弼刚才也没说。”参虎说:“不过我想我们也没有退路,因为…绿萝能过来,证明气体也可以,我们继续呆在这条通道早晚也会晕。” 他们现在被困在狭窄的通道中,已经没有后路,众人转头看向升降机,没有亮灯,没有层数,连按钮都没有,只有两道金属门,众人甚至都不知道,这升降机到底是不是还能用,或是会不会因为他们打开的方式不对而引来灭顶之灾。 “虽然不知道这通往哪里,但他们修建这秘密通道,应该是自用的吧,那…应该不会弄出来什么陷阱害自己吧?”贰龙说。 众人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正商量怎么使用这升降机时,罗弼这边有动静了。他的手艰难地抬起,好像想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嘴里低声呢喃着。 “小美…姐姐…” 众人不明所以,心想罗弼到底是在做什么美梦看见什么姐姐了。参虎走了过来,蹲下准备拍拍罗弼的脸,试图让他从梦中醒过来,可不知为何绿萝突然飘起阻挡参虎的手,参虎的手无处安放,他不知道绿萝为什么要阻止,但他也只好收手。绿萝再次靠近罗弼的嘴边,似乎想要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结果罗弼突然睁开双眼猛然起身,把绿萝撞得够呛。痛觉让罗弼缓缓清醒了过来,可他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小绿萝刚救了你一命,结果你倒好,把救命恩人撞飞了。”贰龙拍了拍罗弼的后脑勺笑道。 第498章 姐弟 罗弼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连忙看向绿萝,原来绿萝还在,太好了,他以为他又再次让别人为他牺牲了,他弯身向绿萝郑重地磕头道谢,结果绿萝一动不动什么都没说,要不是看见绿萝的手微微动了动,罗弼以为他真把绿萝给撞坏了。 悬案组见罗弼醒来,连忙问起升降机的事,罗弼这才说:“对,有一条通道直达地底,应该就是这个。” “怎么下去?连个按钮都没有。” “等等,我先去看看。”绿萝突然开口,她率先从升降机的门缝镶了进去,检查了一翻然后再镶回来说:“空的,只有三条钢缆。” 众人一怔,随即又听罗弼猜测说:“这电梯设计也许不像我们平常的升降机,没人使用时会自动回到哪一层,而是使用的人去了哪里,它就会停在哪里。” “意思就是,有人去了下面,还没有回来?” 在众人还在商讨的时候,参虎开始捂着口鼻催促众人:“气味愈来愈浓了,我们得赶紧走!我快受不了了。” 参虎对气味敏感的体质已经受不了再次开始干呕,他头痛耳呜,看上去十分难受。其实麻醉药看似没什么杀伤力,可是过量了还是会致命的。韩正毅见参虎这模样,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直接顺着钢缆下去吧。” “这,可至少十层楼高…”贰龙咽了咽口水。 罗弼和绿萝听到韩正毅的话,完全不多给贰龙犹豫的时间,两人十分默契地一个利用电脑入侵电力系统把升降机的电力切断,一个运灵强行扳开升降机的门,众人这才看到里面的情况,果真空空如也,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和三条不知尽头在哪里的钢缆。想像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和落脚点,如何从这里游绳落到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底?只到地面也有十层,可还没加上到地底的距离。这种高度对一般人来说要是跳下去等同自杀,就算是训练有素体能比一般人好的悬案组,至少双手手掌一定会烂,腿就算夹得住钢缆,也绝对会磨擦得血肉模糊。 就算大家不说,绿萝也大概知道大家在顾虑什么,所以她果断利用自己身体的特性,从小小的泥娃娃变成了成人般大小,从自己腹部抠出一大坨泥巴,运灵化形以其中一条钢缆为中心围了一个圆形的踏板,也许因为泥巴有限踏板也不算很大,看起来只刚好够两个成人能双脚踏上,参虎受不了金属墙渗出来的气味,豁出去般率先握住了钢缆跳了上去,发现这踏板十分坚硬,即便他不用紧握钢缆,也不会有丝毫的下坠。韩正毅紧接也踏了上去,参虎和韩正毅两人各只用一只脚支撑,另外一只脚凌空,这样踏板还有剩下的位置留给贰龙和罗弼。贰龙和罗弼也以同样的方式踏了上去,绿萝变回娃娃状,落在了罗弼的脚边,她开始催动灵气,踏板缓缓向下… 原本伸手不见的漆黑,因为绿萝的灵气有了些许光明,踏板下得很慢,因为绿萝不敢出任何差错,四人挤在一起虚握着同一条钢缆作平衡,万一踏板出什么问题,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紧握钢缆。罗弼好奇地低头一看,底下深不见底像深渊般,因为紧张所以心在噗通噗通急跳,他如同条件反射般紧眼抬头,不敢想像要是踏板突然出现问题而他们都掉下去的后果。 “你刚才梦到什么了?”绿萝突然飘上罗弼的肩膀问道。 罗弼以为绿萝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而找话题聊,所以他也认真地回想梦境后回答:“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仨里屯的事情?” 绿萝的追问让罗弼忽然再次想起一件事,就是绿萝的老家也是仨里屯的,罗弼说:“是啊,其实也不是梦,是突然想起一些早该被我遗忘的儿时记忆,我居然看到当年的自己被压在瓦砾里面。” “记得你说过,你是当年川海地震的生还者,救你的是你姐姐。”贰龙说。 “我父亲说那是我姐姐,所以我也一直以为当年救我的是我的亲生姐姐,可没想到她不是…” “不是?” 没有血缘关系的舍命救人,这伟大的情操,不禁更加让人肃然起敬。 “她救我是因为我亲生姐姐把我托付给她了,她说她的命是我姐姐给的,虽然她不是我的亲生姐姐,但是她待我…已经如同亲生弟弟一般,在我心里,她也是我的姐姐。” “她长什么样?”绿萝追问:“叫什么名字?” 罗弼不知道绿萝为何问得这么仔细,不过他还是照实回答:“金色的长发,混血,全名我不知道,她说她叫小美。” 罗弼刚回答完绿萝的问题,一直留意下方的韩正毅突然开声说到了,引得众人低头去看,下面是升降机的顶部,他们必须掀开升降机的顶盖口才能够继续前进。踏板到底,韩正毅和贰龙率先落下翻动顶盖,掀开后轻轻落在升降机里,发现升降机门是打开的,而前方又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通道。 悬案组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没有人留意到绿萝喜极而泣的眼泪… 第499章 哨笛 姜盈盈替蓝江疗伤后,便扶着他到元嫣和梁查所在的位置汇合,经过阿馆的时候发现阿馆还没有醒,她也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便也不再理会。四人汇合后才意识到不知何时水库四周安静了许多,本来蜂拥而至的尸群,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听不到其到处作乱的声响。一开始他们以为是与阿丙之间的战斗影响到它们前进的脚步,可是此时环顾四周,也不见尸群曾在他们附近活动过。 梁查元嫣把刚才一路收纳回来的灵魂全部放进姜盈盈的灵囊袋后,四人决定先与大部队汇合再作打算。汇合的路上,他们竟看到无数的尸体横躺在路边和草丛,尸横遍野,而它们身上不同位置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看上去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扯下来的。四人走着走着,终于看见两具仍能活动的尸体,它们看到元嫣四人便立刻加快了脚步冲了过来,正当四人准备迎战的时候,突然感觉后方有一群异物正以迅雷疾风的速度冲过来,四人连忙弯腰护头避开,只听到许多翅磅拍打的声响,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那群生物已经离开了! 那两具原本想要攻击他们的尸体此时已经横躺在路边,其中一具其后脖颈被咬掉了一块肉,但是因为尸体也早已死去一段时间,流出来的血并不多,另一具死去的时间更久,身上已没多少皮肉,不过四人还是看见它的脚被啃得七七八八。 “那都是什么…” “你们看!”元嫣忽然指向上空。 城北水库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飞行的鸟群,竟是成群结队的鸦秃! “这么多的鸦秃是从哪里来的…” 突然一声清脆嘹亮的哨笛声划破天际,传遍整个城北水库,鸦秃听到哨笛声后动作有所改变,似乎有人在用哨笛在引导这些鸦秃。元嫣见状突然内心涌起一股激动,把身上的伤痛都抛到脑后,然后往哨笛的声音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虽然不知元嫣为何突然要跑过去,但另外三人也只好跟随元嫣的脚步,穿过水库的树林,她们终于到达湖边的另一处空地,结果看见以蓝长极为首的大部队也在,看来他们也是被这哨笛声吸引过来的。 蓝长极见蓝江还活着,心下顿时如释重负。在这里他们的传音被干扰,使他无法第一时间得知水掣房以及其他人的状态,因为一直没有看见他与蓝江约定好的信号,而且也不见蓝江和其他人回来,他已经作了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蓝江则是感到十分愧疚,感觉自己辜负了蓝长极的信任,因为他的能力不足,使其他弟子命丧敌人手中。但其实蓝长极觉得这更多的是他身为领导者的问题,没有足够的情报,没有彻底了解对方的底细就派人贸然行动,结果水掣房没有占领成功,水闸也没放下来,弟子丧命,他也难辞其咎。 元嫣抬头,看见五、六米高的树上有一个身穿暗绣紫纹黑衣的男子,他侧腰间绑了一剑,手里拿着一个木制像鸟笛的哨子,她好像没见过此人,但是看他的装扮,她确定这是表姐夫的人。这男子只专心一致地观察着鸦秃的动作,对在场所有人的谈论声都作无视装作听不见,他抬头看着空中的鸦秃群,再次吹响手中的哨笛,满天乱飞的鸦秃突然聚集在了一起,竟看起来有了阵形,然后又再分成三路往水库的树林飞去,继续利用鸦秃对赤蛔天生的强食之意去解决尸群。 有了数量庞大的鸦秃的帮助,被赤蛔操控的尸群正一步步被崩毁,剥离了赤蛔的尸体终于变回正常的尸体。奥海曾经逝去的人到底有多少,埋葬的人又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被赤蛔沾上,即便变回了正常的尸体,数量还是多得惊人。城北水库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人头涌涌的活尸海,然后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死杖,变成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不同年代不同死状的尸体,尸叠尸,骨混骨,血肉狼藉,惨烈的情况与乱葬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残酷的景象,大家看多了竟也觉得有些视觉疲劳,残肢就好像树林中的树枝,骨头就好像大自然中的石头,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具骸骨一个人头,虽惊悚但已经不足以让人感到惊讶了。 第500章 嘴碎的男子 正当众人对鸦秃啧啧称奇的时候,手持哨笛的男子一脸不满地对底下的人说:“尸群我是帮你们拖住了,可与其在这看鸟,你们不如赶紧想想对策如何应付接下来的敌人吧。” 男子的语气十分让人生气,但是他说的都是实话,战斗还没有结束。可是大家也确实累了,才会出现现在松懈下来的状态。男子又瞥了眼玄门弟子,继续自言自语地碎碎念道:“现在的人警觉性真的低,和平时代就是好啊,人都懒了钝了,全然没有我们当年的血性与敏锐,才打了多久,一个个都蔫了。” 男子碎碎念的声音很小,但是只要有人留心去听,但是能够从他的喃喃自语听出个八九。有些弟子听到了男子的碎碎念觉得生气,他们刚才拼死拼活地去与尸群战斗,甚至有弟子因此而丧命,此人却这般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只是打了没多久,打累了休息一下又有什么错?这姗姗来迟的男子滴血不沾,只是吹吹哨笛,毫不狼狈地帮他们解决剩下的尸群,有种让人说话不腰痛的感觉,让玄门弟子倍感不爽,人在累极的时候,本来情绪就不好,有些脾气比较暴躁的弟子忍不住就跟男子吵了起来。 “我们刚才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就是!” “我们都快打完了你才来!哪知道我们刚才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生死搏斗!” “累了休息一会怎么了!” 蓝长极虽然也觉得黑衣男子所说的话难听,但他还是连忙喝止住玄门弟子,让他们不要再说了,这样的争吵对现在这个阶段的战斗毫无益处,还会影响到双方的团结。 “快打完?战斗才刚刚开始。”男子不屑地笑了下:“尸群只是热身的,真正的敌人还在后头。才打了几个小时的热身就已经累成这样,想当年我们都是大战三天三夜不带歇的,你们倒好,都聚在这休息了,我们庄主夫人还在湖底给你们拖住黑鳝呢,你们好意思喊累?” 在场的或许只有与元绫有交情的人会担心元绫的安危,至于其他,他们真没想过要跳湖救人,不能说他们冷漠无情,这是人性中的人之常情,为了不熟悉的人明知道水库里有可怕的生物还跳进水库等同于自杀。 “你们有谁敢跳下去救她?要是没有庄主夫人给你们拖住水底的黑鳝,你们还没见到真正的敌人,也不用等尸群消耗折腾你们,你们早就被黑鳝吞入腹中。”男子替元绫抱不平愈说愈激动,然后他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再次闭上嘴巴,努力按捺自己想要继续碎碎念的嘴和波动的情绪,可是他这个人好像藏不住事,连他自己的内心活动,心里想什么都不由自主地会喃喃说出来:“不行不行赶紧闭嘴话多的人不适合绛山潮汐等下又该罚我了会被赶走的…” 男子从衣服不知道掏出了什么吃的,像是糖果,连忙塞进自己的嘴里,透过咀嚼堵住自己的嘴巴。 “你出现在这里,还带来这么多鸦秃,证明你们的庄主也来了是吗!”元嫣说。 男子瞥了眼元嫣,他不认识对方,这种透露庄主行踪的话是禁忌来的,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他选择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继续他的任务,就是引导鸦秃把灵障内的赤蛔全数消灭。 虽然男子没有回应跑掉了,元嫣却已猜到一二,这男子这般为元绫抱不平却又不着急跳湖的样子,应该是表姐夫来了元绫没有危险了才有时间在这些陪他们闲聊。 “掌门,水库的水位下降了。”有弟子观察到水库的变化给蓝长极汇报。 他们此时就在水库边上一处空旷的平地,只要再往前几步,就可以跳到湖中,蓝长极走近湖边看了看,发现水位的确比刚才下降了约三十厘米左右。水面并不平静,偶尔会出现起伏不平不寻常的浪潮,证明湖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活动。 彷佛应验了刚才男子所说的话,四周的树林再次响起无数正在靠近他们的脚步声… 第501章 鸟影 漆黑的房间内,一个女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电子屏幕,她一头红色长发,高挑瘦削的身材穿着一身长白褂,角落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女子闻声转头,屏幕的彩光在她的脸上忽闪变幻,让人看到她深遂的西方五官,本是绝色的面容却有一条丑陋的疤痕。一个黑袍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这装扮和黄普天一的教主完全一样,他刚关上了门,便伸手扯开了自己的黑袍连帽和黑色口罩,露出他成熟英俊的脸孔,他走近红发女子先单膝跪下,握起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上一个绅士的亲吻,然后才站起来开始诉说他刚才安排的一切。 女的正是安妮安塔,而男的却不是黄普天一的教主孙池升,而是孙镇齐。 “安妮,正如你所说,阴阳司的人果然马上派人过来。” “黑鳝是他们为了对付黑麒麟偷偷养在阳间的灵兽,我们替他们养了这么多年,现在黑鳝的存在暴露了,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孙镇齐转头看向电子屏幕,大小不一的屏幕显示着不同地方的战况,有姜夕的,有灵障边缘的,有城北水库的,还有使徒各人的身体状况,比如血压心率,身体机能,血含蛔量,催动灵气时赤蛔与身体的融合度,各项都有相关指标,不过这些指标大概只有安妮安塔才能看懂,不是专业的人顶多只能看懂血压与心率。有了对战况和各人战力的了解,拥有如同上帝视角的他和她就可以好好安派人手,比如阿滚不是姜夕的对手,他们立刻安排阿毛去帮忙,只是使徒中有两人让孙镇齐觉得很头痛,就是曲家的壹和仨。按关系来说,这俩孩子该称孙家兄弟为舅舅,孙媚与曲家出事后,孩子主动来投靠他们自然收留,还要求加入使徒,只是加入之后他们的行动却十分我行我素,比如说这次他们的任务是被安排到达奥海的边缘用灵气外力破坏姜夕的灵障,可这俩孩子却没有去,反而在城北水库一处闲逛,然而想要利用赤蛔去操控他们,他俩的警觉性又十分之高,以至到如今都没有得手,他真愈发看不透这俩孩子。 孙镇齐正思索着的时候,忽然听起身旁的安妮安塔惊呼道:“什么情况。” “怎么了?” 安妮安塔指向屏幕中央其中一个显示画面,孙镇齐转头看去,那是其中一具尸体的第一人视角,他们有在尸体的眼球安装了摄像头,这批尸群正准攻向前方的玄门弟子,突然画面闪过一团黑影,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混乱之中他们也能看到尸群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打斗,紧接着画面一黑,摄像头似乎坏掉了。 “黑影…” 安妮安塔立即转身走向房间后方的总控电脑,这里有五台电脑,都是由安妮安塔一人所用,每一条寄居在尸体里的赤蛔她都有编号,等于每一具尸体都有一个特定的号码,只要用电脑去探查,她都能够知道它们的位置以及状况。刚才黑屏的尸体,电脑上对应的赤蛔显示已经离体。她立即调动附近的另外一具尸体去观察情况,可是同样尸体还没有到,又是被眼前一团如龙卷风般急速出现的黑影吞没,画面一黑,同时电脑显示原本寄生在这具尸体的赤蛔已经离体。与此同时,愈来愈多的摄像头被破坏,屏幕上出面一个又一个的黑屏,突如其来的异变孙镇齐有些束手无策,安妮安塔却是冷静地在电脑键盘前飞快地敲打,透过这样的方式给使徒的手机发送任务和指示。她让阿桑立刻去追寻这批黑影,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是情况容下可当场抺杀。 阿桑收到新的任务指示,毫不犹豫就去执行,她往刚才事发的地方奔去,可还没有到达,就远远看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直奔树林底下一批正与玄门弟子交战的尸群,阿桑这里看得清清楚楚,是一群黑鸟往尸群身上疯狂地撕咬,扯掉它们的皮肉,咬断它们的手指,啃掉它们身体的某一块肉,它们狼吞虎咽像许久没有吃过食物。阿桑如实把情况汇报,安妮安塔利用阿桑的第一视角终于认出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鸦秃…” 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鸦秃的存在,只发现玄门拥有可以把赤蛔驱逐出体内的法子,后来阿桑带回来了一些样本,问过阴阳司才发现那些就是鸦秃的唾液。想当年,阴阳司主动找到孙家,想要好好利用孙家的精神操控术一起谋划大事,可是想要大规模地使用还缺少了一样媒介,阴阳司觉得赤蛔体积小且容易寄生人体的特性很适合,便从九幽把赤蛔带给孙家。没想到赤蛔交到了孙家手上,竟被安妮安塔经过实验发现赤蛔更多的特性与及变化,从一开始像虫子一样的体积,分解过后只要赤蛔的一个细胞仍可以保留媒介可操控的特性,本来赤蛔是有一股腥味的,经过提炼冷压出来还可以无色无味,更容易融入血肉和液体当中。这些突破都是让阴阳司为之十分惊讶的,安妮安塔的科研直接加快了他们计划的速度。 第502章 科学家的执念 孙家和曲家上一辈虽交好,但下一代孙家的实力与曲家相比天差地别,孙家四兄妹没有一个是曲无树的对手,四人还在学习阶段,上一代留传下来的精神操控秘笈他们还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当时的黄普天一还没有建立,孙家连建个本家的资金都没有。 那时孙家必须依附曲家才能在奥海立足,就像一个躲在老大背后的小弟,当遇到什么困难灾祸便求助曲家,虽孙家人丁淡薄,但依靠独门灵术也能勉强挤身玄门世家当中。 孙媚因钟情曲无树主动嫁到势大的曲家,虽有恋爱脑的成份,但她也相信两家的关系会因为这门亲事而更加亲密,反正两家合作只有利没有弊。 从曲无树的态度看来,他是来者不拒的,孙家兄弟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可以说他们十分宠爱孙媚而任她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也可以说他们冷漠,明知道曲无树对孙媚无情仍把妹妹送了过去。 孙媚嫁过去后,看似恩爱了一阵,但当孙媚生下壹后,很快曲无树的态度就产生了变化,后来曲无树为了完美的后代,带了愈来愈多的女人进了曲家,孙媚观察曲无树的喜好,共通点似乎都是高智商的漂亮女人,孙媚为了讨曲无树欢心,把哥哥认识的科学家安妮安塔存在说了出来。 她透过哥哥见过安妮安塔几次,心想男未婚女未嫁,两人也从未正式确定关系,她也不算是棒打鸳鸯。 曲无树起了兴趣,便叫了孙镇齐把安妮安塔带过来,孙镇齐知道曲无树有什么打算,可是为了大局,为了孙家能真真正正地脱离曲家发展起来,此时拒绝曲无树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孙镇齐和安妮安塔像知己一样无所不谈,所以曲无树的事情他也和安妮说了,安妮理解孙镇齐的难处,因此为了孙镇齐为了继续能让孙家和阴阳司的计划能够继续进行,她同意留在曲家。 孙镇齐满心不忍带着安妮安塔去了曲家,安妮安塔就这样一去不返,多年后直到曲家出事,孙镇齐才能趁乱把安妮安塔救了出来。 孙镇齐与安妮的关系要是说恋人,他们更像是颜色知己,又像是有着共同目标的生死战友,两人对精神操控有着同一样的沉迷,一个拥有玄门灵术,一个拥有科学知识,两者碰撞互相吸引产生可以影响世界的火花。 安妮你是我的胜利女神,孙镇齐曾无数次对安妮这么感叹说道,他虔诚地亲吻安妮的手,安妮每次都没有回应,只会继续翻查书籍,沉沦于研究,用更多的成果去表达自己。 赤蛔的传播没有因为安妮的暂离而停止,孙家在安妮不在的那段时间养精蓄锐,挖坟盗尸,尝试了无数次的实验,为自己和阴阳司囤积尸兵,因为黑鳝和水源选择在城北水库建立本家,建立黄普天一收纳教徒,一步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蓄积实力。 安妮在曲家的那段时间,赤蛔的研究没有再进一步突破,但是当初的研究资料她早已留了一份给孙镇齐,她自己也带着一份到了曲家,要是条件许可她打算继续钻研下去。 虽然安妮安塔她人留在了曲家,可她为了逃避曲无树,居然狠下心把自己的脸划破,只是外伤又怎会阻挡得了曲无树,因为外伤并不会影响女人的基因以及智商,可安妮居然用玻璃碎片指着自己的咽喉以性命相逼。 透过孙镇齐,安妮大概也知道曲无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趁机搬出自己的筹码。 安妮利用她丰富的知识,用一些医学和科学的专用名词去忽悠曲无树,大概意思就是聪明优秀的孩子必须是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够生出来的。 曲无树半信半疑,但他见安妮如此抗拒,再加上见到安妮血淋淋的脸他已经没有那种意思了。 安妮的命他不稀罕,但是留下似乎有更大的用处,曲无树想了想也不再强逼,但是却以此为条件,让安妮安塔转而研究基因遗传学,让她去发掘到底需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够生出他满意的孩子,哪怕是克隆,人造子宫,还是其他非道德或非人道的方法,反正一切器材样本资金都由他安排。 虽基因遗传并不是她擅长的科目,但是能让她无忧无虑地钻研一个陌生的领域,这对安妮安塔来说没什么不满的了,科学家本来就是对未知最充满了好奇的一群人,他们毕生的时间都可以用于探索,思考和突破,穷年累月,无尽无休,乐在其中…从此,安妮安塔就躲在曲家地下室为曲无树做相关的实验研究。 第503章 黑鳝的胃 安妮安塔和孙镇齐早已从阴阳司得知鸦秃是赤蛔的天敌,透过阿桑的双眼,他们也终于看到那团黑影的真面目,只是他们十分惊讶,这么多的鸦秃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任由这些鸦秃继续自由飞翔,早晚他们埋在尸群里的赤蛔会一一被鸦秃啃咬吞食,那等于尸兵的计划几乎全废,除了使徒们体内已经有数不清的赤蛔才有可能避免被鸦秃一击即溃。使徒们也是安妮安塔做的实验之一,也算是十分成功的实验,虽说灵气是天生的,可也从未有人试过去后天改造,谁知道能否成功呢?除了批量制造尸兵,安妮安塔当时也有了新的想法,悄悄的把大量的赤蛔灌入实验体,有活的有死的,受不了的,要么沦为只能受人操控的尸兵,要么爆体报废,可也有极其少数,是可以承受得住并且能够保持自我意识的。这并不限于人是死的还是活的,要是死的,这样的方式可以让其起死回生,要是活的,赤蛔本身所蕴含的灵气能够被其所用,从而变成了能与玄门弟子比拟的存在。安妮让普通人也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挤身于玄门,一夜之间拥有灵气,上天入地,从来不敢想像的高度,动作,以及力量,对普通人而言简直就是神迹。 安妮安塔发指示,让阿桑把这些鸦秃全部都杀了,能杀多少是多少,随即觉得只靠阿桑一人效率会很慢,便想着对附近的阿丙和阿婷发指示帮忙,可阿婷和阿丙那边战得如火如荼,根本没时间去留意指示,没多久,阿馆的屏幕突然黑了,不过显示她身体机能正常,显然是昏倒了,可没多久阿馆和阿丙的屏幕也前后黑了,非但黑了,身体机能也完全停止了。阿馆还是一个初成品,安妮早就知道,也没指望过她有多大能耐,可是阿丙是她自认为非常成功的作品,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突然就死了呢。战况不利让安妮安塔有些燥怒,用她擅长的语言爆了些发泄情绪的字词。 “没事的安妮,阴阳司的人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无论是鸦秃还是玄门弟子,全部都会死,我会把他们都带到你面前,全部都会是你的实验素材。”孙镇齐轻搂安妮安塔的肩膀,温柔地安抚道。 安妮扯了扯嘴角,任由孙镇齐搂着自己没有任何回应。她觉得阴阳司虽然会派人来,可总究不会倾尽全力,因为阴阳司他们还要提防着黑麒麟会否突然反面… 人,永远不能把自己全部依靠给其他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 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空间,元绫单手紧握着插在墙上的紫簪,依此为唯一的着力点,她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可以用脚踩上去的,无奈这墙滑溜溜的完全没有落脚点。其实这墙是黑鳝体内的肉壁,元绫估摸入腹的时间,她大概位于离黑鳝嘴巴约四十米的食道中,还没到胃,只要黑鳝长嘴就会有一股冲力极大的水冲到她身上,以致她现在是全身湿透,还不停被黑鳝甩来甩去,好不狼狈。 她不敢轻易松手,要是落入肠胃之中,恐怕更难找到出来的机会,可现在挂在食道壁上,也不见得情况很乐观。她曾经向元嫣传音,只收到很细小的杂音,不知是否元嫣出了什么事,然后她也尝试传音弦月,却如同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回应,这下她几乎确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传音,而且距离愈远传音愈如同虚无,毕竟如今的弦月是不会不回应自己的。 元绫全身只有一根紫簪可用,要是还有一件什么尖锐的东西,她就可以一步步爬出去,无论黑鳝是向什么方向游的,无论黑鳝怎么东甩西碰,她都有把握,可是现在只有一根紫簪,没有落脚点,只要黑鳝向上游,她就会被地心引力带到黑鳝腹部的深处。元绫思索了会,左手运灵,用手指硬生生插进黑鳝的食道壁,然后拔出紫簪往上插,想要借此方法一步步爬出去,黑鳝感觉到疼痛而剧烈挣扎,它的低吼声如同魔音般不知从哪个地方发出,同时黑鳝像是想要把元绫甩落,不停地摇摆身体,中途还撞上了什么东西,魔音夹带着撞击震荡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放大巡回无数倍,让处于内部的元绫无论耳朵还是脑袋都十分难受。 终于元绫承受不住水压,被下一波水流冲落黑鳝的胃部… 第504章 胃酸 其实要是一般人落在黑鳝的腹中,可能马上就要缺氧而死,黑鳝刚才上水的时间加起来只有短短数秒,能进它腹中的氧气十分有限,紧接黑鳝潜入湖底,再也没有机会接触空气中的氧气。 元绫用紫簪减缓冲击稳住了身形,紫簪硬生生在黑鳝的食道壁上划血一条很长的伤痕,黑鳝再次低吼且疯狂地摇摆,元绫跌跌撞撞落在了黑鳝的胃部,双脚踏在深至脚腕的浊水中,元绫运灵照明,发现这里是一个看得到尽头的空间,胃壁有不少黏液,脚下的浊水飘浮了一些不明残渣,周围弥漫着酸臭像呕吐物的气味。浊水并不平静,随着黑鳝的移动还会翻起波浪,因此元绫要借助紫簪插在胃壁才能站稳住脚,避免黑鳝一个翻身使她整个人都掉落在浊水之中。散发着酸臭味的浊水看起也不是能久呆的,元绫环视一眼四周,除了她刚才掉下来的食道,就只剩另一边漆黑的通道,可这两者似乎都不是元绫想要的出口。 元绫抬手看了看掌心中的紫玉,心想但愿此簪足够坚硬,能让她另劈出路! 她催动全身的灵气,全部集中到了紫簪上,紫簪被注入了她的灵气,本来哑光柔和簪子,瞬间被覆盖上了一层亮光,光芒把黑鳝的胃部每个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她脚下的浊水被气劲逼退,形成一个可见底部胃壁的空地,她执起紫簪猛然从上往下一划,把黑鳝的胃部狠狠地剖开了! 黑鳝惨叫的魔音从其体内听得更加清楚,不停地穿过耳鼓冲击着脑袋,它剧烈地摇摆,整个胃部被十百八十度反转,浊水从一边涌到另一边,就像在洗衣机的内部不停地翻转抖动。元绫伸手勉强抓住被剖开的胃壁稳住身形,她低头一看,浊水此时完全聚集在另一边,正因为低头,她才看到自己刚才泡在浊水的鞋袜居然已经融化得七七八八,脚皮肤的表皮也已被强酸腐蚀深可见骨不堪入目。或许因为她早已是死人,痛觉竟减少了很多,所以她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脚已经伤成这样。 可是比起疼痛,痛觉慢慢流失这件事更让元绫感到可怕… 要是整个人落在浊水,她的身体恐怕… 忽然食道的方向传来了哀嚎,元绫转头看去,竟有十几人掉了下来,有的可能闪避不及手或脚已经被黑鳝直接咬掉,因为黑鳝还在不停活动,有的失去控制直接掉落到胃酸的浊水当中,瞬间更加凄烈的惨叫回响在胃部的空间,他们剧烈地挣扎,可是剧痛使他们下肢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连基本的运灵都做不到,整个人像没了骨头般跪倒在浊水之中,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体慢慢缩小,被胃酸腐蚀分解… 可怕的是,这些人死后并没有灵魂出窍,不知是被黑鳝的胃酸直接销毁还是吸收了他们的灵魂。可就算灵魂还能存在,也没有人会轻易放弃自己真实的生命,更何况知道灵魂也会消失,大家只会更加不顾一切地拼命。 有的幸运点的玄门弟子则是撞上了胃壁,有了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凭自己各自的手段避免落入浊水,看到同伴的身体和灵魂被强酸溶解,全部双眼充斥着恐惧。不知是否因为吃了东西下吐,黑鳝的胃壁开始再次分泌出胃酸,大小不一的酸性液体从胃壁徐徐渗出,慢慢变成了水滴,如同强酸般的雨开始渗滴在胃部各处。 “啊啊啊啊——!!” 刚才有幸没直接落到浊水中的玄门弟子再次因恐慌而嚎叫起来,他们已经使尽力气让自己不要掉下去,无法避免被渗出来的胃酸给碰到,剧痛让他们控制不住地缩手,一但缩手,便再也没有机会活下来了。眼前一个个轮着掉落,有的承受能力较强的,直到腐蚀到皮肉都没了,是骨头再也抓不紧武器而掉落的。 第505章 形形色色 元绫勉强抓住了刚才剖开的胃壁边缘,这里或许因为受伤了所以没有分泌出胃酸,她看到有一个中年男子在自己面前不远掉落,也没留意对方的体形是否自己能承受的,她把簪子放到嘴边咬住,下意识伸手把人抓住,男人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一开始惊喜不已,可是当他抬头看见救自己的是一个比他年轻和娇小许多的女生,同时自己粗壮的手臂已经腐蚀得只剩下骨头,他的心瞬间又沈了下去。这样的伤势,想到往后恢复的日子怕也是生不如死,他已踏入中年,可女生还在花季般的年纪,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和青春… 也许因为少了求生的念头,身体的疼痛也随即被他置于脑后,男人勉强扬起一抺苦笑说:“谢谢你,可是还是放开我吧,我早晚会把你拖下去的…” 元绫咬着簪子,没有开口回应男子的话,只是紧紧抓住了他手腕的骨头,可没想到突然又掉下来一个女人,元绫负重的重量骤增,女人十分害怕,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抱着男人的颈脖,她哭得梨花带雨,嘴唇和双手都在颤抖:“救、救我…不要放手!”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女人抓得十分难受,这里氧气有限,本来就稀薄的空气加上女人的锁喉,让男人渐渐出现了缺氧的迹象。几滴强酸忽然落在女人的后背,她瞬间如同被滚烫的油触碰到皮肤,腐蚀产生的疼痛使她开始无休无止地尖叫了起来,恶劣的环境刺鼻的气味与面临死亡的恐惧使女人像疯了一般,不但锁住男人的喉咙抓他的头发,还踩上了男人的肚子似乎想要往上爬。 元绫也露出了十分吃力的脸色,胃壁伤口不停在渗涌出黑色的血,加上胃壁软绵,滑溜溜的,元绫无论使多大的劲也开始抓不紧。 眼看又有一滴胃酸即将要从三人的头上掉落下来,虽然勉强避开了要害,可元绫的肩还是难以避免被胃酸擦过,可她哼都没哼一声,而且还是没有松手,男人十分敬佩元绫的坚毅和意志,他来的时候元绫已在,她被黑鳝吞下这么久,而她居然能在黑鳝的腹中存活到现在,这样的人不应该为了救他而死在这里,更不应该为了救他背上那贪生怕死的女人而受伤,女人一惊一乍的模样简至丢光了玄门的脸。 “感谢恩人,来生再会。” 男人另一只手抓住了女人的衣服,女人听到男人的话也感觉到男人的意图,歇斯底里地尖叫挣扎:“不要!放开我!要死你自己死!” 元绫已经没有余力去理会两人的拉扯,两人再这么下去,她也恐怕会被拖下去。女人见男人似乎要把她拉下去一起死,她果断伸手自己抓住了元绫的手腕,男人见状也不敢再动女人怕把元绫也害了,可见女人傻笑得逞的笑容却又觉得十分不爽。 突然黑鳝又再次摇摆,胃部再次翻腾,本来三人在上,浊水在下,现在变成了浊水在上,三人在下! 三人的手在混乱之中松脱了,还没稳住身形,就看到头顶即将要覆盖所有人的强腐蚀性胃酸,一切都来得太快使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倒在一旁的女人吓傻了,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如同巨浪般的胃酸。 元绫把叼在嘴边的簪子拿掉插回裤兜,向两人大喊:“快跑!” 男人见元绫走向后方被剖开的胃壁,男人虽然体胖可是身手还是灵活的,两人同时转身想要翻出胃壁,男人先翻出了胃壁,可回过神来的女人忽然抓住了元绫的脚,使她几乎绊倒。 “带上我!”女人恐慌地尖叫,随即又可怜地哀求道:“不要留下我…” 或许平常女人的性情并不是这样的,但是当察觉到自己要被独自留下,她本能就想抓住什么人,她不想被留下,也不想自己孤独地死去,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死,可真的要死的话,她希望有人可以陪陪她… 要是女人刚才立刻站起来跑,说不定她已经像男人那样翻出了胃壁,可偏偏她因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使不上丁点站起来的力气,女人这么一耽搁,几乎已经不可能逃了,因为胃酸已经离她头上不到五米,而被女人抓住了脚踝的元绫也同样被耽搁了最佳的逃生时间… “恩人,把手给我!”男人贴在胃壁外焦急地伸出手。 就在胃酸马上要覆盖她们时,骤然两道紫光闪过,女人抓住元绫脚踝的那只手,和她的脑袋瞬间被什么东西切断了,血花飞溅,鲜血迸射沾满了胃壁和元绫下半身,元绫只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的脸上,紧接视线就被什么人挡住,似乎有人抱着她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原地! 第506章 剖腹 待元绫感觉到自己停在了某个地方才慢慢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她无比熟悉的脸孔。 苍白冷峻的脸色,高挺的鼻子,角度如雕刻般好看的侧颚,因为对方侧着头,能看见他用紫绳绑起的高马尾,还有几缕长发散落在他的肩膀。 不过救她的人并没有立刻低头看向自己,反而侧头盯着刚才逃出来的胃壁口,似乎在观察此地是否安全。刚才被元绫用簪子劈出来的胃壁口,竟不知何时开始收窄,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因此流出来的胃酸也有限,他们在胃壁外面并没有受多大影响。 元绫见到弦月倒也不是很惊讶,反而那胖胖的玄门弟子的模样显得更加诧异惊奇。 玄门弟子踩在了黑鳝的另一个内脏上,暂时得救后神经放松了下来,他终于再次感觉到腐蚀的疼痛,可他不敢出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恩人和一个凭空出现的男子相拥。刚才的情境他身为旁观者看得比当事人的元绫都清楚,虽然恩人是被他救出来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刚才那个女人砍头了呢?他不是出于什么圣母心,只是纯粹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本就没救意,女人横竖都得死,多划一刀的意义何在?这事玄门弟子此时也不敢问,或许只有元绫能够看清且理解弦月行为的意义。 “胃壁在收窄…”元绫也留意到了。 弦月执剑随手划了一下黑鳝的皮肉,肉是软的,血是黑的,可是黑鳝外面的那层皮却是十分坚硬,灵兵竟也无法一下子就刺穿,而被弦月划破的血肉竟然也和胃壁一样慢慢开始自我缝合:“它在吸收人的灵气进行修复,此地不宜久留。” 即便是在黑鳝的内部,他们也是能感受到黑鳝是在移动的,只是他们并不确定黑鳝此时在水中还是在水面,所以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切开了黑鳝的皮肉而外面是湖水,他们要承受巨大的水压与冲击力。 元绫想起了刚才她救的人,转头看去,见那胖胖的玄门弟子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即使已经痛得流得满头大汗也不哼哼半声,不禁对他有几分欣赏。 “带上他吧。”元绫说。 弦月瞥一眼那玄门弟子,也没多说什么,隔空取物把人吸到手边,玄门弟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到恩人问他名字,他也老实回答自己叫梁忠扁。 “梁家人?” “是的。” “手很痛是吗?” 梁忠扁顿了顿,道:“是很痛,这种疼痛我能忍,可是想到我苦练了这么多年的梁家枪法,都功亏一篑了…” 苦练半辈子的武功突然有一天废了,不但使不出惯用的武功,人到中年还断了惯用手,任谁都会十分难受,甚至有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难道你的左手就是个摆设吗?” “我…”梁忠扁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元绫双脚和肩膀也和他的右手一样不堪入目,或许看到有比自己更惨的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惨,他忽然觉得自己至少双腿是完好的,他还可以使腿法,他左手还在,内功灵气还在,有了基础想要重修梁家枪法也不是难事,或许他还可以自创什么只用左手的新武功,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想到这些梁忠扁的意志瞬间提升了不少,有种云消雾散的感觉:“恩人你说得没错,只有我的灵魂还在,身体任何一部分都可以成为武器。” 得到满意的答案,元绫便懒懒地靠在弦月的胸膛,她知道接下来弦月会怎么逃离这里,所以她同时双手紧搂着弦月的腰,免得等下被水压冲走。 梁忠扁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放在哪里,可能三人的距离有些近,他觉得弦月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弦月在其他人面前一直都是这张目无表情的脸。 弦月催动灵气凝聚在惊邪的剑刃上,惊邪泛起浓郁的紫光,把黑鳝的内脏全部染上了一片深紫,梁忠扁再一次感到惊叹,这是他毕生第一次见到极阴的灵气,被弦月阴寒刺骨的灵气气劲刮得浑身发疼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哪里,只能任由弦月抓着他的肩膀。他甚至看不太清楚状况,只听到有人说屏息,紧接就感觉到自己被强大的水压覆盖全身,冰冷的湖水夹带着黑鳝温热的血扑面而来! 梁忠扁要不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的抓住,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迷失在湖底的暗涌浪涛之中,他紧闭双目,捂住自己的口鼻,任由弦月把他拖出水面,不过他的待遇并不是很好,因为一出水面弦月就松手把他摔在了地上,等梁忠扁再次睁开双眼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两人的踪影。他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去追寻两人,观察了下四周围的情况,看见自己处在荒无人烟的水库边,远远看去另一边灵光四射,便立刻往战场最激烈的方向想与梁家会合。 第507章 我认得 元绫和弦月其实也并未走远,弦月把元绫带到附近一处山洞,然后开始观察元绫的伤势。虽说元绫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痛觉也迟缓很多,但看到她腐蚀得深可见骨不堪入目的双脚,还是让弦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种伤势几乎是不可逆转的,如果是内伤,皮外伤或是失血通过灵气疗伤是可以催动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加速恢复,可是常人缺胳膊少了腿是无法重新长出来的,基底都没了,再怎么加速修复能力都无用,所以这样的伤势一般只能运灵化形塑造出一双完整的脚,就像玄门中人凭空运灵化形出来的武器一样,有实体,可是必须一直用灵气去支撑。 弦月刚想运灵开始给元绫疗伤,就被元绫伸手制止,她知道弦月又是划破空间过来的,肯定消耗了许多灵气,她甚至不知道弦月先前受的伤到底好透没有:“我自己来。” 元绫坐在山洞里的一块大石上,双手运灵,给自己的脚重新塑形,其实这并不只是为了外观,而是关乎双脚平衡与人体力学,就算少了一根脚趾,也会对人的平衡和推进力产生影响,这对以双手双脚为武器的元绫来说十分重要。 弦月也不与元绫争,毕竟这样也有好处,至少不必把自己的灵气气息提前暴露在敌人的感知范围。弦月站起来走到山洞口,看向不远处水库的湖面,他说:“这湖有点意思。” “怎么说。” “除非那巨骨黑鳝浮出水面,否则在陆地上根本探测不到水底的灵气气息。” 元绫这才知道,原来那东西真正的名字是巨骨黑鳝。探测不到水底其实有利有弊,虽然无法得知水下情况,但同时也等于弦月的出现没几个人知道。 “可之前我已破了这幻阵。” “幻阵是给普通人预备的障眼法,这湖水另有乾坤,而且还有可以干扰传音的,这阴阳司法宝可真多。”弦月嘴上像是在抱怨,可语气中也听不出他有任何担忧,反而有种期待。 “阴阳司…也来了?” 弦月转头看向元绫,见元绫抱膝侧头认真地看着自己,她乌黑的碎发散落在手臂与肩膀,柔顺如瀑的长发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熟悉,因为很多年前,也有人曾经用同样的姿势看着他,明明那么强大的人,却用侧头抱膝这般凄楚柔婉,看似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看着自己,这种反差感,总是让弦月忍不住的想去靠近她。她强大吗,她很强大,全盛时期的她势均力敌的对手屈指可数,她柔弱吗,她也柔弱,只是她的柔弱只会展示在他面前。 元绫此时的双脚已经修复正常,只是她似乎忘了给自己的肩膀疗伤了,弦月慢慢走近,伸手沿着元绫受伤的肩膀往脸颊轻抚,指腹勾起她的碎发,动作轻柔:“我还是来晚了,瞧你又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没有,很及时。”元绫说。弦月的手因为动作太轻了让元绫觉得有些痒,元绫抓住了弦月的手浅浅一笑:“传音失效了,是簪子让你察觉到的吗?” 弦月嗯了一声,随即又道:“结果一过来就看到你在巨骨黑鳝的腹中差点就要变成一具白骨。” 元绫听得出弦月语气中带着无奈的玩话,她心觉好笑,接着对方的玩话道:“变成白骨我也可以动,就像一具骷尸,只不过没人能认出我罢了。” “我认得。” 弦月忽然一改先前的口吻,认真地说,他看着元绫怔楞的神色,反手把元绫的手抓紧,再说一遍:“我认得的。” 只要你的灵魂不变,即便你换身体,肉身化成灰,我都认得。 元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弦月,脑海忽然闪过一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熟悉是因为说话的人还是眼前这人,目光还是那般认真诚挚,陌生是因为他的衣服和说的话不同,她从未见过弦月像画面中那般狼狈和灰头土脸。 记忆或许会遗忘,可是内心的感觉不会忘。 元绫突然无比期待自己回复所有记忆的时候,待了结孙家的事情,把阳间的事情都处理了,她便可以与他一同共赴九幽,回到她本来所在的地方。 “等我。”元绫拉着弦月的衣领,在弦月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许诺后,便头也不回就出了山洞。 弦月本还想说什么,可见元绫已经走远便算了,他哭笑不得,心想你又总是想一个人把事情都搞定,还是你…察觉到什么了呢?也是,她这么敏锐的人,该是察觉了的。 待元绫走后,弦月才慢慢坐到元绫刚才所坐的大石上,他凝神静气,开始调整自己的灵气状态,她说得没错,划破空间的确消耗很大,要不然,他早就把巨骨黑鳝给处理了… 第508章 黑白阴阳司 在阴阳司的总部九层高塔的顶层中,有两人分别坐在长桌的两边,左边是身穿黄袍的黄鼎,右边是一个身穿黑袍的阴柔瘦弱扎着长辫的男子。黄鼎身后是以他为首的阳派,还没算不在现场的,单单只数站在他身后的阳派就有百人,另外一边人数较少的则是阴阳司中为数不多的阴派。有人走到黄鼎身边,似乎给他汇报巨骨黑鳝那边的情况,因为没有特意压底声音,基本上大部分人都能听见。 “你确定那女的已经被巨骨黑鳝吞噬了?” “千真万确,至今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啪一声,阴派的领头一拍长桌站了起来,声音阴柔又尖锐地说:“什么女的,现在我们在说的是巨骨黑鳝的事情!” “九幽律法规定如有发现野生的灵兽必须上交,巨骨黑鳝当年运送的途中意外丢失,如今出现在阳间,原来是你黄鼎的人偷了去!”阴派中有人附和。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干的?”阳派的人说。 “还敢狡辩,当年巨骨黑鳝是突然出现的,那帮山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得到情报预先埋伏在我们运送的路程上,事后还完全查不到那帮山贼的线索,现在想来,那批山贼就是你们乔装打扮自导自演!你与阳间玄门有来往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们收集到的证据都已派人送到九幽,马上就是你们的死期!” “派人?”黄鼎玩弄着自己拇指的玉石扳指漫不经心地道:“你说的是这个人?” 黄鼎身后有个人突然举着一个盒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冒着黑烟的人头,还有一个阴派专属的信物令牌,有信物,阴阳司的人才能够到达九幽黑酆都面见黑麒麟。这样的信物不多,整个阴阳司只有寥寥两件,阳派一件阴派一件,两件信物合并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阴阳图。其中一件白色的本就在黄鼎的手里,而阴派所拥有的黑色,如今都落在黄鼎了手上。 阴派的领头见到熟悉的人头与信物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让本来人数与声势就处于弱势的阴派更加士气低落。 阴派主要都是亲黑麒麟的,他们墨守成规,安份守己,从不敢有任何大胆的想法,心怕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无论谁是九幽大帝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当有人出现想要打破这一切的安定,都会被他们视为异类。但是阴阳司中也有一些人是充满野心的,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获得或值得更好的,突破与改变是他们骨子里藏不住的属性,思想更高尚的人会拥有想要改变世界的志向,相信自己可以让大家生活过得更好,这些人选择了跟随黄鼎,被默认成了阳派,因为他们相信黄鼎所说的新治理方针,能够让九幽走上一个更加强盛繁荣的时代。 “范吉,虽然你看似安份守己也没什么作为,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露出马脚,好让你抓住证据,让平庸无能的你升官发财。” “我本以为你只想占据阴阳司,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你是想要起兵造反吗!”范吉声音刺耳尖锐,没有男人特有的低沉,不知是否身上缺了些什么东西,还是因为长年累月用这样的声线说话形成了习惯。 “造反造反,嘴里只会喊谋逆造反,真是个目光短浅的人。”黄鼎像是失望透顶般摇摇头,他举了举手,显然不想再与这些人说什么,他的动作让阴派的人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纷纷举起各自的武器。 在九幽的人看来,阴阳司是一体的,可只有内部的人和情报充足的人知道,阴阳司早已因明争暗斗弄得四分五裂。他们各自为谋,有的为天下,有的只是为了自己眼前的利益,自古以来得人心者得益,有领袖魅力的人总是能够吸引有志者。黑麒麟与黄鼎不同之处在于黄鼎是有历史背景的,他的成就与伟业有目共睹,他上辈子是真正的帝王,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韬光养晦,审时度势,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能屈能伸,所以他才能够处心积累这么多年,隐伏在阴阳司,在黑麒麟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 因为阳派与阴派人数差距与实力悬殊,很快整个阴阳司阴派的人就被阳派控制,阳派的人兴高采烈地欢呼,与阴派的死气沉沉形成强烈对比。范吉首当其冲,被黄鼎一剑抺去了脖子,身首分离,范吉的惨死杀一儆百,阴派的人看到黄鼎这么狠心果断,都纷纷开始为了自己的命求饶投降。从带着信物的人被黄鼎拦截灭口,就该知道意味着阴派是等不到九幽的援手,只不过不见棺材不落泪,当对方真正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才终下定决心。 “我是看出范吉是顽固不化的人,所以没有留着他的意义,可要是你们愿意加入我们,我自然欢迎。”黄鼎言下之意十分明了,降他留命,逆他者死。 阴派自然都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也没有什么崇高的志向,他们都是为利为己罢了,谁强他们就跟谁,大帝是最强的所以他们站大帝,可当大帝来不及救他们了,便立马倒戈。黄鼎自然知道这些人也不是真心服他,所以他马上就安排了任务给这些人,让他们去阳间支援孙家保护巨骨黑鳝。 第509章 变革 阴阳司的变革并没有被很多人知晓,黄鼎趁机一鼓作气占领了阴阳司,铲除异党,把降服的人收编为己所用。 “你说,绛山弦月到底是在害我,还是在帮我?”黄鼎双手别后,站在九层高塔议事厅的宽敞的阳台上对身后的伙伴说。站在黄鼎身后的人看起来比黄鼎还要老一辈,他拿着羽扇,身穿宽袖的墨绿长袍,銀发后梳束发玉冠,银胡虽长但看起来还算整洁。 “怎么说。” “他当初其实可以一剑杀了我,可是他没有。”黄鼎说:“要不是他当初把阴阳司连接九幽的通道给摧毁了,阴阳司和九幽之间的连接会比现在更紧密,那样更不利我们发展,所以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哼,我觉得他只是坐山看虎斗,让我们互相牵制,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可是他的做法,也不像谋那个位置,他不为财也不为权,到底有什么利可图?” 不为财也不为权,对钱财无太大欲望,对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不渴望,常人根本无法捉摸他到底想要什么,又或者是可以用什么方法诱惑或拉拢他。除非,他还在观望到底谁才是他最想要的统治者,又或者是,他心中早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明知道对方在搅局,却猜不透他的心思,这种最是让人难以捉摸。 “他救阎巍,莫非他想把阎巍再次扶上去?” “要是他想帮助一个失败者重回巅峰,那我可真是对他太失望了,一个把权力分散出去,任由九幽处于一个分裂的状态的大帝,只会让九幽继续被衪界欺压。”黄鼎说。 “说不定他对权力无意也只是假象,我们不得不防。”銀发老人继续说:“不过,再难捉摸的人也会有破绽,在我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的人。” “你是说他的破绽是情?” “没错,以前是泠融,可现在泠融死了,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人间女子,虽说移情别恋了,但终究都是为了女人。围着女人转的男人终究是成不了大器,这就是他和黑麒麟还有和你的差别,要是你想解决他这个隐患,利用他的情就可以。” “可以的话,现在我还不想与他正面对抗,至少,等我们与琵修会合…” “可如果被弦月发现那女子死在了巨骨黑鳝的腹中,我们可能会遭遇比上次更可怕的报复…” 黄鼎思索了会,随即声音沉稳地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取舍。” … 阿桑在树林中努力追赶那些鸦秃,可是它们在天上飞得很高,即便她可以远控玉如意,也顶多击落了数十只而已。她在追赶的路上曾听到哨笛的声音,那笛音应该就是指挥引导鸦秃的东西,可是阿桑却怎么也找不到吹哨之人。而当她发现鸦秃愈飞愈远,似乎要离开城北水库的范围后,便决定折返,因为再追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她只能勉强跟上却没有解决的方法。她如实把情况向教主汇报,提议让阿毛代替她去处理,阿毛懂得用更多的武器和工具,相信效率会比她好。阿桑折返的路上,遇到阿壹和阿仨这两个连体婴,她好奇地上前问他们在干什么,不料阿壹和阿仨把她完全当成透明。这两人从进了十二使徒已经是这样,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阿桑恼归恼但倒也不至于大发雷霆,只好咽下这口气转身而去。 待阿桑走后,仨才开口对壹说:“你舅舅那些玩具终于被天上那些鸟给解决了。” “本来就没指望那些东西能起多大作用,我看到只觉得烦。” 空有数量却无实质能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就像丧尸一样任人鱼肉。它们或许能让一般人感到恐惧,可是对一流高手而言,只是一堆战场的装饰品与踏脚石。 “那我们去找蓝长极。” “再等等吧,等那些废物都死光了,就没有人阻碍我与他了。” “我们是不是又要准备开始流浪了。” “谁输谁赢还说不准,这么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我是期待的,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帮孙家,待你的心事了结了,孙家的存亡你一点也不在乎。” 壹轻蔑一笑,却不否认。 这些日子他看透了,在曲家的时候看透了父亲,到了孙家也看透舅舅们,他母亲夹在两家中间、从头到尾都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他留在这里就是想看看孙家最后的下场,让他们感受自己当时的痛苦,那种眼前对方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对方却偏偏拿借口袖手旁观的痛苦。 “你期待流浪,你想去哪里?” “陪我到我母亲的国家看看吧,好吗?” “好。” 仨挽着壹的手臂,头靠着他的肩,两人缓缓往战场的中心走去。 第510章 奇士 玄门众人看到树林中突然冒出来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他们穿着防毒衣,手里有的拿着现代的枪械,还有些不知名的工具武器。本来正休息的玄门弟子们一下子精神再次紧绷起来,纷纷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这帮突如其来的奇士。 奇士话没多说,一上来就站好了阵形,对着聚集在一起的玄门弟子一通扫射! 反应快的玄门弟子立刻催动灵气运起一道道屏障抵挡,树林中瞬间响起阵阵枪林弹雨,实体的子弹他们倒是不怕,虽然灵气在消耗,但对方看起来也不是带着无尽弹药的。可正因为这样的技俩对玄门威胁不大,蓝长极才更觉得奇怪,这种突袭意义何在?他看着奇士们身穿的衣服与面具,觉得这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果不其然,站在前排拿着枪械扫射的奇士后方,突然甩出数十个椭圆形的不明物体! 椭圆形的金属物…就像榴弹! “分散,捂住口鼻!”蓝长极大喊。 铜银色的榴弹有的在空中炸开,有的落在地上炸开,不过都不是想像中的爆炸,而是喷射出大量不明烟雾,把水库一方的空间刹那染成灰白! 不少来不及捂住口鼻屏蔽呼吸的玄门弟子吸入了不明气体后,瞬间两眼一翻,浑身瘫软无力倒在了地上!有些反应比较快憋了一口气,但是来不及逃离烟雾的中心,还是在离开烟雾的途中吸入些气体,他们不至于完全失去了意识晕倒,可是也觉浑身没了力气。蓝长极把逃出边缘的弟子纷纷拉到安全的范围,本还想冲进烟雾里头去救其他弟子,可是却被其他人拉住了。 “掌门,不可!” “掌门冷静,这应该不是毒气,是麻醉气体。” 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他们可以损失任何一个弟子,但弟子们却不能失去蓝长极。 蓝长极立刻催动灵气用气劲把烟雾吹散,视野瞬间清晰许多,他们发现倒在地上的玄门弟子加起来比清醒的人还要多,能够清醒逃出来的弟子加上蓝长极和梁查他们一共也就数十人,与奇士的数量不相伯仲。蓝江因为受伤延误了逃离的最佳时刻,不可控的吸入了几口烟雾,幸好梁查和姜盈盈立刻察觉到他的状况,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蓝江才能安然走到安全的地方。 阿桑远远就看到这里烟雾弥漫,她朝着烟雾最浓厚的方向走,待她找到熟悉的同伴,烟雾已然散去大半。阿桑看到卸下面具的阿毛觉得很突兀,没想到阿毛会被派来了这里,引导这群奇士的正是十二使徒中的阿毛,他穿着白背心工装裤,腰间挂着许多不同的工具,这群奇士当中暂时只有他一人卸下了防毒面具,把面具挂在了自己的脖子。阿桑问起才得知教主知道那群鸦秃正往姜夕那边的尸群飞去,让那边阿滚想办法处理,同时让阿茂在折返的路上看看能不能杀掉那个吹哨的人。阿茂本被安排直接从灵障的边缘用强的打破灵障把尸群放出去,可是偏偏姜夕的灵障比想像中还要坚硬,姜阳和曲峰也比想像中还要难缠,阿滚带领的人无法成功干扰姜夕,所以至今灵障还能够被好好维持着。 眼看水库的水愈来愈少,水位愈来愈低,隐藏在水下的孙家与巨骨黑鳝早晚都会被迫露头,孙家只好把分散出去的战力都拉回自己身边。水库流出去的水因为来不及分流出大海,不可避免地形成附近部分山泥倾泻,把奥海下游河道水位全部填满到了警戒线,甚至已经淹了一些村子形成洪涝。幸好姜夕的灵障把奥海保护得很好,把外界完全隔绝,无论在灵障内尸群怎么折腾,他们的战斗如何激烈,都不会对常人造成莫大的损失和影响。 阿毛似乎对还有剩下这么多玄门弟子而感到有些不爽,他让奇士再次开枪,把那些没了意识的玄门弟子射杀,奇士扣动扳机,忽然一股强风扫过,浅蓝色的气劲把子弹以及前排拿着枪械的人全部震飞! 阿毛和阿桑警惕地看向紧接着气劲出现的蓝长极,他站在一众倒地昏迷的玄门弟子前,用自己的身躯去抵挡任何试图加害玄门弟子的攻击。蓝长极穿着象征蓝家掌门身份独一无二的浅蓝衣袍,白色护腕与腰封,看起来温文儒雅气宇不凡,他背着一柄用白色剑套包裹着的长剑,是他惯用的实剑,他悠悠的把背后的剑从剑套取出,手执剑柄,左指轻抚散发着寒光的剑柄,随即他整个人包括他的剑都被覆盖上浓郁的浅蓝。虽然蓝长极看起来是一个俊雅君子文质彬彬,可在场没有一人敢轻视低估他。按实力,与他年纪相仿的,蓝长极绝对可称得上是第一人,他年轻有为,受蓝家良好的教育栽培,经严师的指导,是个进可攻退可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有风水易学等等知识文化的全材,加上他本人也是个聪明勤奋的,品德高尚,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玄门弟子中可能会有人羡慕妒忌他,但无一人是不服他的。 阿毛磨了磨牙,抄起腰间的扳手,似乎就要发起进攻,阿桑忽然从玉如意的暗格中拿出两枚不明药丸,她一手喂到阿毛的口中,另一颗则塞到自己的嘴里。不知两人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两人的灵气骤增数倍! 阿毛向天狂笑:“让我看看,你这种天才,到底与我们有什么区别!” 第511章 阿茂 蓝长极不惊不慌地安排其他清醒的弟子把昏迷的弟子都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他独自一人对上阿毛与阿桑!蓝江见状想要去帮忙,可无奈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好按照掌门的吩咐趁机把昏迷的弟子们带离战场,免得被三人的战斗波及。昏迷的弟子们有蓝家的有姜家的也有梁家的,此时大家都不会刻意去分谁家救谁家的弟子,只要是玄门的力所能及的他们都会立刻去救,不然蓝家的弟子最多,另外两家就眼睁睁看着蓝家人自救而不去帮忙。 孙家其实也不是完全都是尸兵,虽然鸦秃消灭了大量的尸兵,不过还是有少量的教徒与佣兵为教主与雇主而战。不过孙家这种以精神操控闻名的家族,表面上活人与尸体对他们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收钱办事的佣兵也不见得会比尸兵好用,但如果好好利用,邪教给予的精神力量比精神操控术更可怕,因为教徒是发自内心想要为教主做事,为教派出一分力,拥有自我意识的教徒,有时候比单单一具不害怕疼痛的尸体更有影响力。他们的行动会影响到其他人,情绪会感染其他人,他们会呐喊,会鼓吹,会宣扬,本来可能没什么斗志的人,听到令人激昂的歌曲,令人感动的宣言或震奋人心的响乐,情绪与士气会瞬间高涨起来一样。 刚才那些奇士就是阿毛带领的其中一批教徒,他们没有因蓝长极的强大而感到挫败,仍然充满着斗志地捡起散落的枪械,填充子弹,想要把一切入侵教主圣地的人市通通击退。他们不像十二使徒那样被选中,也没有那样的体质与资质,但是他们对教主的崇敬不比任何人少。姜盈盈带着一众弟子绕道到那些教徒的背后,从后方把他们打晕击退,未到真正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他们还是抱着宽恕的心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因为他们也知道对方只是被黄普天一和孙家塑造出来的假象矇骗了双眼而已。 以此同时,梁志扁踉踉跄跄的从一旁的树林走出来了,他透过刚才的烟雾一下子就确定了大家的位置,梁查看到梁志扁回来又惊又喜,没想到对方落入怪物的口中居然还能活着。元嫣听到对方是从那条怪物的腹中逃出来了,连忙向他问起元绫的情况,梁志扁把在腹中大致事情都说了,不过最终他也没有说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称元绫为恩人,是恩人把他救出来的。 “那按你所说,你和元绫都逃出来了,那元绫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找我们?”元嫣疑惑地问道。 梁志扁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只好说恩人受伤,需要疗伤了才能过来。 元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也不知她到底信没信:“也是,元绫喜欢独处,你大概也是被赶走的。” 那是,当电灯泡的滋味并不好受。 三人聊了两句,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战斗上,昏迷不醒的弟子们很快就被挪到另一处地方安置,姜盈盈带领的队伍也把奇士全部打晕捆绑起来,就在阿毛阿桑与蓝长极三人战得如火如荼之际,天上突然落下几道白光,把蓝长极围在其中!仔细一看,材质好像是绷带,因为被注入了灵气所以变得坚硬无比如同利刃般刺进了大地,蓝长极挥剑一划,包围着他的绷带全数被腰斩,绷带瞬间又变回柔软无力的原状,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蓝长极定眼一看,不知何时阿毛和阿桑前方出现了一个好像全身都包着绷带的人,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厚重大衣,露出来的脸,包括其脖子还有双手双脚,全部都被白色的绷带缠绕着,只隐约露出他稀疏的毛发,眼睛和手指。他手指未端的绷带并没包紧,垂下来的一节无风自动。 阿毛阿桑瞬间认出阿茂,他如此奇特的造型,想不认得都不行。阿茂的突如其来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这人把自己包成这样,连鼻子都没有露出来,他到底怎么呼吸?运灵一看,果然,原来他早已没有了心跳,更不用呼吸,他是一具尸体,可他的动作与那些被操控的尸群又似乎十分不同。不同就在于,他体内是有灵魂的,与只有空壳的尸群不一样,硬要形容的话,他跟以前的钟飞飞是一类的。 “吹哨之人你解决了?”阿桑问。 “没有抓到…”阿茂的声音沙哑得像被车碾压过,他似是好久都没宥动用过喉咙与声带,语调也不带起伏地说:“不过那些鸟倒是杀了七成,剩下的交给教主…” 第512章 浅蓝剑影 教主出手那定是没问题的,不过阿桑从未见过阿茂出手,平常也没怎么与他交流,没想到阿茂在这么短时间内可以杀死这么多鸦秃,倒是让她重新审视起来这个默默无闻,开会时存在感也十分低的使徒。阿桑从玉如意中再拿出一颗白丸,这是教主交给她保管的秘密武器,可以短时间内增强实力,她递给了阿茂,不料阿茂接过之后只把白丸藏到自己的大衣口袋,用最平静语气说出最狂妄的话:“在场还没有人值得我用这东西。” “但愿你说的是实话而不是信口开河。”阿桑挑了挑眉。 阿茂的左手的绷带突然像有意识般在解开,从他的掌心到他的手腕,露出他手腕内侧的黄纹图腾,薄而长的绷带垂地绕圈:“对付他我一人足够了。” 弟子们实在看不过此人如此狂妄,纷纷向蓝长极请求出战,事到如今还能保持清醒的谁没有两刷子,可能排不上前十,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精英弟子,他们如今虽默默无名,但每一个以后可能都会是玄门的支柱,是新人们的师兄师姐,他们历经万渡的变革,踏平过曲家,遭遇到奥海事变,见识过阴兵与灵兽的威力且还能够活下来的精英,这都是他们可以吹嘘一辈子的宝贵经历。蓝长极自然知道这些,所以他更不愿这些精英去冒这种风险,蓝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玄门家族,对他而言要是没有了传承,没有了新血,没有了子弟,牺牲其他人为了保他一个人的世家,这是哪门子的世家。也许是因为蓝长极有这样的纯心,所以玄门弟子才会心甘情愿替他不平,想要替他分担,甚至愿意为他牺牲性命,这是相辅相成的思义,是曲家,孙家,甚至乎元家都无法得到的情谊。 “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梁查忽然站了出来。在常人看来梁查好像是意气用事看不过自己被低估无视,可元嫣知道梁查只是不想蓝长极这么早就动手,孙镇齐还没有出现,可不想蓝长极浪费灵气在这些人身上,最厉害的底牌永远都要留到最后。 蓝长极伸手拦着梁查,他看得出梁查和元嫣都受了伤,也消耗不少灵气,大家都已经历过一场激战,只有他还完好无损,他知道这是因为大家都有意识的在保护他,让他可以节省更多的精力与灵气去对付还没有出现的孙镇齐或其他未知的敌人,可蓝长极实在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大家负着伤却仍挡在他的面前。他的确暂时充当了玄门的领袖或指挥,但他不能是躲在大家背后的缩头乌龟:“大家争取时间疗伤,这三人交给我。” 三人?蓝长极竟是想要一打三。 阿茂的绷带骤然变得像个螺旋桨般,不停的旋转与伸展,似乎因注入了灵气从而改变了绷带的长度,韧性和方向。八条绷带从包扎手臂的大小,刹那间变成如同一个可以吞掉整个人的虎口,以凌人的气势扑向蓝长极! 蓝长极轻功踏步向前,八道绷带插进他身后的大地,惊起八拨沙石,他边进边挥剑打掉阿毛发出来的螺丝钉,身后的绷带拔地而起,一百二十度急转再次扑向蓝长极!蓝长极催动灵气,背后骤然出现五柄运灵化形的长剑,嗖一下五柄长剑齐动,带着浅蓝色的残影往四方八面飞去,其中两柄砍断背后追击他的绷带,另外三柄则是各自攻向阿毛阿桑阿茂三人!阿桑手持玉如意把蓝长极的剑影打歪,然后她把玉如意甩向蓝长极,在急速飞行的途中不知何时玉如意的前后两端各冒出一柄尖锐的短刃,它贴地旋转带起一路的飞沙走石,蓝长极视野受阻,但凭风向与气息他还是准确无误地用自己的剑挡住了玉如意,同时阿毛手持扳手突然出现在蓝长极的左上方!蓝长极左手运灵抵挡,把阿毛的攻击化解同时浅蓝色的剑影带着气劲从两人中间穿过,逼迫阿毛不得不后退,而刚被挡住的玉如意被弹到空中,像回力镖般再次卷土重来。 这次它绕到了蓝长极的身后,蓝长极转身挥剑想要再次挡住玉如意,不料他脚下的大地骤然爆裂,冒出几条白色的绷带,蓝长极立刻位移闪躲,他的反应很快避开了,可绷带也同样瞬间变形,从笔直锋利转换成软塌无骨抓住了蓝长极,他还是不小心被绷带绑住了双脚和长剑,玉如意从后方急速旋转往他的后颈攻去,面对危机之下蓝长极仍然可以保持冷静,运灵驱使五道剑影分别切断绷带同时护住他的后背,玉如意砰一声撞上了蓝长极护在后颈的剑影再次被弹开,他恢复自由的右手骤然催灵,长剑横扫,把沙石灰尘全部吹飞! 视野瞬间再次变得清晰,众人看见蓝长极稳稳的站在中央,全身被浅蓝包裹,五柄剑影以不同方向角度围绕着他,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防御盾,除了衣服上沾了些灰尘,他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此时的蓝长极在玄门弟子眼中就像战神一样… 不过使徒们似乎也没有因为没有对蓝长极造成伤害而互相调侃嘲讽,或许因为都知道彼此还没有使出全部实力。 第513章 护送 城北水库的湖底下,竟不知何时出现一群灰色衣袍,戴着黑白双色面具的人。正确来说这些黑白面具的人,也不能算是人,他们是有实体的灵魂。他们在水中不用呼吸,也不用换气,除了水压和水的阻力,基本上也可以来去自如。他们正在深不见底的湖底中寻找巨骨黑鳝的踪影,可不知是否因为受了伤,巨骨黑鳝没有在湖中遨游,反而好像躲藏了起来。这群戴着双色面具的人正是阴阳司派来的,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护送巨骨黑鳝把它带回阴阳司,同时帮助孙家击退玄门弟子。 他们本是阴派的人,此行等同黄鼎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必须确保护送巨骨黑鳝的任务成功,否则回去了结果只会跟范吉一样。至于他们怎么护送,黄鼎早已准备了灵器给他们,一个像音乐盒的四方漆木箱,可以收纳体形庞大的灵兽。 他们在湖中游了好久,看到了一座陷在山体之中的现代建筑物,位置十分隐密,这也许就是孙家所谓的据点,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里,而是不知在哪里的巨骨黑鳝。他们加快速度,甚至兵分两路去寻找,终于有一拨人在湖底的隙缝之中看到巨骨黑鳝在休息,他们看到它的肚腹被划破了一个洞,黑血被湖水稀释所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许如同墨汁的丝线,这似乎是一个刚刚形成的新伤口。阴阳司的人的靠近让巨骨黑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双眼,它的红眸在漆黑的湖底中如同恶魔的眼睛,泛着幽幽红光,下一秒它便钻出隙缝,张开大口扑向阴阳司的人! 不知是否因为巨骨黑鳝受伤同时被人打扰,它似乎十分生气,比刚露面的时候还要凶狠几分,它不认人,疯狂地扑向阴阳司,一副见谁咬谁的模样,阴阳司也不是没有准备,面对庞大的灵兽他们不可能只带了一个收纳灵兽的盒子等它自己钻进去,为了此任务可以顺利完成,他们早就想好了办法,用水牢阵法把巨骨黑鳝困在其中,可是首先必须把巨骨黑鳝引到目标水域,让它自行撞进他们准备好的水牢阵法之中。他们利用自己为铒,引诱巨骨黑鳝的追杀,可是他们似乎有些低估了巨骨黑鳝的怒火与速度,还没把巨骨黑鳝引到目的地,就已经有几个人被巨骨黑鳝追上咬死,吞噬了那些阴阳司的灵核,巨骨黑鳝的伤口的修复速度和移动速度也变得愈来愈快!拿着灵器的也被巨骨黑鳝给追上了,他死前抛出灵器,可附近都没有人敢去接,灵器最终沉落湖底,其他人见状都纷纷逃命,因为他们不敢伤害灵兽,而没有了灵器那么水牢阵法也没有任何意义。 回收护送的任务失败,就这样回去复命大概率也只会是死路一条,不过此行也不只有这一个任务,要是成功帮助孙家击退玄门弟子,玄门弟子死光了,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巨骨黑鳝,到时候黄鼎再派人来回收也是一样的。剩下的人全部逃出水面,沿着水库坝墙向上,因为刚才情况危急所以没留意,他们到达地面脱险后才发现水面与地面相差还有一段很长距离,水位偏低,水库的水显然已少去了三分之一,如果任由水位继续下降,巨骨黑鳝的暴露只会给其增添多一分危险。 可是水库的水到底是从哪里流走的呢? … 在奥海某座高楼的天台上,姜夕凝神闭目盘坐在地上,浓郁姜色的灵气围绕着他同时往天上延伸,他正运灵维持这足以包裹整个奥海的庞大灵障,一众姜家弟子里外两层围着姜夕把他保护在内,不让来袭者干扰。 阿滚带来的人并不少,加上尸群,保守估计也有四、五千,可教徒始终比不上平常训练有素的玄门弟子,加上天上突如其来鸦秃群,阿滚非但没有成功突破姜家的防线,身边的人还变得愈来愈少。阿滚看向一直牵制着自己的姜阳,觉得对方实在十分碍眼,他看得出姜阳是指挥,却不知对方是谁,情报中重点注意的人不多,其中有姜夕和姜盈盈,却没有提起姜家还有谁有这等实力。这人带领着数百默默无名的玄门弟子,每一个看上去都那么普通,双方人数悬殊,居然还可以组成这样一面铜墙铁壁,以致他们到现在连姜夕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第514章 偷袭 虽然表面上姜家看起来还游刃有余,但其实也早已精疲力竭,数百名弟子抵挡着数千的敌人坚守了这么久,灵气也基本上见底,全靠意志在支撑,而在这样的状况下,很容易会被敌人乘虚而入… 在混战之中,姜夕的咳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弟子们纷纷转头看去,姜锋小小的身躯扶着姜夕的肩膀后背,而姜夕的嘴涌出一股股鲜血,胸膛不停起伏,像是有吐不完的血在内淀积。 “掌门!”有人惊呼。 “掌门受伤了!” 姜阳闻言惊愕不已,他不顾一切冲到姜夕身边:“师父!你怎么了!” 姜夕呕出来的血把他自己的衣袍染红,他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他使劲抓着姜阳的手,像是有千言万语可偏偏怎么都说不出来。灵障在姜夕受伤的瞬间同时消失,众人才发现原来现实世界正在下雨。 “是不是有人暗算你!”姜阳见状急得方寸大乱,他一手扶着姜夕的后背,一手托着姜夕的下巴,下意识接着师父吐出来的血,然而这样的行为其实没什么意义,只是姜阳思绪混乱,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疯了般向一旁的弟子们大吼:“到底是谁!” 弟子们疲倦地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刚才都背着姜夕抵挡着教徒的攻击,听到异常已经立刻转头,却没有看见什么敌人。此时天台外的风景都被雨幕给遮盖了,所有人的头发与衣服都被打湿,雨水沿着人们的额头流落到眼帘,有的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缓解雨水入眼的刺涩感… 他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擦拭着雨水,好像在默哀,又好像在哭泣… “哈哈哈哈,看来教主出手了。”阿滚仰天大笑。 “你说什么!”难道孙家来人了,而他们竟丝毫没有察觉? 阿滚兴奋地左右张望,看看教主到底在哪里。虽然他不知道教主具体用的是什么方法,但是结果是超乎预料的,不但灵障破了,姜夕也重伤了。 姜阳催动灵气为姜夕运灵疗伤,同时思索为什么师父不传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醒悟,姜阳推开了姜锋让他自己一个人扶着姜夕,他拉开了姜夕的衣袍里衣,检查姜夕的伤势,发现师父的后腰受伤了,前腹与后腰同样有一块紫红的瘀伤,显然是被人一拳从后腰打致内脏出血,伤了丹田灵核,以致无法运灵也无法传音。 到底是谁… 竟然能够让师父毫无防备被打伤致命要害… 姜夕盯着姜夕后背那一拳,怔怔地凝视,他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放过去比划,发现拳印瘀伤比他的小很多,像是女人的手,或者是小孩… 小孩… 姜阳猛然抬头,看向从一开始就站在姜夕旁边搀扶着的姜锋… 姜阳见锋仔两眼空空,面对这样的情况没有惊慌也没有悲伤,好像在场的事情与他完全无关似的,锋仔察觉到姜阳的视线,也同样转头看向姜阳,露出一个让人骨寒毛竖的诡异笑容。 “锋仔…”姜阳错谔地看向姜锋,看着他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年龄和场合的冷笑:“为什么?” 姜家弟子全部把视线转移到还是个孩童的姜锋,怎么也不相信是这小孩做的,可是他的笑容又该怎么解释?难道是吓傻了? 姜阳正当想要下令让众人抓住姜锋时,锋仔却两眼一翻地晕倒在地,没有人敢去扶他,反而把其他人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姜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身后其中一名弟子突然发难,想要一掌攻其后背,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很快就有人出手替姜阳挡住,同时质问那名突然发难的弟子:“你想干什么!” 发难的弟子两眼空空,看向挡住自己的同伴,没有回应对方,随即他又像刚才的锋仔一样,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众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精神紧绷,警惕地看向身旁的同伴,心怕对方会突然对自己出手。 猜疑,戒备,内讧,人心惶惶…面对敌人时,这些都是致命的破绽。 姜阳一直留意身边的状况同时替姜夕运灵疗伤,可惜姜夕的伤实在太重,加上姜夕维持灵障的时候也消耗了不少灵气,在没有防备之下被人重创丹田灵核,要不是他灵气深厚,本来这样的打击足以让人一命呜呼。姜夕紧抓姜阳的手动了动,引得姜阳的注意,姜夕的动作很慢,好像每一个动作都使尽了浑身解数,颤抖着的手指沾了沾他自己的血,艰难地挪动到姜阳的掌心,他说不出话也无法运灵,只能强撑最后一口气利用这样的方法给姜阳传递讯息。 第515章 灵障消失 走。 姜夕只写了一个字。 这字歪歪斜斜,全然没有姜夕平常所写之字的苍劲有力。 身体怎么样大概只有自己想清楚,姜夕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单手在自己的胸腹上划诀,紧接着他整个人泛起姜色的光芒,从脚到头化成了姜色的颗粒碎片,颗粒没有消散,而是凝聚成了一颗光珠,稳稳的落在了姜阳的手中。 “师父…” “掌门…” 姜阳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姜夕的灵魂,师父让大家逃,却不想自己的身体成为众人的累赘与负担,也不想自己的肉身被奸人所用,便狠下心来,主动去其身只留下一颗灵核。姜阳咬了咬牙,双手捧着姜夕的灵魂,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胸前衣袍的内格,随即便向众弟子说:“我们走!” 可对方又怎么会这么简单放他们离去? 正欲离开,却陆陆续续有弟子莫名其妙地攻击自己人,姜阳想起孙家最厉害的就是精神操控,可虽然知道孙家有人在搞鬼,但他却想不到办法如何应对,明明大家体内都有鸦秃的抗体,对方到底是透过什么样的方式去施展精神操控的呢? 姜阳眼见自家弟子开始自相残杀,他想上前阻止却被其他弟子给挡住,有清醒的弟子却对他喊道:“师兄快跑!” “大家一起跑!” “哈哈哈哈,你们全部都别想跑!”阿滚运灵化形变成肉弹滚入了战场,在天台上横扫撞飞,不分敌我,也不管谁在被教主操控,只要是玄门的人他都杀,宁枉勿纵。 姜阳眼见弟子有的被阿滚撞飞坠楼,有的被直接压扁,有的被自己人打伤… 让他丢下大家一个人带着师父跑?他身为大师兄,怎么可以… 姜阳十分犹豫,这种无力感充斥着他全身,他好想寻求师父的意见,希望有人可以告诉自己此时此刻他应该怎么做。被操控的弟子愈来愈多,能够维持清醒的弟子愈来愈少,最终除了一开始就被操控从而晕倒的姜锋和另一名发难的弟子,其他人都在拼得你死我活。 “师兄走啊!” “不能让掌门的灵魂落入他们的手里!” 姜阳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他扇了自己一巴掌,把晕倒的锋仔和另一名弟子抱起,一手拎一个,随即向天仰头,把快要涌出来的泪水憋回去,大喊道:“还清醒的赶紧跟我跑!” … 灵障的消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姜夕那边发生了什么。 夜风夹着细雨淅淅沥沥撒落在大地,城北水库的湖面泛起数不清的水纹涟漪,远处的乌云带着闪电与雷声半遮掩着月光,看上去马上就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姜盈盈见状立刻焦急地带人奔向姜夕所在的地方,而蓝长极他们留在原地,应对阿桑阿毛和阿茂三人。所有人的头发衣衫皆被细雨打湿,凉凉的雨滴落在他们的脸上,双方激烈的战斗好像因为这突然的骤雨而有了片刻了消停,水库安静得好像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雨声。 有另一群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玄门的背后,是身处后方在疗伤的蓝江率先发现他们,这批人穿着灰袍,戴着黑白双色面具,不是人,蓝江认得这是鬼市见过的阴阳司。他们几乎把玄门逼得全无退路,前有使徒,后有阴阳司,而水里有怪物… 阿茂话没多说,毫不犹豫就向蓝长极发起进攻,阿毛和阿桑也没有要与对方抢对手的意思,一左一右默契地向蓝长极后方的梁查和元嫣攻去!阿茂双手的绷带沾到湿润的泥土而变得脏兮兮,水份的吸引会影响到绷带本身的重量,可不会因为被打湿而影响其攻击的效果。阿茂双手挥动远距离控制着绷带,然面在绷带到达他面前便被蓝长极的剑影切断,不过阿茂的绷带彷佛有无穷无尽,就算被切断也能不停地再生,蓝长极也发现了后方不怀好意的阴阳司,他必须尽快替大家打出一条突破口,所以他执剑主动出击,带着五道剑影指向阿茂! 阿茂见蓝长极快速接近,不惊也不慌,要是因为绷带的原因以为阿茂是个不擅长近战的话就大错特错了,蓝长极剑指阿茂的上焦,眼见剑就要刺进对方的胸口,身穿大衣的阿茂突然在眼前消失,虽然身影消失了但气息却没有,蓝长极察觉到身后的气息转身挥剑,恰好切断了阿茂从后方突袭的绷带,蓝长极左手出掌,阿茂回以右掌,两人的灵气在两掌之间剧烈地碰撞之际,不料阿茂右掌的绷带缠上了蓝长极的左手,蓝长极一怔,果断催灵震断绷带解脱出来,只是没想到阿茂另一只手的绷带不知何时也缠上了蓝长极的剑!阿茂催动灵气,虽无法一下子震断蓝长极的剑,但也硬生生把蓝长极的剑给扭歪了,扭歪的剑如同废剑,蓝长极只好松手弃剑。蓝长极的剑虽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灵兵,但也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一柄由蓝家工匠亲手为他度身打造的好剑,没想到阿茂的灵气居然可以把他的剑扭成麻花,可想对方的灵气凝聚力也是十分惊人。 第516章 热血溅 蓝江中止疗伤,站了起来与梁志扁和其他玄门弟子一起对抗阴阳司,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敌人玄门众人心情都有些少忐忑,因为不了解对方的实力,而且他们这边几乎没有人处于完盛的状态,蓝江内伤还未痊愈,梁志扁的右手已废,伤的伤,残的残,累的累,全靠意志力在支撑着。他们还没有见到孙家的核心人物,就已经遇到重重难关,幻阵,使徒,水下怪物,灵障被破,如今又出现了一堆似人非人的阴阳司鬼,要说不打击士气那一定是假的。 “他们不是人,到底是什么…”大部份玄门弟子都没有见过阴阳司。 “不是人就是鬼喽,虽然不知他们是谁,但看样子一定不是自己鬼。”梁志扁苦笑自嘲。 “鬼市的阴阳司。”蓝江说。 阴阳司的人二话不说就提刀上来乱杀,他们大部份用的是长刀,灵气都是灰色的,加上标志性的面具与灰袍,人群中一眼就能够认出敌我。阴阳司最可怕的是,他们每一个生前死后加起来都存在超过百年,灵气修为自然也比任个一个玄门弟子高,加上年资与经历,就好像身经百战的大将遇到了刚学会拿武器的幼童。双方的先锋很快就打成一团,可惜很显然玄门弟子落入下风,即使这些玄门弟子也能称得上是精英了,可无论是战斗的经验还是灵气的修为,还是差了一大节。 细雨飘,热血溅,黑雾腾… 蓝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玄门弟子丧命于阴阳司的刀下,他咬了咬牙,他运灵化形长剑,拖着未愈的身体直接跳入战圈中心… “难得恩人救了我的命…可惜啊…”梁志扁一声强叹过后,便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冲进了混战之中:“就算我只剩左手也要和你们拼了啊!” … 阿毛与阿桑越过蓝长极和阿茂,想要解决蓝长极身后的玄门弟子,梁查和元嫣主动迎上,阿毛把扳手换成了铁锤,从腰包掏出几杖长铁钉,运灵用铁锤击出,他身形一闪,速度好像比刚才又要快上几分,他的速度紧追着他刚打出去的铁钉,也许因为速度太快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狰狞,梁查运灵化形的长枪挡住铁钉,阿毛的铁锤紧接而来猛然向梁查的脑袋一砸,梁查侧身避开,铁锤砸地竟把地上震出了一个两米宽的坑,阿毛反手继续挥锤,长枪与铁锤对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响同时磨擦出些许火花,阿桑的玉如意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梁查的身后,急速旋转的玉如意带着两端尖锐的短刃锋不可挡,元嫣运灵震走试图攻击梁查死角的玉如意,然后与梁查背靠背,互相保护对方的后背。 啃了白丸的阿桑与阿毛实力好像更上一层楼,阿毛的攻击连贯且疯狂,逼得梁查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他挡得住铁锤,可阿毛总是在攻击当中穿插工具与铁钉,把梁查的走位封得死死的。完盛状态的梁查也许对付阿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梁查刚与阿丙大战了一场,要是没有元嫣在他身旁盯着来自死角的暗器,他身上可能早已插满了铁钉。阿毛见梁查和元嫣连体,便转移了目标,与阿桑同时盯上元嫣,柿子先挑软的捏,元嫣怎么看也没有梁查顽强。玉如意从中穿过把连体的两人分开,阿毛挥锤对元嫣穷追猛打,梁查见到对方开始针对元嫣,愤然提枪欲护,可是阿桑的玉如意不停地在干扰他,他一怒之下催灵把玉如意狠狠打落在地,玉如意陷进泥地,但玉如意坚硬无比,除了如意表面出现了些许凹陷,没有其他影响,很快又从泥土中腾飞起来。元嫣运灵于发,挡住了阿毛从天而降的铁钉,左手扛住了阿毛落下的铁锤,力气之大把元嫣支撑的双脚都陷入了泥地之中,阿毛轻蔑一笑,快速伸手抓向元嫣的泛着粉光的长发狠狠一扯,元嫣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快扯掉了,连忙切断头发的灵气,其他发丝都变回原状,偏偏阿毛拿着的那一束没有动静! 阿毛的手好像成了切断头发两端灵气的绝缘体,看着发根与发尾泛着的粉光:“有意思,可惜动作太慢了!”说罢他继续扯着元嫣的头发,把元嫣甩落在地,元嫣不但感觉头皮要被撕裂,后背也摔得浑身发疼,看到阿毛的铁锤紧接而来,元嫣知道自己必须舍弃某些东西才能脱离这个困境了,她运灵把阿毛揪住的那束头发震断,千钧一发之际翻身躲开铁锤,她头发秃了一块,滚得满身是湿泥,但情势也容不得她去在意外表。元嫣立刻起身拉开距离,不料急速旋转的玉如意迎面而来,元嫣一个急煞踉跄,就被后方的阿毛抓住了她的衣服,梁查被阿桑本人拖住,他只能把自己运灵化形的长枪甩了出去,把扑向元嫣的玉如意打歪,长枪在击中玉如意的同时化作点点灵光瞬间消散,玉如意在空中划了一圈又回到了阿桑手上! “滚开!”梁查心急如焚,也许从未有人见过梁查这般急暴的样子,他催动全身的灵气欲闪身过去救元嫣,却又被阿桑拦在面前:“呵呵呵…你的小女朋友要交代在此了!” “啊啊啊———!!!”紧接着元嫣凄厉的惨叫,吓得梁查面色刷白,他定眼看去,竟看到阿毛拿着一柄螺丝刀在捅元嫣的后腰! 螺丝刀不是什么让人立刻毙命的武器,可是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第517章 交换 元嫣全身因后腰剧痛而变得酸弱无力,好像被人制住了灵核经脉,使她一丁点的灵气都催动不起来,只能任由阿毛把她推倒在地。阿毛从抓她的衣服改为掐住她的后颈,她能感觉到阿毛跪跨在她的后背,单手把她的头压在泥地,可是她看不到背后的人的动作,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瞥向梁查… 没想到梁查居然跪在了地上,双膝血流如注… 原来阿桑趁梁查的注意力被元嫣完全吸引了过去,她手中的玉如意突然发出两下机关的声音,向梁查双腿射出两枚像珍珠般的暗器,梁查的膝盖瞬间被暗器打穿,他双腿瞬间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噗通的跪了在地上,勉强只能用手撑起上身… 怎会这样… 不知是否因为其中一只耳朵被泥土给堵住,元嫣觉得自己的听觉好像出现了问题,她看到梁查疯狂地呐喊,却听不清他到底在喊什么… 阿桑在梁查背后高高举起玉如意,玉如意的尖锐的短刃对准着梁查的头顶… 不要! 元嫣撕心裂肺的叫喊被后背的剧痛强行逼回肚子里,她张开了嘴巴,却叫不出声来,肌肉好像已经不受控制在痉挛,牙都快被她自己咬碎了。阿毛把沾满了鲜血的螺丝刀抽出,然后学着与阿桑那样高高举起,对准元嫣的后脑,阴阳怪气地笑道:“让你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也算是我们给予你们这对小情侣最后的仁慈吧。” 蓝长极闻声见到元嫣和梁查两人皆处于生死关头,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也来不及思考面对阿茂自己失去剑影会有什么后果,立刻转身以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五道剑影发出去,因为梁查离他较近,剑影穿过阿桑与梁查中间,阿桑为了闪避后退两步勉强替梁查争取些许时间,可是剑影似乎来不及救元嫣,眼看螺丝刀就要插进元嫣的后脑… “不!!!” 刹那间元嫣的身影似乎有些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阿毛这般近距离也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可是他手中的感觉没有错,他的确还抓着对方的后颈,螺丝刀也的确插进对方的后脑!他清楚感觉到注入了灵气的螺丝刀击穿了对方的头骨,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他能想像到对方头骨破了一个洞,洞口附近都是裂痕,而螺丝刀最长的位置捅进了对方的脑子,只要他稍微一搅拌,就可以把对方的脑浆搅得一塌糊涂。 阿毛好像对这种感觉上瘾了,他愈想愈兴奋,正当他真的要动手去搅动的时候,他真感觉到底下的人似乎动了动,显然还没有死透。此时阿毛终于留意到,这人的头发怎么又变长了,阿毛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去看清楚底下的人时,却怎么也没想到被他捅得鲜血淋漓,甚至连后脑都被刺中的人,竟还有力气反击? 在对方转身的瞬间阿毛终于看清了。 不对!这不是他一开始就抓住的人! 只是他看清也晚了,因为在下一秒他的颈骨就被对方单手运灵震碎!阿毛整个人被击飞到两米开外,他的头以奇怪的角度垂在一旁,人一动不动的躺在湿润的泥地上,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外伤,只有小部份人知道,他连接头颅与脊骨的颈椎已经没了,整个人可以说是瘫痪了,但他没有即刻死亡,至少现在这一刻还没有。 这情况不但梁查看懵了,连他身后准备要下手的阿桑也怔住了。 这是元嫣吗? 好像不是… 这好像是元绫! 元绫穿过雨帘慢慢走向躺在地上的阿毛,她伸手拔出自己后脑的螺丝刀,随意得好像刚才遭遇这致命伤的不是她自己,她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与身后,腰上没有半点被捅伤过的痕迹,阿毛躺在泥地上,雨水顺着他的脸流进他的眼睛使他很难受,他想要避开或擦拭,可是不但头动不了,连四肢都动不了。阿毛眼角的余光看到女子黑暗背光的轮廓,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突然会变了另一个人,明明他抓着了对方的脖子,还有,为什么她明明被他刺穿了头骨,还能安然无事的?阿毛满腹疑问,可是当他刚想尝试张开嘴,胸口突感一阵剧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心脏,血向天喷溅夹带着细雨一起淋浇他全身… 元绫没有给对方一个死得明白的机会,她把螺丝刀还给了对方,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催灵把阿毛的身体,灵魂,连带着他体内涌出的赤蛔一一震碎… 阿桑见阿毛死了,而且死在了一个神出鬼没,从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死法像蒸发了一样,她心里也有些发毛,加上她也看到阿毛的确把螺丝刀捅进对方的后脑,为什么她还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呢?蓝长极本人也赶到了梁查的身边,他出剑把阿桑赶退,然后第一时间给梁查检疗伤势,梁查双腿的膝盖骨被打穿了,短时间内大概是无法站立起来,就算他及时给他疗伤了,也要修养好一阵子。梁查强忍着疼痛,唯有伸手紧抓住了蓝长极的衣服,想要借此分散一下自己的痛楚,不过他对自己的伤好像不太在乎,因为他没有问蓝长极任何关于自己的伤势,反而视线在留意着站在雨帘中间的女子,和寻找不知去了何处的元嫣。 阿茂看着突然出现的元绫,瞬间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对方身上,他运灵观查对方,随即隐藏在绷带底下的嘴角高高扬起,阿桑退到阿茂的身旁,立刻开口问道:“为什么她这都不死?” 阿茂的眼睛瞥向身边的阿桑,因为两人近距离阿桑这才看清阿茂露出的双眼竟是混浊泛白,就好像死人的眼睛一样,随即阿桑就听到阿茂闷沈低哑的声音从绷带底下传出:“因为她是我同类啊…” 第518章 活死人 元嫣靠在不远处的树干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从阿毛的身下换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是元绫为了救她非不得已的选择,否则元绫为什么要替她挨那致命一击… “元绫…” 元绫慢慢走向元嫣所在的位置,梁查视线跟随着元绫移动,终于他也找到了树林边缘的元嫣,见元嫣没有性命危险才松一口气。蓝江梁志扁那边也留意到元嫣这边的情况,只是他们无暇顾及另一边的情况,只应对阴阳司就已经费尽他们心力。 元嫣忽然很想哭,她见到相安无事的元绫,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很多种情感交集,眼泪很快便控制不住滴滴掉落,她见元绫弯腰伸手向她,元嫣立刻强忍着后腰的疼痛扑了过去,像个小孩一样哭诉着,可是她刚接触到元绫的皮肤就觉得一阵冰冷,她涌出来的眼泪戛然而止:“你怎么这么冷…” 元嫣以前就觉得元绫的体温很低,可是即便比常人低,也有一点点余温,倒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冻得像冰块。 元绫弯腰把元嫣打横抱了起来,她其中另一只手在元嫣受伤的后腰上托着,顺便运灵替她先简单疗伤止血,元嫣急问:“你怎么这么冷,你刚才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元绫只简单回应一句,便把元嫣带回到大家身边,把她轻轻放到梁查和蓝长极身边。元嫣却是不信,她往元绫的后脑看去,发现元绫的脖颈有一个紫黑色的牙印,后脑的确有一个伤口,只是渗出来的血很少,要是不近距离看,这伤口很容易就被元绫的长发遮掩过去。元嫣怔怔地看着元绫的伤口,心里想着的是,元绫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加上这出血量实在是太少了,人的头脑有很多血管,即便是螺丝刀这样的武器,也不可能只流那一丁点血。 蓝长极也替梁查简单地疗了疗伤,可是梁查伤的比较深,血是止住了,但是筋骨一时半刻恢复不了,元嫣见梁查的伤,竟心疼又内疚,因为她知道梁查是为了她而分了神,才被人从背后用暗器偷袭到的。梁查的伤元绫也看到了,她转头看向远处的阿桑,随即又把视线移到身穿大衣满身绷带的阿茂。 “死人,自然都是冷的。”阿茂声音低哑地道:“不过看你还有血流,应该也不是死了很久。” 蓝长极,梁查,元嫣加上阿桑四人的视线紧盯着元绫,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死人? 元绫…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元嫣见元绫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显然她早已知道这事,元绫对阿茂说:“看你全身都包着绷带,应该是怕暴露你那腐烂的皮肉和白骨吧。” 这下换阿桑更加惊恐了,她的同伙竟然也是个死人,她在十二使徒的会议上见过阿茂很多次,虽然阿茂总是孤僻地坐在一角,可她从没想过阿茂是死人,因为他有思想,会说话,与那些被赤蛔控制的尸体完全不一样。他大夏天仍穿着这大衣,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原来就是为了填充他早已干扁的皮肉,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活人无异。 “你…”阿桑转头看向阿茂,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阿茂察觉到阿桑的后退,对于阿桑她们这种半吊子,阿茂鄙夷不屑暗笑,这就是为什么阿茂面对阿丙那帮人总是沉默不言,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类的。 “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也和我一样,他叫钟飞飞,我们亲如手足,后来他死了,被玄门逼死…” 对于钟飞飞这个名字,元绫和元嫣都有印象,他是第一个暴露在众人视线下的‘活死人’。 “要是没有你们,我兄弟明明可以同我一样,继续再活上千年百年…” 元嫣听到阿茂把钟飞飞说得像个受害者一样,她就忍不住要反驳,因为她的朋友刘嘉是被钟飞飞真正伤害过的普通人:“可别把他包装得像个受害人,明明是钟飞飞先伤害了我朋友!” “他只是给予你朋友一个变强的机会而已。” “什么垃圾话!”元嫣对于这种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话语简直无法接受:“不要以为谁都稀罕!” “不必与他废话,战便是。”元绫像是对阿茂的话也心感不耐烦,她伸手拦了拦元嫣,难得主动出手,说罢她便一个闪身,到达了阿茂的三米前,阿桑被这种速度吓了一跳,要知道刚才两人相差可有数十米,竟眨眼间就看到对方出现在阿茂的面前! 第519章 破茧 阿茂双手绷带尽放,十几根绷带接连攻向正向他狂扑的元绫,出乎意料的是元绫再次闪身,出现在了阿桑面前,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原来目标不是阿茂!阿桑惊愕地看着像鬼魅一样的元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下意识用玉如意去挡,短刃紧贴着元绫的侧脸擦过穿过她的长发,元绫运灵单手想要一拳打向阿桑的肚腹,却被阿茂的绷带给救了对方一命,有刹那的缓冲,阿桑立刻使计替自己夺回一丝优势,玉如意机关匣打开,数粒像是珍珠的暗器骤然发出,眼看珍珠就要打进元绫的眼晴,对方居然侧头躲开了,珍珠再次擦过对方的长发,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阿桑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剧痛,紧接着整个人被元绫的掌劲震飞两米开外! 阿桑跌得十分狼狈,就算腹腰有厚厚的脂肪护着,掌劲仍震得她内脏生疼,玉如意也脱手飞了出去,她撑起上身一看,竟看到自己的双腿不知怎么都受伤了,看这伤口,与梁查的一模一样,都是被珍珠般的暗器打穿了膝盖。可是她刚才明明看到珍珠穿过她的头发,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抬头一看,元绫已经站到她的面前,她左右双手都被绷带绑住,显然是阿茂尝试为了救阿桑而放出的,只是此时绷带都被元绫卷在手臂,绷带无法对元绫产生很大的影响,只能捆着对手的双手使其无法动用。阿桑的双腿也无法挪动,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元绫,终于感觉到恐惧,这种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阿丙在,她觉得阿丙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自己。不过阿桑见元绫双手被捆,看起来也再无法再进一步对她下手,她连忙操控玉如意,想要趁阿茂捆住对方的时候用玉如意切下对方的头髗。 活死人又怎么样,头断了,难道还能视野清晰行动自如? 蓝长极见状连忙运灵于剑,想要出手帮忙把捆住元绫的绷带切断,却没想到树林中突然飞出几块石头,蓝长极前进的脚步被突如其来的石子打断了,他急忙收剑抵挡转头看去,树林中出现了一对男女,男的手中拿着石子抛玩着,女的挽着男子的手臂小鸟依人。 “蓝长极,你的对手是我。” 这个长得有点像曲无树的男子,让蓝长极有刹那的恍惚,以为曲无树没有死,可再定眼看清,这男子比曲无树年轻得多。 玉如意在空中急转,眼看就要绕到了元绫的后背死角,元绫忽然运灵一脚踏向泥地,把脚边的碎石踩到半空,借着绷带的拉力让自己腾空一翻,旋身运灵于脚把碎石全部踢向阿桑!无法移动的阿桑如同活靶子一样,虽然她也尝试运灵护体,可是与元绫的灵气相比却如同天渊之别。阿桑这种速成的使徒,根本没有学习如何好好运用灵气,刚刚开采的矿铁,又如何能与千锤百炼的精钢相比。阿桑的惨叫声划破天空,几乎穿透了这一片树林,她的身体被数块碎石打穿,因冲力太大她被气劲直接撞倒在地,穿膛破腹,其中两块直接打穿了阿桑的肝脾,使其内脏破裂出血。玉如意因为阿桑受伤无法稳定操控,瞬间失去了动力般失控坠落在阿桑头顶的泥地上,玉如意插在这位置让人不禁觉得像块墓碑一样。 元绫为了解决阿桑不惜被阿茂的绷带捆到了自己,她的腰和手都被阿茂的绷带缠上,阿茂立刻趁机把她甩到泥地上,因为地心引力加上阿茂的刻意,元绫被狠狠的摔在了泥地上,她低呜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挣脱出来,就被更多的绷带包裹了起来,她如今被包得就像一个木乃伊,不但视野受阻,连四肢都被强大的压力捆绑成一团,她在绷带里分不清方向,只觉得绷带愈勒愈紧,虽然她已经不需要呼吸,痛感也减弱了许多,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内脏被挤压,要是常人大概已经因为肺部缺氧而死。元绫催动全身的灵气,用元绫这具身体本身所拥有以及所能承受的灵气去冲破这障碍,这具身体本身的灵气无色,容量也并不特别出众,不过用于冲破这种程度的捆绑也不是十分艰难的事,绷带的隙缝透出丝丝灵光,原本紧勒的绷带被撑开,绷带最终承受不住阿茂的灵气和元绫的灵气相撞,被撕成了纱布碎。 阿茂混浊泛白的眼眸底下隐藏了惊叹之意,果然,只有同类才能让他感觉有意思,可惜同类太少,时常让他感到孤独。他掏出阿桑先前给他的白丸,掰开掩盖自己嘴巴的绷带,露出他稀疏的黄牙,把白丸送了进去。 元绫破茧而出,长发被风胡乱吹散,风雨打湿了她的长发,零散的几缕湿润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她任由雨水滴落在脸上,神色淡然,脸色苍白,要不是她一身现代的衣服,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生活在森林中的鬼魅妖精。元嫣看着元绫的背影,无数次觉得元绫的气场总是与这世间那么的格格不入,人们浮躁匆匆劳碌奔波,而她永远是淡然恬静的,其他人的时间好像被上了加速带,而她的时间好像永远静止在某一个时空。她就好像一个突然出现在繁忙时段十字路口的人,人们无暇去理会那个站在马路中心的她,而她冷眼看着周围加速奔跑的人们,不知谁在笑谁怪。可当十字路口出现了坍塌地陷,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她绝对会是最冷静且第一个迅速做出行动的人。 元绫似乎觉得湿润的发丝贴在脸上有些痒,她双手把脸颊与额头的发丝全部拨向头顶脑后,抬眸认真地看向阿茂,前所未有的认真出现在元绫眼眸。 第520章 会合 姜阳双手拎着两名昏迷的弟子,迅速地带着身后一众姜家弟子逃离身后的追击,向着城北水库方向与其他玄门弟子会合。他身上还带着姜夕的灵魂,绝对不能不能被身后那些人给抓住。他们翻过了最后一座山头,终于远远看到城北水库的湖边,这里都是陡峭的下坡,他们为了抄近路,只能穿过这些从未被开发过的山路,数不清树枝划伤了他们的皮肤,加上下雨,湿润的泥土使他们狼狈地脚滑了无数次,半跌半撞地下山。反而追击他们的人因为他们的开路,一路上也算十分顺畅,本来阿滚与姜阳众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下坡路使他如虎添翼,直接变成滚球状一路沿着对方踏出来的路追上对方! “散开!”姜阳大喊让大家分散开来,为了避免对方就这么沿这一路击破他们使他们全军覆没。 阿滚的目标倒是十分明确,只盯着姜阳的背影去,因为抱着两名昏迷的弟子,姜阳的速度的确比平常慢上了一半,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丢下这两人独自离开。姜阳踉跄地下山,免不了被湿润的树叶给滑到,这么一耽搁阿滚就已经追到他身后五米开外,姜阳身形有些失衡,不小心带着两名弟子撞上了其中一根大树干。 “逃啊,继续逃,我看你跑下山快还是我滚下山快!哈!” 阿滚卷着树叶树枝混着泥,像滚雪球一样毫不留情地撞向姜阳! 姜阳千钧一发抱着两弟子勉强躲了过去,可阿滚像抺了油的轮呔,撞倒了大树后,跌在泥地弹了一下继续追着姜阳去! 突然一阵悠长的笛鸣在树林中传出,紧接有一群不明黑影从两人中间快速穿过,阿滚吓了一跳连忙急刹变回人形,警惕地看向四周! “什么东西!” 蝙蝠? 姜阳也一时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听到树林中陆续开始响起凄厉的惨叫,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人的声音还是敌人的声音,可不管是谁此地都不宜久留,幸运的是刚才那一撞,阴差阳错让本来昏迷了过去的姜家弟子恢复了意识,这下姜阳可以少抱一个,可是姜峰这孩子还是在昏迷的状态。阿滚见刚才的群黑影似乎到了其他地方,又开始对两人发动进攻,刚刚恢复意识的姜家弟子全然忘记刚才曾经出手攻击自家人的情况,看来中了孙家精神操控的人都会失去当时的记忆。此时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两人头也不回继续逃,右侧树林突然冲出来两名头戴黄巾的孙家弟子,他们身上数不清的血痕,好像刚刚遭遇了野兽的袭击,而他们身后正跟随着数只黑影,黑影在不停地攻击他们,这下子姜阳终于看清是什么了,是黑色的鸦秃。 “救命啊!” 姜阳他们还在愣神的时候,不知何时又有一群鸦秃从天而降,直扑姜阳身后的阿滚! “去!”阿滚随手在泥地上抄起一根粗树枝对着空中挥舞着,试图赶走这些不明来历的野鸟,先冲过来的鸦秃被阿滚打死了好几只,可这样的行为并没有吓退其他鸦秃,反而因为同伴的死亡更加激昂,很快阿滚身上也出现了不少血痕。因为情况混乱,阿滚根本没有时间观察自己的伤势,只觉得浑身刺痛,所以他也没有留意到自己流出来的血混杂着数不清的赤蛔。鸦秃遇到赤蛔变得更加狂躁,不停地啃咬阿滚的皮肉,阿滚终于受不了,变得滚球逃走,试图甩开这些黑鸟,可鸦秃群似乎没有想要放过这件粮食,拍打着翅膀就追了过去。 这么多的鸦秃,到底是谁的? 而且它们只攻击孙家人与使徒,是有人有意识地在控制这些鸦秃,还是它们只攻击体内有赤蛔的人? 不待姜阳想明白,树林中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父!师兄!” 是盈盈来找他们了。 第521章 曲家壹仨 仨知道壹想要与蓝长极好好战上一场,便与他分开了行动,加入了阴阳司那边的战场。 本来单单对阴阳司就超负荷的蓝江与梁志扁,在仨插手后更加溃不成军,受伤昏迷的玄门弟子躺了一地,只剩几位精英在苦苦支撑,梁查与元嫣牵着手合力勉强运起一个可以保护受伤昏迷弟子的灵障,可是最终守在最前面的梁志扁和蓝江还是被仨生擒,阴阳司本想直接杀了两人再攻破后方躲在灵障内的人,没想到却被仨阻止,虽不理解,但看在他们此行是为了助力孙家,也没打算得罪对方的人,反正玄门失去战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转身就带队插入阿茂与元绫那边战斗。 蓝江倒在泥地上,衣服头发早已沾满了泥土,身上挂了不少被阴阳司兵器划破的伤痕,每一道都在流血,倒在一旁的梁志扁灵气已然见底,他躺在泥土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两人看上去狼狈万状,只不过蓝江仍然倔强地看向生擒了自己的仨,一副干脆杀了我的眼神。 仨似是看懂了蓝江的眼里的倔强,可她不喜欢对方的眼神,挥舞着长鞭就往蓝江脸上一甩,又一道皮开肉破的血痕挂在了蓝江的左脸,连同蓝江的眼镜也被打碎掉到一边。仨抚了抚自己的银鞭,语气高冷地道:“你们与后面那些躲在龟壳里的人都一样,已经输了,留你们的命是想你们接下来好好见证,到底我的哥哥厉害还是你们玄门第一人蓝长极厉害。” 姜阳,姜盈盈和一些姜家弟子赶回水库时就看到这一幕,他们以为仨要对蓝江下杀手,姜阳和姜盈盈立刻数道灵束齐发,两人率先轻功落到仨的面前,把蓝江和梁志扁护在身后。 “你是曲家人!” “我已不姓曲。” “哼,曲孙两家狼狈为奸,你出现在这难道还会是来帮我们?”姜阳说罢,放下姜峰到灵障内,随即便全身运灵准备对付仨。姜盈盈趁姜阳和其他姜家弟子阻挡仨的时候,把蓝江和梁志扁都拉进去了梁查和元嫣合力运起的青粉色灵障内。她先帮蓝江和梁志扁做简单的疗伤,然后才站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这灵障内的全是伤患,大部分都是被麻醉气体弄昏迷过去了的玄门弟子,因位置有限,大家都躺得十分拥挤,约莫百来人,姜盈盈走到梁查与元嫣的面前才发现梁查的双腿竟伤得这么重,元嫣同样因为后腰的伤,加上精疲力竭,需要些时间去恢复,只好暂时陪着梁查坐在一起,帮他巩固这道灵障。 “蓝长极刚才已经帮我疗过伤了,我如今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梁查苦笑道,他指的是运起这个只能勉强保护大家的灵障。 姜盈盈哪见过梁查这小子这模样,明明是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姜盈盈一时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对方,不过她想梁查应该也不是想要听什么安慰的说话,她想了想,从怀中把灵囊袋拿出,她把灵囊袋小心翼翼地交给了梁查,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梗咽:“我把灵囊袋这个交给你,我师父也在里面,剩下的,交给我们…”说罢她转身便出了灵障。 梁查和元嫣闻言一怔。 姜夕…死了? 第522章 偷听的人 弦月缓缓睁开眼睛,他走出了山洞,看到水库对岸绽放着七彩的灵光,没有着急第一时间轻功穿过湖面赶过去,反而沿着水库边缘徒步前往,似乎在一路寻找着什么。 几道人影无声无息地突然在弦月的身后,恭敬地拱手齐喊:“庄主。” 弦月止住脚步,转身看向后方一行五人,全部身穿他绛山的紫纹黑袍,腰间皆佩长剑,为首的是潮楠潮木两兄弟,他们知道弦月不爱这些恭恭敬敬的礼节,便立刻站直了身子。他们把礼节一减再减,从一开始的单膝跪下低头作揖,变成了单纯的拱手而已,因为庄主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动作,不过他们习惯了还是下意识会去做:“属下们来晚了。” 他们知道庄主划破空间消耗甚大,所以他们是透过鬼市的出入口来到阳间的,来到阳间后还要避开孙家的耳目赶来水库,因为水库有东西干扰传音,加上庄主屏蔽了自身的灵气气息,所以他们花了些时间才寻到了弦月。 “线人说阴阳司起内讧,阴派范吉死了,黄鼎如今已是阴阳司总司,他派了人来帮孙家,不过全部都是阴派的余党。” 黄鼎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贸然再随意招惹元绫,可是他又不想轻易放弃巨骨黑鳝和孙家,所以在得知元绫被巨骨黑鳝吞掉后才敢派人来,不过他也留了一手,只让阴派的余党来,反正阴派的余党死就死了,他一点也不心疼,不过大概黄鼎也没想到元绫在巨骨黑鳝的腹中逗留了这么久居然还能逃出来。 “阴阳司不着急,先把这干扰传音的灵器找出来。”弦月说。 潮楠潮木等人立刻分头去寻找,传音失效的确少了很多即时的情报,以致他们无法从伙伴传音中得知第一手消息,这对战斗的前线来说十分重要。因为传音失效,他们还无法第一时间确定得了比他们先来一步的伙伴所在位置,比如操控鸦秃的潮埗,要是想要寻他,他们还需要依靠天上飞的鸦秃才能确定方位。别看绛山来的人不多,他们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精英中的精英。而且这场战斗弦月也不认为需要派太多的人来,对他来说,阴阳司当中的阴派大多都是一群像范吉一样庸懦无能的细狗,自以为看了几本史书就看透了天下事懂得治国议事,看了几本武功秘笈就自以为可以一骑当千冲锋陷阵,连黄鼎都能轻易制服的家伙,哪需劳师动众。黄鼎是个谨慎的人,要是他真有意救孙家,就不会只派这丁点人,他如今看重的,无非只是湖底的巨骨黑鳝,存储在阳间的尸兵被鸦秃破了,就意味着兵马少了一大截,那他定然想要把巨骨黑鳝带回鬼市。 弦月边走边观察着水库的水位,突然树林再次响起一阵慌忙失措的奔跑声,这声音弦月一听就知道不会是绛山的人所发出的。 一个年轻的女孩从树林中奔跑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昏迷后醒来的阿馆。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在树上,费了好久才挣脱了姜盈盈的锁链,可是却看不到附近有人。阿丙不在,阿婷不在,四周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所经之路只有在树林中歪歪倒倒的尸体。她走着走着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她下意识还是躲了起来,可惜她的气息还是引起了潮楠一行人他们的注意。因为她太弱,潮楠都懒得浪费人力在她身上,只随便派了一人让对方把女孩抓住,带到庄主面前让他定夺。阿馆也很警觉,察觉到有人接近便先行一步逃跑,因为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不过因为距离太近,人还没抓到,阿馆都已经自己跑到了弦月面前。 “庄主,这人似乎偷听了我们的话。” 阿馆耳朵一动,听到对方称这一身深紫袍的男子为庄主,这听起来是个厉害的人啊。她抬头一看,瞬间两眼发亮,这人看起来清俊冷冽,深紫色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很娘气,反而有种雍荣华贵诡秘莫测的感觉,加上他腰间那看上去价值连城的配剑,让阿馆更加觉得对方一定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这人比阿丙定强上百倍,连样貌都比阿丙好看许多,有选择的话,她又何必对阿丙这种快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承欢献媚。 “我没偷听!我只是想逃离这里,可是看到路上全是尸体,阿馆实在害怕才躲在树下…” 年轻得有些稚气未脱的女声,也许因为她希望弦月可以救她收留她,她还特意把声音掐得娇滴滴,让自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男人都吃这一套,阿馆十分自信,因为无论她在学校所遇到的男孩,大街上的社会人士,黄普天一里表面正经的教徒,还是像阿丙阿滚阿毛,都无一人可以抵挡得了她的软攻,除非像阿茂那种清心寡欲整天用绷带把自己包得像个神经病的人才会无动于衷。 “不用害怕…” 你看,让人产生保护欲就是她最厉害的武器。 阿馆喜形于色,泪眼汪汪地看向紫袍男子,等待着对方伸手扶她… “因为你也是一具尸体了。”弦月冷声说。 阿馆的笑容僵在脸上,下一秒她的心脏就被后方的紫纹黑衣的人用剑刺穿!她的灵魂连出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绛山的人用灵气震得魂飞魄散。 “丢到湖里。” 绛山的人按照弦月的吩咐把阿馆的尸体被掉到湖面上,然后就离开了继续寻找干扰传音的灵器。弦月观察着水面,没多久巨骨黑鳝就涌出水面,张开大嘴把阿馆的尸体吃了下去,然后又潜到水下… 第523章 密谋 城北水库的动静并没有瞒得过黑麒麟,特别是在姜夕去世以及灵障消失后,城北水库的一切都在黑麒麟的眼中。他派了使者偷偷前去查探,发现城北水库水下果然藏着灵兽巨骨黑鳝,这本来是要上交到黑山的灵兽,却被阴阳司私下藏了起来,并汇报黑山说灵兽在运送的过程中被人袭击丢失,再加上如今阴阳司的人出现在城北水库,黄鼎图谋不轨的想法基本上已暴露无遗。上次在黄鼎私宅的事他就留了心眼,只是他还没想到该如何处置阴阳司,加上阎巍的回归让九幽再次卷起风浪,墙头草开始左摇右摆,没办法他才把阴阳司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 得知巨骨黑鳝藏在了城北水库的水底,黑麒麟也萌生了想要抢夺过来的心,要是这灵兽被黄鼎得到,只会使未来的阴阳司更难对付。所以他也立刻派了使者拿着可以收纳灵兽的灵器过去,这可能会遭遇一场抢夺之战,也是黑山与阴阳司真正反目成仇的一战,为了这一举能成功,黑麒麟不但派了使者,还让使者带了三千阴兵过去。 琵修主动请缨,可不知为何被黑麒麟驳回,反而派了另一位将领出战,这不禁让琵修怀疑自己,是否因为上次在亥山的表现不好让黑麒麟失望了。黑麒麟难得表现出一副体恤的样子,因为相信他才让他替自己好好守住黑山,避免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突然偷袭或再次潜了进来搞个天翻地覆。琵修虽实力强横但性情相对他人比较率直,对于一路提携自己并给予自己領军位置的黑麒麟没有多想,恭敬地向黑麒麟行礼后便下去加强黑山的防卫。 黑麒麟看着琵修的背影沉思。 用人之前,黑麒麟肯定都会把对方的生平背景查得一清二楚,琵修是哪个时代的,是谁的臣子侍奉哪位黄帝的,战绩,父母子女,以及人脉关系等等。所以黑麒麟清楚知道琵修和黄鼎的君臣关系,要是琵修一日发现就是阴阳司的总司就是他之前所侍奉的皇帝,很有可能会投奔对方。黄鼎琵修他们虽同是数百年前的人,但是死的时间不一样,来到九幽的时间也不一样,像他们这种生前杀人无数的人罪孽深重,来到九幽不可能立刻就可以重获自由,每一人都必须经过审判,必须根据生前所做而付出代价,九幽有一套成熟的规范系统,对应对方的阴德或罪孽,或许会直接飞升,或许会直接送去投胎,又或者是被困在某一层的地狱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几千年才放出来也不一定。琵修虽死得比黄鼎早,但是他出来的时间比黄鼎后,黄鼎在阎巍在位的时候就出来了,并被阎巍安排到鬼市阴阳司任职,而到琵修出来的时候,大帝早已变成了黑麒麟。黑麒麟欣赏琵修的强大,也知道他是个忠心护主的人,他给琵修的愈多,才能让琵修对他产生感恩归属的心,但他还是不想让琵修知道黄鼎的存在,因为没有琵修如今的黑山一定会如同少了一臂,他也暂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替代琵修的人。这也是黑麒麟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以至暂时没有去动阴阳司的原因之一,一但双方交锋,免不了情报交流,黄鼎的存在就会暴露,琵修就会动摇。 绛山弦月把阴阳司连接九幽的通道摧毁了,这间接也算帮了他忙。虽然他想要鬼市的情报比之前更麻烦,但是与此同时双方的交流相对变少,琵修能够知道黄鼎存在的机会也变少,不过他不认为这让人讨厌的家伙是为了帮他,他还是恨不得把这个经常打乱他的计划,搅乱他的节奏,与他唱反调的人彻底铲除。 “淳山若黎求见。”有人传话。 黑麒麟漫不经心看着从议事大厅正门走进来的淳山若黎,他穿着水绿色的长袍,长得倒不是很高大,眼睛特别小,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给人感觉十分轻浮。他向黑麒麟恭敬地弯腰行礼,随即道:“大帝,当年丢失的巨骨黑鳝原来就在阳间,我们刚感应到气息确认到它的位置,阴阳司的人就已经到了,看来黄鼎是早就知道巨骨黑鳝的所在。” “你的消息倒也灵通。” “不及大帝兵贵神速,已派使者去阳间回收,不过除了阴阳司,我还发现绛山的人也去了,不知是否绛山弦月也起了抢夺之心。” “我知道,所以也派烏黔去了,巨骨黑鳝我必须拿回来。” “大帝,以我所知,与绛山弦月有瓜葛的阳间女子也在那里,我有一个想法,如果女子或是巨骨黑鳝能引出绛山弦月,我们可以趁机送他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黑麒麟闻言,起了些兴趣:“什么大礼?” “绛山弦月一定会以为我们会为了抢夺巨骨黑鳝与阴阳司打起来,他这人总是喜欢坐山看虎斗,要是我们与阴阳司反将他一军,他绝对想不到。” “你是想让我与阴阳司合作?”黑麒麟挑眉,听起来不太愿意。 淳山若黎很懂得察言观色,他便立刻补充道:“不必用黑山的名义,我淳山愿替大帝出面,即刻前往鬼市与黄鼎商讨此事,集齐人手,像上次一样把绛山弦月陷入困魔阵,上次虽被他逃了,但他伤势应该并未完全恢复,可以杀之。” 黑麒麟沉默不言,似乎在思考。 “大帝,绛山弦月行踪不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别忘了他手里还有惊邪和婆罗绸,阴阳司就是一群蝼蚁,待绛山弦月死了,我们再慢慢跟阴阳司算帐也不迟。” “我不认为阴阳司会答应。” 淳山若黎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绛山弦月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把九层高塔都毁了一遍,他们难道不恨?” “他们不是不恨,而是他们有自知之明现在没有足够的力量。” 听黑麒麟这么说,若黎以为黑麒麟不同意这计划,心中暗骂之际,却又听到黑麒麟自信地说:“我们根本不需要与阴阳司合作去做,使者负责回收巨骨黑鳝,而你,就负责困魔阵,阴阳司的实力只容许他们二选一,我们可不用。” 第524章 军师 黄鼎得知阴派没能回收巨骨黑鳝,死了大半甚至还把收纳灵兽的灵器丢失后,终究还是决定增派自己的人去,多亏了他谨慎让阴派的人先行试水,让他多了解几分关于巨骨黑鳝的实力,避免更多心腹的损失,也正因为见识到了巨骨黑鳝的强悍,让他更加想要把灵兽据为己有。 幸好如今城北水库的整体战况对他们有利,玄门已经死伤大半,虽然元绫的出现还是让他有些意料之外,尸兵也损失惨重,但是玄门同样被重创,只要他的人不去招惹元绫,能顺利把巨骨黑鳝带回来,这一战也不算亏。 “总司,黑麒麟派了使者与乌黔去阳间!”有人来报。 黄鼎站在九层高塔的阳台,紧握着阳台的木栏,看着鬼市漆黑的夜空,有种终于要与黑麒麟正面对抗,大战来临的压迫感,语气有些可惜地道:“他派的是乌黔不是琵修…” 黄鼎身旁的白发老者拿着羽扇,身穿宽袖的墨绿长袍,銀发后梳束发玉冠,年纪虽大但看起来稳重睿智,他叫林彧,生前是黄鼎的军师,死后同样是。 “黑麒麟果然查过你和琵修的背景。”林彧说。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样办?”黄鼎问,琵修来或许还有转机,要是乌黔来反倒是个大麻烦:“难道巨骨黑鳝只能拱手相让?” 林彧摇了摇手中羽扇,他银白的长胡随着羽扇拨弄的风而动:“巨骨黑鳝和琵修,只能二选一,你更想要哪个。” “当然是琵修。”黄鼎想都不想,立刻回应。 林彧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对这个答案心感欣慰,他对黄鼎乐呵呵笑道:“还记得我们三人当年的暗号吗?” “当然。” “既然黑麒麟向琵修封锁了我们的消息,那我们就用其他的方式去让琵修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为了这一天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不过这事还需要你冒险一趟。” 因彼此认识多年,黄鼎对林彧有着绝对的信任,只要林彧说准备好了,那就有十分的把握,他相信琵修也一样,琵修想要爬上更高的位置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声大响,然后让生前的战友们在茫茫九幽之中也能知道他的存在,琵修一定也在等待他们,他们生死患难之交的情谊绝不会因为年月而减淡:“待琵修回来,我们三人再次重逢,我相信我们可以在九幽再次开拓太平盛世…” … 吃下白丸的阿茂身体好像出现了抽搐的状态,身体扭曲,全身的重心倾斜得很怪异,好像是副作用,不过阿茂很快就克服了,重新站了起来,他伸手探进自己的灰大衣,随即拿出两根发黄的白骨,这形状看上去是人的肋骨,不过阿茂稍微运灵,白骨的形状就产生了变化,从弯曲的肋骨变成了毕直尖端的骨尖。阿茂握着双骨催灵突进,绷带下隐藏着阿茂兴奋不已的表情,他再也不依赖绷带,用自己的骨头制成武器,风驰霆击地攻向元绫! 元绫同样全身运灵,没有躲避,同样以破竹之势扑向阿茂,她曾在旭立的地底遇到过骷尸,那时的骷尸同样也是用类似的攻击方式,所以元绫见到骨头的变化并没有觉得惊讶,对方应该是在腐烂的过程中被孙家捡了回去研究的实验体,对于一具尸体而言,也许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了,所以活死人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是不要命般的疯狂。元绫冒着被骨刺的风险,运灵徒手抓住阿茂右手腕,把对方的右手腕骨震断,但是阿茂骨头再生的速度也很快,手腕刚断,新的马上再长,元绫自然不会认为震断对方手腕骨能够产生多大的伤害,她的目标是对方的心脏位置!元绫的动作很快,在阿茂伸手格挡之前,她的手已穿透了阿茂的灰大衣,插进了对方的皮肉之中,本以为直掏对方的心脏,却没想到抓了个空。 没有心脏? 阿茂的断骨位置的骨刺骤然生长,像海胆一样长满了尖刺,元绫的手掌避免不了被刺穿,同时阿茂腹部的绷带像数柄利剑直捣元绫的上身!元绫缩手后退,另一手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阿茂的灰大衣,运灵把对方的衣服震碎,数不清的碎布向外迸发! 元绫急速旋身后退,碎布阻挡着双方的视线,三条绷带穿过飘扬在空中的碎布,路径上的气劲把碎布全部冲开像绽放的烟花,元绫避开了能够刺中要害的一条,单手催灵把其中一条卷在手臂,把攻向她下盘的那条踩在脚下!阿茂的灰大衣被元绫摧毁了,此时对方的就像在具满身绷带的木乃伊,绷带之间的隙缝露出他的眼睛和黄牙,透过绷带的轮廓可以看清对方的腹部是干扁的,被元绫打穿的胸口只有破裂的胸骨而无内脏,下身瘦弱得完全撑不起来一条裤子,勉强用腰带在盆骨的位置绑了几圈,双腿恐怕也只剩骨头,只有上半身还仅存些腐烂的皮肉。 元绫单手一拉,把阿茂拉扯到半空,想要利用对方的绷带把对方丢到水库,阿茂在空中用自己的骨剑斩断了自己的绷带,免得继续被元绫利用。元绫催灵用脚一踩,把土地震踏出一个两米的大坑,顿时数不清的碎石围绕在她的周围,她两手一挥,大小不一的碎石带着元绫的灵气往阿茂的方向猛扑!阿茂重新生长出来的右手直接变成了一柄骨剑,把近身的碎石挡开,不过碎石的数量太多,阿茂也无法全部抵挡,其中一颗打断了他的大腿!阿茂的身形因石头的冲力有些失衡,断腿的绷带随风飘扬,旁观的人以为胜负已分,却又见阿茂的大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没完没了! 他难道是不死的吗? ‘用簪子。’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元绫的脑海中传来。 第525章 战斗方式 传音,恢复了? 第一次遇到骷尸措手不及情况紧急迫不得已才用了簪子,可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元绫早就想到了对策去面对这些骷尸。 ‘不必。’ 用簪子对付骷尸,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这东西不值得去动用弦月的灵气。 元绫不露声色的嘴角一扬,大概只有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人才能察觉到的浅笑,弦月自然不会错过这抺笑容。 方才绛山的人把干扰传音的灵器找到后便立刻带到弦月面前,弦月瞥了一眼就让潮木把灵器震碎,潮楠同时把阴阳司以及黑麒麟的最新动态汇报给弦月,然后等待弦月的指示。绛山的人见弦月明明全神贯注在夫人的战斗上,却又不出手帮忙,心中疑惑却又不好对庄主的事情指指点点,他们同样看到夫人的战斗,那些阴阳司似乎也要加入阿茂这边的战斗想要围攻夫人,他们见状似乎比弦月还要更紧张,其中一人只委婉地问了句:“需要我们去助夫人吗?” 弦月没有回应。 多年的跟随大家早已习惯了庄主的沉默不言,所以即使庄主不说话,他们不会觉得奇怪,他们不会催促庄主给予一个答案,更不会去怀疑庄主是不是没听见他们的话。正当他们再次把视线转移到夫人的战斗,以为庄主不打算回应的时候,就听到弦月背着他们凝视着远方淡然地道:“你们没看到,她打得正欢吗。” 欢? 恕他们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情绪方面他们定然不及庄主对夫人的了解,不过他们却也看到了另外一件事,夫人的战斗方式理念与庄主十分相似。 阴阳司的界入并没有让元绫落入下风,皮外伤的疼痛并没有使元绫的动作变慢,人数增多反而让敌人的攻击因为怕打错人而变得畏手畏脚,盲目闯入的敌人反而变成了掩护她的靶子。拳脚之间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只有最节省时间最直接有效的攻击,只要入肉三寸就能达到目的,绝不会浪费时间力气再多入半分。绛山的人因为弦月也多是模仿这类型的战斗方式,不过有时候一些个人习惯未必能够完全舍弃,做不到那么干脆,也可能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在弦月眼里没有意义的动作。 而夫人,居然可以对这样的战斗方式这般纯熟,她的反应,速度和技巧就像一个经历了无数场战斗千锤百炼的高手,没有长年累月累积的经验根本无法做到这般狠准果断… 因为任务失败急于想要立功的阴派,竟被元绫一一徒手灭杀… 看着被愈来愈多黑雾围绕着的元绫,绛山的人突然就理解弦月的?手旁观… 不出手因为没必要,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夫人的对手。 阿茂断裂的腿骨伴随着他本人堕落,在落地的瞬间他的断裂的大腿已经修复完毕,他接住了自己的断骨,把其又变成了一柄骨剑,他看着元绫快得诡异的身法穿梭在那些戴着黑白面具的人身边,随即那些人就化成一抺抺黑雾!阿茂也不喜这些人来插手他的战斗,再说他们的加入似乎也毫无意义,不知是他们太弱了还是他的同类太强,竟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就被人一击即溃。 其实本身不属于阳间的人或物存在于此,被削弱,被衰耗乃是常态,即便是太阳下山后的深夜,阴气最重的子时,多多少少还是会被阳间的阳气所影响,别说是阴阳司,连弦月也是十分讨厌这里的阳气。九幽包括阴阳司还是灵气偏阴的多些,正如在阳间拥有偏阳灵气的人多些一般,谁到了一个与自己体内灵气相反的环境,不适只是最轻的症状。 元绫的拳头穿过最后一个阴派阴阳司的身体,灵气把对方震得黑雾迸溅魂飞魄散,她没有多作停留,抽出手继续往阿茂的方向驰突!元绫经历了多场战斗丝毫没有疲态,速度也没有落下,阿茂见对方杀光那些戴面具的人后,反而像杀疯了一样,他一眨眼元绫就已经出现在他前方两米开外,左手已然伸到他面前! 第526章 自损八百 极度危险的距离,阿茂立刻催动全身的绷带,在他面前形成一道绷带墙,他切断了绷带同时人立刻后退,果然半秒之后绷带就被元绫一拳打穿,气劲把绷带撕成碎纱,而阿茂因为观察了元绫刚才的战斗,大概已经看清元绫攻击的招式与路数,直接了当的往致命的位置打,威力和威胁力都具备,但是在他看来太过单调没有变化,很容易就猜到她要往哪里打!阿茂伸出右手的骨剑直接与元绫的拳头对撞,两人的灵气不相伯仲,最后竟然好像是元绫的灵气落入下风,阿茂的骨剑直接从掌心刺穿元绫的左手! “看来,还是我更胜一筹…”阿茂说罢,催动灵气,没入元绫左手的骨剑骤然迸射数不清的骨刺,把元绫的左手弄得面目全非! 扑哧,是皮肉从内被捅破的声音,是血喷溅出来的声音,虽然元绫流动的血已比一般人少,但是这样大面积的伤口,血量还是足以让人震骇。那血肉模糊的左手,就像被卷进了剁肉机一样触目惊心,整条胳膊被无数的骨刺穿,手指早已被切断分离不知道到哪去。 元嫣,梁查,灵障内还清醒的人,看到元绫这边战斗的人无不震惊! “元绫!”元嫣按捺不住,冲出去灵障想要救元绫,可是脑海中却出现了一道声音制止了她。 阿茂刚才把上半身的绷带都用来抵挡元绫,此时他的脸容与上半身腐烂的身体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凹陷的脸颊与腹部,腐肉的边缘蠕动的蛆虫,混浊的眼珠好像马上就要从眼框掉下来。 “抓到你了…” 低声的呢喃从元绫口中说出,大概只有近距离的阿茂才能够听见,阿茂闻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另一只手也果断把骨剑捅向元绫,因两人身高的差距,骨剑本刺向元绫的头部,只不过被娇小的元绫侧头躲了过去,随即下一秒她右手就从下往上打向阿茂的下颚! 阿茂后仰避开,只要阿茂的反应慢一步就可能被元绫一掌打碎下巴,他躲掉了,但又好像没躲掉,因为他没有料到的是,元绫的长发突然圈住了他的颈椎,硬是把他的头按回到她的掌心,头发拉与掌势推两个相反方向的力量使阿茂的颈椎瞬间折断! 阿茂的下颚骨被震碎,黄牙从他口中脱落,骨头粉碎与折断的声音毛骨悚然,让人不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元绫的攻击并没有就这样停止,因为她知道就这样阿茂很快就可以重新长出骨头来,想要底斩断骨头再生的可能性,就必须把对方的灵核给摧毁掉。阿茂的绷带与骨头就是他最强的防御,想要触碰到对方的灵核就必须想尽一切方法打破对方的防御并靠近对方的身体,因为元绫献祭自己整条左手,换取了贴身的机会! 长发把阿茂的头颅扯飞,元绫一手插进了阿茂的腹部,想要直接把对方的灵核震碎,因为阿茂没有了大衣和绷带遮掩,灵核的位置完全暴露,在他凹陷的腹部薄皮下隐隐发光。只是元绫手刚伸过去,就被无数的骨刺插穿了右手,而原本位于腹部的灵核,竟又突然转移到了胸口的位置! 阿茂的灵核居然可以转移位置,这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因为丹田灵核在常人眼中是固定的,要是移动了,不就内脏位置都被搞乱了吗。可对死人来说,这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阿茂根本没有内脏。阿茂的旧头颅滚落在远处的泥地,而新的头颅正在以肉眼可眼的速度在生长… 第527章 凝血柱 元绫左手报废,右手被骨刺穿过,而阿茂只失去外衣和上半身的绷带,其他基本完好无缺。胜负已分,阿茂是这么想的,因为只要他的灵核没有被破坏,那么他就是无敌的,对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仅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能够让我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你应为此感到骄傲。”阿茂说。 阿茂收回了右手的骨刺,元绫千疮百孔的左手无力垂下同时加速了她鲜血的流动,他掐着元绫的脖子把对方高高举起,好像是在对所有人炫耀他的战绩。雨水冲擦着元绫双手的流下来的血液,鲜血混着雨水从两人的脚下流过,此时的元绫全然没有刚才扯断对方头颅的气势,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不知情的大概以为她已经痛晕过去。 所有人都替元绫感到惋惜,但是却没有人敢过去… 连元绫都拿对方没有办法的对手,他们过去多半也只是送死… 元绫湿润的长发遮掩着她大半张惨白的脸,手脚无力低垂,鲜血渗透了她下身的裤子与她脚下的土地,只是因为裤子和泥土颜色很深,加上雨水,血迹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的显眼。如果有人观察入微,就会发现元绫此时的出血量与刚才后脑受伤相差甚大,当然这也可能与伤口大小有关系,可是一具尸体的手受伤所流出来的血,真的会有这么多吗? 这就好像,她把自己全身仅有的血都逼出体外一样… 阿茂也知道对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痛晕过去的,活死人的痛觉相比常人来说减轻不少,就算没有心脏也照样能够活动自如,只有摧毁对方的灵魂或粉碎对方的灵核,对活死人来说才是真正的死亡,所以阿茂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元绫,就在阿茂的手伸向元绫的丹田时,出乎所有人意料,阿茂的脚下骤然出现了数十道紫红色的血柱,从下往上,前后左右贯穿了阿茂的全身! 血柱长短粗幼不一,但是全部没有一根是刺空的,有的从身侧刺穿阿茂的盆骨,有的击碎了他的胸骨,最致命的是从他身后的冒出来的一柱,从他后腰一直贯穿他的前胸,把阿茂的灵核直接捅出体外,凑到了被高举半空的元绫面前! 泛着灵光的灵核凑到了元绫的嘴边,她张口狠狠一咬,把对方的灵核硬生生咬碎了! “我说过…是我抓到你了。” 阿茂混浊的双腿瞪得极大,喉咙被刺穿,他张开着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本来被掐着脖子看似动弹不得的元绫,突然抬腿一脚把阿茂掐着自己的手踢断!失去灵核的阿茂瞬间失去了对自己骨头的控制能力,断手无法再生恢复,实力大减,元绫在半空旋身催灵一踹,把那致命的血柱连同阿茂的胸骨震得粉碎!其他固定着阿茂的血柱一一化回血水,阿茂的身躯完全失衡,像子弹一像直插水库激起五米高的浪花,因为冲力太大,在接触到水面的时候基本上骨头也全都散架。 待水花消失,才终有人看到湖面上随波飘忽的零散人骨… 第528章 夹在其中 元嫣冒雨奔向元绫,难得看到元绫跪倒在地似乎在喘息着,不知是因为血柱消耗太多,还是因为在强忍着疼痛,但是因为雨幕朦胧,没有人看到她喘息伴随着的竟是若隐若现的笑容。 元绫的双手被刺穿了不少血窟窿,皮血外翻,凝血呈深紫红色,左手显然比右手更严重,左手前半节已经报废只剩余些许表皮与组织相连着,骨头早已支离破碎以至半只手摇摇欲坠,她看向元绫不堪入目的双手,好像莫名有种的共情感应,觉得自己的心脏和双手都在隐隐抽痛。元嫣的眼框不禁涌出一股热泪,只是很快又混在了冰凉的雨水当中被冲散,扶着元绫后背的手也忍不住在抖颤。 “你总是这样…” 不让她帮忙,就算遍体鳞伤也都是一个人在扛,她是听了元绫的传音才停住脚步的,她以为元绫可以更轻松的去解决对方,却没想到用的是如此残暴的方式… “你哭什么。”元绫淡然带着几分无奈地说。 “我替你哭…” “…我又不想哭。” 没有意义的哭泣对元绫来说只是浪费精力的行为,哭泣对她来说并不会让疼痛的感觉减少,顶多只能分散自己注意力,如今的疼痛还不及当初被刻上或解除使者烙印的时候痛,当然这跟她身体的变化有关,她也是仗着身体的特殊性,才能够借此做出这般疯狂的战斗。 元嫣听元绫居然还有心思跟她闲聊开玩笑,她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似乎更加坐实了一件事情,她眼泪就更止不住了,元绫看着元嫣一只手胡乱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开口安慰她还是怎么样。元绫尝试换一个角度去想,其实她这副模样一般人确实无法承受得了,只是她早就忘了怎么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罢了… 她本人真没觉得这种伤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心甚至乎有些乐在其中,可是身边人却因她这样的行为而哭,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人看到她满身伤痕而说过她…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是这里的象征,是她们的信仰… 你不可以… 你不能… 元绫看着元嫣的泪水,她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她确实不应该… 这具身体是元绫的,不是她的… 她却在元嫣面前把元绫的身体折腾成这样… 难怪她哭成这样… “对不起…” 元嫣两眼通红,一脸不解地看着突然道歉的元绫,然后就看到元绫慢慢站起身来,全身运灵好像在自我疗伤,双手重新长出来,一个好像从未受伤完好无缺的元绫重新站在元嫣的面前。元嫣同样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元绫重新长出来的左手,上面一点伤痕都没有,她看不到伤口愈合的过程,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新的手套了上去覆盖了底层的千疮百孔。 “如今的我只能运灵化形去维持元绫的身体,却无法做到完全愈合…这样看着是否好些?” 元绫解释了两句,元嫣大概猜到对方说这话什么意思,元嫣忽然很想动手敲一敲元绫的脑袋,她受了那样的重伤,还在考虑表姐身体的完整性,难道就不会想想自己吗。元嫣自然是不敢去敲元绫的脑袋的,她伸手上前环抱住元绫的肩颈,她长得比元绫稍高一点,她不敢把自己的重量压上去也不敢抱得太用力,但是她希望自己的拥抱可以稍微的,让身心冷得像冰块的元绫能够得到一丝活人的温暖。 她没有问为什么已经不能愈合,有些事情她心里有数,这是早晚的事情,她早该知道的,从前她不在乎,现在她却为此而难过… “我哭是因为你,不是因为表姐的身体…” 元绫已经有意识地把真正的元绫与自己分开,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真相,如今大家还在叫她元绫,她会不会觉得很别扭?她到底已经知道了多少?她与元绫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元绫在她心中早已成为她最亲密的好友,最可靠的导师,也是多次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救命恩人,比亲人更像亲人的存在,如果她连对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想起你的名字了吗?” 元绫低垂着双眼,心中想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一时竟无法开口。 她此时好像夹在元绫和泠融两个名字中间,她知道自己不是元绫,但她又没完全回愎所谓的记忆,虽然脑海偶尔会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但泠融的信息她大部分都是凭他人透露给她的。 所以,泠融真的是她? 她真的叫泠融吗? “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第529章 世敌 乌云压顶,云层之中闪烁着雷电,奥海上空的雨似乎愈下愈大,弦月看着月光被两片的乌云慢慢合拢遮盖,四周的景色陷入比刚才更深的漆黑,他任由雨水滴落在脸上,若有所思着… 七月… 鬼门大开有利于九幽冥府,阴阳司和黑麒麟都派人来了,那接下来的战斗就不可能没有灵障掩护… 这滂沱大雨,马上要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农历七月,果真是阳间最热闹的时候… … 连宵彻曙的战斗,直至天亮都还没有停止,之前因为姜夕的灵障都没有去留意天空与时间,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持续战斗了整整一天一夜。本来昏迷的弟子因为麻药过后慢慢醒来,他们有的帮助受伤的同伴们运功疗伤,有的便立即加入了外面的战斗,仨因为玄门弟子的加入慢慢显得体力不支,而壹那边,却没有人敢插手,因为只要有人闯进他和蓝长极之间的战斗范围,就会先被壹杀死。 蓝长极和壹的战斗势均力敌,没有人想到壹的战斗力居然能够达到这地步,他一直把实力隐藏得很好,他的光芒也一直被父亲压制,大概连作为父亲的曲无树都没有发现他曾经看不起的儿子竟然已经成长到能够和他一样,与蓝长极过上百招而不落败。 壹的灵气虽没曲无树那般墨绿,灵气的容量也没有吞噬大量灵核后的曲无树那般可怕,但是他比曲无树更青出于蓝的是他本身的速度与瞬间爆发力,这或者是因为他年轻的资本和平常多加锻炼的缘故,最基础的身体素质差距,如果不用灵气单凭力量,壹的力气有可能比曲无树还要大,如果他们不用灵气去长短跑比赛,壹很有可能跑得比曲无树还要快。壹用的是运灵化形出来的三节棍,可攻可守软硬互具变化莫测,他受母亲孙媚的影响,所以武功路数多与孙媚和仨相似,长久以来所使的武器也选择了与鞭相似的三节棍。蓝长极运灵化形的剑影从四方八面攻向壹,但都被壹的无影棍一一击落,两人打得有来有回,数不清的灵气碰撞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蓝长极趁机执剑直掏壹的空门,壹本来延长了的三节棍被他稍微调整,变成了一道绑住了剑的枷锁!蓝长极运灵化形的剑尖就停在了壹的胸前,壹紧握着三节棍的其中两节,把剑固定了在原地,壹嘴角自信地上扬,松开了三节棍,然后眨眼间他就跳到了蓝长极的头上,在空中急速旋身,手中早已运灵出新的三节棍,似乎是想要一击从头顶把蓝长极的脑袋打爆,蓝长极的反应也很快,在壹消失在眼前的瞬间他追寻着对方的灵气气息,让剑影迅速归位,在壹的三节棍落在他的头上时,数道剑影呈米字形的挡在两人的中间! 轰隆一声,两人的灵气碰撞弄出极大的声响,绿色混着蓝色的灵光迸发,蓝长极脚下的土地直接震出一个两米宽的洞,激起无数泥石,两人瞬间被沙尘包围。有蓝家的玄门弟子见状立刻来帮助蓝长极,只是他们还没有看清状况就遭遇了攻击,一下子就被取掉了性命,那些试图插手壹与蓝长极战斗的人,要么被壹一棍横扫震碎了五脏六腑,要么被直接敲碎了头盖骨暴毙! 第530章 抚心自问 蓝长极的剑影从沙尘之中破风而出,蓝色的光芒划破四周的尘幕,瞬间夺回清晰的视野,他催灵震开上方的壹,然后把逝去的弟子的灵魂化为灵核藏好在自己的葫芦当中。 壹似乎烦透蓝长极一直这般不温不火的攻势,蓝长极也不是只懂得防守,但是攻势显然过于温文,始终好像缺少了什么,对方打得过于十分沉稳,反倒让壹觉得十分无趣:“蓝长极,是你觉得我不配你动真格,还是你根本就只有这点能力?” 蓝长极紧握着运灵化形出来的长剑,不打算理会对方的挑衅。 “父亲啊我的好父亲,你终身的宿敌竟是这般软弱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玄门弟子被我杀死!”壹肆意放声大笑,一手扶着额,一手握着三节棍,似乎在笑曲无树就像个笑话,他一直忌惮的父亲,竟然视这样的人为对手,他要是打败了蓝长极,是否代表他其实已经早已超越了自己的父亲以及超越蓝长极成为了玄门第一人? 曲无树正是因为从小就被长辈拿蓝长极与自己作对比,曲无树后来才会对自己以及自己的后代如此苛刻,他们没有蓝长极那般的天赋异禀,更没有蓝家那样的条件可以全方位去裁培,而为了将来有一天或有一人能够超越蓝长极,曲家从上两代就开始选择与正道背道而驰。壹也是当中的受害者之一,在曲家他看似拥有许多,拥有平常人穷尽一生都无法体验到的物质和权力,但同时他缺失了很多,缺失平常人最基本的亲情和自由,他透过舅舅得知外面的世界,使他更加对当时的现状满心怨恨,他恨长辈和曲无树拿他当道具,怨孙媚把他生在曲家,嫉蓝长极这般优秀,后来又恼孙家对母亲的见死不救,他甚至嫌自己,嫌自己为什么投胎在这里… 壹的心早已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占据,而至他根本看不到这世界有任何美好之处。 不知是否基因当中早已刻下,他如今的目标竟不知不觉也变得与父亲一样,视蓝长极为目标,打败他,打倒他,杀死他,彷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冲破这牢重获新生。 “蓝长极,你的剑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壹发起猛攻,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蓝长极听到壹的话,虽没有外露什么情绪,但是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这种程度到底是怎么样的程度,蓝长极似乎一时半刻没有理解这个概念,他觉得自己是认真的,你攻我挡,我攻你守,有来有往,他的招式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没有受伤,但同样的,对方也没怎么受伤,看似在奋战,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不对的地方… 是他使的蓝家剑法,哪里不对吗? 蓝家是仁义道德的楷模,蓝家剑法,很多人称之为君子之剑,光明正大胸怀坦荡,不出不义之招,也不乘人之危,多是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的招式,本身此剑法也更偏向于被动反制,气劲自成方圆领域,在此领域之下几乎毫无破绽,防御力培增,加上蓝长极可以同时运用四、五道剑影,除非有相差巨大的实力,否则蓝长极这等境界的蓝家剑法可谓坚不可摧。与此同时,在很多人看来蓝家剑法进攻时缺乏了威胁力,归根到底,其实因为蓝家剑法从来都不是主张杀人的剑法。可是你不杀他,对方就会杀你,他们会杀光你身边的人,要是蓝家的剑法保护不了身边人只用来自保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的蓝长极内心其实有几分自信且高傲,只是他把这些隐藏得很好,他一路顺风顺水,根本没有人值得他去恨,所以他的战斗从来都不含杀意,加上他根本没有遇到需要他拼尽全力的对手,所以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心态。他的确对壹没有强烈的恨意,从而对他没有杀意,可是正因为他没有,导致玄门弟子牺牲,这是仁义,还是伪善? 蓝长极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醍醐灌顶,其实这一切都不是剑法的问题,是他的心态没有摆正,他都谁都是认真的,但却都没有拼命,因此这不像是一场生死决斗,更像一场切磋比赛… 原来他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心态在战斗,他对得起那些拼尽全力因此而丢失了性命的弟子吗? 第531章 奉献 那个只会站在自己的剑影领域中的蓝长极就像一个躲在自己龟壳里的缩头乌龟,使他感到十分无趣,不知是蓝长极开窍了还是受了刺激,壹终于能感觉到蓝长极的攻势产生了变化。 没错,这才对,全盛时期的蓝长极,这样才最有打败的价值。 他们旁若无人地激战,全神贯注得对身边的事情都顾及不上,以致仨已经完全落入下风,身上挂彩壹都没有注意到。仨没有半点怨言,她本来就是为了壹才这么做的,只有她拖住了其他人,壹才能够不受阻碍,专心一致去做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仨被姜盈盈和姜阳还有一些恢复过来的玄门弟子包围着,她手执带刺的长鞭不停地轮舞,想要以一己之力牵制愈多的人,只要有更多的人视她为目标,壹所受的影响就会愈少,不过与此同时,她所受的压力也会成倍递增。仨面对围攻,很快就支撑不住了,直到她被姜盈盈和姜阳合力生擒捕捉,壹还是没有来救她。 姜盈盈早就留意到了仨偶尔会把视线转移到壹和蓝长极那边,也看明白了仨的意图,这女生为那男生把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对方虽是敌人,但是她如今仔细一想,要是刚才对方想要蓝江和梁志扁的命,她们就算出手也来不及,所以归根究底,是仨根本没打算要蓝江和梁志扁的命,她不禁为仨感叹一句:“你这是何必。” 仨的双手被姜盈盈运灵化形的锁链绑在背后,金发凌乱,本来雪白的长裙如今早已污渍斑斑,她双膝跪在泥地上,即使这般狼狈的样子仍然一脸自信地回应道:“你不懂。” 姜盈盈确实不懂,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更何况,对方连你的死活都不管。 姜阳看到仨即便自己被生擒了也不慌不忙,反而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蓝长极那边的战斗,虽然他们没起杀心,但难道她还真觉得那人能够战胜蓝长极,之后还能有余力来救她? “蠢得要命。” 仨听到姜阳骂自己也不以为然,他人看她可能觉得她蠢她卑微,但他们不懂,不懂她和壹之间的情谊,不懂壹对她来说是有多特殊和重要。当年从她看到房门被壹推开的那一刻,走廊那束光照亮在自己脸上的那瞬间,她内心从此就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他是她最崇拜的兄长,是陪伴她成长的亲人,是曾经为了她不惜与父亲反目成仇,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超人,只属于她一人的救世主。为了他,她可以完全不顾世俗眼光,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她都会站在壹的那边。 曲家对仨的影响是终身的,有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逃离曲家,她和壹某程度上与曲无树和孙媚很相似,但是她又和孙媚有些不一样,孙媚始终相信曲无树对自己是有情的,直到死之前,她都不相信曲无树会杀她,而她,她是早有心理准备壹是随时会抛弃自己的,她承认自己是纠缠倒贴的那个,用所谓的美色亲情承诺责任等等去绑住了壹,让他不好离开自己。她不知壹对自己有多少感情,但是她早就做好准备为壹去牺牲一切,对她来说最浓烈的爱就是成全,占有反而是其次,先前约定去故乡的承诺,只是她给自己一个盼头罢了,壹能够做到口头上的答应,她已经心满意足。 第532章 反守为攻 姜盈盈也没打算多劝仨,虽然她无法理解,但这是对方的选择,她一个外人确实没有立场去多言干涉。姜阳走到她身边找她商量该如何处理仨,最终两人意见一致,念她刚才没有对蓝江和其他玄门弟子们下死手,他们自然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元绫和阿茂的战斗结束后,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蓝长极那边,蓝长极是最接近蓝家剑法真髓的,能够看到蓝长极以实战的形式使出整套剑法,所有蓝家弟子无一人不为其感到振奋和激动。最了解掌门的蓝江自然比其他人更先留意到了蓝长极的变化,只是他的眼镜刚才被仨打碎了,如今必须运灵于眼才能够看清远物。 反守为攻是蓝长极一直以来的风格,被动不等于捱打,让敌人先出手是他一贯作风,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表现,如今他的攻势从被动转为主动,说明了两件事,但这两件事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一是对方显然十分理解蓝家剑法,蓝长极无法从对方的攻势出找到可反击的破绽,二是蓝长极主动出击,剑速加快,看似更加拼命认真,但是这本身与蓝家剑法的理念是相违背的,曾经蓝江对战过元绫,战后检讨后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偏离了蓝家剑法本身的招式套路试图去使一些看似出其不意的攻击,只会让他自己更加破绽百出。 掌门看似没有被对方的挑衅所影响,但是他的剑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蓝家剑法的招式。 世间无论哪一种剑法都有优点和缺点,没有一套剑法是可以打遍天下而无敌手的,剑法被看穿从而尝试去突破也是常有之事,蓝江虽担心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掌门,相信蓝长极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且在实战中能够发掘改良出一套新的蓝家剑法。 以蓝长极的天赋,或许再给蓝长极一点时间,他是真的可以的,只是没有人料到…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没想到他会主动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但打断了壹和蓝长极之间的战斗,还把战场搞得一团糟。在其他人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时,所有灵障外的人同时作出异常的举动,姜阳,姜盈盈,仨,还有一些恢复了清醒的玄门弟子突然群起袭击蓝长极! 蓝长极,还有灵障内的梁查,蓝江,梁志扁,元嫣还有其他不受影响的玄门弟子大吃一惊! “他们在干什么!” “是被操控了吗?” “可是我们体内都有抗体,怎么会?” 元绫凝视远方的森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走出灵障,毫不犹豫就轻功过去,要不是她走的方向与姜盈盈她们不一样,大家几乎都以为元绫也中了招。元嫣本也想跟去,却被元绫叫住了脚步,让她留在灵障内。 “我想起来掌门说过当初在蓝崖岛零度大会的时候,孙家人也出现过,而且有些弟子曾经做出擅离职守或其他异常行为,他们事后回复清醒却完全失去了被操控时的记忆。孙家本身最引以为傲的精神操控应该是不需要赤蛔当媒介的,赤蛔是他们为了快速发展才研究出来的东西。”蓝江说。 如果是孙家的精神操控,那就意味着孙镇齐跑出来了? “我们没事是因为在灵障内?” “很有可能,具体是透过什么方式或途径我们还不能确定,但是灵障内的大家都没事,看来确实是灵障给阻隔了。” “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啊!” 第533章 舅甥 天虽已亮,但因乌云密布加上忽大忽小的雨,就算是白天也被朦上了一层灰霾,让人感觉压抑阴沈。壹看着挣脱了枷锁的仨,无视他的传音像不认识他一样,持着长鞭扑向蓝长极,而那些本来是蓝长极同伴的玄门弟子也莫名其妙地就攻击蓝长极,壹马上就察觉到这异常来自什么人,能有这能力的,也就只有他舅舅的孙家,只是他什么时候从水下跑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果然还是壹靠得住。” 果然壹身后的树林突然走出来一人,孙镇齐身穿条纹衬衫西装裤皮鞋,修剪整齐的短发,这位孙家的老大看起来比孙池升较憨厚老实,也没有孙瑟那样的花招展翅。壹显然知道身后有人,但他没有转身对长辈打招呼,也没有露出与亲人见面的熟络,只说了一句:“你来了。” 孙镇齐笑了笑,也不怪这侄子对自己无礼,主动搂着壹的肩膀自豪的对他说:“精神操控术,厉害吧,你要是想学舅舅教你。” “不需要你插手,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他。” “舅舅知道你的能力,只是蓝长极这人比较棘手,还是早点解决他比较好。” “用这种方法杀死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孙镇齐闻言终于露出许些窘态,这外甥好像有点看不起他的精神操控术,但是他很快就给自己打圆场,指着被自己人群攻的蓝长极表示自己可以毫发无伤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玄门第一人困得死死的,只是还不待孙镇齐说完,元绫就已经冲到两人的面前,孙镇齐下意识第一时间使精神操控术,让对方停止攻击自己,只不过元绫早有准备,她全身运灵,没有任何途径能让对方入侵她的意识,因此精神操控术对元绫好像完全没有效果。 “又是你。” 元绫自然也认得壹,只是她的目标不是壹,是壹身后的孙镇齐。蓝长极苦战的根本在于施展精神操控的人,与其去帮蓝长极,直接擒王才是最直接了当的手段。 孙镇齐觉得这女人简直嚣张又变态,他不知她是怎么从巨骨黑鳝的腹中跑出来的,但她刚与阿茂大战一场,如今又来招惹壹,这不是找死吗。 刚才他也看到了阿茂与她的战斗,发现她和阿茂一样是活死人的事情,也知道这女人其实早已伤痕累累,如今的完好无缺只是运灵化形出来的表像。他承认对方能够打败阿茂是他的意料之外,阿茂是他和安妮最成功的实验品之一,阿茂与尸兵还有其他使徒不一样,相比尸兵他拥有灵魂和自我意识,相比使者他的一切五感都会减到最低从而不怕痛苦,阿茂称得上是他最理想的战士。不过阿茂与壹相比还是有点差距的,这也是天生的与后天的因素所导致的,强大的灵魂却未必找到百分之百契合的容器,从而未必能够发挥灵魂百分百的实力,阿茂的契合度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五。他不知道这女人的灵魂与容器的契合度有多少,从她身上的露出的尸斑看来,也不会超百分之九十,而且也快要到极限了,所以阿茂会输,纯粹就是灵魂之间的差距罢了。 他不知道元家这个活死人是怎么来的又是谁创造的,但是她这样疯狂地耗损自己,只会加速毁灭了自己的容器,从而再也无法长留在阳间。灵气终究是有限的,她连续战斗,如今为了抵御他的精神操控不停地催动灵气,相信不用多久,她自己就会耗尽灵气自取灭亡。 只不过孙镇齐没有预料到的是,他这外甥完全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壹!快来帮忙!” 壹就这样冷眼看着孙镇齐独自一人抵御元绫,孙镇齐的功夫显然没有元绫厉害,很快他便落入下风。 “舅舅,被人袖手旁观的滋味如何?” “你什么意思!” “你曾答应过我,会在曲家出事的时候把我和母亲都带走,结果你们跑哪去了。” 孙镇齐一怔,就在短暂怔楞的瞬间被元绫一拳打中,他双手格挡却因冲击力后挪两米,在躲避的途中回应壹的质问:“那个时候曲家已经被重重包围,我们想要替你们解困,只能去偷袭他们的本家,让他们不得不撤走部分弟子回防。” “是吗。”壹语调轻浮,显然不信孙镇齐的话:“你有时间救走那个科学家,却没有时间去救我母亲。” “不是我们不想救,你想想,你母亲对曲无树死心塌地,又怎么会跟我们走!” “所以你承认,你是在骗我了。” 孙镇齐暗骂真是个小孩子,如今还在纠结这种事,他现在也不想再与壹废话,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要死在这女人的掌下了。他先控制壹把自己救下,然后事后再解释吧,就说都是他二弟的主意好了。 “孙媚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我们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她…”孙镇齐边用言语哄着壹,边对似乎在认真听他讲话的壹施展了精神操控。不知壹是太想从孙镇齐口中得到答案了还是太天真了,他似乎还是中了孙镇齐的精神操控,在元绫的掌劲马上就要打到了孙镇齐,壹闪身到了孙镇齐的面前出手化解了。 第534章 底牌 因为元绫的灵气开始见底,加上元绫必须催动灵气包裹着自己免被孙镇齐操控,从而打出来的拳掌威力都没有以前的大了。灵障内的其他人见到元绫一直用灵气包裹自己没有受到孙镇齐的精神操控,便纷纷开始试探效仿,元嫣收到了元绫的传音,便立刻带着其他人跑出灵障帮蓝长极去了。 元嫣第一时间去找失控了的姜盈盈,而蓝江则是去找姜阳,其实两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唤醒对方,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蓝长极视为敌人。元嫣在混乱的战场中央从背后抱住了姜盈盈,双臂紧扣,和她一同滚落在地上,快滚到水库边缘才停了下来,姜盈盈使劲挣扎,双眼无神显然意识还没有夺回来,元嫣想要翻身把姜盈盈压到泥地上,却没想到姜盈盈趁机给了她一脚,把她整个人踢到另一边,姜盈盈好像眼里只有蓝长极一个敌人,挣脱开后无视了元嫣又往蓝长极的方向奔去,元嫣后腰隐隐作痛但她咬了咬牙立刻又爬了起来,抓住了姜盈盈的脚踝,姜盈盈重心失衡再次倒地,这次元嫣终于把姜盈盈压在地上,她跨坐在姜盈盈的腰间,双膝在混乱之中压中对方其中一只手,狠下心一巴掌甩了上去! 元嫣打完之后心里有些发慌,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天啊,求求你快醒吧! 元嫣仔细观察着姜盈盈双眼的变化,可是这巴掌显然还是没有用,姜盈盈不停地用膝盖去踢她后腰,而她抓起姜盈盈其中一只手,恨恨地咬了上去!她边咬边观察姜盈盈的变化,姜盈盈显然被咬痛了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她还是哼都没哼一声,元嫣下意识把灵气都灌输到自己的牙齿咬得更用力,直到元嫣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并且出血了,姜盈盈才终于痛叫出声! “醒了?”元嫣松口,却仍抓住姜盈盈的手,她两眼弯弯展露笑容却满嘴鲜血,在刚回复意识的姜盈盈眼中,这一幕有些渗人,姜盈盈下意识把元嫣推开,元嫣哎呦一声往后倒,姜盈盈顺势起身,对元嫣说:“你是吸血鬼吗?” “呸,什么话,我这是为了叫醒你才勉为其难这么做的。”元嫣撑起身子,吐出口腔里一股子铁锈味的鲜血,用手臂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迹。 “我怎么了…”姜盈盈完全失去刚才被操控时的记忆,只记得她刚才明明在灵障外看着壹和蓝长极在战斗,怎么好像眼前一黑,随即画面就变成了如今这样,而且她感觉自己脸颊肿肿痛痛的,伸手一摸还黏附着不少泥巴。 元嫣简单地把精神操控的事说了,然后让姜盈盈按照元绫的方式用灵气护体,避免再次中招。虽然唤醒了姜盈盈,但其实她也不知道具体是痛觉,是灵气,还是鲜血,总而言之,咬就对了,她们也立刻把这方法传开了去。 孙镇齐发现精神操控的破解之法被广传出去了,其他玄门弟子纷纷用灵气密不透风地包裹自己,使他再无机可乘,然后中招的人也一步步脱离他的控制恢复自我意识,他引以为傲的精神操控被破解,他如今内心就像咽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看着愈来愈多恢复意识的玄门弟子,和水库愈来愈低的水位,孙镇齐决定拿出他孙家的底牌,那原本是为了留着保护水底的本家,如今本家都快暴露了,也不得不拿出来了。巨骨黑鳝终究是阴阳司的东西,而且那是不可控的东西,唯有真正属于他的才会为他所用。对他来说这就是最终决战,底牌一出不是敌人死就是他亡,成功了的话从今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干扰他,这片土地从今天开始就只有他孙家唯一一个玄门世家! 第535章 水尸炸弹 孙镇齐把壹和仨放到自己身前保护自己,指示安妮安塔把隐藏在水下的水尸全部放出来,很快水库的水面冒出来千百具水尸,他们从倾斜的库墙爬上岸边,然后疯狂地扑向四周的玄门弟子。有比较靠近水库边缘的弟子不幸被水尸拉到湖里,也有措不及防被水尸围攻致死,蓝长极的位置相对比较接近水库,水尸对他蜂拥而上,他们有的骨瘦如柴衣不蔽体,也有的被泡得发涨水肿,仅有的皮肤呈紫灰色,眼珠泛白,全身都在滴水,而引起他注意的不是这些水尸外貌,而是有些水尸身上被绑了一个方型的油纸包。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这东西里面包的是什么,直到有绑着油纸包的水尸冲到了梁查所在的灵障,然后轰隆一声,爆炸了! 火光直冲五米高,炸弹的冲击波把附近的玄门弟子都炸飞,除了孙镇齐所有人都惊了! “炸弹?!” “他们身上的油纸包装的是炸弹!” “大家散开!” 轰隆——— 城北水库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接二连三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每一声都好像在冲击众人的心脏引起震颤,熊熊火光冲天,一朵又一朵的火球绽放,炽热的波浪扑向在场所有人,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玄门弟子慌忙四处逃跑,水尸的残肢碎肉横飞,刹那间这片空地好像陷身于现代惨烈的轰炸之中… 梁查的灵障遭受了几次轰炸,很快就支撑不住了,但幸好大部分人都已经恢复了意识,虽然伤势未愈,但也有逃跑的能力。姜峰也醒了,他好像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失去意识时做了什么,因事态紧急,暂时没有人有时间去向他说明一切,因此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那样去用他小小身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正因为他力量不足以可以亲手解决水尸或搬动其他受伤了的玄门弟子,他便立刻想其他办法让自己可以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他观察到虽然每一个水尸身上都绑着炸弹,而每一个绑着的炸弹也不一定会炸,有可能因为防水方面有些漏洞,但是只要炸开了,就会对灵魂造成创伤,这炸弹似乎是蕴含着灵气的。姜峰双眼运灵,发现自己可以分辨出来哪些炸弹是能够炸开且仍存在灵气的,他马上把这事情告诉姜阳,姜阳低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姜峰,最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他把姜峰抱起给他提供视野,然后姜峰开始指挥着大家避开绑着炸弹能炸开的水尸,本来可能没有人把姜峰孩子的话当回事,但是大家看到姜阳让他骑在肩上,这就如同指挥大家的是姜阳。 元嫣在第一颗炸弹炸开时就立刻回到梁查身边,梁志扁把双腿行动不便的梁查背了起来,元嫣在旁边掩护着两人退到安全的地方,经过姜峰和姜阳的指挥,很快散开的弟子们又重新聚集把阵形建立了起来,蓝长极也与大家会合了并且站在最前面给大家重新运起一道防御灵障,大家按照姜峰的提示,用最安全的方式的远程攻击解决掉绑有真正炸弹的水尸。炸弹的威力不容小觑,爆炸的声响不但震耳,还会对灵魂造成不可逆的创伤,被炸到就等于连灵魂都很有可能炸得魂飞魄散,没有人敢再以近身的攻击靠近绑有炸弹的水尸。不过大家都相信孙镇齐应该是无计可施了才会出动这种如同死士的水尸,毕竟爆炸不但会把水尸炸得粉身碎骨,也会波及到附近其他水尸,虽然绑有炸弹的水尸正在减少,但是本身水尸也有不赖的攻击力,他们仍然疯狂地围着玄门弟子的阵形。 孙镇齐似乎见蓝长极那边没有机会了,他便操控着剩下所有绑有炸弹的水尸峰拥到元绫身边,就算他要输,也要拉垫底的。元绫也察觉到水尸的移动轨迹在改变,好像慢慢把自己包围在内,可她似乎完全没有退意。她使尽方法让自己接近孙镇齐,虽然有壹和仨的拦截,可是元绫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两人终究无法阻止元绫前进的脚步,元绫闪身出现在孙镇齐的身后,一手掐着对方的后颈另一手把对方的手掰后压在对方身后,用擒拿的姿势制服对方,她对孙镇齐说:“把这俩孩子放了。” 第536章 红莲 元绫指的是被孙镇齐精神操控住的壹和仨。 孙镇齐措不及防被压得弯下了腰,对方冰冷刺骨的手抓紧他的后颈,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对方的寒气还是什么,反正被对方抓住的地方都冻麻了:“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情管他们,你还不如想想自己,是真的要与我陪葬吗。” 绑着炸弹的水尸已经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他们被孙镇齐操控着停留在了离他们三米开外,而壹和仨则是木纳地站在孙镇齐身前一动不动。 “我闯进来自然是有把握离开。”元绫淡然地说。 “不可能。”孙镇齐斩钉截铁地回道:“即便你是活死人,但是你的灵魂也会一同炸没。” “不信你试试?” 试试? 一试就没了。 这女人…到底哪来的自信? 她如今就被数十颗炸药包围着,怎么还敢说出这种话。 孙镇齐语塞,听她平静的反问有一瞬间他真的怀疑这样炸不死对方,因此他便让水尸再靠近多一米,这距离,他不信她能逃得过! 元绫瞥了一眼只离自己两米开外的水尸,要是孙镇齐真想同归于尽,就会在她闯进来的第一时间引爆,何必在拖延时间,只有一种解释,要么他还有逃的方法,要么就是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孙镇齐都不甘就这样放弃:“果然你还是怕死的。” 孙镇齐含笑并不否认,紧接着壹和仨毫无预料地转身攻向元绫,元绫被迫松开了孙镇齐,他就这样趁两人牵制着元绫的时候轻功越过水尸,他在空中转身对着元绫得意地笑:“就让这俩孩子陪你去死吧,我就不奉陪了!” 孙镇齐最后见到的一幕,就是壹和仨死死地抱着元绫,使她无法逃脱,而他们三人就被数十具绑着炸弹的水尸围着,就在他刚脱离到安全区的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比之前所有爆炸都更响亮的爆破声几乎震裂了众人的耳膜,火光就像绽开的红莲冲破雨幕,残肢碎肉带着仍在燃烧的火焰四处散落! “元绫——!!”元嫣惊恐地呐喊。 她不是第一次见元绫陷身于危险之中,但是以往的她都觉得元绫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她回想起元绫凉透了的手,不知为何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慌… 因为下着雨,所以即便火种散落到树林当中火势也并没有蔓延,元嫣是第一个冲出去阵形的人,元绫的传音没有回应,她急得快哭了,在燃烧的火光外围寻找着元绫的身影或踪迹,元嫣不小心踩中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瞥看是一块被炸得只剩半截的手掌,她紧抿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虽然看这紫灰色的残肢并不是元绫的手掌,但是她脑海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像出一切最坏的结果。 剩下的水尸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十分迟钝,玄门弟子很快就把残余的水尸解决,激烈的战斗似乎终于结束了,还有力气的玄门弟子立即搜索似乎逃出生天的孙镇齐,已经精疲力竭的弟子立刻原地休整,争取时间疗伤恢复。休整的弟子们看着被乌云遮蔽的太阳,明明白天,天色昏暗得像即将步入黑夜,直到他们的战斗结束,他们还是没有看到半点太阳的亮光穿透厚重的黑云。身心的疲惫加上这种阴暗环境让他们感到有些抑郁和绝望,丝毫没有战胜了喜悦,因为孙镇齐似乎还是逃脱了,而他们各家都损失惨重,拼死拼活了一天一夜但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 到底这场战斗的尽头在哪里,他们真的已经解救奥海了吗,湖里的巨骨黑鳝他们又该如何处理,湖底的孙家本家会不会还有什么陷阱在等待着他们? 姜盈盈和姜峰也追上了元嫣的脚步,火势最猛烈中心她们进不去,只能绕着外围去寻,刚才的爆炸大家也都看到了,三人其实都知道机会很渺茫,爆炸可能早已把一切都炸没了,肉体,灵魂,可能这世上再也没有她相关的痕迹,但是三人还是心存希望,希望那人有办法可以从爆炸中逃出来。对姜峰而言,刚才爆炸当中还有他同父异母的两个兄姐,除了元绫之外,他内心也希望他们可以安然活下去,因为曲家如今,只剩下壹和仨两个与他还有点血缘关系的人了。 第537章 幸存 三人绕了半圈走到了与玄门完全背对的方向,这边有些树叶树枝冒着零零星星的火光,但是因为雨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只剩下缕缕黑烟,姜峰因为身高所以观察的位置有些不同,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泥地上有什么好像金属的东西在发光。 “那是什么!”姜峰指着不远处大喊,然后不等姜盈盈和元嫣就一支箭般冲了出去。 姜盈盈元嫣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也立刻跟了过去,见姜峰蹲了下来在刨土,元嫣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条银鞭被树叶和泥土遮盖了大半,刚才姜峰看到的应该是银鞭上的花瓣反光。 姜盈盈认得这是仨的银鞭,她曾经在曲家时见过。 这里离爆炸的中心不远,银鞭很有可能是被爆风炸到这边了,如果人没事,武器又怎么会离身… 姜盈盈的心顿时一沉。 姜峰左看右看,拿着银鞭站了起来继续寻找,他没有选择继续绕着火走,反而走向树林的方向,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向这边走,只是他觉得火的附近绝对不会有他想要看到的人与物,这个规模的爆炸,要是真庆幸逃了出来的话,那也一定会被爆风震得远远的。 “你们看,那是不是一个人?”元嫣透过雨幕看到与环境不符的金色,指着不远处的泥地上,似乎趴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子,三人立刻跑了过去也认出来是仨。 仨侧头趴在了树林中的泥地上,她的手扭曲成奇怪的方向,显然是摔断了,满脸不知是她的还是其他人的鲜血,虽然伤势很重,但是人还是有呼吸的。姜盈盈在拍醒仨的同时,元嫣也在四处张望寻找元绫的身影,要是仨都活着,是不是代表元绫也没事。 然而还不待找到元绫的身影,仨先醒了,她彷佛从噩梦惊醒过来一样,猛的瞪大了眼晴从姜峰的手中起身,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所有疼痛,第一时间就问在场的人:“壹在哪?” 元嫣见仨醒了,第一时间揪着她的衣服反问:“元绫在哪里?” 仨努力想要回想一些事情,无奈她似乎完全失去被操控时的记忆,她心急如焚就像机械人一样只会重覆一个问题:“壹在哪?”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暂时只找到你…”姜峰说。 “我问你元绫在哪!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元嫣也急,所以也不对仨这位伤者有什么好语气。仨打掉元嫣揪着自己衣服的手,不顾自己的伤势自个儿的就站了起来去寻壹,不知是否她们的声音太大了,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她们突然感觉树林的深处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往这边靠近,但是除了雨声,却一丁点脚步声都听不见。 这种无形的压力太强,使她们不得不止住了声音全神贯注盯向树林的深处,虽然对方没有散发很强烈的气息,但是就那一点点,她们都已经感受到了整个人被定在原地的压迫感。元嫣隐若瞧见雨幕中似乎有一群黑衣人,她们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正准备转身逃跑,却又看到黑衣人整齐地往道路的边靠拢把路让了出来,元嫣见到雨幕尽头的那抺深紫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 “是姐姐!”姜峰指着紫袍男子怀中的女子,瞬间认得是刚才她们到处寻找的元绫。 第538章 逃避 弦月横抱着脸色苍白的元绫,她合著眼侧着头昏睡在弦月的胸膛,长发随着弦月的移动轻微摆动。因为元绫的昏睡停止了灵气的运转,使她原本的伤势全数暴露,腐烂不堪的脚,深可见骨的灼伤,血肉模糊的手,身上数不清的大大小小伤痕,彷佛在告知众人她曾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元绫!” 姜峰想要上前看看元绫,但碍于弦月的气场迟迟不敢靠近,直到弦月走到四人面前,她们竟也无意识地让开了路,仨本来是想追问元绫关于壹的事情的,但见她这模样,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元嫣看着弦月的背影意识到要是她再不开口弦月很有可能就这么带着元绫走了,元嫣还是忍不住问:“元绫她怎么样了…” “她透支太多灵气,睡着了。” 站在一旁的姜盈盈和姜峰有些忌惮弦月不敢开口,两人皱眉看着元绫的伤势,留意到了元绫毫无血色的脸容和毫无起伏的胸膛,如此的重伤,她和他又不是天真的如三岁小孩,又怎会相信弦月轻描淡写所说的睡着了呢,姜峰顿时哭丧着脸,姜盈盈也掩盖不住的难过。除了元嫣,姜盈盈和姜峰都没有听到阿茂与元绫曾经的对话,所以并不了解元绫的情况,只以为元绫是真的死了。 元嫣没想到弦月不但回应她还停下了脚步,她好像得到了什么允许般,胆子立刻又大了起来,连忙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弦月没有立刻回应,好像在等元嫣一次问完他再挑重点回答。 “她在最后一刻与孙镇齐换了位置,她只能救一个。”弦月说罢瞥了眼一旁的仨,淡然地道:“她选择了你。”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在仨身上,仨闻言怔楞了。 元绫在最后一刻与孙镇齐交换了位置,所以处于爆炸中心的换成了孙镇齐,她这种方法最多只能带上一个人,壹和仨之间,她选择了仨,不过因为孙镇齐的轻功并不是特别了得,他的位置离炸弹中心只有不到二十米,所以元绫和仨被强烈的爆风吹到远远的树林当中,元绫陷入了昏迷无意识就松开了仨的手,以致仨摔落在较近的位置被元嫣她们率先发现,仨也同样被爆风震得失去了意识,撞上了树枝又摔落到了地上因此摔断了手。元绫则是落到更远的树林深处,透过传音弦月早就知道元绫的想法,他也考虑过万一孙镇齐真的不怕死与元绫同归于尽,他只好在附近待命随时出手,也正因如此才能及时接住了昏迷的元绫。 仨听到对方说只能救一个,她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崩塌了。 她转头看向远处的火光,火势虽然因为雨水似乎开始有被扑灭的迹象,但是在细雨绵绵阴暗的环境之下还是显得夺目耀眼,那里没有活人的痕迹,四周的地上只有分不清是泥土还是碎骨的黑物和滚滚浓烟… 为什么救她,为什么选她… 为什么… 仨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哭泣伴随着尖叫,疯了似的,好像想把一直以来的所有隐藏在心中,不愿在壹面前露出的负面情绪一一宣泄出来,随即她突然像魔怔了一样,头也不回直奔刚才炸弹的中心,完全无视姜峰在后头焦急喝止的声音。仨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光之中,烈焰瞬间吞没她的一切,她无法接受这个没有壹的世界,甚至乎为自己得救而感到内疚,她宁愿死的是自己,宁愿和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仨的动作太突然,元嫣她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而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根本就没有打算出手,那炸弹是蕴含着灵气的,所以余火也一样,仨的身体被焚烧,连灵魂也一同消散… 姜盈盈是无法理解仨,但是姜峰可以,他能够代入并理解对方的感受,就像当初他失去母亲时的感觉,他最大的依靠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死了,他的世界瞬间崩塌,现实天翻地覆,要不是有人及时给他一个手刀把他打晕,给了他缓冲时间,他可能会像仨一样选择了断和逃避。 弦月无动于衷地看着仨的身影被火光吞没,低头看着昏睡的元绫,心想可惜了你的善意对方终究是不领情。 就在三人都怔怔的看着火光的时候,弦月似乎感觉到附近有什么异样也动了,他本来没打算留下什么话,但是看到怀里昏睡的元绫,临走前还是替她简单提醒了一句:“离水库远点。” 第539章 警校 悬案组在这条漆黑的通道走了几个小时还没有见到尽头,不禁开始怀疑这条路到底是不是死路,要是最终发现是一条死胡同,贰龙可真的是要把这辈子学过的脏话都骂出来了。 “是我们走得慢还是怎么样,真的有人会走这条路吗…” “谁会在地下这么无聊挖一条这么长却又毫无意义的通道,这里绝对会通向什么地方的。” 韩正毅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和时间,他们真的在这条路走了快半天时间了,难怪大家喊累又喊饿的。在走路前进的过程当中,他们把前半辈子的天都聊完了,平常根本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呆在一起,大家敞开心扉聊天后,如今对彼此的了解程度瞬间拔高了不只一丁点儿。贰龙也很坦诚把心里话都摊开来说,表达关于韩正毅替代了任棋成为悬案组的组长他当初是觉得不爽的,毕竟大家都跟了任棋这么多年,突然换了个人来带领,而且是从别的组调来的,对他们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可没想到韩正毅的适应和接受能力很强,从实事求是相信科学与证据的重案组,冲破了框架,被调到了神秘莫测充斥着未知的悬案组,接触他前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异能与鬼神… “说实话,当初我是真不爽,凭什么是你。”贰龙说:“但是后来想想,苍局应该也不会派一个无能的人过来。” 韩正毅自然也感觉到悬案组对他这个外来人有些不爽,但他不以为然,他只做好他的本份。 “听任棋说你跟他是死对头。”参虎说。 “任棋与我同一届,我们在警校是同一个寝室的,我从没想过他视我为死对头。”韩正毅正经回道。 “他说你总是在装帅,懂了,一定是任棋哪都比不过你,气不过。” 悬案组之前和韩正毅没什么交集,对韩正毅的印象大都是从任棋口中听来的,如今韩正毅真的成为他们的组长,了解双方性格之后,一致认同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是任棋妒忌韩正毅长得比他帅比他高大,警校的表现和成绩都比他好,所以气不过才在散播谣言,其实任棋他啊内心是十分认同韩正毅的,所以才放心把悬案组的大家交到他手里。虽然两人毕业后各散东西各入各组,但韩正毅一直都记得任棋这个曾经的室友。任棋进警校时因为太瘦弱所以并不被长官看好,体能只是刚刚到合格线,天天被骂被刁难劝退,考试的时候也总是考不好被罚,而韩正毅每次都考得各项第一名的成绩,长官对他和对任棋的态度自然天差地别,优秀的人身边自然也会被人围绕着,如此,任棋就好像被排除开外。但是真正让韩正毅记得任棋这个人是中期考的前一晚,大家都在休息睡觉为了明早的考试补充体力的时候,韩正毅在窗边看到任棋独自一人在操场加练。那个时候韩正毅就觉得任棋这个人意志很强百折不挠,即使承受着多方面的压力,他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不过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任棋还是挺过了那一段日子成功合格毕业。 说到任棋,大家内心隐约都知道,就算他们拿到了相关证据,任棋也无法真正回到警队,就算苍局会为他求情,再上面的人也不会容许一个有案底的人回来的。即使他无心也无意,终究有人是死在他手上。 透过韩正毅诉说自己和任棋以前的一些往事,大家又对两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如今他们当中最为神秘的就是走在最前方的绿萝。 第540章 巨型泥偶 韩正毅贰龙参虎不知道绿萝的往事,但任棋曾经在仨里屯的时候透露过给罗弼听关于绿萝的遭遇。他们没有见过绿萝的真面目,听她的声音大概也就知道她是个女孩,没有人敢主动问绿萝关于以前的事情,因为没有人好意思主动去挖别人的伤疤,去问一个人生前的事情,这真的礼貌吗? 绿萝似乎也没有意欲去分享自己的旧事,所以大家一致都没有开口去问,不过事实也没有机会让他们去细问,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通道产生变化。原本都是开凿出来的粗糙石壁,不但昏暗还崎岖难行,前方出现了混凝土墙身,通道也变得平滑,天花板还有照明的白灯,前后宛如两个世界。 “这到底是哪儿…” “大家保持警惕。”韩正毅提醒众人:“前面有叉路。” 绿萝虽然走在前方,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大家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选择了一同行动。天花板上的灯全是冷白光,温度也似乎比刚才的石道再冷上几度,四周一片片的白墙,加上通道中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以外没有任何声响,给人感觉十分冷森森。他们在这一层走了一圈,途经几个生活用途的房间,每一间他们都进去搜索过,里面的上下床摆得很拥挤,显然这里是有不少人曾在此居住的,可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或证据。走了两层之后,罗弼大概知道这建筑物的结构是长方形的,而通往另一层的楼梯位于建筑物的中间。他们走了大概四、五层都是同样的格局,要不是房间内物件的摆设位置不一样,贰龙都要怀疑是不是鬼打墙。 “这里到底有多少层…” “不知道,但是从装修上看来,不像是一个让人感觉到温暖可以长久居住的地方,更像是集中营和监狱。” 从床铺的数量看来,的确曾有不少人住在了这里,只是现在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就在众人踏上前往第七层的楼梯途中,不知是否踩到了什么机关,突然前后都被一道网状铁闸给困在了中间!因为铁闸下降的速度太快,没有人来得及逃出去,贰龙敲打了几下铁闸,用身体撞了几下,只觉肩膀生疼,材质十分坚硬根本不是能够用蛮力就能够撞破的。这显然是一个抓捕擅闯者的机关,因为动静太大,终于引来了一些守卫,他们从第七层的转角出现,手里居然还拿着步枪! 他们见到陌生的入侵者毫不犹豫就扣下了扳机,对着铁闸里的人一通扫射! 绿萝果断穿出铁网,身形变大,几乎把整个通道都挤满了,以自己的泥身替悬案组挡掉所有子弹! “小绿萝!” “什么东西!”守卫惊叫。 变大后的泥塑娃娃对他们来说就像个巨人一样,空洞无神的眼睛也瞬间大了数倍,加上她红配绿鲜艳的衣服,更显恐怖诡异,守卫见状更加惊慌地对准绿萝扫射! 子弹像射进了泥浆之中,被卸走了大部分的冲击力,虽然对绿萝没有实际伤害,但是绿萝身上的泥土却愈来愈少,飞溅出来的泥巴弄得楼梯和墙壁到处都是,数不清的子弹壳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绿萝腾出一只仍能挪动的手把困住悬案组的铁网抓破,让他们能有逃出来的机会避免成为无法逃脱的活靶子,悬案组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枪,找准时机从隙缝之间开火。他们的枪法都很准,弹无虚发,虽然瞄的不是致命的地方,但也让不少守卫失去了可继续驳火的能力,可是枪械的火力相差太大,悬案组的子弹都快射光了,对面仍不见有停火的迹象。 绿萝的泥躯被射得千疮百孔,悬案组可以藏身躲避子弹的地方愈来愈少,最后连绿萝的头都被射没了只剩下半身,他们见绿萝一动不动,以为她不行了,贰龙和罗弼急切地叫着绿萝的名字,就在悬案组都以为大家要死在一块了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女孩背对着他们,她看上去只有约七、八岁,手脚被掰断被扭成奇怪的方向,衣服破烂不堪如同破布般挂在她瘦削得如同皮包骨的身体上,满身是伤,似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情况不容他们细看也来不及细问,就见女孩已经向守卫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第541章 伤痕累累的女孩 女孩的动作全然没有她的年龄该有天真,反而像一只早已习惯在野外生活的幼崽,敏锐,迅速,充满了警惕性,女孩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全然没有她的年纪该有的鲜艳亮丽,只有无数次在地上滚爬、挣扎、受虐的痕迹。守卫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女孩就已经扑到他们的眼前,数不清的子弹往女孩的身影扫射,虽然女孩看起来十分真实,但是子弹却能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体! “小绿萝…?” 悬案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有惊讶的也有难以置信,虽然早已知道绿萝是鬼魂,但是因为想像与现实反差太大,让他们一时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些挪开。绿萝浑身上下散发着象征着恶灵的黑气,她双眼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怨恨,悬案组谁会想到曾经透过娃娃听到天真可爱的声音,真实竟是这副惨烈模样… 她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在场大概只有罗弼略知一二。 绿萝其实对这些守卫本身没有多大的恨意,所以对付他们也没有对仇人那般残忍,但是她知道要是她不狠下心来,她身后的那些人就会死,她好不容易找到唯一的至亲,怎么可能让他葬身于此? 绿萝闪身出现在第七层,把前排的几名守卫踢下楼梯,然后开始解决后排的守卫,悬案组见火力都被绿萝吸引了过去,连忙跟上绿萝的脚步,他们果断制服被绿萝踢下来的人,抢走他们身上的武器替代自己的早已没有弹药的手枪,大步跨上第七层跟随着绿萝。他们刚到第七层,就见到绿萝正打倒了一批又一批的守卫,韩正毅毫不犹豫就执起刚抢来的步枪瞄准其他试图攻击自己或队友的守卫,罗弼见韩正毅精湛的枪法很是惊讶,毕竟他只练过手枪,却没练过步枪啊。 贰龙见罗弼愣神,赶紧抓着他的衣领扯到墙角:“别发呆,子弹不长眼。” “你用过步枪?” “没有。”贰龙刚才也尝试扣下过扳机,步枪的后座力比手枪大多了,他也瞄不太准,好几次都射偏了,全当是给自己壮胆与给予守卫威胁力罢了:“但是这种紧急情况,轮不到我们去想那么多。” “快跟上。”参虎见韩正毅已经走远了,连忙向贰龙和罗弼喊道。 绿萝的战斗力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强,第七层的走廊很快就被血染成红,他们从楼梯口听到数不清的惨叫哀号,待他们跟上,绿萝已经在解决最后一批守卫。很多受伤的守卫早已失去战心,他们只是受雇守住这里,但是却没有想过要把命交在这里,多年的困守,一个个圆润的显然吃好喝好又缺少锻炼,日复一日无聊又乏味的日子早已磨平了他们的菱角,纷纷求饶着不要杀他们,韩正毅自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但是也害怕他们突然作出反击,便让悬案组快步离开这里。 “你们这里有什么宝贝,竟让这么多人守着?快说,不然杀了你。”贰龙随手抓起一个落单的受伤守卫盘问,拿枪指着对方的下巴,贰龙这话自然只是恐吓,不过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在对方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有可能会杀掉自己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收钱办事,就像在这里当保安,替老板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上层。” 贰龙又恐吓了几句,见对方嘴里真得不到什么讯息后,就把他放开,然后跟着大队上了第八层。第八层的楼底约三、四米高,显然比其他低层都要高,绿萝走了一圈,最终只发现一道需要刷卡刷脸才能进的房间。悬案组看着绿萝就站在这道三、四米高的铁门外,显得她格外娇小,悬案组瞥向绿萝,静下来加上近距离的观察,再次被她身上的伤痕给震撼到。 绿萝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转过头看向大家,最终她目光停留在罗弼身上,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看得悬案组众人怔怔的。 “我进去看看。” 绿萝说罢就想穿门而过,不料被反弹了回来,四边密不透风,好像也没有隙缝可以让绿萝穿过去,她尝试运灵摧毁这道铁门,但这门似乎是特制的,灵气被吸收了。韩正毅扣动扳机用步枪射向铁门,子弹像撞到什么坚硬无比的材料,同样反弹了回来。 此门不但坚硬可防实体强攻,还为了防止有灵气的人作了特殊防御措施。 “怎么办?”参虎问。 韩正毅瞥了一眼铁门旁边刷卡刷脸的装置,他转头对罗弼说:“你用电脑试试能不能破解。” 第542章 总监控室 安妮安塔双手撑着桌面,独自一人抬头看着墙上的屏幕,愈来愈多使徒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最后连孙镇齐的界面也逃不过变成黑屏,安妮便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面对孙镇齐的死亡,安妮安塔看起来没有太多悲伤,她自嘲地笑了,随即开始收拾桌面的文件,把电脑的资料以及部分实验品都装到一个背包里,她似乎准备把重要的资料都带走。孙镇齐给她提供了很多研究的资金和材料,对于人类的未知充斥着好奇的科学家来说,这些资料、经验和成果都是宝贵且无价的,毕竟实验是反人道的,在外面的世界根本不可能进行。 当初孙镇齐招揽她,把她从国外带到这里的时候,年少的她懵懂无知加上朝夕相对,确实曾对孙镇齐产生了异样的感情,可是后来慢慢她成长了,就看清孙镇齐其实是一个十分窝囊和依赖的人,至少相比他的两个弟弟来说,好听叫谨慎,不好听叫懦怯。在孙家还没有底气对抗曲家的时候,当曲无树提出要她,而孙镇齐委曲答应的时候,安妮安塔其实已经对这个男人感到失望,后来一切亲昵都是演戏,她回来只为了继续她的研究。如今孙家三兄弟都死了,那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就在她把所有重要的研究资料传输到自己的移动硬盘时,屏幕其中一个监视镜头响起了警报,她抬头瞥了一眼,发现有几个人从办公室的地下通道潜入过来。安妮安塔计算了下时间,双手飞快地敲打电脑键盘,屏幕的白光映照在她的眼眸,那双眼睛看起来没有一点温度,只有冷酷与决绝。 … 当罗弼成功透过电脑黑进了刷卡刷脸系统,打开了铁门后悬案组发现里面空间虽大,却空无一人,入目便是一个与楼底一样高的超大显示屏和整排电脑。显示屏上面整齐排列每个镜头都在播放不同的画面,有监视建筑物走廊的,有可观察到岸上和水底的情况镜头,不过雪花黑屏的数量已然占大比数。 “这是总监控室?” “旁边还有房间。”参虎看向房间两边还有两道门。 罗弼见到电脑毫不犹豫就开始搜查硬盘,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资料,韩正毅守着门口,而贰龙和参虎拿着步枪带着绿萝警惕地检查其他房间。参虎找到了灯光的开关,打开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眼前的景象和事物,这像是一个实验室,墙壁的柜子上数不清的玻璃樽里面装满了人体各个部位的标本,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不同功能的仪器设备,调温箱,培养箱,细胞粉碎机,灭菌器,混合搅拌器,显微镜,化学药水,样本瓶,烧杯,试管,夹子等等的工具。东西摆放得十分凌乱,试管里和桌面也有残留的不明液体,还有些打破了在地上的样本,显然这里不久前曾有人,可能离开的时候比较匆忙。 转角是另一片更令人咋舌的区域,这片位于与监控室相反方向的,占据了整整一半的建筑面积,两边整齐排列的透明培养缸,里面居然放的不知道是**还是**。因为太震撼了参虎完全忘记要去开这区域的灯光了,他们依靠培养缸内部本身的微弱灯光去看清四周。**被浸泡在装满了液体的缸里,四肢完整,肤色惨白,其背部和头部连接着很多根探测的线路,口鼻没有任何可呼吸的装置,很有可能根本不是活人,但是因为他们神色轻松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贰龙和参虎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减轻了脚步。虽然培养缸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转角,但是不是每一个缸里都是有東西的,骤眼一看有二十来个,有東西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个。 愈靠近深处,参虎愈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单手捂了捂口鼻,贰龙留意到了小声问道:“怎么了?我什么都闻不到啊。” “前面,应该有尸体。” 第543章 自爆系统 正当两人想继续往深处查探时,监控室那边传来了焦急的叫喊,贰龙,参虎和绿萝立刻转头回到总监控室那边,看到罗弼双手飞快地敲打着桌面的键盘,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地说:“我们现在处于城北水库水深百米的湖底,这里是一处依山建在水底的建筑物,我们原来已经从市中心那边走到了城北郊外…” 罗弼透过电脑看到了这栋建筑物的结构图,也有不少似乎是研究的资料,具体他也看不太懂,只好将硬盘所有资料都拷贝到自己手中的便携电脑,然后打算带回去慢慢查,而在等候资料传输的过程中,守着门口的韩正毅留意到显示器角落有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时间器。 00:05:31:55 罗弼抬头一看入眼便是这组数字,而且数字不停的正在倒数,他有不好的预感,立刻去查这倒计时到底是在数什么,结果发现这是自爆系统的倒计时!当他查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时间已只剩三分多钟。 “自爆?!”贰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有三分钟这栋建筑物就会爆炸,把这里的一切都摧毁…” 悬案组的人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他们看向显示屏无声的倒计时,有种不太真实又不太敢相信的矛盾感。 三分钟,他们怎么可能逃得掉? 就算原路返回,用他们毕生最快的速度下八层楼,他们很有可能还没能回到那漆黑的通道在途中就被炸死,或者是他们赶回去了,但是建筑物炸毁后被倒灌进去的湖水给淹死… 所有人的心都被紧揪了一样,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就在他们脑海飞快地思索对策之际,半分钟又过去了… 00:02:38:16 “除了我们来时的路,这里是不是应该还有另一条通道?毕竟那些守卫不可能只依靠我们来时的通道运送生活物资吧。” “有,但是我们处于百米深的湖底,只就算我们躲过了炸弹,氧气也不足够让我们浮上水面,加上爆炸后的冲击力和水压,我们能够安然浮上水面的机率微乎其微…” 沉默,一片静寂。 他们虽都是运动神经超群训练有素的精英,但他们终究只是普通人,不是超人… 难怪他们总觉得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除了惊动那群坚守岗位的守卫之外,电脑也不锁,资料也没删,原来早就打算让他们连同所有事物一起陪葬… 众人怔怔的看着传输进度条缓慢地移动,一切都即将炸没了,命都要没了,要怎么样才能带走这些资料? 资料… 只要能把这些资料带上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电脑里的东西十分重要,任棋能不能减刑全靠里面的资料,而且里面很有可能拥有颠覆科学界的研究数据,要是实验的数据公诸于世,肯定等同于给人体科学的领域砸下了一颗原子弹。大家不约而同都有了即便牺牲自己也要把资料送出去的想法,如果爆炸会摧毁它,他们就用肉身去保护它,如果水会摧毁它,他们就找可以防水的容器保护它,因此大家不虽多言就有了共识开始到处翻找可以保护电脑的物件。 00:01:35:28 众人知道时间不多,分散行动飞快地翻查抽屉和实验的房间,贰龙找到可封条的塑胶袋,韩正毅找到一个密封的盒子。罗弼把电脑放进塑胶袋套住后再放进密封盒,然后将电脑紧紧抱在了怀中,像是想要把盒子揉到自己的体内。 他们看着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在为自己的生命倒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们好像很冷静,但是心脏却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第544章 逃出水库 绿萝招手让大家都靠近自己,众人不明所以,但是都下意识走近了绿萝,随即便听到绿萝说:“我会尽全力把你们送出去。” 悬案组本来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绿萝的话又再次给予他们希望,他们按照绿萝的话把抱着电脑的罗弼和绿萝围在中间,手挽手互相扣紧对方缩成一团,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绿萝催动自己仅有的所有灵气运起一个精小坚韧的灵障,把他们保护了起来。 00:00:15:03 还有十五秒… 这里真的会爆炸吗? 我们真的能从爆炸当中活下来吗? 能安然无恙地从百米深的湖底浮到水面吗? 我们真的会得救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都闭上了眼睛… 00:00:00:00 轰隆——— 墙壁和地板爆裂,显示屏倒塌,湖水瞬间倒灌,水压加速了建筑物的崩塌,本来干净整洁的总监控室一下子就变成了废墟,爆炸强大的冲击力加上绿萝的推动,他们冲出了建筑物,从未如此近距离真切地感受过爆炸,那么的接近,就像在他们脚下炸开了一样! 虽然有绿萝的灵障保护,但是大家免不了还是被水下爆炸的冲击力震得东歪西倒,头昏目眩,耳朵好像被一股气给堵住了一样,完全分不清方向,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紧挽着身旁的人!幸好的是他们暂时不用担心氧气的问题,因为灵障完全阻隔了水,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火光一闪即逝,只短暂地照亮了漆黑的湖底,乱石横飞,数不清的杂物在水中飘浮,不过火光很快就被湖水扑灭,四周再次回复黑暗,只剩下绿萝灵障本身的微光。罗弼抱着电脑卷缩成一团,被众人保护在灵障中心,他从倒数时就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到没那么晃了才慢慢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绿萝站在他面前,神色认真且凝重,似乎正努力地维持着灵障的稳定性,他转头看向身边都是他熟悉的人,看来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漆黑的湖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处于湖底的什么位置和深度,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是隐约听到水声的,明明知道自己在水底,但是却感受不到水接触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自己其实是可以呼吸的,但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憋气,直到憋不住了,慢慢开始习惯这状况,才呼出一大口气。 在上浮的途中,偶尔还会撞上了几条鱼,只有距离近了,才能够看清鱼的模样,但当它一受惊游走,身影就会立刻消失于黑暗。 水库下的水流没有想像中的平静,他们的灵障也摇晃了好几次,好像湖底下有什么庞大的生物游动产生出来的暗涌。没有人敢放松心情,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湖底到底除了刚才的建筑物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他们随时做好这灵障可能会消失,瞬间会被湖水覆盖的准备。 因为现在时间是白天,他们抬头终于能够在水里看到上下不一样的颜色,水面的方向愈来愈亮,而水底的方向愈来愈黑,眼看快要浮上水面了,突然灵障上映照出来了一些红色,像有什么灯光从下往上照着他们一样,罗弼低头一望,在漆黑的湖底中有两颗通红的珠子,众人一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但是当红色的珠子愈来愈近,看到在移动收缩的眼瞳,他们终于看清这好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什么东西!” “快跑!” 绿萝也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接近,她咬紧牙关,使尽全力带着众人上浮,罗弼惊见绿萝的身影变得愈发透明,本来像拥有实体的她,如今真的像变回了鬼魂本该有的样子,他意识绿萝为了他们完全是在透支自己! 罗弼有一瞬间想要阻止绿萝,但是其他人的安危又该怎么办?他不想在场任何人死去,也不想绿萝为了他们而消失于世间… 眼看怪物的眼眸愈来愈近,他们几乎都能看见对方的尖牙,罗弼突然把电脑塞到了韩正毅的手中,想要跳出灵障把自己想要献祭出去引开那怪物,绿萝双手突然环抱着罗弼,她声音幼嫩但语气却无比坚毅地道:“我和小美好不容易把你救了下来,又怎么会让你死在这里!” 一股强烈的暗涌从下往上撞击绿萝的灵障,把绿萝的灵障瞬间推出了水面,同时冲散了绿萝的灵障,所有人被撞飞到了半空失去平衡,绿萝用自己最后的灵气把悬案组的人推到了岸边,湖底下的怪物彷佛目标从来都只一个,它同样冲出了水面,露出它像鳝一样的皮肤,鳄鱼般的嘴,以及通红的蛇眼,它张开了嘴巴把绿萝吞没,然后转头又潜回了水下! 罗弼在空中就看见了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与悬案组的人先后摔倒在岸边,他们刚抬头连怪物的尾巴都没看到就被怪物出水的浪花扑得全身湿透,韩正毅下意识弓身保护着怀中的电脑,参虎差一点又被水浪冲回水库中,幸好贰龙立刻抓住了他的腿。 湖面慢慢回复了平静,贰龙四处张望绿萝的身影却一直没有找到,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了,只有罗弼一直跪在了地上,他们以为罗弼受伤了连忙过去查看,却见罗弼整个人都在颤抖,满脸水痕,发尾和下巴都在滴水,眼神涣散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参虎问他怎么了哪里伤了,贰龙摇了摇罗弼的肩膀后者才回过神来,罗弼紧抓着贰龙的手臂,满脸惊诧悲痛。 “绿萝…绿萝她被那怪物…吃掉了…” 第545章 低潮 雨突然停了。 取而代之是一道灵障再次覆盖了城北水库,遮盖着天空阻隔了雨。有些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水库的范围,紧接着又被灵障困在此处。 元嫣听了弦月的话,立刻回去跟其他玄门弟子会合,说服大家马上离开水库湖边,同时告知大家孙镇齐的死讯。一开始大家都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如今他们又好像没有证据证明孙镇齐仍活着,孙家的覆灭等同于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剩下的都是收拾残局,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他们还是成功守护了奥海。至于离开水库,蓝长极也是听劝的,无奈这突如其来不知是谁运起来的灵障把他们困在这里,使他们无法真正的完全撤离,他们便开始寻找另一处安全的区域。 湖面突然涌起阵阵像是沸腾起来的水泡,紧接着众人看到巨骨黑鳝再次出水,蓝江因为眼镜丢失,所以双眼大多时间都处于运灵的状态,他看到有人从水中逃了出来,定眼一看终于认得是一开始集结时所见到的那群普通人。蓝江把这事告知大家,元嫣闻言立刻决定去接一下他们,毕竟他们没有灵气被困在灵障又处于湖边显然十分危险。蓝长极来之前看过城北水库的地图,此时再实地观察了城北的地势,决定带着大家一举移动到东边。那里相对西边山势较复杂,寻找临时的据点应该没有问题,他记得地图上东边还有几个天然形成的小湖,要是这灵障一时半会撤不走,他们也能够找到食物和水源维持生命。 恰好悬案组也在水库的东边出来,他们顺道就去接了下,元嫣见罗弼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韩正毅相对其他人较为冷静,便把他们这一路的事情以及绿萝被怪物吃掉的事情都一一告知。虽然元嫣闻言也很惊愕,但是有了元绫和梁志扁的先例,她始终心存侥幸会不会绿萝也有一线生机,可惜如今元绫也昏迷了,无法与绿萝取得联系,她也无法给予他们确实的消息。 湖面泛起愈来愈多的涌浪,水库水量已经下降了大半,巨骨黑鳝活动的空间变少以致它出水的次数愈来愈多。湖底之下灵光迸射,似乎又有另一波争端正起,巨骨黑鳝尖锐刺耳的长鸣,彷佛是一个警告,告诉这里的所有人,大战即将到来。蓝长极见状叫大家加快了脚步远离水域,他最终带领大家在东边的山体当中寻得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里面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他们所有人,而且位于半山视野广阔,就算远离水库也能看清水库的情况。他们在一路上采了不少野果可暂当充饥,抵达山洞后玄门弟子终于可以安顿下来,休息疗伤,还有体力的弟子便主动出去为大家寻找食材和有用的物件。 悬案组几人坐在角落耷拉着脑袋,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方才所遭遇的变故,韩正毅知道组员都饿透了,回复了下体力便一声不吭出去山洞给他们找食物。元嫣把梁查扶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梁查手里还拿着姜盈盈暂时交给他保管的灵囊袋,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元嫣把手想要搭在梁查的手背上,不料梁查的手缩了缩,若无其事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说:“你去吧,让其他弟子照顾我就行。” 元嫣一愣,看着梁查的浅笑,这种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一看就觉得很假。 “你什么意思。”元嫣咬着牙但声音很小,她也不想其他人听到她和梁查这边的异样。 梁查没有回应,他转头看向洞外,似乎十分关心外面的情况,又好像想要避免与元嫣眼神接触,元嫣怒急把他的头掰了回来,双眼炯炯地盯着梁查,梁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瞥了一眼,但是眼神很快又转移不敢直看元嫣。 “你躲什么。”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我…” 两人的声音很小,虽然动作有些亲昵,但除了离他们两人比较近的梁志扁能够留意到他们之外,没有惊动其他正在忙或休息的人。梁志扁睁开了一只眼瞥了瞥,紧接着就立马闭目养神,心里念道着小情侣要闹别扭了,简直就是在刺激他这个单身狗,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听到,但是此时离开好像又不太好,只好选择继续装睡。 “不是你教我的吗,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沟通,现在你却是在躲避我,你不想与我说话了是吗。” 梁查眉头苦皱,一直躲避她视线的眼底似乎露出些许难过又负疚的神色,放在自己膝盖的双拳紧握,显然内心正在挣扎。虽然他们一起算不上很长的时间,元嫣大概还是猜到梁查为什么会出现反常的表现,她虽不能心同感受但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不甘梁查似乎低估她对他的感情从而开始推开她。 “想分手的话就直说,不必搞这样的冷暴力…” “我…”梁查欲言又止,像是遇到了一道解不开的难题,猛抓自己的脑袋,弄得头发乱七八糟,看起来颓丧失意。 元嫣见梁查想要伪装对她冷漠,但又恨不下心的模样,她反而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许久,梁查才传音与她吐露心声,他说他站不起来了,他接受不了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想拖累她。他和她终究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并没有任何婚纸约束彼此的关系,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多种的打击之下,人一到低潮,什么负面情绪都会浮现。 元嫣凝视着梁查,认真地思考着梁查的话,这确实是她一个人生的重要决择,她需要考虑的是与梁查的将来,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她回想起零度大会时这个男生在台上的意气风发,想起男生青涩的初吻,想起他失去恩师后的痛哭,想起他为自己撕心裂肺的咆吼… 要不是她能力有限,梁查又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什么累赘,反而是她,她才是他的累赘… 治好了当然好,治不好,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腿。 元嫣双手握着梁查的手,虔诚地放在她的唇边。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绝不会离开你。’ 第546章 寒池 方才湖底的爆炸有短暂的瞬间照亮了整个湖底,同时惊动到了巨骨黑鳝,它意识到自己的饲主和自己的窝要没了,所以它开始在湖中东奔西窜,疯狂地攻击湖里的所有入侵者。黑麒麟的使者与黄鼎的阴阳司在湖下展开了抢夺巨骨黑鳝的争斗,只不过灵兽也不是吃素的,它不可能站在原地等待被别人捕获。直到水库的水慢慢都流干了,只剩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滩,巨骨黑鳝再也没有逃脱的空间,没有水的湖变成了土坑,失去了水域的巨骨黑鳝如同鱼儿没了水,身法与攻击力大减,加上身形庞大,如今在坑中就像一个巨大的活靶,一翻激战过后,最终它还是被黑麒麟的人收复了,然而战斗并没有因巨骨黑鳝被收复而停止,阴阳司和黑麒麟的使者依旧不愿放过对方,因为灵障是阴阳司的,不打倒运起这个灵障的人,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 一个短发的黑衣人,手里拿着装了巨骨黑鳝的灵器出现在了土坑的边缘,远看也许没有人会发现她是个女子,因为她的妆容画得端正英气,打扮得十分中性,身高看起来一点也不比其身边的人矮,目测也有一米八九,如果对黑麒麟的势力有所了解,而且看得出来对方是女性的人,很快便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因为很多人都知道黑麒麟有一名与琵修齐名的女将叫乌黔。 “识趣的赶紧把这灵障撤走,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乌黔的声音比一般的女性较为沙哑低沉,她与元绫的平静淡然不同,听起来像是乌黔自己故意压低了她本来的声音,让人感觉她十分严酷。 阴阳司也不甘示弱,对着乌黔和黑麒麟的使者叫嚣,使者们话不多说就把三千阴兵了出来,开始发动进攻,他们不知道谁才这灵障的施展者,唯有杀光在场的阴阳司,冲破灵障,好让他们把巨骨黑鳝带回去交差。 “一群蝼蚁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乌黔把装着巨骨黑鳝的盒子交给了身后其中一名使者,说罢就果断跳进了战场的中央开始见人就杀,她的拳掌果断且狠准,身高并没有影响她的灵活,手长脚长反而成为她的优势。 阴阳司派来的人也不少,而且黑麒麟那方没有想到的是,黄鼎居然会亲自前来,这就等于把他自己的阴谋和身份都公之于众了。使者看到站在阴阳司大部队身后的黄鼎,便确定这灵障是黄鼎的手笔,如同猫看到老鼠,胸有成竹地咯咯笑了:“我们…还没找上门…没想到…你就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干脆在这里…把一切都了结吧!” 谋逆者主动出现在面前,岂有放过的道理? 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一方为了抢回巨骨黑鳝,一方为了把巨骨黑鳝带走,顺便歼灭谋逆者,原本最平静的湖底瞬间变成了最激烈的战场,本不属于阳间的战斗却偏偏在阳间发生了。 … 元绫在昏睡的期间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一处密林之中,穿着素衣泡在池中似乎在修炼,池面冒着肉眼可见的刺骨寒气,突然林中响起不速之客的声音,一个灰头土脸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慌乱失措像是在逃避追杀,他见到池中的人影先是一愣,后方追兵的声音愈来愈近,进退两难的他瞥了一眼池子冒着的寒气,没有选择绕开池子继续逃,竟选择了跳进来。 池子极阴,一般人跳起来如同自杀没什么区别。 水花溅到她的脸上,她纹丝不动冷眼漠视,没有打算去捞人,追兵紧接而来,他们听到了水声追到了池边。追兵因为寒气弥漫并没有看清池中人,只隐约看到有个人影,追兵以为她就是他们要追的人,强忍着四周寒气向她出手。有的追兵想要跳进池子,无奈刚碰到池水就忍不住缩了回去,紧接着他们的手脚就开始被寒气入侵到全身的经脉,丹田直接被冰封,全身被冻住,摔在了地上变成了冰渣。其他追兵见同伴的惨状顿时萌生了退意,她运灵伸手一扬,池边的朱红色绸缎把剩下的追兵全部包裹绑了起来,追兵见这绣着金线的朱红色披帛,似乎认出这是灵兵婆罗绸,那池中的人是…! “你是…!” 他们极度恐慌想要逃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用婆罗绸勒断了他们的腰,追兵们的丹田被震碎,上下身瞬间分离倒地! 见四周终于没人,她才走出池子,运灵把身上的水分蒸发,穿上了她的衣袍。她慢慢走到那些被腰斩了的追兵面前,认出了追兵者的身份,心感有些惊讶。这些人都是负责追杀从地狱逃出来的罪犯,她认得因为她也曾经被这些人追杀过,只是如今她在他们眼中已经是要见了就逃的存在。 刚才那男生,竟也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 可惜,他看不懂这池子里的寒气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第547章 梦里的他 本以为男生死了的她,没想到她下一次再去那万年寒池时,竟远远看到那男生泡在池中修炼。 他居然没死。 对于有人占据了自己练功池的她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因为有人能够和她一样承受得住万年寒池而感到有趣,她站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居高临下观察着这个男生的一举一动。 期间有追兵再次出现,这次他们似乎早有准备,手里拿着长长的锁链焊着长钩子,试图把男生从寒池上揪出来。男生潜入水中,他们以为男生就是想当缩头乌龟,正想甩钩下水结果男生突然发难,把寒池的水往池外一拨,靠得池边近的追兵们就立刻被寒气入侵丹田,经脉承受不住毙亡。男生冲出寒池,与追兵缠斗在一起,他的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追兵的面前,以前他手无寸铁不是追兵的对手,现在他滴着水的?子和头发如同毒药般,全身沾满了万年寒池的阴寒之气浑身是胆,只要他碰到谁谁就会死。 男生的动作毫无章法更没招式,唯一的优势就是快,可是追兵终究也是有备而来,人多势众,加上铁钩并不怕寒气,男生虽依仗寒气杀了近一半的追兵,但是他自己也受伤了。左袖也被铁钩划破,露出他整条黑色的胳膊,小腿也被铁钩勾中,伤口开始弥漫着黑雾,其他追兵为了给同伴报仇,开始用不同的方式折磨男生,拳打脚踢,拿石头砸他,用锁链绑住他双脚拖行,打算就这样拖着他回去交差。 能下地狱的都是罪孽深重的人,生前要么杀人无数,要么作恶多端,这些追兵自然不会对男生下轻手,在他们眼中对罪犯施暴,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正义的行为。 男生一动不动,似乎昏死过去了。 追兵也以为男生昏死而放松了警惕,正准备拖着男生回去交差,没想到男生悄悄从衣服里拿出来两个水壶,这样式看起来与追兵腰间的一模一样,应该是他偷走的上一批追兵的,他们不需要喝水维生,大概是他们放酒用的。男生推开壶盖把水壶里的水浇到追兵的身上,追兵们沾上了水瞬间鬼哭狼嚎,像热锅中的蚂蚁东奔西跑,可惜被浇中的走不了两步就被寒气入侵,丹田被冻住,摔在地上变成了冰渣。 他是把寒池的水都装到水壶里了? 她好笑地看着男生这出其不意的反击。 终于又再击退了一波追兵。 男生拿着两个水壶站在原地,他手一松水壶掉在了地上,他怔怔的喘着气,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要是他没有事先藏两水壶傍身,他真的很有可能要被这些人抓回地狱。 他不想再回去那鬼地方了。 正思索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又在乱镶胡搅,很快这种异样感从忍忍就能忽略,变成了难以承受的痛苦,这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跳进池子里的时候一样… 又来了… 这感觉比刚才被人虐打时痛千百倍,他觉得自己身体被划开了无数节又被重新缝合了起来,肌肉与经脉萎缩后又重新澎胀,寒气从肚子里涌了出来传遍他的四肢百骇…他再也站不稳脚,在地上疯狂地蜷缩打滚,头疼欲裂使他分不清方向… 但是每一次从池子出来并经历了痛苦过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更轻盈,有种未知的力量在他身体里蕴酿,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他愈发离不开这种感觉,所以他这一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这寒池,至少等他有足够能力应对那些追兵,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用受人轻视与欺压… 他不懂得体内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不能碰这池子而他却能… 不对,也有人是和他一样可以的… 那天池中的人影到底是谁? 男生蜷缩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在朦朦胧胧之际他看到有一道红影从树上落下… 第548章 陪你 元绫惊醒,发现自己仍在一处密林当中,只是此密林非彼密林,如今的她没有身穿朱红长袍和披帛,只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裤。在梦中她与女生的视角重叠,她就好像是一具与女生重叠在一起的灵魂,她完全理解女生的一举一动,甚至能与女生产生思想上的共鸣,但是她却无法控制女生的动作。 她被横抱在弦月的怀中,抬头看向弦月,觉得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因为梦里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弦月。 如今的他好像对一切都游刃有余,没想到也曾有那般稚嫩和狼狈的时候。她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她记忆中对弦月的印象都是近期的,要是她什么都想起来,理应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毕竟没有人从出生开始就会武功,如今的强大是由无数的痛苦与失败累积而成的,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其付出了多少血汗与努力。即便是如蓝长极那样的天才,也少不了持之以恒的修练,天赋终究占的比例很少,唯有个人的努力没有上限。 她一睁眼,弦月就察觉到了,见她似乎想要下地,便轻轻把她放了下来。她的四肢完好无缺,似乎有人已经替她修饰好了,但是因为灵气耗费大量,她人还是疲倦无力,就算双脚落地仍感觉自己在飘飘荡荡。 元绫抬眸看到水库再次被一层陌生的灵障包裹住,正当她想开口是谁的手笔时,脑海里的传音不断,是元嫣不停呼叫她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透过元嫣的叙述元绫这才知道绿萝出事了,她试图去感应绿萝,可是作为媒介的泥早已脱离,加上现场的灵气量多混杂,她无法准确地辨识绿萝的气息。 “巨骨黑鳝在哪里?”元绫问弦月。 “在黑麒麟的人手上,怎么了。” “绿萝很有可能被困在了巨骨黑鳝体内了,我去救她。” 弦月伸手拦住了元绫,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彷佛在审视她如今的状态是否还有这样的能力。本来再等一会,他就能恢复足够的灵气带着元绫划破空间离开,但是没想到元绫醒得比他想像中要快,而一醒来没多久,就要出去想要从黑麒麟的人手上抢巨骨黑鳝。绿萝的安危说实话他真不在乎,但是元绫不一样,基本上在不危及她灵魂的情况下任何事情他都会容许让她放手去干,但是现在的她浑身是伤,脚步飘浮,灵气几乎见底,即便是他对她的能力有绝对的信任,也不认为连续经历数场战斗的她能战胜所有人。 对手早已不是一般的玄门中人,是九幽最大势力的手下,是与琵修齐名的乌黔,要是她出手争夺巨骨黑鳝,阴阳司随时也会转向矛头,到那个时候,她就会被两股势力围攻。即便元绫没有受伤处于完盛状态,只单凭元绫这副容器所拥有的灵气,成功率也很渺茫。 “她的灵魂很有可能已经被巨骨黑鳝吸收了。” “要是把巨骨黑鳝开膛剖腹都没有找到绿萝,我才会相信她不在。” “你可能要面临黑麒麟和阴阳司双方的围攻,你确定要去?” 元绫转头看了看战况激烈的战场中央,还是很坚定地点头。 弦月神色凝重,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最终他似乎妥协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弦月说。 元绫这时还不懂弦月说这话下了多大的决心,但是一定知道他的加入对战局起多大的影响,她没有让弦月帮忙出手的意思,因为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哪怕要为此舍弃这具躯体… “我…” 弦月单手捏住她的脸,打断了元绫的话,但是很快就放开了:“你再逞强,我就直接打晕你,然后强行带你走。” 元绫怔住,似是没想到弦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随即她抓起刚才弦月捏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弦月自然是不怕这点痛楚,反而任由元绫咬着,顺便把自己的灵气输送过去,让她可以快点恢复。 弦月对绿萝没多少感情,而元绫也绝不是什么拥有大爱之人,但是见元绫哪怕知道是要从两大势力中抢东西也这般坚决要救,那么绿萝定是对元绫十分重要的存在。所以其实他也不是世人看来的那么冷酷无情漠不关心,至少对她好的人,他是乐意给予提醒和帮助的,至于那些对她不好的人,他会很果断的替她解决。 弦月身后一直站着几个身穿紫纹黑袍的人,潮楠似乎察觉到庄主想要做什么,他相信庄主清楚知道出手之后他会面临什么,他没有想要让庄主撤回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带的人太少了,要是庄主真要面临黑麒麟与阴阳司围攻,他们这点人可能不够。虽然有灵障的阻碍加大了离开的难度,但其实只要庄主想离开,待灵气恢复八九成带着夫人划开空间应该就可以,但是庄主终究为了夫人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最不利的一条路。 第549章 妄自尊大 接近干涸的城北水库被周边几座山峰包裹在其中,原本的淡水湖远看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边缘不规则弯弯曲曲的土坑,这湖原本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圆形,其边缘连接着其他规模相比较小的湖。湖坑底有深有浅,有深至数百米,也有浅至只约十几米,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水洼水潭遍布。 其实想要离开这里除了杀死运起灵障的人,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强行划破空间离开,但是这方法对他们来说有等于无,首次划破两界空间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灵障的阻碍大大增加了难度,加上消耗庞大,还不如直接把运起灵障的人杀掉来得更快更有价值,毕竟叛党是早晚都要消灭的存在。他们此行除了乌黔之外,还派来了四位使者,魑魅魍魉,保护巨骨黑鳝的使者简称魍,他是魑魅魍魉四使者当中唯一一个可以划开空间的使者,因为带领大家来时灵气消耗太多,便待在阴兵的后面休息恢复灵气的同时负责保护巨骨黑鳝的盒子,而魉站在魍的旁边,负责管控带来的三千阴兵。阴阳司带来的人不多不少,但是因为黄鼎的出现,没有人怀疑什么,只觉阴阳司对巨骨黑鳝十分看重,逼使黄鼎也要亲自出马。可阴阳司显然是落入下风的,他们当中有与使者不相伯仲的战力,但根本没有人是乌黔的对手,黄鼎的到来并没有起多大的战力作用,毕竟黄鼎不是一个擅武的猛将,他是鼓舞士气的主帅,精于权术的君王。 双方正战得如火如荼之际,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战场的边缘,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弦月的出现使乌黔和阴阳司的人双方同时停手,都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人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更担心此人会不会突然从背后偷袭自己。然而弦月一动不动,就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也不动手,弄得他们摸不着头脑,可对方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无法不留意到他的存在,他就光站在那儿,就已经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乌黔凝视着远处那紫袍男子,冷笑道:“绛山弦月,上次把你打得落荒而逃,怎么你的伤好了,想来凑凑热闹?” 乌黔上一次在九幽围剿弦月的时间有份参与,虽然最终被他逃了,但是她知道当时的他受了重伤。她特意把旧事挑出来说,好像在对众人炫耀着,她曾经伤过弦月,虽然是与很多人一起合力的,但是给他重伤的一击确实是她。也因为那一次,给了她莫大的自信,她的实力被黑麒麟肯定,她的声名在黑麒麟势力当中水涨船高,人们开始拿她与琵修对比齐名,人们也开始意识到只要有足够的准备,原来绛山弦月也不是完全杀不死的存在。 弦月被人当面嘲讽也不以为意,他淡然地回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 乌黔脸色一黑,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跳,她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气笑道:“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惹人记恨吗,就是你这种狂妄自大的语气!”说罢立刻抛下原本的敌对目标,转头就向弦月突击,她寸头短发,轮廓毕直,身形高挑,一身黑衣黑裤,要不近看或许真看不出来她的性别。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穿过人群,直扑弦月! 弦月没有拔剑,居然也以赤手空拳迎战,乌黔见状似乎更加愤怒,有种被对方小瞧的感觉。两人身高相近,手脚的长度比例也差不多,比的就是双方的速度与武艺的造诣。她全身催灵拳脚并用,然而两人使的拳掌招式十分相似,每出一招,对方都好像预料到对方下一招会攻向哪里,而且好像早有一套化解的招数,把对方的攻势卸除。 为什么两人的拳掌路数这么相似? 因为两人都在亥山呆过,两人最初接触到的武功都是出自亥山,即便过了很多年,乌黔早已离开了亥山,但她使的还是亥山的武功。而弦月虽已独占一山自立门户,但他武功的启蒙毫无疑问也來自亥山,即便如今的他早已习惯上了用剑,曾经她所教他的一切他都未曾忘却。 “叛徒居然还有脸继续使亥山的武功。”弦月说。 “亲手杀死自己恩师的人没有资格说我!”乌黔说。 第550章 师出同门 弦月乌黔两人师出同门,但是本身却不熟悉,乌黔进亥山的时间弦月早,弦月来到亥山的时候,乌黔虽没阁老那样的地位,但在亥山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一来乌黔外形出众,打扮独特,加上她本身的实力也不差,在亥山有不少倾慕者,可后来乌黔觉得亥山并没有她用武之地,她无论多么努力往上爬,好像也爬不上阁老的位置。围绕她的倾慕者再多,在亥山之中也比不上阁老和阁主的多,泠融也没有对她多加青睐,所以她一直没有学到亥山更高深的武功。乌黔觉得她们故意不传授自己,她心怀不忿,她偷走朱阁的藏书逃出了亥山,躲在深山中独自钻研。 没有前人的引导,修练的进度的确很慢,乌黔只有一堆文字和图片作参考,经历了无数次反反覆覆的试错,有好几次差点走火入魔一命呜呼,幸运的她每每都挺过来了。很多年后,她终于参透亥山的秘笈,并且自创了一套全新的武功出关了,但九幽也发生了天翻地覆,她尝试过自立门户,但是她发现太难了,因为无论金钱,人脉,名气,还是资源她一样都没有。她最后决定以手上亥山的秘笈为引,主动投奔刚刚推翻了阎巍的黑麒麟。新起的势力对她来说的好处就是机会多,重要的位置还没有人真正的坐稳,只要有能力就可以爬上去。乌黔的投奔让黑麒麟对亥山方方面面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加上她的能力确实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很快乌黔就被重用名声大振,以前她在亥山得不到的,如今让她在黑山都得到了。 如今乌黔的武功是她以亥山的武功为基底,在深山修练时自创出来的一套新武功,因此与亥山的路数相似,她自知速度方面无论如何怎么都比不上追求极端速度的人,因此加强了腿脚的威力,爆发力,利用自身的优势加大了攻击的范围,她凌空当头一脚踢向弦月,鞋底一抺寒光闪过,弦月发现她的鞋子藏有武器,他侧身躲了过去,乌黔的另一腿紧接而来,带着凌厉的的灵气踢向他的面门,弦月后仰运灵想要抓住了她的脚腕,另一手的拳头丝毫没有犹豫就打向乌黔的膝盖,想要直接废了乌黔的腿,不过乌黔这些年在无数的战斗中训练出来不赖的反应能力,她曲膝避开,双手早已在战斗的途中蓄满了灵气,双掌齐发,弦月闪身避开,乌黔的双掌灵气直接在弦月原本所在的地上轰出一个大坑,顿时四周沙石飞扬,乌黔紧追弦月,两人又用过了几十招,可弦月还是那副淡然的状态,她见弦月一直不拔剑只用拳掌忽悠自己而感到怒火中烧,同时意识到一件事情使她更加难以接受。 弦月所使的拳掌就是亥山的武功,她当初创作这套武功确实有克制亥山的用意,可她却依旧无法对弦月造成威胁,她自创的武功难道… 很快乌黔就安慰自己不是的,是弦月本身的速度比自己快,加上他总是閃閃躲躲的根本没有打算正面与她交手。 这般狡猾的人,不是单凭她一人就能抓得住的,对付他也不能用堂堂正正的方法。 “知道我为什么不拔剑吗?” “你想说我不配?”乌黔冷哼。 “让你看清楚自己与泠融的差距。” 乌黔听懂了弦月话里的意思,一下子想起自己独自一人在深山苦练的日子与感觉,隐藏在内心许多年的憋屈与妒火似乎又被点燃了。 他想表达的是,她连赤手空拳的弦月都打不过,别妄想拿自己去和泠融比。泠融的拳掌只会比弦月更强,就算她自创了一套克制亥山的武功,对真正强大的人来说,无论怎么克制,都能够找到应对之法。 “泠融…泠融…你们一个个口中总是叫着泠融,真是烦死了!” 第551章 世人淡忘 乌黔再次催动全身的灵气,闪身出现在弦月的身侧,她双手呈抓状,指甲骤然变长,指头渐变成黑,尖长的黑色指甲就像魔爪一样,猛的一划,气劲就像一道有锯齿的弯刀向弦月扑去!弦月闪身避过,但乌黔似乎有暗地里研究过弦月的动作,她知道弦月习惯性向左闪避,因此乌黔预判他大概出现的方位,在弦月看来他刚闪开,紧接乌黔凌空出现在他面前,双腿不停地向他攻击。 “从今往后她的名字就会慢慢被世人淡忘,而我乌黔的名字就会传遍九幽!” 两人一紫一黑两道身影高速移动,从坑底打到半空,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两股灵气迸射,乌黔的魔爪如同巨大的五指山般压向弦月,弦月运灵挥袖抵挡其中一指,剩下四道打向弦月身后的坑底,在地上划出来几道数米深的抓痕! 这么可怕的攻击,竟是不借助任何兵器徒手营造出来的,要不是亲眼目睹,也许没有人相信乌黔如今的实力竟如此强横。拳掌从来都是亥山最有名,而身为阁主的泠融最是高深莫测,泠融的传说多是些旧人流传下来的,没有多少人见识过泠融的真正实力,但是想像力贫乏的他们觉得,大概也是像乌黔这样吧。 弦月瞥一眼坑底的抓痕,没有丝毫惊讶,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我也希望大家可以淡忘她,可惜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可能替代她在人们心中的位置。” 要不是弦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杀了泠融,乌黔是怎么也不可能信弦月这话的,因强烈的好奇以致乌黔暂时忽视了弦月话里对自己的贬低:“你为什么杀她?” 乌黔实在是想不出来弦月杀泠融理由,除非他们私底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决裂或分歧,难道弦月图的是泠融手上的灵兵,还是他想吞并亥山的土地?如今弦月手上确实有了惊邪和婆罗绸,亥山…如今也不能称之为亥山,也处于十分荒废混乱的状态,黑麒麟派人进驻不久,要是弦月想要占领,倒也不是十分困难之事…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心里总是想着她。” 乌黔一怔。 还不待乌黔消化掉弦月这话的意思,弦月趁乌黔怔楞的刹那突然出手,乌黔闪避不及被弦月的气劲打伤了肩膀。 乌黔捂着受伤的肩膀,怒盯着弦月,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偷袭,果真是不要脸的家伙。 乌黔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弦月这个人,一来她排斥异性,二是弦月性格本就不讨喜,三是她觉得要不是弦月的出现,泠融就不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那样她就不会因被冷落得不到青睐从而走上叛离出走的路。乌黔无形之中把自己在亥山的不顺归咎于弦月,她妒忌他得到了泠融的关注与栽培,毕竟当时的她也是亥山仅次于阁老的风云人物,她不理解为什么泠融要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去重点培养一个新人,她到底哪一点不如当时那一无所有的家伙?乌黔曾经也崇拜过泠融,把她视作偶像与目标,后来弦月的出现让她觉得泠融堕落了,如同偶像失德形象破灭,加上练功出现了停滞武功一直没有突破,她便转变了心态,她觉得自己留在亥山也没有意义,既然这里没有她想继续追随的人,也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那她就偷走她想要的东西离开这里,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去寻找可以发挥自己的舞台。 第552章 抢夺 使者看到出现在这里的弦月,立刻把事情传音告知黑麒麟大人,弦月的出现就像鱼儿见了饵,把乌黔和使者的注意力全部引了过去。 弦月听到乌黔骂自己卑鄙无耻不要脸的时候,突然感觉后方有另外两股杀气接近,他没有回头,只听到金属的锁链声便知道是黑麒麟的使者。魑魅两人的黑袍袖口中各冒出黑铁锁链,锁链的尽头是尖锐的黑锥,四条来势汹猛的黑蛇锥如同剧毒黑蛇般扑向弦月! 弦月的手抚上腰间的惊邪剑柄,拔剑,一道寒光划过,金属碰撞的火花在惊邪的剑刃与黑蛇锥链之间擦出!弦月一剑把四条黑蛇锥全数击退,不过黑蛇锥的材质异常坚硬,连惊邪都没有办法一下子就砍断。 使者魑魅与乌黔三人各站一角,把弦月包围在其中。 “绛山…弦月…我们还没找你…是你闯进来的…今天…这里…就是你的死期!” 黑麒麟的主力被弦月牵制着,阴阳司的压力瞬间少了很多,不过阴兵的数量也不少,他们的人一时半刻也无法突破重围,在弦月引开众人的注意力时,潮楠和潮木向拿着巨骨黑鳝的魍发动了突袭,站在魍身边的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兄弟二人的剑各指魍魉,魍的灵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魍很明显是个突破点,使者的反应也很快,魍魉两人的黑蛇锥全数射出,潮楠潮木知道黑蛇锥有剧毒不能碰,所以他们用剑和灵气气劲撞开对方的武器。 魍魉与潮楠潮木势均力敌,就在双方打得正火热时,本来一直在阴阳司后方静观其变的黄鼎不知何时消失,当大家再次见到他时,他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施展十分高明轻功,他踏着阴兵的头盔穿过重围,向着魍所在的方向进击!这黄鼎的目标很明确,显然也是冲着魍身上装着巨骨黑鳝的灵器盒子,只是大概没有人想到,原来黄鼎的轻功这么了得? 魉被潮木牵制,魍其中一只手的黑蛇锥被被潮楠用剑卷绑着,魍只剩下另一只手的黑蛇锥可以抵御黄鼎的袭击,黄鼎的轻功实在是出乎众人预料,在魍的黑蛇锥刚甩出,黄鼎就已经越过锥尖,他急速碎步踏在绷直的黑铁锁链上,在别人反应过来时黄鼎已经快到魍的面前,魍反手握着锁链挥动,想要把黄鼎便锁链上甩落同时操控着黑蛇锥转回方向,黄鼎虽然没有看后方,但他背后好像像了眼晴一样,凌空翻腾又一次避开了从后面突刺过来的黑蛇锥,魍和黄鼎的距离已经近得伸手可及,锁链的效果大减,魍直接放弃了那条黑蛇锥,单手运灵直接与同样储满了灵气的黄鼎对掌! 黄鼎轻功了得,可是灵气没有想像中厉害,因为他居然与因划开空间消耗了不少灵气的魍对成平手,然而就在两人对掌的同一瞬间,元绫突然出现在魍的身后,她强忍着双方对掌的气劲与爆风硬是闯了进去,伸手想要直掏魍的黑袍!魍惊觉背后又来了一人,连忙收掌转身,然而因为他突然收掌,黄鼎的灵气失去与其对冲的力量一股作气直冲向前,打穿了魍的黑袍,黑袍被掀起同时其尾端被灵气灼烧出不规则的痕迹,原本挂在魍腰间的木盒被灵气的气劲边缘打中,裝著巨骨黑鳝的灵器木盒被击飞抛向远处! 第553章 赶走 大多玄门弟子恢复体力过后,见战斗似乎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结,都慢慢开始分批出去寻找可饮用的水源和食物。他们与阴阳司,黑麒麟使者,甚至乎与弦月元绫都不同,他们需要空气食身水源去维持生命,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谁也不想这么快死,这么快就放弃自己的肉身。 姜峰也被姜阳派出去,如今山洞里还剩下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姜家有些弟子不在事故发生现场或许不知道姜夕发生了什么,但是姜家如今的话事人已经变成了姜阳,而姜夕发生了什么除了当时姜阳与杀出重围的弟子知道之外,姜阳也就告诉给了姜盈盈。 姜阳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姜峰,所以才想着把姜峰支开之后,再去与姜盈盈商量这事。姜盈盈先前得知姜夕被姜峰所杀也十分痛心,但姜峰是被操控的,她也有短暂被操控的经历,知道那种感觉十分无助,像断片了一样,再一眨眼,她就莫名其妙地在攻击一个她熟悉的人。 “那孩子杀了师父是事实,但他也是无心之过,你总不能杀了他为师父报仇吧…” “我知道,可我一见到他就想起他杀师父的场景,我无法释怀…虽然其他弟子也同样有被操控的迹象,但我没有证据去证明他的确是被操控的,他终究是曲无树的孩子,他会不会是装的…” 精神操控确实没有证据,使受害者百口莫辩,就像当初在蓝崖岛时,梁可妮不也是装的吗。 姜盈盈沉默片刻,只轻声道:“如今你是掌门,你有决定权,但这孩子是元绫交到姜家的,你要处置的话还是得告知元绫一声。” 姜阳他不可能真的杀了姜峰,但是姜阳如今是真的不想见到姜峰,当他看到姜峰一脸天真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就觉得很难受,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把事情都告诉姜峰,让他知道一切,让他知道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掌门,让他感受和自己一样或以上的痛苦与精神折磨。 姜峰虽没听到山洞里的对话,但是与他同行的人有与姜阳杀出重围的人,他叫姜保柬,是眼睁睁看着姜峰把姜夕杀死了的,他没有姜阳姜盈盈那样的理智,就算姜峰是被操控的,姜保柬觉得那也是姜峰的问题。他就是太弱太没有防备心,才会被孙家的精神操控给入侵了精神,不然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事? 姜保柬姜峰他们这组一行五人是负责食物水源的其中一队,在路过的树林当中看到有其他组把直径较粗的竹树用灵气切开几节,当作临时便携的容器,路上也看到有其他组员直接伐树,用灵气把树干中心挖空,制作出可装更多水的大木桶。大家各有想法各凭本事为大家制作容器,姜峰做不到像前辈们那样去伐木,灵气也还没到可以徒手搬树挖树干的地步,只好在附近寻找可以充饥的果子或去湖里抓鱼。 姜保柬看着姜峰在湖边用树枝刺鱼的背影,眼底闪过一狠戾,当身边的同伴与他聊天时,他很快又变得若无其事,很自然地搭话聊天。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人太多,当大家都开始把东西往山洞搬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姜峰也不蠢,他也是个很敏锐观察力很强的孩子,从他没有看到姜夕的身影,见到姜阳复杂的眼神,不自然的语气,如今还有背后的杀气,他就开始觉得…或许姜夕真的出了什么事,而且是与他有关的… 可是…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姜峰拿着树枝看似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湖里的鱼准备出手,但其实他在努力回想寻找那些断了片的记忆完全心不在焉,以至当大家都开始回撤了,他还一条鱼都没抓到。 姜保柬见状更加觉得这孩子一点用都没有,一直在拖后腿,还害死他姜家的掌门,他更加决定了不要让姜峰回去的想法。当大家陆续离开准备带着东西回山洞,姜保柬慢慢走向姜峰,而其他组员被姜保柬使唤先抬着东西回去了。姜保柬没有打算一下子把姜峰给杀了,就算这孩子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知道他不是无缘无故这样对他,但其实在他刚才收回了杀气之后,与同伴谈天说地的时候他又想了想,或者有另外一个更好的选择,就是说服他离开姜家。杀了这孩子,他是逃不过处罚的,还很有可能被踢出姜家,但是如果姜峰自己叛门离开,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正当姜保柬在想该如何开口时,姜峰却突然握紧树枝说:“你要杀我是吗?” 姜保柬怔了怔,没想到这孩子看穿了他还这么直白:“你自动离开姜家,我可以留你一命。”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姜峰转身,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身子,年纪甚至可以当自己父亲的姜保柬。 “因为我亲眼看见你杀死了我们的掌门,无论你是有意无意,我都容不下你。” 第554章 魍死 灵器木盒向着树林方向抛飞,元绫和黄鼎同时施展轻功,眼见两人就要碰到木盒,魍再次握紧黑铁锁链猛甩出去,来不及抢回来便打算直接抢在两人之前把灵兽连同盒子一起摧毁,也许他的自作主张会受到惩罚,但他相信黑麒麟大人也不希望巨骨黑鳝落入他人之手,那么他还不如干脆先把东西毁了。黄鼎和元绫自然都不希望巨骨黑鳝死在了盒子里,阴阳司养了这么久的灵兽,让阴阳司这么轻易就放弃是不可能的,而元绫则是为了绿萝不把巨骨黑鳝开膛刨腹她心不息,如果绿萝是真的被巨骨黑鳝吞噬了,她也要彻底杀死巨骨黑鳝为绿萝报仇。 元绫伤势未愈,但是弦月分了一半灵气给她,如今的她虽不是完盛状况,但也少有人能够与她的速度相比。这个黄鼎的轻功居然与元绫不相伯仲,以距离来算黄鼎甚至比元绫还要接近灵器,元绫运灵把魍的黑蛇锥撞偏离其原本的轨道使其攻向黄鼎,黄鼎为了躲避致命的黑蛇锥被迫缩回马上就要抓到灵器的手,但是他也不想灵器落入元绫的手,便旋身一脚把灵器踢得很高,两人抬头瞥一眼灵器的距离,同时伸手抓向对方,想要以对方的身体作为踏脚石借力拔高上扬,然而黄鼎的手还是不够元绫快,他还没碰到元绫,元绫就已经抓住了黄鼎的衣领,两人距离极近,元绫看着对方的五官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怪异不自然,她在半空揪着黄鼎的衣领把黄鼎压在她之下,然后双脚弯膝一蹬,急旋上扬,把自己的高度又提拔了十丈,她终于抓到了灵器的盒子! 不过魍魉也不打算轻易放弃巨骨黑鳝,两人各腾出一条黑蛇锥攻向元绫,元绫不敢轻易放出巨骨黑鳝,她也看得出来魍魉两人有直接毁掉的念头,万一绿萝真的在里面,被黑蛇锥碰到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弦月还有几名手下早就在树林一旁待命趁机行事,见夫人已把东西取到手,便立刻冲了出来掩护她离开,他们用剑把黑蛇锥的轨迹再次打偏,接应潮楠潮木,然后全力使轻功往夫人的位置靠拢。魍魉见灵器丢失却又追不上绛山那帮人的速度,只好迁怒黄鼎,可是这黄鼎的轻功也十分了得,加上阴阳司也有人从阴兵的阵形突围而出,黄鼎虽得不了他想要的,但是有阴阳司的掩护加上他自身的轻功想要从魍魉两人的攻击下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 元绫突然把装着巨骨黑鳝的灵器盒子交到潮楠的手上,让他们替她保护好这灵器,还有透过元嫣的传音她知道玄门的人暂时藏在东边某个山洞在修整,她让潮楠他们替自己留意,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或伤害。她借走其中一名手下的剑,然后就转头往弦月的方向去。庄主暂时没有新的指示,夫人的话潮楠也不敢不从,便带着灵器和其他人去东边找夫人口中所说的那些玄门弟子。元绫拿着长剑,本想去与弦月会合,魍魉见元绫居然还敢返回,并不想就此再放过她,虽然灵器已经被人带走,但是这个女人,他们今天必须要杀死! 元绫却不想与这两人纠缠,因为她如今能够活动自如,是因为弦月分了一半灵气给她,那意味着弦月如今实力削半,弦月在九幽本来就是十分招仇恨的存在,她要是这边拖太久弦月那边的压力就会愈来愈大。魍魉两人见元绫似乎想要直接越过他们去弦月那边,他们便立刻出手拦截,四条黑蛇锥像平地而起的毒蛇往半空中的元绫直扑,元绫拔剑打偏黑蛇锥,磨擦的火花几乎溅到她的脸上,其中两条黑铁锁链在半空急转方向,元绫旋身躲过了有毒的部分,但是尾随的黑铁锁链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交叉把她夹在中间,她被锁链的部分圈中身体,锁链急垂,狠狠的把她砸在地上! 沙尘飞扬直接淹没了元绫的身影,另外两条黑蛇锥也插进沙尘之中,就算没有看到目标,但是万一蹭到碰到那对方也是死路一条。魉猛的收回黑铁锁链,本来想着能直接拖出一具尸体,可是收回来的也单单只是两条锁链没有人的痕迹。魍本想把锁链也收了回来,却发现锁链特别沉重,魉挥袖扬走沙尘,只见原地一个浅坑不见人,坑中有一个剑鞘捆住了魍的两条锁链,剑鞘半截没入地里,坚如磐石。 “人…呢…” 魉正想说什么时,突然感觉头顶上空有股杀气迫近,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魍,魍就被元绫一剑从上往下贯穿头顶! 魍的身体从头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雾,因为魍魉距离只差一个身位,魉甚至能看清元绫冷冽的眼神,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元绫的视线已经转向他,那眼神不恐怖也凌厉,但是一点温度都没有,被这种眼神直视,让人感觉有股莫名的寒气从体内渗出,魉觉得这个距离十分危险,便把黑蛇锥再次射出,元绫踩着魍的肩膀上跃,黑蛇锥直接打中了魍的肩膀,直接加速了魍的死亡。魉的灵气与速度与魍相比更胜一筹,元绫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这并不影响她还是选择先解决掉魍,目标的数量大于一而她又有能力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会先杀弱的那个。 第555章 吞噬我吧 姜峰强忍着泪水漫无目的地在树林中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没有脸回姜家。他听到姜仲柬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从他清醒开始,姜夕就不见了,他问起时其他人都是含糊地回应,敏锐的他也察觉到身边人的一些异样,比如姜阳的目光,弟子的冷漠… 他回想起在姜家时的种种,虽然他来的时间不久,但是他确实已经把姜家当作是他的新家,姜夕慈祥却又不失严厉的管教,师兄师姐们对自己的和蔼可亲,他很感激大家没有把他当作是曾经敌人的孩子那样仇视,反而包容自己,愿意教导自己,所以姜峰更加觉得自己没有颜脸回去。 他抬头把泪水憋了回去,可是朦朦胧胧之中好像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 他好像一直是个拖油瓶,没有能力去保护母亲,没有能力挽救自己的亲人,甚至乎还害死自己的掌门,他真的还有活着的价值吗?没有了容身之地的他该何处何从?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独当一面呢,姜峰太早认识这个世界,太早见识许多厉害的人,使他迫不及待就想成长得像那些前辈们一样,可是他忘了,其实他这个年纪在大众的世界里还只是个小学生而已… 姜峰走着走着,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响,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走下了山,他走到树林的边缘靠着树干,看到元绫与阴兵在搏斗。 “姐姐…”姜峰喃喃自语。 见元绫被阴兵缠上,姜峰没有一脑子热不自量力地冲出去帮忙,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合适,拖油瓶这个词彷佛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内心,让他觉得自己贸贸然跑出去只会给元绫添麻烦。姜峰站在一边,但是不代表他不关心,他留意着元绫的一举一动,姐姐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干脆流畅,他一边观摩学习,一边替她留意身边敌人的异动。 元绫斩断了几个阴兵的头颅,脚蹬在马身准备落在不远处的空地时,其他阴兵同时策马奔腾,围着元绫转圈,同时兵器往元绫所在的方向突刺,马蹄的奔腾再次扬起数不清的沙石,元绫轻功跳出重围,黑蛇锥突然从沙尘之中正对着她出现,元绫被迫后退,然而她没有看到后方的泥地下早就藏着另一条黑蛇锥。明箭易挡暗箭难防,阴兵和沙尘给魉的武器作了很好的遮掩,黑铁锁链延伸的长度让人有种看到两条黑蛇锥的错觉,但是魉的另外一条黑蛇锥早就潜伏在马匹之下的泥地,等待着元绫露出破绽的瞬间。 元绫虽打偏了正面的黑蛇锥,但她也被魉的气劲迫退数步,她把剑插在泥地上止住自己后退的势头,与此同时后方早就潜伏在地里的黑蛇锥骤然发动,她听到有人喊小心,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过来的姜峰飞奔扑向自己,他来不及挡在自己身前,只好抓住了黑铁锁链试图给她争取反应过来的时间! 姜峰虽然抓住了黑铁锁链,但是他整个人被拖曳在地上磨擦,多亏了他的提醒以及牺牲自己肉身减慢了黑蛇锥的速度,替元绫争取了反应的时间,使她顺利躲过从背后突袭的黑蛇锥。元绫把紧紧握住锁链的姜峰扯了下来,把他翻身一看,脸和肚皮都已经血肉模糊,肠子都露出来了,元绫的心顿时有种被紧揪的感觉。 “…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只提醒我一句,不用冲出来的… 姜峰气若游丝,鲜血渗入他的眼眶里,使他无法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姐姐把他给扯下来的。 “我不想…当拖油瓶…” 他想证明自己,他也是有用的,他不是累人累物的扫把星,就算要用性命来证明,但能换来姐姐的安然无恙,他也觉得是值得的。他想过悄悄了结自己的性命还给掌门,但是想了想,把自己的命换在有用的地方,掌门应该会更欣慰吧,总比一无是处就死了强。 魉的两条黑蛇锥再次从天而降往元绫的位置直插,元绫单手抱着姜峰一跃而起,她能够感觉到姜峰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丹田受损,灵气真气外泄,无论她怎么运灵挽救,都等同于往一个破碎了的杯子里灌水。 姜峰在生命流逝的期间不忘把自己的用处最大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灵气流失,但是要是剩下的仍能为姐姐所用的话… “姐姐…吞噬我吧…” 元绫不知道为何姜峰突然落单出现在山下,又像主动寻死般突然冲出来,但是这孩子她是不打算就这样放弃的,要是他在姜家在阳间呆不下去,她便带着他一起到九幽。 元绫没有答应姜峰的请求,只轻声道:“安心睡吧…” 姜峰露出释然的笑容,小手无力垂在身侧,姜峰的灵魂被元绫转化为灵核,放在了她的口袋,姜峰这孩子灵气属性与她并不相克,她虽没有吞噬姜峰,但是方才姜峰流失出来的灵气都一一被她吸收转为己用了。落地后的元绫把姜峰的肉身安置在空地上,她的长发如瀑零散垂落在姜峰的脸上,发丝随着她站起来轻轻划过姜峰血肉模糊的脸,发尾沾上了孩子新鲜的血液,再次抬头的元绫双眼已经完然没有刚才对姜峰时的温和,少了平常的几分淡然,多了几分凛冽锐利。 第556章 被忘却的恐惧 (病了) 魉戴着黑色的鬼面具,身披黑色长袍,看着对方的目光,他有种自己被对方完全看穿的感觉。 他是黑麒麟的使者,喜怒哀乐这些七情他早已在时间的长洪之中忘却七八,但是看着元绫,不知为什么他内心骤然又涌现一种很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他已许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叫什么,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如今他的情绪。 元绫右手拿着剑,快步走向魉,愈接近魉她的速度就愈快,魉一抬手,就有数十阴兵从他的身后挥动马鞭,破空声紧接着响亮的啪打声,黑马前脚起跃嘶吼,阴兵再次策马挡在了魉的面前,就在其中一对马蹄快要踩上元绫时,她轻功滑到了马肚之下,快速地穿过人高马大的阴兵群,双手在滑行期间不停挥动,挡掉阴兵刺下来的长枪,还斩断了不少黑马的脚。 失去了腿脚的黑马噗通的跪在地上,失去灵活座骑的阴兵也从马上跳了下来,手执长枪长矛果断往元绫的方向继续进攻,只是他们的速度与元绫相比实在差了不只一截,元绫滑行穿过了最后一匹黑马,斩断了它的两条后腿,另一只手运灵打向马腹,把阴兵连人带马甩向使者。 魉用黑蛇锥把黑马与阴兵一分为二,紧接而来是一柄剑,骤然出现在阴兵之后,以疾风迅雷的速度直刺向他的丹田位置,因为距离太近而剑的速度太快,魉只好徒手运灵去抵御,不料剑似乎承受不住元绫和魉的两股力量,剑刃直接碎成几片,魉把自己的灵气注入剑刃碎片,准备反打向元绫,他本来想着元绫会紧接着长剑出现,却没想到没有,魉警惕地观察四方,甚至抬头,都没有看到元绫的身影,阴兵也似乎失去了目标,在原地站着晃悠。 难道她逃了?直接去找弦月了?魉感知对方的气息,还在,只是他却无法确定对方的方位,她就在附近,好像并没有移动,但又好像以极快的速度在移动以致他以为她并没有动! 不,她在动,但是每当他转身,她也动了,就好像两根指针一样,不停地受磁场所影响产生了旋转交错重叠,残影不停的出现在他的视线边缘,魉干脆就不动了,当他一停下来,发现气息停在他身后! 元绫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魉的身后,像凭空出现一样,她长发因高速移动向一侧起扬,又因急停往另一侧飘曳,她惨白的脸出现在魉的黑袍之后,双眸空洞深邃,宛若死潭,让人胆颤心寒。 魉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寒意的瞬间就立刻把所有锁链迸射向后方,心觉不妙同时想要拉开距离,只是他的反应与元绫相比还是差了点,元绫在空中旋身以极限的距离避开了四条黑蛇锥,她抓住了魉的黑袍,把魉扯了回来,魉十分果断干脆把黑袍脱了避免因此受制,黑袍被元绫运灵瞬间震成布碎! 第557章 卸甲离开 黑袍之下的魉并没有什么让元绫意外的,就像当初曲家时所见的使者面具之下的一样丑陋,身体赤裸被剥了皮,血淋淋的肌理,筋肉骨血隐若可见,谁能想到使者黑袍之下竟是这般惨状。使者的身躯暴露了,此时元绫才看到原来黑铁锁链是连接在使者的手腕动脉处。元绫追着魉的背影过去,还不待魉转过身以及收回黑蛇锥,她直接闪身过去把魉整个扑倒,压在对方的后腰一手掐着他的后颈一手运灵抵着他的丹田位置,在扑倒魉的同时,元绫感觉对方抓住了自己的脚腕! 元绫话不多说,她整只手掌果断插入对方的后腰,直接运灵摧毁对方的丹田灵核! 她抽出自己的手,满手血腥腐烂的臭味,黑雾从魉的后腰位置慢慢向上披拂,使者的身体就像往天上流失的沙般,一点点的从眼前消失。元绫刚站起身来,就察觉到自己刚才被使者抓住的脚腕有种灼烧被剥皮的感觉,这感觉她曾经历过,是使者的烙印,不过因为如今的她早已与当日的她不同,疼痛感减缓了许多,元绫低头看着烙印把她的牛仔裤和皮肉烧到大腿处终于停了,她活动了一下腿,并没有剧烈的疼痛不会影响她的行动,便不再理会,转身就往弦月的方向赶过去。 … 琵修按照黑麒麟的吩咐,在黑山黑酆城守着,他站在城墙上与将士们围着四方巡逻着,突然看到远远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一抺光芒,他与将士们立刻停下脚步,以为是敌袭下令关闭城门,警惕地看向远方。那光芒原来是烟火,一闪即逝,放了好久,都没有敌人接近的迹象,但是烟火却一直放,放不停,就像远方的山上,有人在放炮庆祝什么一样。再仔细观察,每发烟火都一样,是整整齐齐的三朵金黄色烟花。 “烟花?什么人会在山顶放烟花…” “会不会是什么信号之类?” 将士们议论纷纷,没有人留意到琵修眼底惊喜的光芒,但是他转头看到一路跟着自己的弟兄,又看了看身上的盔甲武器,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要不要找队人去看看?” 就在有将士提出带人去看看情况时,琵修说:“我去吧。” “头儿,我们也和你一起。” “对,我也去。” “带上我。” 琵修难得笑了笑,转头对着弟兄们,说:“不用,应该就是有人在庆祝什么,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去看看,城门我出去之后你们继续关着,以防有敌人突袭。” 琵修把自己的武器和盔甲脱了下来交给了身边的将士,将士们面露不解,琵修解释道:“这身太显眼,给我取身便装来,叫匹马,我暗地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将士懂了,立刻转身下城墙给琵修拿一套便衣拉只马来。换了衣服的琵修看起来年轻了些,威严也确实减少了很多,不过这并不影响琵修本身的实力。琵修骑了上马,城门很快就被打开,琵修抬头看了看这熟悉的城墙,又回头看了看他呆了好一段日子的黑酆城,最终他挥动马鞭,策马率直地向着刚才烟花所放之处前去。 第558章 淳山的人 玄门弟子暂时以山洞作为休息的地方,在吃过食物和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大家的体力与灵气也恢复了一半。姜阳见姜峰没有随大队回来,便问与姜峰那队的人,同行的队友看向最后与姜峰见面的姜保柬。 “那孩子说他还有体力,还想往前再探探,他一会就回来。”姜保柬说。 姜峰闻言也没作多想。 然而蓝长极和元嫣一直站在山洞外的崖边上,运灵于眼观察坑中那边的战况,虽然有被远处的树挡住了些视线,但还是能够隐约看到刚才有一个小男孩冲出去救元绫,小男孩身受重伤不知生死,虽看不清脸,但蓝长极觉得那小男孩很有可能是姜峰,他把所见告诉姜家人,姜阳闻言愣怔,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反而是姜盈盈急忙追问细节,而一旁的姜保柬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大概只有他本人知道他的反应是真是假。 只是姜盈盈还没来得及细问,蓝长极突然转头拔剑就冲出了山洞外,元嫣一直呆在山洞外也察觉到有批不速之客的气息,突然山洞两边的小路出现两批陌生人,其中有一个穿得特别显眼的人,他穿身水绿色的长袍,在男人堆中他不算高大,但是戴了顶显高的头冠尝试在视觉上弥补,眼睛很小,从露脸开始他就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不怀好意。 蓝长极的举动引起所有玄门弟子的警惕,纷纷跑出山洞外准备迎敌。 “你们是什么人!” 水绿色长袍的男人显然是这批人的领头,他慢悠悠的双手放在身前,微微弯腰但不多,因为他的视线一直都能够看向前方,好像很有礼貌地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淳山若黎。” 淳山若黎?他们对这个称谓没什么印象,但是按照山名人名这样的规格,应该是九幽的人。 淳山若黎看到对方听到他的名字一丁点也不害怕也不惊讶,也不意外,他自嘲地笑了笑:“呵呵,大家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也很正常,你们或许只听说过黑山黑麒麟,绛山弦月,亥山泠融,不过也不重要,马上我的名声就会大振九幽。”说罢,淳山若黎就抬起手作了个手势,示意两边的淳山弟子和黑山将士把这群凡人给杀了,留几个活口就行。 杀抓这些凡人,这不是黑麒麟要求的,是淳山若黎的个人行为,虽然已经有应对绛山弦月的阵法,但是那阵法只能困一人,可他身边的那个女的也不容小觑,他对女的情报不多,但是大概知道这群人当中有她的表妹和朋友,如果她不是绝情至极,定不会?手旁观,多一个筹码,就多一分胜算。淳山若黎带来的人不少,足以把山洞两边的路堵死,他们除了杀出重围,要么就轻功跳崖,只不过崖下也有他的人就是了。 玄门弟子们不知九幽的人为什么突然找上他们,但是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双方的战况一触即发! 元嫣立刻跑回山洞,把梁查背了起来,一旁有梁家弟子主动提出帮忙,被元嫣婉拒了,梁查也很惊讶,他这瘦弱不禁风的女朋友,竟已不知何时可以背着他走动而不见一丝吃力的,要知道他毕竟也是个一米七八的成年男子,元嫣一下子就带着他冲出山洞,梁查不再多想,一手揽着元嫣的肩膀,一手运灵化形长枪共同御敌。 双方开战没多久,因为人数,灵气量和地理关系,玄门弟子很快就落入下风,就在主力们思索着要不要安排弟子们跳崖时,又有一股陌生的气息闯进众人的感知范围,淳山若黎连忙退后藏身淳山弟子们身后,几道人影从崖边突然冒出,瞬间加入了战场,把玄门弟子和淳山若黎带来的人分开! 第559章 牵制 是敌是友? 玄门弟子们警惕地看着几个突如其来的人,但是从他们面向的位置所看,应该是淳山若黎的敌对。他们身穿贴身的黑衣,衣服上绣有紫纹,暗紫色的腰带上别着一柄剑,头发梳戴整齐,杀伐果断,话不多说就拔剑对着淳山的弟子和黑山的将士一通乱杀! “看你们这衣服,淳山的吧,不好好在淳山呆着,跑到这里来杀凡人干嘛呢。”潮楠道。 “黑麒麟的…狗…”潮木说。 淳山的人似乎很厌恶自己被称为黑麒麟的狗,仗着人多又连忙开始嘴炮去反击,手脚的动作也没有停,继续往前推进,想要把这些人一齐逼死。淳山弟子身穿白衣灰色宽脚裤,所有人都拔了刀,双手挂刀,来势汹汹地冲向山洞的方向! “跳下去。”其中一个绛山黑衣人转头向玄门弟子说。 大家觉得挤在这里也确实不是办法,便开始分批从崖边跳下去,两人一组,由轻功比较好的人带着轻功没那么好的互相照应着。 淳山的人与绛山的人实力还是有差距,虽然淳山若黎带来的人多,但绛山这边都是挑选过的精英,以一敌十游刃有余。淳山若黎本人早已退到大部队的后面,他没想到绛山突然会派人来保护这帮凡人,那看来他想争取多一个筹码的想法失败了,他继续停留也只是徒劳,不过能够拖住这些绛山人,对他接下来的计划也有用处。若黎把接下来的安排交代给其中一个心腹,然后不露声色地带着一小批人离开了,剩下的大部份淳山弟子和黑山将士仍然堵死在这里,似乎不把那些玄门弟子杀死不甘休。 潮楠一边护着怀中装着巨骨黑鳝的盒子,一边用剑替玄门弟子击退,他把淳山人出现的事传音告知弦月,希望庄主和夫人有所防备。他们察觉到淳山的人进攻放缓了,但是却没有撤退的迹象,还有跳崖下去继续追杀玄门弟子的意思。 绛山人带着剩下的玄门弟子一起跳下崖去,蓝长极是其中一个断后的人,便与他们一起轻功落到崖底,发现下面已经在开战,同时山上的那些黑山将士也跳了下来,玄门弟子再次面临背腹受敌… 潮楠不敢在这种时候带着潮木他们抛下这群人离开,特别是夫人有叮嘱过之后,如今他只能祈求庄主和夫人那边不会出事。 蓝长极不知这几位来救援的是谁,但是经刚才短短的战役,看得出来他们个个都是高手。他如今无比感激这些人的出现,因为要不是这些人来救援,他们很有可能被人海直接堵死在山洞里屠杀,也因为这次,蓝长极意识到山洞并不是一个十分理想的据点。对有实战经验丰富的人来说,宁愿选择没有任何遮盖物的空地,也不会选择看似安全感十足的山洞,无其他出路的山洞就是死洞,一但敌人堵住了山洞,轻功再好也逃不出去。如果是独身一人倒还好,自己寻出路简单,实力够强的话徒手打破一个出口,但是当带着一群人时,山洞就不是很好的选择。 第560章 伤到他了 “我伤到他了!” 乌黔的声音十分激动,响亮得几乎穿透整片战场,像是怕人听不见她的话似的。 “绛山弦月受伤了!” 绛山弦月受伤这样的消息很少能够听见,一但闻言,黑山所有人的士气都会瞬间提升!他们恨不得原地欢呼设宴,开心得不由自主地去重覆乌黔所说的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们耳朵没听错。 虽然乌黔只是抓伤了弦月的手臂,但是只要伤到了也已经足够让将士们振奋,他们彷佛已经透过轻微的伤口联想到绛山弦月悲惨的下场。从前绛山弦月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就是神出鬼没抓不死的存在,现在他受伤了,而且最近两次都是乌黔伤到他的,乌黔在黑山将士们心中瞬间提升了如同战神般的存在,甚至乎有超越琵修的迹象。上一次围剿弦月之后,弦月消失了一阵子,坊间传着传着就传成乌黔重伤绛山弦月,绛山弦月快死了,绛山弦月不是乌黔的对手等等,但只有在战斗中心的数人知道,乌黔只是趁乱抓伤了弦月的胸膛而已。 不过乌黔是不会去辩解什么的,她乐得听这些话,理直气壮享受着别人对她的吹捧和奉承,毕竟谣言传着传着,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弦月连看都懒得去看手臂上的伤口,独自一人面对着乌黔与使者等人的围攻。乌黔和使者知道对方受伤了,三人攻势更加凌厉,甚至有种争功的迹象,都巴不得趁机把绛山弦月弄死在自己手里,让自己夺得这份荣耀。 这不是弦月第一次处于这种劣势的状况,他可以说是早已习惯如常,他凭着自己过人的速度可以躲避大部分的攻击,当元绫传音告知他巨骨黑鳝得手后,弦月才开始转守为攻。乌黔和魑魅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猜到弦月出现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绛山弦月这个人的吸引力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比巨骨黑鳝大,所以即使他们知道弦月的出现是来牵制他们的,他们也没有打算无视他,就算面前有五只灵兽,也比不上绛山弦月一人的吸引力。 魑魅两人的锁链上下交错,像毒蛇般在空中轮流着向弦月扑咬,锁链本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器,但是锁链尽头的黑蛇锥却是连弦月也不得不防的东西。不知使者们的锁链是何物制作,竟然惊邪也无法轻影斩断。 弦月的身影加速飞快地穿过魑魅两人的锁链,紫影骤然出现在魑魅两人面前,使者两人同时后仰,惊邪的剑刃就在两人的颈脖前掠过,他们似乎对弦月早有深入研究,知道弦月的剑喜欢往哪里刺,所以即便其实他们看不清剑路的轨迹,他们在弦月消失的瞬间身体已经立刻做出防守躲避的状态,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赌中弦月这一剑确实是向着他们的颈脖的。可是赌中了一次,不代表每次都能赌中的,实力跟不上的话,只要赌输一次,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弦月挥空这一剑后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两人,也没有打算理会在身后一直尝试袭击自己的乌黔,魑魅两人散开后,弦月果断地选择追击魅,魅的双手黑蛇锥齐发,弦月挥剑把黑蛇锥的轨道打偏,一个闪现出现在魅的身后,准备一剑穿过魅的丹田时,魑的黑蛇锥缠绕在惊邪的剑刃上把惊邪给捆上了! 弦月的惊邪无法挣脱,但同时魑的黑蛇锥也一样,像绑了一个死结,两人无论怎么斗力或催灵,惊邪和黑铁锁链都不会这般轻易被折断,要破这困局,除非他们当中其中一个主动抛弃武器。可黑铁锁链是连接着使者的身体的,魑难得缠上了弦月,又怎么会轻易放手,而弦月这边似乎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乌黔看得出弦月对惊邪十分珍视,她扬起一抺狠毒的笑容:“竟然不舍得这灵兵,那就和灵兵一起陪葬吧!” 乌黔双手呈抓状,又长又黑的弯指甲向着弦月的丹田攻去,弦月感觉到身后的杀气,他握紧惊邪本有想法,但是突然听到脑海有人喊他的名字,同时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极速地靠近他这边… 弦月突然就放手了,因拉扯力惊邪顿时被魑的锁链给卷走,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乌黔,乌黔没想到弦月突然会弃剑,只见弦月又做了个拔剑的动作,可惊邪明明被卷走了,哪还有剑? 乌黔只有半秒思索的时间,还没待她想明白,突然一柄深紫色的剑鞘出现在乌黔的眼角下方,乌黔连忙后仰,但还是打中了乌黔的下巴,把乌黔拍得眼冒金星,她仰头向后踉跄数步才慢慢站稳,要不是她的反应跟得上,乌黔说不定已经被弦月的剑鞘削掉整个脑袋。乌黔赶紧后退至安全距离,她只觉下颚疼极,牙齿不知道是否也被打掉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下颚的位置好像凹陷下去了。 “绛山…弦月…”乌黔咬牙切齿地说,但是可能因为下颚受伤,使她咬字不太清晰。她立刻开始运灵修复,她不能接受自己被毁容,更不能接受自己说话声音如此滑稽。 惊邪被魑卷走,乌黔本还想幸灾乐祸几句弦月,远望一眼,没想到惊邪却没有落入魑的手中。魑不知甚的,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仔细再看,发现他的丹田位置有一只手从后腰穿透了腹部,从他的黑袍中间露了出来。 第561章 新旧仇 黑雾从腹部伤口的隙缝冒出,纤巧的手沾满了使者腐烂的皮肉,手里握着隐藏在丹田处可催动灵气的灵核,手骤然收紧成拳,粉碎灵核… 这是谁的手? 乌黔看不到魑的身后有人,但是却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在其背后,那人是被魑的身形给挡住了? 魑的丹田灵核被摧毁,突然失去了灵气,使其黑蛇锥连同锁链和惊邪一同失衡从半空坠落,魅立即操控黑铁锁链想要把惊邪夺过来,然而魑的身后突然冒出一道残影,众人定眼望去,有一女子踏着魑的肩膀借力施展轻功拔高数米,魑的身体顿时被踢后仰倒,女子用两颗石头撞开了魅的两条锁链,从锁链之间飞快地在空中夺过了惊邪! 凡人? 乌黔审视着半空的女子,仔细看发现对方脸色如同他们一般惨白,也没有心跳,算是一具可以活动的尸体,比起凡人她更愿称其为活死人。 女子握着惊邪轻盈地落在了弦月的面前,弦月伸手牵住了她,两人四目相投,旁若无人般彷佛自成一处空间。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元绫。也许因为如今元绫体内有一半是弦月的灵气,如今她握着惊邪,倒也没有第一次时的不适感。 元绫把惊邪还到弦月的手中时,无意中瞥到他手臂的伤痕,创口面积偏大,正徐徐冒出黑雾,不像刀剑一样切割平整,反而像被什么野兽的利爪胡乱抓破一样。弦月受伤的次数她屈指可数,如今回想当初弦月胸膛时的伤口,也是类似创口,她几乎可以确定当初划破弦月胸膛的与抓破他手臂的是同一类武器,或者根本同一个人。 元绫突然转头看向乌黔双手的黑色指甲,弯弯长长,锋利却又不像刀剑那样打磨精细… “哼,原来是另结新欢了,难怪狠得下心把泠融杀了,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乌黔鄙夷地骂道。 “这么替她抱不平。” 弦月一句平静的话语,乌黔闻言感觉扎在她心中的刺轻轻给挑出来,好像隐藏在心中最底的秘密被人毫无保留地看穿了一样。弦月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向乌黔,反而从自己的袖口拿出来什么东西交给了元绫,但是因为被?子挡住了,没有人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觉得她蠢透了,堕落了的人根本不适合当亥山的精神领袖。如今亥山断送在她手里,事实证明她的方针就是错误的!”乌黔指着弦月毫无保留地斥骂:“我嫌她,但更厌恨你,因为误导她让她堕落的人是你!” 乌黔说罢又转移视线看向元绫:“同是女人,我好心劝你一句,趁早离开你身边的男人,否则你早晚也会被他杀死!” “那在他杀死我之前,我先杀掉你。” 什么? 杀掉她? 乌黔一怔,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样回答,随即仰头对着天狂笑。 虽然女人刚刚杀死了魉,但使者与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弦月或许还有资格说这样狂妄的话,这女人区区一个凡人,什么都不是,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如此夸下海口的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看来又只是一个仗着背后的男人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罢了,等下打不过了,不还是要躲到男人的背后嘤嘤嘤。 她,最讨厌这种女人了。 “我不搬救兵,你也别依仗你身后的男人,只有我们两个,单挑,死了拉倒,你敢吗?”乌黔笑道。 乌黔料定她不敢,她怎么敢,没有弦月当靠山,她什么都不是。 要是她答应了,那只有一个原因,不自量力到极点,又蠢又傻的女人,死不足惜。 元绫不露声色扬了扬嘴角,好像对乌黔所说的话有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求之不得,她的浅笑彷佛在这么说。她动了动手指头,弦月已经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他只传音叮嘱了一句:‘那是底牌,非必要不要动用。’ 元绫一脚踏出,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她活了活动筋骨,手指关节咯咯作声,长发随着她的脚步在起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正合我意。” 乌黔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向元绫,她下意识瞥了眼弦月,弦月竟然也不反对不阻止,他居然就这样让自己的女人过来送死?乌黔只觉得弦月真是冷血无情,女人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玩物?乌黔愈想愈气愤,她心里更加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了结绛山弦月这个男人。乌黔想了很多为什么弦月不阻止的理由,但唯独只有一个她从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吧,死之前让你看清楚,你的眼光到底有多差!” 乌黔说罢,立刻就冲向元绫,双爪催灵,弯长的黑甲就像死神的镰刀,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只想赶紧让眼前的蠢女人看清事实,弦月这个人根本不会为她心疼,也不会因为她而悲伤,她的一腔深情是错付的。 第562章 疯狂的战斗 乌黔双爪凭空划出十道黑色抓痕,每道抓痕像镰刀一样巨大,任何一道都彷佛能把元绫整个人腰斩半截,元绫高跃半空,随即身影在半空消失,乌黔双爪不停地向四方八面轰出黑痕逼元绫现身,元绫没想到乌黔会用这么浪费灵气的方法逼自己出来,而她为了节省灵气只好现身,如今她和弦月等于一人一半在共享仅有的灵气,而高速移动和闪现同样花费的灵气,要是做不出有效攻击,那高速移动和闪现都没有必要维持。乌黔见元绫现身,她便立刻动手,轻功逼近元绫所在,黑甲以疾风迅雷的速度刺向元绫的上腹,元绫侧身躲过,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抓住她的肩膀,试图卸掉她的胳膊,乌黔留意到女子和弦月一样,都习惯性往左侧回避,乌黔打算用另一手把对方逼退,没想到元绫的手像蛇一般,避开了她的指甲同时一下子缠上她的手臂,乌黔双手的攻势被女子瞬间化解! 乌黔看着这似曾熟悉的招式,一时有些恍惚,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催灵把元绫逼开,使她不要缠上自己,元绫同时催动灵气去抵抗进一步靠近乌黔! 如今元绫的灵气不再是无色的,反而因为被弦月输送了一半灵气到体内而变成了淡紫色,同时她本身的灵气气息也与弦月的混合成一体。 “紫色…难怪你这么自信,原来是借了那家伙的灵气!” 元绫没有理会乌黔的话,近身缠上乌黔之后,她的拳掌从没停下来过,一拳二掌,面门,肋骨,下盘,乌黔像条件反射般不停地躲避元绫的攻击,元绫的速度很快,但是乌黔好像事先预料到元绫会打哪儿一样,顺利地避过了不少致命攻击。也实在是太顺利了,让乌黔不禁有种违和感,一开始她还没意识到这种违和感到底从哪里来,但过了数十招之后,乌黔突然就明白了。 因为元绫使的,与弦月,与泠融,与亥山是同一路数的武功。 她曾经在亥山,无数次与同伴训练对打,就是因为练得太多,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怎么会亥山的武功…”乌黔说:“是弦月教你的?” 元绫没有回应,不过听到乌黔的话,她的内心也起了些波澜,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使的是什么武功,她只知道这武功早就伴随着她,彷佛与生具来无师自通般,刻进了她的灵魂。 原来这是亥山的武功? 乌黔看得出来,不就意味她十分了解亥山,同时十分了解她的武功? 难怪她彷佛预知一般,知道她下一步要打哪。 元绫眼眸闪过一丝凌厉,马上就把自己的惯性动作切换掉,虽然她不知自己使的是哪一套亥山武功,对方又是否能看穿她所有的武功,反正之前的那套都不能用了。乌黔突然感觉元绫的气场似乎产生了变化,在她意识到变化的时候,她的脸色同时骤然一变,立刻用双手交叉挡着面门,可怕的气劲骤然扑面而来,四周的沙石腾飞,掌还没有碰到她,掌中蕴含的灵气气劲已经打上了她的双臂,硬是把乌黔击飞到半空,踉跄落地还要退后数米才隐住了身形! 乌黔惊了。 这可怕的灵气凝聚力。 一般人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说不定还要蓄力,她居然可以这般熟练地在这么短时间内催动并凝聚出这样的掌劲。 乌黔看着元绫全身被一股淡紫色的灵气包裹着,她神色淡然,双手看似无力垂在两侧,姿态放松,显然不是一副准备进攻的状态,但这意味她对自己的速度也有着绝对的自信,别人或许要摆好攻击姿势去争取短短一两秒的攻击时间,但她不需要。 乌黔刚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熟悉时,下一秒,乌黔就看到元绫原地消失,淡紫色的残影从眼前略过,乌黔下意识就伸出黑甲去抵御,同时打出数道黑痕,她不是盲目地在往空气打的,她是感知到对方的气息的,而且对方的气息中除了弦月以外,还有使者烙印的气息,她自己的气息或许可以屏蔽,但这烙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屏蔽的,这使乌黔更加容易定位到元绫的所在位置。 可是即便知道对方的位置,速度的鸿沟不是一下子就能拉近的。乌黔知道元绫就在那里,她也作出反击,但是下一秒对方就已经绕到她的身后,乌黔只好被动地向着身后作出反击,避免被对方成功偷袭到自己的后背,她一转身,顿时背后又暴露出来,元绫的身影突然出现,掌中催灵,一掌打向乌黔的后背! 乌黔反应也不慢,她意识到自己速度跟不上,就一直用灵气护体,就是避免致命伤的出现,虽然有护体,但元绫的掌中的凝聚力还是打穿了她的护体,乌黔强忍着被击中后背的疼痛怒吼着,转身用双手的黑爪划过去! 黑爪打出来的黑痕带着乌黑的灵光,几乎可以一覆盖元绫整个人,要是她站在原地,身体绝对会被黑痕切割几数段,元绫只好自摔贴地避开,她仰面双手反手撑地,双腿向着乌黔的面门夹去!乌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元绫双腿勒紧了脖颈,元绫动用强大的核心力量旋身,把乌黔的身驱摔压在了地上! 乌黔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掌劲打向自己的胸口,把自己从地上推起来的同时,如同隔山打牛般,气劲穿过了她的身体,打中了她身后的元绫! 元绫的下胸肋骨顿时被乌黔的掌劲打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胸肋骨全碎了,剧痛顿时充斥着她全身!要不是她的痛感因为活死人的身体减弱了,一般人绝对直接痛晕过去直接失去战斗力。本来掌劲可以直接击飞她的,但是元绫的手死死抓住了乌黔,乌黔自损八百的做法使她非但没有挣脱掉元绫,反而被元绫带动以极为狼狈的姿势制衡着。 乌黔怒吼一声,把自己身下的地面直接震出一个大坑,两人瞬间连同无数的沙石坠落到数米深的坑中! 第563章 只听遗言 乌黔凌空转身趁机反击,打出黑痕往元绫的方向攻去,其实在坠落的途中两人都被沙石阻挡了视线,但是因为使者的烙印让乌黔很容易就感知到元绫的位置,黑痕轰碎了路径上的沙石,元绫措不及防被乌黔的黑痕擦过了右耳,顿时她右边的耳朵连带着头皮血肉被削掉! 元绫顿时觉得自己的听觉大减,但是她没有理会疼痛,落地后猛地扑向乌黔的位置,两人全然不顾砸落在自己身上的碎石又过了数十招,深坑的体积被她们两人打得比原来的又增大了数倍,乌黔或许很久没有试过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她的体力开始有些不支,行动跟一开始比显然变得有些缓慢。元绫催动灵气一掌打向乌黔,淡紫的灵气气劲以极快的速度击向乌黔,乌黔狼狈地翻滚躲过,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在她背后传来,她刚才所在的位置顿时被震出一个大洞,而洞里的碎石几乎粉碎成沙,乌黔只瞥了一眼只觉得心有余悸,震出碎石是很常见的攻击,但是碎石震碎成沙… 毫无疑问,要是她中了刚才那一掌,不待她灵魂变成黑雾自然消散,她会直接瞬间消失在这世上… 乌黔突然明白为什么弦月这么放心,原来这女人拥有这么可怕的实力,一开始她只以为这女人蠢傻,后来以为她借了弦月的灵气所以才那么自信,但是就算她拥有弦月的灵气,她也丝毫不慌,因为就算拥有灵气但不会用也是徒劳。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女人不但懂得亥山的武功,而且还十分熟练,这根本不像是半路入门的,就算是弦月亲自教她,这凡人看起来短短二十来岁的年纪,又怎么可能如此精通亥山的武功和灵气的运用? 乌黔翻滚避开刚才那致命一击后还没稳住身形,身体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着,就像磁铁一样,避无可避的被扯向元绫所在的方向!无论乌黔怎么施展轻功,还是隔空取物,都无法抵挡这吸力,她脸容扭曲,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皮都有被撕走的痛楚! 这是!? 乌黔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元绫一手握拳一手摊掌,使掌势的那只手腕柔若无骨地围着自己的拳头扭转,全身被淡紫的灵气包裹着,甚至把坑底中因为打斗而弥漫在空中不属于她的灵气散颗都吸引了过去,她四周的空间出现了扭曲的状态,这是凝聚了可怕气劲的才会出现的现象! 从乌黔偷走的亥山秘笈当中,其中有一本叫红煞武典,她见过里面有与元绫如今所使的武功一模一样的图画,但她无论怎么都练不成,以至她放弃了继续钻研另辟蹊径,练成如今属于她乌黔的另一套武功… 乌黔惊恐地侧盯着元绫,看着自己无法挣脱的身体一点点的靠近对方,她看着元绫淡然的眼眸和陌生的脸容,突然幻视出了另一个人的脸容出来… 排除其他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再怎么难以置信都是事实… 原本乌黔只是感到异常,直到现在…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谁。 会死的。 乌黔恍若梦醒,开始疯狂地挣扎嘶吼着,脸容扭曲咬牙切齿的,催动了全身所有的灵气去抵御,淡紫与乌黑的灵气激烈地碰撞,把四周的沙石再次卷动起来,坑边的石头再次承受不住两人的灵气被震成大小不一的碎石坠落,很快两人的身影就被碎石掩盖了起来,让人看不清坑底的情况,两人看似被活埋,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肯定知道她们不会就这样就死的。 可惜乌黔即便动用了自己全身所有的灵气,都无法逃脱元绫的领域,她身形凌空被强大的吸力得失衡,直接撞上了元绫早已等待着的拳头,乌黔的腹部丹田被元绫的拳头直接贯穿,她被元绫凝聚的灵气以丹田为中心向外一寸寸的震断全身经脉! 元绫察觉到了乌黔中途看自己的眼神出现了变化,但是在战斗彻底结束之前不想给予对方反击或求饶的机会,她一直以来都告诉自己,速战速决,要是给敌人多余的机会和时间,死的或许会是自己,而且这一击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灵气,要是无法了断恐怕有后患。 她会聆听敌人的话,但她只听遗言。 第564章 身体的极限 元绫抽出自己的拳头把乌黔推开,乌黔全身像没了骨头一样,四肢无法使劲,她被推撞到一旁的大石,然后双脚一软顺着石边跪坐在地上。她的腹部有一个拳头大的黑洞正冒出浓郁的黑雾,灵核在刚才的一击中已然粉碎,乌黔奄奄一息,相信再过不久,她的身体就完全变成黑雾消逝在这世界。乌黔确实是废了,但元绫她自己也仅仅剩下丁点灵气,刚才那一招,几乎耗尽她本来就不多的灵气,元绫坐在原地,想要尽快恢复可以离开这里的能力。 如今她们两人就在大石之间的隙缝当中,四周昏暗无光,拥挤又压抑,不过她们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彼此都能隐约看到对方的状态。乌黔艰难地抬了抬头,凝视着只离自己两步之外的元绫。 “你是泠融,是吗?” 元绫因为少了一只耳朵,听觉减半,加上乌黔奄奄一息地说话的声音很微弱,元绫虽然听到乌黔说话,两人距离也不远,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很迷离。她瞥了眼乌黔的伤势,随意地回道:“或许吧。” “或许?”乌黔疑惑,很快就意识到对方应是失忆了:“难怪你不认得我。” “我们认识?” 乌黔苦笑:“我曾经是亥山的人,还偷走过你的东西。” 将死的人,说话已经不会再顾及什么,况且如今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也没有第三个人会听到她们在聊什么。乌黔从自己上衣的暗袋中,拿出来一本深红色的册子,她无力地把册子丢在她与元绫的中间,元绫没有伸手去拿,只瞥了眼封面,也许因为年代久远,加上乌黔长期把东西放在身上,封面的字已经被磨得掉色,模糊得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我曾经…视你为目标和榜样…” 乌黔断断续续的在喃喃自语,她也没有留意元绫到底有没有在听。 “后来想要追赶上你,超越你…可是好像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非但追不上你,连接近你的机会都不多…” 乌黔好像是在总结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在怀念,在回顾,在自省,在反思… “后来你把弦月带回了亥山…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但之后的你和弦月总是一起出现,又或许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修练,我曾经一度以为弦月是你的男宠…” 元绫透过乌黔的描述,脑海中好像不由的出现了相关的画面,但当她听到最后两个字,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 “你还在,证明他没有忘记你对他的恩情…我承认我也看走了眼,他确实是一颗潜力无限的种子…” 乌黔如今的下半身已经消逝,只剩下上半身瘫倒在地,她看起来更狼狈憔悴,但是接下来她彷佛回光反照般,说话的声音声量变大还凝重了起来,与此相对地,黑雾流逝的速度也同样加快… “可是,你也没料到吧,你亲手培养的种子却开始在剥夺你反噬你,他让你失去记忆,杀了你的亲友,毁灭了你的亥山,把你从神坛拉了下来,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事事靠他的女人,你真的甘心吗!你的基业和心血被他一手毁了,你难道不恨吗!” “亲友?” “你居然不知道?前阵子死去的泠融,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梨桦,而同样死在当场的是锦舒,她们都是你的生死之交,亥山就是你们三人创立的…”乌黔边说边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是因为激动,二是因为说话这件事显然对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一件需要她用尽浑身解数才能做到的难事:“他背着你,把你最好的朋友杀了!这么恐怖的男人,现在或许还会顾及你对他的恩情,但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元绫看着已经消逝得只剩下一个头颅的乌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有回应,也没有开口再询问什么。 “快清醒过来吧,或许等你想起一切,你就会…” 乌黔最后的一句话戛然而止。 元绫看着乌黔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许久,她才伸手拿起乌黔刚才丢在地面上的那本深红色册子。 她翻开了书页,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黑字和图画,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每一笔每一划,都十分像她的字迹… 元绫看了第一页,就知道这是本秘笈,内文是在描述如何修练此功,但是元绫在意的不是这武功是什么,而是每看一行字,脑海里就同时浮现出来一些画面。 这感觉就好像她在阅读的过程中捡回丢失了的拼图,每一个字,都是一小块拼图,每看完一页,都会让她回想起一些似乎在好多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好像有什么禁制被莫名的解封似的,多年记忆就像海啸般涌灌进她的脑海,数不清的画面闪过,记忆的错乱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分清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记忆的涌入伴随着渗透四肢百骸的寒意,胃部的翻腾,尖厉的耳鸣,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晕眩,头痛欲裂得连带着眼球都似乎有种要冲出眼眶的感觉… 她的脑袋撑得快炸了! 身体的麻木也无法减轻这种深入经脉骨髓,直击灵魂的的痛苦… 元绫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是突然她左眼一黑,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手心,她定眼一看,竟接住了自己的眼球。元绫看到自己的眼球先是一愣,随即第一时间捂住自己还能看见东西的右眼。在她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仅剩的耳朵耳洞里似乎挤出了些不知是血还是浆出来,而之前被她用灵气化形的双脚如今都露出本来的腐烂模样… 一个早已出现了裂口的杯子,随着灌进愈来愈多的水,裂痕在扩散,碎片在脱落,无论怎么修复,都回不去它原来的模样。 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即便那么的痛苦,但元绫还是没有松手,她把脱落下来的左眼球震碎,张开五指把秘笈压在地上,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右眼,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强忍着太阳穴好像不停被人用刀捅进捅出的剧痛,用她仅剩的那只眼睛,透过指缝仔细地翻阅秘笈上每一个文字… 第565章 倾巢而出 弦月没有插手元绫的战斗,因为他相信元绫是不会输给乌黔的,直到两人落入坑中被无数的大石活埋,乌黔的气息消失,元绫的气息也在减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元绫不回应他的传音,弦月才动了下去找人的念头,只是一旁的魅是不会轻易让弦月如愿的。魅也察觉到乌黔死了,那他更加应该把女人封在里面,敌人少一个是一个。魅用自己的灵气封住了石坑,他紧握着两条黑蛇锥挡在了石坑与弦月中间,阻止弦月进一步靠近石坑。 魑魅魍魉只死剩魅一个,但魅并没有因此退缩,因为他感觉到了,有援军正在接近。魅能感觉到,弦月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停住了脚步,侧头看向北方,大量的气息正向他迫近。元绫还在这所以弦月没有逃离的打算,他淡然地站在原地,很快淳山若黎便带着大量黑麒麟的精兵和淳山的人从天而降,使者魅也向黑麒麟寻求了支援,不但派来城隍司,还有十几名暗册都一同前来,把绛山弦月重重包围! 这一片原是水库的湖,因为湖水流失,早已变成了一片洼洼坑坑,本来空旷的只有寡寡数人的地方,瞬间被黑麒麟的人密密麻麻给占领了。 原本也在此的阴阳司,因为操控阴兵的使者死亡,阴兵的气势已大不如前,阴阳司很快就把剩下的阴兵解决了,然后分散到四周继续寻找巨骨黑鳝的踪迹。阴阳司感知不到巨骨黑鳝在弦月的身上,也就没有攻击绛山弦月的意思,他们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不会在无关的任务浪费时间和战力。他们四周搜索没多久,就发现不远处的地方有激战的灵气波动和打斗,黄鼎领着剩下的人前往,看到两波人在交战,不过其中一方明显处于绝对的优势,很快他们就感知到巨骨黑鳝在其中一个紫纹黑衣人身上。 阴阳司的突如其来,把玄门弟子们都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本来都快解决掉淳山若黎一开始带来的那些将士了,结果又来了一批。 绛山的人一眼就认出阴阳司,加上他们不约而同般向着潮楠的位置进攻,很快就猜到对方的目标是潮楠怀中装着巨骨黑鳝的灵器。刚与绛山的人一起杀出重围的玄门弟子,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绛山的人被阴阳司攻击而不顾。黄鼎凭着他过人的轻功,执着长剑踏着自己人的肩膀,借力几下就跃到百米远的潮楠身前,他身后也跟随着数人轻功不错能够与他一起杀进战斗中心的,只不过他们似乎不太了解潮楠等人的实力,能长久跟着弦月或替弦月办事的人,又怎么会是轻功差的人,事实证明潮楠的轻功造诣一点也不比这黄鼎低,两人在空中过了十来招,黄鼎非但伤不了潮楠,反而被潮楠的剑气划伤了脸颊。 绛山的人,从来都是神秘的,他们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见过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见过的可能都死了,所以很多人都不了解绛山真正的底细,绛山到底有多少人,他们的实力到底怎样,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 “阴阳司的总司,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抛头露面了。”潮楠说。 黄鼎沉默不语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随即二话不说紧握长剑再度向潮楠发起攻击,潮木突然出现在潮楠的前方挥剑挡住黄鼎的剑,两剑搏力,竟然也是潮木胜了一筹。 “除了轻功…一无是处…”潮木说。 阴阳司的人见黄鼎被潮木一剑推开,连忙把黄鼎护在身后,绛山的人乘胜追击,反将黄鼎等人打得连连后退。 黄鼎一直捂着自己的脸,似乎顾及着什么,如果熟悉黄鼎本人的话,就会察觉黄鼎从出现到现在的一举一动是多么的反常。 先不说一方势力的主帅出现在战场的最前线,黄鼎本来就不是以武功闻名的人,如果没有绛山弦月和元绫替他引开使者和乌黔的仇恨,以黄鼎这样的实力又怎么可能安然无事活到现在。 而且这黄鼎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就像个哑巴一样,轻功却突飞猛进… “果然被庄主说中了,你根本不是黄鼎。” 潮楠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话,但黄鼎身旁的阴阳司却毫无反应,显然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事实。 “声东击西,另有所图,虽不知你们另一边的计划是否成功…”潮楠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剑,骤然催灵一挥,锋锐的气劲把不远处的几颗大树瞬间斩断,半截大树轰然倒塌,他冷冷的说道:“但是我身上的盒子,今天你们谁也抢不走!” 第566章 奉献 假黄鼎围绕着城北水库的灵障,方才已被黑麒麟的援军从外面强行攻破,灵障被强行攻破的瞬间他也受到了内伤,紧接着城北水库又被黑麒麟军重新建立的灵障包围着。论后援的速度与数量,现如今的九幽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比得上黑山。 假黄鼎的身份被拆穿,但是他也丝毫不慌,就算面具出现了裂痕,他也没有打算把面具脱下来的意思,依然举剑带领着大家冲锋陷阵。从假黄鼎戴上这副面具出现在这里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跟着他来的这批阴阳司,很多生前都是黄鼎的士兵,大家多半也猜到几分此行的意义,但是大家为了主上,为了军师,他们义无反顾。黄鼎确实有一种王者的魅力,让人们不由自主地跟随他听从他,只要黄鼎需要他们去什么,他们都会去做,同时也是因为他们生前无比热爱黄鼎所领导的国度,哪怕是要用他们的命去换琵修安然归来,他们也毫无怨言。他们生前为护国牺牲,死后自然也愿意为建国而牺牲。 试图抢回巨骨黑鳝,是他们能够为主上做的最后一件事,幸运的话,说不定他们当中能有一人可以护着灵兽藏到战斗结束。 双方气势如虹,然而阴阳司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他们只知避开绛山弦月,却不清楚绛山除弦月以外的人的实力,关于绛山的情报,他们掌握得还是太少了,以致他们出现了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战斗很快演变成一面倒,阴阳司不但抢不到潮楠手中的巨骨黑鳝,反而死伤众多。潮楠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战斗的节奏带动得无比紧凑,好像很着急般,杀完一个接着一个,高强度的战斗在外人看来,他们不像是在守护方,反而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玄门弟子见状,都开始慢慢收手,因为他们意识到就算他们不出手,那些紫纹黑袍的人都可以应付自如。到了尾声,他们甚至有些同情这些阴阳司,对他们以卵击石视死如归的行为肃然起敬,同时玄门弟子这才发现紫纹黑袍在场只剩潮楠一人。 潮楠把剑刺入最后一个阴阳司时,那个人突然开口:“呵呵…你们抢到了巨骨黑鳝又如何,你们的庄主,马上就要死在黑麒麟的人手上了!我们,不亏!” 最后那名阴阳司身体轰然粉碎。 潮楠收回了剑,然后消失在原地,只剩下玄门弟子面面相觑。 “我也得去看看。”元嫣把梁查交给了梁忠扁,转身就向着大量灵气波动的方向狂奔。她也一直联系不上元绫,现在表姐夫似乎也出事了,她担心元绫也有事。 “诶!”梁查想要叫住元嫣,无奈元嫣头也不回的,他在梁志扁的背上动了下:“快快快跟上她!” 梁志扁迟疑的哦了声,随即背着梁查就往元嫣离开的方向走,蓝江见姜盈盈也跟了过去,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也跟上了。 蓝长极和姜阳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虽也担心自己的师弟师妹,但没有第一时间毫无顾虑的跟过去。两人同时在思索着同一件事,他们虽仍有气力可以继续战斗,但是身后有不少都是受了伤的弟子,虽然简单的疗过伤,但终究是有伤在身,他们的意志在面对与自己无关紧要的战斗面前并没有那么的坚毅。要是远方的战斗规模超乎他们的预料,带着一群精疲力尽的伤员过去,要是因此再添死伤就没必要了,可是他们分散了,会不会又再遭遇像刚才那样被偷袭的情况? “你说怎么办?”姜阳问蓝长极。 “我觉得大家还是在一起比较好,分开了的话,要是再遭到别人的暗袭,想要回援都来不及。” 玄门弟子对于蓝长极还是比较信服的,姜阳闻言也很果断的就点头:“那就听你的。” 第567章 微弱的气息 阎巍被救出来之后,便一直被安顿在九幽琼山白钰殿,慕白特意安排人给阎巍建了一个宅院,让阎巍和阎渢就住在里面,也允许这两父女可以随意在白钰殿非禁区自由活动,因此白钰殿最近的凉亭,多了一位经常在此弹奏古琴与古筝的佳人。自从閰巍回来的消息一传来,每天都有人跑来白钰殿与閰巍议事或送礼,只是他们的行踪十分低调,有九山的密使,在野的部落,也有不少曾经是閰巍的人但因为大帝的更替被迫留在黑麒麟底下做事的官宦,低调是因为如今的九幽冥府还是黑麒麟所掌控,他们不敢暴露叛心,只敢暗地里做墙头草,做好两手准备,万一有朝一日閰巍回来了,他们也不至于没有另一条路可走。 绛山弦月在阳间消息很快就传回了琼山,閰渢虽对弦月本人说不上有好感,但是无可否认她和父王都是弦月出人出力救回来的,而此时弦月在阳间遭受了包围,閰渢觉得她也应该做点什么。閰巍见閰渢难得主动去找慕白,很有可能是想与慕白商量去阳间营救弦月一事,待阎渢回来,阎巍直接把阎渢叫到面前。 “你想与慕白一起去阳间?”阎巍问。 阎渢也没想过要瞒住父亲,点头承认。 “不行。”閰巍抓住了閰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现在黑麒麟的人都在阳间十分危险,连弦月都陷入困境,你才刚刚恢复灵气不久,不要冒这个险。” 閰渢被老閰王送去阳间之前,曾被封印了灵气,变成了如同凡人般的龚海岚,因为閰渢的灵气和閰巍一样,都是惹人注目的金色,而这世上拥有金色灵气的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气息也相近,一但龚海岚动用了,身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从被父王送到阳间,到回来九幽,閰渢一直忍受着像一个废人的自己,一无所能的她怨过也颓过,直到最近閰巍回来替她解封了,灼热的灵气再次输送到全身彷佛干涸了许久的经脉,她才恍若再次重新活了过来。然而因为长久没有修练荒废了武功,不但反应变慢了,许多东西她都快要忘记了,上次与慕白合作与元绫比划那一次,才让她找回当初使用灵气的感觉。 “可是…” “泠融不是也在吗,要是她都没办法的话,难道你去就有办法了?”阎巍说。 阎渢低下了头,觉得父亲说得也有道理,她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微不足道。 阎巍见阎渢似乎听进去了,紧接着道:“渢儿,我们寄人篱下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寻个地方安顿下来,重振旗鼓。” “父王有心仪的地方了吗?” “你觉得…淳山如何?” … 元嫣首当其冲,见前方没路停在了崖边,低头一看本来是湖泊的水库,变成一个到处都是人的深坑。在深坑之中,她看不见元绫的身影,只看到人头涌涌密密麻麻的不知是谁的兵马,而在战场的中央有一块空旷的区域,弦月正与人战斗,受了小伤,但他看似仍游刃有余,只是四周的人数也不见有变少。 梁志扁背着梁查赶来,紧接着姜盈盈和蓝江也到了,他们看到深坑里的战况,一开始也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他们见识过弦月的身法与速度,说真的只要他想逃,应该不是难事。可偏偏他固守原地,不知是在守护什么,他被迫困守,敌人却源源不绝,这样下去,就算是神仙也筋疲力竭灵气耗尽的一天。 蓝长极和姜阳带着其他玄门弟子也跟过来了,大家也观察到了底下分了几波人,他们穿着都不一样,有银色铠甲的,黑色铠甲的,披着黑色短斗蓬的,白衣灰宽裤的,唯一一样的,就是他们想要消灭同一个人的心。比她们先来一步的潮楠等人,则是被那群穿着斗蓬的黑衣人给拖住了,使他们无法到达弦月所在的位置。 “元绫不回传音,我也探查不到元绫的气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元嫣心急如焚。 “不,气息还是有的,只是很微弱…”蓝长极说。 “就在弦月附近,被大石埋在深坑之中。”梁查说。 第568章 缺口 蓝长极和梁查的感知范围似乎比元嫣要广阔,他们能够感觉到元绫的气息就在战场的中央。 只是那气息微弱得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大家闻言,瞬间都有些明白为什么弦月不逃反而固守原地了。 “我得去。”元嫣听到元绫还有气息,便紧握了拳头更加坚定要下去的决心:“再拖下去,元绫她…” “你冷静些。”姜盈盈拉住刚迈出一步的元嫣,她也不忍心?手旁观,但是她也看得出来,她们就算全都下去了,也很大机会被对方其中一批人马给拖住,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你一个人下去又能怎么样。” 眼看底下里里外外接近几十层的人,他们又如何才能冲破? 哪怕有潮楠和蓝长极那样的轻功造诣,也无法做到直接跃到弦月所在的位置。 “硬闯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用对方察觉不了或阻挡不了的方式…”梁查思索着,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姜盈盈:“你的隐身符和加速符,还有吗?” 姜盈盈恍然,但她身上的早就用完了,不过她之前给姜阳也留了几张,她看向姜阳,后者很快也意会,从衣服暗袋里拿出来几张隐身与加速符。 “盈盈的隐身和加速符暂时都只能维持短短数秒时间,即便可以在中途隐身,但气息是无法完全消失的。”姜阳说。 “总比没有强!那事不宜迟,我们…” 元嫣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蓝长极忽然开口打断了:“不行,就算我们能到达战斗的中央,面对着目测有数万只的鬼魂,以我们的力量,多半也只能沦为陪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就在这里干等吗!”元嫣急得直跺脚。 每在这里耽误一秒,元绫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表姐夫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玄门正急忙思索着对策时,战场上突然亮起耀眼的深紫灵光,几乎覆盖了整个深坑,每个人的脸上都被这紫光映射着,在黑色灵障笼罩之下显得格外夺目,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噗通—— 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声,震颤所有人的耳膜,刹那间所有打斗的声音都消失,像是被迫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而空间内因为灵气的高度凝聚,产生了视觉的扭曲,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极阴的深紫骤然就带着刺骨的寒气渗透着所有淋浴在紫光之下所有人的四肢百骸,让人宛若处身于极度严寒,伴随着凝聚到极致的气劲,如同一道鬼刃以弦月为中心向外扩散,离弦月较近的,或是灵气不够深厚的,直接被紫光连腰斩断,震得魂飞魄散! 他们大多是黑麒麟的小卒,城隍司的司吏,还有部份的淳山弟子,消失之前他们每个人都脸容惊骇,紧接就化成了黑雾,直接消失在世界上! 这紫光范围广阔,卷起了无数沙石,余劲直接轰进了深坑的边缘,摧毁了城北水库的地势,把地面的水平线直接重新构筑,远处的玄门弟子也避免不了被波及,本来好好的地面,像出现了山崩地裂一样,众人只能摧灵抵御轻功避开,落地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像曾经有过一面湖的迹象。 玄门弟子一个个脸色刷白,心有余悸,要不是他们离得较远,他们很有可能也避免不了死在对方的气劲之下。本是一个极好可以冲进内围的机会,可是玄门弟子一个个好像被刚才的攻击吓呆了般,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不过潮楠他们的反应却很快,似乎早有准备,趁弦月的攻击令阵容出现了缺口,他们果断轻功闯入,围在了弦月的身边。 “庄主!” 第569章 精神上的杀死 弦月微喘,手握惊邪,剑尖插在地面,刚才那一击似乎几乎耗尽他的灵气,可是他又不得不為之,要是创造不出突破口让潮楠他们过来的话… 弦月侧头看向身后元綾所在的石坑,魅的灵障早已被他打破,可元綾还是没有出来… 传音也不回,是昏过去了吗? 他紧捂著胸口,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极阴灵气的耗损使他再次出现阴阳失衡的状态,他感觉自己体内暂时被压下去的极阳之气又再一次卷土重来,体内两股抗衡的灵气在疯狂地乱窜搏斗,试图从经脉入侵佔据他的丹田。他努力压制著那股不属於他自己的灵气,承受著极大的痛苦同时必须保持清醒,一但他有丝毫的鬆懈,被极阳之气佔据的丹田的话,他将武功尽废。 淳山若黎从自家弟子化形的灵障后走出,慢条斯理地挥走自己水绿色衣袍沾上的灰尘,看著被潮楠等人护在其中的弦月,笑道:“坚持了这麼久居然还能打出这麼可怕的攻击,果然不能小瞧你,不过看你这样子,也快到极限了吧。” “少跟他废话,赶紧把他抓起来。”身穿银色鎧甲的城隍司怒容不耐烦道,而他身旁的笑容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拖下去对谁不利还真不好说。怒容笑容两人默契地同时出手,向著围绕弦月的紫纹黑衣人攻去。有人开头,其他人自然也不会閒著,暗册和魅也加入了战圈,潮楠等人瞬间承受数倍以上的压力,特别是潮楠,因為魅发现巨骨黑鱔就在此人手里,兜兜转转,最终东西还是主动送回他们的面前。 虽然在场都是隶属黑麒麟的人,但大家的目的又有些许不同。城隍司就像九幽执法者,虽然也收到了指令,但他们只是想把弦月抓住送回地狱,他们对弦月没有真正的恨。暗册和魅则是完全听从黑麒麟命令办事的,比起抓回地狱,黑麒麟更想直接让絳山弦月消失在这世上,不能為他所用的剑,以免后患还不如趁早摧毁。淳山若黎也想杀死弦月,但那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杀死,他不想弦月消失,也不想把他送回地狱,他更想把絳山弦月关起来,好好利用对方的价值。 若黎所谓的杀死是指精神上的,让絳山弦月失去一切,没有了惊邪,没有了絳山,没有了势力,把他关在洞穴之中,用黑铁锁链捆住他,挑断佢四肢的筋骨,折磨他,践踏他,彻底挫掉他的傲气,只给他保留一两成仅仅能够催动灵气的经脉,用酷刑逼他给自己生產紫玉,只要他试图运灵反抗或减轻痛苦,洞穴里的玉石也会慢慢被渲染成紫玉,质量和成色可能比不上他本人亲手所造,但在九幽,只要玉石沾上一点点紫色也价值不菲,这麼一算,抓住了弦月就等於是在生產源源不绝的金钱。 淳山势弱,如今各方面都在依附黑山,但这不代表淳山若黎本人没有野心,反而他是一个能够忍辱偷生的人,如果当初他不示弱投诚,淳山早就像亥山一样消失在九幽的版图。淳山虽然保留了人和地,但日子也过得不怎麼样,处处受制看人脸色,被嘲笑是黑麒麟的狗,被死死的挟住商路和发展空间。為了重振淳山当年的风光,想要变回有势力有话语权的山,除了武功,金钱就是另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武功急不了一时,金钱倒是有一夜暴富的可能,哪怕以后黑麒麟发现了有新的紫玉流通在市场,若黎相信到那时候淳山已储备了足够的摆脱黑山的底气。 若黎早就想借助黑麒麟的力量,在混乱之中不露声色地动手脚,上一次围剿失败了,相信这一次绝不会再让絳山弦月逃了。若黎有意无意地触摸著藏在袖口裡的灵器,在他建成困魔阵的时候,也是用八角镜动手的最好时机,他不敢小瞧絳山,所以他就算看到弦月露出疲态也不敢贸然出手,因為他只有一次机会。 第570章 患难 (迟来的新年快乐) 枪林刀影,灵光四起,两方激斗厮杀,绛山人的剑没有一丝停顿的空余,也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吏卒们源源不断地向他们冲过来,同时必须应付从四方八面用刁钻武器突袭的暗册。潮楠一边护着元绫交代给他的灵器,一边保护着衰弱的弦月,因为拥有巨骨黑鳝,他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多,但是潮楠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也没有打算放弃巨骨黑鳝去减轻自己的压力。 “哥…!” 潮楠的闷哼伴随着潮木的呐喊,众人闻声看去,见潮楠被暗册的一个利爪插进了后背! 潮楠的身形眼看就要被利爪扯走,一道寒光斩断了连接着利爪的锁链,紧接着就是惊邪落地的清脆利落的声响,弦月用自己仅余的丁点灵气替潮楠脱困,可他自己已经连剑都握不紧。他的手已经颤得不受控制,头痛欲裂,肌肉在抽搐,大阳穴和手臂的青筋凸出,就算没有镜子,弦月也知道自己现在五官扭曲面目狰狞,大概连绛山的人都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弦月。 有两人直接后撤一左一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弦月,哪怕绛山的所有人已经浑身是伤,也没有一人有临阵退缩之意。潮木连斩三人走到了潮楠的身边,扶住了自己的哥哥,把潮楠身上的灵器抢了过来,打算以此吸引火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惊邪落地吸引了附近所有敌人的注意力,三人的暂离让阵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突破口,暗册本想抓住了这个机会向着里面的弦月和惊邪猛扑,却突然感觉整个天空好像闪烁了一下,就像灵障受到了攻击而出现了一个缺口,让灵障之外真正的阳光透了进来,但是很快灵障又修复原状。 远处突然传大声疾呼的叫喊,众人转头看去,有层层叠叠的人影像被风吹到半空同时寒光划过,他们在空中失衡之际还没稳住身形或了解情况,就被刀剑斩断了四肢或刺中了要害。潮楠抬头远远就见到熟悉的面孔,是潮汐带援军来了,他与一位灰色衣服施展二刀流的男子一同杀进重围,而他们身后则是手持放大了数倍扇子的慕白。慕白手腕一转,展开玉扇往两边的将吏挥动,强烈的狂风把他们整个吹起,风墙接近无色无形,加上速度很快,让人难以察觉并抵挡。 一直在留意战场的玄门见状,见到慕白他们的到来,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元嫣再也顾不上其他,比任何人都先一步冲了过去,梁志扁背着梁查,姜盈盈,蓝江,蓝长极等人也同时跟上,姜阳则是带着剩下的玄门弟子走在后方支援。 有潮汐和灰烨两人的开路,慕白很快就到达了弦月所在的位置,他把弦月从绛山的人手上接了过来,立刻把几颗纯阴心塞到弦月的嘴边,然后把弦月的手挂在了自己的颈肩,他知道弦月虽然低着头,但人绝对不是在昏迷状态,他调侃道:“瞧瞧你这狼狈模样,真是逊毙了。” 慕白本想帮弦月把惊邪从地上拾起来,但一想到可能会遭到灵兵的反噬,还是决定让弦月自己去捡,惊邪里的杀气有多可怕他虽没直接面对过,但是也略有耳闻。 弦月没有回应,不知他是懒得回应,还是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啃了几颗纯阴心,他感觉人舒服了不少,本来沸腾的阳气瞬间被纯阴心压制下去,弦月暗地加速疗伤,很快就不用依靠别人支撑也能重新站了起来,对地上的惊邪施展隔空取物,重新把惊邪插回剑鞘。虽然弦月看起来没那么衰弱了,但是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因为没有人可以一下子就回复全盛的状态,就算吃了几颗价值昂贵的纯阴心,也只是帮他压制了极阳,恢复了一成的极阴灵气。 “还是得靠我呀,不然你今天真要折在这里了。”慕白一手叉着腰,一手摇着早已回复正常尺寸的扇子,鼻子都要翘起来了:“刚才看到我的出现,像不像救世英雄,有没有觉得特别感动,感动得要哭,感激涕零的那种。” 第571章 各怀诡胎 弦月瞥了慕白一眼,但是慕白却看不懂这眼神的意思,以他对弦月的理解表达谢意的眼神应该不是这样,再说这眼神好像也不是在看他,反而像透过他看向远方别处。弦月什么也没说,一个人独自走向石坑的位置,慕白款了几声跟在弦月的身后,他刚走两步,就被弦月用气劲往后推了数步,慕白被推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索要解释时,面前就出现了一道暗黑色的屏障,阻隔在弦月和他的之间。 慕白差一点就被纳到这屏障之中,他脚步一顿,随即下意识催灵伸手打了上去,发现屏障纹风不动坚不可摧。 “没想到这绛山弦月居然把你推出困魔阵了。”怒容道。 困魔阵? 慕白闻言抬头看向这近在咫尺传说中的困魔阵,这阵似乎一路延伸到了灵障的顶部,要是没有灵障,这屏障或许可以延伸到无尽的天际,让被困者就算轻功再高也无路可逃。虽然困魔阵的屏障是暗黑色的,但不代表他完全看不见弦月,他还是能够看清阵里面的情况,慕白似乎想对困魔阵里的弦月说些什么,然而这困魔阵好像完全隔绝了声音和灵气的穿透,他见弦月站在狭隘的困魔阵里面,抬头观察着似乎也在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此阵实在显眼,如同擎天柱般屹立在灵障内,绛山的人和玄门的人击退四周的敌人后也立刻集中了过来,绛山的人不停地向着困魔阵催灵挥剑,玄门的人用灵气轰向困魔阵,他们无论尝试用什么样的武器和攻击,都似乎无法对困魔阵造成伤害,别说伤害,连一条裂缝都弄不出来。不过玄门当中有人并没有被这困魔阵吸引了太多注意,她们反而第一时间就冲向元绫所在的石坑,元嫣和姜盈盈开始尝试搬开大石,想要把埋在坑底的元绫给捞出来,期间元嫣一直没有断过传音,只是元绫却完全没有回应。 困魔阵弦月不是第一次见,上一次遭袭刚好他脚下是一片水域,在困魔阵完全合拢前,瞬息之际他强行划破了空间逃到阳间。这次却没那么幸运,而且好像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对方心怕重蹈覆辙,困魔阵合拢形成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黑麒麟的人见到目标落入困魔阵,一个个彷佛已经胜算在握,因为有人一但被困在阵里,从里面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困魔阵本身就让人插翅难飞,更厉害的是此阵还会慢慢吸收阵中人的灵气从而转化成为困魔阵的灵气,这意味着被困住的人愈强,困魔阵就更难攻破。 然而世间万物都是两面的,有优点有弱点,没有任何人是天下无敌的,没有灵器是毫无破绽的,让人梦寐以求的灵兵其实也是可以被摧毁的,从前让人闻风丧胆的对手也会有失意的时候,困魔障虽里面的人出不来,但不代表外面的人没有其他方法去救里面的人。 对黑麒麟的人来说,如今最有威胁的那个人被困住了,剩下的那些他们也不着急了,毕竟论势力和兵力,他们仍都是处于优势。怒容表现的最激动夸张,虽然启动困魔阵的不是他,但他能够亲眼见证弦月的末落如同了结他职业生涯中一件大事般,下一步只要把对方送回地狱,好好看守着,他相信未来都不会再遇到弦月这个难缠的家伙。 面对弦月的失势,有人高兴有人愁,但幸灾乐祸的绝对占大多数,他们就好像即将要见证重要的历史时刻,有着参与这举世瞩目大事之中的雀跃兴奋,都在蠢蠢欲动地观望议论著… 然而淳山若黎却没有预料般的高兴,困魔阵虽成功了,但是绛山琼山的人和那些凡人里里外外围在那困魔阵的四周,他根本见不到弦月本人,完全寻不到机会可以运用八角镜。本打算无声无息地把弦月的灵魂吸到镜中,让大家以为弦月又是用什么方法给逃了,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回到淳山后再把弦月放出来。这是他打的算盘,可惜他没想到这孤僻冷傲的绛山弦月身边在失意的时候居然也聚集来了这么多人来帮他,绛山和琼山的都算了,那些凡人又是安的什么心? 第572章 两辈子的诡 城隍司在等待弦月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他们对弦月以外的人没有兴趣,包括玄门,絳山和琼山的人,因為他们并没有触犯城隍司的规条,不在被追捕的名单上,城隍司也不会特意找他们麻烦。暗册和使者却不然,他们在絳山弦月陷入困魔阵后也没有停下手脚,向着絳山和琼山的人进攻,而因為城隍司也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杀那些凡人,因此玄门虽也在战斗的中心,但他们的处境反而是最轻鬆的。若黎摸了摸袖口里的八角镜,低头向身旁的心腹说了几句话,淳山的人紧接著便也加入了战场。黑麒麟势力看似没有故意衝著玄门去,不过在乱战之中有时候也很难控制,加上他们围在了困魔阵附近,死伤和损失是避免不了的。 潮汐和慕白站在困魔阵外,不停地用灵气和武器尝试打破这屏障,然而每次一碰上,就被一股灵气气劲给弹开,这气劲气息他们十分熟悉,因為那就是弦月的灵气。虽然是弦月的灵气,但他们知道不是弦月做的,只是困魔阵吸收了弦月的灵气转化成為了困魔阵的自动防御。 “你大爷的!你要是,不推开我!说不定我,在裡面就能帮你打破这玩意!” 慕白对著屏障拳打脚踢,骂骂咧咧,原本整洁的髮型都被他自己的动作弄乱了,显然也是被这困魔阵给搞烦了。他也是有点急了,因為再这麼下去,他们还没有想出破阵的法子,弦月就会先被阵吸光灵气耗竭而死。 黑麒麟那帮人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在弦月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使出困魔阵,要不是他足够衰弱,在困魔阵完全形成之前他很有可能直接逃出来了,只有在他最衰弱的时候,用铜墙铁壁般的灵器把他困住,哪怕他手里有灵兵,也不可能催动到足够的灵气打破此阵。 灵兵… 如果他们拥有灵兵,说不定真的可能打破此阵,可如今,他们又能去哪里找到灵兵… 潮汐隔著暗黑色的屏障看向阵里的庄主,见他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凝神静气,似乎在加速恢复自己的灵气,但如果恢复的速度与被困魔阵吸走的速度差不多,此举顶多是逼迫他自己维持现状暂时不被吸乾灵气。 潮汐紧握剑柄,长剑一甩,转身拼尽全力保护身后的困魔阵,他们一时半会拿此阵没办法,那他就把想要接近此阵的人都杀死后再想破解办法! 蓝长极,元嫣和姜盈盈站在石坑的边缘,运用隔空取物竭力地把石头搬开,然而这坑比他们想像中还要深,加上淳山的人加入了战场,搬石的进度直接被拖慢。淳山的人似乎都涌向了玄门这边,或许是因為若黎觉得玄门这边比起絳山的人更好突破。 “这些人為什麼突然衝著我们这边来!” “大家小心!”蓝长极说。 “元綾!”元嫣不停地向著石坑大喊,希望能得到一些回应,但是连传音都没有回应,一般的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中更不可能从深坑里传出,这些元嫣其实也知道,但她还是忍不住,万一她的声音唤醒了元綾呢。 梁查被梁志扁背著,梁查双手运灵化形长枪,而梁志扁暂时充当著梁查的双腿,两人经过一波又一波的战斗变得默契了起来,就好像梁查在一匹快马之上,穿梭在人群之中,用长枪迅杀马下的敌人。 淳山的人目标明确阵形有序,一鼓作气地衝散了玄门的人,逼迫元嫣她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些淳山人大多身穿白衣宽灰裤,双手握刀,刀身弯长,他们虽然长得不算高大壮硕,但每一个都精通淳山刀法,气势如虹,就像一支对战斗十分熟悉的军队,或许因為生前死后他们都经常这样成群结队地衝上战场。与生前死后加起来活了两辈子的人相比,玄门的人显然在战斗方面比较生涩,因為他们没有经歷过多少需要拼命的战斗,平常更多也是灵术上的切磋交流,哪怕他们个别实力其实不输对方,但气势上也不及对方。战意和斗志很多时候是取决於他们的目标和信念是什麼,因為有明确的目标进攻方一般较防守方更有气势,但不代表所有防守方都是弱势,想要守护人与物的心,有时候比摧毁与破坏来得更强大。 第573章 义兄 黑酆都城外的烟火早已熄灭,然而琵修早已记住了那个位置,他一人便装,策马奔了近百里,不过烟火所在并不是他的目的地,他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他在路途中下了马,让马停在了原地,然后自己轻功往另一个方向走。如果烟火确实是他所想的记号,那么烟火再往东北再行百里,他应该会见到无比熟悉的人。 琵修马上就要走出黑山的领土,他在边境树林的位置看到一批骑在马上的人,似乎早已在此处等待着,为首的两人是他的两位义兄,黄鼎和林彧。 多年之后久别重逢,千言万语难以在短时间内诉说,唯有化作搭肩与拥抱。 琵修病死的早,维持死前正值壮年的模样,林彧倒是活得最久,在黄鼎死后,林彧仍然辅助当时的太子,可惜太子平庸,他也只能帮当时朝代的气数硬是延伸多了数十年。琵修因长年征战,杀人无数,本在地狱接受无期徒刑,但黑麒麟欣赏其战力,上位后利用私权把他从地狱捞了出来,征募琵修进了黑山。琵修为了答谢黑麒麟,一直在他麾下替其办事,同时想要借助其势力,让自己名声大振,好让义兄们能够在茫茫九幽之中寻到自己。 黑麒麟收琵修入麾下时曾了解过琵修生前的事情,有过解决隐患的念头,只不过他动作还是慢了,发现黄鼎和林彧的存在时,他们的势力都已经占据了半个阴阳司了。那时候黑麒麟刚上位不久,一切都还没稳定下来,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得到祭龙的认可从而面对大众的流言蜚语,他采取的是强硬政策,下了命令杀死一切与流言的人。新帝上位,黑麒麟不但得给黑山内部重新换血,培养心腹,面对反抗者的蠢蠢欲动,他还必须派兵镇压。幸好鬼市与九幽之间的来往不算密集,阴阳司也不会无端端的派人过来九幽,所以只要黑麒麟把黄鼎和林彧的消息封锁,一直留在九幽的琵修就不会知道黄鼎和林彧的存在。 琵修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所以他打从心底是十分感谢黑麒麟的,在他眼中的黑麒麟不但把他从地狱拉了出来,免去剩下的刑罚,还给他比生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身份待遇,因此他对自己如今的不辞而别感到有些愧疚。虽然他选择了离开,但他不会带走任何黑山的金银财富一兵一卒。 他甘愿放弃在黑山的一切,与义兄们踏上全新的道路。 “我们走。” 三人正欲离开,却忽然听到附近传来数不清的马蹄声,他们顿时精神紧绷。 难道他的行踪和意图都暴露了?还是有人一直跟在他后面没被他发现? 琵修果断狠拍马匹,让义兄们先行离开。 “别让他们跑了!” 琵修如今手无寸铁,平常用惯的战斧是黑山的东西,所以他什么武器都没有带出来,他随手抽走义兄随从的配刀暂用。 黄鼎和林彧刚控制马匹调头,却又被另一批人马给挡住了去路。 他们完全被包围了。 黑马铁甲,来的显然都是黑山的将士,从黑山方向过来的那批,领头是他的属下之一,也是方才不久离开黑酆都城之前,琵修让他给自己安排便装和马匹的那名将士。那名将士骑在马上,全然没有之前对琵修那样的恭敬,他笑道:“头儿好轻功,要不是在马匹和衣服上动了手脚,我们还真寻不着你。” “你…” “你想说我背叛你?你没资格说这话,难道不是你先背叛黑麒麟大人吗。” 那名将士话音刚落,从边境另一边包围着他们的人马当中,有人骑着一匹大黑马悠悠上前,马蹄声滴滴塔塔,粗壮的马脖子上还挂了一串黑色铃铛,随着移动其一切声音在其他马匹都乖乖不动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响亮。此马的体形显然比其他的黑马更要壮实,黑色的毛发在昏暗的九幽当中还隐隐发亮,坐在此马身上的人身形如同孩童,更加显得这匹黑马的健壮。 黑麒麟的眼睛全然没有其孩童体形该有的天真稚嫩,他眼神冰冷,定定地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琵修,黄鼎和林彧三人。 第574章 义弟 琵修在见到黑麒麟的瞬间,就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是逃不掉了。 “我给了你那么多,你还是要走。”黑麒麟骑着黑马走到了三兄弟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向着琵修说。 琵修噗通跪在地上,把刀放下,向着黑麒麟磕了几个响头,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要是没有黑麒麟,按照规条,他如今理应还在地狱里受着酷刑,再过百年才能洗清生前的罪孽。他连忙抬头向黑麒麟解释自己没有带走黑山的任何东西,保证自己日后不会透露半点关于黑山的情报。 “大家都活了这么久,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话吗?”黑麒麟笑了。 琵修紧握着拳头,表示自己甘愿受任何惩罚,只希望黑麒麟能放自己的两位义兄离开。琵修这些年在黑山,关于黄鼎和林彧的一切消息被黑麒麟封锁,他虽知道阴阳司有谋反之心,但他不知道黄鼎早已成为了阴阳司的总司。义兄生前称王称霸,在九幽自然也不会甘于人下,所以就算他有拉拢义兄进黑山的心,让他不那么难做,但他知道义兄们哪怕进了黑山也是早晚会反的。所以这一天他早就知道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来得这么突然,让他毫无谈判的条件和招架之力。 “你这两位义兄精明得很啊,知道在九幽是不可能有发育的空间,先占据阴阳司,在鬼市收兵买马,与阳间的玄门合谋。” 原来,最近有消息在蠢蠢欲动的阴阳司,就是他义兄们的杰作… 琵修突然觉得刚才求情的自己有点傻,以黑麒麟的性格,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要是没有弦月的先例,说不定我真会防不胜防让你给逃了,还好你把他们引出来了也算立了一大功,将功抵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杀了他们…”黑麒麟说:“我免你一死。” 免他一死? “我杀了他们,你就会放过我?” “没错,只要你杀了他们,你还是我黑山的左右臂膀,黑山永远都是你的归宿。” 琵修盯着黑麒麟,似乎在认真思考,好一阵才开口回道:“好,一言为定。”说罢捡起刀起身,转头看向黄鼎和林彧。 “你…!”黄鼎和林彧心下一惊,看着琵修满眼骇然。 他们的义弟,终究还是选择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吗… 果然人久了,就会变的,哪怕他们当初多么的亲近… 琵修紧握着从义兄们的随从身上得来的配刀,一步步走向黄鼎和林彧两人:“义兄,很抱歉,我是真的想与你们一起走的,没想到刚重逢,又要面临分开,而这一次的分离,很有可能再也看不见了,可是,我也是真的想继续活下去…” 黄鼎和林彧看着步步迫近的琵修,紧握缰绳,带动马匹后退了几步。他们似乎还不太相信琵修真的会对自己动手,但是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其实他们也没有选择,不是吗? 琵修突然加速,闪身出现在黄鼎的身后,黄鼎察觉到身后的气息,下意识地伏在马上躲避攻击,然而琵修的目标根本不是他!黄鼎只听到琵修低声说了句快走,紧接着琵修就冲到了黄鼎与林彧身后的黑甲将士面前,他催动灵气,一击连杀几名将士,气势恢弘的气劲把将士们连人带马轰翻,黑麒麟的包围网被硬生生的打出一条空隙! 林彧第一时间扯动自己的缰绳转头,狠狠的拍了下黄鼎的马,策马往琵修打出来的生路驱驰!黄鼎瞬间反应过来取,挥动缰绳,与其他随从一起跟着林彧冲出重围!黄鼎经过琵修的时候弯腰向琵修伸手,想要把义弟拉上马一起走,结果琵修没有回握,只露出一抺苦笑,留守原地替黄鼎他们断后,杀掉那些想要追击将士。 琵修从黑麒麟出现就没打算离开这里,因为他清楚知道没有他断后,义兄们是不可能逃得掉黑麒麟的追捕,只有他能够拖住黑麒麟本人。 黑麒麟冷笑,他不慌不忙,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你不会以为他们真能逃得掉吧。” 第575章 黑色的淤泥 黑麒麟伸手向著空中握拳,琵修见状下意识就把刀甩向黑麒麟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刀确实碰到了黑麒麟,但被他身上的黑甲保护得好好的,刀非但没有刺进黑麒麟的体内,反而像撞到铁板一样反弹倒地,琵修的反应已很快了,可还是阻止不了对方。 慌张失措的鬼哭狼嚎在不远处的地方响起,琵修急忙转头看去,黄鼎他们所在的地面被黑色的土泥所包围,他们像是被粘稠的淤泥给困住,人与马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漆黑的泥海之中! 黑色的淤泥吞没了一个又一个随从,其中一个随从一直在大哭大叫,直到他整个躯干都陷了下去,但他双手还在不停地向上向左右扒拉,可惜他的动作反而加速了下陷的速度,很快他只剩一个头露出黑泥外,他惊恐的脸上沾满黑泥,哀嚎的嘴和被黑泥涌入,声音戛然而止! 琵修见状立即飞奔去救义兄,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没有去考虑救了又能怎样,他能带著人逃出去吗?在黑麒麟的眼皮底下?有可能吗? 黄鼎半身身陷黑泥,而一旁的林彧似乎想要把他给救起来,虽然林彧看似陷得没黄鼎深,但林彧自己其实也自身难保。黑泥像有千斤重,又滑又稠,抬脚都要使尽浑身解数,黄鼎不停地想要催动灵气和使用轻功,但都无效,黑泥似乎还有阻碍灵气的效果,就算略懂武功,但是无法催动灵气和使用轻功的他们陷进淤泥当中完全束手无策! 琵修走到黑泥的边缘,施展隔空取物想要把黄鼎和林彧都拉上来,可是无论他怎麼催动灵气,他都无法扯动两人离开泥沼,顶多就是维持现状,这黑泥的吸力远比想像中还要大! 林彧比较靠近泥沼的边缘,琵修伸手让林彧拉住,林彧一手拉著黄鼎的衣裳,一手牵著边上的琵修,然而脚下没有任何的借力点,他没法帮助自己和黄鼎跳出来,只能依赖琵修的力量。琵修咬紧牙关,倾尽自己所有的灵气和体力,后仰想要把两人一同拉出泥沼,待所有随从都被黑泥吞没了,只有黄鼎和林彧勉强还能露出胸膛以上的身体。 黑麒麟没有阻止,因為他知道琵修是不可能救得了黄鼎他们的。 黄鼎和林彧今天必须死,死在这裡,死在他面前,他早就忍够了他们的所作所為,难得他们主动出现在这裡,他必须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至於琵修,黑麒麟早料到很有可能会发生这麼一天,所以在琵修的身边他都安插了眼线,一有异常立即汇报给他。琵修虽久战沙场,实力强横,但是心眼却不多,要是他对人与事物观察得再仔细一点,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在阳间的那个黄鼎,虽身形与相貌一样,但是出现的太过突兀,有了弦月这个先例,他很快就察觉到是有人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黑麒麟虽惜才,但要是琵修想要和他们一起死,他也没打算阻拦,厉害的武将这世上并不只琵修一人,他再寻找和培养便是。 琵修如今的行為在他眼中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可為什麼他还是要做这些徒劳无用的功夫呢,又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只是结拜的义兄弟,在短暂的人生相处过几十年,琵修长年征战更是分离居多,為了他们,值得放弃自己的一切吗? 黑麒麟不懂,不渴望,也不打算去理解这样的情谊。 “真是让人失望。”黑麒麟骑著马走到了琵修的身后,说罢运灵一掌打向琵修的后脑,亲手把琵修推了下去泥沼之中。 没了琵修的帮助,黄鼎和林彧很快就开始再次往下沉坠,琵修被黑麒麟一击震得失去了意识,林彧被琵修直接压了下去没有人影,剩下黄鼎一人仍露著头,黑泥抵达他的下巴位置,他像是早已失去了挣扎的心,他双眼盯著黑麒麟,出乎意料地平静,像是一副认命了的模样。 “你倒是冷静。”黑麒麟笑道。 “因為从你出现开始我就知道我输了…” “你要是老老实实呆在鬼市,你确实还能再活一阵子。” 黄鼎自然知道此行有风险,哪怕他有替身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正是知道有风险,更不能让兄弟们独自承担。琵修要是见不到他们其中一人,他断不会贸然离开黑山,要是只有林彧在,那麼今天死的就是林彧和琵修,而他虽能安然无恙,但失去林彧和琵修的他,又怎麼会有力量去实现他的大业,就算实现了,失去了兄弟,这天下也不是他想要的天下了。 “三兄弟,齐齐整整的,何尝不是另一种…完满…” 第576章 消失的潮楠 慕白和潮汐直接衝向施展困魔阵的淳山若黎衝去,他们打不破困魔阵,那如果杀死施展困魔阵的人,是否阵也会消失呢?慕白一时半会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抱著这个希望豁出去了,灰燁见状也立即抛开面前的敌人去掩护慕白。怒容和笑容為了确保困魔阵的完整,挡在了淳山若黎面前,他们也知道想要带走弦月的话,就必须让眼前这些人彻底失去活动的能力或放弃抵抗才有机会。他们虽不动凡人,但对上慕白,灰燁和潮汐,在自己受到攻击及面临危险的时候,倒也没打算留手。 受伤了的潮楠被伙伴扶到一边,让他靠在困魔阵的边上疗伤,潮木则是独自一人衝出了重围,带了巨骨黑鱔在身上的他,吸引了使者魅和不少暗册的火力,潮楠担心弟弟的安危,派了两人去掩护潮木。玄门这边面对的大多是黑麒麟军的剩下的将士和淳山的人,蓝长极担当著指挥与主力与姜阳一起保护著大家,同时替元嫣和姜盈盈争取机会和时间把石坑裡的元綾救出来。 战场上所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灵光四溢,黑雾弥漫,混杂着凡人的血腥味,力不从心的悬案组被困在灵障之内被逼缩在了战场边缘,动魄惊心地看著如同炼狱般的战区… 若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絳山弦月,他作為施阵人能清楚感知弦月如今的状况,说实话他能撑到现在已经让他十分吃惊了,一般人在阵中困住十分鐘,大概就已经废了。他看到弦月盘腿低垂著头,终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在怒容和笑容替他牵制慕白和灰燁的时候,便悄悄伸手往袖口裡探去,淳山的弟子刚才已帮他打出了一个缺口,弦月身边只有寡寡数名正在疗伤的人,只要他把八角镜对準弦月就成了… 潮楠虽然静坐疗伤,但是他没有完全鬆懈,他运灵眼观八方,把战场大多数的情况尽收眼底,他察觉到淳山若黎鬼鬼祟祟的动作,他虽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是準没什麼好事,他看到淳山若黎从袖口拿出一面镜子对準他这边的方向,下意识便把身体往边上再靠挡在了庄主的面前,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有种自己整个人被吸走了感觉,还没来得及叫喊提醒他人,便失去了意识。 絳山的人一不留神,就见原本好好坐在地上的潮楠凭空消失了,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也不知道潮楠到底去哪了。 “潮楠!” “人呢?!” 不知是否兄弟之间有心灵感应,潮木和伙伴带著满身伤痕回到困魔阵的附近,他听到其他伙伴的叫喊,更加确定哥哥出事了!可是没有人能说清到底事情是怎麼发生的,潮楠又是怎麼不见的! 暗册的追击很快又来打断眾人的思路,以致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查潮楠失踪的原由,被迫缠斗不休。 偶尔因战况激烈会有攻击打到困魔阵,但是屏障依然是纹风不动,没有丁点裂痕和被破坏的意思。无论外面的战况有多惨烈,阵内的弦月没有丝毫反应,或许只有对困魔阵有基本了解的人才知道,裡面的弦月其实听不见任何声音,任何的灵气或传音都无法穿透进去,而弦月看似若无其事地只是在低垂著头,但其实他正经歷著常人无法体验到的折磨。这不是肉体上的痛楚,而是精神的高度集中,他一直逼迫自己维持高强度的催灵状态,疯狂催动自身的灵气去保护自己的灵核丹田,可恨的是每当他恢复了一成,马上又会被困魔阵吸走大半,被转化為维持困魔阵的燃料。如今他的灵核就像一个高速运转几乎磨出火花的马达,不停地被涌进灵气的经脉被撑大缩小,有些较為幼小脆弱的经脉早已断裂,只要他有片刻的鬆懈,灵核丹田就会直接乾涸。 他体内正处於天翻地覆随时可能会崩溃的状况,但他还是没有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打算放弃… 淳山若黎低声骂了一句,但幸好他準备充足,还有另一面八角镜做后备,这次潮汐也察觉到了若黎的动作,他心感不妙,千钧一髮之际把自己手中唯一的武器甩了出去,冒著会被笑容的银鞭打中,也要把若黎手中的镜子打掉! 长剑如光似箭,準确地刺中了淳山若黎的右手,他鬼叫了声,痛楚让他下意识鬆手后缩,把手中的八角镜连同袖口裡的镜子也一同掉出,与此同时笑容的长鞭也打中了潮汐的后背,把他整个人击落陷进了地上! 淳山若黎立刻想要把两面镜子捡起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吹得节节后退,原来是慕白见到潮汐的动作意识到异常,便在若黎想要捡起镜子时扇出一道风墙,阻止对方的动作同时把两面八角镜吹翻到半空! 八角镜被慕白的强风卷到半空,眼看著镜子被吹到了玄门那边,梁查和梁志扁留意到了有东西往他们的方向坠落,抬头看去发现是两面八角镜子,梁查下意识便施展隔空取物接住了。 东西落入了他人的手,就没那麼容易给夺回来了。 “琼山慕白…”若黎咬牙切齿地看著慕白,一副恨不得把对手撕成碎片的模样。 第577章 蓝图 困魔阵突然从下往上被黑气渲染,原本半透明的屏障变成了全黑,众人再也看不见裡面的情况。这个情况似乎连施阵的人都没有料到,淳山若黎本来因计划失败而暴怒,心怕野心发现而感到心虚时,如今又因阵的突变而感到诧异。 可他明明还没有任何动作,为何困魔阵就变了呢? “喂,干嘛,我们还要抓活的呢。”怒容警告若黎。 “我什么都没干!” “你什么都没干,那为什么阵就变了?” 淳山若黎想了想,很快就想到应该是灵器被人改动过,能这么做的人,除了黑麒麟又会有谁? “喂,阵是你施的,你倒是说话啊。”怒容打断了淳山若黎的思绪,低头看著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淳山若黎,不耐烦地追问他。 淳山若黎被怒容打断了思路,语气也变得不友善起来,把刺中自己右手的长剑拔出甩在地上,抬头对著怒容和笑容两人说:“事到如今,你们还觉得他能活著出来?” 城隍司被指派过来抓人,却不知道的是,黑麒麟根本就不想要活的。 “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淳山若黎懒得再说,转身似乎只想立刻去追寻八角镜把证据消销毁,却被灰燁,慕白和重新站了起来的潮汐拦住了去路。他们如今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死淳山若黎,希望借此解放困魔阵里的弦月。 淳山若黎显然不想与这三人纠缠,双手举在胸前结印,他所在的位置顿时尘土飞扬,灰燁双刀往前一砍,什麼也没砍到,待沙尘散去,才看到地上有一个圆形的印记。 遁地术? “追!” … 梁查被梁志扁背著,观察著落到自己手里的两面八角镜,因為两面镜子在空中被风推送过来的,很多玄门的弟子都有看到,姜阳靠了过来,很快就认出这镜子与之前杀死姜芊芊的一模一样。可怕的是,其中一面镜子里还困住了一个人,愈看愈觉得裡面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其中一个与他们同一阵线的紫纹黑衣人! 还不待他们思索如何把人从镜子里救出来,所有人再次被困魔阵的变化吸引了目光! 困魔阵漆黑的像涂了几层墨一样的屏障开始在扭曲! 没有人敢靠近,反而本能地在慢慢后退远离,因為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麼,他们只感觉到愈来愈浓郁的杀气在其中蕴酿,邪黑的气息在柱形的困魔阵四周环绕,说不清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就像在每个人的胸前都压上了一颗沉重的巨石… 困魔阵剧烈地扭曲摇晃变形,仔细探查似乎感受到有另一股的灵气支配了困魔阵,而且似乎在与弦月的灵气在搏斗… 最终连城北水库的灵障都支撑不住,被困魔阵和弦月两股灵气强行衝破,擎天柱般的困魔阵瞬间撞散了乌云,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天际! 滂沱大雨再次落在每个人的头肩上,战斗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居然还是天黑,而且雷鸣电闪狂风大作!雨水伴随著烈风,像冰碴儿一样打得脸上生疼,大家被吹得都有些站不稳了,稍微鬆懈或受伤了的弟子顿时被吹倒在地!本来还在石坑旁边的元嫣和姜盈盈也被风吹得向一旁踉蹌几步,两人牵著手互相扶持著,立刻运灵护体避免被大风刮过来的沙石砸中自己。 淳山若黎趁这个时候带领著淳山的人向梁查所在的方向突袭,试图夺回或销毁梁查手上的八角镜!蓝长极眉头一皱,轻功落在梁志扁和梁查的身前,全身涌起浅蓝色的浓郁灵气,背后竖起五道灵气化形的剑气,把数道剑气射出抵挡淳山人四方八面的攻击,他脚下似乎浮现了一个蓝色的图阵,好像有图形也有文字,但模模糊糊的好像还没完全成型,但是蓝江察觉到似乎暂时没有敌人可以踏入这蓝图内,一但有人踏进来,就会被蓝图生成的剑气给逼退,这就像一个绝对防御,让淳山人无从下手!蓝江感叹著掌门在战斗中的成长速度,同时留意著哪些人还没有进来,蓝图很快就塞满了玄门弟子,而且暂时蓝图无法再扩大了,蓝江和姜阳都留意到元嫣姜盈盈还有少部份的弟子仍在外面,他们很快就被淳山人给盯上集火,蓝江和姜阳只好衝出了蓝图帮他们解围! 这麼长时间的战斗,没有一人不是精疲力尽的,没有一人的精神是不紧绷的,无论是身体,精力,还是灵气都早已都接近临界点。元嫣还不想放弃石坑里的元綾,她眼看石头都快搬完了,明明只差那一点点,她就可以看到元綾了,蓝江却硬是把她拉走了。 “这些人都是鬼,要是他们杀死你,你连灵魂都保不住!”蓝江急喘著说。 元嫣含泪看著愈来愈远的石坑,转头看到愈来愈近的蓝图,以及蓝图不远处的困魔阵,她跑到蓝图就安全了,可是元綾怎么办,表姐夫怎么办? 第578章 争夺 絳山的人没有放弃战斗,使者和黑山的将士依然对巨骨黑鱔和潮木他们穷追不捨,慕白灰燁和潮汐追著淳山若黎赶了过来,掩护著元嫣她们进了蓝图。他们不需要依靠蓝图的保护,所以他们都处於蓝图的外围,在最前线的位置与敌人搏斗。虽然蓝图的防御力十分鼓舞人心,但是黑山仍然陆陆续续有新的援军到来,好像怎麼杀都杀不完一样,这就是与大势力对抗的结果,后援的速度与兵力上的差距让人感到绝望… 愈是拖延,其实对他们愈不利,因為黑麒麟的后援一直不断,而他们的灵气却都慢慢开始见底… 潮汐和灰燁两人合力杀出一条血路,直接到了淳山若黎的面前,无奈淳山若黎像地鼠一样,用遁地术到处乱窜! 淳山若黎虽然也很著急想要马上把八角镜拿回来,但他不会盲目地进攻,因為他知道施展蓝图的人灵气早晚会耗尽的… 淳山人见蓝图如此坚不可摧,气急败坏开始抓落单的人虐杀,有些玄门弟子来不及跑进蓝图,就被淳山人抓住,用刀剖开了腹,他们抓住了玄门弟子的头髮,斩断了他们的脚筋把他们推跪在了地上,以他们為人质,逼迫蓝图内的梁查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蓝图内的玄门弟子个个愤恨不已,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救人,但是损失最少的办法还是把东西还给他们,因為八角镜对玄门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是一个烫手山芋。镜子里面的人虽然梁查算不上认识,但也感觉到这东西对敌人或是对紫纹黑衣人来说非常重要,面对选择,他还是咬了咬牙让梁志扁背著他走近了蓝图的边缘,打算拿八角镜去换受伤的玄门弟子。 一手放人一手交镜,是这麼约定好的,可是当梁查把两面镜子都丢出去时,淳山的人居然挥刀直接把人质的头都斩掉了! “你们!”面对出尔反尔的淳山人,玄门弟子无一不怒。 那些玄门弟子的灵魂一下子就被困魔阵给吸走,被融入了进去再也没有气息和踪跡,从困魔阵產生变化开始,有部份的灵魂都被吸了过去,无分人鬼,特别是那些受了重伤的,或者是刚刚失去性命的,稍有鬆懈就会被他吞没。它就像一个怎麼也堆不满的无底洞,不停地吸收附近的可转化為灵气的东西,以至困魔阵如今就像是一头半睡半醒的猛兽,没有人敢靠近,也不知它何时会彻底甦醒。 “呵呵,一群笨蛋,你们可真是天真啊!” 站在前排的淳山人立即轻功上扬,想要把半空中的两面镜子都收回,没想到潮汐突然出现,用比他们更厉害的轻功抢先一步把八角镜抢回手里!淳山人顿时对著潮汐破口大骂,把所有人都调动集火到潮汐身上!潮汐虽没了剑,但身法一点也不输给淳山的任何人,他拿著两面镜子才发现其中一面困住了潮楠,然而潮楠似乎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漫无目的地在漆黑的背景下行走。刚才他就感觉这镜子不对劲所以才不顾一切从淳山若黎手上打落它,加上对方视若珍宝显然不简单,没想到因此找回了潮楠,这下他更不能让淳山人夺回镜子了。 因淳山若黎的话而受到短暂衝击的城隍司如今就像旁观者一样,没有人主动找他们麻烦,他们也没有要攻击凡人的意思,只是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被周围的人瞒在鼓里,有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大家都想絳山弦月死,只有他们是想活抓人,就像执法机关按指令和程序去抓捕罪犯,上面的人却另外派了几批人来想要杀死罪犯,那他们来的意义到底是什麼?凑数还是帮忙?当他们看到淳山人残杀玄门弟子的时候,他们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如果他们追捕絳山弦月是因為他乱杀凡人,那这些淳山人…他们理应也不能放过。 在怒容看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就算是他的同伴或是同一阵线的人,犯了错无论是谁都理应同罪,他忍不住想要去教训刚才杀死玄门弟子的淳山人,却被笑容伸手拦住了,怒容转头表示不解,笑容只是摇摇头。笑容的感受不比怒容好上多少,看事情比怒容更加通透的他甚至有种被大帝骗了的背叛感,只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笑容指了指天上扭曲变形的困魔阵,他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应该后退。 忽然一声彻心彻骨的吶喊,初时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是被什麼东西覆盖了,眾人很快发现声音是从困魔阵内部传出来的,声音夹杂了谁的灵气,透透彻彻的传进了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声音,只听清是一道男声,直到困魔阵再次產生变化,一道道裂痕从下往上出现在了坚不可摧的屏障上! 这嘶吼声贯穿了天际,听起来实在是太痛苦,歇斯底里的让人无法忽略! 有的人受不了直接按住了耳朵,却发现没有一点用处! 第579章 破阵 绛山的人是第一批认出这声音是谁,其实大家早该知道的,因为阵里困的只有一人,除了他的声音又会有谁,只是从来没有人听过绛山弦月发出如此痛苦的嘶吼,连绛山的人都没有。他们又惊又喜,喜是庄主终于想到办法脱离了,惊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庄主那么淡漠的人如此失控? “困魔阵要破了!?” “这怎么可能!” 淳山若黎看着确实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的困魔阵,他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是摆在了他的面前。任何历史记载,都没有说过有人可以从内部打破困魔阵,这是连魔都困得住的阵法,那打破它的到底是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灵兵,可是绛山弦月的灵气一路被困魔阵吸收,哪来足够的灵气动用惊邪?以他那种极度衰弱的状态,想必连捡起惊邪都是件难事。 困魔阵本来笔直的屏障扭曲成不规则形状,如今又突然变得像一个皮球般膨胀,像内部有数不清的气体从内涌现,随着膨胀屏障的裂痕愈多愈多,最终困魔阵承受不住,像爆破了的皮球一样,轰隆一声炸开了无数碎片! 屏障的碎片伴随着环绕在困魔阵四周的黑气一同被气流震散,雨水夹着狂风肆意地袭向众人,强烈的气流把很多来不及反应的人推倒在地,蓝图内的人倒是幸免,只不过施展蓝图的蓝长极也因此承受了加倍的压力,他额间和后背早已大汗涔涔。待众人挺过去了,定眼一看,原本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困魔阵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上的黑云变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风起云涌,只是造成这漩涡的不是天气的异变,而是站在漩涡之下的那个人。 一身紫衣的弦月低垂着头,紊乱的刘海遮盖着他的眼睛,用紫绳扎起的长发和衣袍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他执剑侧放身旁,浑身被浓郁的肃杀之气给包围着。他轻轻抬头,双眼空洞,眸里没有任何神采,不带一丝感情,远看他嘴角好像还流出来黑色的血,只是鬼的体内根本不会有血,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弦月的出现让淳山若黎再次感到威胁,没有灵兵和八角镜的他根本不敢直面弦月,淳山若黎不由自主地后退,退到了怒容和笑容的后方。弦月到底是不是完全恢复他不知道,但是哪怕对手只恢复了两三成,只要他自由了,他也拿对方没办法,除非黑麒麟大人也过来,否则就算数量上他们有着绝对优势,在对方看来应该都只是杂草残兵。怒容和笑容看着那滔天的肃杀之气,心知不妙,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长期的合作与他们早已有了不言而喻的默契,只可惜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要是他们早就选择撤退,就不会迎来神灭形消的结果。 人未动,剑先动了,弦月骤然消失在原地,黑麒麟的人顿时展开防御的架势,紫影极快地穿梭在黑麒麟的将士之中,前排还没看到弦月的人影,就被一剑封喉,身首异处!魅的位置也比较靠前,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整排的头颅被横扫半空,紧接一阵天旋地转,他便也失去了意识! 使者居然在弦月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有的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情形,但是再一次见到,还是感到十分震撼,实力的差距太大,不免让人感觉相形见绌。死在弦月剑下的灵魂,全部又被惊邪给吸收了。因为战况实在是太一面倒了,根本没有潮汐和慕白他们出手的机会,那些淳山人和黑麒麟的将士在弦月面前一点攻击力都发挥不出来,处理他们简直轻松得可以用切菜来形容,直到怒容和笑容一同出手,才有拖住弦月片刻的能力。 “你觉不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奇怪?”慕白问灰烨。 “嗯,深紫灵气的颜色几乎没有,他应该没有来得及恢复灵气。” “没有灵气,那他现在这状态又怎么解释…” 灰烨仔细观察着弦月的一举一动,从他与怒容和笑容的激战当中终于发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好像是剑在引领着他。” 慕白恍然:“对对对有这感觉,我就觉得他的动作虽然也很快,但是和平常的他太不一样…” 第580章 敌我不分 弦月确实和平常不太一样,如今的他眼神空洞得目中无人,剑依旧很快,但是杀气滔天的他像狂暴了一样,多了几分横蛮与暴戾。怒容和笑容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阻止弦月的杀戮,他们手中的银鞭被弦月的高速移动弄成了麻花,身上的铠甲被惊邪切得七零八落,两人同时弃掉银鞭徒手迎战,两道银影与紫影在半空中拼死缠战,笑容双手催灵,在弦月的剑马上就要把自己一分为二时,他抬头双手一合接住了惊邪,怒容同时出现在笑容的身后,蕴酿着银色灵气的拳头猛然挥拳,弦月被打中了脸,头一歪定住了在原处,就在怒容想要再来一拳时,笑容却突然松手坠落,弦月身上的杀气透过惊邪输送了过去到笑容的身上,沾上了杀气的笑容精神开始出现混乱和幻觉! 剑动,惊邪骤然转了方向划向怒容的下颚,怒容惊愕猛的后仰躲过,但是速度还是与弦月有不少差距,他刚躲开还没稳住身形,惊邪从天而降挥向他的头顶,怒容千钧一发之际用双手护顶,却被强大的气劲震得他丹田都出现了裂痕,就像有一座高山重压在了他的头上!怒容承受不住,在半空中被狠狠打落,身形失控地撞上了被杀气影响的笑容,两人相撞,最终一同坠地,深陷在一个数米宽的泥坑之中! 弦月稳稳落地,空洞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雨,滑过惊邪和他身上的雨好像都会被他身上的杀气沾到从而覆盖上了一层黑气,随即这些黑雨开始反地心引力向天盘旋,把四周的雨都吸了过来,一滴滴慢慢聚集成一个黑色的水球,雨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大,几乎遮盖了半边天,让这片范围变成了无雨之带。 淳山若黎看着弦月像杀神一样,无论他前面站了多少人站的是谁,好像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连城隍司都败在他的剑下,他又怎能幸免?若黎看到蕴含着肃杀之气的巨大雨球,并且确定城隍司再也没有战力之后立即给剩下的淳山人和黑山将士下达命令撤离,同时他施展遁地术想要逃离现场。 就在若黎的身影刚钻进地下时,雨球骤然喷射出了无数水滴,每一滴都像针一样飞速的打落在地面,范围之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城北水库,连慕白灰烨,玄门那边也免不了受到了牵连! 黑雨打穿了地面,把原本平整的地面打出数不清的密密麻麻黑洞,每一个洞都似乎深达数米,俯瞰一看让人有种密集恐惧的感觉! 城北水库顿时惨叫连天,有的来不及离开还在地面的淳山人被雨滴打穿,哪怕他们运灵护体了,但雨滴仍像子弹一样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与灵魂,而来得及遁地的也免不了被黑雨击伤,因为黑雨的范围实在太大,远超他们施术可逃的范围。在地面的淳山人几乎全灭,跑得最快的淳山若黎不知所踪,不知道他到底逃了还是也死在地里。 灰烨,慕白和潮汐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方法抵挡着弦月的黑雨,有靠身法去躲避,有用武器硬碰硬,然而独自一人支撑着蓝图的蓝长极却没那么轻松,无数的黑雨打落在蓝图,蓝长极被黑雨逼得口吐鲜血,蓝江扶住了摇摇欲堕的蓝长极,连忙叫大家都向掌门输送灵气,没有人不照做,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帮助蓝长极维持蓝图,他们才能躲过此劫。 刚才蕴酿的巨大雨球终于消失,如针般的黑雨停止了攻势并回复雨滴本该有的垂落状态。没有了惨叫与哀鸣,城北水库如今只剩下落雨的声音,地上弥漫飘散的黑雾显示刚才的屠杀都不是梦。 慕白见弦月若无其事的模样,又气又怒,这种无差别的攻击,简直敌我不分。他正想上前揪住弦月的衣袍抱怨时,弦月空洞的眼神忽然转向他,骤然挥剑相向! 慕白一怔,灰烨连忙拔出双刀帮慕白挡住了惊邪! “这家伙,是走火入魔了吗,居然连我也打!”慕白说。 “快后退!”灰烨自问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弦月,因此他只好拉着慕白赶紧后退静观其变。 因为慕白和灰烨的后退,让潮汐的位置变得离弦月最近,可是弦月好像全然不认识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慕白,还是潮汐,他通通都不认得。 弦月骤然闪身,握着惊邪奔向潮汐,他眼神空洞,手中的惊邪杀意沸腾,哪怕如今手无寸铁的潮汐他都没有没有放过的意思。潮汐见到弦月攻向自己很诧异,第一次直面如此陌生的庄主,说不慌绝对是假的,但他的优点就是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强迫自己冷静。潮汐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的声音就能够唤醒庄主,更不会蠢得站在原地白白牺牲自己的灵魂,庄主的速度能给他思考的时间只有半秒,在看到弦月对自己出手的瞬间,潮汐就立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后旋身避开惊邪的气劲,潮木等人看到庄主的异常,纷纷过来替潮汐分担一些攻击,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总是会在某些紧急的关头暴露出来,也有抵御不住弦月一剑的绛山人,被剑气击穿了护体灵障,杀气乘虚而入,影响了他的精神状态从而使他出现了幻觉失去战力。 弦月执剑一步步走向众人,手中的惊邪蕴含着浓郁的杀气,他明明走得很慢,离众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给人一股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透过雨幕和蓝图,玄门众人看着这道紫影如同索命的鬼魅… 不会吧… 他真的…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掉吗? 元嫣瞪着眼睛看着那紫影,回想起她初见对方时的恐惧,她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手心,试图抑制自己颤栗的身体。 曾经的靠山有多大,如今的敌人就有多可怕… 第581章 失控 灰烨看着弦月的手与惊邪的剑柄,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正如刚才他和慕白所说,如果真的是剑在引领弦月,那么现在的弦月应该是暂时没有意识的,或者是他的意识暂时被惊邪占领了。他转头看向刚才被惊邪打伤的绛山人,那人面容扭曲,抱头卷缩在地上挣扎蠕动,双目通红,龇牙咧嘴,不让身边任何人靠近自己,显然陷入无尽的幻觉和处于精神混乱的状态,没有人知道他们眼里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可能是鲜血般通红的,可能是扭曲崎形的,也有可能在对方眼里大家已经变成狰狞可布的怪物,见他们的反常,就知道绝对是一个让人感到惊魂丧魄不轨不物的混沌空间。 弦月被困阵中这么久,理应察觉困魔阵以一般的方法根本逃不出来,如今这样的状况,或许是他选择孤注一掷,也不排除是惊邪在绝境中显现护主… 但是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如果失控了,又有谁可以阻止得了他? “把人和剑分开,说不定可以让他清醒过来。”灰烨对慕白说。 说很轻巧,但事实上想要从弦月手中夺走他的剑,或是打掉他的剑,简直比登天还难。 “自寻死路,还不如趁早走人。" 可要是他们走了,后面那些凡人多半都会马上死在弦月的剑下,里面有慕白见过的人,有来过琼山的客人,带着灰烨一走了之什么的,慕白也就嘴上说说而已,而且后面还有嫂子的朋友,要是弦月真把她们都杀了,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潮汐见被杀气影响的同伴如此疯癫失态,决定出手打晕了对方,避免对方做出更反常的事。他把手上的八角镜都交给了潮木,让潮木把东西都保护好,让他能够尽全力去抵挡庄主,本来因哥哥失踪而意志消沉的潮木见到八角镜里的潮楠,双目顿时回复了几分神采,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询问潮汐关于八角镜的事情,庄主的攻击就已经逼近众人眼前! 寒光横扫而过,雨幕被从中切断,气劲带着肃杀之气卷着雨水和土泥直扑众人,潮木和其他自问无法直接硬扛的人只能轻功避开,慕白手中扇子骤然大了数倍,他催动灵气挥扇用风墙替身后的玄门弟子卸去了一半的气劲,在气劲碰撞风墙的瞬间慕白忍不住呜了一声,怨声叫苦,灵兵不愧是灵兵,就这样轻轻一划,哪怕他全力一挡,他仍然感觉到有种内脏被移位的强烈不适感! 弦月的气劲还有部份打向了蓝图,潮汐在最后碰撞的一刻又帮玄门卸走了部分,可这部份的气劲,也足以把蓝图打出了裂痕! 蓝图被气劲击中的同时,蓝长极又吐了一大口鲜血,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另一手努力维持着蓝图的阵法,蓝江神色担忧地看着掌门,再这么下去,掌门就要先撑不住了,他终于忍不住对蓝长极说:“掌门,把阵法传于我,我替你。” 蓝长极摇了摇头,他这阵法也是刚创的,根本就不完善。 图内的玄门弟子一个个脸色惨白,他们所有人的灵气加起来合力塑造出来的蓝图,竟被对方这么轻易就打出了裂痕… 多么可怕的力量… 如果没有慕白和潮汐替他们卸除大半的攻击,那么蓝图和蓝图内的大家,是不是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大家愈想愈害怕,愈想愈觉得他们站在原地就是在等死… 但是他们离开蓝图就能活吗? 难保刚才的黑雨会不会突然从天而降,难保在他们刚逃出去数步,会不会就被对方的剑气一分为二? 本来被雨幕模糊了的紫影,骤然出现在了灰烨的面前,在众人反应过来时,惊邪已经直刺灰烨,灰烨眼神一凛,勉强侧身躲开了,他双手执着弯刀,一刀挡住惊邪,另一刀则是想切向弦月的手,试图把惊邪和弦月分开!也许灰烨的目的太明确,惊邪的杀气骤然爆发,震裂了灰烨的其中一柄弯刀,杀气马上就要把灰烨都包围在内,灰烨怕自己被杀气影响连忙后退,惊邪接二连三的剑气以不同的角度向他袭来!慕白挥扇准备替灰烨抵挡,扇骨中间射出几枚暗器,那本来是危急情况时保命用的,如今也不得不使出来! 暗器其中一根本该打中了弦月的肩膀,却被他身上浓郁的杀气给反弹开了,其他数枚则是打在了惊邪的剑刃上。慕白和灰烨两人被弦月的剑气横扫,哪怕已经催动了最大的护体灵障,都无法完全抵御,双双向后被气劲震得抛飞撞在了蓝图! 慕白暗骂了几句脏话,扶着蓝图的屏障站了起来:“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们面对是惊邪,如果真的是弦月,根本就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苟延残喘。” 潮汐把离自己比较近的灰烨扶了起来,一直跟在灰烨身边的弯刀被惊邪震断成了四节散落在身旁,他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紫影,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不伤害庄主又能唤醒庄主的办法。 只是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第582章 破图 如瀑般的的雨滴打落在众人的脸颊上,他们任由雨水顺着脸流到下颚,哪怕全身湿透,还是雨水入眼发涩,他们都无人敢眨眼乱动,因为他们都知道生死就在一瞬间,很有可能他们一眨眼的功夫,就会面临魂飞魄散的结局。 眼见雨幕中的紫影再次逼近,所有人都下意识紧绷着全身的神经与肌肉,弦月的脚步没有声音,但是他每踏近一步,都像索命的倒计时… “清醒一点你个混蛋!”慕白试图和对方作沟通,但他完全没有把握,唯有赌一把看看自己哪句话可以唤醒对方,或者是可以拖延一下对方:“我们不是敌人!你的主人已经没有危险了!” 潮木等人一个个分散站位与弦月保持距离,静观庄主的变化,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他们当然也希望慕白的话可以起效。 慕白见紫影身形一顿,以为自己的话真起效了,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又说几句:“你的主人已经脱险了,我们真不是敌人,你好好看清楚,我们没有敌意。” 然而响应慕白的,又是两道切断雨幕的凌厉剑气,虽然不知对方的目标是谁,但慕白忽然觉得他们站在蓝图面前真是个愚蠢的行为! 可慕白也实在是无法再直面惊邪的攻击,但又无法完全放弃蓝图内的人,慕白瞥了眼像活靶子般的蓝图,最终还是选择了跳开! 他和灰烨虽然跳开了,但慕白还是把自己的扇子直接丢了出去,玉扇骤然变大,急速旋转挡在了蓝图面前!玉扇的尺寸比之前增大的数十倍,把蓝图完全挡住了,玄门的人只能在蓝图内看到一柄旋转的大玉扇的挡在了他们面前,又一次帮他们挡掉那可怕的攻击!惊邪的两道交叉剑气撞上了玉扇,两股力量的抗衡给周围反弹出强大的气劲,冲击波把轻功离地的其他人都撞得在空中失去平衡! 玉扇确实把惊邪剑气削弱了,因为剑气的凝聚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散! 所有人都在祈望着玉扇真能够坚持得住,只有慕白在出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玉扇是要报废了的,他的玉扇虽然也很珍贵,但终究不是灵兵的等级,能卸掉大部分剑气已经谢天谢地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玉扇就出现了裂痕,显然马上要坚持不住了… 轰隆一声,玉扇被剑气震破,四分五裂的玉扇碎片向四方迸发,坏消息是慕白的玉扇没了,好消息就是惊邪的剑气也被卸掉了大部分气劲,撞上蓝图的只有零零散散的余劲… 太好了… 众人紧绷的精神顿时松了几分,可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能维持多久,比刚才更可怕的事件突然发生了,因为弦月已经出现在了蓝图面前! “糟了!” “住手,绛山弦月!”连一向寡言的灰烨也忍不住急喊。 “庄主!” 史上最可怕的危机近在咫尺… 让人没有反应的时间和反抗的余地… 元嫣站在蓝图内,看着蓝图外眼神空洞目无表情的弦月,哪怕双方隔着一道防御蓝图,她也得不到半点安全感,因为她知道,对方只要随手一挥剑,她和后面的所有人,都会立即死在这里。在强烈的恐惧下,元嫣忍不住抓紧了身旁的人的手臂,姜盈盈被元嫣抓痛了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因为她也觉得,大概,她们终究还是要死在这人的剑下… 实力悬殊,抵抗…还有意义吗? 有的,对有些人来说,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们的风格。 在蓝图中央施阵的蓝长极忽然大喊:“姜阳,带大家快跑!” 能活一个是一个,让大家困在原地一起送死,从来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第583章 肃杀之气 蓝长极的叫喊让姜阳也顿时反应了过来,他立刻带着玄门弟子往弦月的相反方向狂奔,除了元嫣和少部份人站在原地,其他人都用尽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逃离,只可惜他们的速度与弦月实在相差太远,他们刚迈出一步,惊邪已经把蓝图一分为二,蓝图霎时被惊邪震碎,瞬息万变,惊邪破图的气劲和风雨混合交缠,把部份玄门弟子震得飞抛倒地,梁志扁背着梁查,免不了也失衡摔倒,连带着梁查也一同跌在泥地上。玄门弟子当中只有寥寥数人仍然抵挡得了这气劲和狂风迅雨勉强能够稳住身形,特别是蓝长极反应最快,在破图的剎那就已经收阵催动护体灵障。 按目前的距离来说,离弦月最近的是元嫣,其次就是姜盈盈,两人刚被气劲吹倒在地,姜盈盈就连忙拉起元嫣想要逃离,可是元嫣却是像双脚种了根一样,早已筋疲力竭的姜盈盈完全拉不动她。 “元嫣!你们两个快跑啊!”梁查在后方急喊。 元嫣双腿是软的,她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紫影,忽然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幕,要不是她是元绫的表妹,其实很多年前她早就死了… “求求你清醒过来吧…”元嫣怔怔的看着弦月空洞的眼神,声音很小,带着几分哀求,接下来的话她似乎也不是想要说给对方听,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自我暗示自我安慰地给自己一个理由:“你要是杀了我们,元绫不会原谅你的…” 弦月全身被肃杀之气包裹,表情没有半点动容,可能他根本就没听到元嫣的喃喃自语,不过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一定会有任何改变,他慢慢抬起了手,剑随着他的动作转动,这是要把元嫣斩成两半的角度… 元嫣和姜盈盈两人紧抓着对方,在强烈的恐惧和压迫感之下闭上了眼! “不要啊!” “住手!!!” 蓝江和蓝长极两人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两人… 元嫣心里在吶喊? 吶喊着那唯一一个,有可能救得了她们的人… “元绫───!!!” 两道绣着金线的朱红绸缎骤然从后方出现,眨眼之间就穿过了雨幕,卷在了元嫣和姜盈盈的腰间,在弦月的剑气把两人一分为二之前,千钧一发把两人拉到蓝长极和蓝江的身前! 元嫣和姜盈盈两人只突然觉得腰间一紧,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被蓝长极和蓝江接住了,并且已经与弦月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就在剑气横扫到他们的同时,泛着红光的绸缎交叉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两股庞大的力量相互碰撞,响彻云霄,导致沙石乱飞,四周的土地都被翻起,力量无法冲破剑气和灵气所在的方向,只能从左右两方的隙缝突破出去,余劲撕裂了地壳,形成了两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震断了百米外的树木,直插近百里外的远山! 待山崩地裂慢慢停止了下来,众人稳住身形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他们顺着朱红色的绸缎,隐约看见绸缎是从后方的雨幕穿出来的,刚思量着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红影闪动绸缎骤然被收走,紧接着有一个身影轻功从他们上方略过。 雨不知何时似乎变小了,从暴雨变成了小雨,雨幕不再像刚才那般浓厚,大家视野比刚才也清晰了不少,那身影落在了最前方,站在了元嫣姜盈盈她们的眼前,这下大家终于看清这是谁。 第584章 血红 虽然对方的衣服裤子早已变得破烂不堪,但透过衣着背影,大家还是认出这人应该是元绫,但是当对方侧过头看去看元嫣的时候,所有人顿时愣住了。 她的左眼球早已不见,左眼变成了一个黑洞,只剩下右眼完好,七孔仍遗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惨白的脸孔,凌乱的长发,腐烂得深可见骨的双脚,露出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无缺的,遍体鳞伤的模样看起来实在过于触目惊心,没有人敢相信这种伤势的人居然还能够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与她如今全身最格格不入的,就是在她臂膀间那绣金朱红的披帛,泛着鲜血般的灵光,在她左右两侧随风飘扬着。 “元绫……”元嫣呢喃着。 “快离开这里。”元绫话音刚落,弦月已经执着剑突进到她面前,元绫全身催动灵气,她的灵气如今已经不是无色,反而是如火焰般的赤红,她操控着婆罗绸卷着弦月的惊邪,让惊邪暂时无法使出大规模的剑气攻击! 玄门弟子们立刻争取时间离开这里,姜阳带头引领,蓝江拉着姜盈盈和元嫣两人离开,蓝长极垫后。蓝长极离开时回头瞥了一眼元绫,有片刻的犹豫思考自己是否应该留下来,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护送玄门弟子离开,因为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去插手这两人的事情。 众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元绫全身泛起红光时,身体的皮肤同时就像被剥落了一样,让本来就支离破碎的身体愈发不像人形,就像一个容器终于承受不了自身的灵气,开始崩塌倾覆! 大家以为连元绫也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连忙加快自己的步伐离开战斗的范围,刚跑到了树林的边缘,背后就被一道凶猛的血红气劲撞倒,如同被大石撞击,让所有人都纷纷中了不同程度的内伤!有的被击飞,有的被震得经脉受损,垫后的蓝长极也免不了吐了几口血失衡摔倒在地,这是大家已经逃离了一段距离的结果,要是大家刚才还在原地,毫无疑问会死伤无数。几乎所有人都被击倒在地上,除了少部份人逃到树林当中被大树挡住了部份气劲,然而百年大树也不能幸免,被气劲拦腰震断连根拔起,齐崭崭的往某方个方向倒塌在地。 元嫣撑起身子转头看去,发现原本与弦月对抗的早已换了人,熟悉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陌生的长发女子,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深红长袍,浑身散发着极阴凌厉的红色灵光… 明明是如此灼热的色彩,灵气却是凛若冰霜… 除了慕白潮汐他们,没有人认识这女子,但是哪怕模样不同了,其神色淡然,臂膀仿仍缠绕着那绣金朱红的披帛,让人不得不信,这似乎就是元绫。 这是元绫吗? 是她本来的样子? 元嫣怔怔的盯着远处的红影。 大家霎时间都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他们本该立刻马上离开城北水库的,但是他们却又不知不觉地被红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刚才被血红气劲击中的人,特别是灵气偏阳的显然更加难受,他们内外都受了伤,经脉遭受极阴的灵气入侵体内,经脉受损,自我疗伤的效果减半,一时半会也无法化解,只能强压着疼痛与不适。 “得救了…”慕白见到女子的出现松了一大口气,显然他是认得对方也清楚部份内情的:“嫂子来了,我们看戏就行,打吧打吧,嫂子你得好好教训他,然后让他赔我们武器,玉石,还有精神损失费。” 第585章 夫人 女子神色恬淡,乌黑如瀑的长发和深红色的衣袍随风摇曳,再加上绣金朱红的婆罗绸,见过她本人的可能不多,但就凭她这一袭红衣,哪怕衣服裁剪简单朴素,九幽的人也很难猜不到她的身份,因为众所周知,只有亥山的主人才会敢穿一身血红。当有些人的声名大振后,他们的武器或灵气颜色很自然就变成了他们的象征,灵兵本身就十分有代表性,因此没有人会穿一身红同时拥有婆罗绸,正如没有人会像弦月那像拥有惊邪同时一身紫… 绛山的人见到女子顿时一头雾水,庄主不是在亥山上把夫人杀了吗?为什么夫人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以为即将会成为新夫人的人却是消失了?当他们听到慕白称对方为嫂子时,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只不过没有人敢在此时追问此事,无可否认的是,大家的心不约而同地有种得救了的感觉,如果是夫人,那他们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困魔阵出现时元绫并不在,加上她全神灌注在自己的事情上,所以她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情。记忆的恢复与灵魂的苏醒让元绫短暂的完全失去了意识,刚恢复记忆,就察觉到外面异常的气息,哪怕她自己仍处于剧烈头痛的状态也第一时间冲出石坑,没想到看到弦月居然想要对元嫣她们下死手。 她见弦月连自己都不认得,往对方体内输送一道探测的灵气,发现对方灵气接近干涸,只剩下一丝真气在维持自己的灵魂不被肃杀之气所摧毁,无法压制肃杀之气的他身体的主动权落在了惊邪的手上。灵兵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只是因为被更强大的存在驯服了,多年来吸收的肃杀之气,稍有松散就会让人处于失控的状态。惊邪夺走弦月的身体表面上是护主了,但是要是再这样下去,弦月会反被对方给吞噬。 他是否早有预料,才会提前把婆罗绸交回给她呢… 惊邪无法像对付普通的武器一样强行斩断婆罗绸,同样的,婆罗绸也无法扭断同为灵兵的惊邪,它能做的,就是催动更多的杀气把婆罗绸震开! 惊邪挣脱开了婆罗绸的捆绑,元绫被气劲击退数步,紧接着弦月就握着惊邪突进到她的面前,她双手催灵,把惊邪夹在掌心同时轻功后退,一个向前一个往后,两人此时的速度不相伯仲。元绫刚脱离了肉身,与九幽的人一样用灵魂的状态出现在阳间,灵气仍处于不稳的状态,如非需要,她确实没打算动用婆罗绸,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手脚更好使,但这次也幸好有婆罗绸帮她抵销惊邪的攻击,不然灵兵定会让此时的她落入下风。 红光在元绫掌中蕴酿,她看着浑身被肃杀之气包裹的弦月,没有半点因为对方的模样而怜惜,紧握惊邪的剑刃提速后仰,催灵一脚踢向弦月的下颚!弦月侧头避过,惊邪转动方向劈向元绫,元绫徒手难敌灵兵,连忙缩手利用婆罗绸再次绑住了惊邪的剑刃,转移目标抓住弦月的手腕想要把惊邪和弦月分离! 惊邪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连忙闪身拉开距离,元绫的婆罗绸仍绑着惊邪,被对方扯动前倾,元绫顺势再次贴身,赤手空拳猛攻!经过几番博弈,元绫开始慢慢了解惊邪的思路,惊邪面对她,居然下意识还是会选择后退,这就是灵兵与人的区别,要是弦月的话,一定不会选择后退,哪怕挨她一拳,他也一定会在自己受伤的同时把剑刺中对方。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不听话,元绫看着惊邪心中暗想。 这一次就让她好好替他教训你。 第586章 阻止 紫红双影在半空陆地高速闪动,众人不运灵于眼的话根本就看不清两人的对战,两人长发随风飘动,衣袍随着打斗狂甩,雨水打落在两人的身上,把头发衣服早已打湿了个遍。两人把身上和身边的一切都当作成可用的武器,无论是脚下的沙石,围绕在身边的雨水,还是头发以及其甩出来的水珠,他们的战斗没有一板一眼的招式,更没有连贯性的套路,有的只是本能般的拼杀。她会毫不留情地一掌打向他的胸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剑刺向她的心脏,两人事到如今仍然可战,全是因为两人都能以极限的速度避开致命伤。如此不顾后果迫不及待地想置对方于死地的战斗方式,如果是不认识他们的人,很有可能以为两人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惊邪依仗自己是灵兵和拥有无法估量的肃杀之气,虽然都是近战,但与赤手空拳相比长剑在贴身战依然占不到优势,惊邪开始释放大范围的攻击,逼使元绫无法贴身。婆罗绸同样拥有肃杀之气,只是元绫不会过于依赖本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所以她更倾向于使用自己的灵气。两人旗鼓相当,灵兵对灵兵,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战斗,哪怕是在九幽,这样的战斗也甚少能见,在阳间更是前所未见,一抬手便是地动山摇,一挥剑就是山崩地裂。玄门本以为跑得足够远了,没想到灵兵的气劲还是摧毁了其方圆十里外的树林和山体,落石和沙泥倾泻让他们不得不再往继续后撒。 两人一路从北打到南,几乎把城北水库整个掀起,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早晚会波及到其他地方… 众人正这么想着,红影就追着紫影在他们头上的高空极速越过,往奥海市中心方向移动! “糟了!” 要是他们跑到市中心,阳间是真的大乱了。 除非有谁能够像曾经的姜夕那样,运起一个可覆盖整个奥海,并且能够承受得住灵兵的巨大灵障。 元绫自然明白要是两人在市区战斗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灾害,她提升自己的速度追上眼前的那道紫影,她一闪身就出现在弦月的面前,挥拳把弦月打落到山体当中,轰隆一声震出一个深坑,她紧追过去发现山体的坑中空无一人,她正探测对方的气息时,弦月骤然出现在她的背后,一剑刺向她的后背,婆罗绸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上了对方止住了剑,让惊邪只能刺进她的后背半寸,却不能再深入半分! 元绫不顾后背的小伤,趁婆罗绸缠上了惊邪时,她转身乘胜追击,她双手紧握着惊邪的剑刃,一脚踹向弦月,想要逼弦月松开惊邪,可是她这一踹,非但没有如她所料的人剑分离,反而被弦月另一只手抓住了脚!婆罗绸使劲地捆着弦月的手和惊邪,每紧一分,她都感觉自己的脚踝更痛一分,两人就这样暂时僵持着,谁也不放开谁,就看谁的忍耐力更强。 两人近距离看着对方的双眼,空洞与淡然,没有他们的关系本该有的柔情蜜意,或许因为元绫知道面前这个人,如今哪怕拥有与弦月的身体,但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弦月。她曾经想起在琼山时,弦月也处于无法运灵的衰弱状态,但那个时候没有发生像现在这样的事情,这次应是弦月走投无路了,才逼不得已把身体交出来,选择利用这样的方法摆脱困魔阵。 他或许能猜到他自己会失控发狂,但是他也相信会有人能够阻止他,而那个人只能是她… 第587章 业火 元绫催动灵气,一股寒流往她的丹田涌向口腔,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嘴中射出,弦月冷不防地被一颗用灵气化形的圆珠打中了肩膀关节,直接断了他的右臂! 右臂与身体分离的瞬间,元绫松开了自己的手和婆罗绸,想任由右臂和惊邪坠落崖下,对方在断臂的瞬间同时掐断了她的脚踝,紧接用左手施展隔空取物接住了惊邪!本来人剑分离时弦月身上的肃杀之气有收敛的迹象,但此时肃杀之气再次染上了弦月的全身,这次换元绫反应不过来,被弦月一脚踩向了腹部借力轻功后退到对面的山上! 元绫强忍腹部和脚踝的疼痛,背靠山体伸手往弦月的方向,婆罗绸的其中一端顿时再次往弦月的方向飞去,在对方落在山顶之际卷住了对方的腰间,让对方无法超出她婆罗绸的范围,同时把她自己也牵引了过去。 弦月突然举剑向天,本来分散开来的乌云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在弦月的上空,顿时夜空再次显现出一片乌云的旋涡,旋涡的中间雷电交加,夹带着小雨和狂风,响起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一声,一道凌厉的紫电从天而降,打在了惊邪的剑尖,惊邪和弦月完好无缺,反而惊邪吸收了这天地自然的雷电,肃杀之气与紫电混合,形成另一股全新的玄门等人前所未见的可怕力量! 玄门已离两人非常远,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看到山顶上的电闪电鸣风云突变,并不能看清两人具体的情况,但凭着这浓郁的杀气与飙举电至,没有人敢靠近那里半步,有种一但靠近了,就会被卷入那无尽的黑暗,被紫电粉碎全身的经脉,陷入肃杀之气带来的幻觉同时摧毁了精神和意志… 弦月剑指元绫,肃杀之气带着紫电如同一条巨龙卷向同在山顶的元绫,元绫催动自己全身的灵气到右手去抗衡,两股庞大的力量相互碰撞,把山顶上的沙石都震落悬崖,元绫双脚陷进了地面,被弦月的攻击硬是撞退了数米,肃杀之气顺着攻击开始蔓延到了元绫的身上,但是杀气并没有影响到元绫的意识,因为她身上的婆罗绸也是灵兵同样可以吸收肃杀之气,只是这紫电让她有种被千万只蚂蚁爬过的麻痹感和忍不住想要缩手的刺痛感。余电大部分被卸到到她的四周,把地面电得疮痍满目,直到此击毕了,元绫整个人像被烤过一样的在冒烟,在原地踉跄了数步,似乎也有些站不稳了。 原本卷着弦月腰间的婆罗绸突然收紧,弦月冷不防被扯到元绫的身前,握着惊邪的左手被元绫另一端的婆罗绸制住,她神色阴冷,骤然一拳打在了弦月的腹部,趁对方后退数步,她整个人扑了过去,把弦月骑压在了地上,抬手又是一拳,把弦月身后的山体打出一个大坑,弦月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握着惊邪的手在剧烈挣扎,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似乎不愿松手。 “我本不想毁了你,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元绫全身冒起鲜血般的红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弦月手上的惊邪,她掌心向上,轻轻地往掌心吹了一口真气,掌心突然烧起一个血色火团,她把手伸向惊邪,触碰到惊邪剑身的时候顿时把火蔓延到惊邪剑上,阵阵嗡嗡声的剑鸣穿过了耳朵,像是剑在挣扎嘶吼! 火彷佛有意识地只烧剑不会蔓延到弦月的手上,元绫看着被她的业火所包裹着的惊邪在剧烈颤抖,剑身开始出现融化的痕迹… 虽然是那么稀有的灵兵,但你终究也只是一柄灵兵而已… 你不是他唯一的剑,更不是无法替代的剑,别得寸进尺! “给我放开他!” 元绫泛着血光业火的一拳,准备再次打向弦月,但在拳头落在对方身上之前,她看到弦月身上的肃杀之气有收敛的迹象,同时他的眼神有剎那的清明,拳头最终落在了弦月的头侧,这次她把弦月身后的山都打穿了,她和弦月瞬间掉进了裂缝当中,如同掉落到无底深渊… 原本的高山峻岭,在玄门众人的眼里莫名被一分为二,数不清的巨石从天而降,山体从中向外开始崩塌沉陷,泥沙滑坡,堵住了附近的小溪,淹没了树林… 第588章 失踪人口 奥海市隔天又出现一道震惊全国的新闻,本来好好的山岭,一夜之间塌方变成了废墟,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有住在水库附近的居民透过窗户,知道那晚城北郊区天气极度恶劣,狂风暴雨,远看水库的上空忽闪忽闪的,一会儿紫一会儿红的,诡异无比。有人说传是外星人登陆地球,也有人说是全球暖化导致天气反常,也有说是人类造孽太多这是灾难的前兆,只有少部份的能人异士或接触过灵气的人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元嫣如今独自住在元绫给她留下的新房子里,伤势恢复了之后,她便照旧白天上课,下课就回来看店,元青愉不在,元绫不在,绿萝也不在,如今只有她一人经营这纸扎铺,她比以前更忙碌了,但是当她闲下来时,看着纸扎铺里的一切,会偶尔回想起以前的时光… 元绫的缺课也让奥大的职员老师很紧张,因为无法联系到其数据文件里的监护人元青愉,学校只能找她同校的表妹元嫣问情况,元嫣一开始表示自己不太清楚,因为她不愿在众人承认元绫已经不在这个事实,但是当过了两个星期都没有一丁点元绫的消息,她和悬案组的人商量后,才终对学校说元绫失踪了。 元绫被列为失踪人口后,原本与元绫的不太熟的同学老师,都不禁感到有些难过,要是早知这样,当初多跟元绫说说话该多好啊。她的功课大部份被学校放在了仓库,只有她的毕业作品,虽然大家不知道她完成没有,但是在举行公开毕业画展的时候,大家还是帮她把作品放在了展览当中。 在举行画展的期间,元嫣一有时间就会去捧场,而且大部份时间都是停留在元绫留下来的作品底下。元绫的毕业作品整体黑红色调偏深沉,只画了两扇门和一个背影,但是靠近一看能发现不少藏色的地方,单一却不单调。元嫣看着画中那这熟悉的木门,这是一道两、三米高的暗红木门,四角有青铜片装饰,纹理精雕刻琢,木门两扇微微打来开,中间有一个长发的女子身影正在步入门内。背影虽很模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元嫣隐约觉得那身影元绫是在画她自己。 在阳间兜兜转转,终究她还是回去了属于她的世界。 元嫣正想出神,忽然肩膀被人搭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发现是傅敏杰拍她,而他身旁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推着轮椅的佣人姐姐,另一个就是坐在轮椅的傅敏毓。 “你们也来了。”元嫣说。 傅敏杰笑了笑道:“因为我感觉敏毓应该会想来。” 元嫣低头看了看敏毓,她双眼还是无神,虽然身体机能正常,但似乎仍被困在了一场恶梦当中,无法真正的接受和清醒。这状态,敏毓也不可能正常上课,所以她正处于停学当中。 “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想办法治好敏毓。 傅敏杰苦笑:“我们也不会放弃。” 本来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傅敏毓,忽然罕见地抬了抬头,她目不转晴地看着元绫的画作。 众人见傅敏毓像是完全被画吸引了,不敢出声打扰她,他们不知道的是,傅敏毓的意识似乎被吸进了画中,在敏毓的眼中,她愈来愈靠近画,随即看到画中的身影忽然转过身来,一开始是元绫的样貌,下一秒却被变成了她妈妈黛珍惨死的模样。 妈妈! 傅敏毓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尖叫了一声,把傅敏杰他们和四周观展的人吓了一跳,傅敏毓突然站起身来,丢开身后的轮椅,走近元绫的毕业作品,喃喃自语地向着空气说话。傅敏杰连忙走到傅敏毓的身旁,问她怎么了,但是傅敏毓十分专注,似乎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只好观察着自己妹妹的表情举动,只要她一表露痛苦的神色,他就立刻动手干预。元嫣察觉到元绫的作品有灵气的波动,但是见傅敏毓这模样,她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久,傅敏毓对着空气作出一个拥抱的动作,紧接着她就痛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也许很久没有走路站立,她双腿一软想要跌坐在地上,幸好被一旁的傅敏杰扶住,避免她跌坐在冰凉梆硬的地板。 自从傅敏毓出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听到傅敏毓说过一句话,更别说像个正常人一样哭了。 “敏毓!” “哥哥…”似乎因为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傅敏毓的声音有些生硬沙哑。 听到自己妹妹似乎恢复了神智,傅敏杰顿时脸露喜色,元嫣也立即走了过来,帮忙扶起敏毓。 “我见到了妈妈,妈妈她终于原谅我了…” “你是因为无法释怀才…"傅敏杰恍然,随即苦笑道:“你真傻…妈妈她又怎么会怪你…” 元嫣喜极而泣,抱住了傅敏毓,两人相拥在画展低声地哭,好一阵她才松开了傅敏毓,转头看着元绫留下来的画,感觉到残留的灵气消失… 是你吗? 元绫… 第589章 未雨绸缪 悬案组从城北水库逃出来后,便立刻把从孙家带出来的计算机交到了警局,让专人开始搜索里面与黄普天一及孙家有关的数据,要是有密码,就破解密码,要是有删除的痕迹,就修复里面的数据和档案。 黄天不负有心人,安妮安塔的研究资料说不出拥有全部,但是大部分他们所需要的都包含在内,不往他们在水底拼命一场。他们把数据交到了相关部门,开始进行分析、对比和实验,同时参考全世界的文献,加上崔鸣空和相关专家的协助,终于成功制作出一份可以证明血蛔虫是可以控制人的行为举止的证据并提交上法庭,希望能给任棋减刑。在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姜家把藏在本家的任棋灵魂取了出来,交到了元嫣的手上,元嫣这才把任棋的灵魂放回到任棋的体内,让任棋清醒过来,而因任棋昏迷不醒暂缓的案件随即排期重新开庭。 最终,任棋由谋杀改为误杀,从终身监禁改为了判刑六年。 悬案组如释重负,虽然不能完全帮任棋脱罪,但已经比终身监禁的结果好多了。他们开始了对孙家和黄普天一的善后工作,韩正毅正式任命成为了悬案组的组长,伍蛇康复了之后仍选择回到悬案组,所有人都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工作之中。元绫和绿萝两人都处于失踪状态,悬案组他们似乎都有意识地不刻意提她们的名字,让自己完全专注于工作变得忙碌,似乎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够沉沦在熟人失踪的悲伤当中。虽然大家都很忙,但休假时大家一有时间就会各自去探望任棋,而因为元绫的失踪,元嫣受韩正毅的邀请暂时担当起悬案组的新特殊顾问。 如今的任棋看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吊儿郎当,整个人瘦削了很多,胡渣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年。元嫣去探望任棋时,任棋总是不停追问元绫的消息,但元嫣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言语上安抚对方同时说服自己,元绫应该只是隐匿在某个地方养伤而已。 是的,元绫这么厉害,她一定会没事的。 “任棋,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难道不觉得当年的元绫变化很大吗…”元嫣握着电话对隔板内的任棋说。 “她父母遭遇了那么多事,性情大变也不是不能理解…” 性情可以变,但武功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元嫣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时间到了。 她慢慢站起身来,扶着桌子隔着透明的隔板,对任棋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再见到她们的。” 她们? 任棋满脸不解和疑惑。 … 得知元绫失踪的消息,旭立的柳明兰和刘键波也曾来过纸扎铺,说已经雇用了人手去寻找,两人来本是想问元嫣更多关于元绫的消息的,元嫣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但也没有劝止他们去找人,因为说不定他们找来的奇能异士真的能够帮手找到有用的线索呢。 一开始元嫣与他们寒暄了几句,便相对无言,因为元绫才是冯息的亲生女儿,旭立在乎的也是封德厚的女儿,元嫣清楚知道自己顶多算一个远亲戚,所以她和柳明兰也没什么话好聊,她也没有想要与他们攀上关系的念头。 元嫣本以为两人准备要走了,柳明兰却忽然从刘键波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子,把木盒交给了元嫣手上,说是元绫之前找她们投资时特意存放的东西,说要是某天她不在了,就把木盒交给元嫣。 元嫣接过木盒子,发现此盒没有盖子也没有锁打不开,她摇了摇木盒,听到里面确实有东西后,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当初元绫教她抱着水缸训练时的情境,她尝试掌中运灵,木盒咔一声从中整齐地裂开两半,元嫣掰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两条钥匙,地契房契,一张银行卡,还有一迭现金。 还不待元嫣询问,柳明兰又主动跟她聊起股票的事情,元嫣这才想起股票户口这事,但当时只听元绫略略提起,并没有细想,如今柳明兰说起才知道,她们还是旭立的大股东之一。原来元绫当初给旭立投资了一笔不少的钱,买了不少旭立的股票,如今旭立的名声慢慢回来了,股价也随之上涨,就凭元绫投下去的钱,她要是现在把股票都卖了,她可以瞬间得到一笔巨款,要是元嫣什么也不做,哪怕元绫不在了,收股息也足够让元嫣一辈子衣食住无忧。 元嫣没有被金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反而对元绫早已为她的将来未雨绸缪而觉得感慨。 她低头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原来她早就帮她铺好了未来的路… 她是不是早有感觉,自己早晚会离开的呢… 第590章 世外桃源 随着黄普天一的内幕曝光丑闻不断,很多曾经的教徒觉得当初相信邪教的自己真是傻,不过民众也没想到连司徒哲华也因为与邪教有瓜葛受牵连被革职。奥海即将会有一位新的大人坐上司徒哲华这个位置,这些时日奥海市确实遭遇了不少事情,有些民众觉得换人就等于给这城市转运换个新气象也不错,希望未来的奥海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灾难和怪事。 玄门各家经此一战,元气大伤,需要时间养精蓄锐,没有了吞邪的奥海市,确实平静了很多。蓝长极仍是蓝家的掌门,蓝家暂时在奥海寻了一处地方安顿,同时在物色沿海附近的海岛,看看能不能再寻到一个像蓝崖岛那样的岛屿作为新的本家。姜夕的灵魂一直被姜阳保护着,直到回到本家后才放了出来,当姜夕重新出现在姜家弟子面前时,很多人都忍不住痛哭流泪,大家都很想姜夕继续当他们的掌门,哪怕是以灵魂的状态。 没想到姜夕却不愿意。 姜夕说,他想要去九幽找太师父,从此由姜阳掌管了姜家,姜夕就在弟子们的围观之下,被大家一起送渡离开了阳间。 梁查掌管了梁家,至于元家,因为元绫的消失,如今只剩下元嫣一人。 可是只有一人的家,还能算家吗? ? 绛山的人回到九幽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解救八角镜里的潮楠,待潮楠的伤势都完全恢复了,庄主和夫人都还没回来,没有两人的点头,他们一直不敢擅自打开灵器把巨骨黑鳝放出来。 傅敏毓恢复神智后,常青也独自一人回来了,潮汐因为联系不到弦月,和常青还一同跑去了琼山找,但慕白说两人也不在他这里,不过慕白也叫他不用那么担心,以他对两人的了解,肯定就是躲起来养伤,同时在享受二人世界。 直到某一日,潮汐终于收到了弦月的传音,他拿着装了巨骨黑鳝的灵器,便和常青一起踏上了去寻找庄主的路上。收到了消息才知道原来两人如今就在亥山和绛山的边界附近,潮汐实在很想问,既然都回到九幽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古庄呢? 虽然是两山边界,但是并没有人在驻守,潮汐和常青走到了两山边界的某座高山下,这一带十分偏僻,哪怕在九幽生活了这么久的两人都没来过。弦月给提供的位置也只是个大概,具体他们所在的位置还需要潮汐花点时间去寻找。两人轻功翻山越岭近两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弦月所描述的山谷。 这个山谷有山有水有花,虽然天是昏暗的,山是秃的,湖是黑的,花也只是九幽的其中一种药材,但是这里和九幽的其他不毛之地相比也算得是个世外桃源。山谷中间有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像山那般高,树下有一小木屋,当潮汐再见到庄主和夫人的时候,两人就在小木屋外打坐修练。 潮汐还会因为考虑自己会不会打扰到两人修练而顿足不前,常青却是已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飞扑到元绫的身上! “夫人!” 常青挂在元绫的身上,一脸满足,元绫边抚常青的头发,边向她了解阳间的情况,常青便把傅敏毓恢复神智和任棋减刑等等的事情都一一告知。透过两人的对话,潮汐才得知原来两人的灵气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恢复,所以才一直没有露面,可是休养的话,回到古庄不也是可以的吗?潮汐心里这般想,忽然想到慕白说的话,又看到挂在元绫身上像狗皮膏药的常青,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好像隐约理解到了什么。 潮汐见夫人和庄主都睁开了眼睛,便立刻上前弯腰把巨骨黑鳝的木盒交到了弦月手中。弦月很自然而然地又把木盒递给了元绫,元绫站起身来,她轻抚着木盒慢慢走到不远处的湖边。 但愿灵器当中的巨骨黑鳝和绿萝都仍停留着入盒时的状态。 第591章 救出绿萝 元绫打开了灵器,把盒子丢到了湖面,顿时一阵灵光从盒子内部发出,眨眼之间,巨骨黑鳝再次出现在湖中。它身形庞大体重,坠落在湖中的时候,湖水顿时像海浪一般涌上陆地,把元绫的赤脚和衣袍末端都打湿。 “夫人,绿萝仍在巨骨黑鳝的食道里!”常青运灵于眼,透视看到绿萝所在的位置并告知元绫。 巨骨黑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浑身冒起血光的元绫施展隔空取物,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元绫所在的位置,她催动灵气,一掌打向巨骨黑鳝的头部! 血肉被粉碎的声音划破山谷,巨骨黑鳝的头部被完全震碎,哪怕它拥有坚韧的皮甲,当初连惊邪都无法轻易刺穿的鳝皮,如今竟然也阻挡不了元绫的一击。 孙家视若珍宝引以为傲的灵兽,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打倒。 潮汐看着那长发飘扬身穿红衣的背影,内心也忍不住惊叹,这才是夫人真正的实力吗? 近十米宽千米长的巨骨黑鳝重重倒地,它前半段身体在陆地,后半段仍在水里,常青走近给元绫指了指绿萝的位置,元绫赤脚走到了巨骨黑鳝的身体上,徒手撕破巨骨黑鳝的皮肉,找到了当初元绫曾经也呆过一阵子的食道,她把巨骨黑鳝的食道掰开,常青能看到绿萝的位置,所以她果断替元绫钻了进去把绿萝带出来。 见绿萝眉头紧皱,手仍死死的抓住了巨骨黑鳝的食道壁,常青硬是一根一根手指帮她掰开,才总算把绿萝救了出来。也因为绿萝意志坚定,直到巨骨黑鳝被收进灵器都没有松手避免掉落到胃部,才能维持到了现在。 元绫立刻为绿萝疗伤,绿萝很快便也恢复意识,她像作了一场恶梦般惊醒,起身看了看面前的常青,又转头看了看背后扶着她的陌生女子。 如今的元绫,已经不是当初的元绫,对绿萝来说陌生的脸容,陌生的灵气,连气息都完全不同,所以绿萝根本认不出来背后的女子就是她的小姐。 所以绿萝很自然而然的,就问向常青:“这是哪里?” “九幽。” 九幽? 绿萝记得她清醒之前,还在奥海的城北水库,怎么莫名就出现在九幽了。 “对了,罗弼他们呢?我、我记得我把他们推到岸边了的,他们怎么样了?还有还有…我小姐呢?” “罗弼他们都没事,已经回复正常生活了,至于你那小姐…”常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把绿萝吓得以为小姐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她怎么了?”绿萝心急如焚。 “你小姐…”常青从一副嗫嗫嚅嚅的样子,突然眉开眼笑地说:“就在你背后!” 绿萝一怔,慢慢转头看向她觉得无比陌生的女子。 这是她的小姐? 女子乌发及腰,一袭红衣,脸容已经完全变了,绿萝唯一能找到对方像小姐的痕迹,就是她和小姐一样,神色恬淡… “你真的是…小姐吗?” 女子微微点头。 “可为什么…会变了模样?” 常青见绿萝还是不太理解和相信,在一旁帮忙解释道:“元绫那具身体只是夫人在阳间借用的容器,她不但是你的小姐,其实也是我寻了好久的夫人!” 绿萝呆呆的看着元绫好一阵,直到元绫伸手轻抚绿萝的头发,绿萝才突然热泪盈眶抱着元绫的脖子诉说:“小姐…小姐我好像找到我弟弟了…” 元绫闻言没有很惊讶,只轻声道:“罗弼是吗。” “小姐你…难道早就知道吗?” 元绫瞥了眼弦月,摇了摇头:“不久前,才刚知道。” 绿萝兴奋地诉说着她和悬案组等人在水底下的遭遇,她也是那时候才察觉到罗弼其实是她亲弟弟的真相,见她开心得语无论次,连常青都不禁替她感到高兴。 绿萝内心也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她被弦月安排到元绫的身边,而她的弟弟罗弼也来到了与元绫有联系的悬案组,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刻意地安排着这一切。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清楚了解这背后的一切并且能够暗中安排,她想也只有那个人了。 绿萝看向远处闭目养神的弦月,由衷地向弦月的方向轻声说了句谢谢。 绿萝迫不及待地想去跟罗弼相认,但是又舍不得离开小姐的身边,内心正犹豫的时候,常青果断地对她说:“去你弟弟身边呆着吧,小姐有我就够了。” 绿萝转头看向元绫,似乎也在征求小姐的同意。 “去吧,我想罗弼应该也已经认出你了,往后的时间你就替我继续守护悬案组吧。” 元绫让常青护送着绿萝回到阳间,顺便让绿萝帮她带些话回阳间,她在众人面前逝去,紧接毫无音讯,就这样不辞而别,确实是有点不负责任。她又从自己的衣袍中取出一颗灵核,随手一扬,灵核在她面前转化人形,姜峰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姜峰死了,但是灵魂被元绫藏了起来,直到现在才被她放出来。 “潮汐,你帮我把他送到琼山。”元绫说。 潮汐对元绫双手抱拳,示意他收到指令了并且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姜峰却是依依不舍,显然不想离开元绫的身边。 元绫拍了拍姜峰的肩膀:“去姜留亭的身边,你会学到不少东西。” 潮汐,常青,姜峰,绿萝四人离开后,山谷中很快又剩下她和弦月两人。 第592章 重新选择 当天元绫与弦月一同堕落到山底后,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九幽,反而在地底呆了好些天。 恢复记忆的她,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总是作掉落古井的梦,因为那是她失去记忆前所发生的事情,是弦月亲手把她推下去的。 那时候九幽处于十分混乱的状态,各势力蠢蠢欲动,发生了一连串的战事,亥山内部也出现了内讧,梨桦想要阁主之位,锦舒虽然出面相劝,但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了梨桦身边,遭到好友暗算背叛的她,经脉受损,心如死灰,同时得知黑麒麟举兵攻打黑山,石兰英死了,阎巍的大帝之位很有可能被夺走,大帝夫妇对她有恩,当时要是没有弦月挡在她面前阻止,哪怕她处于身心都处于衰弱疲惫的状态,她也定要去黑山拼死一战。 当时他的出现,让她一度以为,他也是要来杀自己的… “你累了,剩下的交给我,那些不利于你的人,我会帮你一一解决…”弦月边走近她边说,最终,把她推了下去。 古井封印了她的记忆同时封印了她的灵气。 他把她送到了阳间,让她借了元绫的身体,在阳间活了十年,休息了十年,待她再归来,阎巍已经被救出来了,亥山被灭了,曾经背叛她的好友,也都被弦月解决了… 亥山内讧的事,外人不知晓,但弦月知晓。 梨桦换容取代她成为朱阁阁主的事情,外人不知晓,但弦月知晓。 因此弦月的举动,在很多人眼里是那么的捉摸不透冷漠无情。 虽然他那么的独裁,但最终也只有他,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由她自己来处置梨桦和锦舒,她很想问梨桦为什么,阁主的位置就这么吸引,迫使她断绝她们这些年的友谊,不惜暗算自己… 锦舒虽然最终选择了梨桦,但是她知道,锦舒是不想梨桦走到这一步的,只是她,无力阻止… 其实只要梨桦开口,阁主的位置她一定会拱手相让的… 元绫和弦月两人堕落到山底,被困在地底当中,虽然这里暗无天日,空气薄弱,旁边有一条暗河,水是灼热的,温度也许因为靠近岩石层而上升,但两人似乎也完全不担心,他和她就这样躺在了地上,一边恢复灵气,一边诉说着话。 “梨桦最后,有说什么吗。” “没有。” 元绫突然转身伏在弦月的胸膛上,她垂眼看着刚夺回意识灵气见底身体仍十分衰弱的弦月,她把手轻轻放在了弦月胸膛位置,两人十分靠近,只要元绫有意,她的手就可以瞬间插进对方的胸膛,摧毁他仅余的真气。 “亥山是我和她们的心血,你是知道的…” 就算要处置叛徒,也应该由她来处置… 就算要终结亥山,也应该由她来终结… 那么多的隐瞒和擅作主张… 不但摧毁了她的亥山,还把她的身份名字都摧毁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弦月恢复神智见到元绫已经变回泠融的模样后,便知道对方恢复了记忆,他心里暗地做好了迎接对方怒火的准备。因此如今他看到元绫动怒,没有心虚也没有紧张,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没有起伏:“我只是想给予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选择? 弦月微微侧头,凝视着伏在他胸膛上的元绫,他忽然抓着元绫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声音清冷地说道:“曾经的你被困在亥山处处受制,被迫当着不想当的阁主,被迫应付那些你不想应付的人,这样的你,真的快乐吗?不,你不快乐,所以由我来帮你打破这困局,重新洗牌,现在你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要是你追求安稳平静,我陪你隐世埋名,要是你想回到从前的位置,我的绛山拱手相让,要是你不满足于此,我帮你颠覆黑麒麟的权,让你成为九幽唯一的女帝。” 元绫怔住了。 第593章 散心 元绫和弦月两人灵气回愎得差不多后,由弦月对着地底一旁的暗河划破空间离开了阳间。 两人回到九幽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绛山,弦月知道元绫还没有考虑清楚他所说的话,还没有作出选择,所以他把元绫带到一处山谷当中,让她慢慢想。这处山谷是以前弦月无意之中发现的,他很早以前就在这里搭建一间木屋,要是有朝一日元绫选择隐世埋名远离纷争,这里就会是他和她的家。 元绫从那天开始,总是对着山谷中的湖发呆,除了发呆就是在闭目修练,没有对弦月说过一句话,似乎真的无时无刻的在思考着将来的选择。直到有一天,在元绫站在湖边发呆的时候,弦月忽然从后抱着元绫,他低声在她耳旁说:“出去走走吧。” 既然困在山谷当中找不到答案作不出选择,那就换个地方。 弦月和元绫去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离绛山亥山琼山都很远的台山。 惊邪当初被元绫的业火已经烧得不成剑形,如同废铁,被弦月弃在阳间的地底暗河了,所以弦月如今已经没有灵兵了。两人到台山边界后就开始把气息屏蔽,把婆罗绸也藏了起来,免得引人注意。 台山地小,但是如今发展得也不错,其中原因是台山位于衪界和九幽之间,贸易发展方面弄得有声有色,台山的山主浮云虽不善武,但也算是个善于管理体恤民心的山主,民众的生活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但是台山的繁荣十分依赖时势,当衪界和九幽之间有任何风吹草动,和平一但被打破,台山民众的生活就会首当其冲被破坏。 两人到了台山首先去了一家成衣铺买了两件连帽披袍穿在身上,弦月付了钱过后,随即牵着元绫,走在台山的大街上,走走逛逛,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他和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店铺和摊位,见元绫突然止住脚步,停留在一处卖纸墨笔画的摊位久久不动,便知道她应是看中什么东西了。 弦月见她拿起一支画笔爱不释手,很顺势就把钱交到摊主手上,没想到摊主刚接住钱的下一秒,大街的尽头就传来了民众惊慌失措的尖叫! “救命啊!” “杀人抢钱啦!” 元绫把笔收好后回头去看,发现有一批穿着异乡服装的人拿着火枪和刀不停地威逼民众拿出钱财! 大街从繁华顿时陷入混乱,无数的摊位被踹翻,如遇反抗,刀就会刺进民众的身体,火枪就会对准民众开火,老弱妇孺没有人例外… 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制止的元绫,被弦月牵着,跟着民众往反方向走! 弦月和元绫没有施展轻功,装作像个普通人一样在逃跑,元绫任由弦月牵着,和其他民众一起拥挤着… 忽然她心里,涌现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大街的另一边尽头,忽然又冒出来一批异乡服装的人,同样拿着火枪和刀,对大街上的民众进行抢劫,大批民众见前后被夹击,便纷纷逃到各大店铺里锁门想要藏避过去。弦月和元绫也跟着其中一批人,逃进一家大酒楼,酒楼的主管们立刻把一个大钱袋丢出门口,然后锁上了大门,用无数的桌子椅子顶着,随即把酒楼里的武器都分发给了大家,动作流程一气呵成十分熟练,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们又来了…” “大家放心,他们抢够东西应该就会走了…” “太可恶了…” “我和我的孩子走散了,我的孩子…” 弦月和元绫两人站在了酒楼的某个角落,仔细地听着民众众口纷纭。 门外忽然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随即门外站了无数的身影,好像有其中一人弯腰捡起门外的钱袋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的身影。 “掌柜,这个月就这么点钱?”一道带有口音的异乡声音说。 “是,这个月,生意不太好…” “你这里是台山城最大的酒楼,怎么可能就这么少,你定是私藏了,来人,把酒楼给我翻了!” 第594章 绛山归你 大门顿时被无数人疯狂踢撞,吓得民众不知所措! 元绫又有想去制止的念头,却被弦月一句话止住了脚步:“远离纷争隐世埋名的人是不可能事事出手的,你想清楚了吗?” 轰隆一声,大门终承受不住强压连门带桌全数往酒楼的内部倒去! 一群异乡人闯了起来,带头的顿时抓住了一个离他最近的男人,用他威胁掌柜拿出更多的钱财。 “我只数到三,你再不把钱交出来,他的命就没了哈!” “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了!” 异乡人数到了二,民众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丢了出来。 “不够!不够啊!” 异乡人吼罢就一刀把男人杀死,男人的灵魂消散,随即又从一个妇人手中抓走了一个婴儿,他单手掐着婴儿的细嫩的脖颈,用刀抵着婴儿的后背:“我数到三,要是还拿不出更多的东西来,我就立刻杀了他!” “不要!快放开我的孩子,我用我的命换他!” “呸!你的命又不值钱,拿值钱的东西来换他的命!” 掌柜是真的一分文都拿不出来了,民众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难道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杀死一个婴儿吗? 不可能! 掌柜和几个健壮的男人立刻拿出藏起来的武器,与那些异乡人拼命了! 元绫紧握着弦月的左手,微颤,她不是在害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是被人紧揪着般奇怪难受。弦月观察着她,而她观察着局势,她见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打斗,忽然听到她前面的一家四口,那个丈夫对妻子说:“我会武功,我去救那孩子,你们呆在这里别动!” “妈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总是要遭遇这些…” “是我们台山太弱了吗,总是受这些人给欺负,为什么我们没有强大可以拯救一切的灵气…” 女人眼见丈夫冲了出去,她拥抱着自己两个孩子,愤恨地说道“孩子,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我要是有灵气的话,不可能呆在这里视若无睹,可哪怕我没有灵气,我也有冲出去的勇气!”女人说罢,抄起一旁的板凳也冲了出去! 女人和孩子的对话,让元绫醍醐灌顶。 她回想起当初自己与友人建立亥山朱阁的初衷… 如果将来她熟悉的人或者朋友也遭遇到伤害,她也能这样视若无睹吗? 她躲到深山老林避世,难道就不会有人找上门吗? 看不到,听不到,收不到消息,就代表事情没有发生吗? 没有能力的人,都有冲出去的勇气,而她明明拥有能力,却因厌倦想要尝试逃避这一切,隐世埋名。然而,当她面对不公不义时,潜意识的身体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因为她根本做不到完全的漠不关心… 其实,从石兰英把婆罗绸交予她的那刻起,她就不可能真正的脱离纷争的旋涡… 或许只有等待真正和平来临的那一日,她才有条件和资格去考虑,可是九幽上下这么多年,又何时出现过真正的和平,只要人们仍拥有思想和欲望,世间就不可能没有纷争… 比起身在上位的那些压力和身不由己,明明拥有能力却什么都不做似乎更加让她感到痛苦! 异乡人见这么多人反抗,立即举起火枪,准备向酒楼里的所有民众扫射,在带头的异乡人想要把刀刺进婴儿的后背时,骤然两道红绸捆住了他的双手,让他手中的刀无法刺中婴儿,也无法使劲把婴儿掐死! “什么东西!” 下一秒,一道红影骤然闪身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掌就把他的胸膛肋骨和心脏震碎!婆罗绸同时掐断了男人的双手,男人双臂尽断,婴儿脱手掉落,元绫立刻单手把婴儿接到怀里,另一手早已凝聚可怕的灵气,轰向所有准备扣动火枪扳机的异乡人! 他们连同火枪全数被元绫掌中的灵气气劲震出了酒楼的大门,狼狈地抛飞半空随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元绫神色阴沉冷洌,抱着婴儿站在酒楼的门框外,她披着连帽黑袍,内里一身红衣,绣金朱红的婆罗绸从黑袍的边缘延伸出来在她身旁无风自动,在异乡人的眼中,这女人就像突然从地狱冒出来向他们索命的鬼魅! 异乡人还没来得及逃跑,突然有个男人出现在女人的身旁,运灵化形了一柄深紫色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左手一划,凌厉的剑气就把酒楼外的异乡人全部一剑封喉!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本来还在叫苦哀号的异乡人,霎时间就身首异处,灵魂消散,让酒楼里的民众完全反应不过来。 元绫把婴儿还给了妇人,随即拉着弦月就离开酒楼,把大街剩下的异乡人全部杀死! 没想到入侵台山的异乡人数量还真不少,比较棘手的是他们的火枪,子弹居然可以穿透护体灵障,不知子弹是什么东西特制的,加上弦月的右手伤势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元绫和弦月足足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清除这些入侵者,本来恢复了七八成的灵气,又快要见底了。 两人在回程的路上,元绫终于对弦月说出了她的答案:“天天看着湖,似乎也很憋闷。” “还是杀人比较痛快,是吗。” 元绫笑而不语,没有否认,接着道:“但是,我又不想天天为九幽的政事而烦恼。” 弦月左手拥着元绫,难得扬起一抹浅笑:“绛山,归你。” 第595章 农历七月十四 奥海市,农历七月十四。 今天是鬼节,很多人说,农历七月晚上不宜待在外面,不少人就已经早早回到家中,但是大街上仍有不少民众在烧纸。 每条大街小巷,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火光。 元嫣这个月也特别的忙,因为农历七月圆天纸艺的客人太多,她一个人分身要进货,上架,看店,还要收银,幸好奥大已经放暑假了,而且傅敏毓有空也会过来帮她,不然她根本忙不过来。 元嫣随手拿了块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然后打开抽屉,一边数着今天的营业额,一边对拿着扫把帮她打扫卫生的敏毓说:“谢谢你啊敏毓,真的帮了我大忙。” 夏季的天气也十分炎热,纸扎铺就算开着空调,仍然把她们热得累得满头大汗。 “不用客气,我也是闲着无事。”傅敏毓笑道:“最近怎么不见你男朋友来帮你?” “整个七月他都很忙,不过这两天最忙,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啊。” 傅敏毓闻言感到十分好奇,不知道鬼门关到底长什么样的呢。 元嫣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晚上九点多了,早就过了关门的时间,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买东西了,她便走到铁闸门边拿起一旁的长铁勾,扣住铁闸轻轻一拉一压,便把纸扎铺的门关了。 “你司机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家?” “我还没跟司机说呢,要不,今晚睡你这里?” “也不是不行,但是今晚我也要很晚才回来睡,我现在要去找梁查。” “约会?”傅敏毓笑得意味深长。 元嫣脸一红,谁会在大鬼节时约会:“不是,就是去他那边看看那传说中的鬼门关,我也没见过呢。” “既然不是二人世界,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你要是不害怕的话。” 跟在元绫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傅敏毓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忆,顿了顿,随即才笑道:“不怕。” … 玄门世家今天在鬼门关附近巡逻的同时维持秩序,这是他们每年都要做的事情。 奥海市的鬼门关位于市区一处山坡之上,这山坡并不偏僻,就在一个庙宇园林的背后。 今天晚上这庙宇园林十分热闹,哪怕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依然有无数人和鬼在这里,本来这庙宇有通宵看守的保安,但早已被玄门的人弄睡着了。 元嫣让傅敏毓握着一个被她注入了灵气的纸人,这使傅敏毓一路上都看到不少鬼魂,她见有些脚步飞快,神色喜悦,似乎因为马上要见到家人而感到无比高兴,也有些四处游荡,似乎在寻找有没有香烛祭品可吃。 元嫣刚到庙宇,就在门口看到穿着便装的悬案组在看守外围,向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带着傅敏毓进去了。庙宇和园林的灯光并没有打开,但是她们也并没有觉得很暗,也许因为今天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月亮又圆又亮。她们在园林中遇到不少玄门弟子,有穿着浅蓝衣衫的蓝家,青绿色的梁家,还有暗黄色的姜家,至于元嫣,倒没有特别挑选衣服的颜色而来,不过恰巧今天她和敏毓穿的都是粉色。 梁查知道元嫣会来,所以老早就四处观望,寻找元嫣的身影,也许因为他的动作太过明显,被梁志扁一脸坏笑调侃。 元嫣很快就找到了鬼门关的位置,看到玄门世家的掌门和重要弟子都守在了门边,蓝长极,蓝江,梁查,梁志扁,姜阳,姜盈盈等等,还有不少元嫣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的弟子,应该是各家新晋的大弟子。 傅敏毓抬头看着这鬼门关,心中惊叹不已。 鬼门关是一道约十五米高的两扇铁门,雕刻精致,从中向内打开,内部被薄雾笼罩,散发着幽幽红绿两光,无数的鬼魂出出入入,看起来阴森且庄严。玄门弟子这些日子一直轮流守在关外,对每个进出阳间的鬼魂都进行登记,目的就是确保在鬼门关关门之前,所有进入过阳间的鬼魂都要回到阴间,如果最终察觉数量不对,他们就要去把偷跑的鬼找出来并把他送渡回去。 今天或许是傅敏毓人生见过最多鬼的一天。 蓝长极虽只与傅敏毓只有两面之缘,但他还是很快就认出傅敏毓,一次是在傅敏毓的生日会,另一次就是黛珍出事的那天,不过傅敏毓生日会那天人太多她并没有机会跟蓝长极有交流,也没有刻意去回想妈妈出事当天的事情,所以她也自然不知道当天救她的人是蓝长极。虽然她不认识蓝长极,但这不影响她还是在人群当中第一眼留意到他。优秀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到对方。 鬼门关当中,偶尔会出现几个玄门弟子认识的家人或朋友,他们就会走到一边团聚聊天,他们的掌门也很通融,会让他们离开工位多与家人和朋友相聚。 忽然,两道笑声从门内传出,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有说有笑地一起走了出来,众人转头一看,竟是姜留亭,姜夕和姜峰! “太师父!师父!峰仔!”姜盈盈声音藏不住的高兴,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他们,特别是姜峰,没想到他仍在师父的身边,她以为姜峰早就… “还是七月好啊,来阳间也不觉得浑身难受。”姜留亭笑道。 “盈盈,姜阳,大家,别来无恙啊。”姜夕其实也就离开阳间一个月左右,但是如今用鬼魂的身份再见到熟悉的人,还是觉得百感交集。 姜盈盈和姜阳问候了两位老人最近的状况后,见旁边的姜峰保持安静,似乎不敢说话,两人主动弯腰摸了摸姜峰的头,姜峰像是想起了什么,或是有些隐藏了很久的情绪上来了,眼眶一热。他以为姜阳和姜盈盈还在生气,气他当初害了姜夕掌门,但其实两人也早已释怀,如今看到姜夕在九幽待得好好的,还和太师父姜留亭有说有笑,他们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蓝江见到姜家人团聚,也替他们感到欣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对着早已附身在书中的师弟蓝小湖说:“你要不要,也跟他们去九幽?” “不要,我又没有认识的人在九幽,我要呆在师兄你和掌门的身边。” 第596章 元绫 (完) 紧接又有三个人从鬼门关中出现,两大一小,他们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 封德厚和元惜牵着小元绫,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三人一开始看起来有些茫然,对附近的人都不太熟悉,直到元嫣认出了她们。 “姨丈!阿姨!表姐!”元嫣没想到突然见到失踪多年的姨丈阿姨和表姐,她喜不自禁地向着三人狂奔。 封德厚和元惜一眼就认出长大后的元嫣,毕竟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是看着元嫣长大的:“小嫣!” 元嫣紧紧地抱着元惜,像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对方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融合为一句:“能够再次见到你们真好…” 小元绫叉着腰,抬头看着已经比她高的元嫣说:“可恶,元嫣你居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这么一看,我好像更像表妹啊!” 元嫣松开了元惜,低头逗了逗小元绫,双手捏着她的脸庞说:“表姐,你真可爱!” 玄门的人看到小元绫的脸,都不禁有些出神,原来,这才是元嫣真正的表姐。 元家真正的元绫,原来早在十年前已经死了,永远停留在逝去那天模样。 那他们之前一直见到的那个长大后的元绫,如今到底去哪了呢? 傅敏毓看到小元绫,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也很想抱上去,但是对方,显然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元绫。 “这里有两封信,麻烦你帮我交给任棋和柳明兰。”元惜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封信,交给了元嫣。 元嫣把信接了过来收好:“传信没问题,可是难得你们来了一趟阳间,不亲眼去看看他们吗?” 元惜和封德厚相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对元嫣摇了摇头,任棋和柳明兰早该从他们的事情脱身,过回正常生活,无谓让他们再日后思念自己,这封信,算是断了念想,也是他们给对方最后的一个交代,日后他们还是好朋友,只是阴阳两隔,再好的朋友,也无法轻易见面。 元嫣见封德厚和元惜都不愿,也不强人所难,随即把梁查拉了过来,给她的长辈介绍:“姨丈阿姨,这是我男朋友!” 封德厚温雅地笑着点头,显然对梁查的第一印象不错,元惜也会心一笑说:“很般配。” “居然有这么可爱的男朋友!”小元绫咬牙切齿地道,装作一副很妒忌的样子。 “表姐,要不要,我帮你也找一个?”元嫣坏笑。 小元绫追着元嫣的屁股又打又闹。 “对了,送我们过来的人,还没有到吗?”元惜左右张望。 元嫣闻言脚步急停,小元绫狠狠地撞上了元嫣,连忙抓住对方的衣服免被冲力反弹倒地,元嫣转身扶住了失衡的表姐,向着元惜疑惑地问:“送你们过来的人?” “没错,就是我姐姐!”小元绫用拇指指着自己自豪地说。 小元绫话音刚落,鬼门关的薄雾突然变得更浓,流动的速度也骤然加快,红绿的幽冥鬼光在闪烁,明明方才还是闷焗无风的,剎那间好像从炎夏转换到了凛冬,众人只觉阵阵刺骨的寒风从门内吹了出来,连带着雾气扑到众人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感觉到有两股极为阴冷的灵气气息从门内传来,众人先是看到有一双鞋子从浓雾中踏出,一道红影率先穿过浓雾,是一个身穿简约朴素红衣的女子,她长发及腰,用一根紫玉簪子随意挽起,零散的长发披落在她的肩上,她神色恬淡,给人感觉沉静清冷。伴随着女子身旁的是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他比女子约高一个头,乌发用一根紫绳高高扎起,他五官清俊,眼眸深沉,神色冷洌,他人就站在那不说话,也给人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元嫣认得弦月,所以她很快就猜到弦月旁边的女子是谁,她怔怔地看着这陌生脸容的女子,一时竟不敢相认。又或许是这两人的气场太过强大,让在场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开声。 “元嫣,敏毓…”女子主动开口,淡然地叫了两人的名字。 陌生的脸孔,陌生的声音,却是无比熟悉的语调和称昵… 元嫣也不知如今应该叫对方什么,所以干脆也不叫了,整个人扑了过去! 傅敏毓见元嫣奔了过去,她也从一开始慢跑,变成了奔跑,她带着哭腔和元嫣一起抱着那红衣女子! “真的是你吗?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元绫吗?” 红衣女子任由元嫣和傅敏毓抱着自己,轻声回道:“嗯,是我。” “绿萝只说你没事,我们却一直见不到人…”元嫣忍不住捶打对方的肩膀,似乎在发泄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担忧。 “这不是来了么。” 看到元嫣和傅敏毓的反应,加上旁边的紫袍男子,就算红衣女子的相貌再陌生,玄门的人也很难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了。 姜盈盈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亲眼看见元绫还活着,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我们如今,该怎么喊你呢…”元嫣问。 “和以前一样就行。” 元嫣松开了红衣女子,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姐小元绫,这不就撞名了吗。 元惜察觉到元嫣对小元绫的目光,抚着自己的女儿开口道:“你表姐,我已经替她改名了,她不姓元,她跟爸爸改姓封了,她就叫封绫。” 这是元绫和元惜,封德厚还有封绫沟通过后,大家都同意的结果。 所以,她还叫元绫。 “元绫…” “元绫…” 元嫣和傅敏毓两人拉着元绫的手,呢喃着元绫的名字,好像想要重新把这名字牢牢地刻进她们的记忆里,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把她的模样和声音与曾经的元绫重迭覆盖。 姜盈盈,梁查,姜峰,封绫都一一跑到元绫的身边。 弦月侧头看着被友人包围着的元绫。 元绫似是察觉到了视线,转头看了看弦月,嘴角微微上扬,浅笑着。 那个被亥山,被头衔,被象征,被责任所束缚的泠融,已经消失了… 她再也不用顾及世人的眼光,不用独自背负那些曾经让她感到厌倦的东西… 九幽再也没有亥山泠融。 从今往后,九幽会多了一个叫元绫的人。 番外一 亥山旧事 九幽,亥山,朱阁。 一个容颜清冷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朱阁的阁顶上,柔顺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根朱簪轻挽,神色淡然地看着底下的女侍在广场中修练切磋。 她是亥山朱阁的阁主泠融。 她的身旁还站了两个女子,两人都是朱阁的阁老,身穿橘红色衣袍束起高马尾看起来比较干练的叫梨桦,另一个发髻梳理整齐绑着精致发带身穿米黄色长裙给人感觉比较温婉的叫锦舒。 “泠融,你把那个男人带回来到底什么意思?”梨桦皱起眉头,看起来对于泠融的举动十分不满。 “他是个好苗子。” “可亥山朱阁一直以来都只收女子!” 锦舒看起来似乎也十分介意男子出现在亥山,但是她的语气没有梨桦那么冲:“是啊泠融,山上山下全都是女的,只有他一个是男的,就算我们无所谓,难道他不觉得尴尬吗?” 泠融没有立刻响应,但是她觉得,那男子不是一个在乎世人目光的人。 “我带他回来是我的事,要是他真的受不了,他要走是他的事。” “我知道你欣赏他想培育他,可是九幽又不是只有这里是他可待的地方,把他送到琼山或其他地方不行吗?” 梨桦话音刚落,就看到她口中的男子出现在了广场的一旁,他站在柱子的后面,观察着广场中练功的女侍,同时学着女侍的招式在一旁跟练。在梨桦眼里,这个男子鬼鬼祟祟,肯定是装作在练功借机偷窥广场中的女侍,他厚颜无耻地留在亥山,就是因为喜欢被女人包围的感觉。 然而只有泠融知道,男子是在认真学习,虽然他不能一时半会无法融入进去与女侍一同修练,但是他确实很勤奋,至少从她把他带回来后,也没见他有休息的时间,女侍修练时他在,女侍不修练的时候,他也会独自在后山找个山洞自己练。 突然,广场上有女侍察觉到了男子,指着男子的方向像是见到什么怪物般,尖叫连连! 女侍们立刻向着男子的方向攻击,数不清的灵束,沿沿不断的灵气,男子见状立刻想要逃开,可是如今的他还不是任何一个女侍的对手,很快就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你瞧,她们是无法接受男人出现在这里的。”梨桦说。 泠融沉默不言,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广场的情况。 男子的存在还没有被泠融公开,所以女侍们对于突然出现在朱阁的男性吓了一跳。 “你到底是谁!” “你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大的胆子竟敢闯上亥山!” 男子没有开口替自己辩解,也没有把泠融把自己带回来的事情告知,所以他很快就被女侍围堵逼到墙脚,数不清的女侍对他出言辱骂拳打脚踢,正要忍无可忍准备反击时,一道夹杂着灵气的女声传遍广场,喝止住了广场角落的暴行。 “住手。” 女侍闻声突见阁主从天而降,轻功落在了男子的身前,转身对着众人淡然地说:“他是我带回来的人。” 女侍们先是恭恭敬敬地齐声地喊了声阁主,随即便开始追问原由。 “他从哪来的啊。” “阁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阁主,你要收男弟子?亥山从未有这样的先例啊。” 梨桦和锦舒紧随着也轻功落到了广场中央,看着泠融被大批疑惑不解的女侍围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 泠融不知是否被问烦了,神色有些不悦,语气似乎也冷了几分:“亥山哪条规条写过只能收女子?” 女侍们面面相觑,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亥山规条没写,可是从亥山建立开始,来的都是女子,所以她们很自然而然的也以为,亥山是女子山。 梨桦听到泠融的话后,神色有些不自然。 “如果你们无法接受他,那我便另寻一个地方,亲自传授。”泠融说罢,拉起男子,轻功飞快地离开朱阁广场。 无论广场上的女侍们怎么叫也叫不住阁主。 平常能得阁主一两句指点,已经足够让人欣喜若狂了,如果能得阁主一对一亲传,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为什么偏偏这样的好事落在了一个男的身上,她们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男的吗? 莫非,阁主看上那个男的了? … 泠融轻功拉着男子去了后山顶,这里有一处十分隐密清静的山洞,亥山地势复杂,没有高明的轻功,根本就来不了这个地方。泠融到了山洞外便立刻松手把男子推开,男子像是稳不住身形失衡倒地,她看着对方灰头土脸,被刚才的女侍们打得浑身是伤,瞇了瞇眼睛随即对男子说:“后悔吗。” 男子很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如果挨打可以变得强大,也不亏。” “要是不想再遭遇刚才那样的情况,不想被抓回地狱,你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去避免那些情况再发生,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你无法从我手上走出十招…” “如果三个月后我走不出你十招,不用你说,我自己滚。” 泠融也不多废话,直入正题:“体力,力量,防御,速度,敏捷,内力,你喜欢哪种?” “速度。” 泠融对于男子的选择没有很意外,因为从她第一眼在万年寒池见到男子时,就觉得他的速度不错,后来发现对方居然可以承受得住万年寒池的极阴气,而且还是和她一样,从地狱里逃出来的… 男子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也大概猜到为什么泠融会破例把他带回亥山,而且还是在所有人的反对之下,所以男子内心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他会用实力去证明自己,他有被留下来的价值,泠融的眼光没有错,他不会让那些人有任何理由去质疑泠融的决定。 “给我看看你的灵气。” 男子伸手运灵于掌,他的掌心很快就出现一团深紫色的灵气,颜色很深,凝聚得十分密实,同时属性极阴,刺骨的寒气顿时让山洞的气温骤降。 泠融见状十分满意,看来他在寒池时,经脉已经彻底被极阴洗髓。 说起来,她还没问对方的名字。 “你叫什么。” “弦月。” 番外一 亥山旧事(二) 泠融足足消失了三个月,连同那个她带回来的男子。 亥山很快就冒出来不少流言蜚语,连带传到了赤亥城,阁老锦舒曾想办法想要压制那些难听的流言,可是成效不大,就算明面上大家就算不说了,可背后谁也控制不了,毕竟嘴是长在别人的脸上的。 有些女侍是真的怀疑阁主喜欢上那个男的了,从而感到非常失望。因为在她们的眼里,泠融就是亥山的象征,亥山是女子山,泠融身为阁主却是第一个打破了这个在亥山大家都早已默认的规条,庸俗地陷入到情情爱爱之中,完全无视女侍们的意愿一意孤行。 这样的泠融,还有资格当她们亥山的阁主吗? 阁主选个男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虽然她们也不知道这九幽有谁能够配得上她们的阁主,但是总不能是个一无所有的废柴吧。 不过也有些女侍是对阁主充满信任的,如果阁主决定了要收男弟子,她们也不是完全没法接受,要是男子的离开会让她们也失去了见到阁主的机会,那她们还是会选择勉为其难接受异性的存在。 直到流言已经传到以为泠融已经和对方私奔,抛弃亥山的一切时,两人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女侍们进行日常修练切磋时,泠融和弦月两人轻功双双落在广场的边缘。 “阁主!” “你终于回来了!” “阁主,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啊?” 泠融还是那身红衣,神色淡若,而她身旁的男子换了一身干净朴素的深色布衣,没有了当初众人初见时的狼狈,收拾整齐后一看,确实是有一张清俊的脸。 泠融自然是没有打算再次向众人解释她这三个月的去向,毕竟她在离开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她看着一众女侍说:“现在亥山排名第四第五的是谁。” 很快就有女侍回应:“回阁主,第四是宋蔓,第五是乌黔。” 泠融很快就从女侍人群中找到宋蔓和乌黔,两人见到阁主点名,目光还扫向自己,连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静待阁主的吩咐。 “你们两个,和他打一场。” 泠融还没有指明和谁打,在她身旁的男人就已经往前站了,女侍们没有问泠融为什么突然要宋蔓和乌黔和男人打,直接往后退,似乎要为即将来临的战斗腾出一大片地方。 宋蔓和乌黔看着男人,乌黔一脸不屑,当天这个男人像个软柿子般被女侍们围在角落殴打时她也在场,显然又菜又怂,如今居然要她们和他打,这不是给她们机会直接杀了这男的吗。 “我先上。”乌黔说。 “你们一起上。”泠融说。 宋蔓和乌黔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些难以置信。让她们两个一起上,难道阁主是发现对方是扶不起的阿斗,想要借此机会让对方知难而退滚出亥山? “阁主,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人群中有女侍问。 “赢了,他就有留在亥山的资格,所有人不得再质疑。” 广场上的女侍们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要是他能赢宋蔓,那不就代表他等于实力排在了亥山第四了吗? 要是能同时赢宋蔓和乌黔两人… “那如果他输了呢?” 泠融瞥了眼弦月的背影,声音清冷地说:“要么贏,要么死。” 宋蔓和乌黔懂了,这是明示让她们往死里打,千万不要放水的意思。 三人很快便挪到了广场的中央,其他女侍都站到了外围,战斗由乌黔率先主动攻击开始,泠融则是轻功跃到了阁顶上,与得到消息知道泠融回来便赶来的梨桦和锦舒站到一块儿。 “我真是猜不透你,你到底是想他留下来,还是想他死。”梨桦说。 “我带他回来,自然是希望他值得被留下。” 梨桦看着广场中央的男人,一脸轻蔑,才练了三个月就想他能打贏排名第四的宋蔓和第五的乌黔,怎么可能。锦舒虽然没发言,但是她也觉得不太可能,就算泠融对他一对一的指导,很多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练成的。 然而广场上的战斗形势却是出乎除了泠融以外所有人的意料! 宋蔓,乌黔,弦月,三人所使都是亥山的武功,赤手空拳,没有任何的武器。宋蔓在亥山多年,使亥山的武功自然是得心应手的,她没有像乌黔那般对弦月轻视,因为她觉得阁主应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要是阁主想要此人死,何必大费周章把人带回来呢,直接一掌毙了对方不就得了。 然而当宋蔓与对方直面搏斗的时候,还是对男人的成长速度感到十分惊讶,她有想过对方应是有什么一技之长能让阁主刮目相看,却没有想过对方真的有战胜她们的能力! 这深紫色的灵气,就像阁主那般阴冷,凝聚力也一点不比宋蔓和鸟黔的差,速度更是快得可怕!要不是颜色和身形的区别,宋蔓真有一种幻觉,感觉与她对战的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朱阁阁主本人! “师姐,不要留手啊!” “对,直接打死他!” 女侍们在一旁吶喊助威,然而只有宋蔓和乌黔知道,她们是真的没有留手!三人过了数十招,却还没有分出胜负,非但没有分出胜负,而且还被弦月占据了进攻的主动权! 乌黔实在不敢相信,短短三个月,对方竟像脱胎换骨,阁主到底教他什么了,是不是给对方传过功,还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对方有飞跃般的成长呢!正当乌黔思索分神之际,被弦月抓住了破绽,右腿被对方扫到,她失衡偏离重心,被弦月运灵一掌打出了外围! 宋蔓只瞥了乌黔一眼,下一秒弦月的拳头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快! 宋蔓闪避不过,催灵抵挡,要是速度跟不上,那就比灵气! 两人的灵气在广场中对撞,灵气气劲把外围的女侍们都震得连退数步,本来被女侍扶住了的乌黔还没站稳又被震倒在地,广场地上的石板似乎承受不了两人的摧残,支离破碎的石板被狂风卷翻半空,连远远站在阁顶的三人长发和衣袍都在不停地飘动摇曳! 待余劲散去,众人定眼一看,广场中央只剩弦月一人捂着胸口站着,而宋蔓… 宋蔓呢? 女侍们左右寻找宋蔓的身影,最终在广场外围一座石山上看到她,她陷进了石里数寸,双手颤抖着似乎想要撑起身子。 乌黔输了,连宋蔓也输了?所有女侍都不敢相信这场战斗的结果。 宋蔓承认她输了,不过她在最后关头之际,也拼尽了全力,伤到了弦月。 不知这样的结果,能否让阁主满意呢? 女侍们又看向广场中央好像若无其事的弦月,却是更加替自己的师姐们感到不愤,对方就是得了阁主一对一的指导才会有这样的突飞猛进,如果没有阁主,他又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打败宋蔓和乌黔! 有些比较天真的女侍觉得,要是她们也被阁主一对一指导三个月,她们也一定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凭什么呢? 对,为什么不是她们,而是他呢? 弦月忽然转头,仰视着阁顶上的泠融,后者不露声色嘴角一扬,似乎对结果很满意。 锦舒对男人的实力感到很惊异,梨桦盯着男人更是一脸凝重,这男人的灵气,竟与泠融的属性一样是极阴!世间大多数人的灵气都是偏阳偏阴,哪怕在这亥山,也只有泠融一人的灵气是极阴,极阳极阴的属性实在是太稀有了,梨桦有点明白为什么泠融要把男人留在身边了。 与此同时,她也留意到男人与泠融的眼神交流,这让梨桦对这个男人感觉更不好了,她双拳忍不住紧握,指甲都快掐进她的掌心,锦舒察觉到梨桦的异常,下意识地拉着对方顺着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对方的手指,试图让对方消消气。 梨桦任由锦舒牵着自己的手,但是她的内心却得不到半点平静,因为她有一种预感,亥山要变了,而且,会因这个男人出现而彻底地改变! 亥山的女侍也并不全是没有情感的人,她们也有心爱之人或异性的至亲好友,只是因为亥山一直以来没有男人进来过的先例,所以她们只能与他们相隔两地。如今身为阁主的泠融首当其冲破例,把男人带到了身边,那些女侍自然也会想要效仿,请求把自己心爱之人或至亲好友一同带到身边。 这样的话,亥山是女子山的现状就会慢慢被打破,亥山会涌起越来越多的男人,这不是梨桦想要看到的… 亥山确实是没有不收男子的规条,但是从大战过后亥山建立开始,泠融便一心养伤练功,自然而然亥山很多事务都落到了她和锦舒手上,梨桦确实有些私心,刻意地外宣亥山收女不收男… 她好不容易,才把亥山一步步经营到如今的盛况,却要被泠融的一意孤行和突如其来的男人给打破了…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