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故事+人心七日》 第1页 [悬疑惊悚] 《三个故事+人心七日》作者:毛竹葵【完结】 文案: 暴雨过后,某建筑工地的垃圾堆发现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引出了一个看似和睦的家庭,实则虐待老人的故事,七天时间,一具尸体折射出人生百态。 引子 2016-08-08 09:05:55 周六,晴。 大孝市南郊的一处工地,现在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水泄不通,这些围观看客中除了有在这个工地务工的建筑工人外,还有来自周边村赶来看热闹的村民。被这些人围在中央的是一群警察,当然,这个并不是什么警民冲突,因为在这些警察中央还躺着一具已经被泡的发胀的尸体。 现场的一名警官卸下口罩,走到人少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喂,赵队,我小程,尸体我看过了,外形特徵相仿,7、80岁,男性,只是面部高度腐烂,已经无法辨识,看来只能dna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这样吧。现场dna採集你让徐法医帮你,你现在去接王铁柱直接到鑑定中心,然后你守在那催他们,出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遵命,头。”小程挂了电话,又望向那具尸体。 这具尸体所在的位置是工地旁一个专门堆放建筑垃圾的地方,因为前两天持续暴雨,工地停工,所以一直没人过来。雨停后,工人们运垃圾过来时,总能闻见一股腐臭味,最后随着温度上来,味道越来越刺鼻,隔老远就能闻见。工地管事的怀疑是不是死了野猫野狗,就安排了几个工人把这个垃圾堆清理一下。没想到这一清理差点将一个工人吓死,当时这名工人在垃圾堆上将一些小段的木头捡起扔到垃圾车上,结果边说边干活,没注意到手里的东西,当他又拾起一节木棍打算抽出来扔到车上时,才发现好像被卡住,抽不动,这才仔细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可手里哪有什么木棍,活生生的一节胳膊,他顺着胳膊往垃圾堆里面一看,赫然一张泡的严重腐烂的脸庞,眼珠子还挂在眼角快要掉下来了。 十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到近,不一会现场就被一群警察围了起来。 小程也是接到现场同事的电话赶来的,同事说死者跟协查通告里描述的人相似,让他来看看。 赵文峰跟小程通完电话后,用大拇指使劲揉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痛。虽然这种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当真实发生时,他还是有些无奈,这些无奈中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他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思维却一下子回到了五天前,暴雨前夕。 家 2016-08-08 09:07:36 五天前,周一,多云。 小梁庄被政府授予双拥模范村,据民政局统计,自49年解放至今,该村80%的家庭都有参军史,而这个村子里最有名的老兵莫过于村西头的王老。 王老本名王大栓,建国前出生,参加过解放战争,当过志愿军。上甘岭战役为救战友腿部中枪落下终身残疾,不想给国家添负担,就主动申请復员返乡务农。因为身体残疾一直娶不到媳妇儿,后来还是经乡上介绍,娶了一个逃难到这的寡妇,这个寡妇没有嫌弃王老残疾,反倒对他格外体贴和照顾,这让王老很感动。两人婚后生活虽然艰苦,但是夫妻感情很好,多年后王老经常给人说这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婚后第三年,王老得了一个儿子,取名王铁柱,不幸的是妻子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突发恶疾在铁柱6个月大的时候离开了他们爷俩。可怜的王老拖着个残疾身板自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把孩子拉扯大,给他张罗着娶了媳妇儿,又帮他俩带大了孩子,现如今孙子王勇也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前段时间刚给他寻了一门亲事。在外人眼里,80多岁的王老操劳了一辈子,现在也到了享清福的时候。 王老的家是典型的北方农家院,庄基地拿围墙一圈,后院是二层小楼,前院是厨房、柴房,还有一小块菜园子和一棵柿子树,二层小楼还是王老年轻时盖起来的,现在已是很破旧了。此时儿媳妇党海英正在二楼遥望村口,像是在等什么人过来,儿子王铁柱靠墙蹲在院子里抽着旱菸,王老则在屋子里听着自己最喜欢的秦腔。 秦腔是从床头的一个老式收音机里放出来的,正在播《墙头记》,收音机里夹杂着悽惨和悲愤的哭腔正在唱着“慈鸦尚还哺,羔羊犹跪足。”但王老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茶几上的那盘核桃吸引着,他知道只要把核桃上面那层酥壳剥去,里面就是油香油香的仁,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正当他要进一步臆想时,儿媳妇党海英将他拉回了现实。 “来了,来了,马上就到门口了。”党海英一边说一边急忙下着楼。王铁柱听见后不情愿的把刚点好的一锅新菸草摁灭。当他堆起笑脸站起来时,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孙哥,你来了。你说你来就来,每次都提这么多东西,多见外的。” 王铁柱边说边伸出双手接过礼品,还下意识的扫视着这些礼品的样式和牌子。 “这不是快到端午节了,我就抽空过来看下我叔。他还好吧。” “好着呢,能吃能睡。” 王铁柱不情愿的把视线从礼品上移开回应着孙哥的询问。 第2页 “那病呢?” “按时吃药,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就没再犯过,放心吧,身体美着呢。” “那就好,我给你说,我谘询过专家,糖尿病不敢大意,平时一定要……”没等他说完,刚从楼上下来的党海英就打断了他们。 “当家的,还不快把孙哥请进屋子喝水,这么热的天,树上的知了都叫个不停,你就让孙哥这么晒着。”说完给王铁柱使了一个眼色,王铁柱马上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后,就领着孙哥进屋坐。 屋里的王老一看到这个被儿子称为孙哥的人,就高兴的拉着他的手不放,王铁柱也识趣,给孙哥倒了杯水后就藉口离开了,刚出门就撞见正在院子里拾掇礼品的党海英。 “你咋出来了,不多陪陪。” “陪啥,老头子见到他比见到自己亲儿子还开心。” 王铁柱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哟,你这是吃醋了。”党海英损他。 “吃啥醋,你该干啥干啥去。” 这个被称为孙哥的人,本名孙建国。他并不是本地人,62年自然灾害5岁的他随家人逃难流落于此,多亏王老的救济,让他捡回一条命,后来他就在这附近的村子安家落户。孙建国为人勤劳,脑袋转得快,改革开放后,属于十里八村先富起来的人,富起来的他又带领村子里的人开办面粉厂,让不少人摆脱了贫困,后来在大家的推举下,他当上了村长,经过多年的磨砺,现在是市“城改办”的副主任,目前主要负责小梁村这一片区域的改造开发工作。出人头地的孙建国一直没有忘记当年王老的救命之恩,逢年过节无论再忙都会过来探望一下他,拿他的话来说,没有王老就没有他孙建国的今天。 屋子里王老拉着孙建国询问自己孙子王勇的情况。 “胖蛋最近乖着不,没给你惹什么事儿吧?” 胖蛋是王勇的小名,王勇从小不学好,长大以后更是到处惹是生非,村子人私下里都称他为小恶霸,只不过碍于王老的脸面才对他一再忍让。王勇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就辍学在家混日子,铁柱夫妇就寻思着既然学上不下去了,那干脆学门手艺也好有个安家立命的本事。就这样又上了五年的技校,可毕业后的他吃不下苦,不愿意出门打工,索性又过起了游手好闲的日子,眼见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自己倒是谈了几个,结果女方家不是因为他没稳定工作,就是因为口碑太差,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为此,王勇在家里像发了疯一样的,哭爹喊娘要死要活的,最后铁柱夫妇看实在没办法,鼓动着王老给孙建国说帮忙解决一下王勇的工作问题,孙建国二话没说就找关系安排王勇进了一家大型建筑公司的机关上班。自从有了体面的工作后,也慢慢有人给王勇介绍对象了,前不久终于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隔壁水磨村的老冯家,姑娘叫冯晓晓,长得水灵,王勇高兴的不得了。 “乖,很乖,娃聪明,好好培养以后一定有能耐。”其实孙建国没说实话,王勇并不是省油的灯,他仗着孙建国的脸,才来公司几个月就将机关上下得罪了个遍,前两天还跟同事为点琐事打了起来,把派出所都惊动了。公司老总没办法,只好安排王勇经常出差,藉此缓和一下公司的矛盾,当然这些事情孙建国都不打算给王老说,他不想让老人家烦心。 “那就好,胖蛋皮,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多劳神。” “叔,你这说的什么话,胖蛋就像我儿子,怎么能说劳神呢。”王老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时党海英走了进来,她走到王老跟前想给他加些热水,结果发现王老并没有喝水,于是就对王老说。 “爸呀,你要多喝水,你看看嗓子都说干了,快喝点水吧。”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将杯子递过去。 孙建国也帮腔着说,“就是的,叔,我坐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喝口水。” 王老无奈的连喝了几大口,结果喝的太急,水顺着下巴颏留了下来,党海英看见后,急忙拿着自己的衣袖帮老人把下巴上的水擦拭干净,然后给杯子里又添了点热水就出去了。 这一切孙建国都看在眼里,等党海英出去后,孙建国朝王老竖起了大拇指说。 “叔,你好福气,有个这么贤惠孝顺的儿媳妇。” 王老没说什么,只是苦笑。 “我前两天还在想夏至到了,你这里会不会太热,没想到还可以,你看他俩还心细的,不但把这最大最凉快的房子让你住,还专门给你弄了风扇,不过你也不能老吹,对关节不好。等过两天我给你装个空调,那个凉快,不吹人。” 王老急忙摆手,连说不用。 就这样,王老和孙建国聊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孙建国的电话一直不停的响,到最后频率越来越高。 “叔,你看,本来想多陪陪你,但是工作上的事儿实在太多了。”孙建国无奈的拿起一直还在不断响动的手机。 “娃你快去忙,叔都好着呢,你放心,叔身体硬朗着呢。”王老宽慰着他。 孙建国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王老知道里面是钱,因为孙建国每次来都会给他,他照样像往常一样回绝了,孙建国也没有强求。 第3页 临走时,王老在身边寻找着什么,孙建国眼神好,从椅子上拾起了一顶深蓝色的工人帽递给了他,孙建国知道,这顶帽子是王老最珍惜的东西,无论去哪都会带着,因为这是王老已故妻子留下的唯一念想,帽沿里至今还放着当时的死亡证明。 王老将孙建国刚送到院子里,跟往常一样又一次巧遇王铁柱夫妇。 “孙哥,你这是要走?咋不多坐一下吗?我正准备做午饭呢,吃了再走吧。”党海英客气的说着。 “不吃了,下回吧。单位有急事,现在就要走。”孙建国解释着。 “那铁柱你赶紧送送孙哥。”党海英给王铁柱使了个眼色,王铁柱心领神会。 本来王老也想送一下,但他的一个胳膊被党海英暗地里死死拽着,走不动。 “那叔我走了,你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孙建国看王老没打算继续送自己的意思,就在院子里告别。 “娃你慢点,你也照顾好自己,我都好着呢,放心吧。”看着孙建国转身的背影,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党海英看着王铁柱将孙建国送出门外,然后压低声音对老王冰冷冷的说着。 “你还不进去把桌子收拾了,待在这里是等死呢?”王老听后赶紧低着脑袋回屋里收拾去了。 随着汽车远去的声音,王铁柱嬉笑着回到了院子里。党海英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给了?”党海英问。 王铁柱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在手上拍打着,露出得意的笑容。 “赶紧给我。”党海英瞪了王铁柱一眼,一把抢过那个信封,打开后一沓红色的钞票引入眼帘,两个人的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 “数数多少?”王铁柱着急的问着。 党海英舔了一下大拇指笨拙的数了起来。 “2000!” “好,真好。”王铁柱高兴的说着,因为他们一年种庄稼也就落下个万把块钱。 “好个屁,这么大的官儿,才给这点钱,我听人家说,孙建国这种官,一年赚个几百万都绰绰有余。” “那你不要给我。”说着就打算从党海英手里抢过钱。 “干嘛呢,是不是又想拿钱去打牌喝酒?”党海英气的不停地用手抽着王铁柱的背。 “我不是看你不想要吗?”王铁柱被党海英揭穿后显得有些不自在。 “啥不想要,胖蛋亲事都定了,结婚不要钱啊,彩礼钱还没准备好。还有屋里那个老不死的上次生病,借的钱还没还上,我这遭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这么对我。”说着就索性坐在地上打算大哭。 可还没等哭起来,就被屋子里传出的一声秦腔怒吼给吓的打了一个摆子。结果党海英心里腾的生起一股邪火,她把手里的钱往自己裤腰带里一塞,然后挽起袖子,扭着肥大的屁股冲进屋子里。进屋后,先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王老正跪在地上捡掉在椅子下面的菸头。王老听见门口有人进来就急忙站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稳,党海英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老的脸骂着。 “你个老不死的听够了没,电费不要钱啊,听了一上午差不多就行了,别蹬鼻子上脸。我告诉你,老娘我一天累死累活的,你就给我安分点,别不知好歹。” 王铁柱站在旁边,也黑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 可党海英还不解气,突然想起了王老和孙建国刚才的对话。 “哦对了,刚才孙建国说要给家里安空调,你拒绝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花他的钱心疼了,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咋还学会给别人省钱了。你上次去医院花了我多少钱你知道不,你那时候咋不说别给我治了,给我们省点钱啊。你个老不死的,胳膊肘还学会往外拐了。” 王铁柱看媳妇儿发泄的差不多了,就打着圆场。 “行了,别说了,还有爸,你今天做的也不对,人家孙建国愿意给安空调你就让他安呗,又没花咱家的钱。” 王老抬头看着儿子,想解释着什么,可王铁柱心里也烦,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冷冷的扔了一句。 “你上楼回你的房子吧。”然后就关上了屋里的门。 王老被这一推险些摔倒在地上,等站稳后,微微颤颤的扶着楼梯扶手,回到了自己二楼那间闷热又狭小的偏房。 “咋,你还心疼起你爸了,你忘了上次抢救他花了咱家多少钱,还有你整天打牌,欠了一屁股债,我告诉你,要是这次胖蛋因为差钱耽误了婚事,我,我,我就死给你看。”说着说着,自己激动的哭了起来。 “我说你哭个什么劲,你骂我你倒还哭了起来。”党海英一哭,反倒把铁柱弄得不知所措。 “我那可怜的胖蛋,上辈子不知做了什么孽,让你投胎来受苦。”党海英哭得更伤心了。 “媳妇儿,别哭了,钱不够不是还有孙建国吗?” 听铁柱这么一说,党海英突然停住了哭泣,勐的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铁柱被这么一盯,心里还有些发毛。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孙建国,他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胖蛋就像他娃,可胖蛋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他就不知道顺路捎回来。他开着小汽车,吹着空调舒舒服服的来了,可怜我的胖蛋还要挤着汽车,这么热的天,要是万一中暑可咋办。” 第4页 “胖蛋不是说了他是从火车站直接回家的,人家孙建国是从单位来的,两人又不顺路。” “我告诉你,你也别替那个孙建国说话了,儿子本来是坐办公室好好的,怎么就被派到外地出差。他还说什么缓和单位矛盾,去他娘个腿,胖蛋那么乖,怎么可能跟别人打架,就算打架,为什么不把那个人派到外地工作呢?非要派我家胖蛋去。”说完又哭了起来,王铁柱心里明白王勇在单位闹的事,但党海英现在是油盐不进,他索性也就不解释了,自个蹲在一边抽起了旱菸。 婚约 2016-08-08 09:09:00 王勇晚上八点多才回到家里。一看孙子回来了,王老也高兴的从楼上摸黑下来。 “妈,这是我从杭州给你带来衣服,今年最新款,城里人都流行穿,你快试试。”王勇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递给党海英,虽然党海英不太喜欢这个颜色,但是看到儿子这么惦记自己,于是很高兴地换上,还问铁柱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王铁柱现在没心情搭理她,他正在努力辨识手中这瓶酒的名字和度数。 “这是绍兴花雕,可有名了。”王勇给父亲带回来两瓶酒,说完后他突然看见王老正在笑呵呵的看着他,才想起来给家里人都带了礼物,唯独把爷爷的给忘了,于是在包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大袋子零食。 “爷爷,这是上海的特产鸭旽,专门给你带的。”王勇递过来一袋很明显已经打开吃过的散包装零食。即便如此王老还是很高兴的接过来,可没等拿住就被党海英一把夺走。 “你爷的糖尿病你不是不知道,咋敢乱吃东西。”说完就把那袋零食又塞到了王勇的包里。 “爷有病,吃不得,胖蛋吃,娃有心就行。”王老笑着说。 党海英把零食放进包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盒包装很精緻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套高档护肤品。 “这是啥?”她问王勇。 王勇看见后一把拿了过去塞回包里。 “这是我给晓晓买的东西,你用不了。”说完就装傻的呵呵笑着。 “还没过门就学会心疼人家了。”王铁柱打趣着。 “这不马上就要过门了。”王勇反驳道。 “谁说的,人家连婚期都没定。”王铁柱话一出口就后悔的不行,偷偷瞄了一眼党海英,果真她此时正着急的瞪着自己。 “啥?我出差这段时间,你们连婚期都没敲定?”王勇急忙望向党海英,眼睛睁的大大的,露出吃惊的表情。 “胖蛋,是这么一回事。本来妈想早点给你说,这不最近一直忙,你也快回来了,所以就想当面给你说。” “别扯别的,你先给我说,我爸说的是不是真的,婚期还没敲定?”王勇压着火狠狠地问着。 党海英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是咋回事,我走得时候你说的好好地,这事包在你身上,我现在都回来了,婚期还没敲定。”王勇咆哮的问着。 “她家说你们还小,亲事已经定了就不用着急,说到年后再定时间,想让你这段时间再锻鍊锻鍊。”党海英小心翼翼的说着,她故意隐瞒了一些她和王铁柱的原因,像什么高额的彩礼,房子需要翻新之类的统统没敢说,就是怕胖蛋责怪他们。 “我不管,我就要今年结婚,越快越好,你们答应我的,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回来了,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现在的王勇就像一直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野兽,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你娘个腿的,你还反了不成,毛都没长齐,还学会威胁大人了。”王铁柱听王勇这么的威胁他们,本来因为婚事就窝了一肚子委屈,现在被彻底点爆了,勐的站起来,拿着手中的旱菸锅就要朝他砸去。 王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吓了一跳,急忙躲到党海英后面,党海英伸出双手抓住王铁柱拿着烟锅的那只胳膊。王老也扑了上去死死的抱着王铁柱的腿,喊着,“不敢打娃,不敢打娃呀!” 王勇一看这架势,急忙从屋子里熘了出去。 “都滚开!”王铁柱喘着粗气吼着,但并没有追出去。 一看王勇熘了,王老松了手,党海英又哭了起来,伤心的说着。“胖蛋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就凭他,我的种我知道,他就没那自杀的胆儿。” “那你也不能打他。” “你说说咱俩为了他这个婚事吃了多少苦,求了多少人,贴了多少脸,就差给女方家跪下了。可小子还是这怂样,你憋屈不?” 党海英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铁柱低着头抽着闷烟,王老默默的离开了屋子,摸黑出了门,想去找王勇,但是在村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 王勇从房子里跑出来后,没有去别的地方,就躲在村子扬麦场的秸秆堆上面躺着。他掏出手机打给冯晓晓,可对方显示关机,他不甘心,不停地拨,可电话里面一直是冷冰冰机器声告诉他用户已关机。冯晓晓的关机,加剧了他的不安,他现在脑子很乱,在他看来,虽然亲事定了,但是到现在都没定婚期,那就有各种可能,甚至还有悔婚的可能。 第5页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之前处的几个对象,其中有一个女孩儿跟他海誓山盟了好几遍,可最后还是黄了。他越想越害怕,他很喜欢冯晓晓,喜欢到可以为她做一切事,就是这种疯狂的爱恋,让王勇更加接受不了这未定的婚期。他现在脑海里就认准了一件事,这个婚一定要早点结,越早越好,如果再拖下去就有可能被悔婚。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回忆着当初定亲宴上的所有事情,想从中找到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点拨。 突然一个人的话语映入脑海。说这个话的人是女方家的村大队队长,也算是当时定亲宴的贵宾之一。 “做子女的一定要孝顺,这样家庭才能和睦,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其实这句话只是这名村大队队长自己的感慨。但是冯晓晓的父亲冯大海却接了过去,他很贊成的点了点头,然后询问了王老的情况,当得知王老前段时间因急性糖尿病住过医院后,这个准丈人就嘱咐王勇一定要照顾好王老。 冯大海给王勇嘱咐完后,村大队长插了一句,“要不趁老人身体不错,赶紧把婚结了,给老人沖沖喜,说不定老人的病就会好利索。”当时听完这句话,大家都笑了笑,就连说这话的村大队长也只是觉得这是句祝福老人身体健康的客套话,可王勇却上心了,他觉得这是种暗示。 “老丈人很关心爷爷的身体。” “老丈人很看重孝顺。” “结婚沖喜能让爷爷身体变好。” “为了让爷爷身体好,老丈人会同意晓晓早点嫁给我。”王勇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逻辑里面,他像自我催眠般的开始了自己拯救自己婚姻的道路。 “可爷爷现在身体很好。” “身体很好他就不需要结婚沖喜。” “不需要结婚沖喜,那么老丈人就不着急把晓晓嫁给我。” 王勇继续想着。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如何让爷爷身体变得不好。”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王勇脑海,并深深扎根下去,邪恶的心魔正快速侵蚀着王勇的内心。 火葬场 2016-08-08 09:10:55 两天以后,周三,暴雨。 天空中阴云密布,原本不大的周元县城在这铺天盖地的乌云下显得孱弱,病态,好像随时要被吞噬掉一样。县城西南角有个殡仪馆,承担着周围十里八村人们的最后一程。 一阵刺耳的警笛划破长空,随着声响越来越大,一辆警用面包车快速驶进了殡仪馆的院子,殡仪馆前早已有工作人员在等候,车上下来的警察与其中一名负责人简单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办理了一下交接手续就走了。 看着警车驶出大门,那名负责人才招唿着工作人员将面包车上抬下来的尸体搬往火化车间。此时火化车间的组长老张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今天的报纸,其实当警车进来时他已经看见了,一开始以为只是例行检查,可当他看到馆长带着人抬着尸体来到门口时才明白刚才警车是来送尸体的。 “徐馆长,不是说今天供电线路检修,暂时停止火化工作吗?这?”他指着那具尸体。 “派出所送来的,你赶紧安排组里的人处理一下,今天没电,要注意防腐,下午会有法医过来,到时候你配合一下。”说完就让那几名工作人员将尸体抬进火化间的临时停尸间。 徐馆长刚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老张说。 “你的制服呢?” 此时老张正穿着一件背心。 “今天不是没电吗,屋子里呕热呕热的,衣服都汗湿了,我挂起来晾着呢。”老张笑着说。 “那是你的事,这里是个严肃的地方,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让那些死者家属看见了合适吗?赶紧穿上。”说完就带着那几名工作人员走了。 老张看着徐馆长走远后,对着那个方向碎了一口唾沫。 “呸,老子在这里的时候你娘的还没断奶呢!牛逼什么呢。” 骂归骂,工作还是要干的,放下手中的报纸,老张照例去停尸间检查了一下尸体,目前车间就他一个人,看样子这具尸体要自己处理了。 停尸间共有三张床位,只有最里头的那张床有具尸体。 “放到最里头,不嫌累吗?”老张继续唠叨着。 他先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口中还念念有词,然后才俯下身来仔细检查这具尸体。这是具男性尸体,年龄应该在7、80岁,从外表来看没有什么开放性伤口,很有可能是因病去世,面部表情还算安详。 “老哥,可惜活了这么久,到头来竟落个无名尸体的下场,如果你家里有人找你,希望能快点领走你,免得做个孤魂野鬼。”老张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应急冰袋放到停尸床边的凹槽下面防止尸体因高温发生腐烂,考虑到下午还有法医要来,他也就没对尸体进行别的处理作业。 从停尸间出来,屋外的风已经小很多,但是天色更加阴暗,空气中瀰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因子,让人感觉到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 “看样子马上要有大雨了,不知道那两个兔崽子跑到哪里去了。”老张念叨的那两个兔崽子正是他的组员,火化工人张攀和李石,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没什么责任心,要不是老张天天盯着他们,估计都不会好好上班。因为今天上午殡仪馆这条供电线路检修,暂停火化作业,所以老张就私下放了他俩半天假,按照他的说法就是离开殡仪馆吸吸阳气,其实是怕把这两个年轻人逼的太紧,万一撂挑子不干就麻烦了,毕竟这个跟死人打交道的行业大家还是很忌讳的,没人愿意来。 第6页 电力恢復是在中饭前,当老张从食堂回到车间,老远就看见一辆灵车停在火化间门口,他皱了皱眉,心想这才刚来电就把人送来了,连个让人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死人逼死活人的节奏。 “现在火化不了,虽然来电了,但是要等供电局的电话确认电力稳定才能开始火化,要不然火化到一半又停电了咋办,你以为这是外面烧东西,烧一会儿停一下的。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是听不懂呢?”老张再一次对着死者的家属解释着为什么不能马上火化。 “嗯嗯,对,是的,是的,我们不是催你快点火化,就是想着让老人家早升极乐,刚才的事儿实在是对不住。” 王铁柱为刚才党海英和老张的冲突道歉,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王铁柱一家三口在火化间的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吃完中饭的老张回来,可老张告诉他们现在不能火化,党海英就气不打一处来,说上午是因为停电不能火化,现在电来了为什么还不能火化,于是就和老张吵了起来。 老张毕竟是经歷过事的人,念着死者为大也就没跟他俩一般见识。 “你们先把他抬到里面的停尸间,收拾好后就去大厅休息,一会开始火化会通知你们,火化完了有人会带你们装骨灰。”老张看着他们把人抬进了停尸间,尸体被安置在最门口的那张停尸床上。 王铁柱一家刚从停尸间离开没多久,老张就接到通知说供电稳定了,设备检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火化作业,刚好张攀和李石他俩也玩回来了。 “你俩赶紧检查一下设备,要是没问题一会儿就把停尸间门口的那具尸体给火化了。快下雨了,我出去买包烟,一会儿就回来,你俩别偷懒,赶紧干活,家属还在大厅等着呢。”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刚才就他一个人值班走不开,菸瘾犯了又没烟,快把他难受死了。 老张走后,张攀和李石并没有急着检查设备,而是窝在房子里吹空调。刚才他俩去网吧打游戏,热出了一身汗,网吧老闆用发电机供电,为了省钱就没开空调,可把他俩热死了。 就在张攀和李石休息的时候,屋外毫无徵兆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下起了大雨,从起先的一星半点,再到后面黄豆大小的雨点,一直到倾盆大雨,老张也被困到小卖铺没办法回来,只好蹲在那里抽着烟,遥望着远处的殡仪馆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天地间水雾蒙蒙,远处的殡仪馆大门也变得朦胧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以至于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从殡仪馆顶着大雨走了出来,但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一小时后,一辆面包车从殡仪馆里驶出,经过小卖铺时,他看见车副驾驶上坐一个中年男人怀抱着一个蒙上白布的相框,神色黯然,后排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和一名中年妇女,年轻小伙目光有些呆滞,怀里抱着骨灰盒,而他身旁的中年妇女则一脸释然,眉目中还有些欣喜。老张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这三个人正是刚才在火化间门口跟自己吵架的王铁柱一家。 王铁柱他们捧着王老的骨灰顶着暴雨回到了家,家里格外的冷清,他们把遗像和骨灰盒都摆到灵堂的桌子上,打算天晴了再安置到村里的祠堂。 王勇等他们安置好后,就找藉口离开家门,党海英本想让他等雨小了再出去,可王勇压根不听,自顾自的走了。 “胖蛋干啥去?”王铁柱有些疲惫的询问。 “他今天一大早就说等从火葬场回来要跟冯晓晓去看三金。” 王铁柱听见后苦笑了一声说:“自己拉的屎却要当父母的来处理。” 党海英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气。 事情回到一天前,也就是王勇跟王铁柱吵架后的第二天早上。 一天前,周二,阴。 早上王铁柱和党海英天没亮就出了门,地里的麦子都熟透了,加上这两天天气不好,很可能会下大雨,所以就急着抢收麦子。走之前党海英还专门看了一眼王勇,王勇昨晚很晚才回来,本来她想跟他再聊聊,结果发现王勇把门反锁了,于是又回去睡觉,现在看儿子睡得这么香,估计气也消了,等今天收完麦子她打算找个机会缓和一下他们爷俩的矛盾。 出门的时候王铁柱眼皮一直跳,他觉得心里慌慌的,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儿,果真等到地里的时候才发现电话忘拿了,没电话就联繫不到联合收割机,于是就又急急忙忙的往家赶。 刚进家门,就听见二楼王老的屋子里传来惊恐的喊叫。 “爷爷,爷爷你还好吧,爷爷你别吓我。” 听声音应该是王勇的,可刚才不是还在屋子里睡觉吗,怎么现在会在王老的房子里。王铁柱心生疑惑,赶紧跑上楼,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一片狼藉,原本柜子上摆放整齐的军功章和其它物件现在散落的到处都是,仪容镜也被打碎,椅子倒在一旁,而王老面色煞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旁还有一些白色的呕吐物。 “发生啥事了?”王铁柱一边查看王老的情况一边询问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勇。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听见喊叫,我就上来了,就看见这样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勇有些语无伦次。 第7页 “那赶紧打电话叫急救车啊!” 20分钟后急救车来了,医护人员进行现场抢救的时候,王老生命体徵已经很微弱了,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虽然医生努力抢救,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死亡通知书上写的是急性糖尿病引起的唿吸及多器官衰竭,经抢救无效死亡。 没多久党海英也赶来了,见了铁柱第一句话就是。 “真死了?” 铁柱点了点头,然后党海英就由一种人类最原始的嚎叫为开头,进行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哭泣,期间把自己哭昏过去两次,在场的医护人员和病患都在私下议论,这个儿媳妇有多孝顺自己的公公,能哭的这么伤心。 从县公安局办理完死亡证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按照当地习俗,高龄老人在活着的时候就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丧葬用品,所以家里没费多少工夫就把灵堂搭建好了,等王铁柱从县公安局赶回家前,党海英也已经通知了亲友前来悼唁。 来悼唁的人除了村里的,外人也就是已经定了亲家的冯大海一家和孙建国。 孙建国听到后的第一反应以为是党海英跟王铁柱吵架,电话里胡说的,可经过一再确认后,他却怎么也无法相信,昨天看起来还健健康康的王老,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因为急性糖尿病去世了,他推开所有事情,一路狂奔赶到王家,直到见到王老的遗体才相信这是真的。然后一个人跪在冰棺旁使劲的哭,任凭谁都劝不住,拉也拉不走。孙建国心想怎么这么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呢,他哭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报恩,还没有告诉王老,他原本打算等王勇结婚了,就把王老接走,这样一来给王勇腾出一间大婚房,二来也能更好的照顾他。当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可怜的王老一直是住在二楼的偏房里。 寄託完哀思后,孙建国向王铁柱反覆询问了几遍王老发病时的经过,虽然心中疑惑一直无法消除,但是人已经走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他看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放了1万元丧葬费伤心的离开了。 “咱们跟他的关系也就到这了吧?”党海英收起钱看着孙建国远去的车对王铁柱说。 “那你还想咋,我爹对他比对我还亲,你难不成还想让我认他做爹?”王铁柱窝了一肚子火没好气的说着,孙建国刚才的询问,简直就像盘问,好像是王铁柱自己把王老害死一样。 党海英瞪了他一眼,撇下一句“瞧你那死样子。”就离开了。 王大海接到电话后,一刻也没有耽搁,拖家带口的前来悼唁。见面后,俩家人相互安慰了一下,然后谈到了王老这一生多么不容易,养大了儿子,又带大了孙子,一个人拖着个残疾身子,不靠政府全凭自己勤劳的双手谋生。 他们谈话的过程中,王勇就在一旁不停的哭,冯大海原本让冯晓晓去安慰他,结果不但没安慰好王勇,心地善良的冯晓晓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王大海的妻子看见两个孩子这么伤心,又想到自己当初执意没同意定婚期的原因,不免又开始细细思量。她之所以没定婚期,一是考虑到男方家的经济条件,虽说王勇工作不错,可是家底毕竟单薄,听媒人说,他们到现在连聘礼都没准备好。二是房子有些破旧,总不能让自己女儿嫁到连娘家都不如的地方吧。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勇,王勇的坏十里八村都知道,他们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人言可畏,所以他们打算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王勇到底是不是改过自新,所以就没有急的定婚期。 但今天的这一幕,彻底打动了王大海的妻子,眼前的王勇并不是大家嘴上说的那个好吃懒做的人,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孝子孝孙,在她看来百善孝为先,只要心肠好,以后多锻鍊锻鍊,等有了娃,有了责任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刚好赶到了这个时候,所以当下就做了决定,让王勇和自己的女儿冯晓晓早日完婚。 王大海一家悼唁完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大海的妻子将党海英拉倒了一边。 “海英,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是关于孩子们的事儿。” 党海英一听是关于孩子们的事,顿时就明白个大概。按照当地习俗,如果订婚后,家里的老人突然去世,订婚的晚辈要么百天以内成亲,要么三年以后守孝完毕再成亲。她估计王大海家不可能把自己女儿拖那么久,而且也不会随便悔婚,所以吃定了他们会主动提出完婚的事情。 “都是一家人,没有啥该说不该说的。” “那好,我就直说了,虽说现在提这个不合适,但是为孩子们未来考虑,等忙完了,还是早点让孩子们把婚结了,一来了却两家的心愿,二来也算告慰我叔王老的在天之灵。你看成不?” 党海英听她这么一说,别提心里有多激动了,她心想让你之前摆谱,不把女儿嫁给我家胖蛋,现在着急了,活该自找的,但这些都是党海英心里想的,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外表还是要克制住。她用手抹了一下早已干枯的眼睛,佯装擦拭泪水,哽咽两下后握着亲家母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都听你的,这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送走亲家后,党海英喜笑颜开的走到王勇跟前,帮着他擦了一下眼泪说。 “成了,冯晓晓她妈说葬礼完后就举行婚礼,时间咱们定。” 第8页 王勇听到后愣了一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得到确认后,他先是停止了哭泣,然后又握紧拳头髮出低低的撕嚎声,想把自己压抑的心情宣洩出去,继而又哭了起来,但王勇这次哭,是一种兴奋而高兴的哭。这一切,王铁柱都看在眼里,正是王勇的这种种异常的举动,让他心里那种不安越发强烈。 晚上王铁柱跟党海英躺在床上商量给王老火化的事儿。说着说着,他突然问了党海英一句。 “你不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你说老头走的是不是太突然了,昨晚还好好地,怎么今天早上说没就没了。” “你啥意思?”党海英勐的坐了起来。 王铁柱看见她坐了起来,自己也索性坐了起来。 “你想想,虽说老头有病,但是上次医生也说过只要注意,再活个几年问题不大,今早咱走得时候老头不还好好的。从出门去田里再到回来取手机这前后也就不到一小时光景,结果老头就不行了。”王铁柱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说完后,两人陷入了沉思。 “老头如果想喝糖水,自己能弄到不?” “他敢!”党海英脱口而出,突然觉得不妥,又改口。“不可能,糖放到哪里我心里有数,他也清楚,他不会自己弄糖水喝。” “那就说的通了。” “啥说的通?”党海英焦急的问。 “今天我去医院,那个大夫告诉我,他怀疑老头应该是短时间内服用了大量的糖类诱发了急性糖尿病。” “你的意思是?”党海英没敢说下去,她有些后怕。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清楚,胖蛋这货从来不会早起,那回不是我们从田里回来叫他吃中午饭他才醒的。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老头的房子里了。”王铁柱显得忧心忡忡,他拿起烟锅塞上菸叶抽了起来。 听王铁柱这么一说,党海英顿时整个人木了,她感觉像被人拿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因为今天她在收拾老头遗物的时候,在床头发现了一杯没喝完的奶,她还尝了一口,甜,齁甜齁甜的,最让她疑惑的是这个杯子并不是老头平时喝水的杯子,她嫌老头脏,不让老头随便用别的杯子喝水。但当时急的要去接待前来悼唁的亲友,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她在考虑要不要给王铁柱说这件事。 “万一是老头自己吃的咋办?” “万一个屁,你把他训的跟狗一样,你刚才自己都说他没胆拿糖吃!” “那你就是在怀疑胖蛋了?”党海英实在忍不住了,直接问了出来。 “除此之外你还有啥别的解释?”王铁柱心烦的不停用手挠着头。 “那他这么做为了啥啊?” “为啥?我估计只有一种可能。”王铁柱回想起晚上党海英给王勇说婚礼敲定以后,王勇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他是为了借老头的死,在百天之内跟大海家的闺女结婚。” “那,那我去把他叫过来问清楚。”听王铁柱这么一说,党海英已经有些慌了,加上自己的发现,她已经确定了老头的死跟王勇有直接关系。 “问啥问,你问他他能承认,再说这些不都是咱俩的猜测吗?如果他承认了你咋办,送监狱吗?如果不承认或者不是他干的,你以后咋面对他。”王铁柱虽然这么说着,可又话锋一转。 “但如果真是他做的,那这小兔崽子心也太狠了,一定要想个办法。他连自己爷爷都下得去手,谁知道以后会咋样对咱俩。”王铁柱忧心忡忡的说着。 “别想了,吓死人了,咱儿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你也别乱想了。”党海英赶紧转移话题。 “我也希望不是。”铁柱闷着头抽着旱菸。 “你说医生怀疑是服用了过量的糖,那警察咋说的。”党海英想知道王勇有没有被警察发现。 “医生就那么一说,而且老头身上没有外伤,他判断老头是自主服下去的,所以警察来了跟医生交谈后也没什么疑惑就出了死亡证明。” “那就是说老头有可能是自杀?” 王铁柱听她这么一说,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说自杀别人信你还信,胖蛋马上就结婚了,他能自杀?” 王铁柱将党海英仅存的一点幻想打破了,她现在已经很确定这件事就是王勇做的,此时她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肝宝贝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当家的,你说该咋办。”党海英焦急的问着。 “咱现在只能当这一切就是意外,好在警察没怀疑,现在该咋办就咋办,明天就去把遗体火化了,人没了警察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放下烟锅,光脚下床走到了衣柜跟前翻了起来。 “你在找啥?” “保险,孙建国给老头生前买过一份儿保险,上次犯病的时候我问过保险公司,他们说老头如果因为这个病突然死亡能赔钱。今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都把这茬忘了,刚才想起来。”没多久他就翻了出来,党海英一听能分钱,也赶紧爬下床凑了过来。 第9页 当两人看见死亡赔偿金后面用油墨白纸黑字印的清清楚楚的100000元人民币时,两个人相互一看,他们没想到老头的死能让他们得到这么大一笔钱,以至于连刚才的事情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在他俩为保险金赔偿兴奋的睡不着觉时,住在隔壁的王勇此时也睡不着觉。他还在脑海里反覆回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的出发点并不是想害死爷爷,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失误。他当初只是为了让王老的糖尿病发作住院,为此头一天晚上在秸秆堆上面他还专门在网上搜索过糖尿病病人的禁忌,只不过第二天他沖糖水的时候不知道量该如何把握,就放了很多。为了不让王老感到过于痛苦,他还将给牲口打针用的镇静剂往糖水里掺了一些,结果王老没有任何怀疑的喝了自己孙子给他沖调的早餐奶。 事情发生的很快,奶还没喝完,王老就觉得自己一阵昏眩,他的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身体的痛苦让他将椅子推翻,仪容镜也碰碎了,柜子上的东西也被他找扶手的时候挥撒到地上。 王勇看见爷爷的脸色十分惨白,整个人呈现窒息的样子,然后靠在床边慢慢滑到在地上,倒地后,身子还在不由自主的抽搐,干枯的喉咙发出撕裂般的声音,想要拼命的吸着氧气可又吸不上来,一股白色的液体从嘴角缓慢流出。 王勇被吓坏了,他只能不停的说着,“爷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爷爷你别吓我。”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极度愚蠢的事情,他觉得爷爷快死了,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紧张的腿都迈不开,他想到了爷爷会躺在太平间里,也想到了警察会上门逮捕他,更想到了冯晓晓会离他而去跟别人结婚,而自己则会被枪毙。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过程中,门被勐的推开了,王铁柱沖了进来,问了他很多话,可他就像一个外国人一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到最后总算明白了一句,打电话叫救护车。救护车是来了,可爷爷最终还是死了,虽然晚上亲事如他所愿定了下来,但良心的不安就像恶魔一样一直缠绕着他。 他拨通了冯晓晓的电话。 “喂,晓晓。” “怎么了,王勇哥,这么晚了睡不着吗?”晓晓的声音就像一针麻醉剂,让王勇心疼了一下又瞬间充满了舒坦。 “我想给你说件事。” “嗯?” 王勇犹豫了半天,却说了一句模稜两可的话。 “晓晓,我为你付出了很多,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半响那边没有回应,到最后只听见冯晓晓说了一句。 “我知道,王勇哥,我等你娶我过门。” 当王勇听完冯晓晓说了这句话后,就打定主意,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屋外漆黑漆黑的,天空中的云继续聚集着,像是要将世间所有的光亮全部泯灭,哪怕一丝一毫都不会留下来。 意外 2016-08-08 09:11:47 第二天,王铁柱一家从火葬场回来,安置好王老的灵位后,王勇就出门陪冯晓晓买三金去了。 当天晚上八点钟,两辆警车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王家的大门。 “咚!咚!咚!”沉重的叩门声在空旷的院子里迴荡着。 没多久,党海英从里屋出来,她一开始以为是儿子王勇没带钥匙,后来听敲门的声音不对劲,就晓得是外人。 “谁呀?” “开门,我,村长李贵。” 铁门外面,才一会儿光景,李贵就已经被暴雨浇了个透心凉。在他旁边同样湿透的还有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全部都黑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齐刷刷的盯着那扇铁门。 党海英刚打开门,李贵就像一条泥鳅一样嗖的钻了进来,那几名警察也跟着鱼贯而入。本来党海英还想抱怨几句李贵敲门声音太大了,可一看到警察,顿时一阵哆嗦,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是不是来抓王勇的。 “铁柱呢?”李贵看了一眼后院的房子,看没开灯,以为王铁柱不在家。 “当家的。”党海英急忙高喊,由于害怕喊出的话都有些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唱出来的。 为首的一名警官本来在整理自己的警容,听党海英这么一喊,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盯着她看,脑海里飞速思考着什么。 王铁柱也听出党海英这不同寻常的喊叫,急忙走出屋子,当他看到满院的警察时,心脏勐的剧烈跳动起来,他感到一股腥味从胃部涌到了喉部,脑海里第一反应也是王勇。 “你是王铁柱?”刚才那名为首的警官问道。 王铁柱目光呆滞的望着这名警官。 警官又问了一遍,可王铁柱依然没反应。 “他没事吧?”这名警官又转身询问李贵。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事吧,可能是王老过世,有些受刺激。”李贵也摸不准王铁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柱,王铁柱!”李贵像叫魂一样的喊着王铁柱。 “海英,你家男人这是咋了,警察来问点话,他咋就直接傻了,叫了半天人也没反应。”党海英看了一眼还处在呆滞状态下的王铁柱。 “我爸走了,他太伤心,还没缓过来。”说着也哭了起来,她哭并不是因为王老走了而难过,而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很可能就要被抓走了。 第10页 “海英啊,先别哭了。这是咱县城刑侦队的赵文峰赵队长。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要配合一下。”李贵给党海英介绍他身旁的这名警官,党海英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望着赵队,但是眼泪还在唰唰的流着。 “同志,你先别哭了,我们知道家里老人过世,都很伤心,要不是事情很紧,我们也不会冒昧来访,但是这件事与你们父亲有关系。”听赵队这么一说,她更加确信了是王勇的事情。 “你先看一下这个。”赵队说完,旁边的一名警员就从防雨包里掏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党海英看见他打开了一段录像。 画面中的地方很眼熟,她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地方正是殡仪馆的大门,正当她疑惑警察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的时候,电脑中出现的情景让她瞪圆了眼睛,她吃惊的长大了嘴,确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一段监控视频拍下来的,屏幕中一开始是漫天的大雨,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人,他头戴一顶深蓝色的工人帽,上身穿灰色外套,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从监控中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虽然只是背影,时间也不长,但这已经足够让她判断出,监控视频里的这个人正是自己已经火化的公公,王大栓。她惊恐的转身寻找王铁柱,却发现王铁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也看到了这段视频,并且和她一样,脸上爬满了惊恐。 事情回到6个小时前,也就是王铁柱一家将王老的遗体安置到火化间以后。 火化车间的组长老张将火化王老遗体的工作交代给组员张攀和李石后就出门买烟了,刚到小卖铺就遇到瓢泼大雨,也就没急着回殡仪馆。 而张攀和李石由于在外面网吧上网,出了一身汗,回殡仪馆后也没马上开始工作,而是先窝在办公室吹空调夏凉。半个小时后,老张给他俩打电话询问火化情况时他俩才想起来尸体还没火化,于是急急忙忙的又是检查电路又是检查设备,等一切忙完后才来到临时停尸房。 “头儿刚说火化门口的尸体?”张攀问。 “好像是这么说的,估计年纪大了,连尸体放到哪里都记不清了。”李石回应着。 “可不是,你看尸体在里面的那张床,但他却把尸体信息牌挂在门口的这张床上,你说他会不会得了老年痴呆症。”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老张,一点也没觉察出异样。如果他们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门口空着的那张停尸床上还有尸体躺过的水渍。 因为老张在小卖铺已经看见王铁柱一家将骨灰盒带走,所以回来后也就没有询问张攀他们具体的火化情况,直到下午4点钟,徐馆长带着一名法医来到他办公室,询问那具无名尸体时,他才发现少了一具尸体。 “诈尸!”一个词语闪现在老张的脑海里,虽说老张不相信牛鬼蛇神之说,但是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时,还是惊出了一身汗。 没多久,县刑侦队来了一组警察,带队的正是刑侦队赵文峰队长。他们通过调取监控,询问当事人,走访周边群众,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被火化的人不是王老而是那具无名尸体,而王老则是自己离开了殡仪馆。 包括赵文峰在内,所有人对于这个结论都有很多疑问。监控视频里的那个人真的是王老吗?如果是,那么已经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王老是如何活过来的?他离开殡仪馆后又去了哪里?各种疑问充斥在每个人的大脑里。 而对于老张来说,只有后怕,为什么呢,因为他差一点就将一个活人烧死。 鑑于王老已经被医院认定死亡,而且警局也开出了死亡证明,所以王老在无论在生理还是法理上都属于一个死人,如果警方想要大规模的寻找王老,就必须拿出可靠的证据。而目前唯一能作为可靠证据来使用的就是这段监控视频,所以他们要让死者的家属来认定这个监控视频中出现的人正是王老。 于是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小梁庄的王铁柱家里,向他们说明情况。 “这个人是王大栓吗?”赵文峰冷不丁的向看视频的党海英问了一句。 “是,啊!不是。”党海英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 “到底是还是不是?” 党海英看了一眼王铁柱,王铁柱又看了一眼暂时安置骨灰盒的房子,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负责播放视频的警员又一次将这段监控重复的播放了一次。王铁柱则一直喃喃自语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赵文峰有些着急,外面下着暴雨,他知道越是耽误一分钟,找回王老的机会就会越小。 “王铁柱,我给你说,如果你能确定视频里的这个人是你父亲王大栓的话,我就可以发出协查通告,让整个县的警力,甚至是外县的警方帮助寻找,这样找回来的机率就会大很多。”赵文峰给王铁柱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王铁柱没太明白赵文峰的意思,但是党海英确听得明明白白。她紧张的一只手死命的抠着另一只手的指头,以至于都抠出了血,正是这种痛楚让她下定了决心。她一个箭步上去,指着赵文峰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啥意思,我现在听明白了,你是说我爸死不瞑目,变成厉鬼了,是不是?我们怎么得罪你们了,有你们这么糟蹋人的吗?”党海英歇斯底里的喊着,在场的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住了。 第11页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赵文峰正准备解释,可不知道党海英从哪里找到一根棍子,对着他们就一阵乱挥。 “滚,你们都给我滚,我家死了人,你们是来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人都死了你们还这样说。这是在我心口划拉了一刀,又撒了把盐,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说着说着坐到了院子的地上哭了起来,瞬间泥水就溅满了全身,显得更加的悲情。 一开始赵文峰他们还僵持在哪里,打算等王铁柱两口子冷静下来好好说,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动静过于大了。即便屋外漂泊大雨,可门口还是慢慢聚起了村民,他们之间小声的议论着,先来的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又给后来的人重复了一遍,有些人听到后笑了,但更多信奉死者为大的人则表现出了愤怒。 “赵队,您看这咋办好。”村长李贵也感到的了压力。 赵文峰转身看了一下门口越聚越多的村民,思量了一下吩咐撤退,然后一干民警就这样上了门口的警车离去。 李贵在村口下了警车,临走的时候他对赵文峰说。 “赵队,我就说我自己的感觉,视频里的那个人他就是王老,有两点,第一那顶帽子,那是他媳妇儿生前给他做的,他到哪里都会戴着;第二走路跛脚,是他在朝鲜战场的后遗症。但不知道为什么铁柱那小子就是不认。” 赵文峰想了一下,只是对李贵说:“李村长,如果你还有什么新的情况,就直接打电话告诉我,电话号码你有。” 李贵点了点头,就下车回村了。 “赵队,咱们现在去哪里?回局里吗?”开车的警员问。 “去县医院,我要找下当时王大栓的主治大夫了解一些情况。” 赵文峰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大雨,陷入了沉思,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王铁柱夫妇。 他们刚刚赶走了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回到屋子后关上卧室门,连灯也没有开,黑黑的房子里面,两个人各怀心事,久久无语。 王铁柱拿出烟锅塞上菸草,党海英出乎意料的给他点上,王铁柱愣了一下也没有拒绝,就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等一锅烟抽完,磕着菸灰才开始说话。 “你咋想的?” “想啥?”党海英明知故问。 “你说想啥?”王铁柱瞪了她一眼。 “找回来?”党海英反问,王铁柱没说。 “那就当死了。”党海英继续说,王铁柱依旧不做声。 “我说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你问我咋想,我说接回来你不同意,不接回来你也不同意,那你啥意思?”党海英问他。 “我啥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录像里的那个人是咱爸?” 党海英沉默了,正当王铁柱打算继续质问时,她突然开口了。 “我当然知道,打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他。” “既然知道是他那你为什么刚才不承认,还把警察赶走?”王铁柱不明白。 “老头如果回来,保险金就没了,胖蛋眼瞅着就要结婚,家里这里破还要翻修,再填点家电,这些都要钱啊,你能赚来这些钱吗?而且万一老头把胖蛋干的事情给警察一抖咋办?”党海英说的很平淡,但是每一个字却像钢针一样刺着王铁柱的心。 王铁柱沉默了。他心里飞快盘算着,如果老头这次死了,10万到手,胖蛋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发现,可王老一旦回来,到手的保险金就会飞了,10万啊,他这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钱。 “这么大的雨,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活不下来吧。”王铁柱盯着窗外,没敢看党海英的眼睛。 “肯定活不下来。”党海英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两个人就像被催眠般的一直盯着屋外的漂泊大雨,就这样一直盯着。 报案 2016-08-08 09:13:55 周四,大雨。 雨下了整整一夜,新闻上讲很多地方排水不利导致了内涝被淹,没来及抢收的麦子也全都烂在田里,农民损失惨重。王铁柱家就属于其中的一户,但他们此时并不在意,因为一大早保险公司就打来电话,说今天要过来办理理赔手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就能拿到赔偿金。 王勇彻夜未归,他现在正在县城的招待所睡觉,他旁边躺着冯晓晓,卧室的桌子上还放着昨天去买的三金。 赵文峰在警局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省刑侦总队的法医专家邓医生。 “邓医生,您说这种情况到底有可能发生吗?” “病例我看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确实是急性糖尿病引起的併发症致死。但是血液检测里有几项数据不太正常,昨天你给我说了之后,我也与别的医生探讨过,死者,不对,应该是这名病人在陷入“假死”前很有可能服用了镇静类药物,导致生命体徵减弱,再加上急性糖尿病的影响,就有可能出现短暂的“假死”状态。” 挂了电话,赵文峰开始思考起来。 一个老人在早上刚起来,怎么可能服用镇静药物;明知到自己有糖尿病,却服用大量糖类;家人对于老人有可能生还却一直排斥不接受。这种种的一切让这场简单的葬礼变的不那么简单。 正当他继续推敲这些线索的时候,门开了,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 第12页 “你是?” 第二天晚上。 周五,多云。 晚上八点,一辆自行车停到了周元县公安局门口,党海英从后座跳下来,一脚踩进了一个小水坑,泥水溅了一腿,不过她丝毫不在意。 “快点啊。”她催促着。 “知道了,你先去,我锁车。”王铁柱急忙锁着车。 党海英也没有等他,径直朝值班室走去。 “警察,我报案。” 负责接待的民警看党海英这么着急,以为是大事,急忙按照程序进行了登记。 “什么事?” “我爸走丢了。” “今天走丢的?” “不是,是周三,周三中午。” 警官抬头看了她一眼。 “周三,都失踪了两天你们才来?” 他俩都低着头没有接话,警官嘆了一口气继续询问。 “哪里走失的?” “市殡仪馆!” “具体点,是停车场还是大厅,还是什么其它的地方。” “停尸房…”王铁柱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什么?”办案民警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望着他俩,仔细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喝多或者吸毒。 “你父亲是在殡仪馆参加别人的火化,然后停尸房瞻仰遗容时走丢的,是不是?”警察觉得应该是他们太着急,以至于把话没说清楚,就帮他们缕了一下。 “不是,是他自己的火化。” “你父亲参加自己的火化,然后走丢了?”办案民警已经彻底放下手头的记录工作,用有些不可思议,还夹杂者一些愤怒的语调询问他们。 王铁柱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意识到再这么一问一答下去,估计自己就要被按照报假案铐起来了。索性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当然关于保险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说这两天在家里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想让警察帮着核实一下。 办案民警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小,就向上级请示,过了一会儿,一个警长模样的人从值班休息室里出来,看样子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主任,就是这两个人。” “我听同事说你们报案自己父亲走失了?”警长喝了一口茶问道。 王铁柱夫妇急忙点头。 “你们说警察有段视频是在你们父亲走失时拍的,对不对?” “是的,是的,前两天还有一帮警察去我们家,拿给我们看过的。” “既然是这样,你们先坐,我去核实一下。”说完这名警长离开了。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他拿出来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到了报案大厅的檯面上,招唿王铁柱他们来看。 还是那段视频,当王老刚一出现,王铁柱就指着那个背影说,“对,这就是我爸王大栓。” “你再仔细看看,认准了。这只是个背影。” “还看啥呢,那是我爸错不了,你看他跛的脚,这是在朝鲜战场留下来的,还有这一身行头,都是我媳妇儿准备的。” “你肯定。” “当然肯定,百分之百确定。” 那名警长笑了笑。 “我说你们就怪得很,我听说我同事去你们家核实情况的时候,你们一口咬定那个人不是你们父亲。现在怎么又来认人了。” 王铁柱被问的愣住了,党海英急忙接过话。 “是这样的,警官,你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医院都说死了,那人就肯定死了,所以警察来的时候我俩就觉得不可能,但后来我俩又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万一那个人真的是我们的父亲,就说明我们的父亲没有死,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所以就来了。” “既然这样,你们就在这里签下名字,我就将王大栓按照失踪人口进行查找。” 看着王铁柱他们离开警局,这名警长来到了警局的监控室。里面坐着一位警官正在回放着刚才王铁柱夫妇报案的监控。 “赵队!” 赵云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刚才的监控。 由于王铁柱的报案,刚好可以跟殡仪馆尸体失踪案并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线索,赵文峰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查找王老的下落,当天晚上周元县公安局就向辖区发布了一则紧急寻人通告,同时向周边县区的公安部门发出了协查函。 在回家的路上,党海英问王铁柱。 “当家的,咱们刚才没说漏什么吧。” “没,啥也没说漏。” 他这会儿有些激动,因为警察一出面,找到老头只是时间问题,想着快要到手的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事情回到10个小时前。 王铁柱拿到王老的死亡赔偿金后,顿时觉得腰杆也硬了起来,正是应了那句话,当今社会,人的腰杆是要靠钱撑。他吃过午饭就出了门,打算去村东头找下匠人李,商量一下老房翻新的事情。 可刚走到村中心的扬麦场就看见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讨论着什么,于是他也凑了过去,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就将他的魂儿勾走了。 小梁庄一开始并没有纳入拆迁规划,可不知道村民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说是这片区域将要引进一家国际大公司,为配合招商引资,省道改线了,小梁庄可能会拆迁。 第13页 “不知道政府能给咱村分多少钱。” “管他呢,只要李贵那货手脚干净点,咱们也差不到那里去。” “听说丁头村一户分了20万。” “扯,我妹子就嫁到丁头村,一个人也就分了2万多。而且人家有个截止日期,之后进村落户的不给分。” “你是不给分,人家对于退伍军人的还有特殊优惠,听说能在村民基础上再多分一些,叫什么拥军补助金。” “那我家可就要多分了,我家里三个军人,我爸和我俩哥。” “瞧把你美的。” 一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臆想着靠拆迁款发家致富,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这些的王铁柱心里已经不淡定了。他盘算着,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了,别刚翻新好房子就拆迁了,所以他当下就决定先回家赶紧把这件事给党海英说一下。 “你确定?”党海英不太相信。 “当然了,都传开了。” “上次孙建国不是说咱村不在规划里面,不会拆的啊。” “这事儿谁敢跟你打包票,上次那个下水村不是一开始也说不拆吗,后来有个汽车加工厂看上了那块地,不也三忙两下的拆了吗?” “可是…”党海英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最后王铁柱拍了一下大腿说。 “你也别可是了,我给孙建国打个电话,不就什么事都明白了。” 电话刚接通就被挂了,孙建国回了一条简讯,说开紧急会议,一会儿散会给他回电话,王铁柱骂了一声好大的官架子,但也只好抽着旱菸等电话。 半个小时后,孙建国回电话了。 “铁柱,有什么事吗?”孙建国疲惫的说着。 “没啥事,就是打电话问候一下你,怕你太伤心了。”王铁柱假装寒暄着,想着怎么把话引过去。 “我好着呢,你放心吧,都过去了,反倒是你和海英还好吧?” “我俩还好,生老病死,就是这样,只是有时候家里空荡荡的,心里堵着慌。”王铁柱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党海英,党海英使眼色催他快点问,王铁柱皱着皱眉头示意她别着急。 “孙哥,我听你声音不对劲,是不是病了?”王铁柱继续假装关心的询问。 “没啥,只是最近工作忙,睡眠有些少,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咋又忙开了?” “哎,还不是拆迁的事儿。最近有个外资项目落实了,我们要配合他们工作。” 王铁柱一听外资项目,拆迁,就知道把话引对了,急忙接过去。 “是不是省道改了,小梁庄要拆迁?” 王铁柱说完后,孙建国沉默了两秒钟,反问道。 “你咋知道,这文件才发下来,我们今天开会就是这事儿。”孙建国疑惑的说着。 “嘿,这算啥秘密,村里人都知道了,现在都传开了。” “这小道消息比政府文件走的还快。”孙建国苦笑着说。 “对了,孙哥,既然说到这,你给我透漏一些消息,到底是咋样一回事。” “透漏啥透漏,文件下来你自然就知道了。”孙建国不愿多说。 王铁柱一听孙建国不告诉他,心里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党海英也听见孙建国说的话,急忙捂住话筒凑到王铁柱耳朵边交待了几句。王铁柱点了点头,对电话那头的孙建国说。 “孙哥,我爸生前就说,如果他走了,这世上能真心对我好的也就只有你了,拆迁这么大的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知道我爸心里会咋想。” 不知道是不是王铁柱这句话管用了,孙建国半响没有说话,末了终于开口。 “铁蛋,不是哥不给你说,当初我第一次看见这文件的时候就想到了你,可把文件看完就不打算给你说了。” “咋了?”王铁柱摸不清怎么回事。 “你这次拆迁可能损失很大。” “到底咋回事。”王铁柱一听损失很大就着急了。 听王铁柱这么着急,孙建国也就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原本小梁庄不拆,可地方招商引资落实了一个大项目,作为配套基础设施建设,省道改线,穿过小梁庄,所以小梁庄要整体搬迁。搬迁就涉及赔偿问题,按照相关规定,房子无论面积大小,全部按照一户一栋原则进行分配。区别在于对个人的赔偿问题,原计划每位户口在村上的村民可以分到3万,但鑑于小梁庄是拥军模范村,省上根据国家拥军政策下发了一个文,对于现役和退伍军人,尤其是参加过韩战、越南战争的退役军人按照最高十倍进行赔偿,还可以多分到一套安置房,而且他们的配偶,无论是否在世也会额外分到一笔拥军安置费,最高15万元。” “那敢情好啊!我爸就是退役军人,还参加过韩战,这全都沾上了。”王铁柱兴奋的说着,就好像跟前摆着一堆钱随时等着他拿一样。 孙建国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凑在手机跟前的党海英听出了端倪,掐了一把王铁柱将他拉回现实,王铁柱也听出了不对劲。 第14页 “孙哥,是不是还有啥事不方便说?” “哎…”孙建国重重的嘆了一口气。 “铁柱啊,先提前给你说清楚,有些事不是哥不帮你,而是政策文件写的清清楚楚,哥也没办法。” 王铁柱一听,以为是孙建国担心他家达不到申请要求,就笑着说。 “孙哥,没事儿,你说的那些要求我爸都满足,无论哪一项都合格。” “我知道我叔的条件都合格,可你还是分不上,因为文件上明文规定,为防止拆迁范围内的村民搞突击落户,套取赔偿金。赔偿金划定日期是按照这份文件的下发之日算,也就是说从今天算起,之前没落户的,销户的都无法列入赔偿对象。” “那,那,这啥意思?”王铁柱好像明白点什么但又不太懂。 “就是说我叔的那份钱你分不上了,你火化我叔之前肯定办了销户吧。” “啊,对呀,殡仪馆说要办户口销户才能火化。”王铁柱解释着。 “我婶的死亡证明也在我叔的帽子里被火化了吧。” “啥意思,跟死亡证明啥关系?”王铁柱越听越煳涂。 “那个年代结婚几乎都没有结婚证,我婶儿走的早,要证明婚配关系就只能靠死亡证明核对。要是那个证明也被烧了,我婶儿的那份儿钱你也分不上了!”孙建国越说越着急,王铁柱听得更着急,他捂着电话让党海英赶紧找母亲的死亡证明。 “要是找不到的话能分多少?”王铁柱现在就想知道那个数字。 “要是找不到死亡证明,你们全家最多能分到9万和一套安置房。如果有我婶儿的死亡证明,就可以帮你申请拥军安置费,可惜我叔走了,估计也申请不到最高额,全家算下来差不多20万和一套安置房。” 一听能分到20万,王铁柱感觉到身体里的肾上腺激素疯狂的分泌着,正是这种莫名的兴奋感,让他不过大脑的问出了一句话。 “那我爸要是活着能分到多少?” 当他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不已。可是孙建国好像只顾着帮他计算赔偿金,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不妥。 “那就多了,我叔老军人,还参加过韩战,有过军功章的,能够按照最高额来计算,光他和我婶两个人就能分到48万和一套安置房,算上你们的,一共是57万和两套安置房。” 57万对于王铁柱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别说这辈子了,就是再让他活三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都忘了怎么结束这通电话,只是挂了电话后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早上因为保险金而兴奋的心情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找不到!”党海英满头大汗的说着,家里已经被翻了个顶朝天。 “到底干啥还要死亡证明,我刚才断断续续没听明白?”党海英抱怨着。 王铁柱给她讲了一遍,她听完后也傻了眼。两人算了一下,老头这一死,前前后后要损失48万和一套安置房,相比较,那区区10万元死亡赔偿金真不算什么。 “那个证明不会随着老头的帽子火化了吧?” “肯定是。你想想警察那天让咱看的监控录像,那顶装着死亡证明的帽子不还在老头头上吗?”王铁柱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可等他说完没几秒,两个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什么火化,老头根本就没死,还活着,而那个死亡证明也就在他头上的帽子里。 “只要找到他,无论死活,之前销的户都不算数,即使老头死了,那也是拆迁截止日期之后的事,横竖都能分上钱。”王铁柱激动的说着。 可党海英偏偏泼了盆凉水。 “死了还好说,那要是活着呢?胖蛋不就…”党海英没敢往下说,她有些害怕。 “活着老头还能告胖蛋吗?那是他亲孙子啊,再说你想想,57万,还有两套新房,这样胖蛋也不愁结婚没地方。而且还有这么多钱,只要能分到,我从今往后顿顿给他做肉吃。”在王铁柱眼里,只要能拿到这笔赔偿款,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一合计,当天晚上就去公安局报了案。 结局 2016-08-08 09:15:08 报案后的第二天。周六,晴。 党海英一大早就去县公安局等消息,王铁柱则打算去村里打探一下拆迁的事情。刚打开门,就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门前,一名眼熟的民警放下车窗朝他招唿了一下。 “赶紧上车!” 王铁柱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找到一具,根据现场情况有可能是,只是面部已经无法识别,所以要进行dna检验。” 王铁柱不太明白dna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听说可能是王老的尸体,他的眼睛就发亮了,好像将要去看的不是父亲的遗体,而是一捆捆的钞票。 可事情永远不是按照人心中的剧本走,dna检验结果是两个人毫无血缘关系。 此时已经距王老失踪超过72小时,警方估计的活动半径也已经找了不下五遍,搜索圈里几乎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也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王老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 王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就像法医邓医生估计的那样,王老当时是陷入了短暂的“假死”状态。 第15页 王勇当时为了让王老减少痛苦给甜牛奶里加入了牲口用的镇静剂,这种药的药效很大。当王老喝下去后,马上就起了反应,身体内的器官运动都变的微弱,阴差阳错的减少了身体对糖类的吸收速度,加上送医及时,医生又是洗胃,又是上胰岛素,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王老八十多岁了,身体吃不消,出现了短暂的“假死”,而负责主治的大夫年轻没经验,光看仪器数据和生理反应就推断王老死亡。 王铁柱他们将王老“遗体”接回家后放置在冰柜中,而党海英为了省钱,并没有将冰柜开到合适的低温,王老“遗体”又穿的厚,这样又防止了冻伤,经过一夜的休息,王老身体慢慢吸收了急救时输入身体的药物。 所以当第二天送到殡仪馆时,王老已经可以平稳的唿吸。由于天闷人心浮躁,期间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直到王老被停尸床的冷气激起,他起来后晕晕乎乎的离开了殡仪馆。那天火化车间老张看见殡仪馆门口走出来一个人确实是王老,只不过王老走了没多远就被一辆拉货的卡车挂倒。无良的司机下车一看撞到人了,四下一瞅发现没有摄像头就将王老放到后车厢拉倒了邻县的郊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扔了下去。由于车祸,等王老醒来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有一些生物本能,这几天饿了就翻垃圾箱,渴了就喝雨水,累了就在烂尾楼里睡觉。 直到失踪后的第四天,周日,晴。 发现王老的是一名拾荒者,当时他走进了一栋烂尾楼,想看下里面有没有废弃钢材,在找寻过程中被绊了一下,这才发现脚下躺了一个人,头戴一顶深蓝色的工人帽,上身穿灰色外套正在惊恐的望着他。 拾荒者顿时就想起了周元县那张铺满大街小巷的寻人启事,没多久警察就来了,当天下午在周元县公安局一间会议室里。王铁柱夫妇看见了歷经死亡、火化、失踪后又回来的王老,他俩的眼睛先死死的盯着王老头上那顶深蓝色的工人帽,然后王铁柱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抱住王老不停地哭,党海英也走了过去,装作给王老擦拭额头的汗,趁机把帽子摘了下来,悄悄的找寻帽沿里那张死亡证明。当然他们的所有动作都被警方的秘密取证仪全部拍了下来。 正当党海英向王铁柱示意死亡证明不再帽子里时,赵文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张死亡证明对他俩说,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王铁柱他们顿时慌了神,急忙否认,赵文峰示意一下,几个民警上前,给他们上了手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凭什么拷我们。”王铁柱挣扎的喊着。 “就是,我们犯了什么法。你们抓我们干嘛?”其实党海英他们很心虚,只能通过嚎叫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赵文峰严肃的说着:“凭什么?凭你们明知老人还活着,却装作不知道,任其自生自灭,这犯了遗弃罪。凭你们明知道老人还活着却为了保险,而装作不知道,这犯了保险欺诈罪。还有一条罪,就是包庇罪,王勇已经被我们逮捕,他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经过,包括如何毒杀老人,你们要觉得有什么冤屈留到法庭上说吧!” 一个月后。 在市敬老院里,赵文峰见到了在那里照顾王老的孙建国。 “全弄完了?”孙建国问。 “嗯,王铁柱,党海英证据确凿,被判了。王勇因为王老不愿意作证,缺少直接证据,故意伤害罪不成立,当庭释放,人一出法庭就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赵文峰嘆了一口气。 “可怜了我叔,老了老了,儿孙弄出个这种事。”孙建国也嘆息着。 “是啊,就剩他老人家一个人了,要不是你,估计他现在已经死了。”赵文峰拍了拍他的肩。 孙建国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王老去世的那天下午,当时他拜祭完回来,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呢?其实他从别人口中早已知道王铁柱夫妇对老人并不孝顺,只是碍于情面没有揭穿,王老的突然离去让他觉得非常可疑。后来他又听说警察去王家认人的事情,为此他专门去了一趟县公安局,找到了负责此案的赵文峰,那时,赵文峰刚跟邓法医通过电话,也是满脑子的疑惑。 孙建国看完视频后,十分确定里面的那个人就是王老,为了将王铁柱夫妇揪出来,他们设了一个局,孙建国出面以拆迁赔偿款为诱饵,引诱他们出来主动承认视频中的人正是王老,而赵文峰负责寻找老人,其过程全部秘密拍摄取证,最终将他俩拿下。 为此孙建国因为涉嫌违反工作条例,发布虚假信息被纪委查办,后因赵文峰出面作证,虽免除了刑事责任,但被依法革除公职。 “这么做值得吗?”赵文峰问。 “要说不可惜,那是假的,毕竟奋斗了一辈子才走到那里,可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当年要不是我叔,我估计早死了,不过现在也好,我可以好好照顾他,也算是了了心愿。人吗,要是不懂得报恩,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康復室里王老已经彻底恢復了意识,他拿着妻子的死亡证明就这么发呆的看着,眼泪啪啪的落在那张发黄的纸上。床头的收音机里播放着秦腔,又是《墙头记》的选段: “慈鸦尚还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禽与兽。” 第16页 《三个故事》作者:毛竹葵 文案: 如果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你会怎么做,你真的觉得能因此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第一个故事 预见未来 2016-08-12 15:25:52 阿宝和大多年轻人一样,在这个八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每天过着上班族的苦行僧日子。早上6点45准时被闹铃叫醒,10分钟的洗漱时间,7点前必须出小区大门,出了小区左转300多米有个公交站牌,他要在那里搭乘去地铁站的公交车。他的早饭就在公交车站牌旁的路边摊上解决,一三五他吃的是花椒芽菜夹饼,二四六吃的是豆腐粉条包子,周日不上班,所以选择多睡一会儿不吃饭,这样的食谱已经吃了两年。7点40左右从公交车上下来直奔地铁站,运气好的话能搭乘第一辆开过来的地铁,运气不好的话有可能要等上两趟甚至三趟才能挤上去。如果是8点20以前出地铁他就可以走到公司,如果是8点20以后出地铁,那他就要拿出被狗追赶的速度跑到公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迟到,不会被他那个已经谢顶,菸瘾巨大,嘴唇发紫的肥胖老闆臭骂。当然这一切设定的基础都是要在6点45前起床,可问题是他最近都没有在6点45前起过床,即便闹钟一直在响,可他就是起不来,或者说他真的不想起,所以。 “你还能干不,啊,我问你还能干不?”阿宝的老闆耿建国说着就将一叠印满各种数据的a4纸砸到阿宝脸上,阿宝没有躲,或者说他不能躲,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是虚心认错。 “你自己说说,光这一周你迟到了几次,啊?几次,你告诉我!”耿建国继续咆哮的发问。 “4次。”阿宝小声说着。 “4次!!!你还真有脸说出来,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开了,可你不但不知悔改,还这样肆无忌惮的连续迟到,你让那些同事怎么看,啊?你说,你倒是给我说啊!”说到这里,耿建国气的已经站了起来,挪动自己肥胖的身躯绕过大班台,对着阿宝的大腿就是一脚。可是他实在太胖了,身体重心协调起来十分吃力,以至于这一脚不但没蹬上,还差点把自己摔倒,好在阿宝及时扶了他一把。但耿建国没有领情,站稳后他胳膊一甩挣脱了阿宝的搀扶。 “你知道因为你的迟到,你负责对接的客户嫌我们没有时间观念,已经放弃了与我们的合作,你知道你为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知道吗?啊?” “耿总,我错了,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吧,求求您了。”阿宝像条丧家犬一样的祈求着。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把你的工作整理一下,跟小孙做一个交接。”耿建国拖着他肥胖的身躯又移回了自己的大班台,班台旁边的窗户刮进来一阵风,将他为数不多的头髮吹的乱七八糟,这更加重了他烦躁的情绪。 “该死,我的手机在哪里,怎么又找不到了。”耿建国在自己老闆椅附近来回的找。 “耿总。”阿宝继续祈求着耿建国。 “滚出去,我不想说第二遍。”耿建国瞪着大眼珠子吼道。 阿宝从耿建国办公室出来以后,他看见偌大的办公室,同事们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人都在偷偷的瞄他,有些比较八婆的同事已经开始在窃窃私语讨论阿宝会不会被开除。 午饭前,阿宝的好友,人力资源部的莎莎过来给他说了一件事。耿总已经通知人力资源部办理阿宝的辞退手续,明天等阿宝上班就要执行。 听完这个消息,阿宝觉得自己有点昏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直被人抓住的老鼠,马上要扔到马桶里,然后按一下,哗的一声,顺着水流被沖向茫茫无际的下水管道。他望向耿建国的办公室,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耿建国出去吃中饭。 耿建国下班回家,他老婆看见他脸色不太好就关心的询问“怎么了,公司遇上不顺心的事?” “没啥,就是这个月的业绩压力有些大。”他不太想在家里说太多工作上的事。 “没那么简单吧,说出来我听听也许你心情能好一些。”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最懂他的还是他老婆。 “我公司的阿宝你还记得吧?” “那个啊?” “就是你上次去我公司,那个夸你看起来只有30出头的年轻人。 “哦哦,想起来了,他怎么了?” “这一个月20天的考勤,14次迟到,我打算明天把他开了。”一想起阿宝,耿建国就有一种恨恨的情绪在里面。 “这么严重,不能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吗?我觉得这小伙人还不错。” “你知道什么,人家夸了几句你年轻,你就觉得人家不错。他除了迟到,还让公司丢掉了一笔大单子,不知道这小子整天心里在想什么。” “那。。。”老婆还打算再说什么,但耿建国直接将她打断,她也就没再说了。 晚上,因为这一天实在太累了,耿建国早早就上床休息。 “英国北部城市利物浦发生连环爆炸案。目前已经造成35人死亡,106人受伤。现场的画面里,地铁站浓烟滚滚,很多人哭喊着从地铁口里跑出来,另一幅画面里一家正在搞促销的商场,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地上有很多尸体随处可见。 第17页 欧冠1/8决赛尤文图斯4比1大胜巴塞隆纳。尤文图斯的球迷高兴的庆祝着,一名男球迷当着镜头的面把自己的上衣脱掉,然后用身旁女伴的口红写下大大的win。 热播连续剧《红墙秘史》里面女主角为了救男主角不幸掉落悬崖,生死未卜。 第二天上班,耿建国来到了办公室,跟往常一样他首先喝了一大杯茶水,然后去每个办公室巡视一番,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阿宝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今天的阿宝穿着一件蓝色的休闲西服,里面竟然系了条红色的领带,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印象深刻。 “你怎么穿成这样?” “耿总,我想给自己换身打扮,象徵着重新做人,然后更加努力的投入到工作中。” 耿建国皱着眉头看着阿宝帮自己把茶水接好,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他的右手边,但他还是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向阿宝宣布了。 “阿宝,由于你这一个月来多次的迟到,还有你糟糕的业绩,以及为公司造成的巨大损失,按照劳动法相关规定,经公司办公会决定,从今天起你将被公司解聘。你现在可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然后去人力资源部办理离职手续。” “耿总。。。”阿宝几乎快哭出来了。 耿建国摆了摆手,“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该说的我之前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公司文件已经下了。”说完就把文件放到了桌子前面,阿宝没有接,只是低着头呜咽起来。 这时窗外传来了gg车的巨大的声音,“用花猫洗洁精,不伤手的洗洁精。”耿建国听见这声音,本能的往窗户方向看了一样,原来窗户没关,难怪声音这么大。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出去吧。”耿建国现在只想快点把阿宝扫地出门。 阿宝走了,但他没有朝门口方向走,而是一个健步跃上了耿建国办公室那扇开着的窗户。耿建国看见后大惊失色,忙问。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别胡来。” “耿总,对不起,我是真的愿意为公司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下来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耿建国怕阿宝情绪失控,打算先稳住他。 “都晚了,耿总,我只有来世做牛做马再弥补自己的过错了。”说完阿宝纵身一跃,从18楼的窗户下跳了下去。” “啊!!!” 耿建国勐的睁开了眼,由于太紧张,他的手还做出了拉拽的姿势,像是要把什么人抓住一样。 “怎么了?”他老婆被这一声叫喊给惊醒了。看着满头大汗的耿建国,“是不是做恶梦?” 耿建国无力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下表,已经6点20了,索性也就不睡了,脑海里一直徘徊着刚才的梦。这个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以至于他都觉得现在的清醒其实是在做梦,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到公司。 耿建国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今天的报纸,当打开国际版的时候,头条新闻,大大的黑色标题,“英国北部城市利物浦发生连环爆炸案”。眼前的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剑一样从他眼睛刺到了他的脑海里,直指昨晚的那场梦,由于太激动,他嘴里的水没来得及咽下去,呛到了气管,他喘着粗气,不断的咳嗽,但还很努力的看着新闻的具体内容,目前已经造成35人死亡,106人受伤,英国警方初步断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恐怖袭击事件。这段新闻配了好几张图片,其中一张正是一群人从浓烟滚滚的地铁口逃生,那些人的表情有的在喊叫,有的在痛哭。还有一张照片,图片下面的注释说的是这是当地一个有名的百货商场,当时店里正在搞促销,炸弹爆炸的时候,里面有很多人,而照片的内容就是爆炸后的样子,店内一片狼藉,虽然是黑白图片,但是能看出一些地方由于爆炸已经变的黢黑黢黑的,人的残肢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处。 耿建国放下报纸,他努力的使自己顺过气来,不再咳嗽。“不可能这么巧,这不可能。”他不断的思索,这个消息是发生在今天凌晨2点钟,那时我在睡觉,但是我梦里却亲眼见到了这次恐怖袭击。这应该不是真的,一定是那个地方不对。想到这他急忙翻看今天的体育版,结果并没有关于欧冠的新闻,他又反覆找了两遍,依然没有找到。 没有看见欧冠的新闻,说明没比赛,没比赛就说明梦里有一半不是真的,那恐怖袭击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想明白,但是肯定有原因能解释通的。 由于刚才被水呛到,剧烈的咳嗽引起他膀胱的强烈收缩,一股便意冒了出来,看来他必须要去趟厕所。在离开班台的时候可能是心有余悸,他专门看了一下自己的窗户,确定都锁上后才放心的去厕所。 厕所要路过设计部的办公室,刚路过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好球!”,听到这,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退了回去。说“好球”的这个人正是公司里人称“球王”的孙昭,之所以叫他“球王”不是他踢球踢得好,而是他嗜球如命,为了看球能成夜不睡觉。不过好在他的点很清,第二天都能保证按时上班,工作也能按时完成,所以耿建国也没对他有什么意见。但当耿建国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孙昭还是被吓了一跳。 第18页 “干什么呢?”耿建国严厉的问着。 “没干什么。”孙昭不敢承认自己看球。 “没干什么我怎么听见你说好球,是不是看球呢。” 听见自己被抓了个现行,孙昭只好招了。“耿总,您看现在不是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昨晚的欧冠太精彩了,我这不是赶上班前回味一下,我保证上班时间绝对不看,不会影响工作的。”孙昭努力想证明自己属于人畜无害型的。 当耿建国听到欧冠两个字时,他感觉自己额头上的一根神经被挑动了。 “你刚说什么?欧冠?”他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欧冠,欧洲冠军联赛。”孙昭专门把名字详细的说了一遍。 “昨晚有欧冠比赛?” “有,1/8决赛,尤文图斯对阵巴萨罗那。” “那为什么报纸没有刊登。” “比赛都是凌晨的事情,报纸要登也是第二天才登。而且现在都用网络看视频了,谁还看用报纸看。。。”话没说完,孙昭就看见耿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将剩下的半句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有视频?”耿建国听见孙昭提起了视频。 一向对足球不感兴趣的耿总突然问他要比赛视频,孙昭有些懵,但他还是将正在播放比赛视频的手机交给了耿总。 画面上显示比赛已经结束,绿茵场上一群球员正抱在一起激动的庆祝。 “这是哪个队?”耿建国指着正在庆祝的队伍。 “尤文图斯。”孙昭扫了一眼就说了出来。 “跟哪个队伍比赛?” “巴萨罗那。”孙昭心想莫非耿总也入了这个道,也喜欢上了足球。 此时,耿建国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盯着孙昭,小心翼翼的问,“4:1?” 听到这,孙昭已经确定耿总绝对对足球有兴趣,看来从今往后自己只要在这方面巴结好耿总,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嗯,4:1,尤文图斯胜。” 这时视频画面里一直在播放比赛结束后的庆祝画面,看台上一个男子,光着上半身,肚皮上写着大大的红色英文单词“win”。 厕所隔间里,耿建国坐在马桶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捋了一遍,到目前为止所有事情都跟自己昨晚做的梦一模一样,他使劲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啪一声过后,耿建国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奶奶的,还真的疼。”他一手揉着被自己扇疼的脸,一手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喂,媳妇儿,问你一件事。”他努力使自己不那么紧张,但随着事情的进展,他竟然开始感到有些恐惧。 “咋了,赶紧说,我这还打着牌呢。别动别动,八万我碰了!”电话那头,耿建国的老婆正在跟一帮牌友垒长城呢。 “你最近看没看《红墙秘史》?” “看了啊,昨晚还看着呢,你问这个干嘛,你又不喜欢看。”听到这,耿建国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昨晚是不是演了里面的一个女的为了救个男的,然后自己摔下悬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等会儿,我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婉儿为了救李忠天掉下悬崖,官府的人却没找到尸体。咦?你怎么知道,我记得你昨晚说太累了,早早就睡了,不是没看吗?”耿建国根本没有心情回答老婆的疑问,他把手机挂了,然后开始回忆昨晚的梦境。 他记得除了爆炸案,足球赛,电视剧,还梦见自己来到公司,看了报纸,喝了茶,然后出去巡视,接下来又回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站了一个人。 阿宝! 想到这,他急忙提起裤子,连厕所都没来得及沖就奔向办公室。可当他推开门,一个上身穿蓝色休闲西服,打着红色领带的人正站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耿总,早上好!”阿宝向耿建国问好。 “好好。”耿建国就像看见鬼一样的一直盯着阿宝,甚至他有些害怕只要自己一眨眼,阿宝就会消失一样。 “你的衣服?”耿建国用手指着阿宝的衣服。 “耿总,不难看吧,我想给自己换身打扮,象徵着重新做人,然后更加努力的投入到工作中。”阿宝说着抬起了手好让耿建国更加清楚的看见这件蓝色的休闲西服和里面那条红色领带。 耿建国慢慢的坐到椅子上,阿宝将泡好的茶水端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他的右手边,当茶水杯子碰到耿建国的一瞬间,耿建国就像触了电一样的勐的站了起来。 “怎么了,是我端的杯子烫到您了吗?”阿宝急忙道歉。 “不是不是,没事,没事。你坐,坐!”耿建国让阿宝坐下,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他看见桌子上有份文件,是关于辞退阿宝的文件,他犹豫了半天,拿不定主意。 “阿宝啊,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他看阿宝专心的听着自己讲话。 “你这个月迟到次数太多,在公司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而且因为你个人原因,把客户跟丢了,让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他每说一句话,都抬头看一眼阿宝。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一会儿当他说到辞退的时候阿宝就会哭起来,现在阿宝已经低下了头。 第19页 “按照劳动法,以及公司的规章制度和决议,你被辞退了。”说完这一句,他看见阿宝已经开始抽泣起来。 这时窗外面想起了巨大的gg声“用花猫洗洁精,不伤手的洗洁精。” 耿建国急忙扭头望向自己的窗户,他记得刚才出去的时候专门看了一下,确定把窗户关严实了,可现在窗户却是开的大大的。这一切都和昨晚的梦境完全相符,他已经彻彻底底的相信了昨晚自己做的梦就是预言,而接下来阿宝就要跳楼了,他必须做出反应。 “耿总。。。”阿宝几乎快哭出来了。 现在什么迟到,考勤,业绩之类的都已经不重要了,耿建国的额头上冒出了很多的汗,他急忙站起来用自己肥胖的身躯堵住窗户。 “阿宝,我知道你工作很努力,但最近也确实出现了点问题。但是,我相信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会加倍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吧?” 听到这里,阿宝勐的抬起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耿总坚定的眼神,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急忙说:“会的,耿总,我愿意为公司奉献我的一切来弥补自己造成的损失。” “好了,你出去吧。”看见阿宝已经振作起来,耿建国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去把窗户再一次的关上。 “那耿总,我先去工作了。”阿宝退出办公室把门带上,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看见耿总拿起了办公桌上的那份辞退决议塞进了碎纸机里。 阿宝在同事们惊奇的目光里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刚坐下就听见大家悄悄的议论着。 “他没被开除?” “不会吧,闯了那么大的祸都没事。” “啧啧,真是命好啊。” 。。。。。。 听到这些对话,阿宝漏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二个故事 神 2016-08-12 15:26:44 他翻出自己所有的衣服,考虑明天穿那件好。这件吗?他拿出了一件很流行的服饰,不行,留不下深刻的印象。那这件呢?他又拿起了一件款型古怪的服饰,这件虽然能留下印象,但是会被认为不稳重。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一条红色领带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后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从那堆衣服里拼命的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件蓝色的休闲西服。 他对着镜子穿戴起来,他很满意这种效果,红色的领带配上蓝色的休闲西服,无论在谁眼里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也不失稳重。 他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刚好凌晨3点,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深度睡眠阶段,而现在正是他实施计划的最佳时间。 在今天早些时候,他被耿建国从办公室里骂出来,然后莎莎又告诉他会被辞退,虽然他知道这次祸闯的有点大,但毕竟为公司付出了7年的汗水,可以说他的青春几乎都给了这家公司,可现在却面临着被开除,不行,他不认命,他必须做点什么,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盒子。 正是因为那个奇怪的盒子,他才会被耿建国责骂,才会落到如此下场,既然如此,那就用它来弥补吧,一个邪恶的计划已经在他脑海里形成。他一直盯着耿建国的办公室,跟往常一样,12点刚过,耿建国就出了办公室去吃中饭,而文秘媛媛则拿着清洁用具准备进去打扫卫生。他赶紧上前拦住了媛媛。 “啊,你吓我一跳!”媛媛有些不悦。 “对不起媛媛,我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嗯。”媛媛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你帮帮我,今天让我给耿总打扫卫生表现表现,说不定耿总一高兴就原谅我了。” 一听有人竟然愿意主动帮自己干活儿,而且还可以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媛媛当然一百个愿意。 他从媛媛手里接过清洁用品进入到耿总办公室,他透过门缝看了半天,确定没人跟进来后,就将手里的清洁用品扔到一边,开始在办公室里翻找起来。终于在电脑机箱上面找到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如他所料,耿总自从上次忘了手机密码后就再也没有设置过密码。他拿起手机急忙输入了一个网站,在上边给耿总安装了一款名叫“d”的软体,安装完毕后,他又将手机放回到机箱上面继续充电,然后打扫完室内卫生就退出了办公室。 晚上下班后,他没有回到住处,而是约了一位朋友,他们约定在米家大排档见面。晚上8点40,他的那位朋友开了一辆gg车来赴约,车身上印着一只大花猫,在花猫的旁边还有一个洗洁精的图片。 “东哥,这边”他给那个朋友招手示意。 那名朋友停好车后,来到了那张桌子坐了下来。 “怎么今天有心情请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东哥,看你说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们先吃,吃完之后再说,我确实有件要命的事找你帮忙。” 酒过三巡以后,虽然这位东哥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这么古怪的请求,但还是答应了。送走东哥后,他回到住处,按照计划打开电脑搜索查阅各种信息。 “这条不行!” “不行!” “这条也不行!” “都不行啊!” 第20页 “政府领导出访?政策法规的出台?地方案件?谁会在乎这些事情?隔个几天也许还记得当天连续剧的情节,但谁会记得这些事情。”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提起连续剧,他突然想到最近超级火爆的热播剧《红墙秘史》,对啊,女人都喜欢看连续剧,但老耿不止一次批评过公司女同事看连续剧,还说过连续剧有什么好看的,那他一定不喜欢看,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既然女的喜欢看连续剧,男的则更偏爱球赛,他赶紧搜索有关球赛的信息,夜里零点半的时候会有一场尤文图斯对阵巴萨罗那的欧冠1/8决赛,2点多就能踢完,时间也刚刚好。 “既然外部条件都已经确定好了,只需要设定一个合适的剧情,让老耿放弃辞退的想法就行。对老耿来说什么是值得在乎的,老耿那么有钱,什么都不缺,会在乎什么?” “生命!对,生命!有钱人都怕死,他们对生命更加的敬畏。”他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的分析着。 “威胁老耿的生命吗?不行,那样老耿就有可能会报警,就算放弃辞退的想法,以后也会对我有戒心。但如果是我自杀,对他来说则是挽救一条年轻的生命,这样他就会放弃辞退我的打算。对,就这样!” 他打开自己放衣服的箱子,全部倒在床上,开始翻找起来,最后决定穿一件蓝色的休闲西服,里面系上一条红色的领带,这样不但让人印象深刻,还能不失稳重。 凌晨2点半球赛结束,比分是尤文图斯4:1大胜巴萨罗那,这时网页的推送发来了一条国际快讯,英国北部城市利物浦发生连环爆炸案,目前已经造成35人死亡,106人受伤。 凌晨3点,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床头柜,里面有一个奇怪的盒子,还有一个黑色头盔,头盔和盒子之间用一根白色的线路连接着。 他苦笑着说,“盒子啊盒子,你把我害的好惨,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虽然你给我带来不少快乐,但也确实给我惹了很大的麻烦,现在就靠你来帮我摆平了。” 他把这些东西取出来放到床上,然后打开这个奇怪的盒子,盒子里面只是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数据和文字,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用这个屏幕操作,他对着镜子戴起了那个黑色的头盔。 镜子里的阿宝穿着蓝色的休闲西服,繫着红色的领带,头戴黑色的头盔,看起来活脱脱的像个马戏团的小丑。 “老耿,今晚过后,你就会以为自己能“预见未来”,而我就是那个让你“预见未来”的“神”。” 阿宝通过那个头盔把英国利物浦的爆炸案,欧冠比赛,热播连续剧,花猫洗洁精gg,以及自己身着蓝色休闲西服,繫着红领带跳楼的所有设定全部发送到那台黑色的盒子里。 黑色的盒子将这些信息转化为人脑能够接受的特殊数据源,然后通过网际网路再发送到耿建国手机里那个叫做“d”的软体里。 这个“d”软体不但拥有与人脑做梦时同样的脑电波频率,它还可以干扰屏蔽掉人脑自然的造梦活动。通过屏蔽人脑自然造梦活动,并用接收到的特殊数据源来代替,就会使当事人做出提前设定好的梦。 早上6点20,耿建国家中卧室,伴随着“啊”的一声叫喊。 耿建国勐的睁开了眼,由于太紧张,他的手还做出了拉拽的姿势,像是要把什么人抓住一样。 “怎么了?”他老婆被这一声叫喊给惊醒了。看着满头大汗的耿建国,“是不是做恶梦?” 耿建国无力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脑海里充斥着阿宝身穿蓝色休闲西服,繫着红领带跳下楼的样子。 第三个故事 dream 2016-08-12 15:27:40 耿建国将阿宝的解聘决定塞入到碎纸机里,然后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喂,媳妇儿,我想我今天可能救了条人命。” 与此同时,阿宝也接了通电话,来电显上写的是“花猫洗洁精东哥” “事情办完了吗?要是搞定我就先闪了。” “办完了,东哥,谢谢你,改天有时间再约你出来一起喝酒。” “好说,那我就先走了。” 当他们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他们不知道,在离他们36000公里外的太空中,一颗地球同步卫星正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的声音也通过手机里那款叫做“d”的软体一併传送到大平洋东岸的美国。 “史密斯先生,现在向您展示的就是我们的j527号实验体的情况,这个实验体确实出乎我们意料,但同时也可以证明我们这套设备在特定环境中能够潜移默化改变人的固有思维。” 史密斯这个福布斯排行榜第三的超级富豪,拥有着世界最大的移动通信网络,同时也拥有世界上出货量最大的智慧型手机公司。 “维克多博士,既然个体实验成功了,那扩大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我很有信心,通过您拥有的位于世界各地的移动通信塔上安装这个数据转换仪,再配合安装在您公司手机里的“d”软体,这个地球上百分之60的人口未来做什么梦,都会由您来控制了。”维克多博士对于自己这个疯狂的计划显的很兴奋。 第21页 “维克多博士,既然实验证明成功了,那我们就抓紧时间进行这一步吧,毕竟美国大选每天都很激烈。”史密斯想到不远的将来,他通过这套设备成功当选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甚至会成为这个地球上唯一的统治者,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狂笑了起来。 这个笑声在偌大的实验室里显的是那么的诡异和恐怖。。。 一个月前,阿宝刚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因为他“没房,没车,没钱”,交往了四年的女友最终还是跟一个火车司机结婚了。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对着两人以前的合影痛苦流涕,夜夜借酒消愁。 直到一个月前的周末,他收到了一个没有邮寄地址的快递,里面有个奇怪的盒子,还有个黑色头盔,头盔和盒子之间用一根白色的线路连接着。 “阿宝,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辆宝马i8?”女友惊奇的问着阿宝。 “走,我带你去我的别墅玩。”阿宝抱起女友放到副驾驶,他一个翻身跃进驾驶座,轰足马力朝着一栋海边别墅开去。 夜已深,整个世界都仿佛睡着了一般,出租屋里传出了阿宝的梦呓声,他开心的笑着,因为他梦见女友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在他的床头柜上,那个奇怪的盒子一直在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