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数据》 第1页 《白金数据》作者:[日]东野圭吾【完结】 【内容简介】 本作以近未来为舞台,当时有一种实现了检举率100%,冤案率0%的dna调查技术, 而相关的dna信息“白金数据”被捲入了犯罪当中。 故事则讲述了成为了嫌疑人的警视厅特殊搜查机构的天才科学家和对其穷追不捨的刑警的交手过程。 标题“白金数据”是东野圭吾创作的词彙,意指“国家暗中管理的国民dna数据”。 第一章 尸体穿着的鲜艷的蓝色吊带衫遮住了她丰腴的胸部,但因为未着下装,下半身赤裸着。脖子被藏青色的领巾胡乱缠绕着,领巾往上的部分变成了红黑色。只要是有些资歷的搜查员,马上就能看出这是兇手徒手掐出的痕迹。 浅间玲司手里拿着一台由两根尖端附着金属制夹子的细电线连接在一起的小型电子设备。这是最近常看到的产品。 “又是电击器吗?”身为后辈的户仓瞟到浅间手里拿着的东西问,“最近有很多这种东西啊。” “这玩意儿真的有效吗?” “说是很有效,不过我也没有用过就是了。”说完这话,户仓又凑在浅间的耳边悄悄说了句,“试试看怎么样?稍微试一下的话,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坏影响。” “那你这傢伙先去试啊。” 浅间说完之后,后辈刑警耸着肩,苦笑着离开。看着他离开后,浅间将手里拿着的电子设备放回在尸体被发现时,它所在的床头柜上。 取证工作还在进行,在他们的工作完成之前,即使是搜查一课的浅间他们也不能靠近现场,这是以前就有的规定,不过在刑警们看来,如果遵守这个原则的话就不能进行正规的初期搜查了。 现场是在涉谷周边一家爱情旅馆的房间里,打算清理房间的服务人员在进屋后发现了尸体。死者是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的女性,被发现时横在床上。虽然有死前进行过性行为的痕迹,但是体内没有发现精液,也没有找到用过的保险套。大概是和女性死者手袋里的东西一起被犯人带走了。本应该在手袋里的手机以及钱包都不见了,没有办法确定死者身份。 浅间觉得这算是常见的案件。渣男和太妹在某地情投意合了之后,进了这个旅馆苟合,两人都对普通的sex感到厌烦,某一方决定用“电击器”来增添情趣。所谓的“电击器”是最近开始在年轻人之中流行的一种可以刺激大脑的装置。在两耳上夹上电极,打开开关,就会有微弱的电流从大脑里通过,可以体会到与吸食毒品不一样的刺激。这样的东西当然没有被国家认可发售,而是由某个国家的某人制作出来的,并且成为只在黑市流通的商品。最近像这种诡异的商品还有很多。“电击器”虽然是电子兴奋器的简称,但也不是正式的商品名。正式的商品名谁也不知道,大概只有制作这个商品的人才清楚了。 来到这个旅馆的两人,通过电击器享受了一场狂热的性爱,从中得到的快感不是一般的性爱能比拟的。这些也是浅间从最近调查过的年轻人那里听说的。特别是一些sm爱好者,更是乐在其中。 “我有几次甚至舒服到想杀了她。”被调查的那个年轻人非常愉悦地说着。 浅间觉得这个事件大概也是这个愚笨的玩法导致的。男人在掐死了女人之后,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得头脑清醒过来,害怕地想要逃走了。之后估计又想起这个下做坏事了,立刻冒出收拾现场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女人身份的东西,鑑定科也没有找到任何决定性的指纹的原因。 虽然是个无聊的案子,但也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样子,浅间一想到这里就变得很郁闷。 如果仅仅凭着会跟女人搭讪又喜好性虐待的男子这一个线索在全日本进行取证的话,至少要花上百年啊。 浅间在等电梯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后面叫自己,回头一看,是鑑定科的负责人田代正朝着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容器。 “想请你把这个带到警视厅去。” “我吗?这个是什么?” “毛。” “毛?” “在枕头发现了一根头髮,床上两根。这个是下面的毛,两种都不属于死者。” “为什么非要我去送阴毛不可?” “虽然作为老手会有不满可以理解,但是这是那须课长的命令,指名要你送过去呢。” 那须那有点神经质的长脸瞬时出现在脑海中。浅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那须该不会是又在想着什么奇怪的事儿吧。竟然能在两年前说出“我们根据搜查员的搜查能力来排个名次吧”这种话。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儿还没有去实施。 接过塑料容器,浅间从酒店的后门走出,拦了一辆计程车,朝着警视厅赶去。虽然说容器是密封的,但是一想到装着不知道是谁的阴毛的容器在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就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 到了警视厅后,他径直走到搜查一课课长办公室的门前,敲了门,听到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之后,才打开门。正面摆放着的桌子对面就站着那须。在旁边的则是浅间的直属上司木场。虽然是上司,但是浅间并没有尊重或者信赖他,他觉得木场只是那须课长的传话筒而已。但是今天,这个命令并没有使用“传话筒”,而是直接由那鬚髮出的。浅间觉得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企图。 “说是让我带着毛髮过来,我拿过来了。”浅间拿出那个容器。 但是那须并没有接下,而是对木场使了个眼色。木场拿出一张印着地图的复印件。 “想让你拿着毛髮,去这个地方。” “诶?”浅间看着系长的圆脸,“是人手不足吗?如果这样的话我给你介绍好的快递好了。”木场不悦地回瞪了他一眼。 “这个是机密任务。”那须低声说道,“所以不能交给快递去做,新人警官也不行。我和木场商量之后,认为你最适合这个任务。” 浅间的视线在课长和系长的脸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落到了地图上,上面有一个×的标记。 “有明……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吗?” “表面上是‘警察厅东京仓库’。”那须回答。 “仓库啊。那,其实里面是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也有可能去了也不知道。但还是想让你亲自去看看,所以才选了你。像你这样的人,不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别人解释再多也没用的吧。” 反正是把我当廉价劳动力使唤了,浅间这么想着。但是比起闹情绪,他更想要弄清楚这些精英们到底在策划些什么。 浅间接过地图。 “送过去就可以了?那去了之后呢?” “只要送过去就可以了,到了之后交给他们,就可以回来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不可能马上就出来的。”那须摇晃着他瘦弱的身体笑了。 “结果……”浅间看着手中的容器,“从这个能知道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吗?现在在这里费尽唇舌给你解释了也没用,就算着急的话也要几天后才能知道答案。” “快点去。”木场说,“打车也可以,发票交给会计。” “我自己付就好。”浅间转身出门了。 地图上标识的地方,并排建了许多真正的仓库。浅间下了出粗车,徒步寻找,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目的地。那块写着“警察厅东京仓库”的牌子比想像中要小的多。 整个建筑物被灰色的围墙包围着,可开闭的铁栅栏旁有对讲机,浅间按下了按钮。 “有什么事吗?”男人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是哪位?” “我叫浅间。” “知道了,请在那里稍等。”对讲机挂断了。 浅间等了一会儿,不久旁边的小门就打开了,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警备员的男人。身材很高大,钻出门来有些吃力。 “能让我看一下证件吗?”男人说道,和扬声器里的声音是同一个。 浅间掏出带有警视厅徽章的警官证,警备员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边请。”在警备员的带领下,浅间钻进了小门,然后穿过了停车场,好不容易才走近建筑物,进入入口处的大门。他紧随警备员走过昏暗的通道,停在了一部大小可以运输轻型车的电梯前。警备员打开电梯门,说了句“请”。 是去地下吗,浅间推测,因为从外面来看这栋建筑并不很高。 电梯停下来,打开门,一个40岁左右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那里。脸色发白,眼睛细长且眼角向上吊,全黑的头髮全部梳到后面。 “这位是警视厅的浅间先生。”警备员说道。 “辛苦了。”男人沖浅间低了下头后,看向警备员,“你回岗位吧。” 警备员点点头,坐电梯离开了。目送着电梯门关闭后,男人再次面向浅间。 “听那须课长说过了,带了分析物过来是吧。”浅间从内口袋里掏出塑料容器,男人点点头说,“听说是毛髮。” “——是阴毛。” “都差不多。请这边走。”男人迈步向前。 “您不接收吗?” 男人站住,缓缓地回头看向浅间,“我是不能从你那里接收物品的,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你必须直接交给他。” “交给谁?” 男人轻嘆口气,“马上就能知道。” “科长也好你也罢,都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说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可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有你是谁,都没自报家门。” 男人勐然间扬起下巴,手伸进白大褂掏出名片来。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着“警察厅特殊解析研究所所长志贺孝志。” “特殊解析研究所……是干什么的?” “如字面意思,研究特殊解析的。”志贺说着又继续向前走。 白色的走廊略带寒气,志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停在一扇门前,这是没有任何标识的房间,志贺将左手放在门房边的镶板上,门静静地横向滑行开。应该使用了静脉认证系统。 第2页 走进屋内,浅间膛目而视。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电子仪器和装置,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摆放的巨大机器,足有一人高。 “你们打算去宇宙吗?”浅间的话让志贺的脸上浮现笑容。 “比起宇宙来说,这台机器可是探究更神秘东西的装置。” 浅间缩缩肩。 志贺向房间内侧走去,那里也有一扇门。他很随意地打开了门。 “别开门!”突然,房内传来男人尖叫的声音,“不是说过要先敲门的吗!” “啊,失礼了,”志贺道歉道,“因为警视厅的搜查员来了……” “再等五分钟,我等下出去。” “知道了。”志贺悄悄地关上门,嘆了口气。 “那间屋子里的是?”浅间问道。 志贺脸上浮现出有点为难的神情,苦笑了一下,“跟你说明的话有点困难。那位你不知道也可以的。” “不是要把这个给他吗?”浅间看了看容器。 “接收那个的不是他,是别人。” “这样啊。”浅间点点头,大概还有其他人在。 重新环视了屋内。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房间呢?浅间没有头绪,猜测是用来分析他拿来的毛髮和阴毛的,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里和科警研是分开的吗?”浅间问道。科警研是科学警察研究所的简称,是在警察厅管辖内对科学搜查进行研究的机构。 “原本隶属科警研,在正式开始运作的时候独立出来了。地点公开的话会很麻烦的。” “诶,那就是说有很大的秘密。” 浅间正说着揶揄的话,里面的门嘎啦一声开了,出现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紧绷着脸,头髮有些长。 “那个……”志贺犹豫地张了张嘴。 “‘他’的话已经走了。”长发男子如是说,然后看向了浅间,“这位是?” “警视厅的浅间警部补。他把疑似兇案兇手的证物带过来分析。” 男子点点头,把门打开得更大了些,“没怎么收拾,不过请进吧。” 门内是大约三十平方米的房间,中间放着会议桌,墙边并排放着书架、陈列架和电脑等。这么看的话会觉得只是个普通的事务所,但放在房间一角的画架,却改变了屋里的氛围。画架上蒙着画布,上面画着两只人手,是一副相当精细的画作,手画成了仿佛握着什么的姿势。 “刚才打扰到‘他’了。”志贺说,“被骂了啊。” “是啊,还留下了便籤条。”长发男子冷笑了下,给浅间递了名片。 “我是做这个的。” “神乐龙平先生……是主任解析员吗?”接过名片后,浅间又环顾了四周。 “怎么了?” “没什么,‘他’是指?” 神乐看了眼志贺,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嘴角后,再次看向浅间,“已经走了,不用介意‘他’。” “不是说了你不知道也行的吗?”志贺插嘴进来。 “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房间没有其他出入口,我在想,那人是从哪里出去的。” 神乐伸出带着银色戒指的手指擦了擦鼻下。 “浅间先生,到这边来费了很大週摺吧。所以,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房间里就算有秘密隧道也不奇怪吗?” “密道啊。” 浅间很想走过去揍神乐那张端正的脸,因为总有一种被当成白痴的感觉。 “闲话就说到这,开始说工作吧。”神乐拉过会议桌的椅子,坐下去,“分析物带过来了吧。” “请把东西交给他。”志贺对浅间说。 浅间将塑料容器递给神乐,神乐说“让我拜见一下”就接了过去。打开容器,从中拿出塑胶袋,里面放着头髮和两根阴毛。 “好了,我确实地收下了。” 神乐转动椅子,拉出后方陈列柜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张文件,用笔写了什么后放在浅间的面前。是接受书,上面签着神乐的名字。 “解析需要多久呢?”志贺问神乐。 “我觉得一天就够了,不过宽裕点的话还是两天吧?!”志贺点着头看向浅间,“请告诉那须课长两天后联繫。” “稍等一下,又不是打发小孩子,如果不告诉我怎么处理头髮和阴毛的话我可不能回去。可以详细的说明一下吗?”浅间来回地瞪着志贺和神乐的脸。 神乐像是一切都委任给了志贺一般无所谓地低下头。 志贺用鼻子哼了下,“好吧,反正早晚你会明白,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要从这个毛上调查dna,然后进行解析。” “dna?是叫dna鑑定的玩意吗?” “如果那个称唿比较容易理解的话,也可以那么说。” 浅间冷笑着,“我还想说这么费劲的手续,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没想到只不过是dna鑑定,那种东西,连小学生都知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望着目光始终向下并且冷笑的神乐,浅间说道。 “浅间警部补,你对dna还什么都不了解。”志贺说,“dna可是情报的宝库。” “那种事情我知道。” “不不不,你不知道。你所知的dna鑑定,是通过毛髮或血液来确定是否是某人的东西罢了。可是请考虑一下,现在发生的事件,连一个嫌疑犯的名字都还没有,并且也还没发现可疑人。那样的话如何做dna鑑定呢?和谁的dna进行对比呢?” 志贺的话让浅间觉得困惑。的确如他所说,现阶段还没有可以进行dna鑑定的对象。 “那,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呢?” “不是说了是解析吗?”神乐一副觉得很麻烦地表情说道。 “神乐君,”志贺君责备似的摇摇头,沖浅间笑了笑,“能做很多事情的。我们能从这根头髮中,发现各种各样的事情。” “举例来说呢?” “两天后方可知晓。” “搜查会议见吧,浅间警部补。”神乐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浅间。 浅间本还想反驳些什么,但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住了,“那我期待着那天。”说着站了起来。 第二章 涩谷发生的案件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搜查并没有按照预想般顺利进展。虽然已经查出了被害者的身份,但称得上线索的东西一个都没找到。根据调查得知,被害者是大学生,在涩谷中心游玩,对其交友关系排查也为发现疑似犯人的人物。虽说有可疑人物,但都有不在场证明。 和被害者进入旅馆的应该是偶遇的男子——浅间的猜想没错,旅馆内虽然设有监控摄像机,但自从故障之后就一直坏着没有修理,所以没能拍到画面。 在浅间继续打探目击情报的路上,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系长木场打来的。说在警视厅召开搜查会议,让他马上回去。 “警视厅?不是涩谷署吗?”浅间问道。这次的事件将搜查本部设在了涩谷署。 “是特例。听从指挥,不准迟到。”木场说着把电话挂了。 浅间将电话放回口袋时脑海中浮现出神乐和志贺的脸。 回到警视厅,进入指定房间后,浅间惊呆了。除那须外,理事官和管理官也参加这可以理解,但连刑事部长也来了倒是出乎意料。还有很多从未见过面的面孔,涩谷署的署长及刑事课长也出席了,但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坐在最前排的是缩着身子的木场。 浅间行了个礼在木场旁边坐下,每个位子都准备了一台液晶显示器。 “除了我们之外的现场负责人呢?”浅间小声地问木场。 “这次只有我们。所以,好好听着。” “听着?要开始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 木场刚说完,传来开门的声音。浅间回头一看,是志贺和神乐进来了。神乐抱着笔记本电脑,一瞬间视线和浅间的目光对上,但神情没有变化。 他们两人并排坐在空着的椅子上。 志贺开口说,“我是‘警察厅特殊解析研究所’的志贺。关于前些天发生的爱情旅馆女子大学生被害事件,现在根据现场採集到的毛髮及体毛的分析结果,向大家进行报告。” 神乐在一旁操作电脑,下个瞬间在浅间等人面前的液晶屏出现一些文字。看了一眼内容,浅间睁大了眼。其他人也发出惊讶的唿声。 神乐抬起头。 “我是主任解析员神乐。解析结果一如显示的资料,请先看一下。”他喘了口气接着说,“性别,男,年龄,三十到五十岁。血型,o型,rh阳性。身高为一米七至一米八。易胖体质,熘肩。手的大小约为二十公分左右,鞋的尺寸为二十六公分以上。肤色偏黑,面部特徵为:眉毛、体毛浓,大蒜鼻,嘴很大,嘴唇薄,牙根虽然健康但易得虫牙,下巴宽,声音低沉,喉结比一般人突出。发质偏软略带茶色,有些自然卷。瞳孔颜色略淡带有茶色,极有可能近视。没有先天性疾病……还有其他详细内容在下一页。” 浅间点开第二页的资料,上面写着“指甲很小,有可能脚的中趾比大脚趾要长一些”之类的。 “这是什么啊?”浅间想都没想就喊了出来。 “是特徵分析。”神乐解释道,“这被称作dna特徵分析,在美国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实行了。那边国家人种较杂,仅靠dna来确定人种就对搜查有很大帮助。” “虽然有所耳闻,但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啊。”刑事部长不禁感嘆道,“这些,是已经确定了的吗?” “当然,”志贺回答道,“人类的身体特徵是由dna来决定的,谁也不能违背它的。” “近视也是身体特徵吗?”那须问道。 “是容易成为近视的体质。”神乐说,“例如眼球形状,偏差较大的话事很难靠晶状体来调整的。就算在孩童时代进行矫正也很难维持,最后还是会成为远视或近视。” “原来如此。”那鬚髮出佩服地赞嘆声。 其他人也接二连三提出问题,志贺和神乐对那些问题一一作出了解答。在那些交谈中浅间终于对事情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第3页 这是最新搜查方法的发布会,主要是想让警局上层人士清楚“警察厅特殊解析研究所”能做什么,依据此调查方式会变成什么样。 “以这个特徵分析的结果为基础,将犯人的容貌制作出画像。也可以说是dna合成照。这就是那张图像。” 神乐敲了下笔记本的按键,各个显示器出现了一个四方脸男人的画像。惊嘆声四处而起。如刚才所言,浓眉,鼻子和嘴都感觉很宽,戴眼镜,头髮剃得很短。 “髮型的话,是考虑除了发质外还有年龄、最近的流行趋势以及是否和相貌相配等因素决定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髮型。”志贺补充说明。 “真厉害啊。就好像照片一样——是吧?”刑事部长向旁边的那须徵求同意。 “是啊。”那须点点头。 浅间不再保持沉默,“有照片是好事,但是如果这样先入为主的话怎么办呢?” 他的发言引起全体的注目。木场用手肘顶了顶他。 神乐用敌对的目光看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人类的话,会因为看了像照片的那种明确的东西后,对除此以外的脸很难有反应。停止电脑合成照而重视犯人素描画像也是因为这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模煳的话效果比较好,那个是常识。” 浅间一说,神乐便露出苦笑。 “把仅根据人的记忆组成的合成照片与dna特徵分析混为一谈是不行的。这张就是犯人的面部照片。要是拿到嫌疑犯的照片的话,你们不就能发通缉令了吗?” 浅间摇摇头,“真不敢相信。” “你说的话我也不是不理解。”刑事部长看向浅间,“所以现在也没有打算公开这个图像。不过要是正确的话,对我们而言会是极其强大的武器。” “要是正确的话……是吧?” 刑事部长撇嘴笑了笑。 “首先你们尽快将犯人捉拿归案。那样的话不就能判断这个图像是否起作用了吗?” “话虽如此,仅根据这种程度的材料列举出的线索,根本就不行啊。”浅间用下巴指了指液晶屏。 “你可真是急性子。”神乐说,“这边还没有说完呢。” “还有其他的吗?” “重点现在才开始。”志贺环视一下全员,“来看一下我们的研究成果吧——神乐君,放一下那个。” 神乐敲着按键。这次显示的是文字,内容是地址和姓名。 “居住在东京都江东区的山下郁惠——犯人就在这位女性的三代近亲内。此外,这是参考资料,犯人原本就是性格胆小、防御能力强、忍耐力差、易怒的人。属于危害社会等级七级中的第四级。”神乐的声音响起,短时间内全员都沉默了。 第三章 打开车窗,浅间用打火机点燃香菸。一边将灰色的烟雾从嘴边吐出去,一边看向夜空。本是没有云彩的,但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在东京能看到星星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在待命的时候抽菸可是禁止的哟,浅间先生。”一旁的户仓冷笑着。 浅间用指头夹着菸捲,歪歪嘴道,“课长的口头禅啊。说这年头抽菸的估计就剩下刑警了,还说什么连流氓都很注意健康,吐出烟圈就好像宣传这里有警察一样。” “也有道理啊。” “算是吧。不过,公共场所内全部禁菸,马路上也禁菸的话,就只能在车里抽了吧。” “戒了不是更好吗?要是抽那种焦油含量0.3mm的烟的话。” 户仓苦笑的时候,浅间的电话响了。是同事打来的。 “刚才桑原给店里打了电话,好像马上就到。” “知道了。确认他进入建筑后,这边就盯紧出口。进店里的话,马上抓捕。” 挂了电话,浅间一边瞪着前面的建筑物一边熄灭香菸。这栋建筑里有很多间居酒屋,桑原裕太应该是以其中一间为目的地。因为那里有他在意的女人。 “果然,桑原就是犯人吧。”户仓一脸难以释怀的表情说道。 “应该是吧。dna吻合。” 桑原裕太的住所不固定,但最近终于与在池袋工作的女招待同居。在那位女性的房间内,留有他用过的梳子。调查过梳子上的头髮后,其dna与在涩谷爱情旅馆女大学生被害事件中採集到的头髮及阴毛一致。 “可是,这么简单真的行吗?”户仓歪过头。 浅间只回了句,“谁知道呢。” 户仓有疑问是当然的。桑原裕太这号人物引起警察注意的过程,确实太过简单了。 以神乐他们的情报为基础,调查了江东区名为山下郁惠的主妇的血缘关系,在三代近亲内有八位男性,分别为父亲、儿子、哥哥、外甥两人、父亲的哥哥及母亲的哥哥和弟弟。 符合血型为o型的条件的有三人。接下来只需要综合调查这三人的dna即可。吻合的是山下郁惠的外甥桑原裕太。年龄三十二岁,自称音乐制作人,但实际上据说是靠给风俗店和居酒屋介绍女性而赚取收入的。同居的女招待证实,他是个相当爱玩的人。 这就确定了吧,浅间这么想。但还是有挂心的事,就是如户仓所言,因为太容易锁定兇手了总觉的缺了点什么,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搜查能简单化是好事,但是还是对此方法是否完美无缺抱有疑问。不光是因为误抓,还有对社会而言是否能断言毫无问题。 “啊,是那傢伙吧?”户仓说。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子,迈着轻巧的步伐走了过来。短髮,四方脸。男子并未停留而是直接进入建筑物。 “看见了吗?跟电脑里的照片一模一样。”户仓发出兴奋的声音。 “比起这个,还是赶紧通知里面的人吧。” 浅间下车,向周围待命的搜查员们发了个信号。 搜查员们包围了建筑物的出入口,浅间和户仓一起在正面通道待命。浅间把手伸进上衣内侧,确认枪枝。桑原有可能持有兇器。 看了眼表,桑原已经进去五分钟了。 浅间再次将手伸进上衣内侧的时候,从楼梯上响起同事嚷嚷“他跑了”的声音。 之后,脸色大变的桑原跑下来,并没有穿着皮夹克。 为了抓住他,户仓飞身扑上去拦住桑原的去路。虽然户仓被撞开了,桑原的去势也被迫受阻,浅间趁机抓住还想再逃的桑原的手腕。 “放开我。”桑原喊道。 浅间将他的手腕向上反拧,又沖他的肚子踢了一脚。趁着桑原呻吟着弯下腰的时候,又扫了他一脚。浅间跨坐在翻倒在地的桑原背上,给他戴上手铐,然后开始脱桑原的鞋。 “浅间先生,你要干什么?”户仓跑过去问。 “行了,你给我按着这傢伙的手。” 浅间连桑原的袜子也脱了下来,抓着他的脚踝,看他的脚趾。 “太恐怖了……”浅间嘟囔着。 桑原的脚,中趾比大脚趾长出一截。 第四章 “……以上为在涩谷署管辖内发生的女大学生被害事件的搜查结果。桑原裕太已交代了大部分的罪行,起诉的话也可以直接送检。”木场那略带紧张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响起。 这里是警视厅的一个房间,围坐在圆桌边的,有之前提到过的刑事部长及搜查一课的管理层和涩谷署的干部们。现场负责人只有木场和浅间,“警察厅特殊分析研究所”的志贺和神乐也出席了。志贺从开始脸上就带着笑容,估计是觉得他们的解析结果对快速解决案件有很大帮助而满足了。神乐的话,多半觉得事情跟预想的一样,显得有些无聊的样子。 “真是太厉害了,是吧!”刑事部长带着满脸的微笑徵求邻座那须的认同。 那须大幅度地点点头,“是啊。仅靠dna就能筛选出嫌疑犯的话,破案率会有显着提升。并且dna不仅是靠毛髮或血液,也能从仅存的一点唾液或汗水上採集到。” “也能从像黏膜或皮脂、耳垢之类的东西上採集到。”志贺立即补充道。 那须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不仅是对杀人事件,对强暴妇女及盗窃也有用的吧。不过,有关这次事件的,要是将搜查过程对外公开的话很麻烦啊。” “检察那边有说什么吗?”刑事部长问道。 “特徵分析及最终实施的dna鑑定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初的筛选过程有点……” “因为之前提到的法案还没通过吧。那,打算怎么办呢?” 那须看向木场,察觉到那目光,木场清咳了一下,“事件当晚,涩谷署接到举报说在现场周围目击到疑似桑原的人物出现。以此情报为基础对其进行了调查,最后进行了dna鑑定。这样讲如何?!” 木场的话让刑事部长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了,也不需要提供证人。就那么办吧。” “明白了。”木场回答道。 “请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浅间质问道。 刑事部长和那须同时看向浅间,神情好像在说“有问题吗?” 浅间回视他们说道,“为什么不将事实原原本本地公开呢?没有必要撒谎说有目击情报。” 那须皱眉说道,“‘特解研’的存在是不能公开的,你参加的第一次会议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次的搜查,其实就是试运作罢了。” “可是——” “浅间君,”刑事部长开口说,“你这次的工作得到了肯定,这就够了。其他事情你可以不用考虑。” 浅间无言以对,余光瞥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神乐眼中闪过一丝微笑。 会议结束后,浅间喊住走在前面的神乐,志贺与刑事部长则一起不知消失在何处。 “我有事要问你。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神乐紧紧盯着浅间的脸说,“刚才刑事部长不是说了你不用想多余的事情吗?” “不是多余的事情,而是很重要的事。总之陪我十分钟就行了。” “没办法,那就五分钟吧。” 两人坐电梯到地下,走出停车场。 “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必须捏造搜查过程呢?” 神乐将手指伸进长发里挠了挠,“不好意思,我不能对只不过是警部补的您说得太多。” 第4页 “那就听我说吧,虽然这只是我想像出来的。” “虽然我没那么闲,不过,您还是请说吧。” 盯着神乐那张匀称的脸,浅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最开始的会议时就有些介意。从dna中得出特徵分析也好,合成照片也好,都让我不禁感嘆科学的发展进步。不过对于你最后补充的情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说犯人就在住在江东区名为山下郁惠的女性近亲之中,我们也是以那个情报为基准找到并逮捕桑原的。” “我知道,是想重新夸耀一下吗?” “我试着调查了一下那位叫山下郁惠的女性。没有前科,至今也没有成为犯罪嫌疑人的情况。那样的女性,你们是怎么得到dna情报的呢?又是怎么知道犯人在那位女性的三代近亲以内呢?” 神乐脸上虽然浮现出笑容,但眼中流露出尖锐的目光,“然后呢?您又是怎么想像的?” “山下郁惠好像在三个月前去过都内的医院接受过妇科检查。除此之外,这些年她都没有去过大型医院。当然本人也说从来没有提供过dna的印象。” “然后呢?” “这之后就是我的想像了。我的现象是,她接受检查的医院未经过本人允许就将她的dn样本提供给你们的研究所。有可能不仅仅是那家医院,还有很多家医院在那样做。如果那样的话,你的研究所会储存庞大数量的dna数据。不过不用说,那肯定是违法的。以此为基础实施的搜查,就是属于违法搜查。所以那须课长才会说‘不过最初的筛选过程有点’。我的想像如何?” 神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手蹭了蹭鼻下,嘆了口气,“真有意思啊。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 “上面到底在想什么啊?要继续下去的话,曝光了是会引起恐慌的。”浅间发泄般地说道。 可是神乐好像觉得不可思议般地歪过头问,“为什么呢?” “那还用说。擅自调查他人的dna并使用是不被允许的。” “不是擅自。是得到了国家上层人士的许可,有他们的指示我们才行动的。” “未经本人同意,对吧。” “未经本人同意而利用个人数据的事情,国家不是经常干吗?要不然怎么收得到税金。” “那个和这个——” “是一回事。”神乐干脆地说道,“完全一样。不过正因为没有被认同,才没有公开。不过,最近情况有所转变。刑事部长不是说过吗,如果法案在下次国会通过的话,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dna搜查了。” “法案?” “是有关个人情报的法案。在警察搜查中将可以利用的情报里加入dna情报。如果那个法案通过的话,有可能对全部的受刑人进行dna情报的管理。并且警察厅也可以唿吁国民为了防止犯罪进行dna情报登录。” “那种法案能通过吗?” 神乐摊了摊手,“不可能通不过。原本就是想管理国民的dna情报,政府才给我们拨预算的。在野党那边也达成了共识。” “国家管理个人的dna情报,是得不到国民认可的吧。” 神乐惊呆般地张大嘴,不出声地笑了起来,“国民不认可?喂,浅间先生。国民能做什么呢?就算示威或演讲,政治家们照样还是接二连三地通过了自己预想的法案。目前为止不是一直这样吗?和国民的反对没关系。对国民而言,不管是通过了什么样的离谱法案,也就是最开始会发怒,马上就习惯那种状况。这回也是如此。最终,大家还是会觉得dna被管理不是件坏事。” 看着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话的神乐,浅间觉得他就像是外星人,不管是怎样的人都不会抱有如此嘲讽的想法吧。 “又不是强制要求登录dna情报,谁都可以不配合。” “虽然不是强制的,但计划会对登陆者减税,之后陆续推出各种专享待遇。如果知道登录是有利的话,早晚谁都会登录的。” “能那么顺利吗?” “会顺利的。这次的事件托您的福不也是如此简单地解决了吗?”神乐看了下手錶,“本来只打算花五分钟的,结果说了将近十分钟啊。我有急事就先告辞了。啊啊,说起来这次给这次的犯人带上手铐的听说是浅间先生。这不是立功了吗。今后也和我们一起立更多的功吧。” 看着神乐大步离开的背影,浅间心头不祥的预感大过不快,就如同眼看着在一个随时可能发生雪崩的雪山中安装炸弹一样。 很快,神乐的预言就成为了现实。国会提出了以预防犯罪为目的而採集个人dna情报的法案——通称dna法案。这是指在徵得本人同意而将收集到的dna情报,在国家的监督下,允许搜查机关在必要的时候使用的法律。 在野党针对私人情报外泄及个人隐私受到侵害提出质疑,对此国家公安委员会的委员长如是回答,“情报是被机密管理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泄露到网上,并且绝不会用于犯罪搜查以外的目的。只要有血缘的人没有犯罪,登录者的dna情报便会被封存一辈子。这个系统的机能,不仅仅在犯罪搜查上发挥威力,还可以恫吓准备犯罪的人从而起到预防犯罪的效果。” 电视及报纸,还有网络针对这一法案也展开了各种讨论。放眼望去,国民一半以上持反对态度。将有关自己遗传因子的情报交给国家总觉得很噁心,这一生理性的理由占了多半。 虽然这些结果和浅间预想的一样,但国会的走向如同神乐断言的一般。 中途曾提出反对意见的在野党,逐渐减弱对立形式,最后以接近全员一致认可的形式通过了法案。虽然因为执政党占了国会的半数以上席位,能通过并不意外,但这一结果还是让浅间震惊了。神乐的“在野党那边也达成了共识”这一说法,也因此明了。 第五章 打开手机电视,液晶屏里出现了志贺孝志那张发白的脸。乌黑的头髮还是一如既往地全部梳到后面,像头盔一样。 画面的右上角出现字幕,写着“构筑究极科学搜查的男人”的字样。 男性记者开始採访,“前几天在大坂发生的强盗杀人事件中,通过遗落在现场的菸头而推断出犯人一事,您能具体介绍一下吗?” 志贺面无表情地张开口,“不是在案发现场,是在距离被害人住所不远的路上发现的菸头。因为扔的时间并不长,我们解析的结果是,通常由于不是会让人逗留的场地,因此犯人埋伏在此的可能性极高。” “然后能了解到什么?” “能从dna得知很多事情。脸型、骨骼、体型、外貌之类的大致能知道。如果有先天性疾病的话也能知晓。” “不过,仅靠那些事不可能鑑定出来是谁扔的吧。” “同时也会从已有的数据中检索有无一致的dna。由于曾经有过犯罪歷史的人的数据,大部分都已纳入资料库中,如果再犯的话马上就能找出来。” “不过,这次的犯人是初犯。” “从已登录的数据当中,发现了和扔菸头的人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一灵活性也是这种dna搜查系统的一大特徵。以此情报为基础而进行的搜查,使得某人浮出水面。剩下的就如您所知。在那个人的家中搜出了附有被害人指纹的纸币,于是就进行了快速逮捕。” “真是了不起啊,‘特殊解析研究所’内现在登录的数据有多少呢?” “十分抱歉,关于这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因为是机密。” “有种说法是,在dna法案通过前,曾实验性的用dna搜索进行过实际调查。” “是进行过特徵分析,搜索是在当时的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的。” “也有传言说,未经本人许可而拿到一般人的dna情报。” “那肯定是弄错了。” 志贺的表情让人感受不到他有丝毫动摇,浅间不禁咂舌,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坐在旁边的户仓,也凑过来看液晶屏。 “是‘特解研’的所长,最近经常上电视。” “为了动员吧。宣传dna搜查对预防犯罪起到怎样的作用,从而增加dna登录者。” 电视中记者还在提问,“今后也考虑增加数据吗?” “当然了。只有法网疏漏越小,犯人才会越难逃脱。” “对于由警察管理遗传因子这一事持否定意见的人有很多。在隐私、伦理等方面还需要深入讨论一下吧。” “为了不让大家误会,我再次声明一下,并不是由警察来管理,而是由国家来管理。和户籍和纳税记录管理是一样的。警察也只是在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才能使用相关情报。讨论还是会持续下去,不过希望大家不要忘记,正是因为dna搜查才使得破案率显着提高,也能看出这有抑制犯罪的能力。如果你不想身边的人成为罪犯的话,你只要进行dna登录即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将你身边想要犯罪的人们的罪恶萌芽拔除。dna不会骗人,遗传因子也不会说谎。” 浅间按下按钮,自信满满地志贺的脸消失了。 嘟囔着“辛苦了”,眼睛转向桌子上的电脑,上面显示着写了半截的报告书,最近文案工作增加了不少。 志贺的话不是吹牛,实际上破案率真的提高了。从现场能够採集到毛髮、体液、血液、唾液等的情况下,确实能筛选出嫌疑犯。为寻求目击情报而出去搜查的情况也少了很多。 可是在浅间看来,怎么也不觉得这个系统会为人类造福。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科幻小说,讲述的是全体国民的体内都埋入ic晶片,国家严密监控每个人的行为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噁心。将个人的dna情报交由国家管理,不是和那个一样吗! 心不甘情不愿地打算继续写报告书的时候,警报声响起。电脑画面突然被替换了,显示的是地图和事件内容。是从信息指令中心发来的情报。好像是杀人事件,指定让木场班负责。 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浅间操作着电脑,将内容传送到自己的电话上,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户仓,有车吗?” “有一辆紧急出动用的车,在地下停着。”户仓也快准备好了。 第5页 “那好,送我过去。” 要是跟其他刑警一起坐车过去的话太麻烦了,浅间推着户仓奔出房间。 清扫垃圾的志愿者在千住新桥旁的堤岸发现了被藏在防水塑料布下面的尸体,下面就是荒川,报案时间是在傍晚。死者是年轻的女性。包被扔在一旁,钱包和驾驶证都在,因为很快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是在池袋专门学校上学的学生,年龄二十二岁,独自住在琦玉县川口的某公寓里。 头部被小口径手枪击穿,推断为当场毙命,并且还有明显被强暴的迹象。更令人震惊的是,体内留有精液。 当然那个精液被送到了“特殊解析研究所”。 “这不是和八王子的事件一样吗?”户仓目送着被运走的尸体说道,“不但杀人手法相同,连体内留有精液这一点都一样。dna搜查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顶风作案,强姦杀人还不使用保险套的傢伙,我可不认为有很多。” 浅间沉默地点点头,他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五天前,在八王子也发生了一起案件。被害人是女高中生,和这次一样头部中枪。如户仓所言,也留有精液。虽然是和浅间他们不同的班进行调查,但好像那边没有任何进展的样子。也就是说,“特殊解析研究所”没能给出有力地解析结果。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啊。”浅间嘟囔着。 转天下午,在千住署召开了“特殊解析研究所”的报告会,不过出席的大部分为干部科的人。关于dna搜查会议,警察厅发出指令,每次会议由最低限度的人数参加。 “首先,由我来说明一下。”神乐说道,“这次我们去到的样本与前几天发生在八王子的案件中样本经解析是完全一致的。可以确定,这两名女性被害者是与同一男性发生性交的。” “果然是同一人所为。”那须拍了下桌子。 “我只能说精液一致而已。现在还不能确定和他们有过性交行为的人是不是罪犯。” 这说法真是委婉,浅间心里骂道。 “也就是说,解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木场向神乐问道。 “出来了。已经向八王子的搜查本部报告过了,在这边重新报告一下。首先,特徵分析的结果是——”神乐将放在一边的文件进行派发,那上边罗列着“血型:a,rh阳性,身高:一米五五至一米六五,可能为肥胖型。”之类的特徵。 “合成照呢?”木场催促道。 神乐敲了敲键盘,为了方便大家看将屏幕转了过去,上面是一张长着鱼泡眼的圆脸男人的画像。 “之后就剩下列印出来提交了。”神乐说道。 看着文件,那须嘆了口气,“只能和八王子的人合作了,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张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不管是哪起事件,案发现场都非杀人现场。推测犯人是在别的地方杀人,然后用车运送并弃尸的。搜查范围很广,所以也要让别的署过来帮忙。” “那个,课长……”木场有所顾忌地说道,“解析结果只有这些吗?没进行资料库对比吗?” 那须皱着眉头,“对,我听了八王子的报告,你们还不知道。神乐君,跟大家说说那件事。” “好的。”神乐回答,并重新环视了下全员。 “很遗憾,现阶段的资料库中没有发现与这次採集到的样本极其匹配的数据。‘特殊解析研究所’将这次的样本登录为‘nf13’。” “‘nf13’?”浅间想都没想就问道。 “是notfound的简称。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吻合数据的案件有十二起,这次是第十三起。” “是这么回事,结果dna搜查系统也没什么用啊。” “之前十二件当中的八件,已经在扩展资料库后解决了。查明‘nf13’的真身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浅间歪歪头,“谁知道呢。” “你有什么问题吗?”神乐问道。 “使用此手法的犯人,基本上过去都有过类似犯罪经歷。检索有前科的人的dna情报的话,应该能找到一致的傢伙。找不到的话,我可以认为是哪里有漏洞吗?” 神乐笑着摇摇头,“最了解dna搜查的恐怖的应该就是前科犯了吧。那样的人应该不会特意留下精液的。这次的犯人肯定是初犯。” “要是系统有问题呢?” 浅间的话让神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会有什么缺陷,系统很完美。”神乐瞪向浅间。 “是吗?前些天有位知名数学家在网上说,将国民的dna情报全部录入电脑并妥善管理这样的事情,就目前的技术而言是不可能的。那样的电脑世上是不存在的。” “我们开发出来特殊的系统,是那种数学家想像不到的系统。跟您解释的话您也不会明白的。”神乐合上电脑,站起来,环视全员,“以上就是‘特殊解析研究所’的报告,今后也会努力扩展资料库,尽全力查明‘nf13’的。” 第六章 踏入新世纪大学医院,神乐抬头看了看闪耀着银色光辉的建筑物。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每个房间的落地窗,乍一看都是玻璃。据说,创建者秉承着有规律地正确沐浴阳光是维持健康的秘诀这一信念。抗震设计很完美,玻璃也不会破碎掉落,但病人很容易被来復枪瞄准,不过,创建者对此似乎并不担心。 在这样一个随时随地可能出现杀人犯的时代真是太不谨慎了,神乐每看到这里的建筑物就有这个想法。 神乐从正面通道进入,穿过候诊室后停住脚步。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们坐在角落里一张细长条的桌子前。他们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请登录dna”字样。 神乐知道,他们是受“特殊解析研究所”之託,在收集国民dna情报。其他医院也在做同样的事。托他们的福,神乐他们收集的dna情报数量,多的时候一天可超过一万件。 神乐走近他们所在的地方,一个工作人员正在说服一位主妇模样的女性。 “……所以说,自从靠dna来进行犯罪搜查,破案率有显着提升。这点想请您先理解。” “那个啊,我知道。”主妇好像毫无兴趣,向四周东张西望,估计正在想用什么藉口离开这里。 “怎么样?您要登录吗?”工作人员投去奉承的目光。 用不着那么点头哈腰吧,神乐在旁边看着,有点急躁。 “如果我的亲属里出现罪犯的话,那人和我之间有血缘关系这种事会马上传开吧。有点不能接受,这不就是侵犯隐私了吗?” “可是,这已经被国会认可了……”工作人员还在支支吾吾地回答。 神乐大步走过去说,“只要你身边的人不出现犯罪的人就好了,事情就是这样。” 他的话,让主妇吓一跳地抬起头。 “你是?”工作人员问道。 “我是dna搜查的负责人。”对职员点点头后,神乐将视线转回主妇,“看样子您误会了,dna登录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逮捕罪犯,最重要的是让想要犯罪的人们从此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也有冲动,或者一时起歹念而犯罪的情况吧?” “难道因此要放过那些罪犯吗?” “我也没那么说,不过……” “正如您所说,即使有dna搜查,依然存在犯罪的情况。明明知道会被逮捕,还是有很多没大脑的人考虑不到这一层,从而引发冲动行事,因邪念而杀人的事件。请考虑一下因此种情形而被害的人或被害者家属的心情。他们一定有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兇手的想法,dna搜查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支持。他们从心底里期望着增加登录者,提高发现犯人的可能性。” “那个我知道……” “因为血缘关系者中可能会出现罪犯觉得丢人而拒绝协助调查?——你能在被害者家属的面前这么说吗?” 神乐的话让主妇低下了头,她肯定在想,为什么我要挨骂啊。 “没关系的。”他缓和下口气继续说,“如果亲戚中没有人犯罪的话,你的dna情报被国家彻底管理,是绝对不会被使用的。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亲戚中有可能出现罪犯?” 她抬起头,瞪着神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说,”神乐笑道,“能为了维持良好治安而协助我们吗?在这里你要是能够做个榜样的话,之后其他人也会陆续协助的。我这样拜託你,是因为我认为你还是对这个事情有些关心的。要是你毫不关心的话,早就站起来走人了吧。如果不愿意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主妇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意识到周围人的目光。实际上,神乐说话声音很大,已经吸引了候诊室所有人的视线。 “请问能登录吗?”神乐再次确认。 她嘆了口气,“要怎么做呢?” 听到那句,神乐看向一直在旁边听着交谈的工作人员,“请向这位夫人说明一下手续。” 男性工作人员方回过神来地睁大眼睛,“啊……那么请在这份文件上写上名字和联繫方式,然后採取您的两腮的黏膜即可。” “比查血型还简单呢。”这么说着的神乐朝主妇笑了笑离开了。 在全国的医院都在进行同样的活动,不过收集过程并不顺利。即使是一天收集一万件,收集全国国民的情报也得用上四十年。让dna搜查成为完美的预防犯罪系统,不得不说这是相当遥远的事。 以刚才的主妇为例,国民中很多人对于提供dna情报略带难色,因不了解具体情况而觉得不安。神乐觉得媒体进行不负责任的报导要负很大的责。 托dna搜查的福,破案率提升了,同时犯罪的特徵被曝光也是事实。因为是以dna情报为基础进行的搜查,所以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有嫌疑。此事在搜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被周围的人知道。针对这一点,不断有媒体提出质疑,认为这不仅会诱发人们对罪犯,甚至对连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差别对待。 老实说,神乐并不觉得那件事有什么坏处。 如果不想被周围人投以奇怪的目光,只要自己的亲戚中不要出现罪犯就好了。像是迫不得已成为罪犯,或者是无可奈何亲戚中出现了罪犯,这种事情原本就说不通。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提高自我意识来预防的,如果有所怠慢,惩罚就会接踵而至,被社会差别对待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6页 在他看来,早日使dna登录成为一种义务是最好不过的。实际上,正在与执政党商谈相关法案。但据熟知内情的人透露,此事还未被正式提上议题。 穿过候诊室,走向连接旁边脑神经科病房的走廊。新世纪大学医院脑神经科技术水平相当高,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 神乐乘上尽头的电梯,按下去最高层的按钮。那层有专供vip使用的三间病房,不过现在全都被一名患者占据着。正确的说,是一名患者及她的哥哥。费用虽庞大,但全部由警察厅支付,所以毫无问题。 电梯到达最高层,正对着就有一扇门,旁边附有静脉认证系统的镶板。神乐放上右手,门静静地打开了。 神乐走进走廊,停在有厚重感的焦茶色门前,门旁边放着“无关者禁止入内”的牌子。他看了下表,确认了比约定的时间早一分钟后,按响了对讲机。像这样稍稍早到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严禁迟到。之前发生过因为迟到两分钟,对方就闹别扭的事情。 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是”,是蓼科耕作的声音。 “是我。”神乐说道。 不过对方没有马上回应,等了几分钟后,重新问道,“请问是哪位?” 神乐缩缩肩,斜上方安装的摄像机应该照出神乐的身影了。即便如此,不说名字就不开门。这不是蓼科耕作的坚持,而是他妹妹不允许吧。 “我说神乐。”神乐稍微大声地回答道,终于听到开门锁的声音。 门开了,出现了蓼科的脸,嘴边还是留着乱糟糟的鬍子。 “还好吗?”神乐问道。 “还行吧。”蓼科没有看神乐的脸,而是看向他的后面。 “谁也没跟来。摄像机里不是看到了吗,太过神经质了吧。” 蓼科没有笑,一边说请进一边把门开大一些。 神乐进去时,一位女性走入里面的房间。由于太胖了,她从后面看的话如同巨大的鸡蛋。在关门的时候,稍微瞥到了一眼她的侧脸。从右边的脸颊上到脖子有紫色的胎记,神乐听蓼科说过,她因此在小时候外号叫“世界地图”。 神乐环视周围,有十几台正在运作的终端机,其主控制电脑放在别的房间。身处医院中,但这里还是不能被称作病房。 电脑椅只有两个,蓼科兄妹坐在上面快速移动着操作终端机。 “正和妹妹聊天吗?”神乐看着桌面问。那里放着盛有酸奶的容器,旁边放着印有蓝白条纹的袋子。可能是巧克力。 “只不过是歇会罢了。”蓼科拿起酸奶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那也好啊。你们也必须得休息。被数学公式和程序包围着,脑子早晚会变怪的。” 神乐若无其事地说,但蓼科直愣愣地瞪着他。然后神乐想起这里就是脑神经科的病房。他皱着眉,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别那样的表情。你不是知道我没恶意的嘛。要是觉得不舒服,我道歉。” 蓼科摇摇头,嘆了口气说道,“无所谓。话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想见面我还觉得很稀奇。有什么事吗?” 蓼科低下头,双手摩擦着,“系统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怎么提起这个了?” “没出什么问题吧?” 神乐满脸微笑,“要是问dna搜查系统的话,我会回答进展得很顺利。现在的警察厅长官真是在好时候上任了呢。要是顺利的话,在他任职期间,破案率也许会回到昭和时代的水平。” 蓼科停止摩擦手,抬头看向神乐,“真的顺利吗?”那目光中似乎含有什么意味。 神乐回復认真的表情,“说实话,觉得有点数据不足,还有dna搜查系统查不到的案子。刚才还说服了一个不太想登录的大婶。” “是‘nf13’吧?” 蓼科的话,让神乐勐然间抬起头。 “你知道吗?” “志贺所长也给我送来了报告。其实要跟你说的,就是那件事。” “‘nf13’怎么了吗?” 神乐的话让蓼科浮现出迷茫的表情,然后他稍微摇了摇头。 “慢慢说吧,有点复杂。一会你是要接受水上教授的诊察吗?” 神乐撇了撇嘴,“不是诊察是研究。你就当我和教授做共同研究好了。” “不管怎样都会见到教授吧。那之后有空吗?” 神乐想了想今天的行程后,点点头,“有空的。” “‘他’呢?现在要确认的话不太可能吧。” “没问题的。‘那傢伙’不会占用太久时间,也就四五个小时。” “那,完了以后再来这里一趟吧。” “知道了。” 走出蓼科兄妹的病房,神乐再次坐上电梯。这次他在四楼停下。从天花板垂挂着写有“精神分析研究室”字样的牌子。 沿着走廊前行,停在第一个门前,神乐敲了敲门。 “请进。”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道,神乐缓缓地打开门。 眼前放着能让两人相对而坐的桌子和椅子。对面有张巨大的桌子,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人。那人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向神乐。鹰钩鼻,凹眼窝,脸颊消瘦。虽说这长相容易被别人怀疑混有欧美人的血统,但据本人说是纯粹的日本人。 “见过蓼科兄妹后过来的吗?”水上洋次郎用稳重的口气问道。 “嗯,被耕作叫来的。” “被叫来的?真少见啊。” “我也那么想的,来您这里之前去了一趟。可是好像要说很久的样子,就让我先过来水上医生你这边了。医生您有什么头绪吗?” “不知道。”水上拉过椅子坐下,“他们的精神状况最近一直很稳定。也见过妹妹了吗?” “没有,我一去,她就进里屋了。”神乐嘆了口气,“总是这样,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对我敞开心扉。” 水上两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拖着下巴。 “那是你的问题吧?”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取决于你是怎么看待她的。” “她是天才数学家兼编程者。” “就这样吗? 神乐缩缩肩,“不行吗?你想让我怎么看待她。蓼科早树是不是重病精神患者跟我没任何关系,我只是因为她是个天才才有兴趣的。记得之前就说过,让我觉得很庆幸能来这家医院的原因,第二位是因为能够见到医生您,第一位不管怎么说就是能够遇到那对兄妹。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dna搜查系统是不可能完成的。” 水上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同时脸上浮现出苦笑,“在你的脑子里,只有那件事。话说,看了前几天的电视,里面出现了志贺所长。感觉他很有自信地在进行dna搜查系统的宣传呢。” “他本人开始也不想上镜的,还劝我让我出镜。要寻求世间的理解的话,最重要的就是宣传活动。” “登录数量没有按照预想拓展你肯定着急了吧。”水上冷笑道。 “医生看着很高兴呢。您觉得我们的工作停滞不前比较好吗?” “我没那么坏心眼,不过,好像很久没看到你着急的样子了呢。” “我才没着急,但确实有点急躁。执政党早就该提出dna登录义务化的法案了。” 水上吃惊地摇摇头,“强迫未必能办成事。即使看着进展顺利,也必定存有问题。本来管理dna情报这一设想本身就争议很大。” “我是不懂争议的理由。想要将人们管理并保护起来,才想尽快将遗传因子掌握的。讨厌被管理那是孩子式的想法。不光自己被管理着,其他人也被管理着。换句话说减少了被他人加害的风险。为什么就不能呢个明白这点呢?” “不是理论上的问题,而是感情上的问题。” “靠感情什么都解决不了。社会构造是一种程序,只有冷静的理论才能将其变得合理。” 水上恢復笑容,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小盒子。 “觉得遗传因子是决定人生的系统,这是你的主张。” “我觉得这是构成人生这一系统的基础。人在活着的时候被给予各种情报,偶尔会对其进行修正,哪种情报让人生,哪种情报让人死,最后的结局都是最初给予本人的系统来决定的。” “那就是遗传因子。” “是的。” 水上歪着头,坐在神乐面前的椅子上,并向神乐出示了请坐的动作。 “失礼了。”神乐说着坐了下去。 “你说人心也是由遗传因子来决定的,这点我不贊成。” “我没说人心决定一切。不过,我认为这跟犯罪心理的形成还是有关系的。犯人都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关于精神病患者和遗传基因间的关系,有很多肯定的论文发表。” “可是,患有精神性疾病的人不等于罪犯吧?” “所以我才想阐明那一理论的。医生,我没什么时间,可以赶紧开始吗?刚才也说过了,这之后还要去见蓼科耕作。” 水上用他那深邃的眼睛看了看神乐,“这样的对话也是治疗的一个环节。” “治疗——我可是觉得是研究呢。” “是解开遗传因子和内心之间关系的研究吗?” “是的。” “你想做的是解开人心这一谜题,但这要让你用上你的肉体和心灵。我可不觉得这对你是件好事。” “我是以自己的信念为基准行动的。如果不是一个人的遗传因子诞生出其他心灵的案例的话,我肯定不抱兴趣。我觉得这个研究对医生而言也是极有好处的事。” 水上勐然间扬起下巴,向上看去,“我会像这样与你见面,是因为我当你是患者,并且你有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您那样想完全没问题。不过我和普通的患者不同,我对于能不能治好我的病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罢了。” “我可不觉得全都知道很重要。” “确保情报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样的研究何时会完成还不知道吧。即使找到相同的病例,也不能保证对方会协助的。” 第7页 “事先声明,‘他’——ryu是不会协助我的哦。” 神乐歪歪嘴,一听到ryu这个名字,总是浑身会起鸡皮疙瘩。 “就是那么回事。可是,‘他’会画画的吧?然后医生拿去分析。收集到那个数据就足够了,别告诉我收集不到数据。要自己的精神分析结果,可是患者的权利。” “我很是期待‘他’对你那个意见是如何评价的。” 水上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放着十根酷似香菸的东西。他递给神乐。 “也请让我听听,我很有兴趣的。”神乐伸手从里面挑出一根,空着的手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点燃那玩意。 “那么,一会儿见。”听水上那么说之后,神乐大口地吸入烟雾。 感觉到烟雾进入肺里,之后眼前水上的样子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样子也变得混沌了。感觉到大脑内部有麻痹感,不久那种感觉也逐渐消失了,接下来意识很快就远去。 第七章 感到有风吹过脸颊,说是风,其实只不过是细微的空气流动罢了。大概是空调吧。 渐渐地,耳朵恢復了听觉。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呢?是远处汽车行驶的声音。 ryu觉得自己应该要醒过来了。 睁开眼,看到白色桌子的一端,还是老样子。是水上教授房间内的桌子,上面放着菸灰缸,里面有一个菸头。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香菸,也知道熄灭它的是水上教授。“他”——神乐都是抽了它之后失去意识的。应该是趁夹在指间的烟掉在地上之前,教授取下的。 ryu抬起头,水上教授用观察的目光凝视着他。 “感觉怎么样?”水上问。 “还好吧。” “神乐君可是对你饶有兴趣的。” 神乐不出声地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晃动着。 “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不过不可能吧。在那傢伙看来,我就跟寄住在他脑中一样。” “肚子饿吗?” “吃饭全交给神乐了,大小便也是,最后连sex也是。” “你说过几乎没有生理上的需求?” “也不是全没有,就是花时间办那些事太可惜了。因为我的人生很短暂,大部分都在睡觉。就因为是人生短暂才要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我的理解是——想画画?” “是的。因为医生只给神乐很少的反转剂,除了这里以外没有画的机会了。” “要是乱用反转剂的话容易造成人格障碍的。” “我知道的,所以才忍耐着的。” 水上在桌子上放了一把钥匙。 说着“谢谢”ryu将钥匙拿在手里,起身向门口走去,但在打开门前扭过头。 “之前我就想问了。” “怎么了?” “水上医生能治好我们的病吗?这种奇怪的病。” 水上的脸上一瞬间闪过迟疑地表情。然后他点了两三下头。 “我觉得肯定能治好。毕竟比起神乐君想干的事,简单多了。” “听起来真可靠啊。” “觉得不安吗?”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哪里好奇?” “假设治好这个病的话,我和他谁会消失。” “消失?” “不就是这么回事吗。现在是神乐和我在同一个身体内,要是治好的话,神乐或者我会有一方的人格不復存在吧。” 水上缓缓地眨了眨眼,摇摇头,“不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就我现在的想法是,让你们两个的人格融合。” “融合吗?我倒是觉得今后会更麻烦的。无所谓了,我就是想问问罢了。我倒不介意自己消失。那么借我房间用用吧。” “请慢慢享用。”水上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ryu走出房间,坐电梯向上移动一层。走廊很安静,以前这层是专门研究人类基因的。研究结束后,设备被移到他处,这里就成了放置各科东西的仓库。 ryu向里面走,站在某扇门前,将从水上那里借来的钥匙插进钥匙孔内。这里即使是空房也都上了锁。 开了门,打开房间的灯,屋内放着许多画作,全是ryu创作的。他一幅幅地看着,那些画基本上都只画了手,大部分的构图都是双手包着什么的样子。 中间立着画架,上面放着什么都没画的白色画布。是水上准备的吧。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绘画用的工具和笔。 ryu拿起笔,正在深唿吸的时候,听到敲门的声音。 他不经意间微笑起来,并没有觉得受到影响。他已经猜到了来访者,甚至可以说是在等她。 他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长发的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很瘦弱,但脸圆润。双眼皮在忽闪忽闪之后,抬头看向ryu,沖他笑起来。 “中午好。”她说道。 “你好。”ryu回答。 她理所当然般地进入房间,看到什么还都没画的画布后,回头看向ryu。 “这是礼物。”她说着递出一罐果汁,是橘子味的。 “谢谢。”他说道。 “今天会画什么呢?”她问道。 攥着罐装橘子汁,稍微犹豫了下,ryu回答道,“当然,已经决定了。” 她再次露出笑容,圆脸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fèng。 第八章 昏暗的走廊向前方延伸,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却令人毛骨悚然。 缓缓地走在那条走廊上,走廊的两侧排列着推拉门,每一扇都是同一个样子。不管怎么走,走廊都没有尽头,并且无论走到哪里都排列着推拉门。他不敢打开门,而持续地走着。期待着可能在何时何地会走到尽头,祈祷着推拉门会消失。可是走廊还在延伸,永远地延伸。拉门也无限地出现着,绝望般地无限。 不久,精疲力尽的他,心中诞生了某种期待。自己寻求的出口,不就是这些推拉门吗?打开它的话,会通往别的世界吧。 那个想法逐渐膨胀。尽管他知道是为了迎合他一心想逃离这种情况而得出的答案,但还是把手伸向了推拉门。 有人在喊,“快住手。”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那傢伙还在喊,“如果打开那里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在心里回答那傢伙,那要怎么办呢?难道要继续在这永无止境的走廊里,朝黑暗不断走下去吗?那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受够了,想从这里出去。 “不要啊!” 无视着某人再次喊起的叫声,他用手拉住推拉门,用尽全力打开它。 眼前站着一个人,黑色的影子在静静地拉长。仔细一看那人不是站着,而是被吊着。 被吊着的男人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 全身痉挛着,神乐惊醒了。他感觉到之前发出过既非尖叫也非呻吟的声音,身体里在向外冒汗。 神乐躺倒在地,和平常一样,还是之前“他”画画的房间的地板。“他”沉睡之后,神乐就会甦醒过来。那时候都会做同样的梦——永无止境的走廊和推拉门的梦。 神乐还是如往常一样,不能马上活动,脑袋里仿佛充满了烟雾一般隐隐作痛。等烟雾消失还得需要点时间。 他看向旁边立着的画架。画布上画着一名少女,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冲着这边微笑。从那眼神中一点也觉察不到阴暗。虽然神乐不认识这位少女,但一时间被那纯粹的眼神吸引住了目光。 画架下面并排放着两个果汁罐,全是空的。不像是“他”会买的东西,应该是画中的少女拿过来的。到底是谁呢?从什么时候跟“他”——ryu变亲近的? 神乐缓缓起身,但是还是没力气站起来,于是靠在墙上。以那个姿势环视了下房间。墙壁上挂着很多画。大部分都画着人的手。 水上教授提供的这间房间,也可以说是ryu的画室。同时对神乐而言,也是解开人心之谜的资料室库。为什么ryu会画画?那些画要传达什么?ryu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存在?一定要从这些画中解开所有的谜题。 重新看向少女的画,感觉画的很棒。自己是画不成这样的。 但神乐全然不知道这幅画是否有什么艺术价值,之前就不知道艺术的意义何在。艺术这个词对他来说如同一块白色的窗帘,仿佛能看到对面但实际上看不到。其实什么都不是吧,这一疑问经常出现在脑中。 某人的声音在神乐耳边响起。 “所谓的艺术并不是由作者的意识诞生出来的东西。相反,是它操纵作者,作为作品诞生于世的。作者只是奴隶罢了。” 说这个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神乐昭吾被称作孤高的陶艺家。在使用新技术、新素材的陶艺品大众化时,仍使用老式制作工艺,不断推出他人无法仿制的自己独有的作品。并不滥造,凡不是自己真正中意的作品,绝对全部销毁。那种做法和艺术性被赋予较高评价。可想而知,他的作品人气非常高,定价接近售价最高价位。如果开个展的话会从价值高的作品开始顺序卖出的。 另一方面,他却不是一个适合家庭生活的人。由于是相亲结婚,妻子忍受不了禁慾的生活,扔下丈夫和儿子出走了,那是神乐五岁时候的事情。 但是神乐还是喜欢父亲。看着他为了做出好的作品而持续揉黏土的样子,觉得如果自己也能这样的话会有多幸福。他从心里尊敬那种拥有无法被他人模仿的创作作品的能力。 那样的神乐昭吾的作品在某一时期,被收藏家们频繁地交易。是不管怎么想也是不正常的数量。 美术品调查委员会和警察通力合作,探明事情真相。查明的结果是发现了市面上流通着大量的赝品,一模一样的作品被确定出现多个复制品。不仅仅是设计,连材质、烧制工艺也一样。众所周知,神乐昭吾同一个设计不会做第二个。 并不仅仅是神乐昭吾的作品,世间获得较高评价的陶艺家的作品也都被大量复制了。当然,市场一片混乱。 不久,进行制作赝品的集团被取缔了。调查他们秘密基地的搜查员们,从中查出某件让人惊呆的物品——是机器人,正确的说是机器手。 随着电脑技术的进步及新素材的发明,机器人的进化是惊人的。当中能再现人手动作的机器手,也有了创新的进步。指尖承担着人类肢体最复杂的动作,而机器手能够百分之百将其再现,并广泛运用在各个方面。其中之一就是远距离手术。位处离手术室较远地方的医生,带上特殊的手套活动手指,放在手术室的假肢机器人会按照他的手指运动而运行。医生看着显示器里的患处,按照平常操刀即可。基于这个技术,在医院里配备假肢机器人的话,患者就可能接受世界各地医生的手术了。 第8页 令人震惊的是,放在赝品制作集团秘密基地的,正是这种手术用机器手。不过,让其运作的不是人类,而是电脑。 犯人彻底分析了一流陶艺家的作品,将其构成要素成功地编成系统。只要电脑按照编程提出指令,机器手就能正确再现陶艺家的手法。 但仅此而已,也只不过是精巧的模仿品罢了。实际上,犯人还有后续计划,打算制作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的独创作品。当然,没名气的作家制作的作品是卖不掉的。所以,犯人驱使电脑和机器人制作当今陶艺家们“好像制作过”的独创作品,卖给收藏者们。 陶艺家和美术家对此发出冷嘲热讽。他们断言即使复制的作品能骗得了顾客,但机器制作的独创作品也是成不了艺术品的。 对这一言论进行直接反驳的,只有一人,就是赝品制作集团的首领,叫做k的男人。 “要是这样的话,把我们制作的试验品和艺术家们未发表的作品一起让专家们鑑定一下就行了。如果能判断得出哪个出自机器人之手,我们就认输。” 从监狱发来的挑战,意外地得到了法庭的支持。制作赝品毫无疑问是犯罪,但是因其精巧程度罪行的大小会有所变化。如果连专家都区分不出来的话,就是极大的罪行。也就是对于k来说,那样的实验就如同将让自己万劫不復一般,但他是有这个觉悟而决定贯彻信念的。 实际上,k以前曾是优秀的机器人技师,在工作时期曾经取得多个相关证书。但是某一次,与他相关的机器人发生事故,他以承担责任的形式被公司开除了。在他看来,能创造出巨大利益的自己,像那样被公司开除,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从而爆发出对对他能力过低评价的业界全体的愤怒。制作赝品这一想法,也是因这番恩怨诞生的。于是,就算证明靠机器人能做出完美的艺术品会招致刑罚加重,对他而言也是必须的。 接受这一挑战的专家很多。在警察、媒体,甚至在法庭相关人士的看护下,前所未闻的鑑定大会开始了。 k他们制作的作品和陶艺家们未发表的作品各十件,摆放在专家们的面前。他们将其拿在手里仔细把玩,寻找哪一件是由机器人制作的。 那时的结果立刻便在网上传开了。当时出现在画面上的文字,神乐到现在还能想起。 鑑定人员军团的命中率为48%——这一结果。 因为真假参半,即便闭着眼睛也应该至少有一半的命中率,这一结果就相当于宣布不能鑑定一样。参加鑑定的专家们,随即将责任推给了陶艺家。 “现在的陶艺家没有个性。即使制作出美妙的作品,也没有人情味。所以简单地就被模仿了也没办法。以前的陶艺家所制作的,是绝对会被模仿的东西。虽然这次的结果很遗憾,但也只能接受了。”这是自称有着四十年经验的美术商的话。 “比起说机器人优秀,不如说是人更接近机器人。从这次的事情上又重新有这样的感觉。”也有这样说的人。 一部分媒体也传达了k的话。“这是必然结果。一点也不震惊。” 这一结果动摇了美术界。因为证明了连专家都不能区分机器人制作的赝品,对陶艺家的信赖度也急速下滑。那一现象发生不久,也波及了其他美术工艺品。大部分作品的价格都在暴跌,某位着急地画家甚至说出了“工艺品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机器能制作的。绘画作品则不一样,它是画家复杂心理的写照,机器人是无法复制的”的发言,因此招致工艺家的反感。 这种状况激怒了神乐昭吾。他的怒火撒向了败北的鑑定人员们。 “真是可悲之极。连人家满腹诚意创作的东西和机器制作的赝品都分不清。正因如此才会让爱好者们唾弃的。” 昭吾断定k他们的行为是对热爱艺术的亵渎。 “艺术是通过触碰作品的人们心中产生的结晶体。为什么感动,哪里震撼到心灵,是连本人都很难说明的。所以才值得尊重,并以此丰富人们的内心。如果艺术随处可见的话,构成真正艺术结晶化的力量,也会在大家的心里逐渐消失的。这是很严重的罪过,是绝不能被饶恕的。” 昭吾通过媒体,向k提出了挑战书。做出不管做得多么相似,自己的作品是绝对能辨别真伪的宣言。 但是k对此的回答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之前的鑑定对决里,证明了自己技术的高超已经很满足了,并且法庭也觉得没有再次对决的必要,没有要协助昭吾的意思。 某电视台联络了焦急的昭吾,表示想将神乐昭吾制作的多件陶艺品和赝品汇集在台里,由他自己来鑑定哪些是真品。 这一请求,让昭吾为难了。他担心电视台的企划无法让观众信服,也担心有人揣测电视台会事先告知鑑定物品的真假。 “怀疑的人,不管怎么做还是会怀疑的。”电视台的制作人如是说,“我们想尽力做得完美。老师不用想得太多,只要集中精力鑑定就好了。观众也不是傻子,如果认真决一胜负的话,绝对是会得到理解的。” 最后这句话让昭吾下定了决心。 这是神乐小学五年级夏天发生的事,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踏进电视台的摄影棚。他总是好奇心旺盛,动来动去的。但那天,他一直在父亲旁边,如同守护参加锦标赛的拳击手一般,怀抱着期待和不安,无言地盯着他。 终于直播节目开始了,主持人按照彩排的流程进行。神乐在观众席的一角注视着父亲决一胜负的时刻。 略带紧张神色的昭吾面前放着三个箱子,要求是找出这当中的赝品。但是,究竟有几个不清楚。昭吾也说过,不必告诉他。 箱子里分别放着茶碗、大碟和壶。即使在神乐看来也都是父亲的作品,但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 昭吾鑑定三个作品并没有花太久。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即使离得很远的神乐也能看到。神乐放心了,确信父亲肯定会赢。 “那么请您发表吧。那件是真的,哪件是假的。”主持人询问昭吾。 昭吾面向正前方,张开嘴。 “不用仔细看,我只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电视台希望我会弄错,才会摆出这样的作品,但我不会让其得逞。我有自信断言,这里的三件作品全是我制作的。绝对是神乐昭吾的作品。” 真是堂堂正正的语气。看到那个姿态,神乐感到以父亲为自豪,甚至有种想跟周围的人说我就是这个人的儿子的想法。 “诶,那么,就是说这当中没有赝品是吧?”主持人堆出的笑容掺杂着迷惑的神情。 “是的。”昭吾点点头,“全是真品。” “不打算改口了吗?还有时间,所以现在还能再确认一次。” “没有那个必要。我对于自己的作品,及当时制作的状况还有印象,是不可能看错的。” “是吗……”主持人看向节目工作人员。 还装什么样子呢,神乐有些着急了。昭吾已经说了没有必要确认了,赶紧给出答案不就好了吗。他甚至想是不是那么简单就说出了正确答案,作为节目制作方有些失望。谁管你那么多啊,神乐在心里暗自嘲讽。 “我知道了。如果那么有自信的话,即使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再拖延时间了,发表答案吧。”主持人好像终于决定了。那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舔了舔嘴唇,重新调整唿吸般地轻吐口气说道,“神乐先生,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实际上在这里的三件作品全部都是赝品。一件真品都没有。” 摄影棚内一瞬间静了下来,接下来喧譁四起。此时神乐的大脑亦是如此,脑中一片空白后是激烈的混乱。 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 但是昭吾肯定比他更混乱。昭吾呆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充血盯着远方。 “怎么……可能。”他仿佛呻吟般地说道,“不可能的。” “神乐先生,这是真的。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想稍微使坏了一下。比起真假作品混合,还是全部准备成一种更难鑑定。我们选择的结果是赝品,和老师您的回答正好全相反。” 主持人的强调仿佛担心昭吾一般地响着,神乐也听出略带怜悯的语气,但这反而更加增添了悽惨的气氛。 昭吾突然靠近作品,拿起茶碗,摇摇头。 “不敢相信,这不可能。这是我做的,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作品。” “不是的,”主持人说,这次他的话语带有冷漠的语气,“我了解您不能相信的心情,但您弄错了。这就是赝品,是赝品制作集团用机器人制作出来的。” “这个是赝品的话……”昭吾的眼中展露出杀气,他将手中的茶碗高高地举起。 察觉到有危险,而靠近他背后的工作人员,从后面阻止了他。 “让我摔了它,如果不摔的话,还是不能相信。” 叫嚷着并动粗的昭吾,被大批工作人员按住。 电视台准备了车将神乐和昭吾送回家。车里,昭吾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一直闭着双眼。看着那样的父亲,神乐也不能出声安慰。 神乐父子的家在西多摩,是买下昭和初期建造的日式房屋改造而成的。 回到家,昭吾直奔工作间,神乐没有跟去。别跟来,父亲背影仿佛对他这么说。 不久,从工作间传出仿佛叫喊一般的怒吼,甚至传出了砸坏什么的声音。神乐想,是昭吾在砸自己的作品。 无法阻止他。神乐从壁橱里拿出被子,打开盖在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神乐钻出被子,奔向工作间。 走过昏暗的走廊,站在工作间门口。入口是扇推拉门,神乐打开它。 地板上杂乱地堆着陶器的碎片,让人不禁联想到战场上那些随意乱扔的尸骸。工作间中央的工作檯上也是如此。 然后——在那个工作檯上,看到昭吾的身影。 神乐一瞬间以为站在上面的,但实际上不是的,父亲的脚浮在工作檯之上。 ※※ 有什么声音,神乐抬起头,外面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嘈杂。也许是送进了急诊病人,反正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里是医院。 他晃晃头,头疼稍微有些缓解。 又想起了讨厌的事情啊,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每次从ryu那里取回意识时都是如此,会梦见那个走廊和推拉门的梦。 第9页 但是那个梦没有后续。恐怕是在目击父亲上吊的尸体后就没有记忆了。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之后听别人说,他好像睡在了昭吾的工作间,用毛毯包裹全身,缩在角落里。 发现神乐的是赶到现场的警察们,不管是摇他还是喊他都没能叫醒,于是就联繫了医院。 为什么警察会赶过去呢。是因为接到有人报警说父亲在自家上吊自杀了。 由此而见打电话的是神乐。实际上,在通信指令室的记录里报警人也写着神乐龙平。 但是神乐并没有那段记忆,警察询问发现尸体后的行动时也一个都答不上来。 实际上在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他所做的并非只有打电话。警察们进入工作时间时,地板被打扫干净。神乐之前见到的陶器碎片,都被收拾过了。只能认为是他自己做的。 医生解释,估计是刺激太大致使精神错乱,因此没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是常有的情形。但神乐的案例比较特别,在失忆期间并没有做奇怪的事情,而是极度冷静,按照正确的顺序行动。接到报警的负责人,也很佩服作为小学生的神乐能逻辑清晰地讲述经过。 恐怕当时是ryu第一次出现,现在的神乐这么想。但是在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被医生一句,“你并不需要太在意”就给搪塞了。 当时的神乐,由于父亲的离去而过于悲伤,并没有余力去思考除此以外的事情。被寄养在昭吾的亲戚家,几乎不和人说话,也不去学校,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度过了好几天。 最初每天都是痛苦度过的。度过这一阶段,接下来的日子里情绪转变为愤怒,诅咒着伤害父亲以至于让他自绝性命的赝品制作者们,苦恼着要如何復仇。 愤怒过后迎来的是空虚。接受那个值得尊敬的父亲的作品能被机器模仿这一事实的瞬间,到现在为止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被改变了。 人类和机器的不同到底是什么——他转而思考这一问题。除了构成物质不同以外,有根本性的不同吗? 是有心的存在吗?那么心到底是何物?它不过是由大脑造出的东西,控制行动的系统罢了。证据就是,如果大脑出故障了,精神也会出问题。忧郁症可以通过补充脑内物质而有所改善,这点是广为人知的。 神乐看着自己的手,不论过了几个小时还是几天持续地看着,思考内脏、大脑和血液的问题。不久,那个思考的对象变为细胞。 不久他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遗传因子。 进入孤儿院的他为了解开遗传因子的谜题而持续学习,在大学也专攻遗传因子工程学和生命工程学。人类和机器的不同到底是什么——那个问题经常出现在他脑子里。 二十一岁的夏天,神乐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人的心是由遗传因子决定的。这也就得出了人类和机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这一结论的前提。 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神乐经常会不定期地失去意识,不可思议的是,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发觉此事。与其担心是否被发觉,他更加担心为何那期间会失去记忆。 神乐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总觉的不知何时会引起重大事故而觉得不安。 不久,某次失去意识之后,神乐注意到一个现象。他身边的某处必定会留下画作。最开始画得如同胡乱涂鸦,但渐渐变为了精巧的画作。 告诉他是谁画的,是同一研究室的女性。 “想回去的时候,发现研究室的灯还亮着,就稍微窥探了一下。然后看到神乐对着桌子,不知道在拼命写些什么,笔发出沙沙的声音。最近不怎么用手写字了,所以想看看你写的是什么而伸长了脖子,结果看到是在用铅笔画画。我不知道神乐有这种爱好,真是相当意外啊。觉得打扰到你就不好了就没出声地离开。之前就有画画的爱好吗?” 这番话让神乐大为震惊,她目击到的时间,正式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神乐读了有关人格方面的研究论文,决定去见一个人。那就是水上洋次郎。水上是多重人格研究的第一人。 诊察过神乐的水上,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你的体内还存在另一个人格。也就是说你是双重人格者。” ※※ 敲门声让神乐回过神来,有人在激烈地敲着门。 “神乐君,还没醒过来吗?ryu,还在那吗?”是水上的声音。 神乐站起来,打开门,眼前出现的是水上那张苍白的脸。 “怎么了?” 水上眨了下眼继续说道,“发生了大事!” “发生了什么?” 水上为了恢復平静而深唿吸,然后盯着神乐的眼睛说道,“他们……蓼科兄妹……被杀了。” 第九章 浅间接到木场打来的电话时,正坐在户仓所开的车的副驾驶席上,两人正在取证结束回去的路上。对于之前提到的有关“nf13”的事一点收穫都没有。 “去新世纪大学医院。”木场说道。 “那里发生什么了吗?”浅间问道。在“nf13”的搜查过程中并没有出现那家医院的名字。 “有案子,是杀人案。” “兇器呢?” “是枪。住院中的两名患者被杀了。不对,是患者和她的哥哥。”木场好像一边看着手边类似笔记的东西一边回答。 “犯人可能是‘nf13’吗?” “那还不知道。作案的枪和那支是否一致还未查明。” 握着电话,浅间皱着眉看向旁边的户仓,“没有必要让我们过去吧。应该先交给辖区警局,如果有线索表明与‘nf13’有重大关系的话,再进行共同搜查不是更好吗?” “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关于这次的事件,是不能交给辖区警局处理的。不仅如此,甚至警视厅搜查一课都不一定能参与。希望由了解情况的人先来处理。” “什么?了解什么情况?” “没时间说明了,总之你赶紧去医院,我现在也过去。看情况,那须科长他们也可能会去的。” “搜查一课课长吗?到底是什么事啊?” “所以说,不是单纯的事件。没时间详细说明了,给我火速赶往新世纪大学医院。”说完该说的木场就挂断了电话。 浅间摆摆头,告诉户仓目的地。 “新世纪大学医院?是拥有最先进医疗技术的有名的综合医院呢。在那种地方被杀吗?” “说是患者被杀了。从系长的口气来看,还不知道犯人是谁。在大医院里,能不惊动任何人就杀害患者吗?” 浅间用电话查速报新闻,但没有找到有关此事件的情报。 “有什么消息吗?”户仓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什么也没有。好像情报被控制了。”浅间合上电话。 最近如果不控制情报流出的话,经常会有报警的同时事件的内容便已传到网上的事情。 大约十五分钟后,两人乘坐的车开进新世纪大学医院的停车场内。浅间觉察到与一般案发现场不一样的氛围。平常的话,巡逻车会在马路或空地停上一长排,但今天一辆都没有。眼熟的警用车全都停在停车场里,当然,对不知情人士来说,不会觉得那是警用车。 浅间推测,发生事件这个事实看样子被警视厅和医院隐瞒了。 出了停车场马上给木场打了电话,木场好像已经到达现场。 “从正门进来,去脑神经科病院。电梯间那里有人看守,表明你的身份,一个人去最高层。” “只有我吗?户仓呢?” “让他等着。”木场说完又一次单方面挂了电话。 跟户仓说明后,后辈刑警缩缩肩道,“好像是相当麻烦的事件,真不想扯上什么关系呢。” “那,从一开始就被指名的我要怎么办?” “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咋舌之后,浅间走向建筑物。 按照指示走到脑神经科病院的电梯间,看到那里站着带有警备字样腕章的便衣刑警。浅间不用表明身份,是认识的人。 “真是小题大做啊。”看守的刑事跟浅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杀人案吗?” “具体的我也没被告知。”年轻的刑警扭过头,“辖区警局的人都没来,这还是第一次呢。” “最高层是?” “vip专用的楼层。” 坐电梯上去.,七楼是最高层。 电梯停住门打开后,眼前突然出现的是圆滚滚的后背。只看那矮胖体型,马上就知道是谁了。那个男人扭过头来。 “喔,终于来了啊。”木场有些不满地说道。 “已经够快了。现场在哪里?” “这边,跟我来。别忘了戴手套。” 正面的门开着.木场钻了过去。门旁边有静脉认证系统的镶板,也就是说,平常无关者不能进入。 铺着仿漆布的白色走廊里,在进行鑑定工作。但是工作人员穿的制服,浅间从没有见过。 “他们是谁?”他小声地问着走在前面的术场。 “一会儿告诉你。” 走廊的中央被两条隔离线隔开,木场钻了过去,浅间也跟在他后面。 走廊前面有扇焦茶色的门,装有对讲机。木场用带着手套的手按下按钮,门马上从内侧打开了。 开门的是浅间不认识的男人。面部轮廓分明且消瘦,五十岁上下的样子。从穿着自大褂来推断,他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这是我的部下浅间。”木场介绍道。 男人点点头,自我介绍起来。说是叫水上洋次郎的脑神经科教授。 浅间被水上带领着踏进屋内。虽然搜查一课课长那须和年轻的管理官已经到了,但更让浅间震惊的是屋里的样子——沿着墙壁放着一大堆计算机显示器,除此之外只有巨大的桌于和椅子,以及一套沙发罢了。 “这是什么啊?不是病房吗?”浅间问道。 “是病房。”水上回答,“只不过因为是vip室,只要不造成病情恶化的话,按照患者的希望什么都能放的……” “到底是怎样的患者呢?” “那个不是我能说明的。” 第10页 浅间嘆口气,看向那须,因为他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说明的话要很久,相当得久。”那须说,“用一句话说,不管是对政府还是对警察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原来如此,所以是‘vip’吗?”浅间看向地板上画出的白色人形,有两个。一个在沙发旁边,另一个人好像是在巨大的桌子旁被枪击的。不管哪一个的周围都血迹四溅。 “别乱碰。”那须说道,“只是将遗体搬运出去而已,正式的鑑定工作现在才要开始。” “说起来,在外面作业的是哪里的鑑定组啊?” 真是好眼力啊,那须带着像是那么说的表情点头。 “是科警研派来的特别小组。” “科警研?真是大手笔啊。” 看来想隐瞒这次事件的不仅仅是警视厅,原来警察厅也是。 “遗体正在解剖吗?” “是的。在别的病房进行。” “被杀的患者是男性吗?” “患者是女性,她的哥哥也一起被杀害了。” 旁边的木场递上照片,是这个房间的照片。倒在沙发旁的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嘴边蓄着乱糟糟的鬍子。被击中的是头部,额头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的洞。 桌子旁是一位肥胖的女性的遗体,看起来像是被击中胸部的样子。 “有对女性强暴的痕迹吗?”浅间问道。 “恐怕没有。可能是在房间里突然被谁射杀的,连要逃跑的痕迹都没有。” 浅间挠挠头,“我能问一下吗?” “问吧。但别让头髮掉下来,会影响鑑定工作。” “初期搜查要怎么办呢?也不通知辖区警局,也没叫机动搜查队过来,这样的话能收集到目击情报吗?” “关于这一点你没必要担心。已经和刑事部长谈过,要避免大规模的打探搜查。而且,那种搜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这次只想让少数精英参与,指挥的话由木场系长担任。实际上,现场负责人想交给你做。” “我吗?” “有什么不满吗?” “请不要忘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任务。‘nf13’——连环妇女强暴杀人事件。听了刚才的话,这次的事件和‘nf13’好像没什么关系。即便如此也想让我负责吗?” 不知浅间的问题是不是已经提前想过了,那须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些。 “关于那一点我和大家谈过了。我会找别人负责那个事件的,你只要专心负责这次的事件就好了。” “为什么是我呢?如果是与政府相关的工作的话,还有其他适合的人吧。” “是为了防止情报扩散开来。”突然,从别的地方传来说话声。房间内侧有扇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浅间认识的男子,苍白的脸配上吊眼,宽额头——是警察厅特殊解析研究所的志贺。 为了表示厌烦,浅间咧了咧嘴,“连特解研的各位都被叫来了呢。vip被杀的话,出现的阵容都那么豪华。” “跟您理解的稍有不同,我是先于警视厅的各位进入这个房间的,是我联繫的那须课长。所以不是被叫来的,而是我叫大家过来的。” 没理解他的话的浅间皱着眉,志贺看向那须他们。 “有关被害者的说明让我来可以吗?” “请您一定要说明一下。”那须说,“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浅间有些傻眼。 “被害者是特解研的相关人员吗?” 志贺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正是如此。不,不是相关人员那么简单。是制作我们系统的头脑人物,就算说是那个系统自身也不夸张。 “头脑……”说完之后,浅间对在这里的人们产生一个疑问。要是有关特解研的话,某个男人也理所应当出现的。 他对志贺说,“您的伙伴我还没有见到,他有什么事吗?” “他的话也来了呢。现在还处于不能说话的状态。” “怎么了?” 志贺沉默了,眼睛看向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扇门。 浅间走过去,打开门。那是一间寝室,并排放着两张床,应该是被害的兄妹使用的。 但本应无人的床上,却有一个男人躺在其中一张上面。 由于闭着眼,脸上总是带着的阴暗表情消失了。 那人,是神乐龙平。 第十章 为了让特别鑑定组进入现场取证,浅间他们不得不离开。同一栋楼的四层,有水上管理的精神分析研究室,在那里的接待室重新进行交谈。 “晕倒?那个神乐看到尸体后晕倒了吗?”浅间看向水上。 “是的,我通知他蓼科兄妹被杀后,他马上就奔过去了。打开门,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后就晕倒了。” 水上的话,让浅间缩了缩肩。 “那么有自信的人,神经也会如此纤细吗?” “他的神经是非常纤细的。”水上一脸认真地表情,“而且还很复杂,是常人想像不到的程度。” 这好像不是单纯为了袒护神乐的话,浅间直勾勾地盯着水上,“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志贺插话进来,“现在不说也罢。因为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可以断言,被害者对神乐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知道他们被杀而晕倒也不是不可能。” “别说没用的了,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被杀的蓼科兄妹到底是何方神圣?说是制作系统的头脑,这点解释一下吧?”浅间的声音带着急躁。 志贺点点头,把放在旁边的文件夹拿在手里,从里面拿出一张文件,放到浅问面前。那好像是网载报导的列印件。报导附有一张胖胖女孩的脸部照片,脂肪太多导致眼皮下垂,松弛的脸颊上有小疙瘩,不知是否因为眼睛避开了相机的关系,表情很是冷淡。照片下面标註着蓼科早树的字样。 “这就是这次的被害者?”浅间问道。 “是的,不过这是十四岁时候的照片,大概是九年前的东西了。”志贺回答,“不知您是否知道,新世纪大学认同跳级制。蓼科早树是初中部的在读生.但已经取得了数学博士学位。这就是那时的报导。” “啊,我有印象,那还是好久之前听过的。说是出现了数学天才少女什么的。” 浅间将文件拿在手里,文件内容是有关蓼科早树的博士论文的介绍。当然,对他而言根本不明白排列在那里的文字的意义。 “即使如此,只给我看中学时代的照片有什么用,没有最近的照片吗?” 听了浅间的话,志贺摇摇头,“没有其他照片。蓼科早树是绝对不会照相的,这张照片也是记者偷拍的。大学方面抗议后,已经从报导上去掉了。这张照片是作为抗议的资料被大学方面保管着的。” “讨厌照相啊。” “不如说是讨厌被人看到吧。”那么说的是水上,“更确切的说,是害怕。” “怎么回事?” “从那张照片上可能看不清楚,她的右边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从整个脸颊到脖子都是,范围非常大。并且是深紫色的,即使化妆也遮盖不住。要是早些接受手术,或许不会那么醒目,但她的双亲没有那个经济能力。” 听了水上的话后,浅间重新将目光落在照片上。不管有没有发现隐藏照相机的存在,蓼科早树也好像为了隐藏右边脸般歪着脖子,估计是讨厌被记者看见吧。 最近连小学生都带着化妆品出门了,可见照片中少女对于自己的容貌是多么不关心。反正弄也是白弄吧,浅间甚至这么想。 “由于那个胎记,蓼科早树好像从小就避免与他人接触。找不出自己存在的意义,将自己囚禁在强烈的自我厌恶中,心早已死了。也许跟她母亲因生她而死,及父亲是不顾家庭的性格有关。她被带到这家医院是十一岁的时候。”水上平静地说。 “也就是说,她有忧郁症吗?” 水上歪过头道,“我们尽量避免随意使用这个名词,因为过于笼统。不过她的情况可以这么说。由于内心受到强烈的伤害,而引起脑神经损伤。由于症状是在早期阶段出现的,与先天性脑机能障碍相似。就那点来说与自闭症相似。本身自闭症就是由于环境等外在因素产生的,不可能后天发病。也有可能蓼科早树原本就有遗传因素从而导致发病。” 浅间嘆着气,双臂交叉抱着,看向旁边一直听着的那须,“不明白你说这些做什么。关于被害人的病歷,我有必要详细地掌握吗?” “很有必要。”回答的是志贺,“确实现在水上医生谈的是有关蓼科早树的病歷。但是在她的病歷里同时还有作为天才数学家的经歷。” “病歷同时也是经歷吗?” “如果蓼科早树只是作为单纯的自闭症少女的话,”水上再次开口,“估计我们会像对其他患者一样对她吧。至少不会给她提供专用病房、助学金及生活费,也不会让她进入新世纪大学初中部。” “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是天才了吗?” 水上重重地点头,“在自闭症的患者中,存在一种被患有学者症候群的人,他们在某方面会表现出天才性。但蓼科早树的情况,不能称为严格意义上的自闭症,我们当初也没打算朝那一方面调查。我们只是为了将她封闭的心灵打开,于是从找出她感兴趣的事物着手。结果得知她对某个意外的事物抱有浓厚的兴趣。告诉我们这些的,是她的哥哥。” 听水上的意思,是蓼科早树的哥哥耕作告诉他们“妹妹对数学非常执着”。避免与他人有关联,反而博览数学相关的书,挑战各种各样的难题。 “于是我们用数学教授和她进行研讨来代替心理治疗。曾经很讨厌与人接触的她,只要听到对方是数学家的话就能接受。于是有了戏剧性的发现。”不知是否想起了往事,水上的语气有些激动。 “发现?” “发现了天才般的头脑。从和蓼科早树对话的教授处得知,她已经完全具备了等同大学教授水平的理解力,并且还有成长空间。面谈的教授当即就向学校的高层报告了此事,不久就决定让她作为特优生入学。表面上是让她转校到初等部,实际上是在大学里进行研究。虽说三年后取得博士学位震撼世间,但对于从开始就知道的我们而言是必然结果。” 第11页 “还只是个中学生啊。”浅间摇摇头,虽说对于数学的知识几乎等于零,但还是知道这是很厉害的事,“那,那位天才少女和特解研到底有什么关系昵?” “从这里开始由我来说明吧。”志贺接过去说,“将国民的dna变为资料库,用极少的线索查明真兇——真正开始构筑dna搜查系统,还是距今十多年前的事情。这一系统是以我及某位遗传因子解析工学的优秀研究者为中心进行的。那位研究者的名字,浅间警部补您应该很清楚。” 虽然一瞬间还不知道说的是谁,但是志贺狐狸般的眼睛瞄向的方向让浅间明白了,“是那位看到尸体而晕倒的小哥吗?” “如您所知,dna搜查系统是由特徵分析系统和检索系统构成的。在特徵分析这方面,神乐君尽了最大努力让研究顺利地进行下去,但检索系统则陷入僵局。dna富含多种多样的情报,并且将来有可能会有一亿人,不,也有可能会收集到更多数量的dna。必须要将那些全部数值化并制成资料库,使之能按照需求检索及对照。仅是判定是否有亲子关系就需要有熟练的技术,更何况是让计算机读取数据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计算还不能花太长时间,也绝对不能发生误判之类的事情。并且最重要的是,必须将资料库完全密码化,即被解读的可能性为零。那么,这个难题要怎么解决呢?我们被卡在半路上,甚至想过要对dna搜查系统重新再议。” 要是由此就停滞有多好,这句心里话被浅间咽了回去。 “那时候,神乐君和蓼科早树相遇了。读了她发表的研究论文,神乐君受到了冲击。他确信如果能应用这一数学理论的话,就能使用计算机数据处理庞大的dna数据,在完全密码化的状态下使用数据。这就是一切的起因。与蓼科兄妹合作,将我们接近纸上谈兵的想法,一口气变为现实。蓼科兄妹在那间病房将我们需要的系统几乎全部制作出来了。后面的浅间警部补应该都知道,dna搜查系统被实用化,现在作为逮捕犯人不可或缺的部分。” “不是也有像‘nf13’一样的案例吗?”浅间摊开手,“托它的福今早为了打探还在不停地奔走,然后半路被叫到这里。” “出现‘nf13’的原因不是系统有问题,而是数据不足。换而言之也可以说是国民的理解不足。”志贺说话的时候表情毫无变化。 “无所谓。事情我了解了。总而言之,是无论对政府还是对警察而言都很重要的人物被杀了。” “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任命你为搜查主任了。”那须说道,“知道这家医院和dna搜查系统有密切关系的只有非常有限的几个人。不能公开事件,表面上只作为单纯的事故处理。虽然会组建搜查小组,但不会告诉搜查员们蓼科兄妹在这里做什么。” “等一下。那样做的话是不能进行正式搜查的啊。” “能不能做,不是你来决定的。你只要遵从这边的指示就好了。” 浅间发出足以让上司们听见的嘆气声,“那,先干什么好呢?从哪里入手?” “只要知道情况了,按照平常的做就行。”那须说,“调查现场,询问有关人员,研讨鑑定结果,然后报告。没什么变化。” “我一个人干吗?” “不是说了会组建搜查小组么。想要多少手下都行,预算也不用考虑。和木场君商量下就做吧。”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吶。就是派再多不知情的手下,都不管屁用吧。” “浅间!”一旁的木场发出威胁般的声音。算了算了,那须做出劝解的动作。 “我知道这很难做,所以才任命你。那除你以外还能有谁能担任?要是有的话倒是想请教你一下。” 别胡闹了,浅间瞪着上司。他们选择浅间的原因,无非是他已经全部知道了dna搜查系统的内部情况。 “我必须向刑事部长进行汇报,就先告辞了。”那须看了看手錶站了起来。但走出房间前,又看了眼浅间,“要是知道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就当我的房间是搜查本部。” 那须和管理官一起出去后,木场开始询问,“有想加进来的搜查小组成员吗?” “由你定吧。” “那,就由我来决定了。决定之后立即开始进行与机密事项无关部分的搜查,你去先向有关人士问话。水上教授应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实际情况的现场调查方面,则由特别鑑定组负责。一定不要跟外人说事件详情,不然不仅是你,我和课长也会被开除的。”说完木场站起来走出房间。 “我回研究所了。”志贺也说道,“有事的话请联繫我。” 两人出去后,浅间取出上衣内口袋放着的香菸,但是马上放了回去。他想起这里禁菸。 但站起身的水上,拿来玻璃制的菸灰缸,“请用这个。” 浅间瞪大眼睛,“可以吗?” “当然。”水上回答。 “这里是拯救患者精神的场所,为了让他们打开心扉,只要不违法,提供想要的东西是必要的。不管是烟还是数学。” “太好了。”喃喃自语的浅间叼起香菸。 “真是让你接了个麻烦的工作昵。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听了水上的提议,浅间吐出烟雾低下头去,“太感谢了。医生也参与了dna搜查系统吗?”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作为蓼科早树的主治医生,但那也只不过是进行一周一次的心理谘询罢了。也就是谈话对象而已。” “遗体是医生发现的?” “不是,发现的是警备员。专门负责这一病房的警备员。” “这样啊。对那个警备员也要闭口不谈这件事么?”浅间扭头问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的。” “为什么?” “那位警备员是在决定蓼科兄妹与特解研合作的时候,由志贺所长带过来的人。应该知道事情经过的。” “原来如此。”想得真周全啊,浅间想到。 ※※ 警备员的办公室在一楼,紧急出入口就在旁边。虽然有窗口,但水上打开了旁边的门。 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备员,对着桌子正在看什么书的样子。 “这位是警方的人。”水上介绍浅间,“就刚才的事件想听富山先生来说明一下。现在方便吗?” “我想应该方便的。”年轻的警备员回答。 里面还有一扇门,水上敲了敲,然后打开它。 “警方的人想要问话。”他对着屋里说道。 “请吧。”从屋内传出回答声,水上沖浅间点点头。 门里是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狭窄空间,放着一大排显示器,前面坐着一个穿着制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来这之前听水上说名字是叫富山。 浅间和水上一起坐到房里的摺叠椅上。 “想请您再说明一下发现尸体时的状况。”水上说道。 富山点点头,面向浅间,“七楼的摄像机突然出现了问题。” “摄像机?” “嗯。”富山回头看向背后的显示器。 “在这栋建筑物的走廊、电梯这类地方基本上都装了防盗监控摄像头。有可疑人物进入的话,马上就过去确认,是这里的规定。” 浅间探过头去看显示器,果然映出了电梯内和各层走廊的画面。图像清晰,并标示着时间。 “也同时录像是吧?” “当然了,能24小时都记录在硬碟上。” “那七楼的撮像机突然坏掉了是指?” “是这个显示器。”富山指着右边最上面的显示器,那里现在什么画面都没有,“本来应该是显示七楼走廊的情况。那层楼出了电梯马上就是去往vip室的进出口,所以进出那里的人肯定会被拍到。” “突然间画面就消失了是吗?” “是的。只显示着时间,所以就记了下来。”富山把放在旁边桌于上的纸片拿在手里,“是下午十八点十二分的时候。” “然后昵?” “开始以为是显示器有问题,各处调试了一下确定问题不出在这里,就去看了下情况。我想调整显示器的话大概也就两三分钟而已。” 富山的话语中,预先设防,以免被质疑行动是否太迟。 “是你去看的情况吗?” “是的,那期间拜託了在外面的人帮忙盯着显示器。” “是坐电梯去的七楼?” “摄像头有异常吗?” “只是看的话不太清楚。因为很在意vip室的情况,就朝那边去了。” “那边的入口处有静脉认证系统并自动上锁,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警备员里也只有我登录过,所以按照平常的方法进去了。进到里面的vip室并按下对讲机的按钮唿叫,但没有得到任何应答。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敲了门,但结果还是一样。于是就试着转动下门把手,结果没有上锁。”富山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继续说,“然后,打开门,发现了两人的遗体。” “然后直接联繫警方的吗?” 富山摇摇头,“按规定,蓼科他们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首先是联繫特解研的志贺所长。我是按照那个行动的。联繫警视厅的,应该是志贺所长。” 浅间和水上对视,点点头。说起来志贺说过,他比警视厅的人更早进入现场。 “让我们回到开始的话题吧。”浅间说道,“在一台显示器画面消失之前,你应该在监视所有的显示器对吧。其他显示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有什么可疑人物?” 富山稍微放松了表情,“如果有的话,当时我就会採取行动了。” “是啊。”这点浅间也同意。 “但是这么多显示器一个人来监视的话,也许会有看漏的情况。” “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我每天都提醒自己.但也在所难免。”富士老实地承认道,“所以,刚才看了好几遍录像,但没有发现异常。您要看吗?” “现在马上就能看吗?” 第12页 “当然。” 富山看向显示器,摆弄着手边操作盘的按键和倒带旋钮。多个显示器的画面静止,接下来开始倒放。 不一会儿一直没有的影像的七楼摄像头也开始有画面了。富士将画面暂停。 “如您所见,是十八点十二分。”他指着画面右下说,“这之后画面就消失了。” 浅间点点头,确认其他显示器。虽然也有映出人影的楼层.但看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期间没有人使用电梯。 “能稍微往回倒一些吗?” “可以的。转这个倒带旋钮就可以了,请返回想看的时间段吧。”富山指着操作盘说。 浅间盯着显示器,小心地拧着旋钮。但是没有人坐电梯去七楼的vip室。出现人影的都是四楼及以下的楼层,五楼以上一直处于无人状态。 “五楼和六楼没有在使用吗?”浅间问水上。 “六楼是电脑室和资料室。蓼科兄妹的房间有终端机,靠电缆和六楼连接。” “平常应该是没有人出入的。”富山从旁插话进来,“有时兄妹两人会有谁使用而已。” “五楼昵?” “原来是研究室。”富山回答。 “原来的话是指?” “研究人类基因的小组使用过。”水上说,“告一段落之后,那个组就挪到别的地方了。然后五楼就是别的组按自己的情况使用,说白了就是库房。” “那还真是奢侈的库房啊。” “这么做被讽刺也是正常的。不过,楼上一层住着蓼科兄妹,医院方面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也就是想尽量隔离vip室是吧?” “正是如此。”水上点点头。 浅间视线回到显示器上,继续摆弄倒带旋钮。显示的时间回到了发现尸体的四个小时之前。 倒到这么早没有什么意义吧,正在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在毫无人迹的五楼走廊出现了人影。 “哇……” 浅间重放了下画面,一个男人出了电梯,走在走廊上,站在里面的一扇门前,插入钥匙。 再次倒回画面,停在能看到侧脸的位置上。 “这是……”浅间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是认识的面孔。 “是神乐君。”水上说,“要说五楼,除了当仓库用之外的就是他会使用了。” “那傢伙……他来五楼干什么?” 水上缩缩肩,“我不能说得太多,因为有关患者的隐私。” “患者?” “他是我的患者,会定期来接受治疗。今天也是一样。” “医生您是脑神经科的……对吧?”浅间看向水上的鹰钩鼻。 “神乐君的话,大脑应该是没有什么物理性损伤。但是在精神方面,呈现不平常的特徵。这种情况下,掌握病情是最重要的。他去五楼就是为此。可以说那个房间就是用来分析他的精神状况的。” “那房间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只有他一个人。他出去后我会分析他留下的东西。” “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浅间的问题,让水上有些惊讶地皱皱眉,“那个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先问一下。” 水上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我不觉得他的病情和事件有什么关系。除非我觉得有说的必要,如刚才所说,我绝不会泄露患者的事情。” 对医生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应对,浅间只能点点头。他也不觉得神乐的病情和事件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些兴趣罢了。 “说起来,刚才医生有说过呢。神乐的神经格外纤细,并且是常人想像不到的复杂。” “我有说过。” “那是指病情方面吗?” 水上一下子移开了视线,也许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回答吧。 “算了,你这样理解也无妨,尽管他牴触用病情这个字眼。” “牴触?但是是觉得有病才过来治疗的吧?” “他称之为研究,对自己进行的神秘研究……不,还是别说了。再说的话,只能刺激你的好奇心。”说着水上用手在面前摇了摇。 第十一章 睁开眼时,神乐并没有马上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旁边摆放的床和他房里用的完全不同。光线很微弱,让室内显得非常昏暗。模模煳煳看到的毫无装饰的白墙,也让他毫无印象。 不,不应该没有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墙。是在哪呢…… 身边传来声响。神乐回过头,看到穿着护士服的女性背对着他在干什么。 “那个……”他说道,声音很嘶哑。 女性惊讶地目回过头,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圆脸上镶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略厚的嘴唇浮现笑容。她面前有个加湿器,好像正在调节它。 “您醒了啊,我现在去喊医生。” “那个,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脸上一瞬间出现迷惑的神情,但马上就恢復了原本温柔的笑容,“具体的医生应该会跟您谈的。”说着她就走出了房间。 盯着她离开的门,此时神乐意识到这里是病房。 为什么在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乐将手放在额头.试图寻找记忆。 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下一瞬间,各种情报就从大脑中涌现出来。 最开始想起的,是那悽惨无比的景象——两具尸体躺在那里。每一具都被枪击了,血在地板上流出来,旁边放着的数十台电脑终端机.在无休止地反覆演算着什么。 和那场景重叠的是水上的声音,“蓼科兄妹被杀了……” 神乐从床上坐起,两手抱着头。 原来那个尸体是他们啊。蓼科兄妹被杀了,既不是梦境也不是幻想。被水上告知后,他急忙奔向最高层,穿过走廊,冲进两人的房间。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他们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场景。 从那之后大脑就一片空白了。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这张床上。 神乐看看周围。枕边放着他所携带的物品,他的手直接伸向电话.迅速拨通志贺的电话。 “是神乐吗?好像已经恢復意识了。”接电话的是志贺,从那个口气中能听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样子。 “蓼科兄妹怎么样了?” 感觉到志贺好像轻喘了一口气。 “如果你是想知道他们是否平安的话,那我只能说出令你绝望的答案了。几乎是当场死亡,两人都是。” 勉强没让自己昏过去,神乐握紧了电话“是谁杀了他们?” “正在调查中。” “如果事件被公开的话,就等于告诉世间制作系统的头脑人物在这里。” “所以要求警枧厅要秘密行动,我们这边也要尽量配合。你要是身体恢復的话,也马上加入搜查当中来吧。” “我的话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今晚就算了吧,先让身体和头脑好好休息。” 神乐拿过手錶,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午夜零点。 “已经定下来明天要做什么了吗?” “九点在警察厅召开会议,以科警研鑑定小组的报告为主。” “九点在警察厅是吧。” “别勉强自己,不过就算说了你也不会老实呆着的。” “我怎么呆得住。但是,到底是谁将那对兄妹……” “虽然还不知道,但有件事已经很明显了。” “是什么?” “蓼科早树的死,会直接导致今后五十年里dna搜查系统无法再升级。” “……是啊。” “别说是五十年了,也许是一百年内,都没必要升级了。困为蓼科早树制作的系统已经很完美了。也就是说,对我们的dna搜查系统而言,这次的事件什么影响都没有。是吧?” “真是这样就好了。” “你可是共同开发者,别说出这么丧气的话。” “明早见吧。”志贺说着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神乐再次躺下。脑袋隐隐作痛,使得思路几次被打断。 对蓼科兄妹的死还有没实感,也没有悲伤。即使有了实感,到访的也不会是悲伤而只是单纯的丧失感,神乐这么预想。因为对神乐而言,那对兄妹只不过是能创作出优秀软体的装置罢了。蓼科早树并没有向神乐敞开心扉,哥哥耕作也只不过是充当妹妹和神乐之间交流用的工具罢了。事实上,神乐对他的事情也只知道那么多。 虽然志贺很乐观,但神乐并不认为失去了那对兄妹损失只有这么点。要解决今后可能发生的众多问题,他们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虽然没有依据,但神乐逐渐感到不安。 说起来——蓼科耕作说过有话要跟神乐说。他主动表示有话说可是很少见。并且说是有关“nf13”的事情。神乐想起他用“有些复杂”来形容。 “nf13”是最近发生的连环妇女暴行杀人事件中代表犯人的关键词。虽然有诸多遗留物,但通过dna搜查系统也没有发现符合的人或者相关人物。神乐和志贺他们认为只是单纯的数据不足。 蓼科耕作要说的是什么呢?已经没办法知道了吧。这么想的话,能感到浑身散发出灼热的焦躁感。 这时响起敲门声。“请进。”神乐反射性地回答, 门开了,出现了穿自大褂的人。虽然昏暗有些看不清脸,但从体格上判断应该是水上。 “我开灯不介意吧?” “您开吧。我正想开呢。” 水上打开墙上的开关,天花板上的电灯亮了起来,墙壁白得晃眼。 “感觉怎么样了?”水上靠近床。 “要只是说肉体上的话,已经没问题了。” “精神上来说,肯定不太好吧?如此重视这兄妹二人的人,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也难怪会昏倒。” 神乐摇摇头,“让您见笑了。尸体的话,应该已经看习惯了的。” “昏迷不仅仅是由恐怖或兴奋引起的,人类的大脑是很复杂的。” 第13页 “总之给您添麻烦了。” “没什么。不必叫救护车,也没必要做什么治疗。虽然有些担心在倒下的时候是否撞到头,万幸的是好像没有。” “我只是晕倒了吗?” “我想你是担心那件事吧。放心吧,你只不过是晕倒罢了。稍微在蓼科兄妹的床上躺了会儿,就送到这间病房来了。你没醒过来,我还多少有些担心昵。” “太好了。在我没有意识的期间,‘他’要是擅自做什么的话之后跟周围人解释会很麻烦的。” “多亏了反转剂,有效果真是太好了。” “是啊。”神乐点点头。 反转剂是水上发明的药,正式名字叫做“次人格出现抑制剂”。是用于治疗患有多重人格疾病的药,可以有意识地引发其他人格出现。有了这个药不仅使医师和其他人格的交流更顺利,还能预防在非患者本人预想时转换人格。 知道自己拥有双重人格后,让神乐生活上没有特别的障碍并能专心研究,反转剂功不可没。仅此一点,从一开始就接受水上医师的治疗对他而言是非常幸运的。 “尽管如此,到底是谁做的……”神乐把头髮撩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出杀了那对兄妹会对谁有好处,况且他们不可能和谁有恩怨。因为他们一直离群索居。” “硬要说的话,也是蓼科耕作吧。他的话还和其他人有联繫。” 但水上歪过头去,“关于蓼科耕作和什么人有联繫,这些情况是完全掌握的。接近他的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需要蓼科早树。你的话也是如此吧?” 神乐嘆了口气,“虽然志贺所长觉得dna搜查系统很稳定.但失去那对兄妹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国家的损失。只用人脑就解开十次方程式的人,除了蓼科早树以外没有了吧。” 水上表情变得阴沉,“她的死,只通知了理学部长和学长,两人都表示很遗憾。不管怎么说,蓼科早树堪称数学界的一块瑰宝。学长也兼任这家医院的院长,所以更让他头疼。虽然将这次事件发布为事故,但恐怕全球的数学界人士都会对医院的管理体制进行指责吧。会说,为什么不将事故防患于未然之类的。” 蓼科早树不仅是协助制造神乐他们的系统,还独自进行各种研究。那些成果通过蓼科耕作发布到全世界。虽然对一般人来说不是什么名人,但在数学界可谓超级巨星。 “要召开记者会吗?” “好像是明天下午在大学里举行。”水上看看手錶,“学长会进行说明,我作为蓼科早树的主治医生也必须出席。也有必要和警察谈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是很忙的一天。当然你们也是如此吧。” “您说的对。” “你指哪个?” “杀了那对兄妹没人能得到好处。” 水上缩缩肩,浮现出些微的笑容,“总之今晚好好休息吧。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让人拿些安眠药过来。” “没事的,谢谢您。” “晚安。”水上说着走向门口,但中途站住,回过头来问,“那位少女是谁呢?” “少女?” “画布上那位少女,穿着白色的的衣服。” 啊,神乐点点头,说的是“他”的画。 “我也不知道,正在想会是谁。” “是‘他’空想出来的,或者是回忆中的人吧。”水上歪过头去。 “您不觉得是‘他’悄悄把女朋友带进来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刚在警备室的防盗监控录像里看到了你……不,是‘他’进入画室后,谁也没去过五楼。” “那样的话,就是只存在‘他’脑子里的人物吧。” “下次问‘他’吧。还不知道他会不会说。”说着水上离开了。 下次就是下周的意思。现阶段反转剂是一周用一次。 第十二章 从科警研被派遣过来的特别鑑定组的负责人,是一名四十岁左右叫穗高的人。虽然身材矮小,但气质不俗,因此看起来很是威严。下巴稍微有些上扬,说话时的表情也充满着自信。 “七楼防盗监控录像的画面消失的原因已查明,是电缆在半路被切断造成的。地点是在一楼警备员室旁的控制台里。虽说是切断的,但不是用刀之类的切断,而是用了特殊装置,将电缆中的电流信号遮挡住了。这就是和那个装置一样的东西。”穗高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到桌上。“盗窃犯以有安装防盗摄像头的家庭为目标时,在潜入之前都会装这个。有定时功能,可以按照设定的时问来阻断信号,除此之外还能远程操控。网上有很多这种东西。” “总是有这种无聊的东西啊。”发牢骚的是那须。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浅间有点想嘲笑他,早十几年前就知道罪犯远比警察更加有效地使用网络。 得知在警察厅举行会议,还是今早的事情。出席的人当中,警视厅方面只有以那须为首率领的管理人员三名,加上木场及浅间共五人而已。相反,警察厅方面,刑事局、科警研、特解研共来了十多个人。浅间想,这次的搜查,最后还是警察厅掌握了主导权。 穗高继续说,“分析过警备员室的监视显示器中的影像后,在七楼的影像消失的这段期间内,乘电梯上七楼的人,只有富山警备员一个而已。影像消失的时间是十八点十二分,富山警备员乘电梯到达七楼的时间是十八点十七分。也就是说命案发生在五分钟里。” “五分钟有可能吗?”志贺抱起双臂。 “轻而易举的吧。”浅间说,“被害者们明显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犯人打开vip室的门将两人射杀。随即逃走——这么想很合理。恐怕犯人是惯用枪枝的人,至少是习惯杀人的傢伙。” “我们的分析是,”穗高将目光停留在文件上说道,“从两具遗体上残留的弹痕、角度及形状来推测,犯人是从vip室的入口处,先向站着的蓼科耕作头部开枪射击,然后走了两三步再对坐在椅子上的蓼科早树的胸部开枪。可以说浅间警部补说的是对的。” “犯人是怎么逃走的呢?”那须问道。 “我认为,犯人不管是入侵还是逃走,毫无疑问使用的是紧急用楼梯。”穗高随即答道,“没有使用电梯这点,已经由防盗监控录像证明了。并且,紧急用楼梯的门平时部是从内侧反锁的,但事件发生后就没上锁了。还有就是门锁等地方都没有检测出指纹。” “要是平时是从内侧上锁的话,是不能进来的吧?”那须皱着眉头。 “事先打开锁就行了。或者说,犯人有可能拿着钥匙。” 浅间的话,让那须陷入了沉思。 “要是那么说的话,犯人就成了医院相关人士了。” “或者,是有那样的人帮他吧。” 浅间说的时候,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男人。他走到穗高旁,边递文件边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穗高的表情此刻变得很严肃。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报告。”穗高站起来说,“是有关枪的事情。从被害者体内残留的子弹查出手枪是特制的点三十二口径的美国制枪。并从子弹残留的特徵查出,这支枪与现在警视厅正在搜查的连环妇女暴行杀人事件——被特解研称作‘nf13’的事件中所使用的枪枝一致。” 第十三章 警察厅的会议结束后,神乐比志贺早一步回到了有明的研究所。志贺回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两人在会议桌前对坐着。 志贺将玻璃容器放在桌子上,里面放着一根毛髮。神乐拿在手里,盯着里面看。 “这是……” “是鑑定组提交上来的。好像是粘在蓼科早树的衣服上,大概是胸口附近。从外表看也能知道不是她的头髮,也不是蓼科耕作的东西。” “是犯人的吗?” “以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是犯人的可能性很高。蓼科早树穿的衣服,是在事件发生两小时前,由警备员从洗衣店取回并送到房间里的。这之后,他们的房间就没人去过了。鑑定组推断,是犯人在枪击蓼科早树后,为了确认她是否还活着,在走近时掉落的。” “会是粘到了之前掉在地上的头髮吗?” 神乐的疑问让志贺摇了摇头,“不可能。蓼科早树是脸朝上倒下的。几乎是立刻死亡,不可能会翻身。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房间蓼科耕作每天早晨都会打扫。所以除了他们自己的几乎不可能有其他人的头髮。实际上,鑑定组也断言在房间採集到的毛髮全是那对兄妹的。除了‘那个’以外。” 神乐将玻璃容器放在桌子上。 “要解析这傢伙的dna是吧?” 志贺点点头,靠在椅子上,唿出一口气,“这不就找到线索了么。不管是动机还是作案手法,听犯人亲口来说是最省事的了。” 这说话的口气,好像已经抓住犯人一般。 “今天早晨的话,你怎么想?”神乐问道。 “什么话?” “科警研的穗高说的话。就是这个案子使用的枪枝和‘nf13’用的一致。” “那还真是让人吃惊啊。” “也就是说,这次的犯人和‘nf13’的是同一人了吧?” “一般来说,应该是这么回事。” 神乐歪过头去,“‘nf13’是连环妇女暴行杀人事件的嫌疑犯。那种人为什么会潜入戒备森严的地方杀害蓼科兄妹呢?并且未对蓼科早树进行强暴。” 志贺揉着后颈,就好像说“这不是重点好么。” “所以不是说了让犯人自己交待就好了么。总之赶紧解析那傢伙,如果和‘nf13’一致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神乐点点头,虽不是什么满意的回答,但志贺说的有理。 “还有一点,”志贺竖起食指道,“今早的会议上没有提到这点,鑑定组说,调查蓼科早树使用的计算机终端机后,发现她有制作过新程序的迹象。” “新程序?是有关什么的?” 第14页 “那不太清楚,虽然有痕迹,但程序没有留下来。程序的名称叫做‘mogul’。(註:意为技巧滑雪,自由滑雪竞技项目之一)” “mogul?跟滑雪有关?” “蓼科早树应该是没有在做滑雪方面的研究。你有什么头绪吗?” 神乐摇摇头,“没听她说过。和dna搜查系统没有关系,是她个人进行的研究吧。” “我也那么想的,总之留心一下。” “我知道了。” “头髮的解析,大概需要多久?” 神乐看看手錶,现在是下午一点许。 “现在交给分析班的话,大约傍晚时候得出硷性基因排列,然后输入系统,快的话晚上十点也许就能出结果。” “这样啊。在系统得出回答的十点之前,你有空对吧。” “差不多吧。怎么了?” 志贺的表情变得稍微柔和了些,“我在想偶尔一起吃个饭如何。你没什么特别的预定吧?” “没什么事……两个人吗?” 神乐的问题让志贺摇摇肩膀笑起来,“你想说两个大男人吃饭也没啥好事吧。其实是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当然是女性。我保证是年轻,有些……不应该说是相当漂亮的美女。” “是女性吗?”神乐有些皱眉。 志贺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他看,“真是搞不懂。从在科警研的时候开始,在女性职员间你的人气就是最高的。但我奇怪的是,你好像一直没有女朋友的样子。你不会是对女性没有兴趣吧?” “有关恋爱方面我很正常。虽然没和署长说过,但曾经和女性交往过。不过,对初次见面的女性要如何接触才好这点,我不太清楚所以觉得有些负担。而且要是一起吃饭的话……”神乐嘆了口气,“就会变得不知道菜的味道了。” “重要的是,你受欢迎这点。没必要担心,我也会去的。反正你也要和那位女性在工作上要进行亲切接触。” “工作?是什么样的女性呢?” “前段时间在美国研究dna特徵分析。虽然是在美国长大,但是纯正的日本人。当然日语也很厉害。她为了学习我们的dna搜查系统的技术,暂时在我们研究所里工作。” “第一次听说。” “因为蓼科兄妹碰上了那样的事,就忘了跟你说。唔,也是仓促决定的。又有‘nf13’这件事,你也需要个助手吧。” “我一个人也……”神乐刚说了半截,就被志贺伸手制止了。 “这是所长的命令,不能违背的。” “……我知道了。”神乐小声地回答。 “和她约好七点在青山见面,到了附近再联繫吧。”这么说着志贺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神乐缩缩肩,撇了撇嘴,重新拿起玻璃容器。 这么说的话……想起来了。最后见到蓼科耕作的时候,他对神乐说过关于“nf13”有些话要说,也提过是很复杂的事情。 蓼科兄妹关于“nf13”到底知道什么呢?如果是由于这个而被杀的话倒也说得通。但是到底知道了什么呢?一直以为找不到“nf13”是单纯因为数据不足造成的,难道不是吗? 摇了下头,神乐站起来,全部答案在解析过这个线索的dna后,方可知晓。 第十四章 视线离开显示器,浅间用两手给眼睛做着按摩。虽说录像是快进的,但如果持续看存了二十四小时的录像,眼睛会疲劳也是理所当然的。 拿过代替菸灰缸的空罐,浅间的手伸向放着烟的盒子。明明是刚买的.但已经空了一大半。 “你还真是个大烟枪啊。”一旁的富山惊讶地说道。 “啊,对不起。” 浅间想将烟放回烟盒时,富山慌忙挥挥手,“别介意我,不是想讽刺你的。只不过我觉得对身体不好罢了。” “三十年前就知道对身体不好,但怎么也戒不了。” “我的朋友也是。不管去哪里,都要先确认一下那里有没有吸菸区。请别介意我。要是不抽菸有压力导致浅间先生的效率降低就不好了。” “真对不住。那我就抽了。”结果,浅间还是又夹起了一根烟。 这间警备室本来是禁菸的,但富山特别允许他抽了。 吐着烟雾,浅间的目光重新看向显示器,“不管怎么看,都没人靠近的样子啊。” “是七楼吗?”富山也从旁边看过去。 “是紧急出口那边。虽然也有去七楼的人,但谁都没靠近过紧急出口。唯一接近的只有年轻的警备员而已。还是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十点的事。” “是巡逻的时候。” “嗯。也和本人确认过了,那个时候紧急出口的锁肯定是锁着的。当然,前提是他不是犯人。” 富山低声笑了起来,“我觉得可以相信那个男人。” “又没怀疑他。发生事件的时候,他正在自家睡觉。这周好像也是值夜班。” “是两周一轮替的。” “真辛苦啊。要这么说的话,在事件发生前一天晚上十点的时候应该结紧急出口上过锁的。这之后直到发生事件都没人靠近过。要是犯人使用紧急出口的话,到底是怎么开锁的呢?”浅间挠挠头,“好几次都想问,七楼紧急出口的钥匙真的只有三把吗?” “是的。医院主楼的办公室有一把,这里有一把,还有一把在维护建筑的公司手里。至少我是那么听说的。” 浅间夹着烟点点头,这一说法已经听建造医院的建筑公司的负责人说过了。但凡事都有檯面上和不能摆在檯面上的,他真正想问富山的是,是否知道什么内幕。 三把钥匙的所在也已经都确认过了,确实保管在富山所说的地方,也没有拿出来过的迹象。并且钥匙里面镶有ic晶片,想复制都不可能。 要是这样的话,打开紧急出口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内部的某人给打开的。 但是紧急出口谁也没靠近过,这又怎么解释呢? 显示器里的画面是在事件发生之前的七楼,数字显示的是十八点十一分。这一数字在变为十八点十二分之后不久,整个画面就变暗了。 “虽然说过好多次了,这之后过了两三分钟我就前往七楼了。”富山说。 “我知道。电梯里的监视摄像头已经证明了,你到达七楼的时间是十八点十七分。”浅间将香菸的菸灰弹进空罐里。 从十八点十二分到十七分这五分钟,是犯人自由使用的时间。在那期间犯人从紧急出口潜入,杀害蓼科兄妹后再从紧急出口逃走。 那个时候同伙给了他紧急出口的钥匙吗?但是已经确认过自影像消失后坐电梯上七楼的只有富山。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同伙必须在七楼。 靠在椅子上的浅间坐起来,将香菸掐灭在空罐里。 只有一种可能性——蓼科兄妹中的一人,或者是两人都是同伙。 不,说是同伙还不太确切。不知道自己会被杀,而让谁进来,这样考虑比较妥当。为什么不使用电梯呢?是不想让人知道有人进入那对兄妹的房间吗?但是有防盗摄像头,即使想使用紧急出口,只要有人进入那对兄妹的房间警备室就能看到。 难道说让防盗摄像中断的那个人——蓼科兄妹的当中一个和他认识?但如果这样做的话,肯定能设想到警备员会赶来。即便如此还是要让入侵者逃走吗?做到那种程度的话,到底是想让谁必须在那短短的五分钟内进去呢。 “怎么了?”富山有些担心地问,因为浅间突然沉默不语了。 “没什么。”浅间沖他笑了笑,伸手去拿香菸,但好像有些愧疚的样子,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感觉脑中灵光一闪,来不及细想又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总之这次的案子很难解决。有关被害者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不好意思,在您工作时候打扰了。”浅间站起身。 “也没帮上什么忙。”富山好像很遗憾地说道。 “哪里哪里。”浅间摇摇手道,“正因为这里有监控录像.才能推测犯人的行动。问题是监控录像没有照到的那部分。那本应是由我们来找出的,但毫无切入点。真是可悲啊。” “别说泄气话啊。总之请尽快逮捕犯人,虽然我和那对兄妹接触得不深,但很喜欢他们。那两个人真的很纯真,现如今很少有这样的年轻人了。” “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有很多,最近还发生这样的事。熟人给了我巧克力,但我不能吃甜食,就给兄妹俩拿了过去。本来妹妹是呆在里面房间的,但过了几天哥哥道谢了,说妹妹非常高兴。我问他是不是喜欢巧克力,回答说不是,而是喜欢那个袋子。” “袋子?” “是个很漂亮的袋子。我记得是蓝色条纹,还有小蝴蝶结。听哥哥说,妹妹本来很喜欢那种可爱的东西,但是要是佩戴使用的话会被人当白痴看,所以自己从来没有买过。” “为什么会被当成白痴呢?” “那是因为,”富山顿了一下接着说,“介意脸上那个胎记吧。像自己这样的人要是说想要可爱的东西的话,会让别人觉得很滑稽。大概小时候就遭受过这样的对待。这么想的话,还真是可怜呢。” 浅间想起水上说的有关蓼科早树的事,由于脸上那个胎记而变得内向,结果培养出了特殊才能。 “所以,对别人来说只不过是个破袋子,但对妹妹而言却很珍贵。实际上后来又去那边时,看到那个袋子被叠得很整齐地放着。这让我都有些感动了。” 浅间点点头。如果不知道被害者的情况,还以为是个小女孩的趣事,他不禁对能察觉到那些琐碎细节的富山产生了敬意。 “我不会认输的,肯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浅间断言道,“我想还会有很多需要问的事情,到时候也拜託了。” “好的,随时都可以的。”富山挺直身躯目答。 走出警备员室,浅间觉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些被害人的情况。 第十五章 神乐到达青山的时候,正好晚上七点。在沿着通往青山的人行道上致电志贺。志贺指定的店,是从这里徒步走仅需几分钟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第15页 在小小的坡道下面,有类似于雅屋式的店,一进去就被带到单间。志贺和年轻女性面对面坐着等他。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神乐低头示意。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白天提到过的白鸟小姐。” “我是白鸟。”女性说着,朝神乐那边重新正座,拿出名片,上面写着白鸟里沙。 神乐也拿出自己的名片,然后重新审视她。齐肩的长髮乌黑靓丽,典型的日式脸孔,单眼皮,吊眼角,眼神犀利。 神乐坐到志贺旁边,座位铺着榻榻米,脚下还有脚炉。 “之前提到的头髮怎么样了?”志贺问道。 “和预计的一样,已经确认过了硷性基因排列。现在正同时进行特徵分析和数据比对。如果快的话,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了。已经安排好,一出结果就直接把概要发到我的手机上。” 志贺满足地点了点头后,转过去看向白鸟里沙,“神乐君是从dna搜查系统还在开发阶段就参与研究的人。说到对系统整体的了解舍他其谁,说他是了解系统的第一人也不为过。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他就是了。” 白鸟里沙笑着,用好奇地目光看着神乐,“不仅是cis和fbi,美国所有组织都对日本的dna搜查系统有兴趣。特别是检索系统,抱有极强的关注。希望务必让我学习一下检索系统的相关技术。还请多多指教。” “那当然,如果有我能效劳的……不过,因为有关知识所有权的问题,必须要看上级的指示。” 志贺缓缓地摇头道,“如果是说特别许可的话,已经谈过了。今后日本和美国将协同构建系统,未来准备实现双方数据共享。更长远的打算是,管理世界上所有人的dna情报,不管在哪里发生事件,马上就能进行比对。之前就和你谈过这个,现在正朝那个梦想一步步迈进。” “真是太好了。”白鸟里沙的话语中也带有兴奋,“如果实现的话,也许能让世间没有犯罪。当然,说这话还有点太远了,光是要取得全世界人的dna情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呢。” “这点也是我们很头疼的问题。神乐君也很努力,但要得到一般人的理解还是很难。估计觉得会是成为恐怖的管治社会吧。” “在美国开始实施dna特徵分析的时候也有很多反对。特别是关于锁定嫌犯人种这一点,大部分国民都有牴触心理,但现在已经得到了理解。重要的是积攒成果。” 在白鸟里沙开始充满自信地发言时,房间的门被服务员打开了。看着桌上摆放的精美料理,白鸟里沙发出感嘆的声音。 啤酒也端来了。志贺往白鸟里沙的玻璃杯里倒完后,又将瓶子朝向神乐一边。神乐用手挡住玻璃杯口。 “不好意思,我后面还有工作。” “我知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跟我们干个杯吧。” “干杯吗?”神乐看过去。 “是的,你有问题么?” “那倒不是,只不过在发生那样的事件之后,干杯合适吗?” 志贺拿着酒瓶子,表情变得难看,“是为了欢迎白鸟小姐而干杯。别那么固执。” “志贺所长,我觉得神乐先生说的有道理。我很高兴您这么欢迎我,但是今天就算了吧。等事件解决之后,再干杯如何呢?我今晚也得控制酒精量。” 神乐惊讶地眨眨眼,“不用连你也这样,你请喝吧。” “那可不行。从今晚开始,我就是你的助手了。你不喝的话,我也不能喝。”虽然唇边满是笑容,但是白鸟眼神很犀利。 志贺拿着瓶子,皱着眉头,“我投降了,无酒精的欢迎会是吧?” “志贺所长,您请喝吧。”白鸟里沙拿起手边的啤酒瓶,朝向志贺一边,“既是欢迎会又兼作战会议不是挺好的吗?是吧,神乐先生。” “那,我就不客气了。”志贺拿起玻璃杯。 没有干杯的聚餐终于开始了。白鸟里沙每次将菜放进嘴里时,脸上的表情都很丰富,还说出很多夸张的感嘆。 神乐参与话题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看看手錶,离送来系统结果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果然还是在意工作上的事情呢。”白鸟里沙说道。 “不,没有的事。” “我觉得在意是当然的,毕竞不是普通的事件。”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蓼科早树在美国也很有名。那样的人去世了,不仅仅是日本,也是全世界的损失。” “大致情况已经跟她说过了。”志贺沖神乐说道,“包括只有事件相关者才知道的秘密事项也跟她说明过了。” “我也很受打击。正想学习dna搜查系统的时候,犹如系统之母的人物被杀害了,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白鸟里沙眼里透着悲伤,她摇了摇头道,“讽刺的是,这件事却成了我帮助神乐先生的第一件事。” 神乐惊讶地看着志贺,“在这次的事件之前,我一直都一个人。” 志贺在面前挥了挥筷子,“好不容易她来了,让她帮忙不就好了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那倒不是……” “刚才我也说过了。从今晚开始我就是神乐先生的助手了。还请多多指教。”白鸟里沙再次深深地低头行礼。 无耐的神乐,简短的回了句“请多指教。” 志贺开始对白鸟里沙说明有关蓼科兄妹的事情。虽然完全是一副多亏他才能发现蓼科早树的能力的口气,神乐对此并未置喙。 在后半段上菜的期间,神乐的手机响了。他从上衣的内口袋取出电话。当然,志贺和白鸟里沙的对话也终止,目光都看向他的手。 “系统发来了什么?”志贺问道。 “特徵分析好像结束了。性别是男性,血型是ab型,rh阳性。身高为一米七至一米八——”液晶画面上显示的内容只念到这里,神乐突然间抬起头道,“不对吧。” 志贺沉默着皱起眉头。 “‘不对吧’,是指什么不对?”白鸟问道。 “不是‘nf13’。之前的特徵分析中血型为a型,推断身高还要更矮些的。”神乐再次将目光看向液晶画面,“体型和发色也不同……” “也就是说,杀害蓼科兄妹的不是‘nf13’吗?但是,为什么枪吻合了呢?是和别人使用同一手枪吗?”志贺双手抱胸。 “难道不能是同伙吗?”白鸟里沙说道。 “很有可能。”神乐点点头,“‘nf13’的罪行和这次的事件,有很大不同。可能是两个人因某种关系,为了不同的目的而使用同一手枪杀人,这样想比较恰当。” “检索系统的回答呢?” “那个好像还没出来。” “哎呀,明天的会议上又会议论纷纷啊。”志贺一脸没精打采的样子,开始动筷子。 神乐翻看着液晶画面。对“nf13”的情况虽然不是全部记得,但血型、体型及发色以外,还有很多项可以断定二者完全不同。已经可以断定行兇者非同一人。 最后,根据dna推断的容貌出现在画面上。看了之后,神乐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白鸟里沙问道。她吃饭的同时,还观察着他的样子。 “啊,没什么……”神乐将电话放目口袋里。 “其他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志贺也停住筷子。 “那倒不是。因为传到手机上来的,只不过是特徵分析结果的一部分,详细的还是需要回到研究所……” “明天的会议前,结我好好地总结一下,让警视厅的那些老顽固也能听明白。” “我知道了。” “警视厅的人思想很顽固吗?”白鸟里沙问志贺。 志贺用鼻子哼了一声。 “考试组的人倒不这样,但从现场升上来的那些傢伙,很多人都坚信不磨破鞋底就不算搜查。慢慢再进行教育吧。” “那个,所长……”神乐插话进去,“不好意思,我想先走可以吗?检索系统快出结果了,我想尽快进行工作。” “我当什么事儿呢,再多待会儿也没关系吧。主菜这才刚要上呢。” “实际上,我傍晚稍微吃了点,所以现在已经很饱了。难得您请客,真是不好意思。” “嗯……” 志贺还是一脸的不高兴,白鸟里沙也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神乐。 “请两位慢用。很抱歉我先告辞了。” 不容两人发问,神乐点了一下头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出房间时和服务员擦身而过。 “客人,如果是去洗手间的话,在这边。” 无视服务员的话,神乐走向门口。 走出店坐上计程车,说了据“去有明”之后,神乐掏出手机。再次打开刚才的画面,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孔。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上面的面孔和神乐非常相似。 第十六章 冲进研究室,神乐就那么站着开始作业系统的终端机。先是让从dna特徵分析结果的画面显示出来。罗列出的身体特徵,和他自己的一致。 显示出的画像,虽然髮型不同,但是男性正脸的模样和神乐如出一辙。由于画像是3d的,可以变换角度。他从各个角度审视屏幕上的画像,不管怎么看都是他的脸。 他继续操作完成dna检索系统。 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敲击键盘的手指不禁颤抖。 不久画面显示出结果,上面写着:ryuheikagura(註:神乐龙平的日文罗马音)匹配率99.99%。 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神乐跌坐在椅子上,开始感觉有些轻微的头痛。 从现场採集到的头髮是神乐的,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了。此时,他拼命回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神乐搜索记忆。在事件发生前,他曾经到访过蓼科兄妹的房间。头髮是那个时候掉落的吗?因为某种原因而粘到蓼科早树的衣服上吗? 不对,他摇摇头。 神乐进入房间,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并且只是打开门迈腿进去而已。假设掉了头髮,也不可能粘到蓼科早树的衣服上。而且依志贺所说,早树穿着的衣服是事件发生前两个小时才送到的。 第16页 那么,是鑑定组弄错了,採取物中不小心混入了神乐的头髮吗?但他们是精英部队,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的。 想不出原因的他双手抱头,此时手边的指示灯亮了,有人打开了研究室的门。能自由出入这里的,除了神乐就只有志贺了。是说志贺回来了吗? 屏住唿吸,听到了说话声。 “神乐先生,您在吗?” 那声音是白鸟里沙的。神乐很惊慌,不能让她看到特徵分析和比对的结果。 听到白鸟在门外敲门的声音,他慌慌张张地敲了控制面板上的几个按键。 “神乐先生。”门外传来声音,“在这边吗?” “是的,是哪位?”神乐大声回答。 “您是神乐先生吧。我是刚刚见过面的白鸟。” “等一下。现在脱不开手。” 打开控制面板上方的一个小门,一个十厘米厚的薄板退了出来。这是用来记录dna排列数据的东西,神乐他们称之为d数据盘。 将那个d数据盘放进衣服口袋里后,神乐走到门口,将门稍微打开些。 白鸟里沙微微笑着,“太好了。这个建筑物太复杂了,我有点迷路。虽然已经详细问过志贺所长了。” “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神乐的问题,她虽然面带微笑但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因为,不是要工作吗?要是这样的话,不帮忙怎么行。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请吃饭才特意从美国过来的。” “志贺所长呢?” “他知道这个事儿。进来时的密码也是志贺所长告诉我的。” 她作势要进入房间,被神乐伸出手制止了,“虽然非常盛谢你的好意,但今晚就算了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刚到还很累吧,明天开始工作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这可是关于杀害蓼科兄妹的犯人的解析工作,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让我从一开始就接触呢。”白鸟里沙的两眼放出光芒。 这女人真烦人,想这么说的神乐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好意思,今晚你就忍耐一下吧。我想一个人做。” “那么,请让我旁观。” “不好意思,我拒绝。这样不能集中精神工作。” 白鸟里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着神乐的丹凤眼目光锐利,“让我学成特殊解析研究所的技术,是日美政府之问的协定。本来,你是没有权利拒绝的。对你如此客气礼让三分,是因为你是如此出色的技术的奠基人。如果你坚持不让我旁观的话,我只好马上和志贺所长联繫。” 神乐摇摇头,要是和志贺联繫的话就全完了。 “我知道了。那就告诉你实情吧。” 神乐把门开得更大些,让她进来。 环视着并排陈列着巨大电子机器的房间,她夸张地耸肩,“这里,就是你们智慧的结晶吧。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只是被呆板的机器所包围,但似乎有种神秘的感觉。” “过奖了。如你所说,这里只不过是单纯的机器罢了。所以也有坏的时候。” “坏的时候?”白鸟里沙完美的眉峰间挤出了“川”字。即使是严厉的表情,也不会破坏那美丽的容颜。 “其实系统有些问题,所以今天才没让你帮忙的。” “是什么问题?” “只是说现象的话,是检索系统不能运作,出现了错误。” “让我看一下。” “已经试过好几次了。” “我想亲眼看看,”白鸟里沙站在主键盘前,回头看向神乐,“马上。” 神乐嘆了口气,站在她旁边。拉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枚d数据盘。 白鸟里沙睁大了双眼。 “那就是传说中的d数据盘吗?将dna情报做成计算机容易处理的形式。这是你们伟大的功绩之一。” “不是我们的功绩,是蓼科早树的功绩。” “将那位蓼科早树杀害的犯人的dna情报.就在那个金属片里?” “是的。” 这当然是骗人的。神乐拿在手里的,是混杂着几十个人dna情报的失败品。是因为在採样阶段,将採取者的皮脂弄混这一初级错误所致。 神乐将那个假的d数据盘放进机器里,按照平常的方法操作着键盘。旁边的白鸟里沙边点头边看着。那副表情,完全是已经充分预习了这个装置的使用方法。 “通常,等到出检索结果需要两个小时。” “我不介意。就算是十个小时我也等。” “还真可靠啊。不过今天不用那么有觉悟。” “为什么?” “看的话就明白了。”神乐拉过椅子示意白鸟里沙坐下,“嘛,还是坐下吧。虽然不需要等十个小时,不过还是要等十分钟左右的。” “十分钟?”她点了下头坐下。 神乐也坐在椅子上。虽然看起来很放松,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白鸟里沙从包里取出笔记本。认真地看向整个装置,开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真是热忱啊。” “是吗?我只是做份内的工作而已。”她侧脸对着神乐回答道。 她虽然轮廓线不深,但高鼻樑并不像日本人。画的是淡牧,肌肤犹如陶瓷般白皙艷丽。可以想像出,她在欧美人眼中也是美女。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工作?”神乐不假思索地问道。 “我这样的人,做这样的工作不行吗?” “正相反,如果是你的话无论什么工作都可以胜任吧。世界上还有很多更华丽的工作,我觉得那样的工作更适合你。” 白鸟里沙记笔记的手停住了,眼睛看向神乐。那是冰冷的目光。 “如果是以貌取人的话,您的发言有些不妥。” “在选择职业上被以貌取人的大有人在不是么?就拿蓼科早树来说,如果没有脸上的胎记恐怕是不会成为数学家的。我只不过是想问你非要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罢了。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不方便回答的。理由很单纯。我就是认为比起被支配,还是转变为支配方比较没有压力。” “支配?” “说管理的话更容易理解吧。在美国第一次将dna特徵分析实用化时,我的想法还很幼稚。今后不管是什么都会被国家管理,假卡、假名、假护照,不管伪造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要是活人,遗传因子就无法伪造。国家管理遗传因子,就如同人生被支配了。自由也就毫无意义了。” “你要那样说,加入反对势力不是更好吗?” 白鸟里沙唿的从唇间嘆出一口气,“自古以来反对势力成功改变国家方针的倒子有多少?国家来管理国民dna,已经变成世界的潮流,谁也不能阻止。我可不会为了那样徒劳无功的事情而破坏人生的。” “所以就想变成支配者这一方了吗?” “就算转变为这一方,也不会改变被管理这一事实。这我知道。不过,还是想要了解系统,知道内情。然后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多少也能理解自己也有责任。” “你真有觉悟啊。” 神乐点头时,显示画面出现了变化。滚动出各种各样的数据后,最后显示的是报错文字和报错代码数据。 “如你所见,”神乐沖白鸟里沙说,“为什么系统不能检索了呢?不是数据有问题,就是系统有问题。” “‘nf13’,迄今为止检索系统没有找到吗?” “如果这个数据是‘nf13’的话,会显示‘notfoundno.13’的。因为已经将‘nfl3’的数据全部录入进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以知道是否一致。” 白鸟里沙交叉双臂,“如果是系统的问题,原因是什么?到现在出现过同样的事情吗?” “让计算机系统情况不好的原因有无数,当然到目前为止也出现过各种问题。我觉得应该先重新检查一下系统整体,搞不好需要重新写入程序。要那样的话,调整需要很多天。” “很麻烦呢。请务必让我帮忙。进行故障排除作业能更好地了解系统,这是非常好的体验。” “非常感谢。但是今晚就算了吧。我也想和从头髮提取出dna的分析班谈谈看。着手检查系统的时候,肯定会联繫你的。你就在那之前待命吧。” 神乐的话,让白鸟里沙有些不满地扬起尖尖的下巴,但马上唇边就浮现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大概什么时候呢?”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两三天内会联繫你的。”神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做系统结束的操作。刚才的假d数据盘被退了出来。 “明天怎么办呢?”白鸟里沙问道。 “明天?” “不是说会有警察会议嘛。你应该在那里要就分析结果进行报告吧。” 神乐有些吃惊,有那么回事吗? “这种情况,怎么报告啊。我会跟志贺所长说明的。” “你会让我出席会议的吧?” “看情况吧,不过应该是这样的。” “志贺所长会让我也出席的。” 神乐盯着白鸟里沙,一边点头一边嘆气。 “那样的话,明天在警察厅的会议室见吧。” “我知道了。那明天见。”白鸟里沙一边盯着神乐一边点点头。 第十七章 走出研究所,神乐和白鸟里沙坐上了不同的计程车。他摸了一下上衣口袋,里面的金属片还在。 估计她今晚就会跟志贺谈话吧。志贺肯定会觉得奇怪,先不论初期,最近系统一次都没有出过问题。不过他应该不会立刻怀疑到自己。 神乐盘算着自己还剩多长时问。顺利的话,明天能逃过一劫,但这之后就很难说了。真正的d数据盘在神乐手中,做一个同样的很简单。 二十四小时——这是神乐仅有的时间。在这期间必须查明真相。 神乐在能俯瞰东京湾的公寓旁下车,那里是他的住处,是在特殊解析研究所工作之后才住过来的。 他的房间在二十楼,是被玻璃幕墙包围的一间公寓。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研究所准备的,碰巧是这样的房间。本来视野好是卖点的,但却不分昼夜的一直拉着窗帘。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以外什么都没有,是个非常煞风景的房间。 第17页 神乐从桌子上拿起报告用纸和笔,坐在了双人沙发上。 盯着报告用纸,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最开始这样写道:给叫做ryu的人—— 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称唿,但“他”使用了这个名字就没办法了。如果不写明这封信是给谁的,“他”也会感到困惑的吧。 为什么蓼科早树的衣服上附有神乐的头髮呢?如果警方来质询的话,自己也答不出来。因为在蓼科兄妹被杀害时,他失去了意识。 如果只是单纯的意识不明还好,但他是特殊情况。虽说丧失意识,但不能就此断言肉体什么都没干。不,身体确实有所行动。不过,操控行动的并不是他,而是“他”。 因此,有关头髮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些什么。照水上说的,在“他”的意识运作期间发生的事情神乐是不知道的,但“他”却在注视着神乐的一举一动,掌握自己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因此,应该会察觉神乐现在有些混乱。 神乐再次动笔写到,“客套话就免了,我无须就写这封信的原因进行说明吧。有无论如何也想问你的事情。当然,是有关蓼科早树的。” 正写到这里,他的手停住了。反覆地看内容,发觉似曾相识。 实际上,神乐过去曾给“他”写过一次信。为了判断自己是否拥有另一个人格时,水上让写的。 “ryu虽然看着你的行动,但是看不到你的内心。现在,将你对拥有另一个人格这件事的看法直白地说出来吧。你们从今往后需要长年的互相理解,偶尔无视对方的存在而活下去。万事开头难,不要故作姿态,将心情原原本本地写在信里。” 这是给“他”所写的内容,神乐到现在还能正确地回忆起来。内容如下: “初次见面,这样写的话会觉得奇怪吧。可是先不说你,我对你的事情全然不知,果然还是得写初次见面。 知道在我体内还有另一个人格存在很是吃惊。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虽然拜託水上医生找出原因,若果你知道什么的话请告诉我。好像你是在父亲死的时候出现的,如果能将当时的事情告诉我,说不定能明白些什么。 现在的我十分困惑,那就是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更进一步说,我想摆脱这种状况,希望你能够消失。 写这个的话,你恐怕会觉得不好受吧。可是水上医生说必须要写真实的想法,只有从此开始,才能开拓我们能顺利生存下去的道路。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何时医生也不知道。也许一辈子都这样。如果是这样,我认为,我们从一开始就互相交换想法是很必要的。 那么,既然现在不能马上摆脱这种情况,我们只能考虑现实情况了。也就是——怎么做才会不损害对方利益而共存。 首先是我这边的希望和提议。 第一,原则上来说你的存在要对周围保密。当然,现在除了水上医生,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大家知道的只有我这一人格,并确信这就是我的全部。我并不觉得颠覆此印象是好事。但恐怕你不能接受吧。要说原因的话,是因为周围的人对神乐龙平的认识是建立在我这个人格上的,即使在你支配肉体的时候,你也必须演绎我的人格。关于这一点我们有必要谈谈吧。 第二,互相不干涉也不打扰对方的生活。我想按照自己的期望生活,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不过,肉体只有一个的话,需要让步的地方会有很多。你今后想要怎么生存下去,请不要隐瞒直说就好。 第三,这也可能是最大的问题。是关于我们的治疗。如果接受水上医生治疗,能治好这个症状,我们当中的一个,或者我们两个都会消失。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继续接受治疗。你就此是如何想的昵? 读着写给自己的信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但我是将你当做另一人的。你不要有所顾虑,说出你的想法吧。” 然后这封信通过水上交给了“他”。听水上说,“他”是“基本上脸色没怎么变化地看了一遍”的样子。想想这也是当然的。神乐写信的时候,“他”也一定也有意识,通过神乐的眼睛而看到了信的内容。 看完信,“他”将信纸翻过来在背面写回信。内容神乐也还记得,因为看了很多遍。 那信是从“不是我的错”这句话开始的。 “不是我的错。对我的存在感到很迷惑,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 回答问题。 关于第一点我有同感。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想和任何人接触,因此对你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关于第二点也有同感。我对你的人生没有兴趣。 对于第三点,我毫不关心。我只想在我存在的时候照我的方式生存罢了。如上。” 神乐还记得读着回信时生气了。自己这么努力认真而写的信,但回信却这么粗鲁是怎么回事。笔迹也和神乐的不同,仿佛鬼画桃符一般。 那之后就再没有通过信,而是由水上作为媒介来互相陈述想法。由此做出了一些规定。 首先是称唿。为了和神乐有所区别,而称“他”为ryu。知道“他”希望被称为ryu的时候,神乐觉得他真是个装腔作势的傢伙。 ryu要求的,只是画画的场所罢了。准备指定的绘画工具、画布及房间就可以了。不过附带条件是那个房间未经许可任何人不许进入。 神乐则希望确定人格反转的周期,也就是两周一次。对此ryu的答覆是,如果想这样,希望每次能维持他的人格十个小时以上。由迄今为止的经验判断出,使用人格反转剂的情况下会让亚人格维持五个小时。神乐和水上谈过后,决定人格反转的周期是一周一次。 这一约定到今天为止都未被打破过。拜人格反转剂所赐,ryu的存在只被极少数人知道,并且神乐既没有因“他”惹出麻烦,也不曾给“他”添过麻烦。 一个不知身在何处,只是享受画画乐趣,完全陌生的人——对神乐而言,ryu就是这样的存在。绝对不会相遇,因此无视他并不难。意识到他的存在,仅仅是在研究遗传因子和内心这一命题的时候。 神乐再次将目光落在报告用纸上。 字体变得潦糙,也许是受到了那封回信的影响。如果那边是这种态度的话,这边也不用以礼相待了,或许潜意识中有此想法。 他继续写着。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头髮粘在蓼科早树的衣服上了。我对这事没有头绪,那就应该是你的问题。不管怎样,我想让你马上说明一下。尽管我没准备绘画的道具,也许会很无聊,但请给我忍耐。那么我等你的答覆。” 重新看了下内容后,神乐起身打开桌子的抽屉,从中取出形似香菸盒的盒子,坐回沙发。 拿过菸灰缸,从盒里抽出和香菸一样的反转剂。 重整气息,将反转剂夹叼在嘴里后拿过打火机。点着火,深吸一口之后将烟后吐出,反覆多次。 神乐靠着墙壁,古董水晶电波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神乐皱起眉。将反转剂拿离嘴边,盯着它看。 真奇怪啊—— 要是平时的话,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从没花过这么长时间,但是今天大脑还是很清醒,甚至连朦胧的感觉都没有。 神乐将到刚才抽的反转剂在菸灰缸中熄灭,少许犹豫后,拿出新的反转剂,夹在手里。和刚才一样点着火,大口吸着,甚至闭上眼,努力让心情平静。 但不久他就睁开眼。心神不定地无数次吸进又吐出烟雾。不久,就将已经变短的反转剂在菸灰缸里掐灭。 感觉稍微有些头痛,但一会儿就消失了,意识还是很清醒,和吸入反转剂前没有任何改变。神乐站起身,在房间内徘徊起来。打开窗帘,盯着映在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当然,外表上什么变化也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人格没有反转呢? 想着是否应该给水上打个电话。但距离上次使用反转剂仅仅过了两天,如果被问到为什么使用反转剂,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目光投向桌子上放着的反转剂的盒于。要不要再抽一根昵?但连续使用反转剂是被严格禁止的。他已经抽了两根,如果再使用的话会有危险。而且,两根没有用的话三根也是同样的结果。原因不在这里。 他走到洗脸池,用冷水洗脸,与镜于中的脸正对着。 “这是怎么回事?”神乐对着镜于问道,“为什么就今天不出现呢?你给我出来,好好的说明一下!” 说出口后,感觉轻松了不少。 关于“他”是否能控制人格反转,神乐到现在还没有考虑过。如果使用反转剂的话,肯定能让“他”出来的。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他”肯定看了信的内容。如果出来的话,必须要回答问题。因此才不出现的吗? 如果没能引发人格反转是“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回答不了神乐的问题。 神乐瞪着镜子里的脸,“是你把蓼科兄妹给……” 这时,玄关的门铃晌了。听声音可以分辨出,这不是公寓入口的门铃,有人正站在这扇门外。 神乐皱了皱眉,他没有同意任何人直接造访,况且现在又是半夜。 走到玄关,从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少女,脸看不太清楚。 歪着头,神乐打开门。 “晚上好。”少女微笑着说。 神乐无法出声地盯着她看。年龄大概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长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张面容他曾经见过。 ryu的画布上画的就是这位少女。 第十八章 “你是……谁?”神乐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长发少女用不可思议地神情看着他。 “你不是他……” “‘他’是指?” “虽然长的一样,但不是他。我知道了,你是神乐君对吧?”她的眼中闪出光芒,“真意外,没想到能和你见面。我从他那里听过你的事情,还抱怨过你是不敢说出真话的胆小鬼。” 她口中的“他”是谁,神乐很清楚。 “你和ryu交谈过吧。” “嗯。是你的另一个人格对吧。”她歪着头微笑。 神乐迷惑了。他有双重人格这件事,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才对。 第18页 “你到底是谁?” “我是铃兰。” “铃兰?” “他给我起的名字。先不说这个,能让我先进去吗?这里有些冷。”她皱紧眉头。 神乐虽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将门打开让她进去了。虽然不想让身份不明的女孩进入房间,但他想问她的问题堆积如山。 叫做钤兰的女珐进入房间,坐到沙发上,将桌子上的杂志拿在手里,但马上就放回去了。之后并没有在房间内四处张望,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神乐。 “你也坐吧。” 神乐拉过电脑桌前带轮子的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真名是?” “什么?” “你的真名。你说你的暱称叫铃兰,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她不高兴地撅起嘴,“他都没问过那种问题。因为,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就只是个代号罢了。他是ryu,我是铃兰,这就足够了。” “很遗憾,我不是‘他’。快说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要是不说呢?你要追问下去?不过你不是想问很多事情吗?比起我的真名,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吧。”她的口气中透露着兴奋,仿佛在调戏神乐一般。 “好吧。关于真名这个问题我就先保留。那么铃兰小姐,我想请教一下,你和ryu是什么关系,你是ryu的什么人?” 她靠在沙发上,翘起细细的腿,“当然是恋人。不过我的存在要跟大家保密,所以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哦。” “ryu的恋人?”神乐摇摇头,“那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ryu除了水上医生以外不跟任何人接触。要是恋人的话,你说说是在哪里相识的。” “那很简单。是在画室认识的。” “画室?” “不就在脑神经病院的五楼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ryu画画的房间吗?” “是的,是在那里认识的。你应该也知道他在画我吧。” 确实,眼前的铃兰和画布上描绘的一样,衣服和髮型也一样。 “我不知道。”神乐说道,“那个房间除了我们以外的人是禁止进入的。你和ryu相会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进出的话,防盗监控录像也会拍到。” 铃兰耸耸肩歪过头去,“那个无所谓吧。摄像什么的,也不过是所谓的机器眼而已。只能从光学角度上看到东西而已。要骗过机器很容易,非常简单。” “你是怎么做到的?” 神乐提问时,她不耐烦地歪着脸。 “喂,神乐君。那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我和他是如何相识的无所谓吧。还是说你在看恋爱电视剧时,如果不知道恋人们是如何会面或者是联繫的就不甘心?正常情况下,两个人是怎样相恋的,或是怎么相处之类的是才是重点吧?反正我是这样的。” 神乐嘆了口气,“我不看恋爱电视剧。不过还是算了,我还是不追问这些好了,早晚我会知道的。那么,我换个问题。两个人都干了什么?和他都聊些什么?” 铃兰仿佛很高兴地眯起眼睛,“嗯嗯,问这样的问题就好了。我们啊,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具体来讲的话,就是他画画,我看着他。那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棒的幸福时光,谁也不会来打扰的重要时光。” “在我使用了反转剂转换人格后,总是那样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吗?” “是啊。他消失的时候,我也离开那个房间,所以没有和你见过面。”这么说着她交错起细细的胳膊,不断地看向神乐,“不过很奇怪啊,为什么今天是你呢?不应该是他吗?” “关于这一点我还想问呢。我都抽了两根反转剂了,还没有什么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他便摇摇头,“你应该也不知道吧。” “我是觉得能见到他,才来这里的。”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问。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为什么觉得能见到他?你应该不知道我使用了反转剂吧。” 铃兰露出困惑的表情。“关于这一点,必须要解释吗?” “请你解释一下,我很想知道。” “要说实话的话,其实我也不太明白。硬要说的话,是被召唤的吧。” “被召唤?” “被他呢。”铃兰说道,“是被ryu喊过来的。我察觉到他对我内心的召唤,去他指定的地方。然后就能见到他了。” “不敢相信。这不就是心灵感应么。” “不行吗?心灵感应在现代科学里没有被证明存在,所以你不愿接受?”她的脸上浮现意义不明的笑容,“这么说的话,ryu曾说过,神乐只相信计测器或者计算机这种存在的东西。真是不便的生存方式呢。” 神乐把双臂环在胸前,盯着铃兰的脸。想要看透她是真心在说心灵感应的事情,还是单纯地在玩弄他,但她对那么盯着她看的神乐还是笑脸相迎。是因算计成功而笑,还是从心底里很高兴,连这一点都无法区分。 “你来这里,是被他唿唤来的吗?” “当然了。但是他不在真不可思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用什么召唤你来的呢?” “用语言说明不了。心灵感应的话,就是那种东西。” 神乐挠挠头,眼前的女孩掌握着关键部分,但是一个有用的情报都没问出来。 “ryu在画画的时候,你应该在一起。他为什么会画画呢?谈过这种话题吗?” “有过啊。他啊,说是为了释放灵魂。” “嗯,还真是帅气的回答。”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存在。那个关键,就隐藏在他的画里哦。” “存在?关键?他画的画,含有双重人格的秘密吗?” “他说过,如果神乐君察觉的话,所有谜题就能解开了。不过他也说过这大概不太可能。神乐君好像不明白他作的画的意义吧。” “哪幅画?他不是画过很多画么?” “他在画看不到的东西。举例来说,你知道他画了很多手的画吧?” “手的画吗?知道。确实对我来说是意义不明。” 神乐右手握拳按在太阳穴上,“好像禅机一样。为什么你要用那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不能更直接地表达出来吗?” 铃兰眼中泛起了悲伤,她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能再深入说明了。关于这个问题,你只能自己解决。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解开诅咒。” “心灵感应之后是诅咒吗?和你对话真让人头疼。” “那,别说了?” “那不行。关于他还有别的事情想问。说实话,我给他写过信,但是反转剂不起作用的话很麻烦。想让你代替他回答我。” “好啊。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肯定能回答的。要说原因的话,最后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你。想让你告诉我那时候他的情形。” “情形?和平时没什么变化。那天和之前约定的一样,画我的画像。作为画的模特这还是首次,所以觉得有些害羞。但还是很高兴。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温柔,就此一点我就感觉非常温暖。” “画画时和他谈了什么?” “谈了很多。像是不知道的国家这种。” “不知道的国家?” “仅存于他脑中的国家。无歧视无战争也无犯罪的国家。人们向自然表示敬意,大家合力一起生存。那里虽然没有文明这一利器,但是有能战胜一切的知识。” “漫画里的世界吧。” 对于神乐的想法,铃兰露出了略带失落的微笑,“他说过,如果是神乐的话,会说这是幻想。不过对ryu来说,如今的现实更像是非现实。他说,对于为什么大家都会喜欢这种科幻式的世界表示很不可思议。也不喜欢神乐君的工作。” “所以?说过想破坏那样的世界?” 铃兰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浮现出锐利的光芒“他没想过这么偏激的事情,只不过悲伤罢了。” 神乐将眼神移开,重新又看回她,“他一直在画画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像离开房间之类的。” “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他就是想在那个房间里一直画画,除此之外没有想做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那么,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吗?刚才提过在他意识消失之前都在,那时也一样吗?” “是啊。看着他静静地闭上眼,就那样沉睡后离开房间的。” “那时是几点?” 铃兰稍做思考,然后仿佛投降一般将两手小幅度地摊开,“时间的话不知道,我没有带表。” “电话呢?” “没有。因为不想被网络什么的束缚。” “这样还能在现代社会生存啊。” “那又不是什么难事,不明白现代人都是怎么了。” 看着事不关己般说话的铃兰的脸,神乐不停地思考。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但假设她说的是真话,也不能断言ryu和事件毫无关系。ryu装成睡着的样子,等她走出房间后再去蓼科兄妹的房间也是可能的。 “ryu对于蓼科兄妹说过什么吗?”神乐试着问铃兰。 “你指什么?” “不管是什么。刚才你说过,ryu不喜欢我的工作对吧。也就是说,对蓼科兄妹也没什么好感。” 铃兰用右手撑着脸颊,“那些人只是单纯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吧?就那一点来说ryu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快。因为爱数学和计算机不是什么坏事。重要的是如何使用它们对吧?” “是说我们的使用方法错了吗?” “谁知道。”她将长发梳起,“那应该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 神乐有些生气,站起身。俯视铃兰,“还真是了不起的口气。你到底是谁?外表看着像高中生,实际是干什么的?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本来说出的是带有震慑感的话语,但铃兰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是照常浮现出意义不明的笑容,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神乐。 第19页 正在神乐迈出脚步想靠近她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有电话哦。”铃兰说道。 “我知道。” 神乐走近电脑桌,拿起放在那里的电话。是志贺打来的。 他背对着铃兰接了电话,“我是神乐。” “我是志贺。现在说话方便吗?” “没事。” “听白鸟君说系统出了问题?” “是的。原因不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刚开始的话还好说,到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问题了啊。” “也许是数据增加了,哪里超负荷了吧。总之,明天我会竭尽全力去调整的。” “关于这一点,你好像拒绝了白鸟君的申请,她很想帮忙解决问题。” “我想先靠自己处理。” “别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做。她不是客人,而是必须要成为你的搭档的人。这对于早日恢復系统是很有必要的。这是个好机会,就让她做助手吧。这是所长的命令。” “……我知道了。” “明天的会议上我会好好说明的。要不会被讨厌的吧。” “不好意思,那就拜託了。” 挂断电话后,神乐咬咬嘴唇。果然白鸟里沙很快就向志贺报告了。 不能让她参与系统的检查,如果这么做的话,系统毫无异常的事实就会暴露了。 要打破这一局面的话,只能查明为什么蓼科早树的衣服上会附有神乐的头髮。并且知道这个原因的只有ryu。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神乐转过身。 但已经不见铃兰的身影。神乐慌慌张张地在房间内找了一圈。但只不过一间房,浴室和洗手间里没有的话,就是离开房间了。 神乐打开玄关的门出去,乘上电梯,到达一楼后。跑过门厅。 但是出去后也没能找到她的背影。 第十九章 浅间接到木场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是半夜超过2点的时候了。他正在家里用装有威士忌的玻璃杯喝酒。不摄入酒精就不能入睡,这个习惯已经维持多年。 “赶紧去新世纪大学医院的警备室。”木场如是说。 “鑑定组好像发现了什么。为了赶上明天的会议,去仔细地了解一下。” 他自己好像一点也不想过去的样子。浅间无奈地回答了句“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这发生在困意来袭之前真是太好了,要是在睡觉的时候被电话吵醒,估计会发出更厌烦的声音。 乘坐计程车奔到医院。警备室里有三名鑑定组的人在里面,其中一人是负责人穗高。警备员富山也在,由于穿着自己的衣服,估计他也是被临时喊出来的。 “还真辛苦啊。”浅间向富山说道。 “也没有,我倒不是很介意……” “分析需要些时间,结果就弄到这个点了。”穗高说道,“明早是有会议吧?在那之前先向搜查负责人报告比较好。是指向负责人浅间先生您。” 负责人,这个词被穗高强调。好像在说,不过是半夜接到任务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觉得这是正确的做法。那么,分析呢?”浅间问道。 “是这个。发现了这个东西。”穗高说着拿出来一个边长约20厘米的平滑金属制盒子。上面附有好几个连着软线的端子。 “在哪找到的?” “在将防盗监控录像信号汇总的总控制盘旁边。之前说过在七楼的防盗监控录像的电缆被什么人用远程操作屏蔽了,但发现还有另一个装置。我们没有想到是双重装置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是我们的失误。” “承担责任什么的就算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装置?”浅间催促道。 “百闻不如一见。你看了就明白了。” 穗高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一旁的部下,那个部下很熟练地将盒子接上显示器。 “那么,”穗高转向富山,“请和平常一样操作显示器。” 富山用带有疑惑的表情坐在监视屏幕前面,按下操作盘的开关。全部显示器都接上了电源浮现出影像。因为是深夜,哪层楼都是无人状态。 “请注意七楼的显示器。”穗高说道。 在显示器中浮现的画面是连浅间都很熟悉的,当中有朝向蓼科兄妹房间入口的画面。不同的是,在静脉认证镶板上好像放着什么。仔细看的话那好像是毛绒玩具熊。 “那个是?”浅间问道。 “我放上去的。好像是前不久住院的女孩的遗忘品,存在警备室我就借用了。”穗高回答。 “为什么放上那种东西?” “那个现在开始说明。” 穗高取出电话,用单手进行操作。 “好了吗?让我们看看画面吧。”这么说完,最后按下一个按键。 凝视着显示器的浅间的眼前,影像闪动了。接下来的瞬间,他发出惊嘆声。 直到刚才还出现在画面中的毛绒玩具熊消失了。 看了一眼浅间,穗高诡异地笑着。 “再让我们看一次。”他再次操作电话。 毛绒玩具熊再次出现了,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浅间问道。 “现在您看到的是真正的影像,显示的是现在七楼的样子。” “那,刚才的是?” 听完浅间的疑问,穗高操作着电话,和刚才一样,毛绒玩具熊消失了。 “这是伪造的影像。” “伪造的?” “刚才您见到的那个盒子里面有记忆卡,存在里面的数据会代替防盗监控录像中的数据显示在显示器上。应该是在其他时间拍摄下来的。” “那个装在总控制盘上吗?” “是的。调查结果显示,像我这样操作电话的话是可以装置进行控制的。也就是说,如果是懂这个装置的人的话。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骗过显示器。” “为什么会有这种装置……” 穗高摇摇头,“这点我们也不知道。由于防盗监控录像没有意义了,可以肯定这不是医院做的。” “也就是说是犯人安装的吗?” “这样想比较符合情况吧。” “那,那是怎么回事呢?将防盗监控录像的电缆通过远程操作切断的玩意。” 穗高露出愁苦的表情,“那恐怕是为了欺骗我们而耍的花招。即使显示器突然什么画面都没有了,只要判断是电缆被切断了,之后就不会对防盗系统进行调查。并且,如果推断罪行是在电缆切断期间内发生的话,对犯人来说只需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就好了。实际上,犯人是有可能在任何时间进行罪行的。因为七楼没有被监视。” 浅间发出呻吟声,“不是吧。这不是让搜查整个从头再来么!——要安装那个装置,大概需要多久?” 穗高扭过头,“看起来装置是手工做的。仅仅是制作这个东西,就需要有相当的技术。要是只是安装的话,恐怕用不了三十分钟。不过,我觉得准备是需要时间的。初略考虑的话肯定是由知道内部详情的人做的。” 浅间歪歪嘴,“如果在会议上报告的话,估计上面的人都会吓一跳的吧。” “恐怕是吧。也许还会有吃惊的事情的。” “什么意思?” “如果使用这个装置的话,不仅仅是七楼,也可能会篡改其他监视器。如果电梯的显示器放的也是伪造影像,犯人也很有可能使用电梯进出。” 浅间摇摇头,嘆了口气,“那能马上确认吗?” “我这边会抓紧分析的,应该能赶上明天的会议。虽然得彻夜工作。” “真是辛苦了呢。拜託你了。”浅间发自内心地说出并低下头。 ※※ 听了浅间的报告,和预想的一样,上司们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么,也就是说和七楼影像消失的时间无关了吗?上次的会议上,有说过蓼科兄妹是在那期间被杀害的。”那须用不高兴的口吻说道。 “如果显示器的影像本身是伪造的话,这是当然的了。”浅间回答道。 那鬚髮出很大的咋舌声,“你们在干什么啊?这是什么科警研的特别鑑定组!居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很想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们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如果是普通的鑑定组,发现显示器坏了的原因后就会停止调查,可是他们还在更近一步地调查。最终发现了发出伪造影像数据的装置。” 浅间的反驳,让那须露出厌恶的神情,“我倒是祈祷那个发现对解决事件能起到作用。话说志贺君那边如何了?说是会在今天告知dna解析结果的。” 接着志贺一脸愧疚地站了起来。 “真是抱歉,由于系统的问题,现在还不能报告结果。再等两三天的话肯定会出结果的。” “系统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神乐告诉我的。现在应该正在修復。真是万分抱歉。”志贺低下头。 所以神乐不在吗,这么想着浅间看向志贺旁边的位置。现在在那里坐着的,是从未见过的年轻女性。浅间只知道她是从美国过来学习dna搜查系统的。 “这算什么啊。那么,这么早集合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毫无进展吗?” “没那么回事。”浅间说道,“由于被安装的装置是相当特殊的东西,普通人是不可能简做出来的。并且,犯人肯定对医院内部情况相当了解。这两个条件下,就能筛选出相当一部分的嫌疑犯了。” 那须用极不情愿的表情点点头,“看来这次只能依靠稳扎稳打的搜查了。” 这时,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男人。是穗高。表情很严肃。 “怎么了?如果是说显示器里放的是伪造影像的事。已经听浅间说过了。”那须说道。 “对此我们又发现了新情况。可以让我进行报告吗?”穗高的音调稍微有些上扬。 “可以。你说吧。” 穗高靠近会议桌,打开夹在腋下的文件。环视过大家后,缓缓地张开嘴,“在对安装在防盗系统总控制盘上的装置进行详细调查后,查明除了七楼的监视显示器以外,还有其他显示器播放的是伪造影像。” 第20页 浅间睁大眼睛,“是电梯吗?” “不是,电梯的显示器没有异常。播放过伪造影像的,是五楼的显示器。” “五楼?那里有什么吗?”浅间碎碎念道。 “除了设备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楼层。”穗高回答,“使用那个楼层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特解研的主任解析员神乐。然后,经过影像影响分析确认,在事件发生当天,伪造影像播放过大约五个小时。并且推断事件是在那个时间段内发生的。” 第二十章 一如既往昏暗的走廊,对着走廊的,是一大排并列的推拉门。神乐走在这些门之间,无止境的走廊在延伸着,拉门也在无限地延伸着。 虽然有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打开门。 于是出现在眼前的房间里,是一面大大的镜子。当中映出神乐的身影,但他发现那并不是自己。 “为什么不出现?”神乐问道。 “因为不想出现。”镜中的他回答道,“我已经厌烦了。别和我扯上关系。” “我有些话想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可能。好好跟我说,我想要情报。” 镜中的他,好像厌倦般的歪歪嘴,“情报,情报。你脑子里只有那个吗?难道你没听过,上了年纪耳朵变聋的话,反而会长寿这个说法吗?得到情报未必和幸福紧密相连。不知道,看不到,不记得——这样才会幸福的。” “那举倒来说,对深爱着的人要怎么办呢?想知道对方的全部很正常吧。” “因为没有全部知道所以想知道,知道了以后爱就终止了。爱这东西就是需要隐藏情报的。”镜中的他拿出一张画,上面描绘着手,“你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是谁的手吧?” 神乐的回答,让他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摇摇头道,“你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往回走,打开镜中映出的门,走出房间。 “等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是说了已经厌烦了吗?” “等一下,餵——” 勐地摇了下头,神乐睁开双眼。他正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车停在新世纪大学医院的前面。 为了得出各种疑问的答案,无论如何必须让ryu出来,于是决定找水上谈谈。既然反转剂没有效果,现在只能依靠他了。 下车时,电话响了,画面显示是志贺打来的。他应该出席了在警察厅举办的搜查会议。 “我是神乐。会议已经结束了吗?” “嗯。刚刚结束的。”志贺说道,“你现在在哪?在家吗?” 不,他刚想说出口又将话咽了回去。要是说在医院的话,估计会被问到理由。并且昨晚的电话里,和志贺说过今天会将系统修復。 “正在路上。”神乐回答道,“我想现在去研究所。” “是吗,辛苦了。那么,我这边收拾完毕也会赶回去的。”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神乐咬紧嘴唇。要是让志贺看系统的话,神乐干过的事马上就会被拆穿。 果然只有尽快让ryu出来进行问话了——这么想着在朝医院的正门走过去的时候,电话又响起电铃音。这次是白鸟里沙打来的。 神乐一瞬间想要无视,估计她又要提出想帮忙修復系统,但最后他还是接了电话。她肯定和志贺在一起,要是不接电话的话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我是神乐。” “我是白鸟。现在在哪里?”白鸟里沙问道。 神乐感觉她话中有话,“没从志贺那里听说吗?” “我和志贺所长现在不在一起。请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虽然话语很恭敬,但语气却略带强势。 “我正在去特解研的路上。我不是说过吗,必须要尽快修復系统。” 于是她稍微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之前说系统有问题,真的是出现问题了吗?” 神乐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电话的手渗出汗水来,“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是有问题,且你打算将其修好的话,就这么去研究所会比较好。但若不是那样的话——而是出于什么原因由你引发问题的话,去研究所就危险了,恐怕会将你拘禁。志贺所长正和浅间警部补他们一起奔向研究所。” 神乐的身体变得火热起来,心动也开始加快。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他极力伪装成平静的样子。 “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神乐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就算回答了结果也是一样。 “果然,你知道些什么对吧。” “等一下。你在说些什么,我真是一点都不明白。” “那种谎话对我来说既没必要也没有任何意义。要是真打算让你被警察逮捕的话,我就不会这样告诉你了。” 确实如此。神乐将电话贴在耳边,嘆了口气,“就算要将我逮捕,理由是什么呢?” “当然是杀人了。与蓼科兄妹被杀事件有关的话,你很有嫌疑。” 神乐换了个手拿电话,将空闲的手攥紧成拳头,“有什么证据吗?” “你听这话没有吃惊呢。要是平常人的话,突然被认定为嫌疑犯早就乱了阵脚。既然没有慌乱,那也就是说已经预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了。” “只是预想过的话未必是犯人。” “你说的对,不过为什么会预想过呢?这难道不是意味着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吗?” 神乐沉默后,白鸟里沙更进一步地追问,“反正,那和系统有问题有关吧。” 神乐咬了咬牙,张开嘴,“你说的对,是我故意破坏系统的。” “果真如此吗?昨晚你的态度明显很奇怪。” “是以破坏系统为由怀疑我的吗?” “并非如此。原本系统有问题是否是人为引起的这一点,还没有确认过。为此志贺所长他们才去研究所的。” “那,为什么怀疑我呢?” “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出现新的证据。不过,那还不至于到逮捕的地步。所以如果是真有问题,并且你是真心想要进行修復的话,现在去研究所也无所谓。但系统修復后,发现了对你不利的数据的话。又要另说了。” 神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不过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刚才所言,如果怀疑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做了。请相信我的话,不要去研究所。” “不用担心。说去研究所其实是谎话,我现在在新世纪大学医院前面,正要进去。” 可以听到白鸟里沙长长地嘆了口气,“那里也很危险。考虑过你可能不会出现在研究所,警方现在在所有你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安排了搜查员。现在请马上离开那里。”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还是离开的话比较好。”神乐一边讲电话,一边缓缓地离开医院。环视了周围,但是没有发现警察的身影。 “你有必要和我撒谎吗?并且是这么费尽心思的谎言。” “我没那么想过,所以会遵照你的指示行动的。但是我有个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很谢谢你的帮助,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原因。”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但我不打算现在说。请你说一个你较为了解的地方,在那边见面吧。找那种容易混进人群,并且监控录像少的地方就好了。” 现在大部分繁华街道都装有监控录像。神乐略加思考后,将地点指定在了郊外的某处大型书店里。当然那里也会有监控录像,但让人们会盯着显示器看,只有在发现有可能会行窃的客人的时候。 “好啊,我大概三十分钟可以到。请你在这之后关掉手机,如果开着的话,可能会被警察的追踪系统查到。” “这一点我知道。你忘了我是科警研的人了吗?” “是啊。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故没到集合地点的话,请找台电脑发一封邮件过来。你知道我的邮箱地址吧?” “我知道。” “那就稍后见。”这么说着白鸟里沙挂断了电话。 神乐关了手机,尽快走出医院。开过来一辆空计程车,伸手拦住了它。但是只开了一公里就下了车,重新乘坐别的计程车。因为他想起在医院门口处也设有监控录像。 第二十一章 造访这座建筑物,对浅间而言是第二次了。写有“警察厅东京仓库”的牌子,一如既往的小而难找。反正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吧。 “拥有研究科学搜查最先进的设施,居然安置在这么煞风景的地方。”看着铁造的大门户仓说道。 “是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一跳。因为在那时候。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设施还一点都不清楚。”浅间回答道。 和警备员对话的志贺,回到两人身边所在的地方。 “神乐君好像还没来。听警备员说,他昨天深夜从这里离开后,就没有来过的样子。昨晚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好像是和白鸟君一起走的。” 浅间看了眼手錶。 “你和神乐通话结束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如果他是从家里过来的话,这么久还没有到很奇怪。” “确实。”志贺摆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点点头。 浅间向户仓使了个眼色,户仓从内口袋里掏出电话,按了几下放到耳边。然后他马上摇了摇头,“果然打不通。” 浅间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神乐极有可能已经关了手机。 “志贺先生,您没有说过什么多余的话吧?” “多余的话是指?” “让神乐有所察觉的事。在你打过电话以后,他关了手机,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志贺撅了撅嘴,“我只不过说,如果他去研究所的话,我也会马上回去的。你不是也在旁边听见了吗?” “那之后你就没有再给神乐打过电话了?” 志贺的眼神中浮现出不愉快,他掏出自己的手机,“随便你调查吧,去电话公司调查也无所谓。” 浅间苦笑了一下,把手机递了回去,“只是为了预防万一问一下罢了。” 第21页 志贺放回电话,大声地嘆了口气,“昨晚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还说会全力的修復系统呢。” “但是变成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所谓的故障了。为了不让自己的罪行败露,神乐有可能动了手脚。” “已经判定神乐君是犯人了吗?” “没那回事。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 “他是不会杀害蓼科兄妹的,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现阶段他的确是很关键的人物。” 说了半天话又绕回去了,志贺板着脸什么也没说,走进研究所里面,浅间和户仓也一起从后面追了过去。 经过装有各种安检设施的路,到达特殊解析研究所的面前。志贺通过静脉认证,门打开了。 正在进入房间的时候,户仓发出惊讶的声音。正中央摆放着的巨大装置,和浅间记忆中的一样。 “好像科幻世界一般。”抬头看向装置,户仓碎碎念道。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说过都可以去宇宙了这样的话,真是让人笑话了呢。” 这时,户仓的电话响了。他说了两三句话后,看向浅间。 “b班的同事好像已经到达了新世纪大学医院了。神乐今天好像没有去过。” “我知道了。告诉他们就在那待命吧。” 浅间取出电话,给正在赶往神乐家的搜查员们打过去。为了方便称那一组为a班。 “公寓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今天很早就出门的神乐,之后好像就没回来过。”接电话的a班搜查员说道。 “进房间看了吗?” “还没有。现在还没有搜查令……” “是啊。在接到指示之前,就先在那边等着吧。” 打完电话后,浅间走向志贺。志贺在计算机的显示器前,忙碌地敲着键盘,表情很严肃。 “有什么进展吗?”浅间问道。 志贺在低声呻吟后,张嘴说道,“系统没什么不正常的,只不过是故意读取了错误数据,而看上去好像发生了问题。” “要是修復的话呢?” “很简单。因为事实上没有发生过故障。” “是神乐干的?” “只能这么想了。但是为什么这么做呢……” “难道说如果系统正常的话,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吗?” “即使是这样的话,他也只是解析了蓼科兄妹被杀事件的dna啊……” “是的。” “结果出来了吗?” “特徵分析已经结束了,关于那个结果,昨晚在和白鸟君聚餐时已经听过报告了。剩下的就是对比登录过的dna数据检索结果。听白鸟君说,神乐君说系统是在那一阶段出现问题的。” “实际上,有可能检索结果已经出来了吧。” “那……也许是这样吧。” “不能确认吗?” “很遗憾不能。因为记录被消除了。” “那,再从头做一次的话如何呢?这个可以有吧?” “虽然可以,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必须要存有dna情报的d数据盘才可以。另外,那张d数据盘我没找到,被拔走了。” “应该是神乐拿走的。” “有这种可能性。”志贺的口气很痛苦。 “那个d数据盘能重新做一张吗?” “可以。半天就可以做好。” “那么,请赶紧制作,尽全力加速。” 志贺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开始给某处打电话,应该是为了制作d数据盘在进行安排。 “应该能在傍晚做出来。”志贺挂断电话说道。 “好的。如果将它装进检索系统的话,神乐想要隐藏的东西就会明了了。” “可是,浅间先生,如果神乐和事件有关联的话,这一行为不觉得很奇怪吗?”户仓说,“他应该能预想到解析dna会得出对自己不利的结果,但在得出结果后才开始慌张,怎么想都不自然。” “难道说他本以为能很好的掩盖过去,但有什么没有处理好,因此才慌慌张张地消除数据,让系统看起来坏了一样。这样想的话就台理了。” “不,神乐君应该是按照正确的顺序进行解析的。”志贺说道,“我觉得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什么对他不利的结果,所以才变得慌张的。” 浅间缩缩肩,“为什么慌张呢?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堂堂正正面对的吧。” “神乐君一向行得正坐得直。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复杂的事。” “你说的那个复杂的事情是什么呢?” 志贺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马上又将嘴闭紧,然后改口说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想要确认的事情。” “是什么?” “也许会残存特徵分析结果的数据,我想调查一下。不会花太久时间。” 浅间稍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好吧。你好像想到了什么。交给你了。” 志贺再次开始操作计算机的时候,浅间的电话响了。是b班的搜查员打来的。 “医院的监控录像拍到了神乐,是安装在门口的摄像机拍到的。” 浅间握住电话的手加了几分力度,“是今早吗?” “是的。显示的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 “十点十七分,不就是刚才吗?” “就在我们到达之前。根据影像,神乐在进入医院的途中又折了回去拦了辆计程车走了。” “能锁定计程车吗?” “知道是哪家公司。” 好的,浅间自言自语道。这时他的目光,被志贺眼前的计算机画面前锁住了。 计算机正在合成画像,在画像完成的同时,志贺转过头,那眼里充前了血丝。 合成画像极其酷似神乐。 “无论如何也要找出那辆计程车。”浅间在电话中命令道。 第二十二章 自动门打开后,神乐环视了下店内。这是一家不光是书,连电影软体及音乐软体也很齐全的大型商店,不管是在哪一个销售区域都有很多客人。有很多学生感觉的年轻人,也许是因为这周围学校很多吧。 在中二层看到了白鸟里沙的身影,胳膊肘靠在扶手上,向下看着一楼。马上两人就对上了视线。 神乐走上楼梯,走到她的旁边。 “恐怕你得适当地伪装一下。”白鸟里沙上下扫了他一遍说,“因为你的这身衣服,应该已经被公寓的监控录像拍到了。” 神乐拽了拽自己的上衣,点下头,“离开这里后,我会抓紧买的。” “你有现金吗?” “我带了一些,也有卡。” 白鸟里沙皱皱眉头,摇头表示不贊成。 “绝对不要使用卡。”白鸟里沙说道,“在你取钱的瞬间估计警方就开始行动了。同样的,其他所有ic卡也都请尽量不要使用,也禁止使用电话。请考虑一下遍布在世界上的网络,全都是为了找到你而使用的。” 神乐点点头,“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为什么警方开始怀疑我?按你说的话,我对系统做了一些手脚应该还没有暴露的。” “很简单。从新世纪大学医院的脑神经科病院发现了欺骗监视显示器的装置,警方觉得极有可能利用那个装置来制作不在场证明。” 据白鸟里沙说,新世纪大学医院脑神经科病院的七楼及五楼的监视显示器,被安装了能放出伪造平常影像的装置。并且在发生事件的时间段内,好像五楼的显示器放的也是伪造影像。 “我不知道有那种东西。”神乐摇摇头。 白鸟里沙歪过头去,将仿佛观察般的视线投向神乐,“先不管你是不是在说谎,我觉得你对系统做手脚,是在发生了一些在你计算之外的事情之后的吧。是这样吗?” 神乐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偷听后,愁眉苦脸的点点头。“是的。在分析蓼科早树衣服上附着的头髮时,计算机分析出了一个很意外的结果。不敢相信的是,居然是我的头髮。” 白鸟里沙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那还真是让人兴奋呢。” “真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完全没有头绪。” 她露出存有疑问的表情,“真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不说实话而对系统做手脚呢?” 这个疑问神乐回答不出来。看着闭口不谈的他,白鸟里沙放缓了口气。 “不可能什么头绪都没有吧。反而,你应该都知道的。虽然自己的身体不记得,但应该知道自己有可能是犯人的。” 神乐瞪向她,“你知道我的病情吗?” “如果是叫做ryu的画家的事情,已经听志贺所长说过了。”白鸟里沙慡快地说道。 第二十三章 放在画架上的画布,浅间曾经见到过,是在第一次来到研究所的时候。那上面画的是,仿佛握着什么东西的人类的双手。 “双重人格……神乐吗?”浅间交叠双手,看着画布上的画。 三人处于研究室里面的房间里,这是神乐工作的房问,中间放着会议桌,书架和橱柜井排放着,和浅间之前来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变化。 “是靠药物控制人格转换的,所以日常生活上没什么不便,连我也基本上没有和被称为ryu的另一人格接触过。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打开这个房间的门时,里面的人不是怒吼过吗?那就是ryu。” 浅间点点头,当时确有其事。 “那之后进入房间后,只有神乐了。他当时也说过,画画的不是自己,画的人已经出去了。因为没有其他的出入口,我还觉着奇怪。” “和你说明有些困难,我觉得也没有那个必要。” “虽然那个理由我能理解,但是变成这种状况的话就另说了。”浅间指着放在会议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列印出来的计算机中描绘出的合成照,怎么看都觉得只能是神乐龙平。 志贺脸上浮现出烦恼的神色,“如果神乐君认为自己与蓼科兄妹被杀有关的话,就不会进行dna解析了。如户仓所说,在此之前就应该做了什么手脚。恐怕看到这个结果最震惊的,应该就是他自己了吧。” 第22页 “也就是说,神乐的另一个人格——叫做ryu的人极有可能是犯人。是这么回事吧。” “虽然不愿相信,但只能这么想了。” 浅间抬头看向站着的户仓,“去联繫a班,调查一下神乐的房间。没有搜查令也没关系,责任我来负。” 看着户仓打电话后,浅间将目光再次看向志贺,“请告诉我神乐一般会去的场所。朋友,熟人,有亲戚关系的人,所有的一切。” “要逮捕他吗?他自己恐怕不会记得的。” “那也没有办法。”浅间点点头说,“不管是哪个人格的意识,犯下罪行的是他的肉体。” 第二十四章 “反转剂没有效果?也就是说不能将他——ryu叫出来吗?”白鸟里沙的眉毛皱成一团。 两人移动到书店里的咖啡厅区。神乐选择黑咖啡,而白鸟里沙喝奶茶。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也不知道,想和水上教授谈一谈才去大学医院的。” “现在这种情况靠近新世纪大学的话,马上就会被逮捕。” 神乐喝着咖啡,咋了下舌,“就算被逮捕了,被刑警问话,我现在也什么都回答不了。总之要先想办法把ryu弄出来。” “要是水上教授的话,有可能把他叫出来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也许还能想到别的办法。” 白鸟里沙脸上闪过迟疑,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么关于这一点,我想想办法吧。” “你想怎么做?” “我试着从教授那里问问为什么反转剂没有效果。没关系的,我和你有联繫这件事,不管是警察还是教授都不会察觉到的。” 神乐重新看向白鸟里沙,“忘记问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帮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鸟里沙挺直背,缓缓地将杯子送到嘴边,喝过一口奶茶后,将茶杯放回到茶碟上。 “终于进入正题了呢。我帮助你,是因为你现在被警察逮捕的话我会很困扰。我有事想问你,或者说问ryu。” “什么事?” “蓼科早树最后制作的系统——‘mogul’。” “啊……” 那个名宇,神乐确实听过。是在这次的搜查里,由鑑定小组从蓼科早树的终端机里发现的。不过,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告诉神乐后,白鸟里沙缓缓地抬起头,“是吗?志贺所长也不知道的样子。也就是说,蓼科兄妹也许和谁也没有提过系统的内容。” “你知道‘mogul’的内容吗?” 神乐的质问,让她略微将头偏了过去,“说我知道并不正确,不如说是推测比较好。” “说法不重要,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推测的。” 她意义不明地笑着,“现阶段还不能说。在发现‘mogul’并且确认过内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神乐盯着白鸟里沙那姣好的面容,将咖啡杯送到嘴边,她的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这就奇怪了。”神乐说道,“你应该是为了学习我的搜查系统而被美国派遣过来的,可是听你的口气却是比我们还要了解廖科早树最后制作的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会怀疑也很正常。不过很遗憾,现在还不能回答你。想让你知道的是,我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为了学习你们的系统而被派来是事实,不过我也被赋予了另一个任务。简单来说,是为了看到dna搜查系统的完成。” 神乐皱紧眉头,“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们现在使用的系统,严格来说还是未完成品。如果要完成,需要最后的部件。那个部件可能是某个系统也说不定。” “那就是‘mogul’吗?” “很有可能。我是这么想的。” 神乐挠了挠头,“不能理解啊。我可是一次也没听说过系统是未完成的。为什么美国那边会知道?” 终于白鸟里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带着犹豫的表情缓缓张嘴说道,“是从某位数学家那里得来的情报。他定期和蓼科兄妹通过邮件交流,看邮件可以判断出系统还是未完成的。” “那个数学家的名字是?” “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神乐唿地嘆了口气,“重要事情还是需要保密吗?算了。就如刚才所说的,我对‘mogul’一点都不了解。蓼科兄妹没有告诉我而私下做了那种东西,所以你拥有的情报我没有。你帮我,是想知道有关‘mogul’的情报吧。结果完全出乎你的意料,那你要把我怎么办呢?送到警察那里?” 白鸟里沙优雅地端起奶茶小啜。与其说她在思考怎么做才好,看起来更像在装样子,“我想到你极有可能不知道‘mogul’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惊讶的。比起那个,现在的问题是‘mogul’下落不明。鑑定小组所发现的,只是蓼科早树制作过‘mogul’这一系统的痕迹罢了。” “我们也是这么听说的。” “‘mogul’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关于这点我想让你进行推理。推理之后,并找出它的所在。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和蓼科兄妹有最密切接触的你。” 神乐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凝视着白鸟里沙,“因此就帮了我吗?” “你能接受吗?” “关于这一点,很抱歉我不能全部接受。我本来就没听说过系统是未完成的。系统不存在问题好好运作着,你说哪里有不足?特徵分析很完美,要说检索系统找不到的案件,一直在减少呢……”说到这里神乐闭上嘴,他从刚才说的话当中,发现了暗示系统还未成熟的部分。 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白鸟里沙再次浮现出笑容,“你好像想到了什么呢。” “‘nf13’……难道,是指那个吗?” “连环妇女暴行杀人事件……还未解决呢。听说从现场发现了犯人遗留的各种各样的痕迹,但是你们连犯人的尾巴都没有抓住。难道那只是单纯的数据不足吗?怎么想都不是吧。” “是因为系统存在缺陷,因此没有发现到吗……” “那样考虑的话不是很合理吗?” “如果有那样的缺陷的话,应该除了‘nf13’以外还有很多不能检索出来的案件。但是现在还没有出现那一徵兆。” “仅仅是现在吧。今后会怎样还不知道呢。” 神乐挠了挠头,然后手的动作停住,看向白鸟里沙,“难道杀害蓼科兄妹的兇手,目的也是那个‘mogul’吗?” 白鸟里沙一瞬间眼睛张得大大的,“当然可以这么想。”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是犯人将‘mogul’拿走了。” “那种可能性非常低。” “为什么?” “蓼科耕作将完成后的‘mogul’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保管,这件事已经告知给刚才提到的那位数学家。犯人在杀害那对兄妹后,并没有在房间内乱翻的迹象。应该是时间紧迫。不管是谁杀害的那对兄妹,都可以推断‘mogul’还藏在某个地方。” 神乐一口气将已经变冷的咖啡喝完,“将迄今为止的赍料汇集,和志贺所长谈谈不就好了吗?交给警察厅的话,‘mogul’也许马上就能找到。” “因为不能这么做,所以才像这样向你伸出援手的。我们想让你找出‘mogul’。”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白鸟里沙说话口气很干脆,能感到她有些急躁。 神乐盯着白鸟里沙,“美国想要比日本先下手啊。原本不应该是日美协力构造系统,并共享双方数据的合作方式吗?” “这一方针没有改变。但是关于合作方式,美国并不想和日本平分秋色。” “个人立场不同罢了。” “‘mogul’就是决定由谁主导的微妙所在。”这么说着白鸟里沙看了看手錶,“时间不多了,请现在马上回答。如果你协助我们的话,我们也会支援你的。你要怎么做呢?” 神乐嘆了口气,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吧。要是拒绝的话,会被警察逮捕的。” “虽然我们不会去通报,但是要持续逃下去的话还是很困难的。那我就当你承诺了可以吧?” “但是我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mogul’这个也是今天头一次听说。” “你想一想,蓼科兄妹的话会将‘mogul’藏在何处呢?我说过很多次了,只有你能想到。” 神乐将手指按在双眼上,“真是让人头疼啊。” “给你这个。” 听白鸟里沙这样说,神乐抬起头,看到她手里拿着电话。 “用这个和我联繫,其他时候尽量不要用。如果不得不使用的话,也不要说真名。” “知道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信封,“手机已经预先充好话费了,但也有需要现金的时候对吧?” 神乐接了过来,看了看里面。那当中放着一捆钱,应该有百万元以上。如果不是这种情形应该要吹口哨了吧。 “然后也给你这个。”接下来她又拿出钥匙和纸片,纸片上画着地图,“这是公寓钥匙。房问号码是1208,在十二楼。虽然是作为目前的藏身之地,但是也要小心不要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脸。” “真是准备万全啊。就好像料到了我会被警察追捕一样。” “请别胡思乱想,现今社会里,能迅速准备出藏身场所是很普通的。” “关于帮助我这一点,如果被警察厅知道的话要怎么办呢?” “对于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来说没必要担心。” “两国之间争论的问题,干我何事么?” 这个问题白鸟里沙没有回答,她再次将目光落在手錶上。 “那么我就祈祷你能走运吧。我会定期和你取得联繫的,所以尽可能不要关机。”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认为我是杀害蓼科兄妹的犯人吗?还是认为我不是?” 第23页 白鸟里沙有些意外地看向神乐,“不是你吧。ryu的话就不知道了。” “如果ryu是犯人的话呢?” 她缩缩肩,“我对犯人是谁没有兴趣。我想知道的,只不过是‘mogul’在哪里罢了。当然如果ryu知道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会追问的,但现在的话是不可能的吧。” “我觉得ryu不知道‘mogul’的事情。” “要是那样的话,是不是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抓紧吧。”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神乐和白鸟里沙在店里分别后,就出了书店。想起这前面不远有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没有乘计程车而朝那边走去。 在购物中心买了衣服和鞋,连太阳镜都买了,在厕所里换好衣服。将之前穿着的衣服放进纸袋里,拿出购物中心,扔进了附近公寓的垃圾集聚地里。 取出从白鸟里沙那里拿到的地图。 藏身用的公寓的住处,位于江东区。 第二十五章 浅间来到神乐龙平居住的公寓,听搜查员们说,房间内的搜索已经结束了,但没有找到任何显示神乐龙平行踪的线索,有关蓼科早树被杀害的内情以及兇手的杀人动机的线索也没有发现。 唯一发现的是,一封疑似神乐写的信,内容如下: “给叫做ryu的人—— 客套话就免了,我无须就写这封信的原因进行说明吧。有无论如何也想问你的事情。当然,是有关蓼科早树的。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头髮粘在蓼科早树的衣服上了。我对这事没有头绪,那就应该是你的问题。不管怎样,我想让你马上说明一下。尽管我没准备绘画的道具,也许会很无聊,但请给我忍耐。那么我等你的答覆。” ryu就是神乐的另一个人格,这件事浅间已经知道了。也就是说这封信是神乐写给另一个自己的。就这封信的字面内容来看,神乐自己对于杀害蓼科兄妹的事完全不了解。浅间觉得关于这一点没有怀疑的必要。正是因为认为自己与事件毫无关系,神乐才按照正常程序进行dna解析,但最后计算机给出的答案完全指向自己,结果过于慌张而假装系统有故障如此想来无可厚非。 问题是,接下来神乐会怎么做。 浅间从窗户向下看去,楼下站着户仓。 “从监控录像的影像来看,神乐没有拿着行李,护照什么的也都放在抽屉里,估计是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想要逃走的打算。” “那么,那傢伙到底去哪儿了?从新世纪大学入口处附近离开后,特解研那边也旷工了,也没回家,也没和志贺他们联繫。” “从这里离开后,因为想到照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被捕而隐藏行踪吗?” “要是那样,你觉得那傢伙现在会做什么呢?只是销声匿迹罢了?他可是警察厅的人,不会认为这样就能逃脱吧。” “但他也不会贸然行动吧?” “谁知道呢。我觉得他会行动的。他可不是单纯的杀人事件的嫌疑犯,是嫌疑犯的同时也是侦探。追逐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犯人的侦探。”浅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中间的桌子上放着菸灰缸。他看到了那个,“这个菸灰缸里,放着两个菸头。” “是呢。” “调查后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香菸,估计是之前提过的反转剂之类的东西。神乐给ryu写了信,为了让他看信而抽了反转剂。这么想比较合理吧。” “我也有同感呢。” “你觉得神乐从ryu那里得到答案了吗?” “谁知道。”户仓歪歪头。 “去新世纪大学看看吧,只能问问最熟悉ryu的人了。”浅间从沙发上站起。 浅间他们在去新世纪大学的精神分析研究室途中,看到走廊有先来的人在等着,是白鸟里沙。 “是浅间警部补吧,今早辛苦了。”她站起来,沖他点头示意,在今早的警褰厅会议室他们曾经碰过面。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浅间问道。 她微笑着,“关于神乐和ryu,我有些事情想问水上教授。诸位也是同样的目的吗?” 在浅间和户仓对视的时候,门打开,水上露面了。 “都来了啊。正好,那就一起说吧。” 浅间他们跟在白鸟里沙后面进入房间,一张小桌子,对放着两张椅子。好像没有其他的椅子了。浅间和户仓就一起站着。 “那,你们谁先问?”水上在白鸟里沙和浅间他们之问来回看着。 “还是请警部补先来。”白鸟里沙做了让步,“因为你是真正的搜查负责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浅间就那么站着,将双手撑在桌子上,“您应该知道神乐龙平是杀害蓼科兄妹的嫌疑犯吧?” “听志贺所长说过,正确的说不是神乐君而是ryu被怀疑对吧。” “是的。现在已经掌握不少旁证及物证,所以我才想过来问问的。如果ryu是犯人的话,您觉得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水上突然直起背,用认真的表情看向浅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说之前就没想过ryu会杀人。” “杀人犯的朋友一般都那么说。” 水上摇摇头,“我并不是否认他会去杀人。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一直在避免与人接触,连我都不能简单地打开他的心扉。你能懂吗?不接近人的人,是不会衍生出杀害他人的动机的。” “不过现在就如刚才所说,有很多证据。” “那也不可能,我可以断言是哪里搞错了。”水上的语气虽然平稳,但能从话语中感受出强烈的主张。 浅间舔舔嘴唇,将身子探了过去,“我们去过神乐的房间了,在那边发现了信。” “信?”水上皱着眉。 “神乐写给ryu的信。” 浅间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那封信的复印件,他把信交给水上看。 “您怎么想呢?神乐自己都在怀疑ryu。” “要是考虑到神乐君的心情的话,会这样做也很正常。” “这是什么意思?” “对你而言这世界上最能信得过的人是谁?” “我吗?这个嘛……”浅间脸上不由地浮现出苦笑,因为他认为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水上好像读懂了他的内心一般点点头。“好像没什么人能信得过啊。” “因为我就是专门怀疑人的。” “也就是说,可以信得过的只有自己了。这么说可以吧?” “嗯,算是吧。” “神乐君可是连自己都信不过的。”水上说道,“ryu对于神乐君而言,是绝对不会相遇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直接了解是不可能的。ryu在想什么,会怎么做,他是一点都无法预料到的。就算ryu做过什么,如果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话,他也是不会知道的。当然,要限制ryu的行动也是不可能的。就算听说ryu杀了人,他也不能否定。多重人格患者是怀有你我这样的人所不能理解的痛苦的。” 浅间的眉间皱成一团。的确是很难理解的话语,但他觉得也没必要理解。 “能告诉我反转剂的事情吗?”浅间说道,“用反转剂的话,能让ryu清醒多久呢?” “园人而异。ryu的话,大概能维持人格五小时左右。” “一根五小时吗?” “是的。” “也就是说两根就是大概十小时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两根?”水上问道。 “现在神乐销声匿迹了。但也许这是出于ryu的意识也说不定,在现场残留了两根反转剂。” 水上面带惊讶地回视他,“确定是反转剂吗?” “是的,有照片。” 浅间取出电话,让水上看液晶屏,上面显示出放有两根菸头的菸灰缸。 水上的表情变得严峻,“这可……真奇怪啊。” “哪里奇怪?” “反转剂的话,一周只能使用一次且仅一根。频繁地让人格进行反转的话,恐怕会引起精神上的错乱。但是从这里来看,的确是连续使用了两根。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水上歪歪头,一直盯着液晶屏看。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白鸟里沙插话进来,“会不会是……一根没有效果呢?” 浅间看向她那张端正的面容。 “不好意思,我突然插嘴进来。”她用手掩住嘴。 “那不可能的。”水上说道,“如你所言,有可能一根没起到反转的作用。因为神乐君非常清楚连续使用反转剂的危险性,为了避免事端,他应该不会抽第二根的。” “发生过反转剂没有效果这种事情吗?”浅间问道。 “非常少有的。” “原因是什么?” “我想原因有两个。”水上立起两根手指,“其一是多重人格的症状有所好转时。也就是说因为另一人格消失了,没有必要再进行人格反转。这个结果是令人期待的。另一个就是,因为什么理由,另一个人格拒绝出现的情况了。虽然这不是令人期待的,但很遗憾的是,神乐这次的情形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也就是说,ryu自身拒绝出现吗?” “这种可能性极高。” “就算使用反转剂,人格能不能出现还是要看ryu的意思吗?” “不是这个意思。根本上来说就是潜意识的问题。也许会认为叫做ryu的人只不过是暂借神乐君的身体一用,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事实是神乐君的大脑制造出了ryu。神乐君自己的潜意识不想让ryu觉醒的话,可能反转剂就不会起作用。” 浅间歪歪嘴,用很大的声音发出咋舌声,“真是麻烦。” “我知道你很费解,但这绝对不是神乐君自己的问题。请你理解,是由各种心理作用,而导致这一复杂状况的。” 浅间嘆了口气,他真的很想说,要是理解了就能解决事件的话,早就会不辞辛苦的努力理解了。 “如果反转剂没有效果的话,就不能叫出ryu了吗?”白鸟里沙问道。 第24页 “要是使用催眠疗法的话,或许能叫出来,但无论如何也得把他带到这里来。” “神乐在哪里,你有线索吗?”浅间问水上。 “没有。最近他只是往返于家里和研究所,如果去其他地方的话,只可能是这家医院了。” “他的确在今早到过这家医院的门前,但不知为何没有进来,又离开了。您是怎么想的呢?” 水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晃晃头,“也许来这里是为了和我商量反转剂没有效果这一事情。但为什么半路又回去了我就不知道了。” 浅间咬住嘴唇。这时,水上拿在手里的电话发出来电铃声。 “不好意思。”这么说着浅间接过电话,打开门,一边走到走廊一边接通电话。显示是木场打来的(註:因作者之前未交待清楚,根据上下文,推断浅间的手机拿给水上看反转剂图片后就没拿回来此处遵照原文翻译。) “我是浅间。” “是我。”木场说道,“那之后,有什么进展吗?” “逃跑中的不是ryu,而是神乐。”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浅间将从水上那里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虽然不知道木场是否理解其中的意思,但他只是嗯嗯地回答着。 “虽然正在寻找神乐的藏身地,但没有发现这样的地方。看来只能搜查像酒店旅馆这样的地方了。” “我知道了。让其他府县的警察也协助吧。” “拜託您了。您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不,有更重要的事情。你那边完事了,来我这一趟。” “有什么事吗?” “这之后再说。尽快过来吧。”自顾自地说完,木场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六章 公寓是沿着河建造的,打开窗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桥就在旁边。房间是六块榻揭米大的一居室,里面只有两条毛毯和小小的矮桌以及一台笔记本电脑。 晚饭就是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吃过之后神乐开始试着用笔记本调查有关自己的情报。但没有任何有关蓼科兄妹被杀事件的相关报导,神乐试着入侵警察厅的系统,结果还是一样。 神乐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思考刚才和白鸟里沙的会面。 “mogul”到底是何物…… 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首先就是,蓼科兄妹要对神乐他们隐瞒dna搜查系统是未完成的这一问题?系统完成到这种状态已经一年多了,那之后,蓼科耕作多次断言说“系统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再增加什么”。难道系统存在连他们也看不出来的缺陷吗?要是的话,在发现的时候,又为什么没有报告呢? “mogul”可能是因为系统的不完善而开发出来的程序。那为什么没有交给神乐呢?难道是必须放在“安全的地方进行保管”吗? 想到这里,有什么突然出现在神乐脑中。 他坐了起来,回想起在事件发生之前和蓼科耕作进行过的对话。蓼科耕作有问过,系统的情况如何。当神乐回答很正常的时候,他还曾经确认过是否真的正常,并曾想就“nf13”说些什么的样子。 不会错的。那时,蓼科耕作正想挑明关于系统的不完善及“mogul”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蓼科耕作应该正准备让神乐看“mogul”。当然,应该是放在马上就箭拿到的地方。那为什么没有被搜查到呢?还是说是被杀害兄妹的犯人拿走了?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对讲机的铃声响了。 吓了一跳的神乐看向入口处的大门,马上铃声又响起了。 他不发出脚步声地悄悄走到门边,不出声地小心翼翼地从猫眼看向外面。下一瞬间,他惊呆了。 从猫眼看到的是铃兰浮现笑容的脸。 在愕然的状态下,他开了锁,将门打开。 钤兰笑着歪了歪头,“你好。” “为什么……” “怎么了,”她这么问着推开神乐的胳膊,冲进屋里。 “哦,这次是这样的房间啊。虽然有点小,但只是日常起居的话,这样的反而好呢。” 站在床边,向下望去,“哇,能看见河耶,桥真漂亮。” 神乐盯着她那瘦小的背影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铃兰的视线还停留在窗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又问了啊,之前不是说过了么?” 神乐走近她,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通过心灵感应知道的?你觉得那样的话我会相信吗?” “好疼……” 她那张面带难受表情的脸有些扭曲,神乐松开手。 “我只想知道真相,别想再骗我了。” “我没骗你。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看着那双带着悲伤的眼睛,神乐的心有些动摇。的确没感到她是在骗人,但心灵感应这种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相信的。 “你……到底是谁?” “这之前也说过吧?我是ryu的恋人,所以能接收到他的波长。虽然你自己可能没有察觉,但从你身上散发出ryu的气息哦。” 神乐摇摇头,看着她的脸,“不好意思,我不相信。”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如果事情在逻辑上说不通你就无法认同的话,你推理一下不就好了么。”她沖神乐翻了个白眼,那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光芒。 “知道这里的,只有白鸟君。也就是说如果你是她的同伴的话。疑问就消除了。” “shiratori?(註:白鸟的日文发音)那是谁啊?和我没关系。”铃兰不客气地说道,说话态度完全感觉不到含有演技的成分。 心灵感应,ryu的波长——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当神乐正在思考的时候,“我可以坐下吗?”她问道。“坐吧。”他回答道。 铃兰靠在墙边,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神乐对着她,也靠墙坐在了对面。 “那我换个问题。你来这里要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铃兰抬起头,嘴角稍微放松了一些,“那还用说么,就是为了见ryu。我想见他。” “关于这一点,我们的想法现在是一致的。我和你一样,找ryu有事。想问他的事情堆积如山,但是他不出现。还让我带着杀人的嫌疑四处逃亡。反转剂也不起作用,我现在正不知如何是好呢。”一边盯着她的脸一边不停地说完后,神乐嘆了口气,“估计和你说了也没用吧。” “让你带着杀人的嫌疑……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是不会犯下杀人这种罪行的。” “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呢?虽说那天你是看着他睡着了以后才走出房间的,但也有可能他是装作睡着了。” “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还不懂吗?我和你不同,是不会相信他的。没有可以相信的证据。”这么说完后,神乐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之前见面的时候,我问过你。在脑神经科病房五搂的房间里,怎么能躲过防盗监控录像和ryu见面,是吧?你的回答是,想瞒过只能在光学角度上看到东西的摄像机很简单。还记得吗?” “我记得。” “虽然当时没能明白你说的意思,但之后就懂了。因为安装了能让监控录像显示器播放伪造影像的装置。装着那种装置的,是蓼科兄妹房间所在的七楼和你与ryu碰面的五楼。那个装置是ryu的杰作吧?” 铃兰松开抱着膝盖的手,将两腿伸直,“就算我说不是,神乐君也不会相信的吧。” “那是谁装上的?” 铃兰垂下双眼,仿佛放弃般的略微点点头。 “是的哦,是ryu装上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能自由地去和他会面,因为那个建筑物是禁止无关人等进入的吧。”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吗?那就请你全都告诉我吧。的确,关于安装在五楼的装置,说是如此浪漫的理由也可以。但这不足以说明同样的装置也会装在七楼这一点。犯人利用这点蒙蔽了警备,将蓼科兄妹杀害了。犯人是知道这一装置存在的人,也就是说是ryu干的。” “不是的,他是不会那么做的。”铃兰勐地站起,俯视着神乐,“我求你了,不要怀疑他。请相信他。因为,他是你的分身啊。” “他才不是分身,是病症。” “说什么病症……”铃兰的眉毛拧作一团。 “是寄居在这里的病症。”神乐用手指着自己的头,“早晚会赶走他的。但在此之前,我要让你跟我说实话,不管要使用什么手段。” 铃兰缓缓地摇摇头,然后折回去走向门口,“你要去哪?” 她停住脚步,“今晚就回去了。就算在一起,好像也不会相处得愉快。” 神乐赶忙站了起来。 “那不可以,还没和你说完。”他抓住铃兰的双肩,“你知道什么吧?别隐瞒了,和我说实话如何?” “放开我。为什么突然就粗暴起来了呢?”她看向他,血丝充满了那双眼睛,如同要溢出泪水一般,“如果再这样粗暴的话,我就大喊了。要是引起骚动警察来了的话,为难的是你吧。” 神乐放下双手,“我没想弄疼你,我只不过想知道真想罢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什么也没隐瞒。” “那,最后让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有听ryu说过,关于‘mogul’的事情吗?” 铃兰的表情基本毫无变化,只有睫毛在忽闪忽闪,“我不知道。” “真的吗?‘mogul’是程序,是蓼科早树编的程序。我无论如何必须要找出它。你要是知道什么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铃兰的脸上,隐约地浮现出笑容,看上去如同怜悯的表情,“神乐君,你对我们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呢。我和ryu是不说那些话的。之前也说过吧。他只是画画,我只是看着他而已。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不过是他脑中想出的世界的事情罢了。那个世界里是不存在什么程序的。” 神乐大大地嘆了口气,肩膀松了下来,“知道了。好了,你走吧。” 第25页 铃兰穿上鞋,打开门,但是回过头,喊了句神乐君。 “对不起,什么忙也没帮上。我可以再来吗?” “不是不可以,不过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ryu。” “那也无所谓的。因为和神乐君在一起的话,也能感觉到ryu。” 神乐点点头,“要是那样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 “谢谢。那,我还会再来的。” “嗯。”神乐回答道。 铃兰安心地笑着,走出了房间。 神乐锁上门,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虽然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却对她怀疑不起来,不,忽然间好像都变得认可她了。 这时,有人打来电话,看了下屏幕,果然是白鸟里沙打来的。 “觉得公寓如何?”突然被这么问道。 “没问题。不过我想确认一下,知道这里的人,除了你之外没有了吧?” “当然了。连我上头的人都没告诉,怎么了吗?” “没,只是想确认下。” 他并没有觉得白鸟里沙在说谎,但如果这样的话,难道铃兰真的是靠心灵感应找到这里的? “我见过水上教授了,好像会发生反转剂没有效果的情况。原因的话,极有可能是你自身的问题,应该是你潜意识抑制ryu出现。” “我的潜意识吗?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这还不清楚。我和你保持联繫这件事,连教授也没有告诉,能问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尽力了。” “那,怎么做才能解决这种状况呢?” “好像要叫出ryu的话只能依靠催眠疗法了。” 神乐将电话贴在耳朵上的头摇了摇,“接受催眠疗法的话,只能在被警察逮捕的情况下。能顺利地叫出ryu还好,但如果不顺利的话要怎么办呢?” “知道了。我也觉得赌在催眠疗法上有些冒险,而且你还有必须要为我做的事情。” “是找出‘mogul’吧?但什么线索还没有。” “关于这个我有一件想要告诉你的事情。上个月,蓼科兄妹曾经离开医院三天。关于他们的去向,你有什么线索吗?” “这我倒是知道,应该是出席在釜山召开的数学家会议。虽然不是什么盛大的会议,并且总是缺席,但只有这次蓼科早树说了想去——” “是缺席。”白鸟里沙抢过话。 “诶?” “蓼科兄妹没有出席会议。” “这不应该……” “这是真的。考虑到有可能在那个会议上蓼科兄妹向谁透露过‘mogul’的事情,就调查了出席的人,结果有重大发现,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出席。” “难道是装作去参加会议,两个人去了别的地方吗?” “是的。所以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线索。”白鸟里沙的声音里带着焦躁。 一瞬间神乐的脑袋里闪过很多种想法,他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我知道了。虽然现在不能马上告诉你什么,但我会想想的。如果有什么进展会打给你。” “拜託了。我只能信赖你了。” “别给我压力。” 挂断电话后。神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是那里。如果是蓼科兄妹暗中去的地方的话,只有那里了。 第二十七章 浅间感觉到脸上的肉已经变僵,全身都变得很热。 “那个,是怎么回事?”两手撑着桌子,俯视坐在椅子上的木场,“请您再说一次,我不太懂。” 木场一脸不快地咋舌,“别那么生气。我也不知道原因,因为是上面下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从这个案于撤走,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要告诉我们不要再搜查了吗?” “没那回事。只不过是将搜查的指挥权移交给警察厅罢了。那边也说了会在必要的时候请求协助。” “这不就跟在说没有必要一样吗?” “不会的。他们表示当下只要竭尽全力找出神乐就好了。” “那,找到神乐的话我们就没用了?会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吗?” 木场用十分困惑的表情看向浅间,“仅仅是杀害蓼科兄妹使用的枪和‘nf13’用的相同这点就够让人吃惊的了,这次居然又冒出特解研的主任解析员神乐有嫌疑的事情。警察厅乱了阵脚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成熟点吧。” “但是神乐不是‘nf13’,dna不同。” “但的确是有什么关系。迄今为止,‘nf13’一直被认为系统数据不足而不能检索出来,但如果事关主任解析员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不能推定犯人,也许是神乐对系统做了什么手脚。” “系长,电话里也说过了,和杀害蓼科兄妹有关的不是神乐,而是叫做ryu的另一个人格。那傢伙和特解研没有关系。” 木场惊奇地皱紧眉头,“我不管是其他人格还是什么的,身体只有一个。所以,这和神乐做的有什么区别吗?” 浅间摇摇头,“神乐使用反转剂控制ryu的出现。我觉得不会发生神乐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ryu出现擅自篡改程序这种事情的。” 木场用手在那张不耐烦的脸前摇了摇,“那种事情无所谓啦。总之,‘nf13’和蓼科兄妹被杀事件都变为由警察厅指挥。先找出神乐,别的就先别考虑了。” 浅间嘆了口气,摇了摇头,“神乐的通缉令呢?那个我觉得不太可能有吧。” “警察厅发出的指令是找出真相。” 浅间耸耸肩,默默地转到木场的背面,朝门走去,没有传来让他止步的喊声。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到户仓正在写什么报告书的样子。 “你电脑里有‘nf13’的数据吗?”浅间问道。 “有的,不过还没有整理。” “那,把那个存进记忆卡里,拿到这家店。”浅间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把警方的数据拿到外面?那不是违反规定了么。”这么说着户仓暗暗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就算用对那些傢伙比较有利的规矩来决胜负,我也不是吃素的。” “那些傢伙是指?” “那个稍后再说,我等你。”浅间拍了拍户仓的肩膀,走向出口。 bar——“云の纟”里,所有座位都准备了上网设备,也可以自由使用自己带来的程序。 浅间一边喝着兼烈(註:鸡尾酒名)一边看着速报新闻,拎着挎包的户仓坐在了他旁边。 “真快啊。” “我把电脑也带来了。” “你还真是大胆啊。” “反正都是违反规定,所以都一样。再说,在这种地方用来路不明的电脑读取搜查数据的话,万一在离开店以前不能把硬碟使用记录清除怎么办?” “偷走了‘nf13’的数据,估计会有人暗自窃喜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现今社会也有那种只要是数据就什么都想要的傢伙。”户仓叫了服务员点了啤酒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按下开关键,“系长说了什么吗?” “哎,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浅间把和木场说的话大致向户仓讲了讲。户仓一边听,一边在电脑里调出‘nf13’的数据。 “这次的事件,警察厅从最开始就狠狠用咱们,终于连指挥权都夺走了吗?!花了好几周时问追踪‘nf13’的可是我们啊……” “应该有什么内情,有什么不能张扬出去的事情吧。”浅间看着电脑的画面。 被认为是‘nf13’做的事件,迄今为止一共发生过三起。开始是在八王子,然后是千住新桥,第三件发生在北品川。被害者全是年轻的女性,头部被枪击中,并且有被强暴迹象,在体内发现犯罪嫌疑人的精液。从子弹到枪全都一致,精液的分析结果也是一样的。可以断定,三件都是由同一人犯下的。 dna特徵分析的结果为,“血型a,rh阳性,身高155至165厘米,极有可能肥胖。”之类的。特解研很自豪地合成照也做了出来。圆脸上眼皮很厚,嘴唇的两边向下耷拉着。根据年龄,髮际线极有可能略微偏后。 这些解析结果的可靠性极高是连浅间也认同的。以dna搜查系统为基础进行的搜查已经逮 捕了很多人,无论是犯人的容貌还是性格,解析结果都毫无例外,完美地一致。 合成照也通过媒体进行公开,并张贴在公共设施的显眼处。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目击证词几乎每天都有。但迄今为止,那些全都是单纯的认错人罢了,也出现过被目击人和合成照一点都不像的。从这点来看,能深刻感受到人类的眼睛并不可靠这一点。 现在有这么多证据,为什么就是不能由此而抓到犯人呢? “想想就觉得很神奇。”一边看着画面浅间一边自言自语道。 “什么?” “将这张合成照公开,是在发生过千住新桥的事件之后。北品川的事件,是在那之后发生的。” “是啊。一想到被害者的女性难道没看合成照吗,就马上恨得牙痒痒。要是看到的话,我想应该会在犯人接近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 “不,我想说的是犯人。我在想犯人难道没有看到合成照吗?这一点很不可思议。如果看到的话,通常是不会再次犯下罪行的对吧?” “没有看到……可能是这样吧?” 浅间摇摇头,“那不可能。站在犯人的立场上来看吧。不断地袭击女性,想要知道警察的搜查究竟进行到哪里的话,肯定会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地盯着电视和网络看吧。出现合成照的话,肯定会知道的。” “这种情况下还毫不犹豫地继续犯罪……的确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合成照和本人一点都不像这个想法如何?” “诶?”户仓皱着眉头。 “我是说,完全就是别人的面孔这个猜测如何?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犯人也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可以大摇大摆地在外面走,寻找下一个猎物。” “那,如果是其他人的面孔应该是可以的,但是就算是整容也很难完全变样的。” 第26页 “不是要改变自己的容貌,而是改变合成照,换成怎么联想也一点都不觉得像的脸。” “那种事情能办到吗?” “不知道。我说的是在可以办到的前提下。”浅间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兼烈,“如果那么考虑的话,检索系统这边就变得有问题了。” “哪里有问题?” “据特解研的说明,即使不是本人登录过dna,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登录的话,也会出现那个人的名字。但有关‘nf13’却什么都没有。虽然推测有可能与犯人有血缘关系的人一个也没有进行过登录,但也有可能从根本上就错了。”浅间从口袋里掏出香菸,确认过这家店可以抽1mg以下的烟后,将烟叼在嘴里。点燃,连烟味都还没尝到就将烟吐了出来,“实际上,为了不让和犯人有关的任何东西出现,而对系统做了手脚这么想如何?犯人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现场留下精液或者是毛髮一类的东西了。” 兼烈被送了过来,浅间接过来,咕咯咕咚地喝着,身体开始变热。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犯人明显与内部人员有关联。果然神乐是同谋者吗?” “的确,如果神乐是同谋的话就说得通了。作业系统的主要还是那傢伙。如果考虑到不能让‘nf13’的真身败露而做手脚的话,怎么做都可以的。不过如果是那样,为什么没能将自己也隐藏起来呢?白痴才会弄出自己的合成照吧。” “就这一点很奇怪。”户仓歪过头去。 浅间回想起神乐的面孔。关于没有查明‘nf13’这件事,他可是一脸的不甘心。他并不认为那个表情是装出来的。 “有可能,那傢伙是埋伏进来的也说不定。” “埋伏进来的?被谁派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我感觉这个事件的内情相当复杂,有可能还和dna搜查系统本身有关。” “如果这么想,也能理解为什么警察厅焦急了。” “好吧。”浅间站起来,“光想有什么用,当面确认看看吧。” “在哪里确认?”户仓一边慌慌张张地收拾电脑,一边问道。 “当然,是在dna搜查系统那里。”这么说着浅间轻轻一笑。 大约三十分钟后,浅间他们到达有明,看着写有“警察厅东京仓库”的牌子,一边和警备员搭话。 “为什么不行?今天早晨我们还来过,那为什么这次就不让进了呢?” 浅间滔滔不绝地说着,警备员示弱般地耷拉下眉尾,“即使您这么说,我还是得说谁都不能进去。如果您执意要进去,请按照正常手续进行。” “要怎么做呢?” “这里是警察厅的管辖。所以,请拿到那里的许可。” 浅间和户仓对了对眼神,看来无论如何警视厅都要让浅间他们早点远离事件了。 “好吧。那么,叫志贺所长出来。不让我们进去的话,就给我把所长叫到这里来。”浅间指着地上。 警备员虽然看起来很不乐意,但还是拿起了听筒,小声地说了什么之后,看向浅间他们。 “所长说,就在电话里跟你说话。” “我想直接面谈。” “现在他好像有点事走不开,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办法了……” 浅间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接过警备员递过来的听简。 “我是浅间。志贺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久之前,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同僚呢。” “你的上级没有进行说明吗?”志贺的声音冷冰冰的,也没有抑扬顿挫。 “有听说一些不明原因的事情。直到蓼科兄妹被杀之前‘nf13’的搜查一直是我们来做的,但警察厅突然插手进来。我不能接受,想让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不是考虑一个搜查员感情的时候。并没有无视你们的意思,但是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在这边给出指示之前请先待命吧。” “是系统吗?”浅间说道。 “什么?”从志贺的口气中能听出他有些乱了阵脚。 “这次的事件,难道不是和dna搜查系统有什么关系吗?如果再深入来说的话,就是那个系统有重大的秘密。不是吗?” “真是说了奇怪的事情呢。随你想像,但要是乱加罪名的话,我这边也会有对策的。” “有意思。下次你想把我怎么样呢?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 “我还在工作,就这样。”电话被挂断了。 浅间看了一会听筒后,扔给警备员。 “志贺所长说了什么?”一边走着户仓一边问道。 “和中午见到的时候态度完全不同,估计在我们去新世纪大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呢?” “不知道。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怎么做呢?” 看着一脸问号的户仓,浅间停住步伐,回过头看向“警察厅东京仓库”。 “要是dna搜查系统和特解研信不过的话,只能不靠他们进行搜查了。过去就是靠两条腿来获取情报的,原本我们就擅长这一方面。就靠那个方式来查明‘nf13’的真身如何呢?” 第二十八章 神乐一边将帽子压低盖住眼睛,一边走近售票机。万幸的是,那里没人排队。站在机器前,掏出白鸟里沙给的电话。刚确认过了,里面被充了相当多电话费进去,估计是和现金一样作为逃跑的资金,不,应该说是“mogul”的搜查资金,可以毫无顾虑地使用。 他现在位于东京站内,为了去某个地方。 买了向北行驶的列车车票及指定席特急车票,好像这趟车没什么人坐,买到了双人座靠窗位置。 看了看手錶,现在刚过下午五点,离列车出发大约还有二十分钟。 正想买便当而朝店铺走去的时候,有人站在了他面前。由于帽子压的过低,神乐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那条白色的连衣裙他记得,缓缓地抬起视线。 如他所料,铃兰用严肃的表情瞪着他。 “真是神出鬼没啊。”神乐嘆着气说道。 “你要去哪?” “去个地方。昨天不是说过了么,我正在找叫‘mogul’的东西,在那或许我能找到。” “我也去,带着我。” 神乐摇摇头,“那不行。不好意思,如果带着你这样的女孩,行动会很不方便的。你可能还不理解,我可是逃亡者。” “不要,我要一起去。” “不行。”神乐走向检票口。 “你要是不带我去的话,我就去告密。” 神乐停住脚步,转过去,“告密?” “我会大声喊‘神乐龙平就在这里’。然后给警察打电话,告诉他们你坐什么车。” 神乐咬住嘴唇,抓住铃兰的右手,就那么把她拉到柱子的背光处。 “疼死了,我不是说过了别动粗吗。” “你真的打算那么干吗?为什么老是做让我困扰的事情?” “我是为了你好。求你了,带我一起去吧。因为神乐君最后一定会觉得这样做太好了。” “拜託了。”她重复祈求着。 神乐用手在带着帽子的头上挠了挠,“这可不是去玩的,是为了找东西,我可不知道会花多长时间。” “那无所谓。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的话,就很幸福了。” “不是和我。而是和ryu在一起吧。” “那不行吗?其实我也挺喜欢神乐君的呢。” 神乐摇摇头。这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个人比较方便行动是事实,不过也有想带她去的念头。 “就这么走了行吗?你应该还有家人吧?” “没事。不用担心。” “你一个人住吗?” “嗯,我一个人住。总是一个人,直到我和ryu相会。”她点点头。 神乐耸耸肩,“我去买票,你在这等我。” 那句话,让铃兰的表情变得开朗起来,“嗯。” 神乐回到售票机处,重新进行购票,买了他旁边的指定席。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向北行驶的列车中。车厢里很空,从东京站出站的时候,也就坐了大约四分之一的人。 让铃兰坐在窗边,神乐坐在了过道旁。 “现在去的地方有什么吗?”铃兰问道。 “简单来说是蓼科兄妹的父母家。虽然蓼科早树从十一岁开始就被安置到了新世纪大学的精神分析研究室,但那里是她之前一直住的地方,不过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被拆掉了。” “这样啊。那双亲现在在哪里?” “双亲已经都去世了。于是蓼科兄妹就在离父母家不远的地方买了房子,是一个待售的别墅。” “为了什么买下的呢?”铃兰歪过头去。 “因为想要自己的城堡。在蓼科早树的天才能力被认同后,他们被强制生活在新世纪大学医院的管理下。我和他们相遇,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被蓼科早树所做的理论打动,并拜託她协助构建dna搜查系统的时候,蓼科耕作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想让我确保提供只有兄妹二人度过的时间和空间。这应该是因为兄妹两人在精神上长期疲惫。我虽然不能提供地方,但是说过会试着协助他们创造时间。找一些适当的藉口,向警察厅和医院申请将兄妹二人带出医院并不困难。原本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也瞒着志贺所长。获得自由时间的蓼科兄妹,秘密地购入住处,有时呆在那里埋头进行研究。可以说,蓼科早树提出的划时代理论,基本上都不是在医院的vip室,而是在那个藏身地创作出来的。” 一边看着不断眨眼或点头的铃兰,神乐压低了声音讲述着,将对志贺所长都隐瞒的事情,向来路不明的少女说明,就好像着了魔一般。虽然什么依据都没有,但就是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 “是啊。谁都讨厌被人盯着的生活。”铃兰说道。 “所以,就去那个藏身地看看吧。” “原来如此。” 神乐靠在座位上,向前看着。这时发现从前面的靠背fèng隙里有人在窥探着神乐他们,是坐在前面的乘客。在忘我的聊天时,或许神乐不经意间提高了音量。 第27页 或许是对上了眼神觉得有些不自在的缘故,那位乘客站了起来,是一个穿着西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神乐还想着他可能要过来抱怨几句,没想到他连头都没回,顺着过道朝反方向走去,在大概向前五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好像很介意我们谈话的音量呢。”铃兰小声说道。 “我没打算说那么大声的。”神乐歪歪头。 “估计是年轻男女在后面座位上窃窃私语,就算声音不大也有些介意吧。他一定是在吃醋。” “实际上,这可不是你单方面认为的愉快旅行啊。” “是吗?我很高兴哦。能两个人旅行,我可是很兴奋的。很难得的,你也高兴些吧。”铃兰的声音带着兴奋。 “算了,要是过于沉重反而醒目。或许正需要伪装成正在享受短途旅行的情侣。” 在车内卖东西的女性,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小推车装着便当和饮料。 神乐叫来售卖员。 “先填饱肚子吧,你想吃什么?”他问铃兰。 “我吃什么都行,交给神乐君了。” 于是神乐看向小推车里,“有什锦便当。那个行吗?” “好啊。”铃兰回答道。 神乐向售卖员点了两个什锦便当和两瓶日本茶,女性售卖员瞥了铃兰一眼后,说了价格。 什锦便当还带着余温,神乐不禁小声地欢唿一下。那并不是装出来的,当发觉自己内心里渐渐开始享受这次旅行时,他偷偷地苦笑。 第二十九章 尽管空气清新器和排烟装置马力全开,但狭窄的房间内还是充满白色的浓烟,因为刚净化完浅间就吐出烟雾来。 “你能给我注意点么?离开店只剩三十分钟了。这么呛会被讨厌香菸的客人骂的。”丸沼玲子穿着黑色罩衫配牛仔裤,在吧檯里抱着手臂。 “就算开店了,客人也不可能马上就来吧。而且有时一个客人都不来呢。”浅间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菸夹在手指间,但立马就被玲子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呀?” “我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吗?我这里可没有允许吸菸的执照。要是因为烟味被上报的话,会有多麻烦。怎么都想抽菸的话,去别的店吧。” 浅间歪歪嘴,“知道了。那,这是最后一根。” “不行。”玲子将塞满菸头的菸灰缸举起。 浅间发出昨舌的声音,“要是没有烟,脑子转不起来的啊。” 在他前面的吧檯上,摊着一堆有关“nf13”的资料,是户仓列印出来给他的。在电脑或电子书籍阅览器的小小画面上,是不能同时并排看几份资料的。将纸质资料码放好,俯瞰全体的话,能找出事件解决的关键,这是浅间从前就有的做法。 而在那个时候经常来的就是这家店——“ラウンド(round)”。原本丸沼玲子只是偶尔来母亲经营的吧檯式酒吧帮忙,但母亲在十年前病倒,她就继承下来了。是个勉强只能塞下八个人的小店。 “要是不让抽菸的话只能喝酒了。给我波旁(註:一种威士忌酒)吧,要加冰的。” “这样好吗?之后不是还要回警视厅吗?” “没事。带着酒味的刑警要多少有多少。” “唉。”玲子嘆了口气,伸手去拿酒架上的野火鸡牌威士忌。 “但很久没这样了。浅间先生已经好多年不这样了呢。” “现在我已经不是刑警了。” “诶,是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硬要说的话,是计算机的手下吧。按照计算机给出的指示行动,逮捕计算机预测出来的人。我的上司一定在想,因为比机器人经费便宜才使用人类来打下手。” 玲子笑了出来,然后将装有冰块的玻璃杯放在浅间面前,“机器人的话,是既不喝酒,也不会在酒馆里发牢骚的。那为什么现在又用原来的方法了呢?” “发生了好多事情,但我不能跟你详谈。不过,这算是我小小的反抗吧。”浅间将玻璃杯举到嘴边。一边感受着独特的香味,一边将波旁含在嘴里,能感觉到体温一下子就上升了。在这种刺激下,脑细胞也许会变的更活跃,他这么想。 “ラウンド”从晚上八点开始营业。在营业前五分钟,浅间开始收拾摊在吧檯上的资料。他并不是觉得可能会妨碍生意,而是让突然进来的客人看到资料的话就麻烦了。 他将资料放进包里后,入口处的门就打开了,不过进来的不是客人而是户仓。 “您好。”户仓说着坐到浅间旁边。 “上面有什么反应?说我的事情了吗?” “因为跟他们事先说明了浅间先生正在单独调查神乐的人际关系,所以系长他们好像接受了。但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能否持续下去。因为得不到神乐的去向,上面现在相当的急躁。” “有关警察厅的动向,知道些什么了吗?” 户仓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对情报进行了完全封锁。因为‘nfl3’而设置的三个共同搜查本部,实际上也处于冻结状态。这样很奇怪啊。” “也就是说警视厅的人仍对‘nf13’进行搜查的,只有我们了吗?” “是的。浅间先生,那是威士忌吗?” “嗯。你也喝点什么吧。今晚不回去了吧?” “那,给我一杯健力士黑啤吧。浅间先生这边进展如何?有什么成果吗?” 浅间努了努下嘴唇,摇着玻璃杯,杯中的冰块喀拉喀拉地响着。 “都快把资料瞪出洞来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要我来说的话。初期搜查太随便了,也没对周边进行详细的探查,所以不但没找到目击情报,就连犯人的行踪都不清楚。我倒是想问问辖区和机搜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玲子将倒有黑啤酒的玻璃杯放在吧檯上,奶油般的泡沫刚刚好。户仓很享受地喝了一口,用手背擦了擦附在嘴角的泡沫。 “要那么说的话就完了哦。不论哪个事件都在被害者体内发现了精液。如果能确定是犯人的dna的话,剩下的就只需等特解研的报告了——这不是最近的搜查方针吗?实际上,这种做法的确让破案率提高了。一听说留有精液,辖区和机搜就不行动了这是很正常。” “但是那个特解研也不能指望了。被他们很引以为傲的dna搜查系统反咬一口就没辙了。”发泄般地说完后,浅间微微点点头,“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怎么了?” “是犯人留有精液这个原因啊。关于这一点,我迄今都以为犯人知道他不在dna搜查系统所张的网内,于是只为单纯满足欲望。但也许还有其他意义。要是留有精液的话,警方就会放心并且不对初期搜查投入力量。结果,不仅仅是dna搜查系统,就连原本就有的搜查网也出现漏洞了。” 户仓手拿玻璃杯,点点头,“虽然不甘心,但你的推理好像是对的。” “要是这样的话,只能等犯人再次犯罪了吗?能起作用的搜查资料太少了。”浅间拍着放在旁边的包。 “对了。差点忘了。”户仓将手伸进西装的内口袋,掏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纸,“不知道是否有帮助,我把发现的追加资料带来了。是关于在千住新桥堤岸发现的尸体的。” 浅间接过文件打开。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上面带有标註,照片拍的是尸体的耳朵。 “右侧耳朵有很小的烧伤痕迹……吗?”浅间喃喃自语。的确,耳垂略微有些变成红黑色。 “死因很明了,因为被害者的头髮很长,所以应该是在检查及解剖的时候遗漏了。好像是在移动到停尸间后被谁发现的。左侧的耳朵由于损伤得很严重,因此不知道是否有同样的烧伤。” “耳朵上有烧伤吗?怎么样才能变成那样呢?” “我想会不会是‘电击器’。”户仓说道,“是说电子兴奋器,那玩意不是将电极接在耳朵上吗?” 浅间歪过头去,“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吗?” “‘电击器’使用的是极其微小的电流,我觉得不会导致皮肤烧焦的。” “是吗?” “之前听用过‘电击器’的高中生说过,虽然能感到电击,但感觉不到热。” “那就不是了。”户仓的声音带着沮丧,应该是之前对自己的着眼点很有自信吧。 “那个,我能插个话吗?”不经意间玲子问道。 浅间看向她的脸,“干吗?” “对不起,我不是成心想偷听的,但话就进耳朵里去了。” “算了。要是那种被你听了就麻烦的话,就不选这里了,我知道你嘴严。你要说什么?” 于是玲子用略带迷惑的表情张开嘴,“就在不久前,我有听说过‘电击器’会让耳朵烧伤。” 浅间将身体转向她,“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说了是不久前么。大概也就两三天前的样子,听年轻人谈起的。” “他们说过,‘电击器’会导致烧伤吗?” 玲子摇摇头,“那些孩子们好像也不知道详情的样子。不过好像现在流传着奇怪的传闻。” “传闻?” “传闻说有能让‘电击器’提高功率的方法。如浅间先生所言,平常是很微弱的电流,但通过那个方法可以导出很强的电流。比迄今为止的‘电击器’要强很多倍的刺激,麻醉感也不是若有若无的。不过,说这些话的孩子也不像自己体验过。只是说用提高功率的‘电击器’玩的时候,会有耳朵被烧伤这种事情。” 浅间重新看向照片,这么说起来,烧伤的痕迹看起来很像夹子的形状。 “提高功率的‘电击器’啊。” “这名被害者是很认真的专门学校学生,我不认为她会使用‘电击器’。就算用了的话,多半是被犯人唆使的,或者是被强迫使用的。”户仓说道,“也就是说犯人自己极有可能痴迷‘电击器’。” “如果那样的话,怎么样才能筛选出犯人呢?” 第28页 浅间的问话,让户仓皱紧眉头。“是啊。‘电击器’在黑市上想买多少有多少,让经销商阻止购买者几乎不可能……” 浅间将杯子拿在手里,在将它放到嘴边前看着玲子,“说那些话的人,见过提高功率的‘电击器’的实物吗?” 玲子一边洗东西一边歪过头去,“我听他们说的感觉应该没见过,好像是其中一个人从哪里听来的传闻。” “这么说的话,也许还没上市呢。” “网上查查看吧。”户仓开始操作电话。 慌慌张张移动手指的户仓,不久就如同放弃了一般嘆着气。 “不行啊。试着查了几个网页,好像都没有相关的情报流出。” “有意思。”浅间喝掉波旁,将空了的杯子放在吧檯上,“要是犯人使用的是还未在黑市上贩卖的物品,那就成了相当大的线索了。” “去秋叶原碰碰运气吗?” “不,是浅糙桥。”浅间勐地站了起来。 三十分钟后,浅间他们到达了一幢老旧大厦的二楼,这里原本好像叫“东京都安心生活研究所”,还放着一块怎么看部让人觉得可疑的牌于。狭小的屋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电子仪器和光学仪器。 “浅间先生知道‘高电器’的事情真是让人吃惊啊。好像连生活安全部及组织犯罪对策部的人,都还没捞到详细的情报呢。” 满口黄牙说话的,是拥有所长头衔叫做盐原的男人。这个事务所,除了贩卖防盗商品以外,也接受找出窃听器及偷拍摄像机的工作。不过,浅见掌握他们背地里贩卖黑市商品的把柄。 “那个机器叫做‘高电器’吗?” “是超级电击器的简称,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罢了。” “那个叫做‘高电器’的东西,在哪能买到?你这也能买到吗?” 对于浅间的问题,盐原用力摆摆手,“饶了我吧,我只干正经买卖的。并且,被称为‘高电器’的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是由普通的‘电击器’改造出来的。” “能导出强电流吗?” “简单来说是的,不过也没那么容易,因为‘电击器’本身就是个相当麻烦的工具。因为要让大脑通过电流受到刺激,提升功率的话,也并不是把电池换成大的,或者是提升电压而已。由于需要相当的技术,一般人就不必说了,就算是贩卖‘电击器’的经销商也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 “谁能改造呢?” 浅间一问,盐原一边冷笑着,一边挠着已经有些谢顶的头,“要回答这个问题还真是有难度啊。既可以说谁也不能,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谁都能做到。” 浅间瞪着盐原的脸,“你在耍我吗?” “我说的是实话。原本最开始将‘高电器’的传闻扩散开来的,是某条奇怪的邮件。邮件发给了正在贩卖‘电击器’的经销商,内容是知道能让现在的‘电击器’提高功率,询问想不想购买那个情报。” “发件人是?” “因为是封奇怪的邮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不清楚。在那封邮件被发来不久,关于‘高电器’的传闻就开始扩散。也听过可能会导致耳朵烧伤这样的传闻。也就是说某个经销商购买了情报吧?说改造‘电击器’谁都可以,就是这么一回事。” 浅间和户仓对了对眼神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盐原,“你知道是哪里的经销商买的吗?” 盐原抱起双臂,使身体看起来更加圆润,“我不知道。‘高电器’是相当麻烦的商品,也许会出现因事故而死亡的人。在能确定会造成何种程度的影响之前,应该会隐瞒自己在贩卖。” 浅间点点头,他觉得这有可能,“谢谢,告诉了我很多事。如果知道贩卖‘高电器’的经销商的话,你就联繫我吧。” 盐原舔舔嘴唇,“那么,也请告诉我。让浅间先生有所行动的话,应该是‘高电器’与杀人事件有关联吧?“ “这还不知道。一个多月前被杀的女子有可能使用过‘高电器’,仅此而已。” 说到半截盐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月?那还真是奇怪啊。” “为什么?” “因为,那封奇怪的邮件大概是三周前发过来的,一个月前‘高电器’应该还不存在。要是存在的话,那就不是经销商做的东西了,而是由发件人自己,或者是认识的人做的东西。” 第三十章 从车站驶出的公交车是最后一班。除了神乐和铃兰外,乘客似乎都是当地的中年男女。神乐他们坐在后面。和之前一样,铃兰坐在窗边,但外面一片漆黑,不能享受到田园风光的美景。 大约二十分钟后公交车到达目的地。虽然车很破旧,但是车费可以使用电子货币支付。付了两人份的车费,神乐下了车。 路虽然铺过了,但是没有类似街灯的东西,只能靠月光来照明。铃兰紧紧抱住神乐的胳膊。 “没事。来过很多次了,闭着眼也能走到。”神乐用手环过她的肩。 实际上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进入岔路的小台阶。代替门牌立在那里的是一块空白的招牌,那就是记号。 登上台阶后,出现一幢两层术质建筑。虽然设计成木屋的样子,但材质并不是木头,里面是极为普通的欧式住宅。 邮箱的下面,放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种的花盆。挪开它,可以看到埋在土里的塑料盒子。打开盖,取出放在里面的钥匙。 “真——厉害,感觉跟真的藏身地一样啊。”铃兰高兴地说着。 神乐用那把钥匙打开正门。入口处旁边就是配电箱,拉上闸盒,室内充满了温暖的灯光。 一楼是起居室和餐厅及厨房,二楼有两间西式房间,房子虽然小,但对兄妹二人而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心灵平静下来的地方。神乐来这里时,第一次看到了蓼科早树的笑颜。 留下看似对起居室很感兴趣的铃兰,神乐上到二楼。虽然房间有两个,但兄妹二人并不分开使用,其中一间是卧室另一间则是研究室。神乐打开研究室的门并打开灯。 沿着墙壁放着巨大的桌子,上面陈列着计算机的终端机,和在新世纪大学医院他们的房间很相似。 神乐走近一台终端机,启动计算机。上个月,悄悄离开医院的蓼科兄妹,在这里做了什么呢?有必要查明事实。 这之后的一个小时,他一直在和终端机进行拼搏。但可惜的是,就算再怎么努力地寻找,也没能发现兄妹做过什么的迹象。唯一查明的,仅仅是上个月这个计算机被启动过罢了。 神乐低语道,“估计是那时就已经把数据全部消除了。那就没办法了。” 听不到楼下的动静,也没感觉铃兰上楼。也许她不想妨碍他工作吧。 不经意间想起从白鸟里沙那里听来的话,蓼科兄妹和某位美国的数学家发过邮件。那封邮件到现在也没有发现。 神乐按着键盘。难道,蓼科兄妹是在这里写的邮件吗? 有了。 在邮件所在的文件夹里,的确留有上个月写邮件的记录。收件人叫做基尔·诺依曼,当然内容是英文的。看着内容,神乐感觉全身变得火热。邮件翻译过来,内容如下: “虽然花了点时间,补全系统终于指日可待了。有了这个,应该能提取出‘白金数据’。终于能修正错误了。这是我们忏悔的产物。” 第三十一章 这是一家在一栋环境脏乱的大楼地下一层的酒吧。浅间踩着窄小且昏暗的楼梯下去,户仓跟在后面。 打开尽头的门,在吧檯有几位客人的背影并排着。房间内充满了香菸的烟雾,估计是使用了不具备健康标准的空气清洁器。 调酒师穿着花哨纹路衬衣,目光尖锐地瞪向浅间他们。比起欢迎顾客,更像是戒备没有见过的人一般。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调酒师的表情,吧檯边好几位客人回过头来,这些面孔都算不上友善。 户仓走近吧檯,“叫胜山的傢伙来了么?胜山悟郎。” 调酒师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你们是干什么的?” 户仓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警察手册。这时调酒师厌烦地皱起了眉,“那人没来。” 浅间发出很大的咋舌声,“我知道胜山在这里,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告诉我谁是胜山的话,既节省了我们的时间,也不会让这个店有什么麻烦。怎么样?没坏处的。” 调酒师缩缩肩,“不好意思,我从不一个个地打听客人的名字,就算问了也记不住。不如你自己找?” 户仓转过头,沖浅间苦笑。 “那就这么办吧。”浅间说道。 就在这时,坐在里面桌于边上的一个年轻男子站了起来。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迈着懒散的步伐。和浅间对上眼神,说了句“我去厕所”。厕所门就在入口处的旁边。 年轻男子伸手去拉厕所门,但就在下一瞬间,他用另一只手打开入口处的门,飞快地跑出酒吧。 “给我追。”在浅间命令前户仓就已经跑了出去,踏上台阶的脚步声连店里都能听到。 “刑警先生,不追吗?”调酒师问浅间。 浅间没有回答,看向里面的桌子。几名年轻人零零散散地坐着,坐在最边上的一个人,将编织帽重新向下压低。 浅间大踏步的走近编织帽男,“能把帽子摘了吗?” 男人用狠狠地目光瞪向浅间,但是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装在易拉罐的啤酒倒进玻璃杯里。编织帽的下面,露出长长的头髮。 “听见了吗?我让你把帽子摘了。” “干嘛啊,大叔。跟我没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我来决定。你快摘了。” “有完没完!”男人用手拽过浅间的衣领。 浅间抓住那只手的手腕,用力地按压他的大拇指。男人发出呻吟声摇晃着身体,浅间从他头上拽下帽子。耳朵露在长发的fèng隙间,耳垂上有小小的烧伤。 “你就是胜山吧。”浅间沖那个耳朵说道,“装的真像啊。让手下代替自己跑出去,打算在我们追出去的时候跑吗?” 胜山没有回答,浅间加大抓着他的手的力度。 第29页 “疼死了。我什么都没干啊。刑警能这样做吗?” “烦死了,闭上嘴跟我来。” 拽着胜山的手腕,浅间走出那家店。胜山虽然抵抗,但光有个头没有力气,手腕很细,身体也很轻,登上台阶的时候跌倒在地上。 “你带着‘高电器’对吧。从哪到手的?” “那是什么啊?我不知道。” 浅间拉着胜山那只带有烧伤的耳朵,“我可是知道你在显摆那事呢。赶紧招了。” “店名我忘了,在秋叶原的某处。随便进了个店买的。” 浅间更用力地拽着胜山的耳朵。胜山发出低声的悲鸣。 “要是不说实话耳朵会被拽掉的哦。” “好了好了,我说行了吧。是叫‘tiger电器’的店。本来想打算在那买‘电击器’的,但对方说有提高功率的,我就买了。没什么关系吧。我只是买了电子产品而已,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让别人用。” “tiger电器”——听到那家店名字的时候,浅间的心里突然失望感大增。 “现在带着吗?” 胜山将手伸进运动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类似香菸盒一般的金属制盒子,上面连着两根软线。 浅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塑胶袋,“把那个放进来。” 看着胜山把“高电器”放进去,浅间把塑胶袋抢了过来,放下拽着耳朵的手。 户仓赶了回来,看着浅间他们,眼睛瞪得很圆。 “好像追错人了。”户仓皱起了鼻子,“这傢伙是胜山?” “是的。——你可以走了。‘高电器’先放在我这儿。” 胜山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站了起来,走出大楼,应该是觉得再回酒吧也没面子。 浅间盯着塑胶袋,歪了歪嘴角,“又扑空了。果然是‘tiger电器’啊。” “可以相信胜山的话吗?” “估计他没说谎,那种傢伙不可能杀人的。” 推断“nf13”和“高电器”有关,浅间和户仓两人在收集情报。与“东京都安心生活研究所”的盐原取得联繫,得到贩卖“高电器”的店的情况,那就是“tiger电器”。浅间已经去过那家店,并问过店主有关情况。店主虽然最开始否认了,但浅间威胁说可能会取得搜查令进行搜查,店主就极不情愿地承认了贩卖“高电器”的事情。据说“tiger电器”是从非法途径进到“电击器”,然后再改造成“高电器”进行贩卖。 不管是“电击器”还是“高电器”,都是单纯以脉冲发生器名义在售卖。由于可以声称将电极接在耳朵上让大脑受到刺激这种事都是客人自己擅自做的,所以售卖及改造都不会被问罪。当然购买者也是一样。只是诱导或强迫他人进行脑部刺激才构成犯罪。就算知道有接近麻药的作用,会被暴力集团等用于敛财,但不管是生活安全课还是组织犯罪对策部,总是无法对其进行取缔。 如盐原所说,“tiger电器”也收到过奇怪的邮件。店主回復寄件人,表示想要购买改造的方法,几天后实物及存有改造方法的记忆卡被送了过去。赶紧对实物进行了试用,的确效果有所加强。原本还怀疑这是不是欺诈,这么看来并不是。 但奇怪的是,包裹中没有购买帐单。过了两周之后,也没有收到帐单。 在“tiger电器”里,迄今已经有十多个人买过“高电器”了。改造比预想的要简单,因此不会有多少费用。但店主认为改造虽然简单,不知道方法的话还是无法做到。购买人的名字之类的信息,店里当然也没有记录。 之后,浅间和户仓联繫以繁华街为根据地的情报屋,拜託他们如果听到有关“高电器”的传闻马上联繫。结果发现了好几个持有者。那些人全都是从“tiger电器”买到的。 “浅间先生,果然现在市面上的‘高电器’全部都是出自‘tiger电器’?”户仓问道,“但在‘nf13’事件中使用的‘高电器’,是在‘tiger电器’开始贩卖之前出现的。也就是说,设计‘高电器’并发送可疑邮件的人,同时也是‘nf13’。不是吗?” 浅间挠挠头,“就算是的话,怎么找出那人是准呢?‘tiger电器’回信的地址,已经不存在了。” “关于那件事啊,为什么那傢伙没有发改造方法的帐单呢?” 浅间嘆了口气,摇摇头,“不知道。贩卖改造方法这一设想本身就没有意义。一家店开始出售,其他店家也会跟风出售。行家只要拿到实物,一眼就能看出是如何改造的吧。” “那,到底为了什么发那种邮件呢?” “要是知道理由就不那么费劲了。” “浅间先生,将这件事报告给上级如何呢?再往后只有两人搜查有些困难。” 户仓的问题浅间没有回答,他翻着口袋,掏出香菸盒。 “浅间先生。” “没用的。”浅间说道,“只会被骂不要擅自做没用的事情。然后让咱们不要管‘高电器’这事。将迄今为止收集的情报交给警察厅的人。那可就完了。我可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虽然有可能……” 在户仓突然停口的时候,他上衣口袋的内侧响起电话铃声。 “我是户仓……嗯,浅间先生也在一起。我们正在打探有关神乐的朋友关系……诶……我知道了,马上回去。”挂断电话,户仓一脸惊讶地看向浅间,“是系长,说很紧急,让我们马上回去。好像得到了关于神乐的情报。” “神乐的?” 浅间夹着烟,还没点着火,就将烟扔进附近的垃圾箱内。 第三十二章 等在会议室的只有那须和木场,还有志贺三人。 “真是少数精英主义啊。”浅间一边讽刺地说着一边坐下。 那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和上级的会谈已经结束了,之后现场的人只需按照指示行动就可以。” “对我们这些棋于没必要详细地一一说明吗?” “没人把你们当棋子用,把你们叫过来就是证据。” “那,会对我们做些说明吧,比如为何突然将‘nf13’的搜查权夺走。” “浅间!”一旁的木场粗暴地喊道。 志贺浮现出微笑,“虽然有必要共享情报,但如果无秩序地流出情报,反而会招致混乱。之前也说过吧,想让你们做的事情很多。” “那时是你们给出的指示吧。原来如此,所以才叫我来的。又轮到炮灰部队出场了么。” “你注意点!”木场再次喊了出来,“连我都不知道详情,你只想着完成给予的任务就好了。” 浅间看着木场那张下垂的脸,你这窝囊废这样就忍了吗,想这么说但是又憋了回去,重新将视线回到志贺和那须身上。 “那,这次会给我什么样的任务呢?” “在此之前我有重要的话要说。”那须说道,“已经找出神乐逃到哪里了。” 浅间不经意间将眼睛瞪大,“是哪里?” “北面。” “北面?” 那须沖志贺点点头。志贺将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的液晶屏朝向浅间。不久,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的静止画面出现了。他低着头,好像正操作着什么的样子。 “这是?” “在东京站售票机设置的监控录像的影像。”志贺说道,现在全国主要车站都在售票机安装了多个监控录像。主要目的是为了追踪逃跑中犯人的行踪。本来是打算作为参考用的,考虑到有必要将网络在全国开展,就将这个影像的管理权交给警察厅了。” “这我知道。你想说这个戴帽子的男人就是神乐吗?” “多半是他。” 浅间凝视着画面。 “但在这个静止画面里。帽子挡住了完全看不到脸。但如果影像是活动的话应该会知道什么吧?” “不,这个人最后也没有摘掉帽子。大概是意识到有监控录像。”志贺用淡淡的口气说道。 “那为什么说是神乐?” “是耳朵。”志贺指着画面中男人的耳朵,“你也许知道,人耳朵的形状各有不同,可以用于识别个人。我们将主要车站安装的监控录像用计算机加以解析,找出了与神乐耳朵形状一致的人物。结果发现了这个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影像?” “五天前的下午五点三分。” “已经过了五天了吗?”浅间苦笑道,“都能绕日本一周然后回到东京了。” 志贺向浅问投向冷淡的目光,“请想像一下,在东京的主要车站里,一天会有多少人使用售票机。这还是让计算机全力运作的结果。我觉得这已经很快了。” “要我认同你们的努力吗?科警研和特解研可是花了超出我们想像的预算呢,但就这样解析监控录像还需要五天。” “我们提出在售票机的镶板上导入静脉认证系统。如果实现的话,会让逃亡者在接触触碰式镶板的瞬间自动报警。但是由于要保护个人隐私,计划没能进行。不是预算的问题,而是法律的问题。” 浅间探了探下嘴唇。 “dna之后是认证静脉……吗?和我简直是不同类的人啊。算了。那么,知道神乐到底买了去哪里的票了吗?” “知道。显示器里映出疑似神乐的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三分,只要调查在那个时间从这个售票机里卖出的票就可以了。然后查出了买的是向北行进的列车车票。” “是去哪里的车站呢?” “是需要换乘好几次的路线,最后到达的目的地是——” 志贺说出的,是叫做暮礼路的站名,读作borero。 “偏远山区啊。为什么要去那?” “关于这个理由,你没必要考虑。总之确定神乐是去的暮礼路市。” “这不就明了了吗?你的任务,是去暮礼路,然后将神乐抓回来。”那须说道。 第30页 浅间看回上司的脸,“只有我一个人吗?” “我也一起去。你一个人的话,不知道又要擅自做什么。”木场说道。 “只有我和系长吗?暮礼路市是由好几个市町村合併而来的,听说相当大呢。” “又没说让你找。”志贺说道,“警察厅应该已经和当地的警方取得联繫了。这时应该正在用人海战术进行搜查。我想找到神乐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和那边的警方是怎么说神乐的事情的?” “作为科警研的职员,拿着有关杀人事件的重要数据而失踪这种说法。不全是谎话吧。” 浅间嘆了口气,“我把神乐带回来后,什么也不用做直接交给警察厅,是这么一回事吧?” “神乐是警察厅的人。警察厅的问题由警察厅来解决,这是理所当然的。当然,在全部解决后,会适当地放出一些可以明示的情报。”志贺用淡淡的口气说道。 浅间拍着桌子,勐地站了起来,瞪着志贺后,突然转身走了。 “拒绝接受任务吗?浅间。”那须问道。 浅间哈地吐出口气,回过头来,“我会做的哦。去暮礼路市就行了吧?我马上准备。” “等一下,浅间君。”志贺这么说着,按着电脑的按键。 液晶画面的影像开始播放,快速放着大批客人买票的样子。不久,停止在某一画面上。看着映出来的人,浅间哈地喊了出来,是刚才的人——带着帽子的疑似神乐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神乐再次出现了。调查售票机的记录发现,他又买了和刚才买的同样目的地的票。并且座位是在旁边。” “也就是说有同行者吗?” “这么想比较妥当吧。不过,应该是没有预料到会有同行者。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最开始买票的时候。就会连那个人的票也买了。” “那到底是谁呢……算了,就算你们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吧。” 志贺缓缓地摇摇头,“要是那样,就不会特意让你看这个影像了。神乐的同行者是谁,我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据情况,也许会让你把那个同行者也带回来。” 浅间叉着腰俯视着那须,“不管带谁回来,我们都没有调查的权力——就是这样,课长?” 那须没有说话,木场反而站了起来,“走吧,已经安排好车了。三十分钟内汇合。”这么说着向那须他们行了个礼。走出了会议室。 浅间也瞥了一眼志贺和那须,跟在木场后面。 “系长。”浅间在走廊里追上木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听特解研的调遣呢?” 木场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会议室后,看着浅间,缓缓地摇摇头,“不知道。恐怕科长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没打算跟我们说吧。” “不能接受。” “我也是。但是无能为力。我们是被操纵的一方,要是想变成操纵的一方,是需要更高的身份的。为此,必须有些业绩。”木场拍拍浅间的肩,再次迈开步伐。 第三十三章 神乐按下返回键后不久,画面开始出现数字。毫无条理的庞大的数字列,如同嘲笑他一般在一行行地排列出来。 遭了,计算机还在疯狂地弹出数据—— 神乐抱着头,这已经是第几十次尝试了。试着调查蓼科早树在这个家里到底做了什么程序,而将计算机残留的痕迹调出,但好像毫无进展。 和迄今为止得到的情报进行比照后,发现蓼科兄妹与名为吉尔·诺依曼的数学家所发邮件提到的补完软体,应该就是白鸟里沙所说的“mogul”。但从邮件内容来看,重要的不是“mogul”本身,而是由此提取出名为“白金数据”的产物。也就是说白鸟里沙应该是想要那个而在找“mogul”。 神乐背对还在不断列出无意义数字的显示器,环视地板。书本、笔记、文件类的东西弄得到处都是。这是把这个家里所有写着文字的东西全部翻了一遍的结果。想要了解天才数学家蓼科早树在做什么样的研究,但毫无线索,他连当中的十分之一都未能理解。 神乐听到了一些动静,看向房间的入口处。门就那么开着,然后铃兰出现了。 “稍微休息一下怎么样?喝茶吗?” “啊,好啊。”神乐站起身。 “出来好多数字呢,就那么放着行吗?”铃兰看着计算机的画面问道。 “放着吧。看这情况我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估计蹦完数字之后自己就停了。” 估计会花五个小时吧,神乐心里这么想着。 下到一楼煮开水,泡了红茶。两人并排坐在起居室印有花图案的沙发上,仰头透过窗户看着略带乌云的天空。 已经在这个家呆了五天了,虽然有事先贮存的食材,但也所剩无几。 “这里真好啊。刚才去了附近散步,经过了一大片开着红白两色郁金香的地方,就好像梦境般漂亮。”铃兰很高兴地说着。 “那块郁金香田我见过,好像有人从很远的地方专程来这里拍照。” “自然风光很丰富,空气和水也都很好,真想一直住在这里。” “我虽有同感,但那是不行的,必须要尽快找出‘mogul’。”神乐歪了歪茶杯,不知是不是茶叶放多了,红茶有些苦。 到这里来的事还没有告诉白鸟里沙,他的电话一直关机。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个家的事情,肯定会说对蓼科早树制作“mogul”的电脑进行解析的事情由他们来做的。那种情况下,神乐就变得碍事了吧。不论是“mogul”还是“白金数据”,什么都不会告诉他的。 但是他开始考虑,这样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对“mogul”毫不知情的他要从计算机中解析出蓼科早树的研究内容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倒不如藉助白鸟里沙的力量。 回过神来的时候,铃兰的表情里充满了悲伤,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 她眨着眼睛,“没事。只不过觉得你有点可怜。” “可怜?为什么?” “因为神乐君的人生一点也不快乐。好不容易来到这么好的地方,却完全不出门只盯着计算机看。那样的人生一点也不快乐。真可怜啊。” 神乐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我也不是一直这样生活的。现在是非常时期。” “是吗?” “当然了。因为有杀人的嫌疑而到处逃跑,同时还必须要找出‘mogul’。不是享受人生的时候。” “但是神乐君不是犯人对吧?那不逃跑也行啊。” “我不是犯人,起码我没有杀人的记忆。但是——”说到这神乐突然间停住了。 铃兰的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想说是ryu干的吗?神乐君还在怀疑他?” “我也不想。但是从逻辑上来考虑的话,怎么说他也——” 在神乐说完前铃兰站了起来,然后快速地奔向门口。 “等一下。你要去哪?” 她没有回应地走出房间,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扬起的灰尘轻轻地漂浮着。 神乐站起身,缓缓地走向门口,他想,铃兰应该还在走廊里。但是打开门,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好像已经出门。 神乐挠挠头,坐回了沙发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电话。 现在这样,不是寸步难行了吗。他嘴里念叨着,打开手机电源。如他所料,白鸟里沙打过好多次电话。深唿吸后,他打了过去。 能感觉到电话接通了,但对方没有说话。不久后,听到了嘆气声。 “为什么要关机呢?我应该嘱咐过不能断绝联繫的吧。”果然,白鸟尖锐地提出了质问。 “对不起,有想一个人思考的事情。当然,是关于‘mogul’的。” “有什么新进展吗?” “没有。我放弃了,看来只能藉助于你的力量。但估计你应该也不知道如何着手,毕竟对手是蓼科早树用过的计算机。” “蓼科早树的……你现在果然在暮礼路市啊。” 神乐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警方开始行动了,那里很危险,赶快去别的地方。” 神乐手举电话摇了摇头,“这个家的事情应该谁都不知道。” “已经查明你去的是暮礼路市了,好像警方也查到了暮礼路市是蓼科兄妹的故乡这一线索。” 神乐蹦了起来,“是哪里走漏风声了?还是哪里有问题?” “不要小看科学警察的力量,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万幸的是,警方应该还没有掌握具体地址,因为蓼科兄妹的老家似乎已经被拆了。” “是以别人的名义秘密购买的别墅。” “那也不能大意。警察厅应该已经和当地的县警取得了联繫,会动用大量的警察,对房屋进行调查。” 神乐感觉嘴里突然间变得干涩,“那就糟了。” “请马上转移。就算‘mogul’是在那个家的计算机上制作的,估计也已经被消除了。我想復原恐怕是不可能的。蓼科兄妹不是粗心大意的人。”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没有其他线索了。” “请先考虑逃跑的事情吧。还有我想问你,从‘nf13’上採得的样本保管在哪里?” “样本?是说犯人的体液吗?” “是的。就是你做dna解析的东西。” “d金属片的话在研究所里。” “d金属片是将dna情报电子化的产物对吧。不是那个,我是指原本的样本。虽然调查过保管室,但没在那里。” “那就在志贺所长那——” “我想瞒着所长拿出来,告诉我保管的地方。”白鸟里沙快速地询问着。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没有时间告诉你了,请赶紧告诉我。” 神乐舔舔嘴唇,“未解决事件的样品,放在分析室的冷冻保管库里。开门的密码是destiny。d、e、s、t、i、n、y。” 第31页 “命运吗?知道了。我会祈祷你好运的。一定要继续逃亡,并找出‘mogul’。” “关于此事,我有个问题——‘白金数据’是什么?” 白鸟里沙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大概是想不出话来解释,“你还没到思考那种事情的阶段。”一瞬间她似乎动摇了,“先逃吧,到达安全的地方后再联繫。我挂了。” “你等一下。” “我再说一遍,祝你好运。”白鸟里沙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神乐把电话紧紧攥在手里,出了房间,然后直奔大门。 穿上鞋,飞奔出房子,没有看到铃兰的身影。他大声地喊着铃兰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神乐走进房子旁边的小型车库,那里放着蓼科耕作的摩托车,是为了买食材时使用的。钥匙放在旁边的空罐里。 神乐骑上摩托车,确认加过汽油,然后发动了摩托车。 第三十四章 从暮礼路站下车的,只有浅间和木场两个人。穿过小小的检票口,下台阶走出了车站。虽然车站周边并排着街灯,但向远处看的话,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啊?真的是日本吗?”浅间旁边的木场自言自语。 车站前有一个交通转盘,排列着公交站牌,但似乎过了末班车的时间,也没能找到搭计程车的地方。 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开来一辆轿车,停在两人面前,下来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 “是警视厅的人吗?”他一边打量着两人一边问道。 “是的。”浅间他们拿出警察证。 那个男的也拿出证件。他叫玉原,是暮礼路署刑事课的。 “让你们久等了,现在带你们去署里。” “真是谢谢了。” 木场坐在后座,浅间坐在助手席上。 “穷乡僻壤的吓了一跳吧?”玉原发动了车子说道。 “没那回事,就是路途比想像的要远。” “我刚被分配过来的时候也吓到了,毕竟是像远离陆地的孤岛一样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这原因,从大都市移居过来的人还挺多的呢。这里到处都成立了小公社。总之,面积还是很广阔的。” “犯罪数量如何?”虽然不是很关心,但浅间还是问道。 “虽然之前没有发生过大的事件,但最近也偶尔会有穷兇恶极的事件发生。现在哪里不都一样?” 那么说着的玉原,继续说道,“不过像这次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呢。毕竟县警本部派了一百多人过来支援。明天会有直升机过来,我还跟人说就好像好莱坞的电影一样呢。” 浅间看着玉原那张瘦瘦的脸,他指的好像是搜查神乐的事。 “搜索进展得很顺利吗?” 玉原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摇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毕竟我们只是单纯的小喽啰罢了。而且辖区警察也不过是按照指示办事。不过,我想今天应该已经调查过很大的范围了,明天也许能抓住什么线索呢。” “是由谁来进行指挥的?” “那个啊,让人吃惊的是由本部长亲自来执行的。” “本部长?”坐在后面的木场探出身子,“是由北峰本部长指挥的吗?” 关于叫做北峰的县本部长,在来此之前事先调查过。 “这么回事啊。刑事部长和警备部长也来了,我们的署长变得很惊恐呢。”一脸兴奋地说完后,玉原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这事该不该问,失踪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除了是科警研的职员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告诉我们。不过,既然不是通缉中的嫌疑犯,这么大规模的搜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浅间偷偷瞥了木场一眼后,摇摇头,“我们也没听说详细的情况,只告诉我们要把那个职员带回去。” “这样吗?嗯,不过,就算您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我这样的小警员吧。”玉原现出谄媚的笑容。 浅间没有说话,看向前面。不久在黑暗的前方看到了光亮。 暮礼路警察署的建筑物小而整洁,那周围停了数十辆大大小小的警车,恐怕都是从县警本部开来的吧。仅仅是一会儿工夫,就有好几辆车开了出去,也有车开回来。到处弥散着紧张的气氛。 浅间和木场被玉原引导到警察署内的大会议室,入口处写有“k关联特别搜索对策室”。 会议室内充满着人的热气和香菸的烟雾,放在中央的巨大桌子有十几个男人围坐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玉原走近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署长。我把警视厅的人带来了。” 被称为署长的男人,回过头看了看浅间他们,说了句“是吗”。 “大老远地赶来真是辛苦了。” “劳烦您了。”木场低下头。 “请等一下。本部长——”署长沖那些坐在会议桌边的男人其中一个说道,“本部长,现在方便吗?” “怎么了。”看向署长是一个身材瘦小但是眼神非常有魄力的男人,他歪了歪嘴角。这个人好像就是县警本部长北峰。 “警视厅的人现在到了。” 听了暑长的话,木场向前迈了一步,“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木场,这是我的部下浅间。” “请多多指教。”浅间说,但北峰一脸厌烦地挥了挥手,“还没发现问题人物。如果发现并逮捕了会联繫你们的。那之前去哪里待命就好了。谁来带这两人去住的地方。” “我来。”玉原回答着走了过去。 浅间伸手拦住了他,“等一下。能告诉我现在的情况吗?我需要对上级汇报。”浅间对着北峰说道。 北峰右边的眉毛动了动,“东京那边我会直接联繫,所以没关系,你们只要想着把问题人物安全带走就好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可是……”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也在搜查中,还在等部下的报告。暮礼路的面积太大了,又有山有河的,当然住宅也很多。能让一两个人藏身的地方多得是,没工夫向你们解释—赶紧带这两人去住宿的地方。”这么说着北峰又转了回去。 浅间正要朝那个背影逼近,被木场拦了下来。 “别这样。”木场小声说道。 玉原站在浅间的前面说道,“我来带路,请往这边。” 浅间来回看着玉原和木场的脸,重重地嘆了口气。 玉原带去的住处,是位于车站旁不大的商务酒店。警察署的区域内应该也有住宿设施,但那应该是让从县警本部来的搜查员们用的。虽然应该有能让浅间和木场住下的地方,但北峰肯定不想让他们和部下接触。 “那个本部长一定知道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人。”玉原走了以后浅间说道。 “是吧。要不然怎么亲自进行搜索的指挥呢。” “并且,他大概也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不告诉我们情报。恐怕是警察厅给出的指示吧。” 木场缩缩肩,“也许吧。毕竟是老手了,他原本就是警察厅的人。” “那也很奇怪啊。要是抓了神乐的话,应该会交给我们吧。那为什么不将进展情况告诉我们呢?” “不知道。”木场从狭窄的床上探出身体。 浅间的视线从上司肥胖身体移开,转向了窗外。蕾丝窗帘的外面,是一片漆黑。 这座城市有什么秘密吧,他想,神乐以这里为目标的理由,志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也许这座城的某个地方对神乐而言有重要的意义。难道说,对警察厅、志贺还有北峰而言,都害怕公开搜查他的过程吗? 木场开始打唿暗,浅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香菸和打火机。房间里没有菸灰缸,浅间也知道所有房间都禁菸,但还是夹起烟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雾沖木场的脸吐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神乐回到蓼科兄妹的家时,已经是凌晨了。到那时为止,他一直骑着摩托车在来回找着铃兰,但是哪儿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因为是徒步,不可能走得太远,但还是没找到。取而代之映入眼帘的,是访问一般民众家的形迹可疑的身影。他们明显是在找谁。 看来白鸟里沙说的话是真的,警方的搜查网的确已经延伸到这座城市了。 要是按照白鸟里沙说的话去做,现在早已经逃出这座城市了。到了明天,恐怕会动员更多搜查员,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但不能放着铃兰不管。虽然她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擅自跟来的,而且又是擅自离开神乐的,所以本没有担心的必要。但是她要是被警方发现了,会被拘留而且肯定会进行询问。想到让什么都不知情和事件毫无关系的她遭遇这种事,神乐怎么也不能一个人逃走。 蓼科兄妹的家就跟神乐刚刚离开时一样,没有亮灯,静悄悄的。原本期待铃兰可能会回来,现在幻想破灭了,但似乎也没有被警方察觉。 考虑到搜查员会潜伏进去的可能性,神乐屏住唿吸,蹑手蹑脚地走近房子。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转到车库,那边也有进出口。 不出声音地开了锁,将门打开。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神乐唿地喘了口气,走了进去。但还不能打开灯。深夜还开着灯的话,可能会有搜查员拜访。 如果铃兰已经被警方逮捕的话,这个家的事情应该已经败露了。但好像还没败露,也就是说她还没被捕吗?不,也许警方已经从她那里打探出这个地方,现在正在算计何时埋伏进来也说不定。这么一想,神乐突然有种想立刻离开的冲动,但他还是走了进去。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铃兰回来的话,一定会陷入困境的。 并且,他想铃兰万一被警方逮捕了,也未必会说出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在想像迄今为止她的言行后,她极有可能会固执地保持沉默。 走到起居室,坐在沙发上。茶杯还放在桌子上。里面还剩三分之一已经冷了的红茶。 他回想起和铃兰的对话。她说神乐很可怜,好不容易来到这么好的地方,但只瞪着计算机,这样的人生好可怜。 虽然自己不觉得自己可怜,但在旁人来看也许就是这样的。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和自然接触过了。如果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也不会感觉到空气气味的不同。但那就足够了。让人类生活变得更丰富最必要的是科学文明,他为能促进人类发展这一工作而感到骄傲。必须保护自然,只不过是为了维持最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罢了,亲近自然醉心于自然都是浪费生命。 第32页 不经意间,神乐的脑中浮现出一张画,画中画着两只手。是ryu画的。他频繁地画着手。那些画一张张地浮现出来。 那是……什么的手?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在神乐心里扩散开来。混杂着怀念及难过的感情。神乐对那张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在神乐的视网膜里,画着的两只手开始移动,一点点变换姿势的手的画,在以极快的速度交替着,如同动起来了一样。像是定格动画。 在凝视的时候,应该只是画出来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真的手。那双手开始做着更为复杂的动作,本以为会突然停止的,但在下一瞬间突然伸向了神乐。 他发出悲鸣,睁开眼睛,身体痉挛着。 透过昏暗的光,模模煳煳地看到墙壁。墙上挂着表,圆形表的指针指向半夜三点刚过的位置。 神乐眨着眼,反覆进行着深唿吸,身上已经都是汗水。他用指甲挠着脖子,感觉到右侧有人的气息,勐地看向那边。 铃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地笑着。 “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呢?”声音非常沙哑。 “我在看神乐君。因为你好像睡得很舒服。” 神乐皱皱眉,“不可能,心情差到极点了。梦见了很恐怖的梦。先别管这个——”神乐看向铃兰的脸,“你去哪了?我还到处找你呢。” 本应该是用非常苛刻的语气说出来的,但铃兰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微微笑着,“我哪也没去哦,只是到附近散散步。不是说了吗。这附近有很多非常漂亮的地方。” “弄到这么晚吗?” “因为有不到晚上就看不到的东西。” 神乐马上就理解了她在说什么,“是星星吗?” “狮子座、仙后座、双子座,这么清楚地看见还是头一次。神乐君要是一起来的话就好了呢。” “不是说了去找你了吗?”神乐站起来,“总之没什么事就好。没遇到警察吗?” “警察?那是什么?”铃兰歪歪头。 真是悠闲啊,这时候他很想苦笑,“稍后再细谈吧。总之,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 “现在就出门吗?” “是的。有想拿的东西的话,五分钟之内拿齐。” “那个就好了,放在窗边的摇椅。” 神乐用力摇头,“那东西带不走的。” “那就什么都不要。” “好,那就赶紧走吧。”神乐将手伸向自己的背包。 拿着手电简,从后门走到外面,铃兰也跟在后面。缓缓地走下正门前的楼梯,偷偷看着马路。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有手电简,但也只能照到脚边。要是照向远处的话,就好像告诉别人这里有可疑人士一样。虽然在黑暗中很难走,但是好好抓住我的手,小心脚下就行了。明白吧。” “好的。”铃兰回答。那声音几乎感觉不到忧伤,估计是没理解他们自身的处境吧。 虽然是沥青路,但是在一片漆黑中走山路的话,还是很难。如果没有手电筒的话,连一米开外都看不见,并且还拉着铃兰的手,走起来有些吃力。 “喂,咱们要走到哪里啊?”铃兰用不安的声音问着。 “我在不远处藏着摩托车,在那之前忍耐一下。” “为什么不把摩托车骑回家呢?” “半夜响着发动机的声音,要是引起谁的怀疑就遭了。车前灯也可能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嗯。”回答之后,突然问,铃兰站住了,“对了。” “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就在那里待到天明吧。” “藏身地?是什么样的地方?” “教会。” “教会?为什么在这种山里会有教会呢?” “我也不知道。不管在哪里都有基督教徒。你知道吗?在义大利和西班牙,基督教徒们在地下建造的教会的遗蹟,到现在还有很多留着。” “我也听说过,不过你说的教会应该不是在地下,而且还住着人吧。要是被发现了,会被举报的。” “那里啊,好像现在没人住的样子。玻璃也破了,入口处的门也没上锁。我想估计是废旧的。就算是废旧的,里面也很漂亮哦。我都没有觉得讨厌呢。” 神乐将目光落在手电筒照射下的脚边,思考着她的提案。到藏着摩托车的地方,还必须要走一会儿。就算到了那里,现在这个时间段逃走是不是上策还不知道。警方估计也考虑过神乐他们会在半夜移动。深夜里,在寂静的城市响着摩托车的声音,可能是一种自毁行为。 “那间教会,离的近吗?” “很近的,就在那里。”铃兰指着一个地方。 那种地方有教会吗?虽然心中有疑问,但神乐还是迈出了脚步。到这片土地来已经不知道几次了,也曾经在周围走过,不记得有看到过那样的建筑。 但铃兰说的是真的。在走了两三分钟后,有一间被树木包围而建的小小的教会,房顶上立着十字架。 “你看,不是说谎吧。”铃兰很高兴地说道。 “真的没有人住吗?” 推开已经坏了的门,通过短短的引道之后走近正门。抓住门上已经生锈的把手,缓缓地拉开门,一声低沉的咯吱声响起,门打开了。的确没有上锁。 神乐谨慎地迈步进去,用手电筒照了照室内。那里放着一排排长椅,里面是讲坛。正面的墙上被巨大的十字架占据,围绕着它墙上装饰着一些植物的雕刻。 “的确是废旧的。不过室内并不脏乱,应该是不久前才开始不用的。” “感觉很好吧。”铃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神乐君也坐下吧,没有什么脏。” 神乐点点头,坐在和她不同的椅子上。 “为什么要坐那么远?” “要说为什么……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那,你坐过来不就好了么。靠着身体比较暖和哦。” “……好吧” 神乐站起身,重新坐在了铃兰的旁边。虽然隔了一点距离,但她将身体靠了过来。 “看,很暖和吧?” “是啊。”神乐回答。她的天真无邪,让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笑容。 想着要让外面看到就麻烦了,神乐关了手电筒。这时,黑暗将二人包围。铃兰靠得更紧了,并将自己的胳膊挽上他的右臂,手握在了一起。是冰冷且干燥的手。 “没事的。”神乐说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嗯。”她回答,“我知道的哦。” 神乐闭上眼,并不是困意来袭,而是因为就算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是不是因为阻断了视觉,其他感官敏锐了起来。灰尘的臭味变得浓烈。微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可以听到虫子的声音,并且还有铃兰身体的温暖…… 神乐想,和自然同化也许就是这样的。平常被那么多情报围绕着,在自己的身边自然在如何变化都察觉不到。能看到但看不到,能听见但听不到,能触碰但触碰不到的东西,应该会有很多吧。 这么说的话,铃兰对于ryu的画这样说过。他所画的手,神乐正在看着,但同时也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其中深意没能理解。 神乐突然想看看那幅画,估计现在的话应该能明白当中的含义。 不知那样过了多久。斑鸠的叫声让神乐回过神来,好像是稍微打了个盹。他缓缓地睁开眼,从破碎的玻璃窗里,照进白色的光。灰尘在光线里飞舞着。 神乐重新环视教会。比在黑暗中看到的感觉更宽敞一些,但也不过是小学教室的大小。在手电筒照着的时候有着庄严氛围的祭坛,在太阳光下能看到有些褪色。 并且—— 神乐觉得这个情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好像进过同样的教会。只是单纯的似曾相识吗? “早上好。” 背后发出声音,他回过头去。铃兰笑着站了起来。 “你没睡吗?” “睡了哦。睡了一会。不过在这么好的早上一直睡觉的话很浪费吧。” 她手里拿着花,好像是在外面摘的。她走向祭坛,然后将花放在台上,两手合拢跪下。 “你是基督教徒吗?”神乐问道。 “现在是。”保持着祈祷姿势的她回答,“神乐君不一起祈祷吗?” “祈祷什么?” “什么都行。健康也好幸福也好,世界和平也好。” 神乐走近祭坛,向上看着十字架。 “拜託神灵,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当中还没有过。” “祈祷井不是向神灵拜託事情哦。”铃兰看着他说道,“是为了净化自己自身而祈祷的。要求回报不行的。” “嗯。” 如果是之前的神乐,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反驳。对宗教或信仰完全没有兴趣,觉得沉醉在当中的人们是白痴。但现在很不可思议地能听进去这些话。 铃兰站起来,“喂,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和ryu说过,想在某时举行结婚仪式。在远离人世的教会里,只有两个人来举行。你不觉得很棒吗?” “童话世界一般昵。”神乐微微歪过头,“那,你有什么请求?” 她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右手。手掌上,放着两枚用糙编出来的戒指。 “难道说……” 铃兰点点头,“代替ryu,和我交换戒指。” “我吗?” “因为,我想这种机会可能不会有第二次了。没关系的,不是要和神乐君结婚。只不过是代理罢了。” “代理啊。”神乐挠了挠鼻子,点点头,“行啊。怎么做才好呢?” “首先,神乐君拿着这个。”铃兰递出小的那枚戒指,“然后和我相对站着。行吗?开始了哦。” 对着祭坛的正面,她小声说道,“ryu,你愿意将铃兰作为一生的伴侣,发誓好好疼爱她吗?” 第33页 “诶。”神乐出了个声。 铃兰撅着嘴,“不应该回答‘诶’的吧。因为是交换誓言,你要说‘我愿意’。” “啊,是吗?知道了。” “再来一次哦。ryu你愿意将铃兰作为一生的伴侣,发誓好好疼爱她吗?” “我愿意。” “接下来是神乐君,问我同样的话。” “那个,钤兰,你愿意将ryu作为一生的伴侣,发誓好好爱他吗?” “嗯,我发誓。那么接下来是交换戒指哦。首先是新郎给新娘戴上,把刚才的戒指戴到我的无名指上。” 她伸出左手,神乐将糙编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接下来是新娘给新郎戒指做礼物。伸出左手。” 正在神乐打算伸出左手的时候,听到窗外传来说话声。不知是谁来了。神乐和铃兰对视一下。 “藏起来。” 神乐将铃兰抱起,藏在了讲坛的后面。下一瞬间,门被粗暴地踹开了。 “这里没人用了吧?”响起男人的声音。 “没,但是先看看吧。”另一个人回应道,能听到走近来的脚步声,“喂,看这里。只有这的灰尘被擦掉了,最近应该有谁进来过。” “那也未必是通缉中的人吧。” “话虽如此,总之先向本部报告吧。” 听对话,果然他们是警察。不久他们就吧嗒吧嗒地走了出去。 神乐从讲坛后面探出脸,看着情况。门就那么开着,他们好像还在门外的样子。 他背起背包,拉着铃兰的手。 “结婚仪式结束,从窗户出去。” 将生锈的窗户,不出声地小心打开,神乐蹦到外面。铃兰也意外地身手轻盈地跟在后面。 教会后面的森林是缓缓的下坡路。神乐拉着铃兰的手,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前进着。 不久就出现一条窄窄的路,是记忆中的某条路。 “这前面的废弃屋里藏着摩托车,赶快走。” 神乐开始小跑,铃兰虽然穿着跟很高的凉鞋,但也没有抱怨。 道路的两侧是空地,在角落里有一间老旧的小房子,可能是土产店之类的房子。牌子上的字已经脱落,看不出来了。 神乐进入小屋,那里藏着摩托车,上面盖着苇帘。 推着摩托车,回到小屋前面。在铃兰面前骑了上去。 “坐在后面。” “真——厉害,好紧张啊。”铃兰坐在后面,抱住神乐的身体。 这时,听到“餵”的声音。看到骑在自行车上的制服警察过来了。 “糟了,抓紧了。”神乐蹬了下发动机,急速出发。耳边传来警察在喊着什么的声音。 在骑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从远处开始响起警笛声。神乐加大油门,但看到前方停着警车,好像在进行盘查。 神乐快速地扫视了下周围。有一处护栏的裂fèng,从那里伸出一条窄窄的田间小路。他改变摩托车的方向,朝那条路开过去。 盘查中的警官好像察觉了一般,开着响着警笛的警车追了过去。神乐骑着摩托车飞了过去。 “铃兰,绝对不要放手啊。” “嗯,死也不会放开的。” 铃兰那细细的胳膊紧紧地缠在神乐的身上,后背能感觉到她身体柔软的触感。神乐被这种感觉包围着骑着摩托车。两个人急速飞越,迎面而来的风如同要将身体穿透一般。 警笛的声音已经被抛在后面,而且田间小路接连着山路,道路突然变得狭窄起来。这样的话警车就开不过来了吧。 逃掉了,就在刚放心的时候,窄窄的山道上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飞快速度奔驰的神乐控制不住摩托车。在想着完蛋了之后,神乐和铃兰与摩托车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第三十六章 睁开眼的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脸旁床单的触感,和平时潮湿的东西完全不同,床垫也很硬。 浅间睡觉的习惯是趴着把头转到一边睡。 眨眨眼,缓缓地将视线的焦点汇集,谁睡在旁边的床上。看着那满是赘肉的背影,认出那是木场。对了,这里是酒店,我们是为了带回神乐而到了暮礼路市。 浅间坐起身。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指向差五分七点的位置,闹铃设在了七点整。他一个人苦笑着,在闹铃响之前就睁开眼,在自己家里也经常发生。他一直很骄傲自己体内的生物钟很正常,但和认识的医生谈过后,对方表示这是压力在作怪,尤其是精神上没有休息过。 木场和浅间钻进被子之前一样,低声打着唿噜。浅间心里咒骂着,真是没什么烦恼啊。想着让他再睡会省得招惹麻烦,浅间将闹铃关了。 起了床,在厕所小便,沖了个澡,并没有特别忌讳比上司先用浴室这点。木场应该也不会抱怨吧。湿着身体开始刷牙,穿着内衣就走出浴室。 一边用毛巾擦着头髮,一边走近窗边。窗帘开着,微弱的阳光射进房间,今天好像是阴天。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旁边就是暮礼路的车站,环岛停着公交车。 下一瞬间,浅间睁大了双眼。计程车停靠处附近停着三辆警车,其中一台是厢式警车。仔细看的话,到处都能看到制服警察的身影。虽然看不到神情,但是散发着急迫的气氛。 “系长。”浅间回过头喊了一声。但是木场那圆滚滚的后背只是规律地上下活动了几下。 浅间走到床边,摇了摇上司的身体,“系长,起床了。” 好不容易木场将他那满是赘肉的眼皮抬了抬。“哈?”发出迷迷煳煳的声音。 “快醒醒。情形很奇怪。” “什么?”木场皱皱眉,揉了揉眼睛,嘴边有流过口水的痕迹。 “好像行动了。车站前停满了警车,警察也在转悠。” “那应该是在继续搜查神乐吧。” 浅间焦急地抓住木场的两只手腕,“总之请先看看。” “疼死了。你别拽啊。” 把木场拉到窗边,浅间将蕾丝窗帘拉开。 “你想想看。如果打算在车站埋伏等神乐的话,这么招摇地停着警车不是很奇怪么。这就跟宣传警察在这里埋伏一样。” 木场那双小小的眼睛,终于稍微睁大了一点。 “这么说是啊……” 浅间将手伸进放在椅子上的裤子口袋里。 “去暮礼路署看看吧,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等一下。我得先小便,然后想洗澡。” “请在十分钟内搞定。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先走了。” “知道了,别那么生气。”木场挠挠头走向浴室。 实际上大约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走出了房间。走到车站打了辆计程车,奔向暮礼路署。 “客人您是警察吗?”头髮花白的司机问道。 浅间瞥了旁边的木场一眼后,向驾驶席那边回答,“不是的。朋友发生了交通事故,因此才去警察局的。” “啊,是吗。那还真是糟糕呢。” “要是我们是警察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有想问的事情。刚才公司那边打来电话。说如果看到背着背包的男人就马上通报。估计那是警察拜託的事情。所以,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件。” 浅间和木场对了对眼神,县警向计程车公司请求协助这种事情,说明已经断定神乐不是在哪里潜伏着,而是在逃跑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想。大概是早上六点左右吧。” 浅间看了眼表,到现在过了还不到两个小时。 到达暮礼路署后,两人一路小跑到大会议室。门开着,好几名的搜查员慌慌张张地进进出出。 “浅间先生。”不知哪里有人喊他,玉原带着一脸的红晕,走向两人,“怎么了?两位不是应该在住宿地待命的吗?” 浅间无视玉原,走近中央的会议桌。和昨晚一样,北峰他们一脸严肃地围坐在一起,桌子上铺着巨大的地图。 “本部长。”浅间看向北峰的侧脸,“已经发现神乐了吧。” 毫不隐藏冷酷表情的北峰,突然环视了一下周围。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向浅间,而是停在了玉原身上,“喂,这是怎么回事?” “很抱歉。我拜託过他们,让他们待命的。” “本部长。”浅间再次喊他,“请告诉我,神乐现在在哪里?或者说,他现在正逃向哪里?” 但是北峰还是没有看向浅间,而是转身背对他说,“昨天应该说过了,发现并逮捕后会交给你们的。在那之前你们就老实地待命吧。我们是不会说在做什么的。” “我知道,但是至少告诉我现状。” “喂,那个谁。”北峰喊道。 旁边的两三名部下站在了浅间他们的面前,其中一人说道,“回住宿地待命去。” 浅间咬咬嘴唇,看向旁边的木场。 “不能在这里等吗?不会打扰到你们的。”木场问道。 部下们回头看向北峰,但是北峰没有说话。 木场看向浅间,“看来应该是不介意我们在这的样子。” “好像是。” 浅间快速地环视下周围,发现并排放在墙边的椅子后,大步走过去并坐下。木场也坐到旁边。 “请继续工作吧。”冲着神情迷惑的北峰的部下们,浅间说道。 这时,接电话的制服警官沖北峰喊着,“本部长,好像发现了藏身的住处。” “什么?”北峰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从制服警官手里抢过电话,用咆哮般的声音问道,“我是北峰。确定吗……是吗?地点在哪里?等一下。喂,谁把地图拿过来。” 北峰的面前被铺上地图,十几个人的部下围着他。浅间本来也打算愉窥过去的,但马上被旁边的大个子男人用相当有震慑力的眼神瞪着,仿佛在说“你再靠近一点我就把你给扔出去”一般。 “知道了。以进出口为中心埋伏,谁也不许进去。你们也不要进去。知道了吗!”说完话北峰将听筒扔下,然后沖在身边的部下命令道,“派些人过去支援,进行埋伏和周边调查。” 第34页 马上就有数名搜查员集合过来,他们简单交流后,走出房间。 北峰再次站在会议桌的旁边,指着地图和部下交谈着,完全无视浅间他们的存在。 看到玉原走了出去,浅间起身追了过去。 “玉原先生,”浅间追到走廊里喊道,“稍等一下。” “有什么事?我什么也没——” 玉原还没说完就被浅间拉着肩膀,拽到了楼梯边。 “告诉我。现在你应该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的状况了吧。” “昨天我说过了,我只不过是单纯的小喽啰罢了。”玉原的眉毛呈八字形。 “那,告诉我这个也行。神乐还在这座城市吗?还是逃了?” 玉原厌烦地摇摇头,“今早,盘查中的警官发现疑似他的人骑着摩托车逃走了。虽然马上就开警车追了过去,但是他逃到狭窄的山路上,结果跟丢了。” “肯定是神乐吗?” “恐怕……是的。” “这之后的行踪就完全不知道了是吧?” 玉原一脸难过地微微点点头。 这就说明了为什么北峰他们的表情比昨天更严肃,发现了但是没抓到是很丢人的。就此也能理解为什么不想和浅间他们详谈的原因。 “说已经确定神乐的藏身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我也不知道。因为原本就没听说过神乐这号人会来暮礼路的原因,你也听见本部长在电话里说的话了,就算发现了藏身地,也禁止对里面进行调查。” “禁止?被谁禁止?警察厅吗?” “不知道。请不要问像我这种底层职位的人。”玉原的口气变得尖酸起来。 浅间道过谢,放开玉原,回到会议室,将事情告诉木场。 “被逃了吗?那傢伙真麻烦啊。”木场用好像事不关己的口气碎碎念道。 “说禁止调查藏身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里有什么吗?” “估计是吧。神乐来这座城市的理由,估计也是以那个‘什么’为目的。”木场小声说道,浅间也有同感。 之后,北峰他们的行动没有太大的变化。尽管有警官频繁得进出,向北峰他们汇报着什么,但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并没有重要发现。 这样过了两个多小时后,浅间的耳朵听到了一些让他介意的话,说是有谁到了暮礼路车站,正向警察署过来的样子。从北峰的口气来看是很重要的客人。 “在会客室见面。到了的话,去带路。”北峰沖部下说着,走出会议室。刑事部长和警备部长也跟随而出。 浅间在隔了一会儿后悄悄地离开座位,若无其事地走近会客室,假装打电话的样子偷看里面的情况。 不久,旁边的电梯响了到达铃,门缓缓地打开了,几名男子走了出来。浅间将电话贴在耳边,从窗外向里探头。当然是斜眼在看会客室里面。 但那个举动马上就停下了。因为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当中有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对方好像也发现了浅间,于是停住了脚步。 “您好。”志贺用非常悠哉的声音打了招唿,“您辛苦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谁来了呢……” “要是让您失望了还真是抱歉。对了,还没有发现神乐对吧?” “所以才在这种地方闲逛的,好像不让我们出手呢。” “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沉住气等着就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既然志贺先生你们到这边来的话,我们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吧。” “神乐是杀人事件的重要参考人,所以会由搜查一课的你们带走是肯定的。我们来这里,是有别的事情。” “诶,是什么事呢?” 浅间问的时候,“所长。”旁边的年轻男子对志贺喊道,“该走了。本部长他们还在等。” “知道了。”回答后,志贺毫无表情地朝向浅间,“我想之前也说过,你们只要遵从上级的指示就好了。”他回过身,开始向前走。 “如果是跟神乐没有关系的话,目的就是那傢伙的藏身地吧。就连县警的搜查员都不允许进入,到底要调查什么呢?” 志贺停住脚步,“您应该也知道,有很多复杂的事情。要是让基层的刑警过分插手的话,会变得很麻烦。”志贺没有回过头,就这么说完后。带领其他的人消失在会客室里。 第三十七章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色墙壁,但是视线很模煳,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右手擦了擦眼睛,手是湿的。 手从眼睛上拿开,眨了几下眼后,终于能看清楚了。同时发觉自己向上仰躺着,刚才以为是墙壁的东西,实际上是天花板。 而且湿的不仅仅是手,全身都湿透了,但是并没有觉得冷。有什么包在身上。不,或许应该说是盖在上面。 神乐缓缓地抬起头,盖在他身上的是纸箱子,好像是把什么箱子拆开后的样子。 想要坐起身的时候,咳了出来。同时,剧烈的疼痛在后背蔓延开来。 “啊,你终于醒了吗?”听到旁边的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身上裹着农民衣服的瘦弱中年男子,手里拿着神乐的背包,背包也是湿漉漉的。 “你,谁啊?”神乐躺着问道。 男人挠了挠混杂着白髮的头,“对救命恩人,不应该问‘谁啊’,至少也该说‘是哪位’吧?” “恩人?” 神乐回忆着,想起被警车追,骑着摩托车拼命逃走的事情。又想起在突然冒出的拐弯处没有剎住车,而飞到半空中。 “这样啊……掉进河里了啊。” “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本来想钓鱼的,结果看见有人倒在河边,吓了我一跳。” “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是你……是您救了我的吗?” “算吧。不过,只是把你搬到这里罢了。”男人用手在鼻子下面擦了擦。 神乐环视了一下周围。屋于约有三个榻榻米的大小,塞得鼓鼓的麻袋等物品堆积在角落里。 “这是哪里?”神乐问道。 “仓库,是保存收穫物的地方。” “收穫?啊,农家……” “虽然和农家有点不同,不过就算是吧,做的事情都一样。” 神乐一边忍着痛,一边缓缓地抬起上半身。挫伤很严重,关节也很疼。但万幸的是好像没受像骨折这么严重的伤。 “没事吧?你是自己游过来的,我想应该没受什么重伤的。” “游过来的?” “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还有意识,但很朦胧。我大声喊你的时候,你说着‘已经游不动了’,然后就昏了过去。” “不记得了。” “估计是拼了命吧。” 神乐试着将记忆的片段拼凑起来,但是在大脑中找遍了都没想起有游泳的记忆。比起那个,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看到女孩子了吗?” “女孩子?”男人皱着眉头。 “长头髮,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大概十几岁的样子。” 男人摇摇头。 “没有,至少你身边没有,她也一起掉下来了?” 神乐想站起来,但全身都在疼,到底还是没能动。拧着眉,回到原来的姿势。 “你再睡一会吧。” 神乐咬住嘴唇,摇摇头,“必须要找到她。不会飘到别的地方了吧?” “谁知道呢。要像你一样游泳的话,很有可能哦。” 神乐的身体突然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在脑中想像铃兰或许丢了性命这种不吉利的事情,由于太恐怖而发抖。 这时,拉门被打开,一个脸上长着胡茬的男人的脸探了进来。“餵。”他喊着白头髮的男人。 花白头男人将背包放在神乐的旁边,走出房间。在门口好像说着什么,能听见叽叽咕咕低声说话的声音。 神乐拉过背包。虽然湿了,但换洗衣服及生活用品,还有现金等物品都在。虽然电话也在,但已经完全不能用,这样就联繫不上白鸟里沙了。 花白头男人走了进来,盘腿坐在神乐旁边,“你是警察在找的人吗?” 神乐吃了一惊,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沉默不语。 男人皱了皱眉头,“果然是这样,变得麻烦了呢。” “求你了,别告诉警察,我不是犯人,我是冤枉的——” 男人将手放在神乐面前阻止他继续说,“这种话说不说都无所谓。你是不是什么犯人和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可不想和警察有什么关系,要是让他们查到这里就麻烦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我们的住处而已。但在暮礼路里也是极其偏远的地方。城里也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通这里,没有任何交通设施。要不是像你这样掉到河里的话,平常是绝对到不了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你们在做什么?” 男人张了张那被胡茬包围的嘴,“也没做什么,只是想过人类本来的生活罢了。耕田种菜,钓钓鱼而已。基本上是自给自足。但是没有钱就什么都办不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偶尔会去城里卖卖菜。咸菜和烟燻品很受欢迎呢。” “自然主义者吗?” 神乐的话,让男人觉得奇怪地晃了晃身体,“还没到那个层面。只不过是想和真正过日子的人凑在一起罢了。原本大家都是大都市里的人。别看我这样子,我还有建筑师的资格呢。” “诶。”神乐看回男人的脸,晒黑的关系皮肤很干燥,再加上白头髮给人岁数很大的印象,但也许只不过是五十岁上下而已。 “可是没办法,同伴们都说要把你赶出去。万一警察来了,发现你的话就糟了。可你身体现在这情况,不太可能马上就走。” “不,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骨头没什么事,怎么着也能动的。” “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后,要是你马上就被抓了这边也很麻烦的。我们曾把你藏在这里,警察也会调查出来的。” 第35页 “你们还真是讨厌警察啊。” “是讨厌被管理,他们也许会採集我们全员的指纹,甚至用卑鄙的手段收集dna数据。我是绝对会拒绝的。因为讨厌那么被管理,所以我们才从都市逃了出的。” 听着他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神乐渐渐地低下头,他们忌讳讨厌的管制社会的中枢,正是不久前他所置身的地方。 男人交错胳膊考虑了一会后,小声说道,“好吧,你到晚上之前都呆在这里。天黑了以后,我会带你出去,把你尽可能送远后你就可以自己走了。你不想被警察抓到的话,就加油逃跑吧。尽可能跑得远些。如何?” “要放走我吗?” “不放你走我会很麻烦的。怎么样?不是坏事吧?” 神乐点点头,“确实。” “不过……”男人立起食指,“以后不管你在哪里被抓到,都绝不能告诉警察我们的事情。能保证吗?要是不能的话,我就必须想别的办法。” “知道了,我保证,我跟谁也不会提到这里的。” “拜託了。如果你说了的话,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会说不是想要藏匿你,而是你将我们作为人质赖在这里不走。这样的话只会加深你的罪过。” “不会的,我不会说的。” “好。”男人站了起来。 “我要怎么称唿您呢?”神乐问道,“不知道名字的话有些不方便。” 男人站在入口处,缩缩肩回答道,“那喊我阿筑吧。” “阿筑?那是姓氏吗?” “不是的。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原来是建筑师。建筑师,所以简称为阿筑。这里没有使用本名的人。”这么说着男人再次走出仓库。 手錶没有摔坏,可以知道时间。身体的疼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多少缓和了一些。衣服湿了穿着很不舒服,躺在仅仅是铺了纸箱子板的地板上也觉得很硬,不是个适合睡觉的环境。但有个居住地就很幸运了,并且阿筑还为他准备了吃的。虽然仅仅是味道很淡的杂烩粥,配上用胡萝蔔和萝蔔做的咸菜。但是这样朴素的一餐对于最近基本没怎么正式吃过饭的神乐而言,是无法想像的美食。 在吃完最后一粒饭后,神乐发现自己拿在手里的容器,并不是机器量产而出,而是谁亲手制作的东西。看背面,在容器底部的中央刻着“滋”的字样。 “怎么了?”旁边有人说话,阿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纸袋。 “这个,是谁做的吗?” 阿筑唿地嘆了口气,“我做的。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很丢人。你还是别看了。” “在这做的吗?” “是的。同伴里有专家,而且还有真正的窑。” “真厉害啊。” “你对陶艺有兴趣吗?” “我父亲是陶艺家。” “诶,那可真是奇遇啊。那我就多让你看看其他作品吧,这里用的餐具全都是手工做的。” “请让我看看。”神乐回答道。不仅仅是陶器,他也想看看他们生活的样子。 阿筑放下纸袋,“先换衣服吧。背包里的换洗衣服已经晾干了。” “真是太感谢了。” “鞋穿这个行吧?虽然破,但总比没有的强。”这么说着阿筑从纸袋里掏出一双破旧的运动鞋。看着那双鞋,神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没有穿鞋。 “非常感谢。”他说着。 跟着阿筑走出仓库,眼前是一大片田地,围着田地建着很多木造小屋,并在那周围有大片的森林。这样的话的确是与世隔绝。 “之前,这里好像有过村落。但由于人口急剧减少,最后变成无人之地。然后我们来了并且住了下去。”阿筑一边走着一边进行说明。 “房子是谁建造的呢?” “我们自己建的。这里最基本的,就是什么都要靠自己来做。大家合力的话,建个房子是很简单的。” “但如果颱风来了的话,可能很快就会倒塌吧。”看着仅仅是将原材木组合建成的小屋,神乐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感受。 “坏了的话,再盖就是了。没什么的。” 一间小屋的前面,一个大个子男人在噼柴,露出两只粗粗的手腕,如同蝎子将毒针刺下去一般向下挥舞着。 “阿蝎。”阿筑这么喊着,“能让这位小哥看看烧陶吗?” “别擅自决定啊。”被称为阿蝎的男人用冷淡的口气说道。 阿筑打开小屋的门,里面有工作檯,角落里放着陶器转盘。墙上挂着架子,摆放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陶器。 真厉害啊,神乐喃喃自语。 “那个人以前在暴力集团经营的酒吧里做调酒师。那家店能收集到各种个人情报,住址、姓名、年龄、职业、学歷、户籍、家庭成员,这些情报源源不断地流入到黑社会。官员们为了简化自己的工作,而汇集了国民的情报,但是他们并没有慎重管理收集到的情报。结果落到了坏人的手里,最后惨遭毒手的还是平民百姓。看见过无数次那种事情后,就不想继续在那里干下去了。” “然后就来这里做陶艺……” “他经常说,感觉捏土就能变回人类,还说过去的自己不是人类。” 神乐将放在架子上的茶碗拿在手里,用的是一种在红土里加白色装饰土叫粉引(指在含有铁粉多的原材料上(多用红土)加上白泥做修饰,再涂上透明釉进行烧制。由于涂在上面的白泥如同化妆用的白粉一样故得名)的手法。可以感到粗糙和柔软的程度都刚刚好。 “做得真好啊。” “很厉害吧。可是,阿蝎说过作品好坏与质感没关系,重要的是要加入想法。” “想法?那种东西,怎么加进去呢?” “是让心变成无。”突然,听到后面有说话声,阿蝎站在入口处。 “噼完柴了吗?” 没有回答阿筑的问题,阿蝎走了进来,“就是说不要想着只为了做出好的东西,而去模仿谁。想法是会通过手传达出去的,那双手会将土做出形状。” “手……”神乐将茶碗放回去,同时看向其他作品。 下一瞬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只开始运动的手,是ryu画的手。 神乐屏住唿吸,他突然明白了那双手的真身。 同时,感觉到意识在急速地远去。 第三十八章 睁开眼,神乐发现他躺在板子之间,不知是谁给他盖上了毛毯。环视了四周,这里并不是阿筑的仓库,通过板子粘合而成的天花板的fèng隙,可以瞥见昏暗的天。 咣咣咣,神乐听见有什么在滚动的声音,他就是因为那个声音才醒过来的。 神乐坐起身,深深地嘆了一口气,想起来了,自己晕倒了,是在看阿筑他们的烧陶的时候。但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论怎么想,那部分的记忆都没能回忆起来。 旁边就是木质的拉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但现在已经没有声音了。神乐悄悄地拉开门。 “醒了吗?” 说话的是阿蝎。他坐在灯下面的椅子上,前面是陶器转盘,上面放着正在成形的粘土。 “谢谢了。”神乐回答道,连自己都觉得这是愚蠢的回答。 “太好了。我还想要是头有什么事要怎么办昵。带你去医院的话,会招惹麻烦的。”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觉得对不起就赶紧走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阿筑先生说会在深夜带我出去。” “我知道。他现在正在准备。”阿蝎说着,开始转动陶器转盘。转盘不是以电力催动,而是人力用脚踩着踏板让转盘迴转的。 在拉门下面,放着阿筑给的运动鞋。神乐穿上鞋,缓缓地走近阿蝎。 “我还是第一次见脚踩式的陶器转盘呢。” 阿蝎从鼻子哼出一声,“是么。这玩意是明治时期的东西,我把它修好了就一直在用。” “这里的烧陶,全是用这个做出来的吗?” “是哦。从前没有电动陶器转盘,大家都是这么做的。用脚一边感受着粘土迴转的速度和强度一边转动,那才是真正的陶器转盘。” 阿蝎缓缓地将双手接近粘土。左手在外侧扶着,右手在内侧伸展着。虽然现在是竖长的形状,但最后会变成圆圆的碗吧。 不经意间,ryu画的画浮现在神乐的脑海中。尽管画的是各种各样的手,但如同幻灯片一样一格一格闪过。在晕倒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但这次没有事,他冷静的阻止自己去想像记忆中的片段。 那是父亲的手,捏着土,在完成一件作品之前父亲的手部动作,ryu在画布上再现出来了。 “想法必须通过手传达……” 不知是否听见了神乐的话,阿蝎抬起头,“你说什么?” “想法必须通过手传达,那双手创作出土的形状……您这么说过,对吧。” “算是吧。这是我的信念。只靠手创作出好的作品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外观看上去是好的烧陶,但仅此而已。烧陶是面镜子,是映出自己内心的镜子。扔掉杂念,将自己的心灵回归质朴的话,就算别人觉得不好,那也是很伟大的作品。我是这么想的。” 不知是否觉得说的太多了,阿蝎发出好像吸鼻子的声音,接着又开始转动转盘,看起来碗渐渐要成形了。 神乐明白了,原来ryu一直看着是父亲的手,所以他知道其中特有的价值。作品是父亲想法的结晶,那只是结果。即使模仿得了外形,也不会包含任何意义。 “所谓的艺术并不是由作者的意识诞生出来的东西。相反,是它操纵作者,作为作品诞生于世的。作者只是奴隶罢了。” 这是父亲神乐昭吾的话。虽然达到了那个境界,但他对无法区分赝品和自己的作品的自己感到失望,而自绝性命。直面那个死亡,神乐也失去了什么。深信人心是脆弱的,并相信只有数据才是全部。就连父亲的作品,到头来也不过是数据的积攒,神乐对此十分失望。 但是ryu并没有丢弃神乐失去的“东西”。更确切地说他将此作为自己最大的宝物。所以才持续画关于手的画。也许他是为了告诉神乐,只有父亲的手才是最重要的。 第36页 也许无论什么样的艺术作品都可能被数据化,实际上,神乐昭吾的作品也可以通过计算机和机器人再现。但是那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将作品只当做数据来看的话,得出那些数据的源头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间,心里有什么涌了出来。为再次确认了父亲的伟大而欢唿,却也为那时没能救下父亲而悔恨。如果自己像ryu一样,不管作品而一直关注那双手的话,一定可以告诉父亲败给机器没有什么大不了。 “怎么了?”阿蝎停了下来,问着神乐。 神乐慌张地擦擦眼睛,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对不起。”神乐随口应答,转身走进屋里,关上拉门。 也许错的是我。坚持遗传因子是决定人生的程序,并相信人心也是靠遗传因子这一初期程序而决定的。现在,那个想法在强烈地动摇。 那之后一个小时以后,阿筑来了。时针指向零点十三分。“稍微动了点脑筋。虽然有点窄,不过为了不让警察发现还是忍耐一下吧。”阿筑看着神乐。 “动脑筋是说?” “这个嘛,你看了就知道了。” 神乐跟着阿筑走出去,外面停着一辆轻型货车,载货车厢除了放着油桶以外还堆积着木材和金属废料等东西。 “如果有盘查的话,就说是运废物去处理厂。也有许可证,应该不会被怀疑的。市里的官员,已经放弃这块地方的垃圾处理了,还说要想住的话自己处理这种话。根本就没给抱怨的机会嘛。” 阿筑爬上载货车厢,两手抓着油桶上面,拧了起来。然后盖子一下子被拉了起来。 “只是拧的话可是打不开的,而且也不会有人猜到当中藏着人。”阿筑笑道。 “让我进去吗?” “你有抱怨的资格吗?” “没有,我很乐意。” 神乐爬上载货车厢,站在阿筑旁边看着油桶的里面。 “稍稍能闻到灯油的臭味。”神乐着。 “是啊。”阿筑点点头,“只是稍微刷了刷,臭味怎么也刷不掉。我想没事的,你在里面别乱动,要是摩擦的话,万一有火花就麻烦了。” “我会小心的。” 神乐小心地钻进油桶,阿筑盖上盖子的时候,阿蝎走了出来。他把已经生锈的自行车推了出来。推到轻型货车后面后,将自行车放在了载货车厢上。 “你要千嘛?”阿筑问道。 “带上这个。大半夜走路的话,不知会不会被询问。” “不,我打算找个地方藏身到天亮再出发。” 阿蝎摇摇头,“如果不尽可能地往远处逃,我们会有麻烦的。你也不能乘火车或飞机吧?搭便车什么的也最好别干。” 阿筑看着神乐,“你会骑自行车吗?” “差不多吧。” “那,你骑吧。如果有自行车的话,就不用把你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谢谢了。”神乐沖阿蝎低下头以示感谢。阿蝎没有回答,走回家里。 神乐坐在油桶里,阿筑盖上盖子。黑暗完全将神乐包围。 不久身体感觉到发动机的震动。车开了以后,能感觉到很激烈地上下摇动。阿筑说过,在里面不要动作太大,但屁股一直在上下颠着也毫无办法。 不久,震动缓和了许多。应该是从山路开到了沥青路上。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觉得过了很久,实际上也许只过了一会儿也说不定。 虽然还不能安心,但现在这种情况好像能逃出去。问题是这之后。在蓼科兄妹的家里没有得到任何有关“mogul”的线索。要怎么办呢? 总之先和白鸟里沙取得联繫吧。唯一能联繫上的手机还坏了,看来只能用公用电话。万幸的是,他记得电话号码。 还有一件事放不下。不,应该说是最放不下的事情。是铃兰的事情。她最后怎么样了?虽然是一起掉进河里的,但她好像漂到别的地方去了。受到谁的帮助了吗?如果不是,那生还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结果神乐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他面前,连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但一想到她也许死了,心里就激盪着焦躁和难过,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神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代替ryu与铃兰举行了结婚仪式。 身体剧烈地晃动,肩膀砸向油桶。神乐勐地张开眼睛,自己似乎打了个盹。 神乐发现已经不在晃动了,因为有微弱的震动声。应该不是关了发动机。随着车停止的拍子身体晃动了一下。问题是为什么会停下。难道是等红绿灯吗? 听到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但其中一方好像是阿筑。这种时间可不会那么凑巧遇到朋友。 这么想时。听到有打开载货车厢的声音。并且,能听到近处有声音。好像是谁靠了过来。 神乐的身体僵硬起来,看来是盘查。爬上载货车厢的是警察吧。此时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会立刻被怀疑。 咣咣,有敲击油桶的声音。神乐全身都涌出汗来。 那段时间,过得相当漫长。疑似警官的人,不知围着油桶转了多久。难道发现神乐藏在里面,故意让他焦躁的么。 但那恐怖的时间,不久就告终了。脚步声消失,车继续开动了。神乐大口地吸着带有灯油臭味的空气,然后又吐了出来。 对时间完全没有了感觉,时而昏昏沉沉的,距离出发到底开了多久,已经完全不知道了。但他想应该已经开一个多小时了吧,因为在出发前已经解决过大小便,现在又有尿意了。 持续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很辛苦,在狭窄的油桶里蠕动着的时候,车再次停了。这次是连发动机也停了。 等了一会儿后,感觉又有谁走了过来。并且和刚才一样,咣咣地敲着。神乐屏住唿吸。 突然间周围变得明亮,有些冷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神乐抬起头,盖子被打开,阿筑看了进来。 “辛苦了。已经到了。” 神乐点点头,缓缓地站了起来,关节有些疼。他扶着阿筑的手,从油桶里跳了出来。 虽然觉得眼前明亮了,但那应该只是刚从完全的黑暗中出来的缘故,实际上还是深夜。看了眼手錶,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果然车比想像得要开得远呢。 “好像接受了盘查呢。” 对于神乐的问题,阿筑回答,“没事,幸亏是个没干劲的警察。也没对载货车厢进行检查。” “没检查吗?那,是谁敲的油桶呢?” 阿筑缩缩肩,“是我。因为盘查停下了,就顺便确认一下有没有东西掉了。” “这样啊……” 神乐看看周围,在空旷无垠的平原的不远处,建着好几栋外观花哨的建筑物,在中心地段像这样的爱情旅馆街有好多条。 “要是到那边的话,马上就能找到铁路。”阿筑说道,“要小心哦,这个时间段,卡车可是开得飞快呢。” “我知道了。” 阿筑帮忙将阿蝎的自行车搬下载货车厢。虽然满是铁锈,但是骑的话完全没问题,轮胎的气也打得很足。 “你不回答也可以,不过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一直逃跑吗?”阿筑问道。 神乐摇摇头,“刚开始就说过,我是冤枉的。我打算澄清自己的嫌疑,同时找出事实真相。” “这样啊。虽然没听你说过详情,不过好像发生过很多事情。总之,你小心吧。” “谢谢,真是受您照顾了。就算被警察逮捕了,我也绝对不会提到你们的事情。” “这点还真要拜託你了。” 阿筑坐上轻型货车,发动发动机后。打开窗户告别,“那就再见了,注意安全。” “阿筑先生也要健健康康的。” 阿筑点点头,松开手剎,但是在出发前,又一次看向神乐。 “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感觉和你还会在哪里见面。” 神乐歪歪嘴,“能见到的话就好了啊。” “在那之前,互相都要保重身体哦。”阿筑发动车子。 神乐目送着轻型货车在窄窄的路上渐渐远去,直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他跨上自行车,缓缓地蹬起来。 第三十九章 浅间和木场一起在车站等回东京的列车。除了装有换洗衣服的旅行包外,还有一件名为徒劳无功的心情行李。到这里来,和工作相关的事情一点也没做。本应感觉不到什么疲劳的,但身体同心灵一样沉重。 今早接到那须的指令让他们回东京。井没有被告知理由,但无论是浅间还是木场,已经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听玉原说,神乐骑着摩托车逃走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这之后,北峰县警本部长指挥的“k关联特别搜查对策室”,别说是逮捕神乐了,就连目击情报都没能得到。但凡进过暮礼路署的,都能看出来搜查毫无成果。北峰苛刻地训斥部下的情景,这三天基本没什么变化。 这就明显表示神乐已经成功逃到县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失态的北峰,当初还犹豫着要不要申请让周边的县警协助。发现已经无能为力后,慌慌张张地联繫各个县警本部长还是昨天的事情。两天的话,避开盘问徒步走也能走相当远的距离。当然,即便昨天进行了一整天的盘查,还是没能找出神乐。 重要的是,就算现在留在暮礼路市带走神乐的可能性也是零,所以还是赶快回东京吧——那须指示的意思好像是这样的。 “话说,神乐那傢伙还真是会逃啊。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呢?”木场歪过头。 “我想还是徒步走吧。被发现骑摩托车逃走,如果还是继续骑着,肯定会在某地被盘问的。没有目击情报,多半是甩掉警车后,把摩托车处理掉了。” “应该没使用公共运输设施。” “那些也在严密监控着,我可不觉得那会有什么疏漏。神乐的话也会所有戒备。” “话说,为什么神乐会发觉自己所在地暴露呢?” “我也对此有疑问。”浅间说道,“在东京站买票的时候几乎没有戒备,所以才被志贺他们找出了目的地。可在搜查开始不久,那傢伙就开始逃跑。这不是偶然,他一定知道警方的动向。这么想来,我们最开始确认神乐行踪的时候,由于怀疑医院的防盗监控录像被动过手脚想要逮捕他。当时我们去研究所,其他人去他家里和医院。可是,晚了一步让他逃走了。之后看了医院的监控录像后,发现他是走到很近之后,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了。仿佛能看透我们的行动一般。看了他从自家公寓离开时的影像也是,那时一点也没有要逃走意思。很明显是突然改变行动的。” 第37页 木场小声念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考虑过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谁把情报泄露给神乐了,想一想谁能详细地掌握警察的搜查状况,并且可以自由行动,还能暗中联繫到神乐。” “有那种人吗?”木场交错着胳膊,歪过头去。 浅间想到了一个人,出席过搜查会议,并且那之后行动不明,并且和神乐有私人联繫——条件很吻合。但他没有说出口,回到东京后,他想靠自己的手找出来。 列车驶入站台。下来的乘客很少,浅间跟着木场登上了车。 自由席的车厢大概坐满了一半,有三人座的位子空着,两人隔着空座坐了下来。要是人多起来的话挤着坐就好了。 “话说,也没有提到同行者是谁。” “同行者?” “神乐的同行者。他不是在东京站买了自己的票之后又买了旁边座位的票吗?所以被认为有同行者的。不过县警关于此事好像并没有进行调查。” “估计是没得到什么线索吧。” “可是,不是能在列车上收集目击证词吗?例如列车员之类的。” “谁知道呢。现在列车员基本都不在车里转了,应该也不会记得神乐的事情吧。” “总之,确认一下吧?” “知道了,我试着问问看。估计那种事应该会告诉我的。”木场从怀里掏出电话站了起来,走到车厢门口。 浅间无聊地看向窗外,但被防音壁挡着基本看不到景色。不过要思考事情,这种情况正好。 如果神乐有同行者的话,会是谁呢?据东京站内的防盗监控录像来看,神乐最开始是打算一个人去暮礼路的,但是好像突然有了同伴的样子。到底是谁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木场从车厢门口走了回来,一脸不解的表情。 “怎么了?” 木场一边歪着头一边坐在座位上。 “有一名目击者,是在车内售卖东西的女性。神乐好像买了便当。总之,县警的搜查员问了话。” “原来如此。那位女性怎么说的?” “哎呀,那个啊……”木场挠挠头,“现在完全没有线索。从报告书来看,好像没问到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关于同行者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菜鸟刑警问的话吗?” “不是啊,听电话里的意思,应该是相当老练的刑警问的。总之,我问来了那名车内售卖员的电话,事务所在东京站内。”木场从记事本上撕下笔记递给浅间。 “正好。到了东京站的话,赶紧去见见她。”接过笔记,这次换浅间掏出电话站了起来。 大约两个小时后,两人在东京站下车,站到站台时,时针正好转到下午三点。 那位车内售卖员现在正在上班中,说是过了四点会回到东京站。和要去警视厅露面的木场分开后,浅间进入咖啡厅。当然喝咖啡不是目的。他拿出电话,打给户仓。由于一直和木场在一起,没能取得联络。 “回东京了吗?真是辛苦了。”户仓悠闲地说道。 “你是在挖苦吗?去那种破乡下,什么土产都没有。” “是啊。课长他们可是相当紧张。” “系长马上就到了。我估计,听了报告课长的血压会飙涨。话说,‘高电器’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户仓的嘆气声,“很遗憾,毫无收穫。硬要说的话,就是‘tiger电器’好像已经不进行‘高电器’的贩卖了。我们去问话之后店主害怕被牵扯进来所以才这样做的。因为这件事很多沉溺于‘电击器’的人大失所望。仅仅是关于‘高电器’厉害之处的传闻好像已经扩散得相当厉害了。” “这样啊。不,等一下。”浅间重新握了握电话,“原来如此,有这种可能性。” “怎么了?请不要自说自话。” “不,只是突然想到了。由于‘tiger电器’而让‘高电器’的传闻扩散。迄今满足于‘电击器’的人会由此追求新的刺激感。也就是说,实际上漂亮地宣传了‘高电器’呢。” “啊,”户仓发出感嘆声,“确实如此。” “‘高电器’的发明者没有向‘tiger电器’要钱,原本就不是以钱为目的的。你觉得是以推广‘高电器’为目的这个想法如何?” “说得通。那推广‘高电器’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让全部人类都为之着迷吗?还是说为了诱发治安混乱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如果‘高电器’的发明者是‘nf13’的话,推广‘高电器’的确会有一点好处,就算使用‘高电器’犯罪,也很难找到自己。” “啊,是啊……” “继续注意有关‘高电器’的情报。不管是多么细微的事情,知道了什么就告诉我。” “知道了。” 浅间挂断电话,盯着表将已经冷掉的咖啡喝掉。到了四点十分的时候,给车内售卖员的工作地打了电话。上司接了电话,说那位售卖员还没有回去。当浅间问到现在是否可以过去那边的时候,对方说会让她本人过来,并且询问他现在在哪。好像是因为工作的地方太过杂乱无章,外人过去的话会打扰他们。 在等了十分钟左右后,穿着白色罩衫配粉色马甲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那是车内售卖员的制服,浅间刚乘坐过列车所以马上就认出来了。 打了招唿,一边递过名片一边介绍自己。 “关于前几天您在车内目击到这位男性的事情,我想再问一次。”浅间拿出神乐的照片。 “这没关系,不过除了之前说过的事情以外,没什么特别的了。” “嗯,没关系的。再说一次同样的事就行了。”浅问拿出记事本准备着,“请您看着照片说吧。这位男性买了便当是吧?” “是的。我推着小货车,被这个人喊了过去。他要了两个便当和瓶装茶。我记得要的是什锦饭便当。” “记得真清楚啊。”浅间很佩服,并且在她的话当中,还含有重大的情报。 “您说了两个便当,对吧?也就是说,这位男性有同伴是吧?” 她神情迷惑地皱了皱眉,“之前也被过来的刑警问过这件事,不过我有点不明白。” “为什么呢?” “因为,没看到啊。” “没看到?没看到什么?” “同行者。这位男性坐在两人座的过道一侧,但靠窗的座位是空的,谁都没在。” “啊?”浅间看着这位女性,“是不是去厕所了?” “可能吧。” “有行李吗?” “不,我想没有。” “是吗?和之前来的刑警也回答的一样?” “是的。只说了这些。”她回答道。 这就明白了。神乐确实有同行者,但售卖员没看到,所以报告书上才什么都没写的。 “在车内售卖的话,是会来回很多次的吧。被这位男性叫住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吗?” “是的。” 可能就算神乐同行者回到座位上也没发现吧,浅间这么想像着,她们可是在几百位客人当中来回走动的。 “在百忙之中还麻烦您,非常感谢您的协助。”浅间低下头。 “已经可以了吗?” “是的。告诉了很多可以参考的内容。” 她微微点点头,站了起来,但是在走向出口的半路中,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浅间问道。 “虽然没跟之前来过的刑警说过这事,不过我有点在意。” “是什么事?”浅间伸手示意她坐下。 她再次坐下,稍微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嘴,“我对那位客人印象很深是有原因的。其实他在点便当的时候,发生过很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事呢?” “那是……那位客人,在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好像在说,要哪种便当之类的话。并且是对着旁边的座位,就好像那里有谁在一样。我觉得他可能精神上有些毛病。” 意想不到的话,让浅间愣了神,都忘了做笔记。 “之前被刑警问话的时候,没提到过这件事?” “对不起。因为对不认识的人品头论足,有点羞于启齿。” 浅间点点头,“是啊。”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其他也没什么了。” “了解了。真是太感谢了。” 车内售卖员如释重负般地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了店。 浅间胳膊肘撑着桌子,揉着脸将她的话在脑中重复并试着想像当时的样子。虽然不是很了解神乐,但没发现他有自言自语的怪毛病。 或者是双重人格的另一人格现身了吗? 这事应该和新世纪大学的水上谈谈,他也许知道什么。 浅间站起来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木场打来的。 “已经和课长报告完了吗?”接通了电话,浅间问道。 “哪有那工夫,发生大事了。”木场的声音里带着急切感。 “怎么了?” “杀人了,发生了新的杀人事件。并且被害者还是相关人员。” “相关人员?谁啊?” 喘了一口气后木场说道,“是白鸟里沙。”第四十章 白鸟里沙租住的是位于日本桥附近的某栋公寓。她住在高四十楼以上的塔式公寓的十楼。但乘计程车前往的浅间并没有去入口处所在的一楼,而是在往地下入口的斜坡处下车。因为杀人现场在地下停车场。 虽然公寓有地下进出口,但是站在那里的不是警备员而是制服警察。好像在检查进出人员的样子。 看见走向停车场的浅间,一个年轻警官走了过去。但浅间出示过警官证后,马上站住并敬礼。 “辛苦了。” “我是搜查一课的浅间。现场在哪?” “在进了门左侧的地方。” 第38页 “其他人呢?” “从警视厅来的机搜和鑑定的人到了……”年轻警察突然停住嘴。 “怎么了?有什么吗?” “没,并不是有什么……您去了的话应该就明白了。” “嗯,是吗?”浅间越过警察,向后走去。 穿过停车场的大门,朝左边走,马上就看到了现场。困为看到了鑑定课人员的身影。在已经拉着警戒线的前面站满了人,辖区警局的搜查员似乎也在。 真奇怪啊,浅间想,要是平常的话,鑑定是在警戒线的内侧进行的。他们还没完成的话,原则上是谁也不能进入现场的。还是说鑑定已经结束了? 作为鑑定负责人的田代,发现浅间后沖他挥挥手。 “真快啊。木场先生那边您是第一个到的。” “因为我在东京站。话说有什么发现吗?” 田代撇着嘴,缩缩肩,“我们刚到现场就接到通知,说在科警研的工作人员到达前,禁止进入现场。也就是说不让取证鑑定。” “科警研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让我想起之前发生在新世纪大学的杀人事件。那时我们也被赶了回去。听说,是科警研负责鑑定的。”田代说到这直直地看向浅间,“您知道些什么吧?有传闻说你和科警研的人一起合作,跟课长他们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 “我只是执行上司命令的棋子罢了。” “是吗?那还是别说多余的话比较好。”田代看看表,“科警研的人可真够慢的啊。说要过段时间来,但到底要让我们等多久啊!” “说了要过一会儿吗?” “啊,好像是好几名专职人员都离开东京了,所以聚集人手要花些时间。” 浅间觉察到专职人员指的是在暮礼路市的人。他和木场一起出发的时候,志贺他们应该还留在那边。说是对神乐藏身过的家进行调查,但对其目的完全不知。 “遗体呢?”浅间问田代。 “就放在那儿。说了不让碰所以只能那样。” “是谁发现的?” “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辖区的人,他们好像已经对发现者详细地问过话了。”田代用下巴指了指,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那。 浅间走了过去,打了招唿,果然那男人是辖区警局的刑警。 “是公寓的警备员发现的。好像是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巡视时注意到被害者的车有异样。”辖区刑警说道。 “当时是什么状态呢?” “坐在驾驶席上,身体向副驾驶倒去。只从前面看的话,就好像没人一样。”刑警继续说着,“是从后背被枪击中的。” “从后面?也就是说犯人坐在后座上吗?” “我想是吧。” “是哪辆车?” “那辆。”刑警指向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日产轿车。确实从这里看的话看不见遗体。 浅间在停车场内转了转,“好像装着防盗监控,录下什么了吗?” “录下了昨天晚上十点左右,被害者的车开回来的片段。那之后,车子就没动过了。” “下来的人呢?” “那个啊,”刑警作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从后面的门出来后,从居住者用的进出口进入公寓。但是是蹲着走出的,没有拍下他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那样的话,防盗监控录像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警备员说,安装是为了预防车辆被盗,虽然能检查从外面进来接近车子的人,但还是尽量不拍到居住者。” 浅间嘆了口气,道了谢后走回田代等人所在的地方。 “我想拜託你一点点事情。”浅间说道,“能在这之后,闭上眼瞎五分钟吗?” 田代将身体大幅度地向后仰,“喂喂,你也考虑下我们的立场啊!”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不就好了?一不留神,让刑警擅自进去了——就当这样不就行了。你不是也很不甘心么?任由科警研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真是乱来啊。”田代这么说着然后看着表,“真的五分钟就好?” “说好的。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好吧,你快点吧。” “不好意思。”浅间说着带上手套。正要迈过警戒线的时候,田代说:“喂,带上这个。”递过来鞋套。 浅间靠近车子,状况就明了了。如辖区刑警所言,透过前窗可以看见白鸟里沙那已经青白的脸。她穿着淡蓝色的西服,胸口处已经染成了黑色。估计是被子弹射穿了。 浅间小心地打开驾驶席一侧的门,有些腥臭的空气刺激着鼻腔。从尸体的脚尖开始仔细地查看。虽然看起来除了枪伤以外没有其他外伤,但将视线扫到侧脸的时候发现了异样。耳后有烧伤的痕迹。没错,是“高电器”造成的。 浅间环视车内。后座上扔着手提包,包打开着,里面的东西在坐席上散落着。犯人在找东西吧。 浅间关上驾驶席的门,打开后面的门。座位上放着电话、粉盒、口红、药盒、钱包、护照这些东西。 首先调查电话。虽然确认过通话记录,但都是英文名字。他想起白鸟里沙是美籍日本人。 接下来调查钱包,发现只有现金被拿走了。但浅间对这个并不关心,兇手只是想做出抢劫杀人的假象罢了。 他钻进车里,开始搜查更细微的地方。不久,他发现白鸟里沙的西服口袋里放着什么东西。虽然刚才没发现,不过的确是有点鼓了起来。他伸手进去掏了掏。放在里面的,是另一个电话。 浅间抓紧时间调查通话记录,于是找出了“mogulk”字样。白鸟里沙好像在和叫“mogulk”的人互相联繫。 找到了啊——浅间确认了某件事。 他钻出汽车,正想把电话放进自己的口袋时,拿着电话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他突然回过头,发现木场在用三白眼瞪着他。 “干什么呢!” “系长……” 浅间看向远处,田代做出投降的动作。 “把电话放回去!”木场说道。 “系长,拜託了。就给我三天时间就够了,让我先保存这个电话。” “别说蠢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样让志贺他们为所欲为吗?您不想知道真相吗?我想,在暮礼路系长也很不甘心吧。” “我应该说过。我们只是被命令的一方,要想变成命令他人的一方必须要积攒势力的。” “我就算没有势力也想知道真相。我负全责,就算被开除了也无所谓。” 木场还瞪着浅间,但是在嘆气的同时,眼中的坚持消失了,也松开了浅间的手腕。 “部下的失误是我的贵任。要有什么事,我辞职。”木场不停地咋舌,“但只有一天。如果过了一天,还没找到什么线索的话,就把电话交给科警研。” “至少两天。”浅间本想讨价还价的,但看到木场再次露出严厉的目光后,只好点点头放弃了,“好吧,一天出结果。” “好。”木场点点头。 那之后不久,志贺带着十几名工作人员现身。看见已经到警戒线外的浅间,志贺投以讽刺的笑容,“不管是去暮礼路还是回到东京,还真是经常和你照面啊。是该说缘分呢,还是孽缘呢?” 无视这番话的浅间问道,“这次也不打算让我们插手吗?” 志贺歪歪嘴,微微摇头,“没这么打算。虽然现在如此,但我说过会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商量,然后也有需要你们协助我们的事情吧?实际上,你们去暮礼路不就为了帮我们带回神乐吗。” “那只是自跑一趟。” “我可不认为那边的警察那么无能。我对你失望了哦。” “您好像调查了神乐藏身过的建筑物,找到什么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志贺脸上微微浮现出了痛楚。估计是没有成果吧,浅间猜测。 志贺没有回答,看向木场,“你还是回到警察厅待命吧。虽然初期搜查是机搜来完成,但情报会直接报告给我们。” 还没有等木场回答,志贺先朝田代看去,“我们要进去了。在这边给出指示前,先在车内待命。” 看见田代点头,志贺回到部下那里,告诉他们要开始工作了。 “对不住。”木场沖田代说道。 “木场先生没必要道歉。”田代看着浅间说,“你们还真是被当成小喽啰了,该做点什么了。” 他好像也看见浅间将白鸟里沙的电话放进口袋里了,浅间松松嘴角微微点点头。 离开公寓后,浅间称暂时先回家便打车走了。虽然目的是换衣服,但也是为了一个人行动。 在车子开动的同时,他从口袋里掏出白鸟里沙的电话,找出用“mogulk”这一名字记录的电话,打了过去。 但是电话没打通。现在没有信号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了,那就应该是关机了。 浅间翻着打出和打进电话的歷史记录。看得出,白鸟里沙相当频繁地打过去。与其说多次取得联繫,联繫不上的可能性比较高,因为对方基本不打过来。但最近打来过一次。 浅间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久就想起,这通电话,是在他们到达暮札路的晚上打过来的。没错——他拍着自己的膝盖。 这个“mogulk”,果然是神乐。最后一次打来的时候,白鸟里沙应该告诉了神乐,在暮礼路会进行大规模搜查,所以他才在那之前成功从藏身地跑了出来。 之前不知几次,神乐都是在绝妙的时机从警察手里逃走的。基于这个原因,浅间推测,应该是有人向他走漏风声。然后从各种情况来看的话,判定那个人是白鸟里沙。看来这点是对的。 她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清楚。她和神乐认识的时间似乎并不长,应该不是因为私事而相互联繫。浅间听说过,她是为了学习dna搜查系统而来日的,也许那个研究内容有秘密也说不定。神乐去暮札路的理由,难道也和那个有关系吗? 浅间在自己的公寓前下了车。虽然都叫公寓,但比起白鸟里沙的住处,就相形见绌了。这是一栋老旧的建筑,只有四楼高,更让人惊讶的是连电梯都没有。 第39页 爬楼梯上到三楼,打开房间门,烟油和霉味混在一起的臭味扑面而来。 在洗脸池旁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本来想泡个澡的。但放水需要时间,而且木场只给了二十四小时。浅间就那么开着门,热水从头沖了下来。 杀了白鸟里沙的到底是谁——他一边洗着头一边转动着大脑。 虽然未调查子弹还不能下定论,但是和杀害蓼科兄妹的犯人恐怕是同一个。虽然那个事件中神乐被怀疑,但考虑具体状况,现阶段也是不可能杀掉白鸟里沙的。对他而言她是重要情报的提供者,而且现在他的重心应该在逃跑上。 将附在头上的洗髮水全部洗掉后,没听过的乐曲飘进他的耳朵里。是从洗脸池的方向发出的。 什么声音,在思考之前浅间就跑出浴室。脚趾磕在了门边上,但没工夫管疼不疼。他掏着脱下来的衣服口袋,拿出白鸟里沙的电话。来电显示是“publictelephone”(公用电话)。 按下接通键,说了一句“你好。”然后说,“这是白鸟里沙的电话。” 对方没说话,估计在想是谁接的电话吧。 “是神乐吗?”浅间问道,感觉对方咽了下口水,猜对了,“等一下,别挂。先听我说——” 但下一刻,电话哔地被挂断了。浅间嘆了口气,把电话放在洗脸池上。 并没有太失望。如果刚才是神乐,肯定会再打过来的。他应该还不知道白鸟里沙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肯定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电话是别人接的。 浅间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身体,换上新的内衣。打开衣橱,找着干净的衬衣时,和刚才同样的声音响了起来。果然。 他接通电话说,“你好。” “你是谁?”是神乐的声音,肯定没错。 “是我啊。没听出来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试探着问道,“是浅间刑警?” “正确。我再确认一下,是神乐吧。” 但对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为什么是你接这个电话?”果然他对这一点最在意。 “发生了好多事,我想和你面谈。现在在哪?” 听到电话里传来嘆气声,“别开玩笑了。我可是逃亡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就算想争取时间也没用,快让白鸟接电话。” “争取时间?” “为了找出我所在的地方吧。不,也许已经找到了吧?不过我也说过了,就算这么做也没用。在警察出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因为不是那么快就能到的地方。快让白鸟接电话,不行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我只找她有事。没时间和你说话。” 看来要是一直这样真的会挂电话,而且可能不会再打过来。浅间无奈地说道,“被杀了啊。” “……诶?” “白鸟里沙被杀了。就在刚才,在公寓的停车场发现了尸体,后背中枪而死。” 神乐沉默了,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了微微的嘈杂声,他好像在人群当中。 别挂电话啊,浅间祈祷着。 第四十一章 吐出一直抑制的喘息,把公用电话的听筒重新握好。冷静,别被骗了,冷静点判断—一神乐沖自己说道。 能相信浅间的话吗?但白鸟里沙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吧。要是没事的话,那个刑警接她的电话这点也说不通。 神乐看了看周围,大量的人来来往往。这是当然的,这里是县内上下乘客流量最大的车站。 假设被反追踪并找到这里,和警视厅及县警本部,亦或是当地的警察署联繫的话也应该需要几分钟。挂断电话后,马上就离开车站,被警察找到的可能性极低,神乐这么估摸着。警察不知道他靠自行车移动,可能会猜想他乘电车吧。 调整气息,让状态恢復平静。总之先确认下事实。 “神乐,你还在吗?”浅间问道。 “听到了。白鸟是被谁杀的?” “不清楚。我想可能是杀害蓼科兄妹的犯人。” “那,执行搜查指挥的是你对吧?” “指挥的是志贺。估计你还不知道吧,搜查的实权很早以前就转交给警察厅,我们现在是还不如小喽啰的‘螺丝钉’。” “‘螺丝钉’能接被害者的电话吗?要是志贺先生在那的话,让他接。” “志贺不在,这是我家。知道这个电话的,只有我和系长,连志贺都没告诉。” “别信口雌黄。” “我没说谎。发现这个电话是白鸟里沙为了和你取得联繫而使用的后,我就偷偷拿了出来。因为你可能会打来电话。” “想赶在警察厅和科警研之前,自己抓到我吗?” “你误会了。我可没想过你是犯人。我想你可能被谁……估计是被真兇给陷害了。” “那又怎样?” “如我所说,我认为杀害蓼科兄妹和杀害白鸟里沙的犯人应该是同一人。如果你是犯人的话,就不会打这通电话了。原本这个电话就必须要回收的,我说的对吗?” 神乐拿着听筒的手握紧,这个刑警说的是真的吗?能相信他吗? 听到浅间呵呵的笑声,“你现在在哪?”他问道。 这回换神乐用鼻子哼笑了,“你觉得我会回答吗?话说反追踪怎么样了?” “我说了没有那事。算了,管你在哪呢。反正是在从暮礼路回东京的路上吧。不过你可真会逃,其实今早我们才从那里走的。让你跑了,县警本部长的脸都青了。” 神乐耳朵贴着听筒环视周围,没有警褰出现的迹象。 “为什么等我打过去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知道真相。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我想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重要的部分让志贺他们藏起来了。警察厅上面的人,什么都没告诉底下的人。但我隐隐约约知道一些,这次的事件和dna搜查系统有关吧?要是的话,我只能问你了,我需要你的协助。” “这种事光单方面说是没用的。因为我这头,也是煳里煳涂地一直在逃跑。” “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合作。你也不能总是逃下去吧?而且失去了白鸟里沙这个伙伴,没有她的情报。你打算怎么保护你自己?” “这用不着你操心。” “这不是坏事,相信我的话吧。你现在只有这条路了。” “timeover。”神乐放下听筒。 他出了车站,骑上放在人行道上的自行车。沿着车站前的新干线铁路向前骑行,前面就是热闹的繁华街。看到信号灯变成绿色,缓缓地蹬着脚蹬,过了马路以后剎住车,骑在车上看向车站,如果警察来了的话,必须要马上骑走。 靠着阿筑他们的帮助从暮礼路逃出来后,神乐只是不停地在蹬车。移动的距离,恐怕超过了百公里。照这么下去,明天就能回东京了。 问题是,回去以后要怎么办。如浅间说的,他能信赖的只有白鸟里沙,就是为了能和她取得联繫,才忍着飢饿不停地蹬车的。 但是,那个白鸟里沙被杀了。 反正浅间有可能在说谎,也许就是阴谋,说她死了然后来笼络神乐。可是这样的话,她又在做什么呢? 要是白鸟里沙被杀是真的,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要不赌一赌和浅间台作?也没有其他可以合作的人了。志贺和水上的话,也认为自己是犯人吧。 她也不在—— 她指的是铃兰。只有她相信神乐,不,应该说她相信的是ryu吧? 她到底是谁呢?蓼科兄妹被杀当天,铃兰应该和ryu在一起,因为画布上画的是她的肖像。 信号灯变换了多次,每次一变灯就有成群的人通过路口,谁也没有看向神乐。 他看着旁边建筑物上的电子钟,站在这里,已经过了快十分钟了。如果被反追踪的话,警车早就开过来一大堆了。 浅间没有说谎吗?至少关于反追踪这点。 神乐握紧车把,蹬起车子,边找着公用电话,边在人行道上行进。比起十年前,公用电话的数量减少至原来的五分之一,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骑了十分钟左右,他看到了电话亭。走进去,拨了白鸟里沙的号码。为了预防万一而事先记下了她的号码是正确的。 在刚响起拨号音的同时,电话就被接通了。 “警察没去吧?”浅间说。 “看来你说没进行反追踪是真的。可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那,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想让你做件事。能不能信任你,看你怎么做了。” “好啊,做什么?” “先去新世纪大学医院。在脑神经科的病房五楼,有我使用过的房间。虽然钥匙由水上教授保管,但警备员应该也有。尽可能别让人看到。进去以后,和我联繫。” “等下。说和你联繫,要往哪里打?你现在没电话吧?” “发生了很多事,不能用电话了。发邮件联繫吧。记下我现在说的邮箱。” 神乐把工作时使用的一个邮箱告诉了他。 “到医院需要多久?” “快的话用不了三十分钟吧。” “那,过了三十分钟。我开始检查邮件。收到你的联繫后我会打过去。” “好的。” “那,稍后联繫。”神乐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重新环视了下周围,不管是警察还是警车都没来。 骑上车,一边看着街边的店铺招牌一边开始移动。不久停在了一间大型书店的前面。因为在招牌的边上,写着“pcs”字样,是提供个人电脑服务(personaputerservice)的缩写,意思是只要交钱就能租到电脑。 放好自行车,走进店里。放着书籍或和计算机碟片的书架排成长长一排。虽然人们总说纸质书迟早会被淘汰,但这十年间,一点也没减少。 里侧有计算机专柜。神乐走近坐在柜檯里的年轻女性,提出使用申请。女性店员问他想要哪种软体。为了防止犯罪,根据使用的软体不同也有必须要提供身份证明才能使用的。 神乐提出想要电子邮件软体和电话软体,只用这些的话是不需要提交身份证明的。网络邮件有匿名的功能,电话软体也是和公用电话类似的东西。 第40页 计算机专柜人并不多。坐在最靠近角落的位子上,神乐打开电脑。在电子邮件软体里填完必要内容之后,看了下表。和浅间讲完电话,正好过了三十分钟。 试着查了查邮件,马上就有了回应。标题是“刚到”的邮件被发了过来。上面写着“在画前面。等你电话。浅间”。确实是在那个房间的样子。 神乐带上耳机和话筒,启动电话软体。拨了白鸟里沙的电话号码,在响了拨号音的同时电话接通了。 “感觉跟在等恋人电话一样啊。”浅间不耐烦地说。 “钥匙找谁借的?” “从警备员的富山那里。我事先告诉他了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来这里的事,我想那个人信得过的。” “可以。没被人看到吧?” “应该是。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快点说吧。” “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拍下放在那里的画的照片。” “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子的画吗?” “是的。拍下来的话,发邮件给我。收到以后我会跟你联繫的。” “0k。” 浅间回答完,神乐挂断了电话。虽然现在这种情况被反追踪到的话就逃不掉了,但他觉得这个刑警是可以相信的。而且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一分钟后,他再次确认邮件,和预想的一样发来了文件。打开一看,在液晶屏里出现了一张怀念的画。 不,怀念的不是画,而是铃兰。虽然和她分开只过了几天,但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画中的铃兰,和神乐脑海中的一样。没有任何心事隐藏在心里,完完全全地信赖画家,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连白色的连衣裙,也和记忆中的一样。 神乐想,为什么她会一直都穿白色连衣裙。不管什么时候见面,她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并且,一点脏的痕迹都没有。 在看着画中白色连衣裙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事。连衣裙上有口袋,里面好像放着什么。神乐将画面放大,然后终于知道那是何物了。是蓝色和白色条纹图案的袋子,它从口袋里探了出来。 那个袋子—一神乐的记忆突然觉醒。不一会儿就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和它一样的东西。 是和还在世的蓼科兄妹最后相见的那天,在他们的房间看过那个袋子。 第四十二章 神乐到底为什么让他做这种事,浅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虽然不理解,但他相信肯定是有意义的。 果然如他所料。神乐也不知道事件的真相,只是被谁陷害了,而不得不四处逃命。 电话铃响了,浅间立马接通。 “画的照片发过来了。”神乐说道。 “怎么回事?这画有什么吗?你不会光让我做这种事而不告诉我原因吧。” 听到对方呵呵低声笑出来的声音,“说过好几次了吧。因为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正在找线索。” “从这幅画上发现什么了吗?”浅间盘腿坐下来,向上看着眼前的画布。上面画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浅间完全不知道这少女是谁,是迄今为止的搜查过程中没有出现过的人。“这女孩子是谁啊? “诶。”神乐开玩笑地说,“你不知道吗?就算不知道身份和名字,但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的存在吧。你的搜查能力,也不过如此嘛。” 浅间不高兴地重新瞪向画布,但还是没能想出什么。 “别装样子了,到底是谁啊?” 偷偷笑过之后神乐回答道,“她的名字叫铃兰。” “铃兰?” “不知道是不是本名。不久前还和我一起行动。从东京站出发,两个人去暮礼路。” “暮礼路的话,是列车吗?” “是啊。肯定的吧。” 浅间有些困惑。 神乐买了两张车票坐车,从东京站的监控录像里确认过了。但听车内售卖员说,神乐旁边没有人,并且神乐冲着旁边的座位,自言自语说着什么的样子。 “我想警察应该会找那辆列车的乘务员及车内售卖员问话,然后调查和我一起行动的女孩子的相关事情。”神乐用有些高高在上的口气说话。 浅间在脑中思考了一下然后张开嘴,“问过车内售卖员了,你买了两个便当对吧。” “什么啊,原来问了啊。买了,两人份的。那你还不知道铃兰的事情。” “关于旁边有没有人……”浅间舔舔嘴,继续说,“她说不记得了。” “哦,这样啊。”神乐说得好像没事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浅间纳闷了,他不觉得神乐在开玩笑,神乐很认真地说两个人坐了列车,而且也没有理由为那种事说谎。 “怎么了,浅间刑警?”神乐问道。 “不,没什么。那,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身份不明。” “也就是说,现在不在一起了是吧?” “是的。发生了许多事,与她失散了,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神乐的声音非常消沉。 “也就是说,你一直和身份不明的人在一起咯?” “要说明有点难。她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然后缠上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我很了解。不,正确的来说,不是我自身,这个要说明起来也很麻烦。” “要说不是你自身的话,是说另一个人格吗?” 浅间说出后。双方都沉默了,不久听到嘆气的声音。 “是啊。关于我的症状,警察不可能不问水上教授的。是这么回事,我还有另一个叫做ryu的人格存在。铃兰是ryu的朋友,还是说恋人比较好吧。” “这幅画是ryu画的吧?” “是的。蓼科兄妹被杀的时候,ryu正在使用我的身体。那幅画就是当时他画的。我也是在看了那幅画之后才知道的铃兰。” “ryu是在哪里和铃兰认识的?” “好像是在那个房间里。” “这里?”浅间环视室内。这里只有门,窗户,还有一些画和类似画材一类东西,很是冷清。 “ryu在觉醒之后,只是在那个房间里画画,也不去别的地方。铃兰也说和他是在那里认识的。除此之外,详情就没有提过了。” 神乐说完,浅间脑子里有些混乱。神乐说得好像叫做铃兰的少女确实存在一样,但是现实中,那个人应该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在列车里和他对话的人,只是他脑中存在的幻觉罢了。 也许是ryu先看到幻觉也说不定,浅间这样想。也有可能影响到了神乐的头脑。这幅画只不过是ryu将幻觉具象化的产物。要是这样的话,就算在危难中陪着神乐,也什么都解决不了。 浅间想要让神乐知道铃兰是幻觉这件事,但这太困难了。自己既不是精神科医生,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 “发生事件的那天,铃兰也在那里。”神乐说道,“她一直都是在旁边看着ryu画画,但只有那一天,ryu画了她。” “等一下。这家医院的安保,你也知道的吧?不相干人员能那么轻松就进去吗?” “这点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可以瞒过监控摄像头。实际上,铃兰就在那个房间,所以不得不承认。” “你有她到过这里的证据吗?这也许只是ryu的臆想图罢了。” “那不可能。”神乐立刻反驳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为了说明这件事,我已经说了很多铃兰的事。你再好好看看那幅画,白色连衣裙的口袋里放着什么吧?” 浅间将视线投向画布,如神乐所言。 “是指蓝色和白色斜纹图案的盒子吗?” “不是盒子,是袋子,扁扁的袋子。”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袋子。这是什么?” “那是在事件发生前不久,蓼科兄妹房间里的东西。不会错的。” “这个?”浅间弯下腰,将脸贴近画。 “画上出现了这个袋子就说明,是谁从兄妹的房间拿过来的。不会是ryu去的,所以只有可能是铃兰。” “等一下。你在蓼科兄妹的房间内看到过这个袋子?会不会是ryu保留了你的记忆,然后添上去的?” 听筒那边传来唿地嘆气的声音,“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ryu是不会画我看到过的东西的,他只会画自己看到过的东西。将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东西画出来,这点我最清楚。那幅画上画着袋子,说明那个袋子就在那个屋子里。” 听了神乐这番气语焦躁的话,浅间站了起来,这次换了个稍微远点的位置看画。 这么说起来—— 警备员富山曾说过,把从熟人那里得到的巧克力送给蓼科兄妹后,过了几天从哥哥那里听到妹妹很是高兴的消息。但喜欢的不是巧克力,而是很喜欢包装用的袋子。 在蓝色的斜纹上,附有小小蝴蝶结的袋子——富山的确是这么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叫做铃兰的少女是神乐或者ryu产生的幻觉,那她就不可能把东西转移到这个房间里。那么,铃兰果然是存在的吗? “浅间刑警,你在听吗?”神乐唿唤道。 “啊……听着呢。那,这个袋子怎么了?” “铃兰为什么拿着那个我不知道。但原本是放在蓼科兄妹房间里的,所以可能袋子里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许铃兰被兄妹拜託拿出来的也说不定。于是想让你找那个袋子。” “找,到哪儿找?兄妹的房间让科警研的人彻底搜查过了,要是有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是不会看漏的。”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很多遍,浅间刑警。袋子不在兄妹的房间里,是在现在你所在的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浅间把电话贴在耳朵上,重新环视屋内。 墙边放着画画的工具和笔、调色板、未使用过的画布、木框的材料,及工具箱,但是没有发现画中的袋子。 “哪都没有那种东西。” “是吗?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就算你这么说,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能藏什么啊——”脑中不经意间浮现了一个想法,让浅间停下原本要说的话,他的眼睛看向画着叫做铃兰的少女的画上。“这幅画的下面吗?” 第41页 “你好像终于发现了呢,”神乐说道,“我想只剩那里了。” “稍等一下。” 浅间靠近画架,用手摸了摸画布的表面,有一个地方微微的鼓了起来。他转向后面,画布用钉子钉在木框上。 “双层的……”浅间念叨道。 “诶,你说什么?” “画布是两张叠在一起钉在木框上的,并且在那两张画布之间,夹着什么东西。我想是在画了画以后,往里面放的吧。” 神乐吹了口哨,“猜中了吗?” “好像是的。” 浅间把电话放在地上,将画布从画架上拿了下来。工具箱里放着钳子,用它将把画布钉在木框上的钉子拔下来,顺利地拔下了好几根。和预想的一样,在完成画以后,故意将画布的一部分留在了木框的外面。 从两张画布中掉出的,.的确是蓝色和白色条纹图案的袋子,和画上的一样。 确认过袋子里面的东西后,浅间拿起电话。 “找到了。我拍照片发过去吗?还是说用可视电话?” “没那个必要。我大概猜到里面放的是什么。”神乐说道,“是卡吧。” “你已经知道了吗?”浅间一边看着手边一边问道,是最新型的存储卡,卡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这是什么啊?” “放在里面的,恐怕就是蓼科早树最后制作的系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名字是叫做‘mogul’,白鸟正在找它,说想让我找出来。” “这么回事啊,所以她才会让你逃跑的。但是为什么要去暮礼路呢?” “那座城是蓼科兄妹的故乡,在那里拥有一座秘密的别墅。所以我才认为‘mogul’在那里。” 那个别墅好像就是神乐的藏身地。 “估计杀害她的犯人,也在找那个系统。要再早点找到的话,也许她就不用被杀了……”神乐语气沉重地说道。 “别想了,现在这么说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她被杀了,我们此刻才会在这里找到这个系统。那,下一步要怎么做,这个卡要怎么办?话先说在前面,别让我做不可能的事。我可不会用什么计算机。” “就算你是计算机技师,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做到。要读取那里面的东西需要特别的系统,最好的办法是,潜入特解研。” “那不可能。因为白鸟里沙被杀一事,今晚志贺他们都会在的。” “那只能用你那边的电脑了。” “这里?”浅间环视周围,“说了好几次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是说那栋建筑,蓼科兄妹使用的计算机在啊。” 啊,点点头后,浅间皱起眉。 “喂,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我是不可能的。” “别担心。我会指导你操作方法的。用可视电话联繫,看到影像的话就可以了。” 浅间嘆口气。“你说得倒简单。” “蓼科兄妹的房间,能进得去么?” “这个嘛,试试看吧。我挂电话了。成功入侵的话。再联繫。” 浅间挂断电话,掏出自己的电话,用它打给警备员富山。刚才进入这里时,已经问来了电话号码。 “我是富山。”富山的声音有些紧张。 “我是浅间,刚才多谢了。” “没事。您办完事了吗?” “五楼的事情办完了。不过有想确认的事情,需要去趟七楼。不好意思,能借我钥匙用用吗?” “啊,是vip室吧。知道了。那我现在过去。” “真是太感谢了。” 挂了电话后,浅间将放有卡的袋子装进内兜,走出房间。 坐电梯上到七楼,正面的门还紧紧关着,上面贴着一张写有“非关系者禁止入内”的纸。 不久后电梯门开了,出现了穿着警备员制服的富山。 浅间先把进入五楼房间用的钥匙还了回去。 “在那个房间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虽然进去过几次,但里面只是放着画画工具之类的东西吧。” “是呢。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只是单纯的确认罢了。” “七楼的这个房间也是,应该没剩什么东西吧。科警研的人把东西部拿走了。”这么说着富山把手按在门前的静脉认证镶板上,门静静地打开了,昏暗中走廊在向内侧伸展着。 富山掏出和刚才不同的钥匙。 “这是这个房间的钥匙,回去的时候拿到警备员室就行了。” “好的,非常感谢。” “那请好好找吧。”富山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离开,被浅间喊住了。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件事请和警察厅及科警研的人保密。” 富山微微笑着,“我知道了。” 等着他消失在电梯里后,浅间带上手套向里面走去。打开锁推开门,室内一片漆黑,伸手去摸开关。 “哎呀”。浅间不禁喊了出来。如富山所言,最初来这里时看到的数量庞大的资料及工作机器,全都不见了。是被志贺他们拿走的吧。他们去暮礼路,也想对神乐的藏身地进行彻底的调查。听他的意思,那里好像是蓼科兄妹的别墅。 不仅仅是为了调查杀人事件,他们应该在找着什么。 这个吗?浅间隔着衣服用手按了按内兜。 第四十三章 神乐用指头轻轻地敲着桌子,还没有浅间的消息。他是被委任进行蓼科兄妹被杀事件搜查的搜查员,进去那间vip室应该不难。 终于找到“mogul”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回忆起蓼科兄妹发给叫做基尔·诺依曼的数学家的邮件,里面用着“错误”“忏悔的产物”等词语。从这里可以看出,蓼科兄妹犯下过什么错误,为了修正它而做出“mogul”。并且那个修正,好像就是指提取出“白金数据”。 无论是多么天才的程式设计师都会有失误,他们的失误可能会给人带来麻烦。但就算是那样,平常也不会使用“忏悔”这类词。用这种表达方式的话,就表示极有可能那个过错不单单只是失误,而是有意图的。 蓼科兄妹故意隐藏了dna搜查系统的什么缺陷吧。 不会吧,他这么想,但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想起神乐和蓼科耕作最后的对话。那天他很稀奇地主动要求见面,见面后他问到系统怎么样。虽然顺畅但是还是有搜查系统查不到的案子,神乐这么回答,还说了‘nfl3’的事情。然后蓼科耕作好像全都知道的样子,说关于这点有话要告诉神乐。 兄妹被杀,就在那之后不久。 他们知道找不出“nf13”真身的原困。那就是,他们自身在dna搜查系统里故意加入的“缺陷”——如果这么考虑的话就说得通了。可以修正这一缺陷的是“mogul”,然后就此提炼出“白金数据”的话,大概就能找出“nfl3”的真身。 神乐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 蓼科兄妹被杀的理由,这样就能说通了。由于“nf13”还在持续犯罪,他们想使用“mogul”修正系统的缺陷。那天蓼科耕作肯定是想说这个才叫神乐过去的,但是知道此事的“nfl3”,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而将兄妹杀害了。 神乐手扶住额头,低下头去。 到现在的推理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破绽,但是还是留有很大的疑问。为什么“nf13”知道兄妹想做什么?而且,为什么兄妹要让系统有缺陷呢?在蓼科早树的衣服上附着神乐的头髮的理由也不知道。还是说,判断那个样本是神乐的,也是系统的缺陷所致? 样本?——神乐抬起头。最近,谁说过样本这个词,是谁呢。 是白鸟里沙。从蓼科兄妹的别墅打电话的时候,她曾问过从“nfl3”那里採集到的样本保存在哪里,不仅需要将dna情报电子化的d数据盘,也必须要样本本身。 她到底察觉到了什么?说过想将样本瞒着志贺所长他们拿出来。 难道说……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计算机提示收到邮件。确认是浅间发的,好像安全地进到vip室了。 神乐拨通电话。 “志贺他们,也是在拼命地寻找吧?”接通电话,浅间说道,“找这张卡。” “有那种迹象吗?” “总之你看看吧。” 不久电脑画面显示出影像,好像是换成了可视电话。画面有些发白,但画质还不错。照出蓼科兄妹曾经用过的桌子。 “能看见吗?”浅间问道。 “看的很清楚。原来如此,好像资料被拿走了一部分。” “连存有电子书籍的记忆卡和笔记本之类的也拿走了,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下这个还挺让人不可思议的。”浅间缓缓地移动着摄像头,照出了计算机的终端机。 “那不是电脑。是超级计算机的终端机,本体在下面一层。” “是吗?连志贺他们也没能将超级计算机搬走啊。”浅间好像很高兴地说道。 志贺也在找卡。浅间的这一推理神乐也有同感。就算是他们,在蓼科早树被杀的时候,对她最后开发的名为“mogul”的系统应该也什么都不清楚。神乐记得志贺曾经问过他有没有什么想法。他并不认为那是在做戏。 应该是在某种时机下,志贺知道了“mogul”的真身。是什么时候呢? 是因为白鸟里沙吗?神乐想。就是白鸟里沙刚来的时候。志贺听她说了“mogul”的事情吗?不,那不可能。很明显她和志贺他们不是一伙的。 也许正相反。志贺怀疑声称为了学习dna搜查系统而从美国回来的她,而对她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让他知道了“mogul”的真身,这么想倒说得通。 “喂,你怎么不说话?快下指示吧。”浅间催促道。 “不,我需要先进行一下推理。” “推理?怎么推理?” “虽然这么说还没有证据。”以这个为开场白,神乐试着把刚刚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浅间念叨着,原来如此啊。 第42页 “也许你的推理是对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认同的地方。” “是吗?” “例如,突然就插手我们的搜查。像警察厅对蓼科兄妹被杀事件的搜查,就在极其严密地进行着。而且那些人,将我们一直在拼命调查的‘nf13’,也由他们自己进行指挥。我觉得不能判别出‘nf13’的真身不是单纯的数据不足,而是系统缺陷导致的。为了确定你的位置而让我们去了暮礼路,但一听说发现了蓼科兄妹的别墅,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了,也表示他想要这东西。这么想的话倒是合理的。” 显示器上映出有蓝色和白色条纹的袋子,好像是浅间放在摄像头前面的。 “没错,我那天在那个房间内看到的就是它。是在蓼科兄妹被杀的几个小时前……” “也许两个人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然后将卡交给你……不,是交给ryu保管的吧。” “不想让任何人找到,而被藏在那幅画的下面。将那个袋子画在画上,也是ryu传来的信息吧。” “可是,”浅间突然压低声音,“我不明白的是,那个叫铃兰的少女和蓼科兄妹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的确是个迷。清楚的是,兄妹和她秘密会过面。他们很少外出,所以可能是使用了秘密的联繫方式。这当中铃兰偶然和ryu相遇,然后变得亲近的吧。”神乐将到现在为止发生过的事情,用最为合理的方式进行了说明。 但到现在为止都即刻回应的浅间,不知为何沉默了。 “浅间刑警。”神乐喊道,“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在想那是怎么回事。” “你指的是?” “如果是她曾经进出的话,应该会在被谁目击过吧?” “虽说是这样,实际上还是进出了啊,所以卡才会藏在画的下面。还是说需要进行其他说明?” “那倒不用……我知道了,那件事以后再考虑吧。总之现在先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面上出现浅间的手指,拍了拍装有卡片的口袋。 “我同意。详细的推理稍后再说,赶紧动工吧。先将计算机启动,我记得计算机在休眠状态。” “喂喂,说过好几次了我是——” “计算机白痴是吧。我知道,把摄像头靠近终端机。不用那么近的,我想同时看见终端机和显示器。0k,这个位置就好。你坐在椅子上吧。” “我站着就好。” “不好。你要按照我说的做。” 浅间嘆了口气,然后听到椅子发出声音,“坐下了。然后干什么?盘腿吗?” “和腿没关系。把胳膊肘放在那两个扶手上。” “这样吗?”浅间说道。下一瞬间,钢琴声开始响起,演奏的是舒伯特的《阿贝·玛利亚》,同时显示器上出现“hello”的字样。 “啊,这是什么啊!”浅间吓了一跳。 “这样计算机就算启动了。蓼科兄妹为了让自己用起来更方便,对系统下了很大功夫。” “吓到我了。那,下面要怎么做。” “终于要读取系统了。先将卡从袋子里拿出来。知道怎么拿吗?” “左手拿着袋子,右手打开袋口,然后将手指伸进去把卡拿出来——这样行吗?” “虽然左右手反了,就这样吧。”神乐开着玩笑说道,他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叫做浅间的刑警完全放心了。对于以前的他来说,这明明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显示器照出拿着金色的卡的手。 “这个要怎么办?从哪插进去?” “按住键盘的最右侧侧最上面的按键,然后光碟机就打开了。把卡放进去,然后再按一次那个键。然后默默地等结果。” “0k,最右侧的最上面……这个。” 显示器照出浅间的手在按照神乐的指示移动。将卡插入的数秒后,显示器上出现了很多复杂的几何图形。 “喂喂,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画面上出现了一堆东西。” “我知道。模块是由像这样的东西一个一个组成系统的。那么开始吧,我先问一下,你会使用键盘吗?还是说一点都不行?” 听到了浅间的呻吟声,“这个嘛,总之先试试看吧。” “加油啊。这可是天才做出的系统,估计会花很长时间。” 实际上,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浅间并非自己所言的计算机白痴,在神乐的指示下进行得还算顺利。但系统是由无数的分支组合而成的,要想把握住全体是极其困难的。 试行错误持续了一个小时以上后,发生了意外。浅间听错了神乐的指示,进行了完全不同的操作。 画面上的图形在剧烈地变换,开始飞速迴转。 “啊,完蛋了。乱套了。怎么办啊?”听到浅间狼狈的声音。 “沉住气!”在神乐这么说的时候,计算机的画面出现了新的变化。仿佛解开了缠着的线一般,模块开始变换成有序的样子。很快模块重组后表达的含义,神乐也看到了 这是—— 他屏住了唿吸。 第四十四章 释放着鲜艷色彩的同时,立体图像在画面上迴旋着,还有数字和文字在不断地排列组合。浅间全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好像有什么新进展。证据就是神乐陷入了沉默。虽然之前也经常沉默,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他应该是从这个画面中读出了什么。 沉默持续了数分钟,终于听到了神乐的声音,“真是吃了一惊啊……” “到底怎么了?知道这傢伙的真身了吗?” “不太清楚。不过这个好像是很让人意外的系统,前提是我的读法没错的话。”神乐马上继续说道,“不,应该没有错。这就解开了所有的谜题。” “怎么回事?解释给我听。” 听到神乐嘆气的声音,“要口头上进行说明的话相当有难度,果然还是需要确凿的证据。因此想实际测试看看。” “测试?” “用那个系统,重做dna搜查系统。一定会出现我预想的结果。” “等一下。要是需要摆弄dna搜查系统的话,必须要入侵特解研。那不可能吧。” “我知道。所以,需要从正面进行突破。不能入侵的话,只能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去了。” “难道要和志贺他们正面冲突吗?拿这张卡作为王牌。” “就是这么回事。浅间刑警,你能协助我吗?” “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浅间从上面瞪着对着计算机画面的可视电话。神乐的显示器,现在应该是倒映着他的脸部大特写。“都到这一步了,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好,决定见面地点吧。特解研的——” 神乐说到这时,浅间怀中的电话响了。是他自己的电话。现在使用可视电话功能的是白鸟里沙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警备员富山。 “麻烦了。科警研的人来了,也许正要去你那儿。” “科警研?为什么?” “不清楚。还问我有没有人来过,我回答说没人来过。” “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简略的将事情告诉神乐。 “这就麻烦了。赶紧取回卡,关了计算机系统。” 神乐给出指示。浅间照他说的进行操作,将退出来的卡放进内口袋里。 “在特解研的旁边,有一个挂着‘harima运输’牌子的仓库。两个小时后在那见吧。”神乐说道。 “两个小时你能回东京吗?” “我会想办法的。比起这个,你还是赶紧离开那里吧。要是被发现,‘mogul’被抢走的话,那就什么都完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浅间这么说着挂断电话。 他跑着穿过走廊,到达电梯间,一台电梯正在上来。他回过身向反方向跑去,尽头那里有扇门。他知道从那里能到紧急出口的楼梯,这是杀害蓼科兄妹的犯人逃跑经过的地方。 打开门,正要到外面的时候,从后方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真是千钧一髮。 不发出声响,缓缓地走下楼梯,思考着为何科警研的人会来。听富山说,好像是问他有谁来过。虽然不知道是以什么感觉问的,但只听那句台词的话,好像是不知道浅间在那里这件事。 从五楼往四楼走去的时候,四楼的门突然打开了。浅间停住脚步,警觉起来。如果对方是科警研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必须要逃走。 但是出现的是穿着自大褂的人。他对那个鹰钩鼻有印象,是脑神经科的水上教授。 水上好像知道浅间在那里一般,缓缓地向上看去,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没有。脸上浮现出微笑,点了点头。“还是别下去比较好。” 水上的话让浅间很惊讶。“为什么?” “科警研来的可不是一个人,也许还有人在楼下埋伏。暂时先去我的屋里待一下吧。”水上催促般的用手示意了一下门内。 看着一点也不放松警惕的浅间,水上再次点点头,“刚才神乐和我联繫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浅间终于放心了,神乐好像试着让这个人帮助他们。 “那,抓紧。” “给你添麻烦了。”这么说着浅间走进里面。 走进昏暗的过道,进入写有精神分析研究室字样的房间。来这里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来是在蓼科兄妹被杀之后不久,再来是在神乐逃跑之后。 在感觉比起诊察室更像小会议室的房间里,浅间和水上面对面坐着。墙边并排放着橱柜和书架,书架上放着黑色皮革的包,让人感觉那是他常年的爱用品。 “虽然说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事实上还没有和神乐好好谈过。他好像很慌张的样子。只说了想把你藏起来,然后就挂了电话。”水上边往水壶中倒入热水边说,那个动作看起来很悠闲,好像确信科警研的人不会来这。要是这样先在这里待一下比较好,浅间这么想。 水上在浅间前面放下茶碗,“不光是他,你现在也是逃亡身份吗?” 第43页 “虽然不能这么说,不过是和科警研及警察厅分开行动。和神乐取得联繫这件事,也对那些人保密了。所以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在这里。” “啊。”水上用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说着,喝了一口茶。 “你是打算解释说你和神乐君联手是吧。不知道你们都经歷了什么。” “如果要解释给您听的话太难了。不过可以说只有我和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真相,指的是什么?” “是说在事件当中,与警察厅和科警研的人想隐藏起来的一些秘密有关。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我们两人刚才终于调查出来了。” 水上还是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将茶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就明白了吗?” “好像是他察觉到的。遗憾的是,在听取详细说明前,就被干扰了。不过不久就会明白的,因为和他约了见面。”浅间看了下表。两个小时后,神乐这么说。从约定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是吗?他还好吗?不断的逃亡,对肉体和精神上都是很重的负担。” “听声音的话还好的样子,不过……” 看着浅间突然不说话了,水上眨眨眼。“怎么了?” 试着问问那件事吧,浅间想,他指的是神乐称为铃兰的少女。 “他好像看到了幻觉。” “幻觉?”水上不高兴的皱着眉,现在的表情是脑神经科医生的表情。 浅间将神乐见到ryu描绘的少女,并认为那名少女实际存在,还与她一起旅行这件事说了出来。水上的表情,转眼间变的严肃起来。 “那可……不行啊。”发出好像感嘆般的声音。 “是指病情吗?” 水上重重点头,“多重人格是指自己在自我意识方面对自己是谁有所动摇而产生的病。原因有多种,但多少都有受到逃避现实,憧憬虚构世界的心理的影响。” “看到幻觉是因为这个?” “可以说是现实和虚构不能区分的徵兆吧。是极度危险的状态,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虚构的部分会逐渐扩大。到时候不仅是那名叫铃兰的少女,恐怕会出现更多的幻觉。与此同时,会对现实否定,不能直视现实。如果变成那样的话——”水上看着浅间,“恐怕会连熟人都变得不认识了。” “像阿尔茨海默症(註:指早老性痴呆症。其症状为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迷失已经走惯的道路等。)那样吗?” “阿尔茨海默症是指物理性的脑萎缩。神乐君的情况是精神上存在同样的问题。总之,必须尽早进行治疗。浅间先生,您刚说了和他约了见面对吧。那时我一起去也没关系吗?” “医生也一起?”浅间不经意间伸直了背。 “哪怕早个一分一秒也好,照这样下去的话病情早晚会恶化的。” “可是我们现在要做非常危险的事情,那种地方是不可以带医生一起去的。” 但是水上用力的摇摇头,“要是做危险的事情的话,就必须更抓紧了。将现实和虚构混为一谈的状态下,是不能下正确决定的。我不会妨碍你们,只要五分钟。五分钟我就能给他进行诊断。做过必要的处理,我就会马上离开的。我和你约定。” 听着学者用热忱的口气说着,浅间怎么也不能拒绝。他只是想帮助患者,并且神乐在那种状态下的话,浅间也很难办。他的头脑正是现在需要的武器。 “我知道了。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带你去吧。不过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请考虑到可能有未必能进行治疗的情况。” 水上嘆气声中带着安心,“太好了。我不会妨碍你们的。那我必须要去做准备了。”他这么说着站了起来,脱掉白大褂走出房间。 浅间再次将目光落在表上。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第四十五章 穿着有些厚的短外套的男人走进电车。神乐把脸埋进衣服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偷看他。男人在车里环视了一下后,似乎因为没有空位而有些失望,走向了旁边的车厢。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神乐。也就是说这人不是为了抓他而上车,恐怕也不是搜查员。 神乐放松身体,重新握了握吊环。车厢内的座位都被坐满了,还有一些人站着。 他换乘到在来线,朝着东京进发。虽然很小心地注意着监控摄像头,但是到底会因哪些举动被发现,是难以预知的。搞不好现在已经被发现了。每当电车到站上来新的乘客,神乐的身体就变得僵硬,因为担心这当中混有来逮捕自己的警察。 被警察发现了也无妨。但是无论如何,要在那之前要把存有“mogul”的卡从浅间那里拿过来。如果拿不到的话,就不能揭开dna搜查系统的秘密,也证明不了“白金数据”的存在。就算想要说明什么主张,一句“没有那种东西”就会驳到自己,这样神乐的嫌疑就无法洗清了。 不过,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制作出这些东西—— 虽然将“mogul”解读了,并找出隐藏的秘密,但神乐还是不能相信。不断推进完善dna搜查系统构造的是他,并且相信除了蓼科兄妹以外,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熟知系统。但现实完全相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被隐瞒了,只是按照志贺他们的指示办事。自己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系统的一部分。只是对他们而言方便的系统。 全部谜题不久就会一一解开。虽然还不知道“nfl3”的真身,但对于整体而言那只是个小小的谜题罢了。说得难听一点,兇手是谁都无所谓。那和“白金数据”的罪过是无法比拟的。 总之,必须要将这个事实公诸于众,他从心底这么想着。 窗外变换的夜景开始热闹起来,好像已经接近市中心了。如果藏身在大都市里,假设在什么地方被发现,重新藏起来并不是难事,但也不能大意。每当电车停车的时候,神乐还是会观察所有乘客。 安全地通过东京站的出口时,不经意间地吐出一大口气。当然还不能大意。因为他知道监控录像到处都有。如果被脸部识别系统的追踪到了,几分钟后警察就会赶来。神乐低着头快步出了站。 计程车停靠处也设有监控摄像头。神乐走到路旁拦了辆开过来的计程车,告诉司机去有明。司机并没有对神乐的举动感到奇怪。 虽然并没有离开很久,但是东京的街道还是让他感到怀念。自己的房间变成什么样了呢。想赶快回去,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当然为了能办到这些,必须要先全部解决掉。 计程车开过林立的办公大楼,钻进脉络复杂的高速公路下面,开过架在运河上的桥。半路上神乐开始向司机进行更细微的道路指示。计程车开到像是没有人住的仓库街里,神乐让司机在离目的地很近的地方停了车。看了下表,马上就要到和浅间约定的时间了。看来时间安排是正确的。 下了车,一边警觉周围的动静一边前进。因为街灯比较少,只要稍微远离建筑物,就能藏在黑暗中。 不显眼的绿色建筑出现了。四周是黑色的围墙。建筑物的屋顶上,摆着写有“harima运输”的老旧牌子。因为公司已经倒闭,这个仓库归别的公司所有。在旁边修建特解研的大楼时,警察厅曾经租用了一年多。当时是为了暂时存放搬进研究所的资料和仪器。 神乐从通用口窥视里面的情况,悄悄熘了进去。现在这个仓库基本不被使用了。神乐听说拥有仓库的公司想要卖掉但是没有找到买家。 建筑物的门紧闭着,看来浅间还没来。停车场里,放着一辆不知有没有人动过的老旧卡车。神乐藏在那辆车后的阴暗处。 不久后,听到车子开近的声音。车灯照向停车场,轮胎缓缓地压上柏油地,然后停了下来。车灯灭掉之后,发动机的声音也停止了。 神乐从卡车的影子中探出头。从车子驾驶席的位于上下来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从体型来看应该是浅间。 神乐放心地站了起来。正想走近浅间的时候,副驾驶席的门打开了。他立刻停住脚步。浅间带人来了。是谁呢? “神乐吗?”浅间好像发现了一般。 神乐没有回答,看着车。但是看了从助手席上下来的人后,唿的嘆了口气。因为那是他最能相信的人。 “是医生吗?” 水上缓缓地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包。 “好像状态不错呢,神乐君。” “说了要在这边会面,他就说无论如何也要一起来。”浅间说道。 神乐将视线看向浅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告诉医生?那之后不是立刻就从医院逃了出来了吗?” “没有,不是你和教授联繫过——”说到这里,浅间好像发现什么,他向后面看过去,但那个动作马上不自然地停止了。 不知何时,水上站在了浅间的正后方。因为有影子,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看清浅间的表情。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眼中露出可怕的神情。 “你要干什么?”浅间问道,声音嘶哑。 “站着别动,要是你还想要命的话。”水上说道,声音好像是从古井底部发出来般的刺耳。 “怎么了?”神乐问道。 浅间眨眨眼,眼神看向斜上方。 “是手枪。这位医生用手枪指着我。” 神乐睁大眼,“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对你做了什么?”浅间怒吼道。 听到水上低声地笑着,“你们做了多余的事情啊。无论是‘mogul’,还是‘白金数据’,你们管得太多了。这世界上需要带着谜团就终结的事情有好多呢。” 神乐和浅间对视。 “你为什么会知道……”神乐问道。 “我知道哦,我什么都知道。两个小时前你们的对话我也全部听到了。不管是在五楼的绘画室,还是在七楼兄妹的房间里都装着窃听器。向科警研打告密电话说七楼有可疑人士的也是我。浅间刑警如我所期待那样从安全楼梯下楼,和那天的我一样。” 那天——神乐惊呆了。这指的肯定是蓼科兄妹被杀的那天。 不久浅间无力地摇摇头,“真是败给你了,当局者迷啊,我们算是瞎了眼了。” 第44页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真是值得你们反省呢。”水上活动右手,拿什么朝浅间的脖子刺去。浅间的脸变得扭曲,水上拿着的是注射器。 “不用担心,死不了的。就想让你稍微安静一会。” 水上拔出注射器后,浅间马上就瘫了下去。很快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然后倒在地上。 神乐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最信任的水上是一连串事件的预谋者吗?他惊讶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水上拿起放在地上的包,另一只手握着手枪。枪口对着神乐。 “是你杀了蓼科兄妹吗?”神乐颤抖的着声音问道。 “是啊。”与神乐形成鲜明对比,水上的声音冷酷而沉着,“顺便说一句,‘nf13’是我。” 这对神乐的冲击过大,他感觉到自己开始耳鸣,心脏也在以接近极限的速度跳动着。 “……为什么?” “为什么?有必要说明吗?听了刚才的对话,我想你应该已经解开谜团了吧。” “我想大概是因为‘白金数据’。” “嗯。那你说说看,我也想听听你的推理。”水上将枪上下晃了晃。 神乐咽了一口口水,但是嘴里还是很干,没办法只能舔舔嘴。 “登录在dna搜查系统的数据,是从国民当中提取样本而制成的。从样本中解析出dna做成电子情报,然后密码化进行登录。因此,犯人在犯罪现场遗留下dna时,如果那个犯人在系统里进行过数据登录的话,就能检索出那人是谁并且在哪里。就算不是犯人本人登录,亲戚登录过的话,也能将嫌疑犯缩小到极小的范围内。” “真是厉害的发明啊。”水上用带有嘲笑的口气说道,“继续。” 神乐深唿吸了一下。 “现在开始说的只是假设。在那些庞大的数据当中,有可能混入了一部分特殊的数据。那些数据除了本来的dna情报以外,还被写入了某些特别的识别记号。进行检索的dna数据与特别标识的数据一致的情况下,dna搜查系统就会给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回答。解析结果给出的身体特徵和本人完全不同,检索结果是notfound,也就是说称这个人并未登录。虽然不知道是准为了何种目的,而将系统加上了这种选项,但那样特殊的系统的确混在里面。那就是‘白金数据’。而用于找出它的系统就是‘mogul’。” 水上微微摇晃着身体,低声笑道,“完美分析,神乐君。但是离满分还差的远呢。是谁呢?喂喂,你忘了最重要的吗?那个系统不是谁都能创建出来的东西。就算是你也一样。” 神乐瞪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鹰钩鼻,“是蓼科早树……” 水上点点头,“是我命令蓼科兄妹加上那个选项的,因为只要是我说的话他们什么都听,当然我也提前说过要对你保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别的理由,因为被拜託了。” “被谁?” 水上一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直接拜託我的是志贺所长,是你的上司哦。但他的背后有谁我也不知道,他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科警研,不,是警察厅的……” “是还要位高权重的人吧。竟然想出了这招。虽说你是在尽心地制作完美的搜查系统,但太完美的话也有人因此感到困扰呢。” 是指那些政治家和官僚吧。他们肯定是将自己和家里人的dna情报处理为“白金数据”了。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卑鄙……” 水上冷笑着,“现在说有什么用?世事如此。总理大臣的儿子某一天突然作为强姦犯被逮捕的话,国家会陷入混乱的吧?” “然后,你也被纳入了‘白金数据’吗?” “当然了。可不能只让他们尝到甜头。” “系统的网捕捉不到‘白金数据’。因此,不管犯了多严重的罪,而且就算留下自己的痕迹,也绝不会被抓。所以,利用这个而接二连三杀人吗?” “事先说明,我可不是杀人魔,杀人并不是我的目的。那全都是实验而已。” “实验?什么实验?” 水上放下包,拿着枪,用另一只手掏了掏包里面。从包里拿出的,是一个金属制的盒子。上面还带着软线。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电击器……是叫电子兴奋器的东西吧。通过电子脉冲刺激大脑,从而生出使用麻药般的感觉。” 神乐不明白水上为什么会拿出那种东西。 “这可不是单纯的电击器,我已经改装过了。简单来说就是提升了功率,但不仅仅是麻醉感变强。用这个的话,可以陷入强烈的催眠状态。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会变得温顺,恐怕连让他自杀都可以。并且和普通的电击器不同,会引起中毒症状。” “为什么做出那种东西?” “为什么?真是个愚蠢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使用药物的人类呢?你会思考这个的原因吗。操纵人类精神的方法和得到权力有紧密的联繫。所以有实验的必要。” 神乐摇摇头,“明明不用杀人的。” “不是我去杀他们,而是他们自己死掉了。在实验中小白鼠死掉是常有的事,没有必要同情那些女人。反正只是沉溺于电击器的愚蠢女人罢了,所以立马被我的甜言蜜语钓上钩。但如果尸体就那么放着的话,是脑科学家犯下的罪行这点恐怕会暴露,所以稍微加了一点演技进去。” “因此用手枪击中头部并进行强暴吗?”神乐说道,“这是在凌辱尸体。” “因为我想,要是杀人魔的话需要动机。而且留下精液,对我来讲也没风险。” “因为是‘白金数据’,所以系统不会查出犯人的名宇。警察认为数据已经登录的人就没有嫌疑,也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但只有一个让人挂心的事,就是用这个装置的时候,耳朵上会留下烧伤的痕迹。我想通过那个共同点警察可能会找到什么线索,于是将电击器改良方法的一部分向售卖者公开。很快就在狂热者中出现了‘高电器’这个名字。就算警察发觉犯人是‘高电器’的使用者,到时候也晚了。” 神乐咬紧自己的牙齿,张口问道,“做到那种程度,有什么意义呢?你作为脑科学者,已经得到那样的地位了不是吗?现在还要使用电子麻药,到底想得到什么权利呢?” 水上微微摇摇头,“看来刚才的说明还不够充分。我也不是想自己得到权利,而是想制造出与权利密切相关,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如果存在操纵人心的方法的话,想要试一试这种想法,对于科学家来说是当然的吧。这算是本能。现实上来说,神乐君你不是也想要解开心这个谜题吗?证实心是由遗传因子决定这一假设。” “那个和这个——” “一样的哦,没什么不同。你用自己的肉体想找出心灵的组成。我使用他人的身体来进行实验。虽然你的研究谁都不会死,而我的实验死了几个人。只有这点不同罢了。不,还有一个不同点。就是你还什么都没发现。而我却发现了。”水上靠近神乐,竖起食指,“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要研究人心,可不是要问遗传因子。人心只不过是单纯的化学反应和电子信号罢了。” 看着用平淡语气说话的水上,神乐缓缓地摇摇头,“你是神经病。” “向那个神经病求救的,到底是谁呢?” “蓼科兄妹发现你是犯人了吗?所以才杀了他们?” 水上缩缩肩。 “不可能发现的。不过知道了‘nf13’的事件后,好像怀疑是加入‘白金数据’的人干的。” “所以才做出了‘mogul’?他们为做出‘白金数据’而后悔,想要赎罪。” 水上一脸遗憾地皱了皱眉,“像蓼科早树这样的天才居然有这么愚蠢的想法。死了对谁都没坏处的人,就让他从世界上消失不就好了。因为做了这样的蠢事她自己也消失了。” “那天,我使用反转剂变成ryu的时候,你杀了那两个人吧。还特意对监控录像动了手脚……” 说到这里,水上意外地摇了摇头,对摄像机动手脚的不是我,那只不过是利用原本就有的东西罢了。” “原本就有?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之外的人装上的。到底是谁呢?我想你还是别问的好。喂,别动。”水上举着枪,缓缓地转到神乐的后面。 “跪到地上去。” “你要干什么?” “照我说的做。你也是,要死的话还是想死得痛快一点吧?” 感觉到后背顶着枪口,神乐蹲了下去。两膝跪在地上坐下,然后耳朵被冰冷的东西夹住。首先是左耳。然后是右耳。应该是“高电器”的电极。 “没必要害怕。到现在为止死了的那些女人们,都在死前露出陶醉的表情。那些傢伙都是幸福地死去的。不过你也许尝不到快乐的滋味,因为开始就会注以极大的脉冲。很抱歉,因为没什么时间了。” “白鸟里沙也是这么被杀的吗?” “啊,那个女人啊。”水上仿佛这才想起她,口气轻蔑地说道,“杀她只花了一点点时间。用“高电器”控制了她的意识,让她开车回到自家以后,一枪打死她的。我的技术已经渐渐接近完美了。” “她发现你是犯人了?” “不,并没有发现。不过,可能没过多久就会发现。因为她想耍小聪明。” “是说dna鑑定吗?” “哦,你还真清楚啊。” “她想把‘nfl3’的原样本拿到手。因为想从‘白金数据’中把犯人找出来。有可能和蓼科兄妹接触的人是非常少的。将那些人的dna和‘nfl3’的dna用老办法进行鑑定的话,能将犯人找出来。她是想这样。” “真是危险啊。但那个女人傻就傻在,採集我头髮的时候被我看到了。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来拜访我,我能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喀拉喀拉金属碰撞的声音,“好了。”水上说道,“说了一堆没用的话呢。但是我很高兴。虽然一想到不能再和你聊天心里就有些寂寞,但没办法。这就结束了。” 第45页 “杀了我也没用。志贺他们会继续寻找‘nf13’的。” “不会的。事件解决了。‘nf13’使用‘高电器’自杀,不过在此之前枪杀了浅间刑警——怎么样,这个剧本不错吧?” 水上好像打算把罪名嫁祸给神乐,杀了神乐之后,他一定会再打死浅间。 神乐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脑袋在混乱中拼命地思考着如何打破这一局面。 “有个名叫铃兰的女性。对于她,你知道什么吗?” 他听到了水上嘆气的声音,“你还在想能和她见面吗?” “你要说什么?” “不好意思,没有时间说明了。在那个世界相会吧。” 咔哒,神乐听到打开开关的声音,接下来的瞬间,神乐的视线被金色的光芒包围。听觉、味觉、嗅觉、触觉,所有感觉都被麻痹了,连重力感都消失了,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坐着还是在站着。但是并不痛苦,好像浮在空间中飘着,被慡快感包围,精神好像释放了什么一般。 接下来的一瞬问—— 金色的视线突然变成黑暗,同时意识也消失了。 第四十六章 仿佛淡雾散去般意识渐渐地清楚了。感到头非常疼,耳朵在耳鸣,但在那个耳鸣的间隙能听见人的说话声。那是谁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浅间发现自己闭着眼,想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但还需要一点时间。啊,是这么回事,被水上注射了东西。这里是有明,现在在废弃仓库的停车场,脸颊上有水泥的触感。由于药物失去意识。现在还躺在地上。不,可能正在动,但自己感觉不到。五官的感觉明显迟钝了,嗅觉也好像被麻痹了。最开始有反应的是听觉吗?但是就算听到声音,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缓缓地睁开眼,视线如同被厚厚地毛玻璃挡住一般浑浊,但在目光凝聚后,那片玻璃一点点有了透明感。同时,耳鸣也停止了。 神乐跪坐着,站在后面的是水上。 “杀了我也没用。志贺他们会继续寻找‘nf13’的。” “不会的。事件解决了。‘nf13’使用‘高电器’自杀,不过在此之前枪杀了浅间刑警——怎么样,这个剧本不错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浅间是一点也不清楚。但是怎么看水上都是想要杀了神乐和浅间两人,而且决定用手枪杀了浅间。 开玩笑——本想挣扎一下的,可是手脚并不能如想像般移动。 并且在几句对话后,水上好像做了什么。浅间这么想是因为看到神乐的异样举动。膝盖跪在地上,身体如跳林波舞(一种西印度群岛的舞蹈,舞者须向后仰并穿过一支水平杆,每次都要比前一次仰得更低)一般地大幅度向后仰去,并且开始晃动。神乐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浅间明白了他的耳朵上夹着“高电器”的电极。 突然,神乐停止了晃动,他的身体如同被切断线的人偶一般向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水上低头盯着已经倒下的神乐,目光不经意见看向了浅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真不愧是警察,身体真是强壮啊。已经醒了吗?”水上靠过去,“不过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也很难办。如果药物不能充分分解,恐怕解剖的时候会被发现,虽然那种可能性非常低。给你打的药,在体内分解了的话,会变成人体原本就有的物质。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医,也不会觉得奇怪。不过现在要在你身上漂亮地开上一枪,他们就没有理由找其他死因了。” 一边听着水上的讲解,浅间一边拼命确认着手指的感觉。还留有麻痹感,用尽全力身体能不能按照他想的活动,都已经没时间确认了。 水上站在浅间的旁边,俯视的脸上浮现出冷笑。他伸出左手,从浅间的上衣内侧掏出存有“mogul’的卡。 “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说实话,我一直都在苦恼‘nf13’的事要怎么解决。不想这成为警察厅或警视厅的未解决事件。可是这样就解决了,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你是因公殉职,可能会被提升两级呢。你要感谢我啊。”水上缓缓地将枪指向浅间,手指伸到了扳机上。 只有这个机会了。浅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抬起右脚。奇蹟般地,脚完美地踢在了水上拿枪的右手上,枪从手中滑落,飞到两米开外。 水上眼中浮现出邪恶的目光,瞪了过去,马上就走过去捡枪。但浅间也拼了命如蜥蜴一般快速地在地面上移动,比水上早一瞬间将枪拿在了手里。 可是枪口还没来得及对着敌人,握着枪的手便被水上抓住,枪被夺了回去。水上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并且浅间这一边还有身体不能自由活动这一不利因素。 被抢了就完了。浅间利用手腕被拉过去的力量.将枪扔了出去,但落到了哪里连他都不知道。 水上放开浅间的手腕,环视四周。一定是在找枪。好像找到枪了,他一下站了起来。 不能让他拿到枪。浅间咆哮着,紧紧抱住水上的腿。 “到现在还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水上的脸丑陋地扭曲着,想将浅间的手扯下来。 “你才是!放弃吧。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是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改变计划。” 水上朝浅间扑过来,两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勒住。浅间拼命地想挣脱,但是几乎没有办法。 水上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你要是警察的话,应该懂武道的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柔道黑带。再加上药物的影响,你无法发挥百分百的实力。已经分出胜负了。啊,还要补充一点的是,要把掐痕做得像神乐君做的一样,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和淡淡的口气不同的是,掐着脖子的力气变得更强了。浅间已经无法唿吸,当然也发不出声音。感觉意识已经远去,大脑也开始麻痹。虽然想着必须要抵抗,但心里却有着已经不行了想要放弃的念头,眼前开始变的漆黑。 就在这时,听到“砰”的一声爆破声。下一瞬间,掐着浅间脖子的力量不经意问变小了。感觉到颈动脉的血液在流淌,唿吸道也打开了。 视线恢復了,浅间的眼前是水上的脸,有着白髮配鹰钩鼻特徵的男子,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一表情不是刚才丧心病狂的样子,更像是面无血色。 浅间看向水上的胸口,西服里面穿着的衬衣被染成了红黑色。 水上的手放开浅间的脖子,他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胸口后,头缓缓地向后方转去,浅间也将视线投向同一个方向。 站在水上数米之后的是神乐,手里握着枪。 “不可能……”水上呻吟道,“大脑在受了那种脉冲的情况下,不可能还活着。” “告诉我,”神乐张开口,“为什么杀了她?为什么杀了我的铃兰?” 水上的眼皮跳动着,“是ryu吗……” “回答我!为什么杀了她?你本来可以不杀她的!”神乐的表情极度痛苦,但怎么看那个人都不是神乐。 水上笑着,那是他最后的反应。他突然脖子折了过去,倒在浅间身上,此时的他不过是个瘫软的物体罢了。 浅间推开水上的身体,撑起上半身,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后,重新看向神乐,或者是ryu。 “你是神乐的另一人格吧。”浅间确认道。 ryu扔下枪,坐了下去后,眉头紧皱地抱着脑袋。 “怎么了?”浅间问道。 ryu用空洞的眼神看了过去,“告诉他……告诉神乐。我想再画一张画,告诉他准备画布,抽反转剂。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是的,最后一次。画了那个后,我也会消失的……”留下那句话,ryu就忽然倒了下去。 不久之后,从远处传来警车的警笛声,并且不止一辆。看起来是朝这边开过来的。 “混蛋,来得太晚了……”浅闻不满地咋舌,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第四十七章 警察医院的一个房间内,神乐恢復了意识。还不能马上回想起来自己到底发生过什么。很快,他恢復了记忆,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本应被“高电器”杀死的自己居然能活下来。 没有人对他说明情况,就送他去做了脑部检查,注射了药物,然后又被送回床上睡觉。发觉被打的药物是镇静剂,还是在勐烈的睡意袭来的时候。 下一次睁开眼时,感觉房间内有人。他抬起头,志贺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腿也盘着。 “醒了啊。大脑没有异常,真是太好了。” 神乐撑起上半身,头还是有些晕,眨眨眼,用手揉了揉脸。 “我怎么会在这里?” 志贺噗地笑了出来,“你从东京站坐计程车去的有明吧?那辆计程车上装有车内摄像机,和警察厅的人脸部识别系统连在一起。由于还在测试阶段,所以在市内行驶的车只有二十台左右装着。不过因为关系到个人隐私,所以不会对外公开。接到情报赶到的时候,你们就在那里了。” “你们……这么说的话,还有别人在?” 志贺恢復认真地表情,点了点头,“是浅间警部补和水上教授。教授被枪杀了。” “枪杀……被浅间刑警?” “不。”志贺摇摇头,“开枪的是你。” “不可能吧!”神乐睁大眼,“你说谎。” “是事实。浅间警部补作的证。但是,人格似乎不是你。” “……是ryu吗?” 志贺将胳膊放在扶手上,身体也向后靠了过去,“听浅间警部补说,‘nf13’的真身是水上教授,不过详情他好像并不知道。毕竟,在你和教授的对话期间,他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神乐看回志贺那张冷酷的脸,“你想听我和教授之间的对话?” “请告诉我。”志贺回答道,“当然。不仅仅是听。我也打算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那个的话,已经没有必要了。”神乐说道。 他将仿佛噩梦般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水上说出的冷酷的话,他也尽可能准确地再现。但是志贺基本上面无表情,估计只是想确认对于事情的真相以及“白金数据”神乐到底了解多少吧。 第46页 “原来如此啊。”听完他的话,志贺首先如此说,“为了研究电子兴奋器而杀人吗?意外的还是个人造科学家(註:科幻小说中的典型人物之一,有天才的头脑,但缺乏道德心,以奇怪的发明使世人譁然,化身博士是其代表人物。)呢。” “到底是谁拜託这种男人让蓼科早树制作‘白金数据’的呢?” 志贺将两肘放在扶手上,手指交错在一起,“在dna搜查系统被认可的背景下,‘白金数据’的架构就已经存在。如果系统不能保护政治家及高级官员是不可能会通过法案的,这一点从构想阶段就很明显了。” “是何等阶级的人,才会放到‘白金数据’里呢?” “那个啊,得看情况。”志贺淡淡地说道,“政治家的话,以做官的经验多少为基准,官员的话,最低也是干部候选吧。当然有关系的话可以适当改变要求。” “警察的话……” “有经验这点是绝对的条件,本部长、部长级别的吧。” 神乐点点头,这就能理解了。 “警视厅将‘nf13’的搜查转到自己这边,应该也是因为察觉到与‘白金数据’有关吧?” “从开始阶段,就想过也许‘nf13’就在‘白金数据’当中。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慌张的必要。因为不论何时他都不会被逮捕,‘白金数据’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如果世间过于骚动的话,就看时机,适当地将奇怪的尸体当成‘nf13’处理就好了。但发生了意外。” “蓼科早树完成了‘mogul’。” “是的。”志贺点点头,“在白鸟里沙发到美国的邮件里这么写着。虽然蓼科早树被杀了,但犯人夺取可提取出‘白金数据’的系统——通称为‘mogul’的可能性很低。看到邮件的时候,很是惊讶。说来惭愧,但是有那种系统被制作出来,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请稍等一下。看白鸟的邮件……是在她被杀之后吗?” “不是那时候,稍微早一些吧。”志贺歪歪嘴笑着,“白鸟里沙被从美国派来的目的,是为了确认‘白金数据’的存在,这一点一目了然。估计对他们来说,确立dna搜查系统也不能缺少‘白金数据’吧。当然,我们是不会承认它的存在的。所以一直都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正因为这样而得到了有关‘mogul’的情报。” “一冻结了‘nfl3’的搜查,就最优先寻找‘mogul’了吧。知道在暮礼路有蓼科兄妹秘密的家后,连警官也禁止进入,也是考虑到可能会找到‘mogul’。” “很遗憾扑了个空。”志贺缩缩肩。 “那我被警察追查是……” “虽然表面上是作为重要参考人的,但真正的理由是知道了你被白鸟里沙拜託也在找‘mogul’。如果被你先找到的话,会有很多麻烦。” “结果还是被我先找到了。” “是啊。听浅间警部补说了。是藏在那幅画的下面吗?还真是灯台底下黑。很抱歉,‘mogul’被我没收了。赶在你将它装在dna搜查系统里之前真是太好了。” 神乐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难道不知情的只有可怜的国民吗?这种事你认为会被允许吗?让一般人登录dna说是义务,自己却在搜查的法网之外。要是被媒体发现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呢。” “什么都不会有的。只要我们不承认‘白金数据’的存在就好了,它或许会变成都市传说呢。” “如果有关系者作证呢?” 神乐的话,让志贺一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你要去作证吗?终于进入到了谈话的核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谈这件事的。那我就单刀直入了,想让你把所有事都忘掉,不论是‘白金数据’还是‘mogul’,还有‘nfl3’。” 神乐冷笑着,“真是为所欲为啊。” “当然,我没说是无条件的。”志贺目不转睛地说道,“虽然不会让你继续参与dna搜查系统工作,但会给你个适当的职位。只是个形式上的,工作不做也可以。并且还会给你比目前高三倍的工资。怎么样,不是坏事吧。” “要收买我吗?想用钱买良心吗?” “我想为了你好还是接受提案吧。如果非要拒绝的话,我们就必须採取其他的手段了。” “打算怎么做呢?” 志贺松开扣着的手指,右手指向神乐,“逮捕并拘留你。开始就说过吧,是你杀了水上教授。这已经足够构成杀人罪。就算你要辩解为正当防卫,但你并没有证明此事的证据。毕竟你没有犯罪当时的记忆。” 神乐咬了咬牙,瞪着志贺,“要是进行审判的话,我会都说出来的,这样行吗?” “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为了保护‘白金数据’,会动用所有的国家权力。秘密判决一个杀人犯根本不算什么。虽然现在,你打算和叫做志贺的卑微的人对峙下去,但我的背后,可是有更强大力量的支撑。我只不过是传话筒罢了。这不是坏事,还是照我说的做吧。我挺喜欢你的,所以不想你一生都在监狱中度过。” 志贺的话的后半截听上去是像是为他着想,但前半部分的确很真实。恐怕原本就是这么回事吧,神乐想,现在在这里指责志贺也没有意义,自己也深刻感受到自己是卑微的存在。他微微闭上眼,晃晃头。 “你好像认同了呢。”志贺说道。 “请让我问一个问题。今后如果发生同样的问题打算怎么解决?极有可能还会出现像水上教授那样的人。” “已经没有担心的必要了。我们有‘mogul’。在怎么也找不出犯人的情况下,作为最后的手段,会在‘白金数据’中检索的。只不过,那个检索结果只会让极少数人知道,是这么决定的。”这么说完后,志贺的眼神变得怜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世界上都是有身份这个东西存在的,人类平等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神乐低下头,仿佛全身的精力都消失了一般。投入全部而做出的dna搜查系统,却成了只是用来加强阶级制度的东西。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神乐抬起头,志贺的表情有些为难,他继续说着,“是有关叫做铃兰的女性。” 神乐倒吸了口气,“你知道铃兰吗?” “那个名字从浅间警部补那里听过。”志贺舔舔嘴唇,“她是你的幻觉。” “幻觉?”神乐皱着眉。 “是的,是幻觉。叫铃兰的女性是不存在的,全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 神乐勉强带着笑容,但攥紧了拳头,“不可能。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你不相信,但是这是事实。你从东京站乘车时也一直是一个人,去暮礼路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神乐摇摇头。 “不可能。我和她谈过话,还一起吃过饭。” “但除了你以外,有别人看到过她吗?有和她谈过话的人吗?” “这个……因为她总是躲过别人的视线和我会面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她是怎么找到你所在的地方,又怎么躲过严密的保全系统来和你见面的呢?” 神乐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也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 “而且说起来的话,和她的对话当中,你得到什么新的情报了吗?你从她那里听到的话,全部都是你原本就知道的,或者是ryu记忆中有的不是吗?” “那种事——” 不会的,本想这么肯定地说,但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情绪已经在大大地动摇。 的确如此,就算是有关铃兰的情报,也都是通过ryu的记忆知道的,神乐自己什么新的情报也没有得到。 “那,教会的话……” “教会?” “在蓼科兄妹别墅的附近,有一间老旧的教会,告诉我那个地方是她。直到那时,我都不知道在那里有教会的。” 但是志贺惊讶地摇摇头。 “那里没有教会。” “不,有的。在森林中一条缓坡上。” “很遗憾,那不是教会。听当地的警察官说过,好像查到通缉令中的人在废弃的膳宿公寓待过一夜。” “膳宿公寓?不,不是的,那的确是教会。里面的装修我还记得很清楚。” “那恐怕是你将过去进入过的教会在脑中想像出的吧。” “不可能。进入教会的话自从小学以来……”说到这里神乐受到了冲击。小学的时候,由于社会参观学习进入过家附近的教会。那时候的情形鲜明地回想了起来,内部装恬和那晚与铃兰一起待过的教会一样。 志贺拿起放在一旁的包,从里面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快速地按着键盘后将液晶屏画面转向神乐。 “在暮礼路被警车追过吧?了。那个时候,叫铃兰的女性在哪里?” “应该坐在我的后面。” 志贺点点头,“明白了。那么你用自己的眼睛证实吧。”这么说着接下按键。 画面上出现了影像,在田间小路上一辆摩托车在飞速行驶着,这是从后方进行的拍摄。 “这是警车追踪摄像机捕捉到的影像。你好好看看吧。” 摩托车的身影逐渐变大,神乐的眼睛死死盯着。骑车的人正是他,并且,没有人坐在后面。 “你骗人,这不可能……”神乐的嘴边流露出虚弱的自言自语。 志贺将影像停止,“我有必要说谎吗?铃兰这个女性不存在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让你认清事实罢了。” 神乐将手扶在自己的额头上,开始感觉到头疼,“那,那幅画要怎么解释?难道ryu画的是幻觉吗?并且,被画在那幅画上的铃兰,可是拿着装有‘mogul’的袋子因此才藏在画布的里面的。如果铃兰是幻觉的话,是谁把那个袋子拿过来的呢?” 于是志贺低下头,再次按了电脑的键盘。 “刚才我说叫做铃兰的女性不存在,那只是对我和你而言。对ryu来说,铃兰是存在的,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她并不是幻觉。而是活生生的人。” 第47页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放有铃兰画像的房间我们彻底调查过了。头髮、皮肤片、体毛——将能进行dna分析的东西全都回收了。特别值得参考的是两个空罐。在果汁罐上面,一个是你的,或者说是ryu喝过的东西。从另一个空罐上面,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唾液,那是女性的。将此dna进行人物侧写,得出了外貌合成照片。这就是那个照片。”志贺再次将液晶画面转了过去。 神乐喊了出来,在那里显示的是蓼科早树的脸。和真人不同的是,覆盖在右半边的胎记不见了。 “你明白了吧。铃兰的真身是蓼科早树,在你使用反转剂后,ryu去五楼的房间画画,同时蓼科早树也去了那个房间。为了自己在那段时间的行动不被发现,而对防盗监控录像的影像动了手脚。” “是她对摄像机动的手脚?” “是的。伪造那个监控录像画面的是蓼科早树。” 神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起来水上说过,对摄像机做手脚的不是自己。他只是利用了原本就有的东西。 “ryu和蓼科早树是怎么认识,然后又怎么亲近起来的我不知道。但是,在ryu的眼中看到的她就如同那副画中的少女一般,这是事实。因为他只将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画了出来。” “……是的” “这样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吧。” 神乐用手指接着眼角,脑中一片混乱,不能正常的思考。但另一方面,自己也想冷静地看待现实。志贺的话说得有道理,合理并且毫无漏洞。 醒悟到铃兰是幻觉后,心里既失望也放心下来,想到永远不能再和她见到面了而感到悲伤,但知道到她不是在那个时候死的又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志贺问道。 稍微想了想,神乐缓缓地摇头,“没有了。可能只是没有想到吧。” “如果有疑问的话,和我说就好了,我会解释到你明白为止,如果你遵守和我们的约定的话。”志贺将电脑放回包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了,忘记重要的事情。被浅间警部补拜託传话。正确的说,是ryu的话。” “ryu的?”神乐抬起头,看向志贺。 第四十八章 远处响起类似汽车警报器的声音,除此之外基本听不到动静。ryu缓缓地睁开眼,白色的墙壁进入视线。 他坐在带着扶手的椅子上,右手的指间夹着香菸摸样的反转剂。已经快要烧到过滤嘴的位置了。低头看向地板,上面放着装有水的铁桶。估计是神乐为了不让菸灰将地板烧焦而准备的。 将菸头扔进铁桶,环视四周。这里好像是病房,有一张床,旁边放着装有画布的画架,床上放着调色板和笔,并且还有绘画用品。 ryu靠近画布,上面放着一张便签纸,写着“没有说尺寸,我就准备了和铃兰的画同样大小的画布。来自你的另一个人格”。 微微嘆了口气,他拿起笔,是一只新的笔,笔头很柔软。 突然看向旁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铃兰,面带悲伤表情站在那里。 “你来见我最后一面了呢。”ryu说道。 “因为,你不是要画画吗?”铃兰问道。 “嗯,是要画你,所以我才回来的。” 眼前的铃兰是幻觉产生的,这点ryu自己也知道。尽管如此他还是能看见她。因为原本她就是ryu在脑中幻想出来的。但是神乐不一样。无论是铃兰的真身,还是她已经死了这件事他都知道,已经不会在他的面前出现铃兰了。 铃兰流着泪,ryu伸手摸着她的脸,用手指擦去了泪水。 “画完这幅画,叫做ryu的人也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永远的。” “这样的话,在另一个世界还能相见吗?” “能见到的,这是当然的。” 两人紧紧贴着,抱在了一起。 第四十九章 指针指向傍晚七点稍过,嫌疑犯回到了公寓。戴着编织帽和太阳镜,穿着黑色外套。立着衣领估计是想稍微隐藏下面容。 坐在驾驶席的户仓回过头来,“系长,怎么办?” 浅间揉了揉满是胡茬的下巴,“确认全体的位置。” “遵命。”这么回答着,户仓拿起无线电。听了部下的回话,所有的搜查员都在指定地点待命了。 “好了,行动吧。”浅间从车座上站了起来。 向公寓的管理员出示警官证后,管理员打了开自动锁。浅间等人进了电梯,按下楼层按钮。他们已经知道嫌疑犯的房间位置。 下了电梯,带着三名搜查员的浅间走向房间。虽然马上就找到了房间,但是不能全员都站在门口。除了身手矫健的户仓,其他人都在不远处屏住唿吸。 户仓按响门铃。不久后,就传出回答“来了”的低沉声音。 “不好意思。我是这次搬到隔壁的人,想和您打声招唿。”演技高明的户仓慡朗地说道。 不久响起开锁的声音,浅间他们做好准备。 在门被稍微打开的一瞬间,户仓狠狠地拉过门把。出现了一个哇的叫出声、差点跌倒的男人。浅间他们同时沖了过去。 男人发现后,想将门关上。但是户仓用脚挡在门fèng里,他穿着工地现场用的安全靴。 部下们追着向房间里跑的男人,很快就在起居室的中央将男人按住。浅间缓缓地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逮捕令。 “死心吧。现在因涉嫌强盗杀人逮捕你。” “我什么都没干!”男人喊道。 “那你和警察好好解释吧。但我想这很困难,因为在被害者的指甲里发现了你的dna。别强词夺理了。”浅间抓住男人的手,“你手上有抓伤。” 男人好像放弃了似的停止抵抗。“带他走。”浅间向部下了命令。 “成为系长,这是第一件功劳吧。干得不错啊。”户仓嘲笑道。 “解决了一件事,真是轻松啊。”这么说着的时候,浅间的手机响起接到邮件的铃声。看到发信人后,不经意间他的神情放松了许多。 “是谁发的?难道是女人吗?” “怎么可能。”浅间确认内容。 “还好吗?我这边可是很享受呢。有大号酒杯的新作品完成,会给你送过去。工作请加油。神乐。” 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明了,浅间唿地嘆了口气将电话台上。 距离“白金数据”事件结束已经过了大约两个月。不,表面上叫那个名字的事件是不存在的,硬要说的话是“nfl3”事件。 做了和神乐接触并且擅自单独行动这几件事,浅间不但没有得到警视厅上司的批评,就连警视厅的人也没有谴责他。职而代之的是,要求他必须接受两个条件。一个是将“mogul”提供给特解研;另一个则是将发生的一切忘掉。 浅间在同意的同时,也提出了要求——就是不要对神乐进行处分。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两个人一起面对了巨大的谜团,浅间对他产生出了如同亲兄弟一般的亲切感。 浅间的要求被接受了,但是附加了不能让神乐将事件的全部情况对他人泄露这个条件。 “浅间先生,怎么还是这种东西啊。”翻着嫌疑犯外套的户仓,从口袋里掏出四方形的盒子,“这是‘高电器’吧。” 浅间皱着眉。“高电器”在最近急速地被扩散开来。被辅导的青少年中五个人就有一个人带着它。就算水上死了,曾经播下的罪恶种子也没有被消灭。 如果当时没有发现的话,我们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呢?——浅间的记忆飞回两个月前。是和神乐见面前,去水上研究室的时候。在水上走出房间后,浅间无意识地看向放在书架上的黑色皮包。发现类似电器软线的东西露了出来。打开包看了看,里面放着的是“高电器”。 为什么水上会有那种东西呢?浅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治疗的时候使用的,他这么想。 虽然对“高电器”的构造知道得并不详细,但动了哪个零部件后能调节强弱,这一点听“tiger电器”的店主说过所以知道。看过后,发现那个“高电器”的状态被设定为极度危险的程度。想着如果水上没有发现就糟了,浅间就将一个零部件取了下来,而且他决定等弄清楚为什么水上会有“高电器”之后再告诉水上他取下了零件。 虽然那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做的事情,但结果正是那个行为,不仅拯救了神乐,连浅间自身的命都保住了。 “系长,让嫌疑犯坐上车了。” 部下沖他说道,他回过神。 “好,撤吧。”浅间沖户仓说道。 第五十章 扬起的粘土飞到脸上,不由地闭上眼睛,但手和手指还维持着刚才的位置,感觉也没有中途断掉。马上又睁开眼,继续制作。 已经习惯了手动转盘的方法,就算不刻意保持平衡也能让它稳稳地迴转,所以很容易将精神集中在粘土的成型上。 神乐的双手逐渐捏出了大碟的形状,直径已经超过了三十厘米,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作品。 屏住唿吸,结束最后的修饰,将转盘停止。环视一下后,喊了下在旁边的阿蝎,“这个怎么样?” 对着工作檯穿工作服的阿蝎抬起头看着大碟,用毫无亲切感的口气说道,“不是挺好的吗?” 他不是会说奉承话的男人,神乐感到很满足。 从入口处跑进来一个男人,“下雨了,赶紧收衣服去。” 是阿筑,他看了看转盘上面(的大碟),嘴里发出感嘆声。 “做得挺好的啊。只过了两个月,都已经习惯了,” “托您的福。” 神乐站起身,在房间角落里的洗手台洗手。从正面安着的镜子里,映出他洗去泥巴的手。看着镜子,他想起了ryu的画。 他看向旁边的墙壁。上面装饰着一张画,那是ryu最后画的东西。 画中的铃兰,穿着婚纱在微笑。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