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踪诡道》 第1页 [悬疑惊悚] 《神踪诡道》作者:滴水冰河【完结】 文案 史书上说:周有神踪,秦行大巫。至汉不显,方及人修。 在周时,天地还有神的踪迹;在秦时,大地还有大巫行走。到了汉朝的时候,神和大巫都没有了,才开始了普通人的修炼。 神踪已绝三千年矣。难道在这个世界真的没留下一点痕迹吗?千百年来,无数大拿辈出,光阴飞逝,为何他们无可奈何? 今天,一个小道士横空出世,走幽冥、缚妖兽、登神府、狂引十八天雷.......开启了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旅程,难道他找到了不同的结果? ☆、第一章:初到岭南 我叫李承办,生于1983年。我爷爷是道士,我爸爸是道士,我也是道士。 我奶奶刚生出我爸就死了,我爷爷把我爸养到十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云游四方去了。我爸只能上观里做了道士。 而我妈还未生出我就在产房里死了,我是剖出来的。我爸爸把我养到十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云游四方了。我也只能上观里做了道士。 到了我应该谈对象的年龄,没有人愿意介绍对象给我。他们说姑娘嫁进了我们家就死翘翘了。 而且按照我奶奶和我妈的先例来看,嫁给我的姑娘,这次刚怀孕就翘翘了。 他们都说我们李家家门不祥,连我师兄弟们也对我冷眼相看,不愿意和我亲近,怕沾了我的晦气找不到姑娘。在诺大的凤翔村,只有我师父对我好,我师父养了我十六年,比我爸还多六年。 这天我师父把我叫到面前,给了我封信。 我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写着两个字:承办我儿,速来岭南省省会市中山街七十一号。签名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李永远。 我吃了一惊,李永远正是我那死鬼爸爸。 我师父点了点头,说:“去吧!” 我心里很难过,我要离开这里了。我捨不得师父。 师父又摸出一本书,塞在我手上对我说:“你爷爷你爸年纪轻轻就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后再去的,你二十六岁了,却连老婆都未娶到,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你要活着回来,不然老李家香火就断了。” 我趴在师父的肩膀,放声大哭,:“师父,我回来之前你不要死了,我还要见你还要孝顺你。” 师父轻轻地拍拍我的背。他让我把书收好,并说这本书以后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离开身,不能给别人看。我问为什么啊?我师父说——只剩下这一本,丢了就没有了。 我离开那天,全部师兄弟排成几列欢送我,我他妈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受到这么隆重的待遇。于是我昂起头挺着胸,雄赳赳地下山了。我没有见到师父,师父一定不想看着我离开,他怕伤感。 —— 七月的岭南,像火笼子般酷热。我拿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珠,看着手上的字条,六十八、六十九,七十,七十一,应该就是这里了。果然,门牌上写着中山街七十一号。我一看,是个小铺子。门口外面放着两个冰柜,卖水的。里面放着两条货架,卖的却是元宝蜡烛香,还有纸扎。 是这里吧?我犹豫着走进去。这间铺子又窄又小,又深。乍然外面走进来,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吗?有人吗?”我叫了两声。 “没有人,难道有鬼?”有人不好气地应了我一声。这时我才看清,原来有纸扎旁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长着三撇老鼠须的中年男子。他浑身都藏在纸扎旁的阴影里。 “老闆,我找一个人,叫李永远的,你认不认识啊?” 老鼠须想也不想,一脸厌恶地对我说:“找人去找派出所,我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我见这个人好像不认识我爸。语气又不好,也无谓惹自己生气。说了声谢谢就向外走。 “等等,”老鼠须叫住了我。我心中一喜,连忙停下来,转回去。 “老闆,李永远认识吧,您?”这次我连敬语都叫出。 老鼠须伸出长脖子,扶了扶眼镜,瞪大双眼打量了我一下。忽然嘿嘿地笑了两声。 “李永远?哪个李永远?” 老鼠须态度好了点,这下我更有把握这个老鼠须是认识我爸的了。 我马上说:“是湘南省三凤镇凤翔村的李永远。” 老鼠须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一样,他一下从桌子后面跳了出来,拉着我的手,满口堆笑地说:“哎呀,原来是找李老闆的,又不早说,真是自家人见自家人,不打个招唿都不认识啊!听口音,你是李老闆家里的亲戚吧?” 这老鼠须变脸这么快,弄到我都莫名奇妙,不过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强忍着说:“我是他儿子。” 我话都未说完,这个老鼠须已经把我一把抱住,然后一手拿起小桌子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一脸嘻嘻笑地和那边说起话来。我听他说的内容应该是和我爸那边的人说,李老闆的公子来了,怎么样安排…… 良久,他放下电话,笑眯眯地对我说:“大侄子,李老闆过两天来接你,你先去我家等着吧。” 想了想在这个诺大的城市举目无亲,虽然我对这个老鼠须很没好感,但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也总算有个落脚的去处。 第2页 于是连忙说谢谢。老鼠须伸出手,拉着我的手说:“我姓苏,你就叫我老苏吧。” 这个老鼠须老苏倒干脆,马上把店门一关,生意也不做了。就带我向后走去。原来这货堆后面还有道小门,小门后有个楼梯。老苏的住的地方就在楼上。 我们走上楼去。见到这房子颇为老旧,低矮狭窄,阳光好像永远也射不透,阴沉沉一片,在这大热天的我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但老苏住的地方弄得还挺干净。 我此刻那种不安感愈来愈强烈,四处顾目寻找,终于把眼光停留在一个房间上。别的房间都是普通木门,唯独这个是一道上了大锁的铁门,而且在门中开了一道可以打开的小窗,这个小窗却又被一个大锁紧紧锁着。如果这些还不够特别,那么最特别的是,这门上贴了四五张崭新的黄符。 我甚至感觉到这房间里,有一双眼睛,正透过这铁门幽幽地盯着我。不由得全身都涌起一股凉意。 老苏见我坐立不安,不时瞥看那铁门。他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里面锁着我妹子。” “妹子?” “嗯。”老苏脸上涌起痛苦的神色:“中邪了,到处发癫,只能锁在房间里,出来害人。” 气氛一下有点尴尬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句:“我看看。” 我修道多年,所谓中邪一事也懂得一些大概。无非就是被不干净的看不见的东西沾上了。我包里正好有两张送鬼符,是我平时画的,如果不是遇上难缠的主,应该也有效果。 老苏一听,眼里忽然像放了光一样,他激动地又抓住我的手:“哎呀,兄弟,您是李老闆的儿子,那您应该也是有道行的人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妹子…” 老苏的眼泪都出来了,我见他这样激动,让他不要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原来这老苏的妹子,叫来姐。平时在酒吧里做dj。变故出现在两个月前,来姐下班后回到家后突然全身发冷。大热天的冷啥呢?老苏以为来姐是感冒之类,不太在意。谁知道,第二天来姐没有起来,老苏进去一看,吓了一跳。见到来姐木木然坐在床上,脸色青青一片,颧骨凸起,眼神呆滞,嘴角还挂着口水。来姐说要吃肉,老苏以为她病了一觉饿了,就把昨晚吃剩的饭菜热了热,端给她吃。谁知来姐说不是这样的肉。 老苏纳闷,不是这样的肉还有咋样的肉呢?来姐这个时候忽然嘿嘿地冷笑了几声,用鼻子嗅了嗅,然后自个儿站起,来到冰箱前,勐嗅了几下。忽然打开冰箱,抓起里面的生鸭肉就吃起来。 老苏惊叫一声,这妹子中邪了,险些晕了过去。来姐整整吃了一只鸭子,连骨头也没吐出来,摸了摸肚子。迳自走到鱼缸里,抓起里面的金鱼,整条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第二章:出手抓凶 老苏吓到跌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事。魂魄都丢了一半。幸好来姐吃完了鱼缸的几条金鱼,又回到床上木木地坐着,也不管老苏,只是嘿嘿地傻笑。老苏勉强爬起滚出去,把门锁上。 后来来姐一直没见好,平时还好,只是到了她饿的时候,她就拼命地拍门大哭大叫,老苏心里抵不过自己妹子哭叫,一心软,就给些生肉递进去给她吃。她吃饱了就没事了。老苏只有买了个铁门回来锁住她。 老苏也找人看过,不知花了多少钱,却没什么效果,这鬼样也不敢送医院里。幸好,李老闆这时候来了。 老苏感激地说:“李老闆他真是高人,只贴了几张符箓,我妹子这几天终于消停多了。”老苏指着门上贴的符箓说到。 听完老苏这样一说,我心里也起了疑惑,按理说如果沾染了邪气,精神上行为上都会出现异常,但也并不会直接就这样吃生肉了啊? 听到老苏说起来姐吃肉的片段,我不禁又噁心之极。又听到老苏说,那门上的符箓是我爸贴的,不禁好奇起来,难怪刚才看着有点笔法有点眼熟,像凤凰观的符子,忍不住过去仔细瞧了一瞧。 奇怪的是,我看到这符箓并不是师父教我的那些驱鬼镇鬼的符箓,却是那封锁气场的符箓。作用就是利用符箓,沟通自然的力量,来构建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一般人家用不到,但是真正的道家修者几乎都会这类型的符箓,尤其是在一些比较隐秘的师徒传承中,传功授法时,只要贴了一张这样的符在门口,即使外面有人偷听,甚至使用秘法窃听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来防范本派秘法被外人学去。 我爸竟然是贴了这样的符箓?我敲了敲脑袋。 老苏讨好地把脑袋伸过来过来,问:“李少,怎么样?瞧出头绪来了?” 我说:“你打开这小窗让我看看?” 老苏连忙掏出锁匙打开窗。窗一打开,马上就从里面冲出一股腥臭味,我险些把今早在火车上吃的早餐都吐出来了,老苏却什么事都没,想必他都闻惯了。我连忙用找些纸巾堵住鼻子,再靠过去一看。 只见来姐披头散髮躺在床上,脸上的面容看不见,但那搭在床下的手。不,那是手么?那只是一条骨头吧?那只手搭在床下,竟然瘦到只剩下皮包骨。最惊异的是她的肚子,她的肚子高高鼓起,比女人十月怀胎的肚子还要大。 第3页 这瘦到只剩下骨头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那景象是何等怪异何等恐怖!如果不是那个肚子还随着她的唿吸在上下起伏,我都以为来姐已经死了,而且死去了很久。 看到这一幕,我终于有点头绪了。 我安慰老苏几句,说我大概有办法,老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认真地问:“真的,你有把握?” 我点点头,这老苏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我连忙扶起他,对他说:“你帮我准备好这些物品,今天晚上我们就治好她。” 老苏边听边记,连说好好好。眼中看我时已经不单是那讨好的神色,甚至把我当作了亲儿子,不,是亲爸爸那样了。 我初来乍到这陌生的都市,虽说这老苏开始时势利做作了点,但毕竟他安排我落脚,对我爸毕恭毕敬。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妹子感情不错,来姐都这个样子了还不离不弃,着实令我有些感动。想起我在观里的师兄弟,哪一个不是对我冷眼相看?有的妒嫉师父对我好,有的纯粹不愿挨近我这扫把星,怕沾了霉运。这兄弟姐妹情,最是我体会不到的,如今见老苏如此,不禁感嘆一番。 只是我不明白,我爸应该也看出来来姐的状况了,不然他就不会贴那几张符箓,但是他为什么不帮老苏直接处理好这个事情呢? 忙了大半天,老苏才把我吩咐的物件准备妥当。其实这些物件,大多老苏店子里都有,并不难办。老苏之所以忙了大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大公鸡。这个大公鸡必须是要三年以上,还要每天早上出去晨鸣的金毛大公鸡。早十多年并不难找,但现在要在这个南方省最繁华的省会市里找这么样的一只鸡,当真是难找!市场卖的,有么? 我点着香和蜡烛,然后从包裹中掏出罗盘和桃木剑,摆放在案上,叫老苏把灯关了。两个人坐在旁边等。 老苏点着一颗烟,抛给我一根,然后很疑惑地问:“李少,我们这是准备干什么啊?” 我对他说:“你妹妹不是撞邪,是被人做了手脚。” “啊?”老苏惊叫一声,嘴巴的烟掉在了地上:“被人做了手脚?” 我对他说:“是。你想想你们得罪过什么人?” 老苏说我们没有得罪过人啊! 我说,你慢慢想,现在我们先把人揪出来再说。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老苏等得颇为煎熬,几次焦急地问:“还要多久?”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窗外的路灯已经暗了下去,即使在南方省省会市这样繁华的都市,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霓虹灯闪亮的不夜天。窗外的夜色更浓密了,除了偶尔路过的车声,和那只大公鸡偶尔的格格声,四周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挂在来姐房间铁门上那串铃铛忽然无风自响起来。叮叮叮叮的声音清脆刺耳。 我嘱咐老苏不要乱动。 拴住的那只公鸡也安静下来,侧头倾听,仿佛像听到了什么。我拿起罗盘,只见上面的指针没有异样,看来真被我猜对了,不是鬼魂作怪。 这时铃铛声更加激烈了,简直要敲爆了一般。那只大公鸡也暴躁起来,不断想向那铁门扑去。我看情形,马上把拴住它的活结一拉。那只大公鸡积势力已久,绳子一松,已迫不及待地飞扑向那铁门,格格一声。烛光下只见四周空气一阵扭曲,那只大公鸡又格格地飞扑了几下,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搏斗,然后渐渐安静地了下来。 只见那鸡爪下,按住一条正在垂死挣扎的大蜈蚣。公鸡按住那蜈蚣,伸出啄子,不断地叮啄。我怕那蜈蚣走脱,马上抄起桌面上的桃木剑,跳过去剑尖对准蜈蚣头部狠狠一插。 “啊!”的一声惨叫。当然不是这条蜈蚣叫的。这叫声在窗外,旁边的窗外。 我冲到阳台,只见一条黑影正从旁边的窗户跳下。 想跑。我冷哼一声,打开窗,一跃而下。只见这条黑影已经闪电般向路那头跑去。我连忙追了过去。 修道十六年,我不是不学无术的主。这时运起丹田里的一股气,比一般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但那个黑影也不是善主,他拼命奔跑之下,我竟然差点追不上。但也只是差点,那人仿佛受了伤,刚开始时还很兇狠地跑,到了最后却渐渐慢了下来。眼看我就要追上,他一个闪身,闪进了一条小巷里。 我身形一闪,也跟了过去。却发现那黑影没有再跑了,而是站在巷子里,面向着我。借着外面的路灯光,看到这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少年,看年纪比我还要小,长得不难看,也不好看。只是眉头紧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苦脸少年看着我,恨恨地说道:“朋友,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无冤无仇?”我反问他:“为什么你要害来姐?” 苦脸少年一副无关他事的样子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必多问。不过你倒算得上个人物,竟然能破了我的本命鸳鸯蛊。” ☆、第三章:鸳鸯蛊 本命鸳鸯蛊?我不禁暗暗吃一惊。 来姐正是中了蛊,但我没想到她中的竟然就是传说中已不多见的本命蛊。 在华夏苗疆之地一直有养蛊的传说,何谓蛊?蛊者,虫也,就是养蛊人用秘法养的虫子。这里就不一一细说。 第4页 中蛊的体现有很多,有的蛊会在人身体里繁衍出一堆虫子,把人的精血吃光;有的蛊就像毒药,一碰就死;还有的殭尸蛊,可以控制宿主的思维行动,使宿主成为傀儡,受下蛊人摆布…总之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听说最厉害的叫本命金蚕蛊,养蛊界中流传这样一句话:金蚕一出,天下无敌。不过这百年来,已经没有听说有人养成过,恐怕已经失传了。 我师父说,因为养蛊是剑走偏锋的一种手段,养蛊人多为性格幽闭之流(不幽闭谁也没法天天躲在那深山树林里玩毒蛇毒虫啊),行事处世多偏激,造成了很多无辜者的伤忙,所以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佛道两教的打压,所以当今世界,真正懂得养蛊的人不多了。这本命蛊就更少,因为这本命蛊,是和养主生命息息相关的,蛊死人亡,人亡蛊亦死。虽然比普通蛊更厉害,但也很少人愿意养。 我发现来姐身体里没有沾染邪气,而且我爸贴了符箓后,就安静了不少。以及看她的容貌神色特徵,我就猜测她是中了蛊。 下蛊人通常通过秘法沟通宿主身上的蛊,来达到目的。我爸把气场一封,来姐身体的虫子接收不到下蛊人发出的讯号,就陷入睡眠状态,所以来姐自然也就安分了。 我寥寥几笔,把这蛊的事就简单交代一下。但实际要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直接判断出来姐是被人下蛊,如果不是因为我在我师父的阁子里看了无数典藏,又听了无数这样的故事,还真是很难的。所以老苏请的一帮和尚道士都看走眼了,都把来姐当中邪的医,那肯定没有效果。 我瞧着那苦脸少年一副欠打的表情,呵呵一笑道:“本命鸳鸯蛊?看来我弄死了一条虫子后,你果然是受伤了!” 苦脸少年哼了一声:“我没受伤你想追上我?” 我不理他,阴阴笑道:“如果我把来姐身上那条也弄死的话……嘿嘿…嘿嘿…” “你敢?”苦脸少年怒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杀条虫子而已。”我冷冷地道:“蛊死人死,你也死得其所了。” 苦脸少年一脸怨毒的神色,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想了很久,才颤声道:“我去收回来姐身上的蛊!你放我走!” 其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直接把来姐身上那只蛊取出来,甚至杀死。我脑海中盘算过师父所教的方法,都是需要大费周章的。只有下蛊人,才熟悉自己的蛊。他能够下,就定然能够收。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我此刻把这个苦脸少年干掉,来姐身上的蛊也会跟着死去。但是我出手的本意是要救来姐一命,来姐毕竟没有死,难道要搭上一条人命?我修道之人,对人命又是最看重的,慎杀慎妄杀,何苦结下段因果? 我想了想,郑重地说:“你收回来姐身上的蛊,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 老苏已经打开了灯,他想不到我带了个黑衣人回来,我对他说是来医治来姐的,他才松了一口气。苦脸少年面无表情,来到来姐的房门,撕下门上几张黄符,看了看,嘴里哼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俚语。 只听见来姐房间里吱的一声,门口的空气瞬间扭曲,一只大蜈蚣凭空钻了出来,一个闪遛熘进苦脸少年的衣服里不见了。 苦脸少年的面色好了些,看了看门上的铃铛、我摆的香案,和那只正在格格叫四处走的大公鸡。疑惑地问我:“你就是用这些东西破了我的鸳鸯蛊?” 我点点头。苦脸少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神色。 我对他说:“想不到吧?铜铃最是通灵,何况这铜铃被我施了道诀加持,一有任何那方面异动就会响,用来做警报刚刚好。这香案和这吸收朝气阳光的大公鸡,是准备的两手方案。你要控制来姐身上的蛊,只能近距离的下达指令。所以我想你无非有两种手段,一是派些普通人看不见的鬼灵过来,你若派些鬼灵来,我自然用桃木剑收了它。二是再派另外的蛊来,你如果派蛊来,我这大公鸡就派上用场了,它吸收晨光朝露,能飞能走,简直就是对付一切蛊的大克星。” 苦脸少年嘆道:“我派鸳蛊来到这门前沟通鸯蛊,它定是惊动了这铃铛,你再放这大公鸡来吃了我的鸳蛊。妙,妙。可惜啊可惜。一个大公鸡就毁了我十八年的心血。” “这大公鸡本是凤凰后代的远亲,你也不要嘆气了,毕竟是你那鸳蛊也算死在名门之下。”我打趣说道。 苦练少年听了无奈地一顿脚,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兄弟留个万儿?” 我也不怕他报復,当下朗声道:湘南省凤凰观李承办!” 那少年忽然沖向阳台然后往窗外一跳,留下一串声音:“苗疆韦德,后会有期。” 这人有门不走,却要跳窗,当真是奇怪。难道跳窗跳上瘾来了? 老苏从话中得知正是这人害的自家妹子,本来已经撸起了衣袖,准备干架的姿势了,只是顾忌那条蜈蚣的威力才在旁边隐忍不发。却不断对我使眼色,要我将这少年抓住。现在见这少年唿熘地走了,他就沖了过去,放声大骂起来。所有岭南省能骂人的方言都被他骂出口了,越骂越难听,什么叼他老母西之类的都骂出来了,我当真是大饱耳福啊。 第5页 我对他说你妹子肚子里的蛊已经没有了,还要收拾手尾,不然还会留下后患。老苏听了,忙把铁门打开。 只见整个房间都瀰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来姐鼓起的肚子瘪了不少。你道为什么这么臭?原来这来姐竟然已经失禁了,就躺在床上拉了起来。 想起她这两个月吃的是啥呀?全是血淋淋的生肉,你就可以想像那堆排泄物是多么的臭。连老苏也顶不住了。找来两个防毒面具套在头上,穿上雨衣,带上胶手套,穿上雨鞋,才敢进去房间里面。 来姐底下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响起,每响一下,就有一堆排泄物出来,听得我们胆战心惊。 整个房间臭气冲天。我隔着防毒面具都几乎顶不住了,但我不能走出去。别看来姐现在排得欢畅,其实她中蛊已久,身体虚弱,现在这是肚子里实在积得太多,失去鸯蛊控制下的腹部自然收缩的排放,等会肚子瘪下去的时候,她自己哪里有力气排?此时不把这鸳鸯蛊浸淫多时的毒素排干净,只怕来姐就算能够站起来,肚子里也会出现大病变。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唯有在这臭气冲天的房间里,全神贯注地运气帮她推腹部,逼她把肚子里全部的垃圾排出来。 老苏在旁边看,也帮不上手,不过他见我这外人都没嫌弃,也不好意思自己走出去唿吸新鲜空气。我见他也忍受得难受,就叫他去煲些小米粥给来姐醒来吃。老苏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我那个吐槽啊,正七月的天气,开空调都还觉得热的岭南省大火笼中,我却穿着塑料雨衣,雨鞋,戴着手套、猪嘴一样的防毒面具,在这小房间里,在一床排泄物中,帮一个女人推肚子。谁知道我他妈的那个苦啊! ☆、第四章:神秘的斗篷人 我汗如雨下,手上却不敢停。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来姐肚子里咕咕咕的几声响,再没有任何一点东西排出来了。我几乎要累趴在床上,一看那堆小山似的排泄物,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个时候,那个一直昏睡毫无动静的老苏妹子来姐,轻轻地地哼了一声,微微地睁开了眼。但不知被臭气熏的还是虚弱的,刚睁开的眼又一个翻白,晕了过去。我伸手探了探脉搏,虽然虚弱,总算正常了。 我马上冲出去叫老苏收拾战场,脱光衣服,跑到阳台边打开窗,狠狠地吸了一通新鲜空气。刚才运气良久,精神高度集中,现在身心一松懈,就困了过去。 第二天被窗外的阳光一照,我就醒来了,出去一看,见到老苏已经做好早餐坐在厅里等我。他黑着眼圈,眼里布满血丝,看来昨夜打扫战场也是力气活啊。老苏走过来握着我的手,感激地说:“兄弟,谢谢你。我妹的命就是你救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老弟一句说话,我苏成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说:“得了,老苏,举手之劳而已。那个下蛊少年只是受人钱财,并非幕后指使,你们真要认真想想,到底得罪谁了,竟然使用这么狠的手段对付你们?” 老苏想了想,说道:“反正我是想不出,等我妹子醒来后再问问她吧!” 老苏见妹子好了本来挺开心的,现在又想到这幕后指使还未揪出,心里又担心起来。我救得他一时,救不得他一世,下次再被人暗算怎么办? 我嘆了口气,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我爸,何况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没办法帮到他。唯有低头吃起早餐来。 来姐昏睡过去,老苏也没心思开店了。到了下午,来姐终于醒来了。 我这次是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个女人,她比我大几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关键是胸口的两坨肉,连蛊都没把它吃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我内心黑暗地想是不是老苏昨晚帮她换的呢。 房间早已被老苏用消毒液洗了几遍,弄脏的被单给扔在楼下的垃圾池里,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这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晒得这个成熟风韵的女人昨天还臭烘烘的闺房,现在反而有一种很好闻的淡淡的香水味。我使劲地吸了两口。 来姐半躺在床上,脸上有了生气。她早已听老苏说是我救下了她,大概也记得昨晚自己拉了个翻天。挺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美女当前,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旁边的老苏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妹啊,你到底得罪了谁啊?竟然这么大的仇恨。” 来姐咬了咬嘴唇,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流了下来。她哀伤的神色竟然看到我微微心疼。 是老闆娘,是老闆娘!来姐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对我们说了一个狗血般的剧情。 ——两年来,来姐都是在省会市本区的一家酒吧上班,深得酒吧老闆马天凯的喜欢。这男来女往的,一来二去就擦出了火花。那一刻来姐简直以为自己掉进了蜜罐里,爱情的冲动让她忘记了马天凯是有家室的人。两个月前,这事终于被马天凯的老婆知道。 马天凯的找到来姐,直接甩了两巴掌,要她滚蛋。还放了狠话,如果来姐再踏入这酒吧一步,就要她生不如死。 来姐当时是差不多绝望了,但是她心底里还对马天凯抱有一丝希望,没过两天,她又跑去酒吧找马天凯。这次没有找到马天凯,却见到了她老婆。没想到她老婆这时气也消停了,亲切地拉着来姐的手说:“妹子,大家都是女人,何苦难为你呢?喝了这杯酒,大家有话慢慢说过清楚…”于是—— 第6页 听到这里,老苏已经忍不住指着来姐骂道:“你个贱人!你去给别人当小三…” 来姐哭着叫了起来——哥,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 老苏听了更气愤,举起手来一巴掌甩在来姐脸上,啪的一声,来姐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手指印。哥——来姐叫了声哥,然后泣不成声。老苏忽然如个孩子般无助地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的心不知为何微微发疼。我是觉得老苏很可怜?还是别的?我也说不清楚。 总之这个地方,我不想再待下去。 老苏出来后,我问他要手机给我爸挂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嘟了很久却没人接。我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 老苏告诉了关于我爸的一些事情,这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近我爸——现在我才发现,我甚至不大记得他的模样!他离开我时我才十岁啊!他变老了吗?走了之后是不是又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会不会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心乱如麻。 老苏口中的我爸李永远,是个大款。几个月前,我爸通过熟人找到老苏,高价向老苏买了韶北市乡下一块荒废已久的土地,于是两个人就有了联繫。 老苏原本不是省会市区人,是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迁进来。他老家在岭南省北部韶北市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父母去得早。两兄妹相依为命。为了供来姐上大学,老苏什么活什么苦也熬过,最倒霉的时候甚至捡过人家吃剩的饭菜吃,没想到来姐这么不争气! 老苏说到这里,嘆了口气,在冰箱里拿出两瓶酒和我喝了起来。我心里也堵得慌,一瓶酒下肚,终于脑袋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中我睁开眼,见到来姐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起来,悄悄地向阳台走去,动作鬼鬼祟祟。我心里很疑惑,来姐这是干什么呢?就在这时,窗口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头。这个人头鬼魅对我一笑,忽然张开一个血盆大口,就要向来姐咬去。 不要啊!我惊叫一声,翻身而起。却见自己原来躺在厅里的沙发上,四周一片漆黑,已然深夜。哪里有什么来姐,原来只是梦一场罢了。我打开灯,见老苏歪歪斜斜地躺在另一张沙发上,打着鼻鼾,宿醉未醒。我又打开来姐房间的门,见来姐安然在梦乡中,又走去阳台看看,窗子也关起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正要往回补一觉,毕竟喝了一通酒,这脑袋也沉沉的。 突然,窗下的街道传来沓沓的脚步声。沓~沓~沓~这声音非常有节奏,像打拍一样,在深夜中听到尤其清脆。我不由得向下一看。只见下面走过一个披戴着黑斗篷的人。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跨出的距离却很大,他每踏一步,就发出“沓”的一声,像趿着对大拖鞋一样。 我看到不由心里涌起一股寒意,这样的人如果是正常的鬼才信。 那个斗篷人忽然停下来,掀开盖住头的斗篷,侧起头直直看着我。哎呀,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路灯之下,我看到了他的那张脸,那张青色的干巴巴的脸,嘴唇却像涂了唇膏一样红得发猩。 他咧开嘴,对我笑了一笑。那红嘴唇里露出两排发亮的牙齿,我甚至还看到了他的嘴角上流下了口水。 这是何等诡异的画面!这简直就是地狱里走出来游荡的鬼。 他突然举起手,指着我,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样子分明是叫我不要说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不禁呯呯乱跳。 ——他竟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一刻,我真的有跳下去的冲动。手已经摸到了窗栓,正要跳下去。但转念一想,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我爸,无必要节外生枝,招惹这样的怪物。 一念之间,那个斗篷怪物已走出了视线之外。接着那有节奏的沓沓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街道尽头。 我一下睡意全消,回到沙发眼睁睁地等到了天亮。 ☆、第五章:老苏失踪 第二天,我再次拨打我爸的电话,这次连电话也没有打通,那头关机了,我心里有点郁闷。毕竟是他叫我来的,我来到了却不闻不问,他是不是忘记了这档子事了。 来姐经过一天修养,也好了很多,见我郁闷,说带我出去走走,见识下声省会市的繁华。老苏听了有点担心,来姐遭报復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不过见来姐躺了这么久,出去走走也好。何况大白天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我也有点期待和来姐一起去逛逛街什么的。 来姐带着我在附近走了一大圈,像个亲切的导游一样,不厌其烦地给我介绍这些街道建筑等等事物,以及岭南的一些风土人情。 经过在一个豪华酒吧的时候,来姐有点落寞地告诉我,这就是她以前上班的那个帝王酒吧。但她带着我,毅然快步从旁边走了过去。看来经歷过生死的来姐,应该也看透了吧。我有点欣慰。 我们回到店子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店门敞开着,老苏却不在店子里。上去楼上看,也没在家。来姐拨了他手机,手机关机了。 我飞快地在店子里检查了一遍,发觉货物整整齐齐,抽屉也锁着了。看起来没什么异样。来姐着急起来,拼命地拨打老苏电话,照例是关机。 如果是以前,老苏这么大个人,走开一下也没什么出奇的。但现在刚刚经歷过被人报復的事情,来姐已经是惊弓之鸟。 第7页 等了两个小时左右,老苏还没回来,难道出事了?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实在没想到马天凯的老婆竟然这样睚眦必报。就算来姐再多的不是,也已经遭到了惩罚。 原本以为她也就针对来姐,现在却连老苏也不放过!太过分了,有钱就了不起么! 我不由得一拳砸在那小桌子上。那桌子承不住力,吱喳一声散作四块。来姐吓了一跳,看怪物一样看住我。 我捏着微微发疼的拳头,狠狠地说:“走,去帝王。”我说过,我和老苏只是相识几天,但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朋友受到伤害。 来姐对“帝王”仍然有点恐惧,但老苏有事,不能不理,除了去“帝王”找马天凯,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帝王”酒吧看来是这一带的比较旺的场子,在门口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断。几个浓妆艷抹的小姐正在门口招揽客人,使我这样的山炮子简直以为是到了古时候的那种青楼里。 我原本不想带来姐过来,不过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未必安全,老苏已经是例子。而且来姐在这里干过,她一定有方法更直接的找到马天凯。 果然,我们进去的时候,两个在看场子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一个脖子上纹着蝙蝠的汉子对着来姐叫了起来:“哎哟,苏小来,你个婊子还敢来这里?我们老闆已经吩咐过,你这个贱逼一来了就要赶出去,太他妈衰了。” 来姐生气骂道:“三炮,嘴巴放干净点。老娘以前也没少关照你。” 另一个比较矮一点的大汉阴阴笑道:“关照?也像关照老闆一样一样关照关照我们兄弟。嘿嘿”那个叫三炮的接着笑道:“上床关照关照,哈哈…” 他的笑声截然而止,然后变成了悽厉的惨叫。因为这个时候,一个愤怒的拳头已经打中他胸口,他整个人已经飞摔在中间的舞台上。 出手的人自然是我。我站在来姐旁边,听到这两个流氓下流的话,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来姐,今晚就让我为你讨回公道! 舞台上本来有几个歌手正在唱歌,见凭空飞来个肉弹,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四散奔逃。周围喝酒的客人见有人砸场子,而且一出手就见血,哪个还敢呆在这里,纷纷向门口跑去。 我一拳打飞那个三炮,怒气不减,双眼一瞪那个矮汉子。那矮汉子见我杀神一般,吓得双腿一软,裤裆都湿了一片。我冷喝一声:“叫你老闆出来!” 那个矮汉子连忙连爬带滚向后台走跑去,生怕慢一秒就和那个三炮一样躺在地上了。 来姐有点担心地低声说:“别闹出人命。” 我下手看似很重,其实自有分寸,那个叫三炮的汉子口吐鲜血是被我劲力一吐,只是伤了肺部,躺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也是他不修口德的代价。 酒吧里的灯忽然全亮了起来,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关闭了。我眯着眼睛,看到四周已经站着二十来个精壮汉子,把我和来姐围在中间。他们都穿着职业黑西装,我凭感觉就可以看出,这些个黑西装个个都是狠货色,和刚才那两个垃圾简直不可同一而语。里面甚至有手上真正见过血的高手,我已经闻到了一阵杀气。 还有一个大肥佬很特别,这个大肥佬有多肥?我猜有二百五十斤以上,真像头肥猪一样。他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件宽大的圆领t恤,浑身充满一种强大的气场,看来是这里地位颇高的人物。 来姐很紧张,不由得捉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她手心里冷汗都出来了。她声音颤抖着告诉我,那个肥佬叫德叔。是这里看场的头头,听说是张家的人,连马天凯也指挥不动,只有他老婆张云英叫得动,平时一般不在这里。他在,说明张云英也在。 我握紧来姐的手,叫她不要紧张,等会打起来了趁乱躲在角落里。 其实我又何尝不紧张,修道十六年,我自然比一般人强。普通人二三十个自问还拦不住我。 但那个德叔,别看他一身无害的肥肉,给我的感觉他外松内敛,目光隐藏着股精气,肯定是真正的修者。 德叔瞟了一眼来姐,有些不满地说道:“苏小来,虽然云英做事是过了点,但你也没必要要拿你两人的性命来斗这样的气嘛!”他又瞟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小子,帝王在这里立足二十八年,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砸场子,你知道为什么?”他不等我回答,又傲然道:“因为他们都给德叔我面子,你小子是第一个有这个胆子的人。我看你身手不错,不然加入我们,我正好还缺个关门弟子,今晚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德叔说这一番话,非常自负。但我却觉得他说的不是空话,因为我已感到了他身上透出来的一种极大的威压。 我全力提起气,以免弱了气势,厉声问道:“德叔,张云英对来姐下蛊一事已经过去,我也不想纠缠。我这次来,是为了我的朋友苏成发。你们把他抓到了哪里?” “哦?”德叔貌似有点疑问:“苏成发?哪个苏成发?” 我说:“苏成发正是来姐的哥哥。难道不是你们今天把他抓走了么?” 第8页 德叔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伸头问旁边一个独眼汉子:“大坤,你们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大坤微微躬身道:“德叔,我们绝对没有做过绑架的事儿。” 我的脑袋嗡的响了起来,看那人的样子不像说大话。难道老苏失踪另有原因? 我的心一下凉了,刚才全靠猜测热血上涌,闯来“帝王”砸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过粗鲁了。一、我们是全无证据,来证实老苏是被“帝王”的人抓走;二、如果老苏真是自己有事出去了,那岂不是冤死了! 见我不说话,旁边那个大坤说道:“德叔,这两个人是来找茬的,不教训下他们,以后帝王还有面目立足?” ☆、第六章:砸场 德叔想了想,嗯了一声,说道:“小伙子,出来混,一定要讲礼数。你无端端打伤我兄弟,坏我一场生意,我如果让你这样走出去,江湖上岂不是失去了威信。以后谁都来砸场子,我这生意还用做的吗!”说完一挥手。 那一挥手就是命令。四周包围的二十多个黑西装已经夹紧上来。我迎上一个看起来弱一点的大汉,一个个错步,避开他一拳,顺手一推,推出个空隙,把来姐一带,从这空隙塞了出去。 我见来姐滚出去钻进了卡座底下,心里的包袱也放下了。未待转身,一道劲风已经朝后背噼来,力道之大,如一头髮疯的野牛全力冲来,拳未到已经感觉到了气劲已到。 这里的高手中竟然有这样的高手!要知道行功而有气劲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搏击术了,完全是我华夏真正的武学。我不敢马虎,一个侧身避过,直觉那拳劲扫到背部辣辣的。 这边刚闪过,迎面又噼来一掌,威力丝毫不下于刚才那一拳。难怪德叔如此自负,二十八年来从没有人敢在这里砸场。 我一闪之后,身法变化已尽,此刻唯有运起全力,挥掌对上。“嘭”的一声闷响,我只觉得气血翻滚。这时又有一拳砸来,我闪避不及,用后背硬生生抵了一拳。这一拳打到我嘴角吐血,也打出了我的血性。刚才和我对掌那人也不好受,向后摔去,我不顾四面八方的拳头,直直冲上去,用脚一扫,登时把他扫出几米远,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站不起来了。 终于搞定一个,可是还有二十来个。这样下去,我必死在乱拳之中。 但我既然敢如此托大,敢闯一个场子,岂是没有一点手段的。我使尽浑身解数,接连有三五个黑西装被我砸了出去。而我也挂了彩,我虽然有过修炼,毕竟还没实操过,如果单打独斗我不下他们任何人。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有四五十只手。 当然空间有限,他们也不可能同时攻上来,但我在这包围圈中,每冲到一处,必然会遇上三四双手。 眼看就要被乱拳砸中,我连忙双脚游走,踏起罡步来。没错,我是一个道士,所修者道也。道者,自然也。无论符箓之道还是术法之道,莫不是藉助那天地自然的力量施为。我罡步一动,瞬间勾连大地的力量,四周逐渐生起浑厚的大地之力。 “斩妖诛魔,天地有法;朱雀临体,急急如律令” 我道诀落下,剎那一股火焰般的力量涌进我全身。虽然以我现在的修为,能沟通到的力量并不足以斩妖诛魔,但拿来打群架却绰绰有余的了。 以道法来对付普通人,不合道的本意,长此以往,必定走火入魔,落入那万劫不復中。此刻生死当前,我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就在踏步之间,我已经不知道忍受了多少重拳利掌。我嘴角鼻子鲜血直流,样子狰狞恐怖,那一股沟通到的力量突然注入,给了我无边的生气。 我眼光一扫,锁定刚才噼我最狠的那几个人,大吼一声:“我他妈弄死你。”然后发狂般冲上去,噼噼啪啪几个起落,又把五六个黑西装砸出场里。 我越打越狠,全是拼命的架势。剩下的那十来个黑西装看见也胆寒了,渐渐退缩在一边。我热血沸腾、豪气万丈,当中一指那肥佬德叔,狂道:“你,敢来和我决一胜负?” 那德叔见我如此勇勐,喝了声好,年轻人有胆识!然后负着双手,慢悠悠的向我走了过来。 我此时热血上涌,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凭那肥佬德叔气势磅礴地走过来,在我眼中也不过区区一犬物而已。我豪气胆边生,凛然而立,心中直觉自己是那天上煞神。 那德叔走过来,嘴里说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修为!难怪敢单枪匹马闯我场子。好!好!” 我怒然喝道:“肥佬,你什么都好,就是话多了一点!来,吃我一拳。”话都未完,我已一拳冲过去。 那德叔也不闪避,我拳到胸前,才轻轻用手一拨。我只觉力道一空,那拳上的万千之力仿佛落到海里,连水花都没溅起一颗。 好!我怒喝一声。又一拳全力打出,这个时候的我,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出手全无招式,全是直出直入搏命的打法。勾动朱雀之力的身体下,热血暴躁,力量是何等强大?! 但这一拳又落空了,我收势不住,身体向前倾去。眼看迎面扑上来一个肥大的手掌,就要将我拍灭,我却无法闪避,心里一个苦叫。 忽然凭空一声闷喝:“停手。”德叔那只肥手本已按到了我胸口,听闻这一喝,硬生生地撤了回去,反冲之力,使他蹬蹬蹬退了几步才站稳。光是这反冲之力就使那几百斤的身子退得如此狼狈,这一掌如果打上来,可想而知! 第9页 这声闷喝,声音不大,却如在脑海响起,当头一棒,使我全身朱雀之力骤然散去,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到处无不疼痛。 然后我感激地向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这一喝不但救了我的命,而且把我从入魔之道喝了回来。我发狂之下,魔障心生,十六年修为几乎毁于一旦!现在回想想来,不禁冷汗直冒,直唿冷气。 只见舞台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了三个人。当中一个是个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一身干练的西装,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事业女强人一般。这个女人非常美丽,如果说来姐有一种妖媚般的美,但她却恰恰相反,她是一种使人不知不觉保持距离,只能抬起头仰望的那种冷酷高贵的美。如果说来姐是娱乐场里混耍的一姐,那这个人仿佛就是天上的谪女。 这个人莫非就是张云英?难怪来姐每说到马天凯的老婆总有一种自惭形愧的语气。 左边一个,我也认识,是前两天刚刚打过交道的苦脸少年苗疆韦德。 看到右边那个人,我不由得倒抽了一股冷气,那个人人竟是那个深夜出现在街道上,对我做了个噤声手势的怪物斗篷人! 刚才那一喝,不是声带发出的那种清脆声,反而像是用腹部唿出的沉闷声。难道是这个斗篷人? 果然听到德叔走过去,恭恭敬敬对着那个斗篷人拱了拱手,站在一边问道:“田先生,这个人来砸场子,我正想教训教训一下他,不知道先生……?” 斗篷人青绿色的脸庞毫无表情,猩红的嘴唇一动不动,却有一个闷闷的声音响起:“这个人动不得!”语气决然,仿佛不容质疑。 斗篷人只说了这一句后,就没有再出声了。 那漂亮女人开口道:“德叔,田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必多问。”德叔点头诺道。看来这个女人正是张云英。 而最令我惊奇的是,斗篷人是用腹部说话,看似竟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腹音术。而且看张云英对他非常尊重,不像德叔一样的下人,更似是合作伙伴。 那个苦脸少年韦德翘起手,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此刻浑身无力,伤痕累累,瘫坐地上。剩余那十来八个黑西装站在旁边,眼见我就要被德叔打中,一时间个个眉飞色舞,却无端被人喝停,只得又怕又恨地看着我。 对我来说,这真是饿狼环伺的境地,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那个怪物有什么目的,可能是像德叔一样,看中我的身手好,要留我跟他做事。要那样可就惨了,我只怕看多他一眼,都觉得反胃。 ☆、第七章:惊变 来姐钻在卡座底下,身体筛糠般颤抖,看来吓得不轻。幸好大打一场,谁也没特别留意到她。 张云英看了我一眼,冷冷问道:“你是帮苏小来那贱货出头的?” 我见她长得人模人样,却出口就是贱货长贱货短的,也来了气,怒道:“我是来找苏成发,你们把他抓到哪里了?” “苏成发是谁?”张云英问,看样子不像做作。 旁边的德叔上前向她仔细说明了事情经过。张云英听了冷哼一声,一副蔑视的表情,说道:“你们两人的性命在我眼里就像蝼蚁般贱,我轻轻用手指一戳就戳死你们。你以为我用得着骗你?” 我彻底没有话说了。此刻我和来姐两个,半残不死的,她要对付我们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看样子她也真的没有必要骗我们。 “看在田先生的面子上,今次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有你好看!”张云英冷冷说道。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不是怕死,只是怕死得没有意义。在一个酒吧里被一帮名号都不知道的混蛋打死,那真是太郁闷了。 我眼光瞥了瞥那个斗篷人,只见他那僵硬的面部也有了笑意,嘴角微微咧开像在笑,下巴流下潺潺的口水来,一副很满意的表情。看到他这个鬼样,我既感激又噁心。 接着,我和来姐就被几个黑西装丢了出来——德叔说,进这个场子闹事的,从来没有人能站着出去。果然,我们躺着出来了。 我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拳打脚踢,痛得要死,五脏六腑好像移位了一样,火辣辣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姐终于挪动了下身体,然后慢慢地爬起来,而我却是真的不能动弹,动一动手脚就钻心地痛。 其实街上还有很多行人经过,不过看见我和来姐这个鸟样,没有谁过来搭一手帮帮忙。来姐走去拦的士,司机马熘地一踩油门,绝尘而去。这个世界,人心已然如此冷漠了么?我嘆了一声,任由来姐瘦弱的身躯半背半拖着我向前慢慢挪去。 我渐渐感觉到生命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流失,最后的世界一片黑暗。 时间像停止了流动,湖水瞬间干涸了,露出了黝黑的泥土,生命一逝不返,我要死了么?我要死了。不,我脑海中突然生出一道金光,接着天空乌云密布,倾盆大雨滚滚而下,一寸又又寸,湖水慢慢涨了起来,顷刻之间,又如万年婉转,湖水已恢復到以前的位置,鱼儿畅游,春花娇艷,一派生机勃勃的好时光。 我睁开眼,发觉自己又有了力气,身上也没那么痛,好像能动了。这时才发觉我刚经歷过的悠悠万载,拖着我的来姐只不过走了百来米而已。 来姐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惊喜地问:“你能动了?” 第10页 我说:“能了。刚刚缓过来了。” 来姐放下我,转身看着我,忽然一把把我抱着,趴在我肩膀呜咽起来。这个女人,刚才躲在卡座下,即使吓得浑身发抖也没哭,被人丢出来了也没哭,如今看见我能动了,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当真是奇怪!而我放在来姐身后侷促的双手,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轻轻地抱着来姐。 “好了,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回去了。”我对来姐说。 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帅哥当街拥抱,纯洁得就像电视剧上看到的唯美画面。惹得路人瞩目,慢慢的围成了一个小圈子,议论纷纷。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小女生,已经抓着小手帕在擦眼泪了,嘴里哝道:好感动啊,好真挚的爱情故事啊,人家受不了啦…… 我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粗口,刚才躺着的时候没见人来看我,现在却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我们,我连忙拉着来姐的手,夺围而出,落荒而逃。 远远就看到老苏店子里亮着了灯,不由得心里一阵欢喜。刚才来姐出来顺手掩了门关了灯的。难道老苏回来了? 我们不由得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果然看见老苏蹲在门口,不停地抽着烟,像是在等人。看见我们回来,老苏马上站起来。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你/你们去哪了? 来姐迫不及待把我们刚刚在帝王酒吧发生的事情告诉老苏,老苏听完面色深沉,眼光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老苏是什么意思? 老苏眼光深深地盯着我,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是指谁? 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样子,老苏稍微平静了一下,对我说道:“你爸出事了!” 什么?我惊跳起来。我十六年未见过我爸,不过这血脉之情不是时间可以说得清楚的,我心若惊雷。 老苏说道:“今天我被警察带走了,说我卖给你爸的地里出现了命案。” 我爸,你是说我爸他…我的心被匕首刺了一般,刚才万千拳的疼痛也不及这一刻。 老苏瞟了我一下,说道:“你不要激动,我详细告诉你。” 今天下午我和来姐出去不久,就有几个便装警察找到老苏,要老苏协助调查一单命案。原来老苏乡下的村民报案,说昨天我爸建的那片养殖场里发生了大火,大火把所有建筑都销毁了,村民在扑火的时候发现了几具尸体,于是报警。当地警察就联繫到省会市的警察,要求老苏协助调查。今天警察就找上门了。 老苏就跟着警车回了家乡一趟,提供了信息,并且现场指认了尸体。有几具是我爸的手下,而有几具老苏没见过。由于老苏也只是卖个土地使用而已,倒也没什么要特别交待的,又连夜赶了回来,回到发现我们不在,担心死了,只有在门口等。 老苏说完后,长嘆了一声,说道:“我早知你爸那一帮人不是一般人,不过也太xx离谱了,开养殖场没什么,不过——” 老苏顿了一顿,我忙问道:“怎么了?” 老苏看了我一眼,说道:“除了你爸手下那五个,另外三个你知道是什么人?” “是道士,穿着正经的道袍,现场还有兇器,血淋淋的长剑,有半米长,太离谱了。”老苏继续说道:“现在你爸已经被当做最大嫌疑,全国通缉了,你也不要找他了。回去凤翔,安安心心过日子吧。” 听老苏所说,一下死了八个人,在现在这个太平世界来说,当真是大到不能再大的案子了。我的心情无比沉重。难道真的是我爸他们和别人发生了械斗?另外的那帮人是道教中人? 我问老苏借电话给我打给我爸,老苏说,手机有我爸的通话记录,下午已经被警察强制徵用取证去了,要打只能用座机打。怪不得老苏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曾拨过我爸的号码,也还记得,于是我用座机拨了过去。说真的,经过了这事,我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打通,昨天打通没人接,今天早上也没打通,看来是已经出事了。这次拨打,无非是心理安慰而已。 而令我吃惊的是,电话竟然接了! 我叫了声:“餵!” 那头迟疑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问道:“你在哪里?” 我十六年来第一次听见爸爸的声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兴奋又失落,兴奋的是终于联繫上了爸爸,失落的是,那十六年的亲情却是无法补回的了。 我把地址说了,那头说:“在门口等我,马上过来。”然后挂了线。 老苏问:“怎么样?联繫上了?” 我点点头。老苏迟疑了一下,说道:“报警。” ☆、第八章:身陷牢笼 不!我怒喝一声,盯着老苏:“你敢报警我直接弄死你。”我对老苏太失望了,老苏见我野狼一般盯着他,他也听过我在帝王酒吧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冷颤,低声地说:“不报警,查起来我们也犯法啊……”他啰嗦一下,终究没有再出声。 来姐默默地走上了二楼,把我的行旅收拾下来,放在我脚边轻声地说:“包里有两万块。你…你留着用…” “来姐,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样吼了老苏心里有点内疚,还是别的,我就这样对来姐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11页 这时我肚子不自觉地咕隆响了一下,来姐听到了说:“对了,我们一晚上没吃饭,我去打饭个饭回来。” 看着来姐走去的背影,我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果不要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会不会和来姐走到一起呢!想起她刚才抱着我哭,拉着手飞奔的画面,我的心,一片茫然。 就在这会儿,一辆丰田停在了店子门口,老苏看了看座机,动了动,不过最后忍了下来。 我爸终于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被通缉的情况下,竟然敢开着小轿车在这省会市里转?现在我才发现,我对这个男人了解得真是太少了。 车上下来一个大汉,他对我说道:“是你打的138xxxxxxxx这个号码吧。” 我连忙说是,抓起行旅就向车上走去,我爸一定在车上了。我回头看了一下老苏,对他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有再见。我最大的遗憾是,竟然连和来姐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我一走过去,那个人突然掏出了一副手铐铐在了我手上。我大吃一惊。心里凉了半截,警察! 我条件反射般就要跑,没跑出两米,路边突然冲出四五个便装,死死把我按住。我在帝王单挑二十几个高手,如煞神傲立。无奈此刻这四五个人竟也像高手一样,力道强横无比,加上我刚打一架,差点连命也没了,难免力竭,当下被这五个人死死按住不能动弹,接着一双大手把我和行旅丢进了车里。 车马上开动了,这帮人训练有素,完全不像是那些大腹便便混日子的警察。我大声叫骂,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当下眼冒金星。我再闹,恐怕就会在这车上抽废了,只好摸着肿起的脸,安分下来。 轿车在城区兜了一会,接着一拐拐进一条支路里,在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门口停了下,那几个人把我曳下车,往旁边一栋小楼走去。我此时已经饿到发晕,只有任由他们拖曳。 来到一个审讯室里,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办公桌,坐着两个人。一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姑娘,还有一个是长得很像唐国强一样的中年男人。 抓我的那几个人把我押到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出去掩上了门。那个唐国强的手里拿着台手机,敲了敲桌子,问道:“刚才是你打的这个电话?” 旁边那个姑娘补充道:“是138xxxxxxxx这个。” 我点了点头,因为就是我刚才拨的那个号码。 唐国强看了我一下,点着了颗烟,悠悠地道:“你也太大胆了,在韶北市作案,竟然连衣服都没换就敢回到省会市。你当真我公家无人么?”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原来刚才在帝王酒吧那一架,打到我衣衫褴褛,浑身血迹。连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唐国强听完后,沉思了一下。那个姑娘已经喝道:“不要编了,编得太假了。你一定是李永远的同伙,看来不亮亮家子你是不会招了。” 我以为自己要惨受酷刑逼供了,没想到那个姑娘所说的亮家子,仅仅是亮了下两个工作牌。我见那个工作牌也没什么特别,反正对我来说什么牌都一样。其中姓名栏里一个写着陈某某,一个写着尹某。 那个女看我没反应,得意地说道:“吓呆了吧!没错,坐在你面前的正是鼎鼎大名的陈老魔和尹姑娘。乖乖把实话招来,不然等会用上了手段,你就后悔莫及了。” 说完她马上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喝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李永远的同谋?快说。” 我告诉她:“李永远是我爸。” “哦?”的一声,那个唐国强一般的男子老陈,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亮光,把半支烟掐灭在菸灰缸里。 面对国家机器,我也不敢造次,于是老老实实把我如何从湘南来到岭南的经过详细地说出来。最后我还强调,我的行旅包里还有火车票可以作证,以及中山街七十一号苏成发苏小来兄妹可以作证,帝王酒吧老闆娘以及里面的负责人都可以作证。虽然我不敢保证帝王酒吧的人肯不肯帮忙作证,我都有足够的底气来证明我没在岭北市出现过。 那个领导模样的陈国强(刚才尹姑娘只是拿着工作牌在我眼前一晃,我也没记住他们什么名,只记得男的姓陈女的姓尹,看他长得像唐国强,就叫他陈国强吧)眉头皱了皱,在尹姑娘耳边低声吩咐几句。尹姑娘点点头就出去了。 陈国强很淡定,对我也不是特别严肃,竟然和我聊起家常来。他从我刚才的口述中,知道我是湘南省三凤市凤翔村凤凰观的道士,颇有兴趣,就聊了点道家的事情。 我吃惊的发现,这个中年帅大叔好像对道家非常熟悉,嘴里滔滔不绝,说了无数道家典故和近代道家人物往事,还详细地问了我凤凰观的情况。 他听完后,阴阴笑地问我:“你说你们观各级弟子加起来有两三百人,按理说也是鼎鼎的豪门大派了,怎么好像从来没听说过的啊?” 我愕了一下,摸不透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忽然板起脸说道:“小李啊!南方各省的教派我熟的很,我知道整个湘南的道观千百座,百分之九十都是市场经济的产物,我也不敢打包票说全部听过,不过你这话说得有点大了吧。” 看我一脸莫明的样子,他又道:“我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的茅山宗,天下顶级道门,也不过区区三四百人,三凤市一个小县级市怎么会有这样的道观?小李啊,我对你说,说白了你的事情可大可小,小的话就是关几天吃几顿国家粮,大的话,哼哼,直接送白城子,吃一辈子国家粮。所以你一定要和我合作,每一句话都要考虑清楚,配合我把李永远抓捕归案,这才是正路。” 第12页 这个陈国强,当真腹黑,说变脸就变脸,原来刚才和颜悦色是为了套我的话,现在威逼利诱的手段全来了。人心险恶,看来我还是嫩了点啊! 不过我所说全无虚假,也不怕他,于是理直气壮地对他说道:“陈长官不信可以去查的啊。” 陈国强冷笑一声:“我自然会查!你最好担心你自己。” 这时尹姑娘拿了我的行旅过来,看得出显然被翻过。我本来对这调皮装凶的姑娘心存好感,但她没经我同意就随便翻我东西,我也很生气白了她一眼。她见我白她,竟然对我做了个怪脸。 陈国强问:“怎么样?” 尹姑娘晦气地说:“他好像没说谎。” 那陈国强果真是变色龙,听到尹姑娘这么说后,又大笑了起来,说道:“哎哟,你小子不错呀,那个张八婆的场子你也敢去砸?老子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呢。” 我听他语气,好像认识张云英,又很讨厌张云英,不过堂堂几十岁的大领导,叫人八婆,尤其是叫那样的美女做八婆,又称自己老子,令人听了真是觉得滑稽。但他脸色又一沉,对尹姑娘道:“打电话给总局,查凤凰观。” ☆、第九章:他们决定我的命运 大章送上 这人脸色变得快,不过很有领导的派头,桌子上有两台电话,一台白色的,一台红色的,他伸手就够得着,却偏偏要手下打。 那尹姑娘听了马上抓起白色的电话拨了过去,对那边的人说明情况。好一会儿,电话回了过来。陈国强直接按了免提键,连电话也懒得拿的样子,眼光却不屑地瞟着我,仿佛就要将我的内衣扒了一样。 电话开了免提,陈国强还未开口说话,那头已经传来了一把苍老却严肃的声音。“小陈,我是王八一,我现在以宗教局负责人的身份,向你下一个命令,你务必马上执行。” 这个命令关系到我自由,只要那头说查清楚了凤凰观确实像我说的那样,我就解放了。我更是竖起耳朵来听。 那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李永远一案可以由你南方局全权督办,但你现在审的那个小道士,立刻送白城子。凤凰观的事另外有总部专人接手,你南方局不要过问。”说完那头电话啪的一声就挂了。 陈国强尹姑娘张开口,表情诧异,又无辜地看着我。 我问:“怎么啦?送我白城子干什么的啊?” 尹姑娘问:“白城子是什么你不知道?” 我说:“刚才听陈领导说好像是关人的地方。” 尹姑娘同情地看着我,说道:“白城子是建在东北密林的一个专门关押修者的监狱,只有罪大恶极,犯下极大命案的的修者才会被关在那里。关在那里的无一不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恶人。” 听到这句话,我想死的心也有了。 陈国强嘆了口气,端正颜色,对我说道:“小兄弟,实在有点冤,按证据来说你也没直接参与韶北兇案。就算参与了,顶多算个外围人员,不至于判这样的罪。我不知办了多少案,送了多少魔头进白城子,但从来都是有证有据的。这次…” 他一脸同情,绕过桌子来,拍拍我的肩膀。 我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心情低落到极点。来岭南短短几天,爸爸没找到,爸爸由李老闆变成了嫌疑犯,全国通缉;而自己,自己被人群殴了一次,转眼又要被人送进白城子监狱。 看到陈国强和尹姑娘那表情,我就已经想像到那个白城子是如何的可怕了!进去了就要吃一辈子国家粮,难道这就是我的命么? 就在这时,桌子上那个红色的电话嘟嘟地响了起来。陈国强看了我一下,可能为了安慰我或者弥补一下我,又是按了个免提键。 那头传来一个洪亮的老声音开门见山地说到:“小陈,我是白云,听说你那边抓了个湘南的道士,凤凰观的?” 陈国强张大了口,一副吃惊的表情,又看了看尹姑娘。“哎哟,会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是抓到了一个,犯了案子的,正在审讯呢。” 那头洪亮的声音直接说到:“小陈,不要打诨了,知道你在审讯室,这不电话就打到这里来了嘛。我说啊,韶北的案子我也知道,我们会里一致研究决定,还是取消对李永远的通缉,他养殖场被烧,换一种角度来说他也是受害者,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道教协会一致联保李永远,等你找到证据了,我亲自带人把他抓捕归案。你审的那个年轻人,就地放了吧。可好?” 尹姑娘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咕哝地说:“你小子什么来头,连道教协会的会长都亲自打电话来帮你说话。” 我也莫明其妙,甚至连着什么协会也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我心里也很高兴。而且看那什么协会的会长好像地位很高,大概和刚才那王领导差不多吧。我心中不禁升起了曙光。 只听见陈国强说道:“会长,正好李永远的案子全权由我办,既然有协会的担保,只要您稍后发个保释下来,我马上取消通缉,未有确切证据前,决不动他一条汗毛。不过这个小道士,王局刚刚特别指示了,直接送白城子,恐怕放不得啊!” 那头说:“小陈啊,文件马上发给你。不过那个小道士还是放了吧,我们尊敬的名誉会长,也就是你的师父陶真人也是这个意思。”说完又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第13页 陈国强放下电话。表情深沉,看来陶真人一词对他影响很大,他看似十分矛盾,踱来踱去,又摸出根烟抽了起来。 而我的心吊了起来一般悬着,上头两个大佬,一个要抓我,一个要放我,此刻真正有定夺权的就是眼前这个貌似唐国强的中年大叔陈国强。 看着他踱来踱去,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心里渐渐升起一把火来! 陈国强想了很久,才向我走来,说道:“小兄弟,我个人来说,是要放你的。毕竟连最大嫌疑李永远也被人保释了。把你送进白城子那真是太冤枉了。我也不想造这种事情。” 我听了心里一喜,这个人还挺正义的!但又听到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声不过让我的心骤然跌落。 “不过我宗教局是总局直属机构,道协对我并无领导权。我如果不听总局的,我就不用端这个饭碗了。至于双方上层的博弈,也不是我这小小的南方局局长能参与的。所以我还是要把你送进白城子去。”他有点愧疚地对我说道。 这个人为了个官位子,终于要把我送进那白城子!我心中的那团火马上燃烧起来了。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一个久居官位的官老爷、一个年轻调皮的姑娘。如果我擒贼先擒王,把这领导先拿下,再威胁外面的人,是不是就可以逃出去了? 我可不想在牢子里过一辈子,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我拿定主意,顿时恶向胆边生,暗自运起丹田气劲,瞧着陈国强离我近,勐然出手向他颈部箍去。 这么近距离,这么一个官场老爷还不手到擒来?眼看就要得手,我不禁心中欢喜。旁边的尹姑娘见状惊叫一声。 突然,那个看似无害的陈国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滑开了我的这一箍。我心中大急,没想到这人竟然有这等修为,尹姑娘一声大叫,定会惊动外面的人,尤其刚才抓我那几个,力道之强横,只怕比德叔也差不了多少。再耗下去,他们一进来,我不就死翘翘了? 当下马上踏动罡步,一股强大的气息就地生起。“斩妖除魔,天地有法。朱雀…”我的口诀还未叫完,突然眼前飞起一只大脚板,那陈国强一个飞腿向我扫了过来。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我根本来不及闪避,整个人被扫中,往门上砸去。 我口诀未完,当然没有勾动到朱雀的力量,只有身如炮弹,直把大门砸碎后再滚在地上,瞬间就被几只大手按住。 我恨恨地盯着陈国强,那傢伙阴阴笑地走过来,我以为他过来就会踹我几脚,毕竟刚才那奔雷般的偷袭也把他吓得不轻。 只见他蹲在我面前,笑道:“差点被你吓死了。你要走可以,只要出了这个大门,我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懂么?”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呸,我吐了口血水,被人群殴本来已经好了,这次又被扫了这一腿,我都要出内伤来了。 我被关进了一个焊了铁条的小房子里。那个尹姑娘知道审讯室里的情况,对我比较同情,给了我一个盒饭。还把行旅还了给我,我就在小牢房里换了衣服。 第二天一早,被押着出到了院子,见有辆吉普已停在那里等候,周围站着几个人。我昨天见过的陈国强尹姑娘以及抓我的那几个人都在。 陈国强见我出来,对我说到:“小兄弟,你的事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已经关照过押运的兄弟,一路不会待薄你。你去到那边,就对管理的人说是我陈志程的关系,想必他们也不会太过难为你。你保重。”说完对我拱了拱手。看着他那真诚的语气,我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恨。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一直在我心中叫陈国强的男子,原来叫陈志程,是茅山宗的外门大弟子,宗教局南方局的代理局长,那个尹姑娘叫尹悦。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也是惊天动地的人物,有人甚至把他们的故事写了一本书。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也只是在我的故事中打了一壶酱油,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刻我被一个叫老三和老八的人押着上了车后座,一左一右夹住我。驾驶座与副驾驶座已经坐了两个汉子,看来都是修行中人。 吉普车开动,我只觉全身骨头隐隐发痛。车上那几个人看来真的得到陈局长的吩咐,对我颇为关照。那个老三还说如果路上看见有适合的医院,就把我带进去看一看。我听了有点感激,不过也没心思和他们说话,心里在想: 我爸建了养殖场,为什么会发生火拼,而且还是和一帮道士火拼?命案怎么不是警察来审,而是宗教局来审?宗教局和道协的大佬怎么会关注到凤凰观和韶北一个命案,即使死了几个人也未必到了惊动他们的程度啊,而且双方态度完全不一样?听陈局长说上层有博弈,博弈什么?我爸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凤凰观真的很特别吗? 我脑海中充满杂乱的疑问,可惜的是,这些疑问一个都没解决。 那个斗篷人为什么要救我?说我动不得,难道也是因为我是凤凰观的吗? 我越想越发现了其中跷蹊,很多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现在想来极不合理。像陈局长说的,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凤凰观,竟然不用经营劳作,不用出去开坛布道,单靠山下那个小村子偶尔的香火钱,真的供养得起这两三百号人吗? 第14页 太不可思议了! 妈呀,这世界是要乱套了吗?我脑袋几乎要爆了。 车子连续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了韶北市,韶北地接湘南省,是岭南省最北边的城市,其实,我刚刚经过过韶北,就在前几天坐火车的时候! 想到这个,我突然惊醒,如果我爸当时在韶北,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到韶北,反而要叫我直达省会市呢? ——想到我爸就是在韶北失踪,我的心强烈地跳了起来。他会不会就在附近? 这时老三说,进市区吃个饭再走,路还长着呢!开车那个小李一听,马上把方向盘一转,从主路甩进了市区里,在路边一个叫“正宗猪肚鸡”的饭店停了下来,远远就闻到了饭店里飘出浓烈的香气。 他们把我推下车,进去里面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有了陈局长关照,他们连手铐都帮我打开了,叫了一大桌子菜,海吃起来。 这时有个小青年从外面进来找位子,围着我们转了一圈,然后在旁边一张桌子坐下。大声叫道:“服务员,来一分猪肚鸡,加风姜咯餵。” 这饭店生意不错人进人出的,我原本也没特别留意,只顾埋头吃菜,听到这声音打了个颤,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竟然就是对来姐下蛊,站在张云英身边的苦脸少年,韦德。 他不是在省会市么?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跟过来报復我吧。要这样怎么在酒吧的时候不出手? 那个韦德转过头瞥了我一眼,熟视无睹,完全不认识我一样。不至于吧!老子在帝王打得多拉风,又杀了你一条本命蛊,几乎要了你半条小命,才过两天你就忘了? 不过我现在就一白城子里的准囚犯,也没心思去理那些,反正如果他要找我麻烦,也要问问我身边这几位护法行不行! 但是我身边这几位正在海吃的护法,突然啪啪啪几声,全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我大吓一跳,黑店? ☆、第十章:搜魂大法 这个时代哪里还有黑店!我就算再笨,都知道是那个耍蛊少年韦德刚才在一转之间,已经对老三他们使了手段。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发觉他仍若无其事地吃饭,一声不响。我也不客气,马上冲出去车上取了行旅,瞧着郊区的方向拔足而逃。 自由的感觉真好!即使我此刻浑身疼痛,就要散架了一般,但对自由的渴望让我平添无穷的力气。我全力狂奔,直到力竭前一刻才停下,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一会才缓过来。打量下四周,这里虽然已经不是市区,但已是边缘,四周尽是低矮的房屋,再远处就是田野和山脉了。 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无助,我只是来这里找我的亲人而已,为什么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漩涡中?我从没犯过恶,却要被押往最恐怖的监狱?这一切,这一切的源头是我爸。我抽了口凉气。 对,养殖场!老苏,老苏的地。我脑海中闪过关于我爸的唯一线索!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我爸的痕迹。 我立刻找到一个小卖部,打电话给老苏问他地址。那头听说是我,很惊讶,他想我还在牢里,我就骗他说我被放出来了,他迟疑一下,终于告诉我一个地址:驻马河。我挂上电话,顺便买了点必备的用品,然后找了辆摩的,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驻马河。我对开摩的的大叔强调,钱不是问题。来姐在我行旅包里塞了两万块,我刚才摸了摸,还在。 在光天化日之下,跑脱了一个白城子的犯人,追究起来,陈局长也顶不住,说不定整个韶北市已经翻天了。所以我只能跑在他们前面。 老三他们几个怎么样?韦德不会把他们弄死了吧?我的心有点不安。韦德怎样善后?看他样子不慌不忙,镇定得异常,是否早已有细緻的安排?想到韦德的背后是那个连陈局长都说要让三分的高傲美人张云英,还有那个神秘斗篷人田先生,他们把我救出来是为了为什么呢?我坐在摩的上,思绪万千! 驻马河终于到了,这是韶北连接湘南山脉下的一个小村落,前面是种满柑桔的田野,后面就是巍峨的大山,山脚下稀落着几十间老旧的土房子,有几间已很久没有人住,已经倒塌了,显得异常冷清。 我不敢贸然进村,因为养殖场发生命案,害怕还有公家的人在留守调查。我这一去,可能会自投罗网。我绕过村落,潜上侧边一个较高的土坡上,只见村子和果园都在山坡稍远的左侧,而在山坡右侧都是荒废了的田地,靠山处隐约有一大被火烧焦的废墟,那应该就是我爸的养殖场了。和村子之间刚好被这个山坡阻隔开。 触景生情,我不由得长嘆一声:我离得你这样近,却终于没能相见,难道这是我们父子註定的命运么? 我真想马上过去看一看,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个地方不对路。以我现在的身体去了简直送羊入虎口。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身上的伤处理好再做打算。 于是我找个树荫的地方,盘腿而坐,提起丹田的气息。但是我受的伤颇重,尤其是陈局长那一脚,踢到我腹部都麻木了,丹田每一提气,就觉得隐隐作痛。下手当真黑! 我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提气,整整大半天过去了,气息才能运转顺畅。经过帝王酒吧那场恶战,我对引用朱雀之力有了新的体悟,当时暴戾之下差点走火入魔,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法由心生,即使同一种法,在不同的心境下都会有不同的结果。初来岭南,德叔的一掌和陈局长的一脚,挫了我的锐气,看来这修道一途漫漫,自己才刚刚起步。 第15页 我胡乱吃了点面包,然后等待夜色降临。夜晚可以给我足够的掩护,虽然经过了警察的清场,不过亲临现场看一看,心里也踏实,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要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线索,我只能紧紧把握。 终于,天色完全黑了,在山坡上看到山下的村子里逐渐亮起了灯光。可奇怪的是,这时虽然没有月色,但晴空万里,星光熠熠,连比较远的村子的房屋都能看出一个轮廓来,那个就在山坡右侧不远的养殖场废墟却像陷入了雾境当中,消失不见了。 幸好白天没有行动,这其中肯定有古怪。我背好行旅包,拿出里面的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 越靠近越觉得诡异,按白天看到的位置来算,我应该已经摸到边上,还是没看见那个废墟,竟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难道见鬼了?明明就是在这里。我略一迟疑,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开山符,运气起气劲,往前一射。开山符,顾名思义,就是开路的符箓,如果遇到鬼打墙,鬼遮眼,一个符箓丢出,就可以破开迷障,还以清明。 劲气灌注之下,符箓如箭般向前射去,却轰的一声,如撞在了钟鼎之上发出闷响,瞬间燃烧起来。剎那铜铃大作,我苦叫一声,卧槽!当日拿铜铃赚了韦德一只蛊,今日却自己着了道。真是报应来得快比说的还快。这铃声乃是警报声也! 我连忙撤退,不过四周已隆隆隆几声,生起几堆大火来,把我围在中央,无路可逃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经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李永远,贫道早就算准了,你肯定不会死心,你果真回来了!”然后十来数个人影已经从那片黑暗中径直走了出来。 我定眼一瞧,当头一个身穿绸缎紫色太极袍,鬚髮全白,目光炯炯,一派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后面一个中年道士,也一身绸缎太极袍,却是蓝色的。再有八九个青年道士,手提长剑,身着灰色布袍。 我听老苏说,和我爸火拼的人是帮道士,听这帮人口气,敢情就是这帮人了。不过明明警察已经清场了,他们作为火拼的一方,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听他说,我爸像是落下什么在这里了,警察为什么没有清走? 说话的那个老道士见是一个青年人,不是李永远,一副愕然的样子。旁边一个中年道士已经喝道:“你是什么人?” 此刻他人多势众,我断然不会说是李永远的儿子,于是稳定心神,装作惊慌地道:“我乃路过的神棍,会一点术法,见此地邪气沖天忍不住过来瞧一瞧,没想到冲撞各位仙长,真是罪过。”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信你路过?敢情你是那妖道的同谋。” 妖道?我爸?我连忙问:“前辈说的妖道是谁啊?我从未听过?”我希望套出点我爸的信息。 那老道士摆了摆手,阻止了那个中年道士,说道:“道友,看你使得一手好符箓,手抓桃木剑,想必也是我道中人。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一口咬定就是路过。那个中年道士怒道:“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说真话了!你想清楚,我这手段可是直接把你三魂七魄抓出来拷问,一个不小心下手重点,弄伤了魂魄,你这辈子就准备做个傻子吧!” 拷问魂魄?我听说如果有人死后不久,有道家大拿是可以聚敛未散的魂魄。不过从活人身上抓出魂魄来拷问这一说当真闻所未闻!这人吹大了吧?吓唬我! 见我仍死口坚持,那个老道士点了点头,中年道士得到了应允,就念动口诀,双手虚空向我一抓,一股无法抵挡的吸力瞬间吸住了我。我只觉浑身一轻,灵魂就要被这吸力引出一般。大吃一惊,世上竟真还有这等术法? 自然反射之下,我丹田气海生出一股庞大的力量,死死扯住要出窍的魂魄。那中年道士见一吸失手,一个大喝,扎了个马步,双手又是虚空一抓,比刚才那股吸力更大一倍的力量勐然而至。我拼尽全力才能抵挡刚才那一吸,这时对方力道突然加大,我是万万抵挡不过。 我全身直冒冷汗,魂魄抽离身体的那种空虚感越来越大,脑海几乎一片空白。千钧一髮之时,脑海中忽然金光一闪,硬生生沖开了壁障一样,一个洪荒般的意志在脑袋中响起:宵小,找死! 这一响之下,我的魂魄忽然得到了加持一般,重回身体里。啊的一声惨叫,那个中年道士却口喷鲜血,跌倒在地上生死未卜。我莫名奇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老道士见中年道士口喷鲜血倒地,也是心神大乱,蹲下去一搭脉搏,竟然留下眼泪来。莫非那个道士死了?老道士站起来,用衣袖抹抹眼角,嘴唇蠕动,像是在念咒。 咒声一停,那个中年道士身体里升起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大叫一声:我不甘啊!然后越来越淡,最后变得透明一样,唉的一声嘆息,消失在虚无里。 这个人的灵魂竟然连轮迴之道也没入,直接魂飞魄散,只留下了地上一具尸体。 ☆、第十一章:崑崙道 那老道士抹干眼泪,双目如炬地盯着我,那模样仿佛要将我生吞了一般。后面那几个灰袍弟子已经提着长剑,满脸悲愤,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扑过来。老道士恨恨地说到:“你个魔鬼,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要你死得比魂飞魄散还要难受。” 第16页 本来见到中年道士魂魄湮灭,我也有点郁闷。毕竟一个修者,死后竟然连轮迴的机会也没有,当真是可怜可嘆,那意味着他在这个世界真的一笔勾销了,永远都不会存在。 但听老道士这样一说,我也不禁来了气,明明是他出手取我魂魄,我一招未发,与我何干?老道士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色的小印,肃然说道:“此乃我崑崙道镇天印,此印传到我手,从未用过,今天道爷就要破戒了。” 我听了不禁吃了二惊,一惊这帮人竟然就是传说中已经封山百年的崑崙道。二惊这个印竟然就是道家传说中十大秘宝之一的崑崙镇天印,崑崙山乃华夏祖龙,崑崙道乃汉以来赫赫有名的道派,当今正统的西域道统,竟然千里迢迢来到岭南韶北这瓜哇地方找我爸麻烦!我爸犯了什么事?难道真的罪大恶极吗? 而这镇天印更是无数道家典藏里都有记载无上法器。乃五代十国时期崑崙道一代神真莫勒儿真人的成名法器,书里记载,当年战乱频繁,民不聊生,路有死尸,冤魂遍地,沖天的怨气竟然生出一只魃来,这魃所过之处,鲸吞日月,赤地千里,当时佛道两家无可奈何。只有莫勒儿挺身而出,手执镇天印,狂追三百里,终于一印把那魃打到灰飞烟灭,成就了道家的一段美谈。要知道当时佛家一直压制道家,这是为数不多的道家威风史,所以广为流传,甚至编入了典籍中。连魃都经受不住那一印之力,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威能! 亲眼见到此印,我内心无比激动而绝望。哪怕这是别人准备拿来杀自己的兇器,但能死在此印下,是不是也是一种荣幸? 老道士对着镇天印禀祝一番,冷冷看着我,道:“小友,我本大你几轮,用这无上法器对付你真是惭愧,我有不下一百种杀死你的办法,用此印杀你,杀鸡用牛刀矣。不过,你可知道,死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不用此印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啊。” 老道不等我回答,语气悲愤地说道:“他是我崑崙道下一代中最有希望接任掌教的弟子,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他四十二年。”他语气一顿,继而低声悲戚地说道:“他是我儿子。” 我默默无语。别人的孩子有人疼爱,可我呢?十六年前他抛下我远走,十六年后我为了寻找他却要死在这无名的荒野之中。我甚至有点嘲笑韦德张兰英他们,辛辛苦苦把我救出来,肯定另有目的的,但你们肯定想不到我转眼就挂靴了吧。老子现在不玩了! 那老道士整理了下情绪,平静下来,说道:“小友,也让你死得个明白,无论你是谁,你只要知道,是死在我崑崙道护法一尘道长手下就行了。” 一尘老道说完,把印高高抛起,大喝一声:印来。我以为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景象出现,毕竟是传说中的法器。谁知道,那印直直掉了下来。一尘老道愕了一下,接过印看了一看,又高高抛起,大喝一声:印来!那印仍然没有丝毫变化直直落下。一尘老道再不能淡定了,捧起印在火光下细细观详起来,一脸疑惑的样子。 一见此状,我霎时惊醒。这老道拿个赝品诓我,想起自己刚才斗志顿失,甘心受死的猥琐样,简直不能原谅自己。不过有个法器真拉风,吓都能吓死人了。不怪我傻,只怪书中写的镇天印实在太牛,潜移默化之下已经抵消了我抵抗的念头。此刻见这印没有功效,我罡步一动,马上勾动天地的力量。那几个灰袍道士见状大叫起来:“师祖小心。”一尘回过神来,把那印塞回怀里,眼光一瞥,冷笑一声却并不出手。 “斩妖除魔,天地有法。朱雀临体,急急如律令”罡步踏出,口诀落下。一股朱雀之力涌入我身体,霎时间给了我无边的自信。经过半天的体悟,我对这朱雀之力的运用和理解更加透彻了,这时勾动到的力量,已经比在帝王酒吧的强了不少。 这老道再牛也不过一肉体而已,连酒吧那几个十数个壮年高手都被我砸趴在地,我不信这把老骨头能经受得起几砸。我信心满满,力量灌注在桃木剑上,身形一动,闪电般向一尘老道刺去。 一尘仍然一动不动,我这剑竟然得手了。我再自信也实在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崑崙道这么不经打,连德叔都不如。但是马上发现,我一刺之下,刺中的竟是一团空气。 接着,我腹部登时受到千斤巨力连连撞击,最后一撞,我竟然凌空飞起,向那黑幕砸了入去。登时站立不稳躺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刚才刺中的只是一团残影,那一尘真身已经直扑而上,对我腹部连打了几记重拳。我全身要裂了一般,巨大的疼痛,却使我异常清醒。 刚才在外面,并不能看到这里面的情形,一落进这里面,看到里面竟然是火光熊熊,如白昼一般,一个形态猥琐的紫袍老道和三五个灰衣道士,正站在一堆篝火前诧异地看着我,看那表情仿佛对外面的情形并不知晓。 我向外面一看,发现这无形的黑幕如实质一般,在外面看不到里面,同样在里面也看不到外面来。竟像凭空封闭的一个空间,连声音光线都隔绝了。我全身裂痛之下也不由得心神大凛,要知道我刚刚飞过这黑幕,身体就像撞到实质的布囊一般,稍微停顿了一下,卸去了大半的力道,才跌了进来。不然我只怕就地挂靴了。 第17页 一尘老道一帮人已经气唿唿地从外沖了进来,见我躺在地上未死,就要上来补上杀手。那个猥琐的紫袍道人说道:“一尘师弟,此人并非那妖道,为何师弟要痛下杀手?” 这形态猥琐的老道仿佛地位极高,一尘老道在这人面前也不敢造次,忍着失子之痛,马上拱手施礼,把刚才的事说一遍。那个猥琐道人哦的一声,略一沉吟道:“我派这搜魂大法自莫勒儿祖师创法以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反噬一说,此事当真?” 他这一问,连那个一尘都沉默起来,想必还真没听说反噬一说。我见此地终于有了个明白人,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而已,马上忍痛说道:“仙长,小辈一招未发那个道士自己突然就死了。跷蹊得很。不过那位一尘道长失子心痛,却把那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小辈之上,还要摸出镇天印打我。” 哼,那猥琐老道听闻镇天印三个字,瞪了一尘一眼。一尘听了面带羞涩低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猥琐老道忽然向我一伸手,虚空中只觉一股柔和的吸力在我身体一扯,我全身不能动弹,魂魄竟已剥离身体向那老道飘去。那老道又一挥手,魂魄又重新返回我身体,我一惊之下,冷汗直冒。这人如果要杀我,我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那老道对一尘说道:“一尘,这人功力不过如此,清风贤侄胜他何止十倍!只怕当真是另有变故。道家人忌结孽因,你也不要太过执着,到时吞下苦果就后悔莫及了。” 没想到这个猥琐的老道竟然有如此的觉悟,那个看似仙风道骨的一尘对比之下就显得无比小器了。看来不能靠样子判断一个人。 老道又向我问道:“小友,你鬼鬼祟祟摸到此地干甚?”我感激此人帮我说话,使我免于一尘毒手。但他是我爸的对头,我也不敢如实说出。再扯也是诓不过的了,不扯到李永远显然没有说服力。于是我添油加醋,把我对我爸那复杂的情感混揉其中,声色泪下地说,李永远是我大仇人,我十岁那年他把我父亲杀了,我上山学道为求有一日报仇雪恨,这次听说他在韶北出现,于是我就过来找他报仇,谁知就遇着了各位仙长,引出一番误会来。 众人听得黯然神伤,只有那一尘还满怀不忿地看着我。老道听完忍不住动容地骂了一声:“没想到这妖道,不但敢上我崑崙山偷秘宝,在这红尘也作下诸多恶来。该杀,该杀。”连说两声该杀。 我在心里暗说爸对不起了,泼你一锅脏水。听闻这老道一骂,我终于知道了,崑崙道之所以千里追杀过来,原来是因为我爸偷了他们的宝物。 老道又对一尘说道:“一尘,误会已经弄清,清风死时你也在面前,魂魄直接烟灭不入轮迴,箇中定有跷蹊,这个小友的手段你也见了,与清风差得远了。”老道捋了捋鬍子继续说道:“何况伯仁因他而死,他也受到了惩罚。对于修者来说,这惩罚也足够大了。” 是的,我受了几记重拳,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了,这惩罚当真够大! ☆、第十二章:一人一狗走深山 我虽然捱了几拳,不过倒也没什么意见。中年道士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何况以那一尘修为之高,弄死我还不是捻捻手的事情。 我忍痛爬起来,对猥琐老道恭恭敬作了个揖。 猥琐老道对后面的灰袍弟子一挥手,道声:牵来。马上有人从后面走了上前,只见他手上握住一条刻满符文的精钢链子,链子那头却套着只黄色捲毛小狗。那个小狗耳朵耸拉拉的无精打采,见了我突然竖起耳朵,两眼放光,汪汪地叫了两声,就要蹭过来。那人把钢链一拉,它又耸搭回去,委屈的模样当真可爱。 老道说:“这就是当日围攻李永远时抓住的一条小狗,我们猜测他会回来带走,所以在这布下大阵,等他自投罗网。今天这条小狗就送给你吧,当是一尘打伤你的补偿。” 我爸会为一条小狗深入龙潭虎穴?这老道要送条小狗给我做补偿,开什么玩笑?脑子有问题,但我可不敢说出口,满脸堆笑说道:“前辈客气,晚辈受这几拳无怨无悔,不用补偿。” 老道说道:“你丹田尽毁,修炼之途到此为止。不过正好,这份补偿也足够大了。” 什么?丹田尽毁?晴天霹雳!我开始只是觉得腹部痛苦之极,只当一尘那几拳力道兇勐,完全没想到他几拳之间就把我丹田报废了!要知道丹田在腹下,乃无形之物,是修者鍊气到达一定水平时,真气汇聚的地方。修炼之途大致分为三个步骤:一乃固形,简单的说就是把丹田练出来;二是练气,就是把真气储藏在丹田里;三乃修丹,练气到达最高程度,就会凝结,变成内丹,到了这个时候的修炼才算真正有了小成。 说得简单,但我光是固形这一步就足足练了十二年,才修得丹田之形。而真正练气,不过4年而已。也从中说明了修者一道,是多么漫长和艰辛。 我暗自提气,只觉得丹田里修炼多年凝聚的气海空空如也,最要命的是,我甚至感觉不到丹田的存在! 难道是真的?我心痛欲绝。修炼多年的心血片刻之间付之东流,那种痛苦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一尘正眼光怨毒地望着我,我已经麻木了,你再怨毒又怎么样?你干脆杀了我,如何? 猥琐老道又道:“你根基浅薄,再修几十年也没什么作为。这只狗非凡物,有它在身边远比你原来要强,我崑崙道乃天下正道,这个公道还是要给你的。从此恩怨两消,互不拖欠。”说完一挥手,两个灰袍道士已经把我架了出去,把我拖到山坡那边才丢下。 第18页 往回看重新被黑暗吞没的废墟,我甚至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整个世界了无生机,心已死,肉体的疼痛又算什么呢。 寻父无路、出到外面又是逃犯,活在这个世界还什么意思?我丢下桃木剑,跪在地上发疯地用头撞击泥土,泪水湿润了泥土,煳过了我的嘴巴,是多么的苦涩。 汪汪汪汪,那个捲毛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蹲在一边汪汪叫着。想起那猥琐老道说得我竟然不如一条狗,我忽然来了气,站起来狠狠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汪汪,那小狗滚在一边,却又跑回来,挨着我的脚,轻轻磨蹭低声叫着,一副撒娇的样子。我的心软了下来,蹲下去,把它抱在怀中。这只狗是我爸的,我爸的。它刚才被人锁着无精打采,见到我后开心兴奋,难道它也知道我是我爸的儿子么? 唉!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你而已。那小狗像听懂了我的话,伸出舌头舔舔我的脖子,忽然从我怀中跳下去,用嘴巴扯扯我的裤脚,然后放开,跑了几步,又回来扯我的裤脚。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难道…?我心里动了一下,跟着它走了几步,它显得很开心,小跑起来,不时转头望着我,汪汪叫着。 最后它竟往山坡上跑去!难道它有我爸的踪迹?原本我功力被废,死的心都有了,现在想到这个,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兴奋起来。它上到山坡后没有停下,继续向后面的大山跑去。我捂着肚子,忍着痛一路小跑,跟在它后面。 在夜里的山上走路,当真吃力,开始还好,借着星光可以勉强跟着小狗走。但走着走着,植被越来越茂密,真是再也走不动了。我整个人又累又痛,趴在地上,浑身冒汗,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脸上有油滑滑的东西在爬过,我连忙睁开眼一看,见到那小狗正在舔着我的脸。我站起来,发觉此时天已亮了,太阳早已经出来。我昨晚睡的地方是一个草丛,想起来头皮发麻,要是有些毒蛇勐兽出来,吃了我都不知道。 胡乱啃了个面包,小狗继续带着我往上爬去。山越来越高,林越来越密。爬上了这座山,没想到还有一座更高的竖立在眼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又开始暗了。一天两天三天…我算着太阳起落的次数,足足过了五天,这里的山连着山,完全就是山的世界,荒无人烟。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热血过后,我也冷静下来了。小狗的鼻子再灵敏,也不可能跟踪这么远的距离。而且我一路走来,根本没有见到有人过来的痕迹。但我也想通了,如果没找到我爸,我就顺着山脉,潜回湘南,然后回到我师父那里。毕竟作为逃犯,大路我是不敢走的了。 爬山辛苦,而且我受了伤,幸好即使功力被废,但多年修炼还是给我打造了结实的身体,所以伤势反而逐渐恢復了。 这几天我逐渐发现了,小狗不是普通的狗,猥琐老道说得没错,也许我真不如它。因为面包早就吃完了,我需要抓些野兽动物来吃,但我现在的身手莫说抓野兽,不被野兽吃就好了。小狗却很厉害,竟然能抓住一些野兔和蛇回来。而令我觉得它不简单的是,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它竟然瞬间轰杀了一头大野猪。 即使在修为未失的情况下,要我赤手空拳干掉赤手一头野猪还是很困难的。小狗竟然几个腾挪后,高高跳起,那个小爪子在野猪头上一拍,上百斤的野猪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的直觉在它的那一跳一拍里感到了一种强大的气息,甚至感觉它身体里还压制着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我又想起了崑崙道锁着小狗的那条刻满符文的钢炼。——无论如何,它对我却服帖得很,就像我养的一样,我给他起了一个普通好记的名字:旺财。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头野猪处理完毕,用火烧好,然后把能吃的先吃了,吃不完的用条木棍挂起来挑着走。 第六天早上,终于又爬上了一座山顶,却没有路了——本来就没有路,都是我趟过来的,不过这次除了我们上来的地方是一面缓坡,其他三面都是悬崖峭壁,想趟也趟不出路来。 一望下去,悬崖深不见底。四周群山俯首,万山来潮,当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浑身生出豪迈的气慨来。 旺财把我带上来干啥呢?豪迈过后,想到爬得这样辛苦,等会又要原路返回,我有点垂头丧气,正想喝两句旺财。却看见它蹲在山崖边,摇着尾巴,侧头看着我。 我走过去一看,只见旺财爪上按着一条粗大的麻绳。天哪,这几天一直在深山密林里走,何尝见到过人迹?再走几天我都要变成原始人了。 现在却在这悬崖上看到了一条粗大的绳子,显然是有人来过这里。只见这绳子牢牢地捆在一个鉄条上,地钉入岩石中。另一端却垂入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原本已经平静的心又再涌动起来——难道这是我爸真的来了这里?经过这些事情,我已经隐隐觉得我爸做的事情已经不可以用常理来揣度了。 但既然找到来这里,难得有点眉目,肯定是要下去看一看的。于是我抓起绳子,用脚蹬着崖壁,慢慢蹬了下去。那旺财突然就从上面跳下来,稳稳噹噹地蹲在我肩膀上。这只小狗真不是普通的小狗,它或许大有来歷,我心想。 第19页 在电视看见人家攀岩觉得人家很轻松的样子,真轮到自己来,却发现抓住绳子的双手已经火辣辣地疼了。但此时人在半空也只能咬牙忍住。 不知过了多久,蹬着崖壁的脚一个踩空,着不到力了。我滑下去一看。竟然在半空的山壁上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旺财从我肩上一跳,跳进了那个山洞。我手上灼痛,难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正好下来休息一番。于是双手借着绳子一晃,也跟着跳了进去。 只见这个山洞里面黑黝黝的,一看之下不知深浅。但是凉飕飕的风吹出来,带着股肉体腐烂的臭味。 ☆、第十三章:一个梦境 旺财见我一跳而入,摇着小尾巴汪汪叫了两声,未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屁颠颠地向通道里面跑了进去。卧槽,我的直觉一直比较准,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可是经过这几天相处,我已经相信它不是一条普通的小狗。难道它发现了什么? 我马上跟了进去。这个洞口不小,大约两米来高,越往里面走,那股腐肉的气味更加浓烈。眼睛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后,可以看到四周都是大块大块的岩石。 更奇怪的是,这些石头好像能发出暗淡的绿光,只能看到前面两三米左右的距离。再远就是一片黑暗。 原本旺财小跑在前面,我也能跟上。毕竟它很小,只有出生三四个月的小狗那么大。但最后,它突然飞奔起来,一下把我甩下,然后消失在前面的黑暗里。 我加快脚步,叫了几声:旺财旺财……旺财一反常态,要是平常听到了我的叫唤,就会马上跑到我的脚跟磨蹭,但现在无论我怎么叫,它都没有回应。 我很焦急,一个人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更会珍惜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那一个人。虽然陪在我身边的,仅仅是一条小狗。——我不想弄丢旺财。 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白色光点,应该就是出口,岔道快要到尽头了吧。可旺财还不见踪影。 在这狭隘又黑暗的环境中,突然看见光,心里异常激动。我吸了口气,鼓起劲头跑了过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看着前面那个光点,却越看越不对劲——无论我怎么跑,那个光点好像一点也没变近。 我心里发毛,这条道一定有古怪。这样跑下何时是个尽头?正在想着,那个光点却一下消失了。定眼一瞧,眼前的通道竟然变成了两条岔道。 借着石壁透出来的绿光,刚才原本笔直的通道,竟然不知不觉在我眼皮底下变成了两条岔道。难道是鬼遮眼? 想到这个,我马上从袋子里摸出一张开山符号丢了过去。虽然修为尽废,并不影响这符箓的效用。开山神符,鬼神莫挡——简直就是专破鬼遮眼、鬼打墙、鬼迷踪这类迷幻手段的克星。如果是鬼遮眼,一符即破。 符箓丢过去后,果然空气一阵扭曲,就像石头丢进了湖水,漾开了波纹。真是这种迷幻阵。我心里颇为得意,当初师父教的符箓之道,我可是专攻破幻障的这种,连我师父看了我的开山符都赞嘆不已。 空气重新稳定的时候,我定眼一看,傻了。原本两条岔道,此刻却变成了四条岔道。 我不是眼花了吧?用手摸了摸每一个岔道口的石壁,一片冰凉,冷得刺骨,是那样真是的触感。难道又是幻觉,我不甘心,再摸出一张开山符扔了过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四条岔道竟然凭空消失了,甚至连我踩着的这条通道都消失了。四周只剩一个无边无际的的虚无空间、尽是一团一团的黑暗,不时飞过蓝色的火苗。 我修道十六年,也算了解一些空间的说法。传说有一些不稳定的空间,倘若打破了平衡后,就会叠加进别的空间中。不过现在亲身经歷与耳目听闻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你问我怕不怕?我当然怕!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从这样的空间里走出来。 我太震惊了,唯一想到的就是旺财在哪里,失声大吼:旺财!声音消散在虚无中,渺小到就像我不曾喊出口。 却突然有了回应,回应我的不是旺财,而是一阵震动。没错,空间一阵剧烈的震动,我几乎站立不稳。一束幽暗的光线射了下来,照在前面很远的位置上。难道上面有洞口?我抬头一看,竟然看不到顶,这光线竟然看不到顶。 光线下却屹立着一座石碑,就像投影出来的一样,看得不甚真切。 这块石碑同样高耸到看不到顶端的虚无之中,充满一种古朴雄浑的气息,石碑下好像还有一个基座,上面游动着像蛇一样的东西,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忽闪忽灭,忽光忽暗。诡异异常,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无端生出一股亲近的感觉,一念之间,就跑了过去。 那光线却突然一黑,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一股威压从天而降般,把我死死按住,像按住了一条狗一样,高高在上。那种蔑视的感觉让我涌起无数怨恨和悲愤。猥琐老道说我甚至不如一条狗,连你也来欺负我!我不如一条狗!我内心发疯的挣扎起来。 像是听到我的心一样。虚无中突然传来一个不悲不喜的声音:“你总是放不下执着之心。执念成魔,终成孽障。”有人?这里竟然有人!我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大声问:“你是谁?这是哪里?”那把声音道:“我是你,你亦是我。你在梦境中,我亦如是。” 第20页 “狗屁,装神弄鬼的狗屁,你出来!有本事你出来。”我真的发怒了。因为我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疼。疼就不是做梦了! 那声音竟然嘆息了一下:“唉。” 呸,我骂了一声。挣扎着摸出袋子的一抓符箓,不管是开山符送鬼符雷音符,全部一把向上丢出。 那股威压仿佛被击中,如潮水般退去。那个声音也随着消失,只留下一声嘆息的余音,响在耳边,真真切切。 “是人是鬼,出来见见。”我指着虚空的黑暗,大喝一声。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要找到他几乎没有可能。此刻他在暗处,我在明处,如果他要对我使用什么手段,当真是防不胜防,处境相当不妙。 “你出来。”见没有回音,我又喝了一声。那个声音像真的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 ——旺财它是不是也在这片空间当中,它听到我在叫吗?它会找我吗?想到旺财,我心里又急又气,都怪那小畜生,跑这么快干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正在思疑间,突然嘶的一声,肩上一阵刺痛?被“它”咬住了。躲在暗处的“它”终于出手了。 啊!不防之下我一声惨叫,眼泪直飈。听到我惨叫,“它”更兴奋了,力度加大,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我条件反射,伸出手就向“它”抓了过去。碰到了一团软软的茸毛,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抓。汪汪汪,那东西叫了几声松了口。 是只动物?那汪汪声怎么像旺财的声音,是旺财?它怎么会咬我,还是这里还有另外一条狗?天啊,那东西又一口咬住不松口,我抓住它再也用不力了。只觉钻心钻肺地疼,腰肌肉一紧,裤裆一湿,一股骚味沖鼻,竟然疼到尿裤子了。 我身子一软几乎要趴下去,模煳中看到一团勐烈的光线映入眼帘。汪汪,肩上咬着我的东西松了口,跳了下去,汪汪地叫着。 我趁隙抹干眼泪,看到旺财蹲在脚边,浑身捲毛竖起,像个发凶的刺猬一样,嘴边还有血迹,发出闷闷的哼叫声。 我实在没想到这旺财会攻击我,不由得又气又恼,正要抓起它揍一顿。眼光一瞥,顿时全身毛骨悚然,疙瘩都冒了出来,光线让我看我看清了周围——我哪里是在洞里啊?这里竟然就是我刚才跳下来的那个洞口! 洞外阳光勐烈,我见到旅行袋被我抛在地上,被翻得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一抓符箓,正是我刚才丢出的。洞深处吹来凉飕飕的风,我打了个冷颤,肩上的疼痛尖锐的刺痛,使我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 难道我和旺财都没有跑进洞里,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我记得我当时一跳进来,就闻到一股腐肉的臭味,脑袋一沉,追着旺财跑了进去。难道是那种臭味让我产生了梦境? 没错,一定那股臭味让我陷在梦境中,是旺财咬我才让我走了出来。这是多么诡秘的梦,我看着旺财咬在我肩上的伤口,几乎深入白骨。我到底陷了多深?如果不是旺财,我会不会一直都不会醒来? 想到这一切,我抓起旺财原本举起准备就要掐下去的手,温柔地放下去。 旺财此刻见我清醒,爪子一用力,整个身子蹭上我肩膀,然后伸出舌头不断舔着我鲜血淋漓的伤口。剎那间一阵冰凉而酥麻的感觉传来,竟然不再疼痛了,流出的鲜血迅速地凝结,在一瞬间就结成了伤疤。 真是不可思议了,你能拍死一头野猪也就算了,咬我出血也就算了,竟然还能帮我止血疗伤,你能告你真的是一条狗吗? 我突然记起猥琐老道说的,准备用旺财做诱饵引我爸入套。我当时还暗笑他傻帽,现在想起来,以猥琐老道的身份,一定不会说那些不实际的话。也许,旺财对我爸真的很重要。 旺财不会说话,不能告诉我答案。等到伤口结疤后,它又跳下来,在我脚边磨蹭了几下,忽然一个转身,向洞中窜了进去。 我苦叫一声:你个大傻冒! ☆、第十四章:轮迴之海 此刻我硬起头皮,别无选择,只有草草收拾散落的行旅袋,向那黑深深的洞穴走了进去。与梦境不同的是,旺财正蹲在前面不远处等我,见我跑进来,一个骨碌跳上了我肩膀。 石壁果然透出黯淡的绿光,不过这条通道却是倾斜向下的,越往下走越觉得冷。我把旺财从肩上抓下来,抱在怀中,它身上的体温让我镇定下来。 沿路没有发生鬼打墙、鬼遮眼的,肯定是自己以前恐怖悬疑小说看多了,以为每一个山洞都有很恐怖的存在。 只是通道一直延伸,不知道通往哪里去。而且坡度越来越陡峭,走着走着,已经要跑着向下沖,才能保持身体的平衡。跑得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因为跑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幸好这石壁越往下走,透出来的绿光反而越亮,只要眼睛能看得到东西,心里也就踏实了。 一个人抱着一只狗,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久,脚底都发麻了,通道才又开始平缓下来,终于能停下休息了,我扶着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扭头一看,只见身后那坡度竟然好像有六七十度,心里顿时苦叫不已——跑下来容易,等会爬上去更艰难啊。 旺财从我怀中钻下来,仍然径直往前走去。“旺财,过来歇一歇。”我叫道。旺财像没听到一样不理我。——它会不会像梦里一样,眨眼消失了? 第21页 “旺财。”我焦急地叫了一声。旺财终于扭转头来,看了我一眼。可是,那眼光为什么有一种悲伤。我没有见过狗悲伤的样子是怎么样的,但我看到旺财的眼光,我就知道旺财此刻很悲伤。为什么呢? 旺财不对劲!这是我第一个涌起的想法。平时它都是很欢快的,我从没看见过它现在这个样子。我跟了上去,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逗它开心。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这条不知道向下延伸了多长的通道突然走到尽头了。跨出去,却是一个向通道外凸出的平台。走了几十步,就走到了边缘,四周的空间豁然开朗,一股磅礴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扑来。 啊!我忍不住惊唿了一声。你无法想像我看到了什么?海洋,平台之下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它有多大?仿佛天地都不能把它禁锢——无边无际。 波涛浩荡,一个又一个浪潮卷着那种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却为何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二十六年的世界观此刻被完全颠覆了。 抬头一看,只见我们下来的那条通道,就像一条盘缠在这海洋上空的一条绿色巨蛇,这个出口就像蛇张开的嘴巴,这个平台,就像嘴巴吐出的蛇信子,挂在半空。 我又是在做梦吗?——我不由得大喊一声。可旺财就蹲在边缘,我下来时抱过它的身子,那种真实的触感,温热的毛皮,难道在梦里也能如此真实吗? 旺财听到我的大喊,转过头身来看着我。眼光没有任何感情。 旺财,你……在它的注视下,陷入狂抓的我忽如掉进冰块中,啰嗦了一下。旺财的眼光陌生到仿佛这几天一直跟着我的那条小狗从来不是它。我的心疼了起来,就像失去了最宝贵的朋友。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嘶哑的声音:“李承办。” 旺财嘴巴里叫出了一声李承办。旺财——我失声惊叫。 旺财说话了,旺财说话了。如果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一定以为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可是如今,我竟然清晰地听到,这只曾经温顺调皮的小狗,张开嘴巴,叫出了我的名字。 脚下波浪狂涌的怒海,寂静无声。 旺财嘴角诡异地咧开,像在笑。“旺财这个名字不错。”它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到底是谁?”我蹬蹬蹬退了几步。我必须接受一只狗会说话的现实。 “我是这片轮迴之海的主人,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你那条蠢狗,我只是借用它的身体和你说两句话而已。” 轮迴之海?这里竟然是道经上说的十荒圣地轮迴之海!经上说,太古时天地初立,地府未创,众生轮迴无道,只有飘于虚空之中,受那日月煎熬,苦不堪言。盘古大神心生不忍,亲手开闢十块轮迴之海,供十地生灵死后转入轮迴。这分布十地的轮迴之海,就是当年的生灵死后魂魄往生的地方。我原本以为这仅仅是神话传说,没想到竟在此刻亲眼目睹。 旺财再次开口说道:“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压抑下心中无比的震撼,因为这时我心中有很多问题此刻正要问,如果错过,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问了。我说:“是旺财带我来的。” 旺财听了,摇摇狗头说道:“错错错。”它一连说了三个错字,好像我说得大错特错一样。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你的心要找一个人。而旺财恰好和你一样而已。” 我脱口而出:“李永远?” 旺财点了点狗头,说道:“不错,它之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是因为你们都要找李永远。而李永远,他——” 我已经迫不及待,问道:“他在这里?” 旺财突然挣扎了几下,很不自然的样子,很久才说道:“没想到这狗头还挺有能耐的,待在它身上抗拒得很,我还是叫我本尊来说话吧。” 我不知道它说的什么意思。就在这时,海面的波涛慢慢平静了下来,一具棺材钻出了海面,看似缓慢的飘着,却又在一瞬间来到眼前。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要知道,我在凤凰平时除了修道之外,打发时间的就是看一些网络小说了,里面什么没看过啊!即使是飘来一具青铜棺材,我心里也能接受,可偏偏不是,这个从海面钻出的棺材,不是铜的,不是铁的,不是木的,也不是石头的。 是纸的!而且是薄薄的白纸。我之所以能看到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只棺材已经飞到了平台上,就停在我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棺材盖子也是一张纸,此刻被人从里面轻轻顶开,一个人钻了出来。定眼一看,竟然是一个挽着髮髻,穿着一身宽大布袍子,长得尖嘴猴腮的老头儿。 我实在没想到这神秘的轮迴之海的主人竟然是这么一个糟老头。 那老头儿像和我很熟的样子,举起手来和我打招唿。“承办啊,刚才没吓着你吧?”声音虽然嘶哑,却很亲切,和刚才旺财发出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我原本以为,执掌这片海洋的起码也该是法相端庄的大神,没想到这个糟老头不但糟,还很人性化一样,当真是当场目瞪口呆。 糟老头摸了摸髮髻,说道:“第一次分魂在一只狗身上,没想到说话老吃力了,真是破坏了我的形象。对了,你既然找到这里,那就过去吧!” 第22页 我张大口,有点不确定地问他:“你…你认识我?” 糟老头嘿嘿笑道:“我认识的人老多了,很多都记不住啦,不过偏偏记得你。”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棺材从海里钻出,飞上面前,我一定以为这个糟老头是个傻冒。但是看见了这一切,你还会认为他是一个傻冒吗? “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很疑惑,也亏是你,要其他人早就吓死了。”糟老头竟然还贊了我一个,然后又说:“我当年跟着李道尊除魔卫道,没想到功亏一篑,离那大道只有一线之遥,就此止步。不过道尊见我功劳甚大,就把这片轮迴之海赏给了我。” “跟随李耳李道尊?这样说你有几千岁了。你是人是神是鬼?”我听他这样一说,脱口而出。 奇怪这个老头一点也不装逼,而且好像和我很好,我问什么就答什么。他说:“具体来说,我是人。又不是人。” “到底是什么?” 老头呵呵一笑:“人怎么可以活几千年?不过我可真活了几千年。当年道尊赐我轮迴之海,我自然就掌管这方水域了。我自然也会死,可是我通过这轮迴之海转入轮迴,又使我生生世世不绝,累计活了二千四百三十三年了。只要我在这片地方,我就还会一直活下去。” 这么复杂,我也没想了解太多,于是问:“你怎么认识我的啊?还知道我叫李承办。” 老头又呵呵地说道:“说实话,当年还受过你的恩惠呢。” 他受过我的恩惠,什么恩惠?老头指指头顶,伸过头对我低声说:“天道不可说。难做,难做!人情最难做。” 老头说得很怪诞,但我认为他不会骗我,我也是修道之人,也深知天道是最难言之道。有的话也真不是可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修道之人,最忌违背自己的本心,所以红尘炼心,炼的就是自然之心。 何谓自然,自然即道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我没有过于执着,因为我还有更迫切的问题:“我爸在这里?” ☆、第十五章:旺财来歷 糟老头呵呵笑道:“不错,你爸刚来过这里,不过,他们两天前就走了。” “走了?”我大吃一惊:“去哪?” 老头眯着眼睛指着前面那一望无垠的海洋,说道:“他们过去了。” “过去了?这里没有一条船,他们怎么过去的。难道会飞?” 老头指着纸棺材,说道:“这不是船么?”接着说道:“我和你爸有点交易,因为我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有点兴趣。所以自然是我把他们给送过去了。” 我点点头,不禁打量起起这具纸棺材来。在老苏店子里见了不少纸扎,纸人纸房子纸汽车样样齐全,不过这纸棺材确实闻所未闻,第一次见。 只见这棺材乃白色的薄纸做成,绿光一照,几乎透明一样,样式规规矩矩,就是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它是棺材的,就是前面用毛笔画了一个圈,中间写着个草草的“寿”字。 这老头自说活了两千四百年,那时候连造纸术都未有,写字都写在竹简上的,怎么会有纸做的棺材?而这等质量的薄纸,最早起码是在唐朝的时候才能用得上。 老头见我一副沉吟的样子,得意地说道:“这棺材不错吧,实在是居家旅行,漂洋过海的好东西。”他又伸头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这棺材也是人家送人情送的。” “谁?”我不禁问道。 这次老头没说什么天道不可说了,得意地说:“是那大唐神算袁天罡。” 我哦了一声。赫赫有名的袁天罡,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一书《推背图》,鬼神莫测。实乃隋末唐初时我道家一等一的大拿,盛名流传千古,无人能及。这样的人物还要送东西走人情? 老头嘿嘿地得意笑道:“你不信?” 这老头实在是话唠,自己说就算了,还要互动,我见他还在扯,连忙打住。他待了几千年,实在寂寞,难得见到人,肯定话多了点。我却不能,生命有限,难得有我爸的消息,此时应该趁热打铁,马上找到我爸,其他可以慢慢再说。 我问:“怎么样才能去到我爸哪里?”老头见我不接他的话,有点生气,竟然耍起脾气来。托着腮,蹲在棺材边不说话。 没想到这老祖宗还真难伺候,耍起脾气来就像小孩子一般。于是我忍着噁心,把他哄了一遍,面色才见好。 他故作生气哼了一声,才说道:“要找到你爸,你原本有两个选择,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我不懂,问道:“此话怎说?” 老头指指上面,说道:“原本你可以原路返回,出去外面世界慢慢等。现在可回不去了,你只有坐着我的宝船,走你爸走的路,看看能不能追上去。” 我抬头一看,只见原本盘缠在半空的蛇道,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到无影无踪。此刻只有这个平台,孤独地漂悬在这海面上空。 当然作为传说中的十荒圣境都有可能在眼前出现,活了两千多年的人正和我说话,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呢! 见我不是太惊讶的样子,老头比我还惊讶,捋了捋下巴几条山羊须,才说道:“我这十荒圣境轮迴之海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次短短几天之内开了两次禁门,有悖天道。” 第23页 说完竟长嘆一声,道:“只怕能出去走走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老头一声嘆息,我觉得有点难过,就好像听到他说自己时日无多那样。 老头这次没有再多说,直接叫了一声上船。然后自己就跳进棺材里去了。我看向旺财,旺财原本一直蹲在一边,刚才只顾着和老头说话,没留意到它。见到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旺财,我叫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把它抱起。它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那老头从棺材里伸过头来看了看,对我说道:“这死狗没事,我刚才在它身上抽回分魂,有点副作用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又缩回棺材里。我抱着昏迷的旺财也跳了进去。 这棺材看似和普通棺材一样,刚好够躺下一个人的长度,半米高。我以为如果真要进去,是不是要和老头一上一下躺着呢。谁知道脚步一跨进去,这棺材竟剎时变成了房子一般大小。我吃了一惊,不知是我变小了,还是棺材变大了? 那老头已经坐在了一边,一个招手,道声:“关。”只见上面噗的一声,那个原本被掀翻在地的盖子已严严密密地盖住了上方。 老头得意地说道:“别有洞天吧,嘿嘿。小袁那样的人,送的东西怎么会差。”他竟然称袁大拿做小袁。我听了不禁感慨,活得久就是好,资格老,千年前的人都可以叫小袁。 又一声:下。我感到棺材已经飘了起来,向那绿海飞下。透过薄薄的白纸,可以看到四週游动着绿色的光团。没想到这个海里的水不是水,竟然是一团有一团密密麻麻的光团。难怪刚才在平台上,不见天日,却丝毫不觉黑暗。 棺材应该已经潜进了“水”下,却一动不动。我有点焦急地催老头:“你开船啊?” 谁知道那老头盘腿坐在纸上,双手合在胸前,打着剑指,鼓着腮红着脸,一副吃力的样子。见我催他,他惊奇地说道:“奇怪了,载李永远七个人都运行如飞,如今载你和一条狗,竟然开不动。” 什么?我实在没想到关键时刻会出乱子。这老头前两刻还在装高人,现在告诉我这棺材开不动。我也很着急,毕竟这是唯一的路了。 他打着剑指,应该是在使用某种驱动棺材的法诀。不过过了好久,棺材仍然一动不动,他泄气了,趴在上面喘气。 我问他:“老祖宗,不是吧,这棺材你都开不了?” 老头喘够气了,才说:“我也奇怪得很。从未出过这样的事儿。当真是奇怪,奇怪!”他竟然反问我:“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天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问他:“那你未有这棺材之前,你在这里怎么活动的啊?看看还有什么工具没有。” 这老头说道:“没有这棺材,我都是自己游来游去的,小袁就是见我游得辛苦,才送了这宝船给我。” 我的天啊,难道要我游过去吗。没想到这老头却说道:“你想游也游不了,这里可是轮迴之海,只要被那绿光一沾染,今生就当完成,去投胎转世咯。” “你还不是游过?”我问。 老头说:“我可不同,我是这片海的主人,是道尊亲自册封的。难道?” 老头一声难道,让我以为他发现了问题所在。连忙问难道什么?老头转着圆碌碌的眼睛鬼鬼祟祟地打量了我一番。看得我好不自在。 他说道:“只有三尸太重的人不能渡过轮迴,难道我看走眼了,你不是他?不对,不对。”老头连说两声不对。 我一头雾水,问:“什么他是他?我是李承办。” 老头思虑了一下,摇头说道:“你身上分明有他一缕残魂,不该有这么重的三尸。看来我想多了。” 我听老头说了几次三尸,这三尸我是知道的,每个派别各有各的说法,不尽相同。但我道家所说的三尸,即是人本身的食慾、恶欲、性慾。所以道家常说,需要斩掉三尸,去除孽障才能成仙成道,和佛家说的要成佛需要堪透七情六慾是一样的。 我听这老头口中所说的我三尸很重。我自量一下:我一直住在道观中,对食物很随便,基本有什么吃什么,食慾不大啊;恶欲就更小了,我连欺负别人的事情也没做过,如果在学校,简直就是三好学生;至于性慾,真的不必说,说出来我有点害羞,你去找一找,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个二十六岁的处男么? 老头肯定是看错了。老头也不敢确定的样子,走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又看了看我怀中的旺财,只顾着摇头。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下有求于他也不敢反驳,只有让他看猴子一样看着。 老头自言自语:“这蠢狗洪荒异种,断然无碍。” 我一听连忙问道:“你知道旺财的来歷?”我知道旺财不简单,不是普通的狗,现在听到这老头好像知道旺财的来歷,肯定要问个清楚。 老头碌了我一眼说道:“天狗。听说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这个品种。”我蹬的一声,抱着的旺财几乎从怀中滑落。旺财竟然是和哮天犬一样的狗!我不禁激动起来,太拉风了,难怪崑崙道猥琐老道能够用它来做诱饵。够格!够格! 老道淡淡地道:“有什么出奇的,何况你这旺财,只是有天狗的血脉而已,不是真正的天狗。” 第24页 原来还不是天狗,也对,如果是天狗,崑崙道也不会送给我了。不过天狗血脉,也不是稀罕物,毕竟真正还有那种洪荒血统传承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第十六章:神秘来客 就在这时候,纸棺材忽然抖动起来。我站立不稳,跌了一跤,真担心把这层薄纸给砸穿了。老头见状面色一变,急忙坐下来双手扶起指诀来,口中紧急唱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抟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这老头说话声音嘶哑,没想到唱起经来,真有如天籁一般,比起我师父唱的还有好听。经唱一起,只觉满耳妙律,四肢平和,心如水般明亮。 老头越唱越快,到了最后,已经听不到他唱的到底是什么句子。整个纸棺材里,不断充盈着强大的气息,摇晃两下,终于安静下来。 老头长吁了一口气,停了下来,面色发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连忙问怎么啦?老头瞪了我一眼,有点恨恨地说:“我这宝船差点毁了。我还好,大不了以后开始游来游去,当锻鍊身体。不过,哼哼。”他冷笑两声,继续说道:“你就遭殃了,这些绿光一沾到身体,马上开始下辈子吧!” 我见他说得怒气沖沖,知道不是骗人的。 老头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我就对你说一段典故吧。你若信便信,不信便当故事来听,反正这宝船也开不动了,闲下来无聊。” 我见确实也只能这样了,这老头掌管太古圣地几千年,肯定知道很多东西,与我爸又有交集,不妨趁机套点我爸的信息来也好,正要洗耳恭听。 没想到这老头想了想,竟然反悔了,只说了一句:“罢罢罢,当年我就差一线,便可踏入那至真大道,也许正是因为不修口,才功亏一篑,口舌之道最难修也。难道今天还不曾明悟么!” 我的瘾刚被吊起,听闻他这样一说很不甘心。于是打起嘴皮子磨了很久,老头才松了嘴,答应给我说了一点我爸的事情,至于其他事情却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肯说。这样也好,我爸的事才是正事,其它的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故事而已。 “李永远他们去找一样东西。恰好我对这东西也有兴趣,所以答应帮他们渡过轮迴之海,事成之后分给我一点好处就成了。” “找什么?”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老头看了我一眼,说:“你要听我说,还是你说?”我连忙闭上嘴,生怕惹怒这个老祖宗。 “至于找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因为你爸也没说。” “不通不通,你都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兴趣和他交易?”我还是忍不住问道,问完之后自觉闭嘴。 老头剜了我一眼,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他们队伍有一个人,看见这个人,我就愿意和他做交易了。这个人是……” 我说过我平时喜欢看小说时,总看到关键的对话在关键时刻被作者掐断,事件又成了未解的谜。每看到这些我就想抽作者两巴掌,叫你装。没想到自己听到关键处,真的出了变故。 纸棺材在这时剧烈地摇晃起来。 这次我透过薄纸,终于知道潜在水中的棺材为什么会摇晃的了。因为有一条长长的黑影子,正在绿光中四处游动,不时用尾巴抽打这棺材。 四周都是绿光,这黑唿唿的影子显得分外扎眼,看过去就像一条拳头大的长蛇。 老头面色大变,停下话怒声道:“竟是这些妖孽出来了。” 顾不得和我解释,身形一闪,竟已经消失在棺材中。我吓了一跳,然后看到老头已经在外面一团绿光中,和那条黑影搏斗起来。这纸棺材却完好无损。 现实世界竟然有这等术法,如果爱因斯坦看到,肯定颠覆他的物理观。 我震撼之余,怀中一阵颤抖,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它恢復了以前的样子,眼神清澈。但为何它浑身颤抖,像看到了最恐怖的事物。 旺财看见了什么?难道那条长蛇样的东西连它也感觉到恐怖,还是仅仅是被老头分魂入体后留下的后遗症? 隔着薄纸看到的老头,只是一个的影子,此刻正在和蛇影搏斗。两个影子如闪电般在绿光中闪动,时远时近,片刻之间,老头双手一抓,竟把那条蛇影硬生生扯断了,绿光中涌出一团蓝色的液体。把我的视线淹没,再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了。 我正在焦急之间,却见棺材壁上那层薄纸如空气般扭曲一下,那老头已经来到了眼前。未待我开口,他已经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上平台。”——“起”的一声,这棺材已经飘了起来。奇怪的是这棺材在水中不能前进,却能起来。 棺材一停下来,老头一声“开”。上面的棺材盖就掀开了。老头跟着一步踏出,就已经到了外面。我却犯了难,因为这棺材在外面看时只有半米高,但我在里面看却像房子般大。我是爬不上这层薄纸的,只有在这白纸上撕开个口子才能钻出去。 我可不敢弄坏这老头引以为傲的宝船,正在犹豫之际,那老头说道:“不要怕,对着纸壁一步踏出来。”我抱着旺财,硬着头皮对着白纸一跨,没想到已经身在外面了。 第25页 那只棺材就在脚边,不过半米高而已。 我们此刻又已经回到原来那个平台上。只见那老头背负收手站在平台边缘,一脸严肃地看着下面的海洋,整个人一扫之前那种糟气,气场变得高不可攀。 我连忙走到平台边看下去。只见绿波之下,隐隐约约游动着几条长长的影子。 我问老头:“那是蛇吗?” 老头说道:“是蛇,又不是蛇。”说完老头像陷入了沉思,好久才说到:“其实我道家的世界,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你肯定以为道家就是天上有神仙,地下有恶鬼,中间是人类。” 我点点头。老头说:“我未入大道,天上有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倒是机缘之下,去过幽冥地府一趟,那地方完全不是你们神话小说中写的那个样子。” 我说:“地府不是有阴司,住着十殿阎王,管着帮鬼魂,掌管生死这样的吗?” 老头眯着双眼,说道:“所谓幽冥,其实是连接着这个空间的另外一个空间而已。里面的世界也像人间。像,又不像。总之与你说的不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对我说这些,难道这些蛇形生物是幽冥地府来的? 老头说道:“此乃角蛇,这下你明白了吧。” 角蛇!我倒抽了一股冷气。 佛家说,世尊未成佛前,坐在地上参悟,游过来一条角蛇照着小腿咬了一口,世尊不忍杀它,反而割下块肉餵它。没想到这角蛇不受教化,贪心不足,吃了一块又要一块,最后连世尊都忍不住生起恶怒之心,亲手把它封印在小千世界之中,这角蛇在小千世界里,食不果腹,最后竟然吃起自己的尾巴来。所以人们又把角蛇称为贪吃蛇。 由这个故事就可以看出,这种蛇是多么贪婪兇残了。 这时那几条贪吃蛇逐渐向这平台的下方游了过来。老头道了声:下。这个平台就缓缓向下降落。原来起码距离“水”面上百米的,现在降到了一二十米的地方。 这时站在上面我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条角蛇浮出了光面,抬起头就要向平台这边扑来。只见这条角蛇,头有西瓜那么大,顶端长着个大肉瘤,张开大嘴巴露出了尖尖长长的牙齿。身躯只有拳头大,却有十米长,总之细细长长的。浑身长着黑色鳞甲。 我没见过生得这么怪异的蛇,当下也被吓了一跳,怀中的旺财此时颤抖得更厉害了。连它也怕,可见这种蛇是多么可怕。 老头不等那条蛇扑到,身形晃动,已经在原地消失,再看竟已经出现在那蛇背上方。手一挥,那条角蛇竟被拦腰斩断,喷出蓝色的血水。 不过这蛇被斩断后,竟然没有死,蛇头拖着半截身子,兇狠地向那悬着的老头扑去。 我看到胆战心惊,这蛇竟然如此暴戾,被砍断了还要攻击。又震惊于那老头的身法,竟然达到如此的境界,刚才在“水”中还可以看到一团幻影,此刻在上面,竟然看不到他是如何瞬间移动到蛇背偷袭。 蛇头扑了个空,老头一个闪身已经跳在上方。一掌虚空斩下,那条蛇头已被硬生生斩开两半,再也不能反扑,沉入了下面的绿光中。 这时另外几条角蛇也已经扑到那处,七八个蛇头从绿光中伸出,张开大嘴,向老头扑去。只见蛇头带着长长的身子,像支箭一样,从水底射出。 老头对付一条角蛇卓卓有余,但现在七八条角蛇群起攻之,就不能速战速决了。这些角蛇像是有智慧的一样,在顷刻间竟然围了个圈子,把老头困在里面。 老头只要攻击这一条蛇,另外几条必然扑上。但老头修为之高,却是我没料到的,几个腾挪飞越,那身子简直是夜空中的闪电一般,一闪即逝。 我再仔细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第十七章:青铜棺材 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正在快速向这里移动。它们就像流过的墨水,把绿色的海水水吞没,就如一片黑色的潮水,向这边铺滚过来。 这边老头正在与那八条角蛇搏斗,已经有两条被他斩杀,只剩下六条。包围圈开了个缺口,形势立变,老头身形闪动,瞬间从里闪出。单个来说,老头斩杀角蛇就像切生菜一样简单。刚才这几条角蛇也是凭藉包围、以及不惜命的攻击才把老头困了一会而已。此刻老头在外面几个闪动,虚空连连发掌,片刻之间,只见下面蓝色的血液像雨一样挥洒,剩下这几条角蛇也沉入了下面的绿光之中。 眼看远处那片黑色的潮水越滚越近了,我顿生警觉,连忙对下面的老头大叫:“危险,上来。”老头抬头看了我一眼,身形闪动,已经站在了我身边。我连忙向那边一指,问:“那是什么?” 但是不用等他回答,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因为那片潮水已经来到了眼前。哪里是潮水,竟是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角蛇,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我有点密集恐惧症,脚底已经有点发软。老头急忙一跺脚,叫声“起”。这个平台又缓缓地向上升起,到了四五十米的高度才停下。 我惊魂未定,按着胸口才把心里的疑团说出:“它们怎么可以在这海里游?不是一沾到绿光,马上轮迴的吗?” 老头摇摇头,说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轮迴之海的轮迴大阵被打破了。” 第26页 我惊问:“盘古大神亲手创建的大阵也会被打破?” 老头激动地说:“怎么不会!当年妖魔之道就是冲破了这大阵,造成人间浩劫。李耳道尊带领我等,花了十八年才把大阵补回。” 此刻无数角蛇已经冲到了平台之下,不过平台已经升起到四五十米的高度,料想它们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可看着无数如茅坑里屎蛆一样的长蛇,在下面不断翻滚,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腥味,我几乎要吐出来了。 老头指着下看说道:“看,它们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忍着噁心向下一看,只见这些角蛇已经冲过了平台下面,又向另一边滚动过去。果然不像沖我们来的,那样子反而像被狼追赶的羊群,赶着逃跑一般。 老头面色一变,口中紧急唱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抟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刚唱到这里,却啊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大吃一惊,连忙扶着他。他面如死灰,摆摆手说道:“无妨。轮迴大阵果然被冲破,好恐怖的力量。” 刚才在宝船中,老头也唱起了这段道诀,抖动才平復。看来这个口诀就是加持大阵的。 想到这个我问道:“刚才宝船抖动,莫非是那股力量在冲击大阵,老祖宗加持后大阵平復,怎么会突然被沖开?” 老头看看我点点头道:“不错,由此可见那股力量的可怕,两千年后竟然还有这等力量,人间难道又要一场浩劫了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老头说我爸他们渡过了那边,这些长蛇恰好也是从那边冲过来的。他们……。我这冷汗直冒,焦急地问。 老头望着前面远处,好久才说道:“浩劫即来,谁又能算得到,谁又能躲得开呢?”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如千军万马在战场奔跑。声音却越来越近,那些角蛇更加拼命逃窜。远处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黑影,如乌云一样,向这边涌了过来。比那些角蛇的动静还要大。 所过之处,绿光就被吞没,光线骤然黯淡。 那片黑云越来越近,相隔不近也可以看到,竟然是无数各种各样的怪物。只因它们体型实在太庞大了! 有的长着牛头马面,身体却是巨人一般;有的纯粹就是放大版的黑猩猩;有得像大象,却生有翅膀;有得和人类差不多,却有二十米高,有三只脚……各种各样的怪物,说也说不完。 它们转眼就涌到了平台下。我手心冒汗,那些角蛇或许就是被这帮怪物赶着走,它会不会攻击我们? 正在吓惊之际,这些怪物竟也像刚才的角蛇一样,根本顾不上我们,只是拼命地奔跑。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形怪物,甚至比我们站着的这平台还高,也只是从旁边跑过,那双灯笼一样得眼睛还看了我们一眼。 就像百万大军在冲锋一样,它们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已远去。光线又亮了起来。 这队怪物竟也像在逃命一般,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出现了,能让他们如此惊慌?我相信,就刚才那片巨型生物,如果放出到任何国家,都会带起巨大的灾难。 难道还有更恐怖的? 震动声渐渐远去。前面的“水”面却无比安静,再也没有东西要出现了。 老头凝望着远方,嘆了口气,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只怕世间再无一人能像当年道尊一样,能把这大阵修復了。” 大阵不復,老头就不能以轮迴重生,他会不会死?他是不是为自己不能永生而感嘆呢! 老头悲伤地说道:“你啊!看到你一缕残魂,我甚为欣慰。苍田桑海,只不过我仍如此,你却不復再,当真可嘆!” 老头像不是和我说话。对了,他说我身体上有他的残魂,他一定是我和我身体的残魂说话,这个残魂是谁呢? 我说:“老祖宗,我是承办,你和谁说话呢?” 老头恍惚一下,强作笑道:“也对,毕竟你现在神识已灭,早已不记得当年之事了!”又嘆了一声,然后娓娓道来。 老头名叫李侍,是春秋时期道家祖师李耳的道童,一生跟随李耳传道除魔,此事不提。 单说李耳道尊,原本有两头神兽,一乃青牛,一乃凤凰。两兽年久日深,不知何故,在李耳面前争起宠来。有一天那凤凰自恃洪荒圣兽,又在奚落青牛。青牛脾气好,不与计较。那凤凰见青牛不与她争辩,升起无端怒火,把那青牛狠狠打了一顿。 李耳听闻,非常生气,就把凤凰赶跑了。 没想到这凤凰因此怀恨在心,在李耳自斩三尸,亲证大道之时竟然跑来捣乱,被李耳用起无名业火,打到魂飞魄散。 老头说到这里,眼光中隐隐已经有了泪光。我这时已经大概明白了,我身体里可能就是这凤凰的残魂,可是被打到魂飞魄散了,怎么还有残魂的呢? 老头又说道:“当时我一念之下,偷偷护住了她一缕残魂,不致她烟消云散,也算是报答了她曾经救命之恩,没想到她漂游天地,今天会出现在在你身上!”老头颇有感慨。 原来他说受过我的恩惠,是这样的意思,凤凰对他有救命之恩。 我回想起当日崑崙道清风对我施展搜魂大法时,脑海中金光一闪。仿佛有一个声音冲破壁障喝道:“宵小,你敢”。难道是这凤凰残魂在保护我? 第27页 我把疑问向老头说出,老头摇头说道:“不对,她神识已灭,哪里还会这等意志。她在你身上,对你也有点好处,却断然不会有这等威力。恐怕是术法反噬,清风才暴死的吧!” 我想可能是自己当时魂魄几乎离体,出现了幻觉罢了。 我又问:“老祖宗,你刚才附身在旺财身上,竟叫出了我名字,你真的认识我?” 老头呵呵笑道:“是因为你爸队伍中那个人告诉我的,只要有一个小青年来到这里,必是李永远儿子李承办,还叫我等在这里好生招待,送你过海。本来我不想直接见你,所以附身在旺财身上,却发现你身上有一缕残魂,细看之下才得知是故人啊,所以就现身和你相见了。” 哦,我还以为真的有这么邪门。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咕哝道:“真巧合的事情,凤凰残魂怎么会无端现世,莫非此事非天定,却是人为?” 就在此时,我怀中的旺财突然又颤抖起来,比刚才还剧烈。旺财本已慢慢平復,在我怀中安睡。此时不知何故? 老头双眼一眯,望向了前方。 前方的绿水在怪物过后,恢復了平静,偶尔涌起一个个大浪,无声无息。我此刻知道那绿水不是水,是一团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构成的绿光,没有声音也不奇怪。 然而眼下绿水的波涛中,缓缓漂着一具棺材。老头的纸棺材是最奇怪的棺材,而眼前这个棺材却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上一圈,浑身长满铜锈绿,以致在绿光中很难察觉。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轮迴之海竟然又漂出一具棺材来。 我怀中的旺财却突然一个咕噜,从我怀中跳下。 原本耸搭的捲毛全部竖起,龇起牙齿,汪汪地叫着。 可它的身体分明还在剧烈颤抖,此刻更像是一个极端恐惧的人,到了极限要发狂了一般。 ☆、第十八章:恍如隔世 老头把旺财抱起,轻轻抚摸着,低声说道:“畜生,连你也感觉到他的气息么?” 旺财仍然浑身颤抖,在老头怀中哼哼门叫。 老头却念了一声:下。平台缓缓降落在水面稍高的位置上,离那铜棺材更近了。我不知道老头为什么要降下去,如果悬在半空,还有几十米的高度,心里也有一点安全感。 老头看了我一眼,惆怅说道:“躲是躲不过,不如面对。” 那具棺材就在这时漂了过来,停在平台前一动不动。我直觉感受不到里面有任何气息,为何旺财却如此惊慌! “哐”的一声,那具铜棺材竟然慢慢滑开了盖子。不过在我这个高度,只能看到盖子滑开,却不能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老头却对着棺材说道:“几千年了,莫非你还不死心?” 难道里面有人?也像老头一样活了几千岁的人? 铜棺材里没有回答,一片死寂。但老头为何面色大变,退了几步,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我正想问,老头突然惆怅地说道:“承办,今日一别,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保重啊!” “你要走了?” 老头道:“时间无多,你且听我交待,你迴路已断去路受阻,又不能呆在这里,如果我不在,一条角蛇就能把你吃了,何况那千千万万怪物?”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轮迴大阵已毁,你等会就可以从这绿海中逃出,我会尽最后的能力送你出去。我见你丹田被外力打碎,无妨。” “别人都是炼丹田聚气,但她的残魂,帮你筑造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大丹田。你勤奋修炼,将来必定可以取得比别人更大的成就。” 我听到这一句不禁泪如雨下。没错,丹田被毁,修为被废,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我身体竟然这样奇特。 不愧洪荒圣兽凤凰之魂。 我既激动,又伤心。伤心的是,这个糟老头此刻像交待后事一样,言语中有一股无法掩饰的悲壮。 “可惜呀可惜,只怕时间不多了。”老头说完,弯腰放下旺财,竟然就向那打开的棺材跨去,转眼已经站在了棺材上。 “等会坐上我的宝船,它送你出去。” 老头说完,作个道诀往我旁边的纸棺材一指。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怀不舍,然后往里一跳。原本打开青铜盖又“哐哐”地合上,缓缓地向下沉了下去。 我大声叫着:老祖宗,老祖宗! 可青铜棺材渐渐消失不见,旺财恢復了平静,此刻蹲在我身边,我看到它的眼角中也流下了泪水,莫非它也伤心? 我耳边响起一阵豪迈的歌谣: 修道求真三千年,斩妖除魔我当前。天下谁能算谁能算呀,半由障孽半因缘勒…… 我不知道老头为什么突然要走,他说的时间不多了、人间浩劫等等,难道有大事要发生?对了,角蛇和那些怪物是被棺材吓跑的吗,里面到底有什么存在? 他和棺材说了一句话“几千年了,难道你还不死心”,里面应该有回答,不然他怎么会连说好好好,然后就要走了呢?——老头就好像和棺材做成了什么交易一样。 悲伤之中,我大脑却在不断思考。 就在这个时候,平台忽然一阵抖动,头顶的虚无处开始掉下碎石,落入那绿光中,溅起阵阵的光斑。 第28页 我抹干眼泪,老头说得对,此地不宜就留。 于是马上把纸棺材推下“水上”,抱着旺财踏了进去。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老头为什么要把平台降落到“水”面,他修道千年,刚才斩杀角蛇后瞬间就回到了我身边,他要想进铜棺材去,完全不用降落,直接飞过去就是了。他把平台降落,却是为了我。 想到这个,我不禁热泪盈眶。 纸棺材自动合上盖子,沉了下去。上面的落石更大了,隔着薄纸可以看到有一些巨石从旁边沉下,看得我胆颤心惊。如果有石头砸中,这纸棺材能不能扛得住,烂了怎么办! 幸好刚才大阵尚在,这棺材载着我们在绿光中一动不动。如今大阵被毁,轮迴之海的法则遭到破坏,这只棺材终于开动了起来。 不过我可不敢松懈,想起那一堆角蛇和怪物,真怕它们去而復返,把我生吞活噬了。想一想都发麻。 正在忧虑间,一块巨石真的砸中了上面,纸棺材没有烂,却瞬间向下沉。而我突然被那震动反抛起,脑袋碰到了石头,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 一阵冰冷刺骨把我冷醒了。我感觉到自己竟然置身水中,四周漆黑一片,耳边只有水流的声音。 旺财呢,旺财哪里去了?我叫了声旺财。听到不远处旺财汪汪地回应,才放下心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在纸棺材里,怎么顷刻之间就泡在水中,那纸棺材被砸烂了? 眼睛适应了这黑暗后,可以看到模煳的物体,旺财那小不点正在我前面漂着。原来这里是一条地下暗河,既然有微弱的光线,证明离出口不远了。果然顺着水流漂着漂着,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了。 我顿时浑身充满了喜悦,身上的冰冷也不觉得什么了。 但是自己也想不通,为何在水中的身体却不会沉下去。要那样早就挂靴了。 终于哗啦一声,眼前大亮,却已漂出了河道。我连忙爬上岸,把旺财唤上来,旺财爪中却抓着一条布带字。我拖出水里一看,竟然就是我的旅行袋。 没想到这傢伙还蛮顾家的呀。我正要表扬它两句,谁知浑身颤抖,牙齿打架差点说不出话来。才细细打量自己,原来泡在冷水中,皮肤都冻成了紫色。 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人家,换过一身干衣服,吃一顿热餐。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放眼四望,只见我们漂出的这条暗河是在一座石山之中,而河流两边尽是丰收过后的田野,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庄。 此时太阳刚刚出来,我和旺财已飞快地向村庄走去,远远的就见有个穿着厚布衣的老头赶着牛从村道走过来。连忙拦住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那老头瞪起眼睛打量我们一下,说了一堆东西方言,我们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老人心眼好,把我们领回家里换好衣服,吃了个热粥。我整个人才觉得舒服了。 吃完后,满足地抹抹嘴巴,才发现老头一家子都在旁边看怪物一样着我。一个小青年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向我问道:“你是哪里人啊?落水里啦?” 而我有更多的问题要问:“这是哪里啊?”又看到他们都穿着比较厚的衣服了,不禁打了个啰嗦,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那小青年转换头对老头说了句方言,表情夸张,幽默地说:“这里是华夏国岭南省春州市陂面镇牛角朗,这时是公元2009年10月16日,农历八月二十八。行了吧!”说完加了一句:“脑子进水了。” 我脱口而出:我,操。这里竟然是韶北数百里之外,岭南省西部以砂仁闻名的春州市!我在7月初到岭南,接连发生变故,也不过在十数天之间,此时竟然已经过了差不多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难道我一直在暗河里漂吗? 小青年见我张口就喷粗口,哪里想得到我是实在太惊讶,还以为我骂他,顿时面色不乐。我连忙解释一番,顺便编了一个藉口,把我落水一事煳弄过去。 ——站在门口的晒场上,对着温暖的阳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可一切又是真实的发生了,跳进棺材的老头,有一种慷慨赴死般的悲壮;还有那些角蛇、恐怖的生物,如果他们出来,人间真的就要开始一场大灾难了! 虽然轮迴之海应该是一个屏蔽的空间,和我们所在的世界未必实在一个维度上。但既然我能够进去能够出来,它们为什么不能够? 想到这些,我心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 可是我得面对现实,我现在是个逃犯,不知道宗教局会不会对我进行大规模的通缉,待着这里是不是安全? 我找到小青年问我能不能留在这里住几天,我可以给一点钱的。小青年和他爸(那个看牛老头)商量一下,说可以。 总算有个地方落脚了。 这几天是我来到岭南后睡得最踏实的几天,那时我不知道,在这之后,我都没有再过过这样安逸的日子了。 小青年叫郑成栋,是一个文艺小青年,平时喜欢上网写写东西。他比我少不了多少,几天下来慢慢熟络起来。他们一家都是很善良的人。 可我知道,这里仅仅是一个旅馆而已,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给他们添麻烦。如果警察找到了我,他们甚至会涉及窝藏逃犯的罪名。 第29页 经过查询,这里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能回到湘南三凤。有火车到彬州,却要转车,还要身份证。 我只能选择先回到省会市,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 ☆、第十九章:神秘组织 我收拾行旅,告别老郑一家,带着旺财坐班车回到省会。我要找一个人,她叫张云英。 我不知道我的事过了没,我要先了解下情况。我找了个不用看证件的黑网吧,查找了一下相关网站,发现并没有对我通缉的信息,稍为松了口气。不过我也不敢大意,宗教局不是公安局,资料未必会公开。 下车后直奔帝王酒吧。经过黑西装的通报,张云英不在,要明天才回来,倒是马老闆在,问我要不要见。我说还是等张老闆回来再说吧。这些黑西装并没有认出我,因为我起码有一个月没刮过鬍子了。 我忽然发现无处可去了,诺大的省会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随便找地方过了一晚,第二天晚上我便来到“帝王”。这次张云英总算回来了。 黑西装带着我和旺财,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厢房,来到最后一个厢房门口停下。肥佬德叔竟然站在外边,就像一个看门的老头一样,显然认出我来了。他对我弯下腰,一脸笑意。 我有点佩服张兰英的底蕴,我和德叔交过手,知道他的身手,这样的人在这里也只是一个跟班打手,甚至说下人而已。我对张兰英来了点兴趣。 打开门,走进去,就见到张兰英一个人坐在大沙发上翘着腿,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酒。然而我并没有看到韦德和黑袍人。救我的人是韦德,虽然背后一定是张兰英安排的,但他不在,我有很多话不知道怎样开始。 倒是张兰英开门见山,她说道:“你还蛮聪明的啊,不怕对你说,整个岭南也只有我这里容得下你。”她竟然一下就认出我来。 见她这样直接,我也不客气了一个屁股坐了在她侧边的沙发上,说道:“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知道你想我为你做点什么呢?” 张云英拍拍手,说道:“好,我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灯光却一暗,换成了暧昧的暗红色。 张云英声音一转,由事业女强人一般的声音,突然变成蚀骨般的猸声,“加入我们。” 听到这一声销魂的“加入我们”,我原本规规矩矩的心,盪起了涟漪。不由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女人来。我上次砸场的时候就见过张云英,那时她穿着套西装,如云谪的仙子,高高在上,把世俗美人来姐对比到一塌煳涂。可此刻的张云英,穿着件粉色连衣短裙,化着淡妆,腿上套着修长的黑丝袜,两双眼睛正火辣辣地看着我。 “我…”我迟疑了一下。张云英突然伸出那只修长的玉腿,搭在我腿上,不断地磨蹭。 “加入我们。” 我二十六年何曾有过这等艷遇,只觉得那搭过来的玉腿就像烧火棍一样滚烫,散发着一股撩人的香气,露出了裙摆里面的肉色,我裤裆下一下有了反应,脑中热血上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美女剥光,然后…… 对,只有答应她,我就能如愿以偿了。我差点脱口而出,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汪汪汪的声音。原来一直蹲在我脚下的旺财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我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热潮散去。 张云英一下收回腿,灯光随之变亮。我抹了抹脸上,已经出了汗,张云英面上还有一片未褪的红晕,但语气已经变回了事业女强人的样子。 “怎么样?”她又说道。 我脑海还停留在刚才那香艷的一刻,未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张云英说道:“此刻你走投无路,连住个宾馆都不敢,只能窝在那桥洞里过夜,不用说回湘南了,就是你出去走一走逛一逛,你心里也不踏实,是不?” 我说,是。 张云英又说道:“加入我们,你就可以恢復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的?我不禁问道。如此说来,这个条件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人生最可贵的,就是自由。 张云英哼了一声,好像对我怀疑她的能力很不满意,说道:“你能够找到我,你就知道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是的。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当时她敢在宗教局手上把我救出来,她就有这种实力,让人不容怀疑。但是她所说的加入我们,我们是谁?我入去了做什么,难道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做吗?如果那样,那样的自由有何意义? 张云英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可不是什么黑社会,我们是一个民间组织。天下修者各大流派想必你也清楚吧?” 这个我大概了解。天下修者主要分为两个流派,一是道修,一是佛修。道修主要有茅山、龙虎山、武当山等代表,譬如猥琐道人的崑崙道就是华夏西部道家正统。而佛修分为按地理分为南北宗,如果按流派分得比较细,有曹溪宗、密宗等,我不是佛门中人,也不是特别了解。此外还有一小的门户,却无一不是这道佛两派的分支,而我凤凰观也算这种道家门派吧。再有一些就是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经过十年打压,早已不復存在了,或者转进地下了。 张云英说道:“不错,大体如此。而我们就是那天下万千散修的组织。” 第30页 她有点激动地说道:“修者一道,不论流派,都是殊途同归,追寻那康庄大道。他们佛道两家凭什么占尽资源,洞天福地、灵山胜境这些灵气充裕之地都被他们霸占了。我们再不团结在一起,整个华夏岂有我们立锥之地!” “当然了,我们并不是要和他们作对,我们只是想分一口羹而已。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张云英慷概一番,最后竟然问起我来。 我想既然是散修组织,那还好。起码不是那些邪魔之道。“不过这个组织是否合法的呢?如果不合法的,我终然获得自由,岂不又是另一种不见天日?”我问道。 张云英大笑几声,好像我问的问题很傻瓜,她笑道:“别看我们名气不大,可是团结起来的实力,不是天下任何一个门派能比拟的。他们有资源,而我们有人还有,钱。”她显得很得意,把这钱字拉得长长的。 是的,在这个世界,钱也是一种实力,而且是不小的实力。 我知道张云英应该很有钱,甚至这个装修堂皇的酒吧可能只是她一个小物业而已,可是张云英下面一番话仍然让我很震惊。 “我们团结起来,跺一跺脚,整个世界都会颤抖。就如李某某吧,只是我们一个小堂口的堂主,他亲爷爷是谁?”张云英顿一顿,好像想让我吃一惊,接着说出一个香港富豪的名字。我果然张大了嘴巴。那等人物的亲孙子,只能做一个小堂口的堂主。实力果然非凡! 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帮我重获自由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有一点我很疑惑:“你为什么偏偏要我加入呢?” 张云英挑起眼角,喝了口酒,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韦德对来姐下蛊,回来说被你破了蛊,我就对你留意起来,刚好我急需新力量加入,看你有点能力,于是就把你救出来了。” 原来是看中我的实力!可是我如今丹田被毁,虽然老祖宗说我本身就是一个大丹田,但他走得突然,也没说得详细,我至今不知道从何炼起,我哪里还有实力。 不过我不会说出来。我来到这里,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张云英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回到湘南凤凰观。我怕说出来她反悔。 ——陈局长的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成了我喉咙中一根吞不下去的刺。 于是我点点头:“希望你不会骗我。” 张云英眼睛一亮,说道:“我当然不会骗你,明天就带你看一下我们的实力,顺便帮你洗白。” 看着她竟然有点激动的样子,我有点怀疑我有这么重要吗。 她那么有钱,招一个修者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韦德还不是被她收归帐下了!不过我主意已定,说到底大家也是相互利用各有所求罢了。 我说好,明天再过来。然后站起来就要出去。 她叫住:“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我转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可能也发现说得有点那个,解释道:“住在这里,有包房,要小姐随便说,外国马都有。” 我想起她刚才突然发媚,此刻又说有小姐,心里又生起一团火,已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看到旺财正蹲在地上无辜地看着我,我轻轻踢了它一脚,死狗,走吧。 然后对张云英说:“不用了,我明天再来。” 张云英站起来,略带点温柔说道:“我派车接你。” 刚才一开口就知道我住在桥洞,我当然相信她能找到我。或许,我一进省会,就已经被她盯上了,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 出去酒吧,看着曾经躺过的街道,想起当时和来姐来砸场的情景,有点感慨。 回到桥洞躺下,那晚我梦遗了。 ☆、第二十章:英雄会,骚货的棋子 第二天一早,张云英果然找到了我,竟是她自己亲自前来,我受宠若惊。三辆奔驰在桥上一路排开,等我和旺财收拾妥当,坐了进来。然后汽车开动,向市郊奔去。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个别墅区,当时来姐带我逛的时候告诉我,这个别墅区是富人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汽车开进小区,拐了几个弯,开进了一个院子里。已经有黑西装上前打开车门,下车一看。这是一个诺大的庭院,主体是一栋乳白色的别墅。四周都有高高的围墙,把这院子和别墅包围。 跟着张云英上了别墅二楼,进了一个会客室。那个肥佬德叔又像个下人一样站在外面,变成了一个看门的老头。 张云英关上门,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旺财。我有点侷促,因为昨晚梦中的对象就是她。 张云英示意我坐下,自己却站在窗前,说道:“当日在韶北,你可跑得真快啊,连我接应的人也来不及跟上。你说说这几个月你跑去哪儿了?” 我一听,原来当日在饭店外还有接应的人,照她这么说,可见对我之后的行踪也是不知道的了。我可不能把轮迴之海的事情说出。于是说:“能跑去哪,躲起来了呗。” 张云英说道:“当时我们以为你会去找你爸,后来派人到养殖场附近寻你,没想到寻你不着,反而遇见崑崙道那帮臭道士,险些打了起来。” 哦?我爸?我突然一个激灵。 张云英怎么会知道我爸,并且知道我是我爸的儿子?看来事情不简单。我压制内心的想法,不敢表露出来。对她说道:“我怎么样才能加入你们?加入去又做点什么事情?” 第31页 张云英倒也坦诚,说道:“等会我们散修联盟有个紧急会议,你只要跟着我,在会上对他们说,你是我张云英的人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记着,除此之外你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话都不能问!知道吗?”张云英强调。 “为什么?”我有点不明白。 “事后自然告诉你。而且事儿办妥后你就会得到这个。”张云英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一个证件给我看了看。只见上面全是鸡肠文,我一个也看不懂,不过上面贴着张大头照,竟然就是我。 张云英说道:“我早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你失踪了。有了这个,你畅游世界都没人敢动你。” “这个相片是怎么样弄来的?”最令我吃惊的是这个。要知道三个月前,我刚到岭南,除了砸场,根本没和他们这一伙人打个照面。而且头像背景是一块标准的红布背景,应该就是我办证件时照的。这样的照片连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照过,她怎么弄到的! 张云英走到我身边,略带骄傲地说道:“连一张照片都弄不到,还谈什么实力呢。这个是世界某某慈善基金会理事的证件,这个组织光每年扶贫一项,对华夏提供的资金就是天文数字,拿着这个身份,你去到大内都会有人接见。” 我有点想不通,这个人花了这么多手段,就是为了招揽我,并且只要在一个什么会议上承认是她的手下就行了? 她昨晚见面不久就对我施展魅功,要不是旺财叫几声,可能已经……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得知她老公和来姐有路,她竟然报復来姐,明明是一个相当狠辣自私之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自问还没帅到让人看几眼就献身的地步! 想到来姐,不禁想起当时来“帝王”砸场,险些被打死了,张云英那时并不认识我,还是斗篷人喝停德叔救了我一命。 想到斗篷人,我抽了口气。 于是我问道:“田先生呢?” 张云英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顿了一顿:“田先生办事去了。我刚才说得话,你听明了么?” 我点点头说,成交。张云英原本有些焦急忧虑的表情一扫而空,心情看来大好,慢慢和我聊起天来。 她先问:“张朝光这个名字听过没?”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这个名字我师父倒对我说过,六七八十年代的修者圈中的风云人物,和茅山掌教陶真人是一时瑜亮。她顿了一下,神色有点哀伤,说了一句:“我爸。” 我不禁哦了一声,张云英竟然是他的女儿,我有些始料不及。我原本以为她就是一些世家子女罢了。 张云英继续说道:“我爸原是龙虎山天师道上任掌教张天师亲子,不过是庶出,上任天师,也就是我爷死后,嫡出的大儿子也就是我大伯接任天师,对我爸处处提防处处打压,我爸当时豪气万丈,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于是脱离龙虎山,自己下山发誓要创出一片家业来。” “我爸本来天赋就好,人又勤奋豪迈,很快地就在江湖中创出诺大名头。深感这些没有大门大派庇护的修者,处处被人欺负,修道艰难。于是就联络天下散修,结成盟会,就是今天散修同盟的前身。一时之间风头无二,隐隐有超越其他门派的势头。” “可惜我爸毕竟上了年纪,十年前在一次练功中走火身亡。这诺大的同盟就交到了我手上。”张云英嘆了一声,说道:“不过我毕竟人轻言微,号召力远远不如我爸,元老会又古板保守,不谋上进,这联盟今不如昔了,所以我就急需你等新生力量加入,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张云英目光深邃,看着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女子要扛起这面大旗确实不容易。 张云英整理了下思绪,把那证件收回信封,锁进抽屉。说了一声,等会还要开英雄会,我们先吃点东西准备一下。 吃罢早点,我们又坐上奔驰向珠市开去。珠市是一个近海城市,是华夏几个经济特区中的一个。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珠市,然后沿着海边一直开。我可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海,和轮迴之海可不一样。 奔驰在海边一个山庄停了下来,照例有黑西装开门接引。张云英带着我、旺财还有德叔直奔里面。只见里面戒备深严,处处有人站岗。同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修者,见到张云英进来都过来行礼打招唿。 看来这张云英当真是修者圈中大姐大,难怪连陈局长都说不敢招惹。 一个上了年纪正在四处巡查的老头看见张云英,过来说道:“云英,怎么现在才来,你昨晚不是说打电话给元老会,要紧急召开会议么?他们都在山上等着你了。” 张云英对那老头说道,知道了云叔,路上有点堵,迟了点。 然后走过后院,后面还有一座小山包,一条台阶直通上去,山上有一幢小楼。看来老头所说的山上就是那里了。 上到山后,果然有几百人已在等候。见到我们上来了,大家一起向里面走去。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圆形会议室,座位一圈一圈环绕,中间围着一圈十来个座位,前面有桌子,还有麦克风,显得与众不同。 第32页 众人纷纷选位坐下,眨眼已经坐满了。我不知道坐哪里,德叔拉着我一起坐在了最外围。 而张云英坐进了最中间那圆桌里面,刚好面向着我这边。圆桌中还坐着十来个白髮老者,有男有女,显然就是所谓的元老会了。 大家刚坐好,中间地面突然升起一个透明的罩子,把元老会们的那个空间罩了起来,与外面隔开。然后各位元老们就在里面说起话来。 我很吃惊,这分明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见!开会还有这样开的?不过看周边众人见惯不怪的样子,看来以前一直是这样,也就不在意了。 空间隔绝,我也听不到张云英他们说些什么,不过看来他们聊得不是太和谐,面红耳赤的。最后张云英突然站起指指我,其他元老纷纷过张头过来看。 罩子突然降落,一个老太婆尖声问我问道:“你可是李承办?”我前面坐有很多人,但既然叫出了我名字,我也只能站起来大声回过去:“正是。” 又一个光头的老头问道:“你刚加入我们同盟的么?” 我说是,刚刚加入张姐麾下,听张姐号令。说完我瞥了一眼张云英,见到她满意地点点头。 那帮元老又交头接耳一番,还不断拿起文件翻阅。过了一会,终于停下来了。麦克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各位会员,五湖四海的驻会代表,前任盟主张朝光先生独生女张云英小姐,代盟主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我盟的事业作了巨大的贡献,现经元老会一致推荐,张云英小姐为我盟第二任盟主,掌盟旗,发号令,违令者按叛盟罪论处,杀无赦。” 下面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最后所有人站起,整齐说道:“谨遵盟主号令。”然后又说:誓死追随盟主…… 我看见这些人竟然就像小说中的日月神教教众庆贺任我行一样,心里不禁发寒。这还叫散修么! 此时大声唿喝庆贺的人群中,却钻出一个长须飘飘、满脸怒色的老头子,身后跟着个少年,显得特别不合眼,他们怒沖沖走出会室,经过我身边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棋子。骚货的棋子。” 我一愕,旁边的德叔突然双眼一眯,升起腾腾杀气来。 ☆、第二十一章:喋血英雄会 那老头也感到了德叔的杀意,可眼睛一瞪毫无畏惧,带着少年径直走了出去。 我心中明白,感情是这人对张云英当任盟主一事不满,发起脾气走了。看来张云英在联盟之中也不是太有威信,难怪要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力量。 接连又有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无一不是怒气沖沖。 刚开始走一个可能大家谁也没有留意,但接连几个之后,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肥佬德叔已经像一座塔一样堵在门口,把那几个人拦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他们身上。 只见德叔翘着双手,冷冷问道:“几位难道不吃了英雄宴再走?” 当头一个中年男人说道:“德叔,念你在老盟主身边服侍已久,你让开。这英雄宴我们山西五虎不吃了不成。” 德叔冷笑一声:“开英雄会吃英雄宴是一直以来的规矩,这规矩不能破,开了个不好的头,到时规矩就不是规矩咯。” 那边张云英此时说道:“莫非五虎对云英当选盟主不满意?有意见可以提嘛,大家都是盟友。”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怒道:“张云英,你虽是老盟主独生女,可这散修联盟不是你张家联盟,你何德何能坐上这个位置,论武功你不如我,论计谋,你比得上诸葛先生吗?” 有一个老头说道:“叶茂盛,你不要胡说,我诸葛青云愿意效忠张盟主,继续为联盟出一份力。”看来此人便是中年汉子所说的诸葛先生了。 中年男人明显被气到,怒道:“诸葛匹夫,你虽然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个贱骨头。我想问问当年和老盟主一同创立联盟的史光明前辈,你是否愿意啊?” 人群沉寂了一下,有人说道:“史老前辈刚才已经走了。” 原来刚才那老头就是史光明。听说还是和老盟主一同创立联盟的人物,难怪受不了张云英当盟主。 人群一下热闹起来,议论纷纷。看来那史光明影响力颇大。 张云英面色一变。这边德叔已然喝道:“叶茂盛,张云英当选盟主乃元老会决定,不容争议。你若有意见,当以叛盟罪论处。”声音一寒:“杀无赦。” 那个叫叶茂盛的中年汉子神色一凛,喝道:“肥佬德,你这条哈巴狗,元老会算什么东西,只是有钱人的玩意而已,反倒是我等为真正联盟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却没有话语权。” 德叔喝道:“你当真要走?” 叶茂盛道:“当然要。” 德叔大喝一声:那就躺着出去吧!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向叶茂盛扑去。我之前和德叔交过手,不过一招之下便已受制,却未曾见他主动出击。 此时只见人影一晃,塔一般的身躯已经闪电般冲到叶茂盛前面。叶茂盛嘴上说的豪迈,也不敢硬碰,人往左边一侧,避开正面,跟着双手拍出,空气中竟然有雷鸣之声。 两个人都是那技击高手,眨眼间已经拳来脚往,不知在走道里碰撞了多少个回合,最后德叔大喝一声,两人骤然分开。德叔巍然不动,叶茂盛却蹬蹬蹬退了退了十几步,才扶着旁边桌子站稳,嘴角已流出鲜血来。 第33页 胜负已分,看来是德叔更高一筹。那叶茂盛满口吐鲜血,忽然嘴角冷酷一笑,双手不断变幻,捻起诀来,眨眼间只见双手已闪动着黄色的符文。 这个人竟有这等修为,当真恐怖!难怪敢这样顶撞张云英。要知道这符文一起,已经不单纯是技击之术了,而是法术,大法术。德叔技击厉害,法术可没见他用过,到底怎么破这一招呢? 正在猜测之间,听到那张云英焦急地喊道:“德叔小心,那是燃魂掌,被碰到灵魂就会燃烧。” 燃魂掌,单听名字就觉得可怕,燃烧魂魄的术法。 德叔果然面色大变,双手不断结印,隐隐之间竟似密宗的手印,却又复杂许多。那叶茂盛已经驱动双手闪动的符文,向德叔轰去。德叔此时法印刚成,全身笼罩在一面罡气之中。符文骤然轰到,把刚构筑的护体罡气炸个粉碎,一股气浪把旁边几张椅子沖飞,砸到几个人十分狼狈。 德叔口吐鲜血,跌倒在地,显然受伤不轻。那叶茂盛乘胜追击,伸出双手就要扑上来。我不禁大吃一惊,德叔休矣! 令我想不到的是,叶茂盛途中突然一变,双手竟然闪电般抓住了我双肩。我未来得及叫出声,张云英已经惊唿一声“不要啊”! 叶茂盛嘴角冷笑。“张云英,我倒要看看这个人对你有多重要。”刚才元老会的姿态谁都看得明白,我是促成张云英当上盟主的重要筹码。 我未来得及反应,叶茂盛大喝一声:“燃魂掌。” 双肩顿时传来一股灼热的力量,瞬间把我全身升至沸点,如果我是一壶水,那我此刻就是一壶开水。 肉体上的疼痛已经到了极限,但更疼的是那来自灵魂的疼痛。 我被崑崙道的人抓过魂魄,当时只是空虚,麻木,以及灵魂拉扯的那种痛而已。可现在这种痛苦比那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灵魂燃烧,当真比活生生把一个人扔进火炉中还要难受。我已经叫不出声来了,脑海中只有两个希望:第一个是快点死;第二个是我脑中再次出现那道金光,喝一声“宵小,你敢”。 可是这两个希望都没有出现。 叶茂盛浑身抖动,他是在施加功力么?不对,怎么他抖得比我还要厉害?叶茂盛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我。 我却如跌入火炉中的孙大圣,感觉到浑身要着火了。我已经到了极限——啊!仰天长啸。这抑郁已久的一声终于喊出来了,胸口的气息顿时顺畅。模煳中听见周围众人的慌乱奔走的声音,四周门窗破裂的声音…… 我睁开双眼,只见四周尽是火海一片,我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影跑过来想抓住我的手,一个女声大声叫道:“李承办,快走,快走……房子要倒塌了。” 是谁?谁配叫我的名字,我心里生起一股凛然高傲之气。把她的手一推,只听见啊的一声,那个人惨叫一声,然后无奈地跺跺脚跑了出去。 汪汪汪,是谁的小狗在叫?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旺财!对是旺财。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无数重物砸了下来。 ……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白色的床单,还有消毒水的气味,手上接着条管线,连着挂在上面的瓶子。 “你醒过来了?”旁边响起一个疲惫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原来是张云英。此刻这个高傲的女人就坐在我床边,黑着一副熊猫眼。 “我住进医院来了?”我突然惊觉,我是不是会暴露,宗教局会不会找过来。 张云英说道:“是的,xx慈善基金干事李承办先生。”听到这一句,我心就踏实了。 张云英给我说起了那天的情况。原来我已经昏迷三天了。 那天,叶茂盛抓着我双肩,张云英大吓一跳,那是燃魂掌!谁知道叶茂盛抖动几下,竟然浑身冒出蓝色的火苗,倒地暴毙。而我却突然发起狂来,到处奔跑,所过之处,都着起了熊熊大火,吓得众人四散奔逃,生怕被我碰中。最后我大叫一声,把门窗玻璃甚至几条支柱全部震碎了,眼看房子就要塌下来,张云英过来拉着我想跑,被我推了一下,手上竟然被严重灼伤,无奈之下,只有自己跑了出来。 之后房子倒塌,我就进医院了。 我看着张云英手臂上那一道烧伤的痕迹,不禁有点感动,和莫名的心疼。虽然这个女人曾经是在利用我,现在都还在利用我,我却一点也不生气。 张云英三十六岁,我二十六岁,是不是因为一直缺少母爱而产生的恋母情节呢?我不知道。 这次英雄会,叶茂盛当场死亡,其他四虎趁乱逃走。德叔也受了伤,不过他到底修为了得,早就出院了。 张云英说:“奇怪你那条小狗被房子砸中,却一点事也没有。” 我在医院躺了八天才完全恢復,张云英自己开车来接我。 在车上,我问她:“当时是利用我当筹码,才当上盟主的吧!”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又问:“是因为凤凰观,还是因为李永远?” 张云英顿了一下,说:“你想多了。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盟内还有很多老头不服气,我急需培养自己的势力。” 我说:“培养势力也不用魅功勾引的吧?难道你每招一个人就发一次骚?” 第34页 她脸上一红。 我又说道:“当时想必你很迫切掌握我,为了这个你不择手段,一定是盟中已经有人在严重挑战你的地位。你连夜安排紧急会议,就是因为掌握了我这个筹码,说服了元老会。” 张云英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我又说道:“不过你放心,无论是你的目的是凤凰观还是李永远,我都会和你合作!” 我在后视镜中看到她眼中一亮,又刻意压制下去,故作淡定说道:“你想多了。” 我笑了笑:“不介意的话,和我去一趟凤凰观。” ☆、第二十二章:突然截击 我没有骗张云英,无论她的目标是凤凰观还是李永远,我都会和她合作。 如果凤凰观真的是一个普通道观,我想张云英也不会有企图。如果真像陈局长说的那样,背后的牵扯实在太大了。凭我个人的力量根本不会有任何收穫,我要利用张云英的力量。而李永远,在轮迴之海那一边发生变故后。他,他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还能对他怎么样! 想到这个我眼圈一红。 张云英问怎么了?我说沙子入眼了。她说骗鬼啊,车里哪会有沙子。 回到省会,我说要住酒店。张云英说别墅有很多空房间,不介意可以一住。我当然不介意。 在别墅里第一次见到马天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有着好看的轮廓和眼神。我没有由来的自卑起来,难怪来姐会喜欢,难怪可以娶到张云英这样的女人。 不过他总是在外面打理生意,不经常在家。而他面对张兰英,就像一个下人,比德叔还要谦恭。这就是娶到女强人的后果了。 整顿一番,我们就启程回凤凰观了。三凤市离岭南不算远,不过也算跨省长途,张云英这次换了辆加长林肯。这次没有带上德叔,只有一个开车的司机。而我带着旺财。我问她为什么不带上德叔,她说凤凰观那样的地方不方便。 看来她很了解凤凰观。 一路奔波,看着眼前的凤翔村,我就像阔别多年的游子回到故乡一样。虽然只是离开几个月而已。只是别的城市越来越繁华,而凤翔却越来越冷落了。 登上凤凰山,我心里有一种雀跃。师父,我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个妞回来,只不过是别人的媳妇,你就当饱饱眼福吧。 同门对我的回来依旧冷淡,远远没有我走时开心。倒是看见张云英,眼里要喷出火来。我问一个稍为说得过去的师兄:“师父呢?” 大师兄说:“师父在你走后,就下山云游去了,至今没有音讯。” 我吃了一惊,师兄又说:“奇怪,师父走后,我们师父辈的六位师叔全都去下山云游了。现在是和我们同辈的吴承事师兄代观主。你要不要去和他打个招唿?” 我点点头,那一刻真失落,没有师父的凤凰观对我来说不像一个家。 张云英看见我的落寞,说我们走吧! 在车上,张云英对我说:“你师父师叔全部出走,肯定不同寻常。” 我没有说话。我现在相信了,凤凰观不是一个简单的道观。甚至我爷爷、我爸、我师父他们可能就是串通一起的。他们有一个大阴谋。我现在发现对十六年朝夕相处的师父,并不比十六年从未见过的爸爸了解更多。 这个阴谋是什么呢?上至朝堂,下至张云英这些世俗散修,仿佛都有牵扯。 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这次回来发现师父辈的全下山了,而我辈的同门却没有人下山,不,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难道我也是这阴谋的一部分!——大冷天里,我汗如雨下。 天色渐暗,奔波一天也累了,要找过地方休息。张云英看不上三凤市的酒店,偏要去更远的长纱市住五星级酒店。我没意见,因为我还没有住过五星级,旺财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已经兴奋地跳在车里上蹿下跳。 三凤至长纱是一条两车道的县路,不过过了八点一辆车都没有,所以司机开得很快。长纱应该快要到了。司机突然一个急剎停了下来。 张云英喝问:“老谢,怎么回事?” 前面突然射来刺眼的光线,四辆摩托车一字排开,拦住了道路。 有把男声大叫道:“张云英,你这个骚货,今天总算落单了吧。今次要你还我大哥命来。”车灯下一看,竟然就是那天落荒而逃的山西四虎。 大虎叶茂盛的修为我见过,当真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几人号称五虎,实力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此时我们只有三个人,我修为未恢復,这个司机一看就比德叔差远了,至于张云英,这个女人的实力我没看透。不过料想也不会太厉害,不然五虎当时就不敢当面拆台了。 张云英低声吩咐:冲过去。司机一听,马上推挡加油,一松脚剎就沖了过去。只见一声闷响,如撞到了石头一样,车已经熄火了。 那人哈哈笑道:“我们拦在这里等你撞么!这里有我四虎五行阵法,想过去没门,就算想回去也难咯。” 张云英咬牙切齿骂了一声,然后推开车门,我也跟着下车。 那人见到我,又狂笑起来,道:“好啊,这怪物也在,正好报杀兄之仇。” 我听张云英说,当日叶茂盛抓住我双肩运起燃魂掌,突然倒地暴毙。我就知道,是因是我身上凤凰残魂的缘故。 第35页 传说中凤凰可是在三味真火中涅槃重生的神兽,叶茂盛的燃魂掌要烧她当真是不自量力,所以我活了下来,叶茂盛死去。山西四虎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也不算冤枉。 张云英低声对我说道:“山西五虎各怀奇功,老大叶茂盛善于燃魂掌,老二叶茂华善于烈火腿,老三叶茂灿善于寒冰掌,老四叶茂辉善于缩骨功,老四叶茂善听说曾跟茅山的道士学过控鬼术,等会你要特别小心。” 我听她语气好像要让我以一敌四,不禁有点发怒问她:“那你呢?” 她说道:“我神功未成不方便出手,全指望你了。”看不出脸皮竟然这样厚。 正在咕哝间,司机老谢忽然尖叫一声,面色发青,额头青筋瞬间暴起,伸出长长的舌头,惨叫一声,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了。 那四虎狂道:“先把司机放倒了,你就插翅难飞了。” “控鬼术,小心。”张云英说完竟然往后退了几步,让我站在前面。 我,操。不要说我修为未復,就是原来那般,我也没有底气以一敌四虎这样的高手。 我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符箓,正是那驱鬼符,往上空一抛,口中念道:神府自回,鬼幽当归,天地有法,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符箓在半空中生出一团火苗,映出一张铁青色面的鬼头来。兹的一声,鬼头像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冒着青烟。 四虎中有人大喝一声:“休伤我鬼头。”一条人影已经闪电般杀到,正是那控鬼的叶茂善。 身形之快,我不知如何闪避,硬着头皮顶上。咄的一声,整个人如被卡车撞击一般,血气翻滚。却听得叶茂善啊的一声,跪倒在地。 我不知何故,听到张兰英急声喝到:“快上补刀。” 心中一凛,此刻强敌环侍,放倒一个少一个。当下压下心头血气,一步抢上。可是剩余三虎哪里会眼睁睁之下让我得手。 几声唿喝,几条人影已经闪电般杀到,把我拦下。一条如旋风般的巨腿向我当头砸下,那气势就算我是一块石头也能砸碎。 我不敢硬接,侧身一错,迎面一只闪动着蓝色光芒的大掌,就要拍到面门,寒气逼人,阴毒之极。我只好往地上一滚,狼狈避开,却见一只巨大的脚板,从天而降。 我倒抽一股冷气,再次一滚。只见水泥路轰的一声,被砸出了个巨坑来。碎石飞溅,打到我身上火辣辣地疼。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叫一声:“张云英,再不帮手大家一起死了。” 不用我叫,三虎见我落了下风,其中一条人影已经向张云英扑去。张云英再躲是躲不掉了。 只见那人眨眼已到张云英眼前,张云英伸手一搭,就扣住了那人脉门。我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人如此不济,终于可以放倒一个。心头正在高兴,谁知那人身体一缩,竟然变成了一个肉球般,挣开张云英的手,滚动到了她背后。 我正要惊唿:小心。一条大腿又旋风般从天砸下,我只能又是一滚。轰隆一声,水泥路上又出现了个大坑。 我狼狈站起,心中又惊又恐。这人竟然如此神力,要是被一腿砸中,岂不是会成肉泥。 正在此时有人叫道:“几位哥哥,与其浪费力气,不然过来翘着手,看小弟的手段。” 我定眼一看,原来是那个原本跪在地上的叶茂善,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盘腿坐在道路中间,一脸阴笑。 正和我们缠斗的几个人一声大喝,纷纷退了回去,站在一旁。 那个手上闪着蓝芒的叶茂华奸笑道:“五弟,那个婆娘等会别让她死得太难看,留下来让二哥把玩把玩,这几年二哥受够她的气了。” 烈火腿叶茂灿也奸笑道:“是啊,五弟,这骚货皮光肉滑,风韵犹存,等会别弄脏了哈。” 我听这几个人当我们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已经生起无边怒火来。 瞥向张云英,刚才不知她是如何与缩骨功打斗,此刻听到这些脏言脏语,她也不生气,只是满眼含笑地看着我。 “我操,要操你的人又不是我,你看着我干球!” 我对她刚才不上前帮忙还心存怒火,忍不住对她低声骂道。 “都说了我神功未成,不方便出手。”张云英笑着回了一句。 那边叶茂善厉喝一声:“你们这对狗男女,死到临头还在打情骂俏,受死吧!” ☆、第二十三章:朱雀重临 随着叶茂善一声厉喝,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 我知道此人善于控鬼,不敢大意。控鬼术虽然是摆不上檯面的旁门左道,但相当阴险。首先那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你们平时看到的小说里面说鬼节出生、什么特殊命的主人公能看见鬼,其实并不是绝对。即使能,但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头顶天门一关,就会恢復正常。这部分人中,只有那些之后用特殊手段沖开天门,才可以恢復那个能力。但普通人都不会这么做,有事没事,谁想见鬼啊。 正常的修者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用法力打开天眼通才行。不过道门天眼通和佛门神足通都是一等一的大法,并不是随口说说就可以练成的。 而我只有藉助外力才能看见。所以我救来姐之时,使用了铃铛。而刚才是利用符箓勾动的力量。 第36页 我不假思索,把口袋里符箓射出,念动口诀。 可是符箓飞起,又飘然跌落,完全无效。我吓了一跳。 那叶茂善手上不停捻动法诀,阴笑道:“刚才不意间着了你的道,你当大爷三十年的鬼白玩了么!” 头顶顿时传来一阵阴冷之气,我大急之下,罡步一动,踏起那朱雀步罡来。罡步一起,我就苦叫一声糟糕。条件反射之下,我忘记了我修为尽失。 不过步罡一起,如果强制中断,别的不说,扭伤是在所难免的了。这步罡外在看来和所谓的跳大神差不多,但实际上一步跨到下一步,角度诡异之极,动作极为夸张。 终于踏完步罡,果然没有勾动到一丝力量。因为借力,首先就是需要你自己发力,改变炁场,引来外力。就像你想要把一块铁吸过来,你首先得变成一块磁这个道理。 后面的张兰英却一声尖叫,借着车灯一看,只见她面色瞬间变青,眼神反白,浑身颤抖。 鬼上身!我掏出裤袋里的符箓一拍在她身上,符箓却纷纷跌落,随风飘去,仍是没有效果。 张云英眼睛一呆,嘴上发出呵呵声,那双手如铁箍一样向我颈部锁了过来。 距离如此之近,如此突然,我无法闪避。只觉喉咙一紧,已被箍住。 张云英此时的双手,就像钢铁一样坚硬。我用力勐推都不松分毫,只是越勒越紧。我已唿吸困难,大脑发胀,耳边嗡嗡作响,只听得那四虎哈哈的笑声。 我可不想死在张云英手上,双手胡乱勐抓过去,就像溺水的人要抓住一根稻草一般。只觉得抓中两个软绵绵,肉弹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什么,用力勐抓。 四虎那边笑得更厉害了。 这个说:“哎呀,二哥,这叫小白脸强上老闆娘,比扶桑电影还来劲啊。” 那个说:“五弟,不对,应该叫色鬼道士与鬼真人版现场激战,越看越精彩。” 那个在一边喊:“加油,加油,不要把咪咪抓烂了啊,兄弟们还要尝一口。” 我又急又怒,这帮人渣,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张云英整个人意识已被控制,无论我怎么抓都不松手,难道我就要死在此地么! 我拼尽全力,不甘地唿喊:“啊”! 突然空气一阵抖动,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源源不动地从四面八方汇聚,然后流入我身体。原本还涓涓细流般,却越积越大,越聚越多,剎时如黄河缺堤一般,狂涌进我身体。 四虎那边有人说道:“不对,五弟,那傢伙不对劲,怎么像在充电一样啊。” 我嘴角蔑视地一笑,充电,哼,朱雀之力! 我从临死边缘突然得到一股无边的生机,当下轻轻一推张云英。滋的一声,张云英松开手臂,身子一软躺了下去,身上冒出一股黑烟。 想走?我双手凌空一爪,空气一阵扭曲,滋的一声,一只鬼头从半空跌落。此时我借到朱雀之力,与施用符箓的力量一样,可以看到鬼头。 而且朱雀之力,用来对付人类就像力量界中的伟哥,只是加强力量而已。但对付阴魂,它就是三昧真火般的存在。 那只鬼头就像汽油做的一样,瞬间被点燃,烧到一丝不剩。 叶茂盛呜哇一声,吐了口血,面色苍白。看来遭受到了反噬。 另外三虎见状,停下杂碎话,一脸诧异瞪着我。 我指着他们,冰冷地说道:“我要你们的灵魂就像那般燃烧,一丝不剩。” 叶茂善抹干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地说:“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然后摸出了一个铜铃来。 我面色一变,控尸铃!我师父曾经说过,旁门之中有修鬼一道,分为养鬼、炼尸两派,养鬼就是刚才叶茂善鬼头那类,就是以秘供养鬼魂为己所用。炼尸,就是把尸体炼成殭尸,让殭尸成为自己的傀儡。 人死后尸体不腐烂,是为殭尸。但道家所说的殭尸,是指吸收日月精华产生了异变的殭尸。殭尸分为很多个等级,最高级的就是旱魃,传说黄帝女死后变成魃,帮助黄帝打败蚩尤。那魃是飞天入地、吞月吐日的存在,连龙也可以吃掉。传说五代十国的崑崙道莫勒儿真人就是用镇天印消灭一只魃而留名于经卷。 次点的就是飞僵、再次点的是跳僵……依次类推。按异变程度又分为红毛、黑毛、白毛等等。 我记得师父特意强调,修鬼一道最是违悖天道,因为魂魄的正道就是转入轮迴,尸体的正道就是化为尘土。如果有人,人为地去改变它,就是扰乱了天道的运转,只能增加一时的力量,终必被天谴。 我没想到这叶茂善竟然两种一起修炼,既养鬼,又炼尸,当真可恶。心中不由得生起杀意来。 那就让我来捍卫天道吧! 朱雀之力下的我,热血燃烧,念头一起已经沖了过去。眼看就要冲到面前,却突然撞上了一堵墙一般,眼冒金星。 那二虎叶茂华笑道:“我五虎五行阵你以为是这样容易冲破的么?” 我操。我浑身狂躁起来,对着壁垒一拳打出,空间一阵扭曲,晃动几下。 一拳不行,那就两拳,三拳……我不断轰击,最终空间在一阵晃动之下,骤然破碎。 叶茂华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上,接着一条带着空气撕裂声的腿影向我扫了过来。烈火腿,我心念一动,觉得自己此时的力量比以往借到的力量还要强大,不如就试试到底有多强大!也不闪避,一拳直直迎上。 第37页 咄的一声,我手臂发麻,叶茂华却一个狼跄跌在地上,抱着腿不断呻吟。 我大步上前,就要补上手段把他打废。眼前人影一闪,一双蓝芒大掌向我扇了过来。我双掌用力一迎,却觉力道一空。 不好,中计。那双大掌半道划了个弧形,把我力道一引,然后手掌在我手上轻轻一拍。 只觉一道刺骨的冰冷从掌端传来,两只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了一层薄冰,完全麻木。哎呀呀,寒冰掌! 此刻就要被别人补上手段了,一个圆球般的肉团瞬间飞至,像颗炮弹一样砸在我胸口。呜哇一声,我整个人弹在半空,喷了一口鲜血,重重地跌落地上。原来是那个缩骨功的叶茂辉,他一击得手滚在地上,变回人形模样,眼看就要冲过来再次施展杀招。 却听到一声娇喝:“且慢。” 张云英此刻扶着汽车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且慢! 叶茂辉冷笑道:“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遗言也无妨。” 张云英说道:“你们不就是要做盟主吗,杀了我也没用,杀了我你们反而会被天下盟友追杀,不如我们来谈谈条件?” 叶茂辉一副色迷迷的表情,打量着张云英,说道:“什么条件?陪大爷玩玩?” 张云英竟说:“只要你放过我,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的。” 我没想到这个女人外表高傲,身份高贵,却这么没骨气。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大丈夫于世,当求痛快而已! 可我被人打趴无能为力,更重要的是,我身上的力量正在慢慢消散。借力都有一个时限,修为越大,借到的力量就越大,持续时间就越久。何况我刚才硬生生打破阵法壁垒,消耗了不少力气。只怪自己太冲动。 朱雀之力有一个缺点,就是借力之后容易暴躁狂傲。记得在酒吧砸场时第一次借力,差点走火入魔了。 听到张云英说出那样的话,我呸了一声。心里却又恨又疼,仿佛说出这话的是我老婆一般。 张云英看了我一眼,又对叶茂辉说:“我有个问题,你们怎么会了解我的行踪呢?” “婊子,骚货,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以免你做过煳涂鬼,要你命的人多着呢!”叶茂辉翘着双手,一脸蔑视。 张云英看了看四周,又问:“这条县道虽然荒凉了点,不过你们当真这么大胆,敢在这里截击,不怕有人路过么?” 叶茂辉哈哈大笑:“你以为这还是那条县道?你们早就走进了岔道,此路荒废已久,是个断头路,方圆十里全无人家,不要说杀了你。就算把你慢慢宰掉煮熟来吃,都没有个人影来。” ☆、第二十四章:大地飞僵 张云英听了侧头一看车上,面色大变,那个刚才趴在方向盘上被鬼上身的谢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座位空空如也。 而我也吃了一惊讶,因为原本在车上乱蹦活跳的旺财也不见了。 叶茂辉见了更是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张云英,你以为这十年来,我们就没有在你身边做一点布置么,没错,老谢正是我们的人,也就是他把你们带到这断头路来。” 张云英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她实在没想到那个外表看来人畜无害的司机老谢竟被人收买了。 而我更是担心。刚才一番乱战,完全没留意车上,旺财去哪里了,难道被老谢带走了?不对,旺财天生异种,区区老谢哪里能毫无动静的带走它。想到这些不禁十分焦急。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铜铃响起。那个叶茂善尖声叫道:“四哥,别废话。你们且回来在一边看,让我的青青趁鲜饱餐一顿,好增加修为。” 那个原本抱着腿呻吟的叶茂华也爬了起来,对叶茂辉说道:“四弟,且回来让五弟收拾他们。那个小子看来修为不错,青青吃了起码立刻变成顶级飞僵了,到时这条道上谁敢不看我四虎面色!” 而那个手上透着蓝芒的叶茂灿也把手上光芒一收,站到一边阴笑道:“也好,杀了他们也弄脏我的手,不如就让五弟得个好处。” 叶茂辉一听,嘴角奸笑道:“五弟,记得把那个骚货留着,不然被你家青青啃出几个洞,兄弟们看着噁心,只怕到时jb都硬不起来咯。” 叶茂善一边摇动铃铛一边说:“好嘞。” 我低声对张云英说:“我真的就要报废了,你身为联盟盟主,不会手上没张底牌吧?” 张云英面色阴郁,无奈地说:“只恨我神功未成,不然,哼,这几个垃圾还真不在话下。” 我苦笑一下,无话可说。 铃铛叮叮叮地响了起来,在夜中显得异常诡秘。 我只恨刚才没被张云英勒死,此刻就要死在殭尸手上。听他们口中所说的青青,应该是到了初级飞僵的级别。那等阴邪之物,只怕要比烈火腿寒冰掌还要恐怖。 叶茂善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辞。 张云英见了,竟然还有闲情向四虎问道:“你那青青难道随身携带的么?” 叶茂辉一听,哈哈笑道:“你要走出三凤市,这县道可是必经之路。无论你向哪里走,无论你白天走还是晚上走,老谢都会把你们带到这里来,这青青早就被我五弟藏好等候咯。” 第38页 我忍不住嘆了一声,低声对张云英说:“他们的阵法已被我打碎,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完自己就摇头否定了。四虎环侍,一虎受伤,其余三虎虎视眈眈下哪里能跑得掉! 张云英瞥了我一眼,“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只怕就是他们要放我走,我都走不动了。手臂上结的这层冰,就像活的一样,不断向我身上蔓延。我浑身僵硬,只怕殭尸不吃,自己就要变成殭尸了。 不过一声“一起走”听得我心里微微发热,她终究没有抛下我。 就在此时,一阵强烈的臭味传来,使人心里发闷,不断想吐。我身体结冰僵硬吐不出,张云英却顶不住,蹲在地上呜哇呜哇地吐了起来,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借着车灯一看,叶茂善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不,是站着一具尸体。一具浑身涂着一层厚厚黏液的女尸,穿着古代的衣服,不知道已死了多少年! 我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飞僵。她不像传说中的低级殭尸双手直伸,双脚僵直,长着长长的獠牙那样。却像人一般,双手自然垂下,长着长长的指甲,那双眼睛微微发红,转来转去,仿佛活的一样。 尤其是那身黏液,臭不可闻。 叶茂善当真是个变态,竟然站起来,用手在那黏液上不断游走,最后在女尸脑门轻轻一拍,大喝一声:“青青,去吧。” 那具殭尸就像听得懂人话的一样,双脚一弯,一蹬,竟然向沖天飞起,消失在黑暗中。 我命休矣!唯一的安慰是死在了故乡! 咚的一声,我闭上眼睛受死,此刻实在是无法抵挡了。却听到四虎同时发出诧异的惊叫,叶茂善尖声尤其刺耳,喝道:“什么怪物?” 难道发生了变故?我睁开眼一看,只见那个沖天而起的殭尸此刻正直愣愣站在原地,四虎无一不睁大斗鸡眼,个个目瞪口呆。 殭尸头顶,蹲着一条黄毛小狗。 太拉风了!太tm的拉风了!旺财,竟然是刚才不见了的旺财! 张云英不知什么时候吐完了,蹲在地上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比四虎还要大。 “这…这个是你那条小狗?” 我正想装逼显摆一番,没想到却说不出话,那层薄冰已经蔓延到了我颈部,正在不断向我脑袋攀登。 我只有眼珠还能动,只见旺财全身的捲毛竖立,威风凛凛,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伸出左爪,用力在殭尸脑袋一拍。 咔嚓一声,那只殭尸的脑袋竟然被敲扁了。 叶茂善心痛地叫道:“哎哟,我的青青,我的妈呀,哎哟…”哭腔都出来了。 这个殭尸难道就废了? 旺财此时突然从殭尸头顶一蹬腿,向上跳起,啸的一声消失在车灯没照亮的黑暗里。又听得唿啸一声,一个肉弹从天砸下,直直砸落那殭尸头顶。 咔嚓咔嚓咔嚓,殭尸全身响起玻璃碎裂般的声音。接着轰的一声,变成一堆大肉块,散落四周。从一堆肉块中走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狗,抖抖毛上的肉屑,向我汪汪叫了两声跑了过来。 我心中苦叫,死狗不要过来,太脏了。 可是那个小狗听不到我的心声,竟往我怀里一蹭。哎哟,妈哟,如果我叫得出声,我想我会叫得比叶茂善还要惨! 我身上结冰,旺财冷了一个啰嗦,才从我怀中钻出去,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看着我。 一只飞僵,竟然被一只小狗物砸到物理性粉碎,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四虎和张云英全都看呆了,居然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听到叶茂善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其他三虎才有了反应,可是看着一边蹲着的旺财,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冲过来。 叶茂灿低喝一声:“那小子中了寒冰掌,死定了,我们兄弟先走,张兰英就交给别人侍候吧,小命要紧。” 其余两虎一听,连忙拉起叶茂善连摩托车也不要了,落荒而逃。这几个人竟然被一条神勇的小狗吓走了。 张云英见旺财神勇,焦急地对旺财叫:小狗,上去把它们打趴啊,不然你主人寒毒攻心,就没救了。 旺财那一击让四虎胆寒,更是让张云英凭空得到了极大的倚仗。她心里一定在想,只要旺财一出手,不,是一出爪,实能留下这几个人! 可是旺财突然身子一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心神一震,旺财!然后我突然惊醒,旺财那一击看似轻松,其实不是。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我怎么会这么蠢?普通的跳僵就是刀枪不入,硬如钢铁的殭尸,一般的刀枪棍棒对它几乎无用。何况是飞僵那个级别! 旺财竟然硬生生把一头飞僵砸碎,就算它是有天狗血统的洪荒异种,可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再勐再强大的血肉,能够砸烂钢铁么! 想起旺财刚才蹭在我怀中,我还嫌它脏,没想到它当时应该快支持不住了。它从我怀中钻下,站在一边,定是想威吓四虎,四虎一走它就坚持不住趴了下去。它最后的坚持竟然也是为了我! 旺财的鼻子里流出了血,蓝色的血液! 我的心一片难过,旺财,你来,你来我怀中蹲一蹲,坐一坐,我给你暖和暖和,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了。 我已热泪盈眶,如果我能够出声,我一定会哭出来。你有多少兄弟,有多少朋友,能够像这条狗一样对你! 第39页 张云英走过去,抱着旺财,拿出手帕擦着旺财鼻子流出的血迹,同样已经泪流满面。她是一个帮会的盟主,无数手下为她卖命。她为什么也会哭? 我看到逃走的四虎又跑了回来。我的心已经冷了。我已经不怕他们回来补刀。 可是他们为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竟然无暇顾及我们。 那头的黑暗中出现了数盏红灯笼,却又转眼间已经来到面前,围住了我们。四虎再也无路可逃了! 二虎叶茂华大声喝道:“你们真的要多管闲事么?我山西四虎也不是吃生菜长大的,卖个人情,以后四虎定当奉还。” 每一个灯笼下都站着一个人,一个声音冷冷说道:“当别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何曾有过人情。尤其是那个,你养魂炼尸,使有魂魄不能轮迴,有死尸不归尘土,何曾有个一丝宽容之道。” 叶茂善尖喝道:“我养的鬼魂三餐时时供养,我炼的殭尸本来就是阴地不化之尸,物尽其用而已,你等何必装逼,当真以为我四虎没有一战之力了么?” ☆、第二十五章:凤凰道蕴 叶茂善满口鬼话,那人听了,喝了一声:“好,那就让道爷看看你五虎是吃生菜大的还是吃屎大的!” 五盏灯笼下,站着五个灰袍道士。灯光照着他们刚毅而冷漠的面庞,表情如雕塑一般。 开口那人“的”字一落,脚步一滑,已经如鬼魅一般闪到叶茂善眼前,啪的一声,叶茂善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指印。 那人脚步一滑,又已经站在灯笼下,气定神闲,仿佛刚刚出手那个人不是他。 叶茂善成名已久,哪里受过这等耻辱,而且是当着外人面前。他脸上即刻肿起一片,眼中又泛着泪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齿却不敢冲过来。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呈口舌之能,自找苦吃。” 这一巴掌,打的是脸,展现的却是实力,绝对的实力! 四虎垂头丧气,看来刚才已经吃过亏,不然就不会慌慌张张跑回来了。 倒是那个叶茂灿脑子转得快,放得下身段,抱拳问道:“几位英雄,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再说我五弟养的鬼头和殭尸已经被人销毁,已归尘土了,还望几位手下留情放我们一马。” 语气说得颇为谦恭。 那人看了看地上那堆殭尸肉块,鼻子嗅了嗅,顿时苦起面来。那殭尸虽已成了碎肉,味儿却还在。 “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养一个鬼头,再炼一头殭尸呢?”他语气轻巧,仿佛在问又在嘆。 叶茂灿面上肌肉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兇狠,突然举起双掌,用力一拍。 竟是向身边的叶茂善拍去。叶茂善不妨自家兄弟对自己出手,啊的一声已经被打中。叶茂华叶茂辉大吃一经,惊问:“老三,你干什?” 叶茂灿一掌拍落,接连三掌,全数打落在叶茂善身上。叶茂善惊叫几声,软蛇一般瘫在地上。 叶茂灿面色不变,向那人道:“现今他功力已废,气海经脉已被我打断,你放心了吧?” 那人也想不到这叶茂灿竟然如此狠心,亲手把自己的亲弟弟给废了,一时之间也不知什么好。许久才说道:“好、好好。” 叶茂华听闻三弟废了五弟竟是向这人求情,本来很生气,可事已铸成也无法改变。只好颤声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那人嘴角生起一些笑意。让人揣摩不出这一声“走?”是什么意思。 叶茂灿忽然狂声喊道:“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他亲手废了自己的弟弟,想必心里也很不好受。此刻听到那人意思好像还不放他们走,不禁发起狂来。 我曾经被人打碎丹田,知道一个修者修为尽废那种痛苦。四虎付出了这样的代价,难道那人还不放他一马? 只见那人微微发笑,伸起手来一指。 “他,动不得。”那人说了一句。 一句他动不得——我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流过,他们终究未曾冷漠到如此地步!——因为指着的那个人正是我。 叶茂灿咬牙切齿,快步走上前,俯身下来,双手在我身上不断拍打。 张云英吓了一跳,就要出手。 那人一伸手拦住张云英,冷冷说道:“他在救他。” 果然我身上的冰块在一阵拍打声中不断剥落,看他手法,每一拍都是按顺序拍打在我身体穴位上,想必是寒冰掌的独门解法。 终于,我身体上的冰块完全剥落了,浑身又是一颤,只觉得四周寒气逼人,不过这种寒冷带着空气的湿度,是大自然的寒冷,和刚才冰块包裹那种刺心的寒冷,完全不一样。此时正值初冬,湘南的夜晚寒意已经很深了。 张云英看见我身上冰块打碎了,无比激动,蹲下来抱着颤抖的我,身上传来暖暖的体温,使我喘了一口气过来。 叶茂灿拍完后,面无表情回到三虎那边,看来十分不甘心。 那人嘴角有了一点笑意:“寒冰掌独门解法果然不同凡响。” 叶茂灿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人终于点点头。 三虎松了一口气,拉着软瘫在地的叶茂善狂奔而走。仿佛怕走慢一刻,那人就会反悔一样。尤其是烈火腿叶茂华,他刚才明明被我撞断了腿,此刻一趄一趄的,竟然丝毫不落人下。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第40页 “多谢。”说多谢的人自然是我。 张承欢面上恢復了那冷漠的表情,点点头。 “师父不在,应该的,不要客气。” 语气平淡就像客套话。接着他看向张云英,说了莫名奇妙的一句:“所有法无捷径,误入歧途,倘若能知错能改,未迟,未迟。” 说完一挥手,几个人提起灯笼,消失在夜幕当中。 我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旺财! 身子能动之后,我挣开张云英的怀抱,连忙爬到旺财身边,抱起旺财。 抱着它的身子还暖!我激动地用手碰碰它的鼻息,它轻轻哼了一声,然后睁开眼看了看我,又合了上去。那一刻,我开心极了。泪水鼻涕一起流,嘴里发疯地乱叫乱说着。 张云英从一片愕然中回过神来,看见旺财没死,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谢司机熘了,张云英只能自己开车,把车开原路开出来,发现果然是有一条不起眼的岔口,谢司机当时就是从着岔口里开进来了,我们对路根本不熟,也没留意。 终于重新开上了县道。张云英问:“刚才那几个道士是你师兄弟啊?” 我点点头。是的。他们是我师兄。二师兄张承欢,六师兄欧承暖,七师兄林承恩。还有我道干师叔的两个弟子,雷承富和曹承初。 “在山上并没有见着他们,难道是去办事路过,恰好救了我们?”张云英问道。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偶然吧。想起他们刚毅的面庞,想起他指着我说:他动不得。我心里很恍惚,我一直说他们很冷漠,可自己呢?自己何尝又不是对他们也很冷漠? 抱着旺财,它身上还有那股臭味。可是我一点也不在意。经歷过生死之后,我对旺财的感情有了一种升华。所以刚才我马上从张云英怀中挣扎出来,第一时间跑去抱起它。要知道,挣脱张云英那成熟丰满,散发着淡淡香水味,体温灼热的身体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张云英哪里知道我脑海中有这么多想法,一边开车一边赞嘆:“你们凤凰观名声不显,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底蕴!” “山西五虎成名多年,在我们盟中一直是数得上名次的好手,可在你师兄面前就像几条狗一样!这份实力当真恐怖。”张云英吱吱喳喳在耳边说过不停。 又说:“你也不错,你那罡步简直太拉风了。” 她一下勾起我心中的疑惑之处,我丹田被毁修为尽失,虽然老祖宗说我本身是个大丹田,可一直不得法,身上从来都没感到气劲存在啊! 为什么这次交手,感觉自己比以前还要厉害了呢!无论身法还是力量都更强大,在四虎连连攻击之下都能够全身而退,朱雀之力更是比以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竟然用拳头砸开了阵法构建的壁障。 要知道破阵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按照阵法找到关键的点,然后一一应对,就像解数学方程式一样。不过阵法变化多端,需要很丰富的阵法知识,但此法最为轻巧。 一种是以绝对的力量打破阵法,这是以力对力,最简单,但其实比第一种还难。你看张云英指挥老谢全速冲过去的汽车也被撞停了! 因为阵法就是利用自然力量甚至是天地力量构筑起来的,个人的力量如果没有绝对压倒性的攻击,很难破掉。 所以老祖宗一直对轮迴大阵被直接摧毁,耿耿于怀。 正在思索间,张云英突然一个急剎车! “有状况?”我问。难道四虎捲土重来? “想到了一个问题!”张云英说道:“只怕事情不会是四虎为兄报仇那么简单!” 张云英问道:“谢司机是我什么时候叫的?” 我说:“我们来的时候,你临时叫的啊!还说他以前经常跑湘南,对路况熟悉。” 张云英问:“也就是我们上凤凰山这段时间,谢司机才有机会通风报信?” “是的。”我话一出口就明白了。上凤凰山短短半天时间,即使谢司机向四虎报信,可他们怎么恰好就在湘南,并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布置一切? “五虎一直在山西,虽然刚在珠市开会不久,但那具飞僵却肯定在山西老巢供养,不可能随身携带,要把那具尸体转到这湘南埋伏,半天时间行吗?” “英雄会后,你在医院躺了十天八天,再经过几天整顿,我们要来凤凰观的事根本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张云英一步一步地分析,听得我勐然惊觉。 “四虎被旺财吓跑时,叶茂灿说把张云英留给其他人侍候?其他人?还有其他人!” 张云英越说越沉重,面上越来越阴郁。 我心里打了个寒颤,难道是德叔? 如果要我猜,我实在不敢向德叔身上猜,那个肥佬跟在张云英身后,就像个老下人。英雄会上还为拦截五虎,身受重伤。听说还是跟了张朝光几十年的旧部。 但如果不是德叔,还有谁这么了解我们的行踪! ☆、第二十六章:坦诚以待 如果真的是德叔,那这个世界就太恐怖了。看来最恐怖的不是殭尸勐鬼,而是人心!简直是防不胜防。 张云英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张云英焦急起来,又拨打了另外一个号码。 第41页 里面传出一把磁性的男音。——信号有点不好,时断时续,张云英按了免提。 “云英啊?什么事?”是马天凯的声音。我熟悉这把声音,因为我见过马天凯,只几次便印象深刻。我心里没由来的生起一股妒忌,这个男人不但帅,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德叔在不在?”张云英开门见山问。 “德叔啊!已经有两天不见到人影咯,怎么?不是你派他去办事了么?”那头马天凯说道。 张云英一听,拿电话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德叔,真的是德叔! 马天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云英整个人丢了魂一般,胡乱说了一个日期,把电话挂了。 德叔两天前就不见了,看来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跟着行动,难怪这两天一直没有电话过来。 不过我需要稳定张云英的情绪,以免她太难过,我对她说:“也许德叔去打理其他业务了,没有去你…马…马老闆那里!” 张云英摇摇头说:“不,他是省会堂堂主,不去堂口去哪?马天凯只是在那里帮忙打点财务而已。” 我没想到“帝王”酒吧竟是散修同盟中一个堂口,而德叔是堂主。难怪那些黑西装中有那样厉害的武学高手。 张云英又给其他几个负责人打了电话,均回答说没有特殊情况。她的心情才稳定了一点。不过想起四虎口中的“其他人”,张云英再也没有住五星级酒店的心情了。 “回岭南。”她说了一句。 六百多公里的路程除了加油的时候,几乎没有停留。 我没有意见,加长林肯的空间很大,我几乎可以躺着美美的睡一觉。旺财被我在加油站里用毛刷热水洗了一遍,然后用毛衣包好放在身边,昏睡了过去。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不是皮肉骨头受到伤害,而是里面的脏腑,它需要好好休养。 最苦的是张云英,我不会开车,全程都是她一个人抓方向盘。 张云英实在太心急了,她需要回到她的老巢部署一切。甚至想去长纱坐飞机回,可是大半夜的哪里有航班呢。 我们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回到省会那栋别墅里。马天凯不在家,有黑西装过来打开车门。 张云英下车就问:“明德呢?” 黑西装说道:“堂主在您走后,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人约出去喝茶,带着大坤两个人出去至今未回。我还以为是您吩咐任务。” 张云英见老巢无恙,也就是德叔不知所踪,才松了口气。 正要上楼休息,门口守卫跑过来递给张云英一个信封,张云英打开一看,脸色大变,问:“谁给你的?” 那人说:“刚才门口里经过一个快递,说是拿给张老闆的。我一看觉得很奇怪,信封一片空白。正好盟主回来了,我就拿过来给您。” 张云英一听叫了声:追。能够在张云英家里站岗的人物都不是普通人,一声令下马上反应过来,那两个黑西装已如雪豹一样向门口沖了出去。 我问:“什么情况?” 张云英把手上的纸递过来,只见一张a4纸上面打着:欲缚苍鹰,先去羽翼;欲杀恶虎,先去爪牙;欲除云英,先去——破折号后面是一片空白。 “德叔。”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欲除云英,先去德叔。德叔出事了! 张云英点了点头,眼中忽然生起精光,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我知道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德叔出事要比德叔背叛这个消息要好得多。她能够坐上这个位子,什么事情没见过? 两个黑西装两手空空地走回,张云英摆摆手让他们退下。然后对我说:“先好好睡一觉,挑战开始了。” 到了晚上七点多才一觉醒来,我真佩服张云英,开了一晚车比我醒来还要早。厅上已经摆着丰盛的晚餐,佣人站立一旁。 吃过晚饭,摒退俑人。 她对我说道:“自从我跟你去凤凰观,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我的目的了?” 我点点头。 她说:“我们好歹也同生共死过,我也不妨告诉你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示我的诚意。” “使我关注李永远的,是田先生。” 田先生,神秘斗篷人!我不禁脱口而出:“他是谁?” 张云英继续说道:“三年前,我当时代盟主已经七年了,可是盟中有诸多力量都蠢蠢欲动,要反对我。我急需做出一番业绩,向元老会证明自己。正在紧急无援的时刻,田先生出现了,他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要和我合作,一起找到一个叫李永远的人。” “我爸?” “不错,找你爸。田先生说找到你爸李永远,何愁我地位不保?只怕整个修者界都会百凤来朝,以我联盟为尊。” “难道别人胡乱诓你几句,你就信了?何况这个笑话也太假了?”我不信张云英会被斗篷人随口几句话给骗了。 张云英说:“我当然不信,但是田先生给我带来一件东西,却让我不由得不信。” “拿来什么?” “一只小鼎。正确来说是一只青铜小鼎,只有巴掌大。”张云英强调。 第42页 “那又怎么样?” “这个小鼎在黑市里卖了五亿。” 我吓了一跳:“五亿?那该得数多久才能数得过来啊。” 张云英鄙视地笑了一笑,说道:“是美金。换成人币足足有40亿。现在你还会信有人拿着40亿来诈骗你吗?” 当然没有这样的人,40亿已经足够多了,多到一个人四十辈子也花不完,哪里还用诈骗? 张云英继续说道:“而这个小鼎,田先生说就是从你爸的手缝里漏出来的。光是漏出来的一点东西都这么厉害,你想你爸这个人,不简单吧?” “于是我就试着和田先生合作,这三年来,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还关切你爸的人了。我们铺开天罗地网,在茫茫世界中寻找李永远,刚开始时竟然完全没有你爸的信息,仿佛这个人不存在的一样。” 我失声问道:“后来找到他了?” 张云英摇摇头,说道:“没有。但我们总算有点头绪了,却总被他稍快一步,他们前脚刚走我们后脚才到,他仿佛会算的一样,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被他走掉。” “不过,跟着他们,我们又得到了两样东西,而元老会看了这两样东西,就充分肯定了我所干的一切,自然就支持我了,帮我把那股势力压制下去。” 我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云英笑了笑,说:“我可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爸他们对这两件东西也看不上眼,连碰也没碰。眼看着两年过去了,你爸又音讯全无,我们的工作遇到了瓶颈。盟内敌对的力量又蠢蠢欲动了,元老会急需我找到突破口。” 这次我终于明白,接口道:“当时我砸你堂口,田先生救了我,后来肯定告诉你,我是李永远的儿子,你们随即对我监视起来,知道我被宗教局抓捕,你再组织人手救我,却没想到我跑了。正在紧急之际,我又回来了,于是你连忙召开会议,李永远的儿子当然是一张底牌。连李永远的儿子都跟你了,何愁找不到李永远?于是通过谈判,元老会就把你代盟主的那个代字给摘了。说到底,我还是你与元老会博弈的筹码!” 张云英笑了笑,说:“不错,大体这样。” 我问:“田先生是谁?”对我来说,关键就是田先生。这个人好像早就认识我。而且在我刚来到岭南的时候,他就找到了我,并且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没想到张云英会这样说,张云英说:“我也不知道田先生是谁。他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只是我的合作伙伴。” 张云英强调:“说白了,我和他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而已。他要找李永远,需要得到我的帮助。而我需要找到的那一件件宝物,来填满元老会的胃口。” 相互利用?其实我和你之间又何尝不是! 我说:“我原来问你你不肯说。这次怎么又要告诉我呢?” 张云英嘆了一声,说:“我原来想在你身上,找出李永远的踪迹,肯定不能告诉你。现在我发现其你,你也和我一样而已。” 这个女人果然聪明。 张云英又说:“要找到李永远,是我们共同的目的。所以我们只能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帮我把盟内的敌对势铲踩平,让我掌握真正的权力,自然可以真正发号施令。”张云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到时千万散修都以我号令为尊,我们把整个华夏掀起来,不信找不到李永远。” 德叔出事,证明有人已经明着向张云英下手。元老会上说的以盟主号令为尊,只是句空话而已。只有真正绝对的实力才能碾压一切。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也正是德叔出事,张云英手中无人可用,才是逼她说出这一段内幕给我的真正原因之一。她急需自己的力量。而我就是眼前可用的一个。 只是盟内的敌对势力是谁?他们在暗处,张云英真的有胜算吗! ☆、第二十七章:风起云涌 那么谁是敌人!是那天怒气沖沖离场的的史光明还是?张云英不置可否。 我问:“德叔生死未卜,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云英说:“等。” 幸好并没有让我们等多久,有个老佣人走进来,弯腰说道:“小姐,曹金鉴先生已经在门口等候,说要见小姐。” 张云英想了一想,说道:“快请。” 曹金鉴?我那天英雄会跟在德叔后面,人见着不少,可除了那个离场的老头史光明和山西五虎知道名字外,其他人可是一个也不认识。此刻见张云英一声快请,心知此人一定是颇有分量的人物。 正要问我要不要迴避?佣人已经带了个人走进来。 只见这人扶着枝拐杖,一步一步挪过来,那样子使人一见提心弔胆,就怕他一不小心摔倒。他头髮斑白满脸皱纹,而且满脸老人斑,一双眼睛毫无神彩,像将息之人那般死气沉沉,眼角处还溢出眼屎,一双朝天鼻,嘴唇紧抿向下弯曲。穿着套时髦款式新颖的黑色羽绒,把瘦小的身体包在里面。整个人说不出的奇怪。 张云英已经迎了上去,满脸堆笑,说道:“曹伯,您老来啦。” 那人也不客气。慢腾腾的挪到沙发上坐下,干咳两声咳上一口脓痰。“咔吐”一声就吐地上。我一见差点将吃过的饭呕了出来。 第43页 张云英却像没看见的一样,仍然满脸笑容,竟像讨好一般。 连她这般冷酷的盟主都这般,我可不敢造次,只好强忍噁心坐在一边。 老头开口道:“云英啊,听说你现在是盟主啦!恭喜啊!”声音尖锐,如果不看还以为是个老太婆在说话。 张云英未待回答,他又说道:“我这次来呢,是听光明那孩子在我面前发牢骚,对你做盟主一事颇为不满。我说哪,云英啊。光明那孩子呢也跟了你父亲几十年,有点牢骚是很正常的,你也不要太在心。这联盟啊,就是要团结才能兴旺。我说的你明白么?” 我听了大吓一跳,不为别的。只因我见过史光明,虽然不知道他有多大,可见他满头白髮,年纪也定不少了。这个老头竟然称唿他为孩子。那这个老头该有多大了? 张云英一听,马上说道:“曹伯,云英当谨记先父教诲,以团结为宗旨,绝对容得下不同意见。长辈的意见,更是能给云英极大的鞭策。毕竟我们联盟都是散修,人心难免难聚。” 这个女人刚刚还和我说要剷平反对势力,可顷刻之间,就说出这套得体大方的说辞,眼皮都不眨一下。看着她那美丽的外表,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那老头说道:“你能如此想就对了,我也是快进黄土的人咯。我也劝诫过光明,他也想通了,毕竟他也老了,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何必和你们争执呢!” 老头说完,又慢吞吞地站起来。张云英马上扶着他,连连点头称是。 老头干咳两下,又吐出一口痰来,“也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老佣人连忙过来搀扶着,走了出去。 马上有另外的佣人过来把地上的痰清理干净,还端上一盘消毒水让张云英洗手。 张云英在抹布擦了两下,看着一脸惊愕的我,说道:“此人乃元老中的元老,同盟前身的老班底就是他创立的,我爸在他手上接过来发扬光大而已。我当时能做代盟主全赖他力排众议,加之我爸那时刚逝,众人心头还念一点情义。现在不同咯,除了几个老傢伙,谁还会记得我爸!”张云英嘆了一声。 原来如此,难怪张云英对那人如此尊敬。 就在这时,有一个黑西装匆匆走进来,神色慌张。 张云英有点不满,喝问:“什么事?” “曹…曹老,曹老出事了。” “什么?”张云英一听,整个人弹起,然后一把推开那个人,蹬蹬磴地跑了出去。 而我的吃惊并不下于她,因为那个曹老刚刚从这里走出去,以他挪动的速度,只怕刚刚走到院子,还未走到停车棚。 我连忙夺身而出,见到院子中已围着二十几个黑西装,跑过去一看。只见那个老头曹金鉴一脸恐惧,躺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然无气。而那个搀扶着他的老佣人,更是悽惨,被人一刀割了喉,而且力道之大,手段残忍更是让人心寒,只剩下一点皮连着脑袋,差点就要断了。这个人喉咙被割,大量鲜血喷出,瞬间死亡,连声本能唿叫都来不及叫出。 张云英面色发黑,那帮黑西装个个浑身颤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云英骂了一声:“饭桶,你们一帮大饭桶。” 张云英骂得好,这些黑西装不乏修为了得之辈,此刻竟然被人在眼皮底下杀了两个人,不是饭桶是什么? 有一人低声说道:“盟…盟主,我只看到有个人影在这里晃了一下,我过来查看,曹老和金花已经…已经…” 人影一晃就无声无息杀了两个人? “这院子不是有监控么?”我说道。 那人摇摇头,向墙边一指,“查过了,负责这个区域的三个监控突然被人调转了方向。我正是因为监控被人动了,才马上跑过来查看的。” 张云英眼里要喷出火来一般。我知道在这个非常时刻,在自家里死了一个元老中的元老,这意味着什么! 敌对势力一直虎视眈眈,可能就是等待一个合法的理由来说服同盟中的中立力量而已。看来张云英这个盟主位子还未坐暖,就要迎来一场重大的危机了啊。 张云英肯定想到了这一层,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远离自己。她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快稳定情绪,马上吩咐:“你们马上准备一辆车,把他们拉到樟木山埋了。此事保密。谁说出一个字,想想你们的家人孩子。” 最后一句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但能够在这里站岗的黑西装,哪一个不是张云英的心腹?很快地,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跑过来一个黑西装,对张云英说道:“报告盟主,东管堂堂主沈林卫州堂堂主薛玉求见。” 话音未落,又跑来一个人,“报告盟主,深镇堂堂主,朝州堂堂主求见。” 又有人跑过来,“盟主,佛汕堂堂主,高明分堂堂主求见。” …… 张云英面色大变,此刻曹老刚死,为什么这些人就如云般涌到?只怕来者不善啊。 “我出去看看。”张云英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除了这样别无它法了。 可是还未待张云英挪动脚步,那头已经走进来一片黑压压的人,灯影之下约莫一数,起码有四五十个。 第44页 有一把苍劲有力声音大叫道:“盟主可在?” 张云英一摆手,这二十几个黑西装马上站成一排,把那两条尸体挡住。 张云英自己大步迎上前,开口问道:“沈堂主,各位堂主,大夜里的,各位不在自己堂口办事,来到本盟主府邸干什?” 那个苍劲声音惊讶说道:“不是盟主叫我们来开会的么?” “哦?”张云英愕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叫过你们?” 那人道:“今天下午接到德叔的简讯。通知我们几个堂口今晚此时要来盟主家开紧急会议的啊?” 众人一片附和声,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这会怎么开到盟主家里来了…… 又有人说道:“盟主,你那些手下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 张云英拦下众人,此刻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大声说道:“各位静一静,各位闹这么大的动静,影响到小区里的其他人,传出去不好。” 有人说道:“哈哈。盟主,谁不知道这个小区里38栋别墅都是盟主买下,里面住着的都是盟主亲信的家眷啊!” 我听到这一句目瞪口呆,我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个不小的别墅区,几十栋别墅,竟然全是张云英买下来的。难怪这些黑西装在这里进进出出,别人都不会觉得奇怪!此番动静这么大,都没有人过来瞧一瞧。 看来张云英为了笼络人心当真是花了大手笔!太恐怖的财力了!几十栋别墅虽说有的上了年头,算它均价500万,三十八栋该要多少钱啊! 又有人听了,说道:“盟主这就不公平了,大家都为同盟出力,你的人住别墅,我们兄弟虽不说露宿街头,可是也住得相当普通啊。” 又是一片附和之声,是啊,是啊,盟主这就不公平了,只怕兄弟们心凉啊…… 我正在想张云英这个该如何应付呢? 没想到张云英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口气严厉起来,大声道:“不错,这别墅是我买下来的。各位知道,我也是算有几个钱的人,对我有功劳的人肯定是有奖励的,不要说别墅,就是他们老婆孩子所有的吃喝拉撒我都一手包办。” 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各位堂主都是认识大体的人,道理很明白。跟着我张云英,何愁没有别墅住?这就是我今天叫你们来要说的话。你们考虑一下。” 这个女人竟然打蛇随棍上,对德叔莫名简讯引来的这群人,直接抛出银弹攻势,看样子准备用钱说话了。 ☆、第二十八章:古巫禁制 又是那把苍劲的声音道:“盟主,你身为我们的领袖,我们当然以盟主马首是瞻,自不多言。”语气好豪爽,不似做作。 张云英像是松了口气,道:“沈堂主,如此最好。各位请回,稍后我马上吩咐给各位发一笔奖励,也当是我当上盟主给大家的彩头。” 众人一片欢唿,就要出去了。 我也跟着松了口气,幸好事情没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知道张云英一沉,我便失去依靠,那些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就在这时,那群人中又有人问道:“盟主,你那些手下在干什么啊?好像有东西不让我们看呢!” 我一个激灵,听声音竟然就是刚才那个问“盟主你那手下在干什么啊”那个人,心念一动。跑上前去,冷冷的说道:“盟主家的事,也是尔等可以随便打听的么!” 那人眼光一闪,迎上我刻意发狠的眼光,低头咕哝道:“我闻到了血腥味,怕是死人了。” 众人一听纷纷回过身来,纷纷问道:“老八,哪里死人了啊。” 那人向黑西装们一指。 众人大惊,马上涌过去看。张云英又气又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些人一涌而去,二十来个黑西装根本没法拦住。只听一声惊唿:“啊!曹老。”剎时捅了马蜂窝一样。 张云英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晕倒。我连忙捉住她的手,明显感到她手心早已沁出了冷汗。 那个苍劲声音喝道:“盟主,这是怎么回事?” 张云英摆脱我的手,勉强稳定心神,说道:“刚才曹老来访,回去的时候被人杀了。我……我正想……。” 话音未落,却听到那老八冷笑一声:“原来偷偷藏藏,竟然是把我们尊敬的曹老杀了。” 其中一个黑西装按耐不住,厉声喝道:“老八,你说什么呢!” 那苍劲声音说道:“此刻曹老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盟主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张云英说道:“沈堂主,请听我解释。”——原来那人便是东管堂堂主沈林。 “刚才曹老来访,正要回去,不知何故被人杀死在此,连我这老佣人也被杀。我正要查找兇手,各位便来了。”张云英说道。 “只怕准备毁尸灭迹吧。车都准备好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众人一看,果然见到面包车就停在旁边,而曹老更被一张草蓆卷了起来,更是议论纷纷。 张云英强撑着说:“各位,我不会这么傻,叫大家来看我杀一位元老给大家看吧?再说即使要杀,我怎么会在自己家里杀?” 第45页 那沈林哼了一声道:“盟主,我也想不到你一当上盟主,便向这些元老功勋下手。看来权力真是蒙蔽了你的心啊!” 有人道:“盟主,一定是嫌弃这些老骨头在背后指手画脚,不想做个傀儡,所以对他们下手,是不?” 这些人竟然连作案动机都想到了,张云英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有人道:“盟主,要一般人就算了,你是盟主要杀谁不是杀是吧!可是曹老乃元勛巨擎,乃我同盟灵魂一般的人物,你……” 有人道:“盟主,你务必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兄弟们散了算了,还同盟个屁啊。自己人杀自己人了…” 那沈林喝住众人,说道:“兄弟们,盟主毕竟是盟主。兹事体大,我们先回堂里,禀明元老会,让元老会的老傢伙裁决吧。”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个个满脸怒色拂袖而去。 张云英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却不能跟着发傻,问道:“刚才那老八是谁?” “什么?”张云英未回过神来。 我说:“刚才他两次开口引起众人的注意,不奇怪么?” 张云英眼光一闪,“你是说?” 我点点头,对她说:“当务之急,就是把真兇挖出来,老八正是一个突破口。” 张云英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已经明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想方法把老八截下。” 紧急之下,她吩咐众人务必把两条尸体保护周全,然后拉起我就坐进那面包车,二话不说马上开了出去。 那帮人刚出去不久,在小区出口已经远远可以看见他们的车队。 “这么多车,等会跟那一辆?”我问道。 张云英说:“老八是高明分堂的代堂主,当然是高明车牌的那辆了。” 这么多人,我们也不敢跟得太近。但各堂所属地域不同,要走的路线方向也不同,在门口公路,已经有几辆车分了出去往东管深镇那边走了,剩余两辆却是佛汕高明一条线路的。再过一段,两车再次分开走了不同的路。我们终于吊上了高明那辆车。 一路灯明火着,我们也不敢下手,只有远远的吊着。 如此许久,终于发现这辆车果然有古怪,因为它并没有开回高明的路,而是一直向北郊开了过去。北郊是省会是最荒凉的郊区,因为靠近大山,并未开发。 经过了北郊最后一个村庄,那辆车都没有停下,竟然向山里开去。 张云英说顺藤摸瓜,远远跟着过去,可能会有所发现。但随即又想那深山之中甚至可能就是敌对势力的老巢,以身犯险倘若有个闪失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眼见此路无人,正是干活的好去处。一踩油门勐追了过去,就在前面车辆还蒙查查之际,一摆方向盘斜插过去。 那辆车被逼停,马上有人放下车窗伸出头骂道:“什么人不长眼睛,敢挡八爷的道。” 话音未落,我已经推开车门一跳而下,按住那人头颅,闷喝一声:“废话小说,开门。”手上一用力,把那人头颅往死死往下按。 那人受疼不过,“嗒”的一声,车门打开,我一掌刀把他敲晕,拉下来扔下路上。正想把车上另一人拉下来。 因为车上那人正是那个老八! 只觉太阳穴一冷,顿时毛骨悚然,气机顿时被锁定,我不敢动弹。 只听得老八那把声音阴阴说道:“嘿嘿,张云英竟然敢派你来跟踪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八爷是什么人?” 我不敢激怒他,只好低声颤问:“八爷您是什么人?” 老八得意地笑道:“神枪手。” 没错,贴着我太阳穴的是一把冰冷的手枪。火器这东西,对修者来说,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说呢!有的人说过很多理由,我都不觉得那是理由。最主要的是,因为修者的传承都是从古流传下来的,古时候哪里到处有枪、大炮这玩意啊。所以并不是它没杀伤力,对于肉体来说,一枪过去就是一个大窟窿,一样死翘翘。 对此刻的我来说,甚至比什么殭尸鬼魂那些还要可怕。因为它就贴着我脑袋!只有被枪近距离指过的人都会有种感觉,就是屁眼张开,想拉出屎来。 我心中苦叫,又不敢乱哼,怕他一冲动不小心碰到扳机。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一闪,咔嚓一声。老八惨叫一声,我连忙一个转身,只见张云英已经那只手已经掐住了老八的咽喉。 老八浑身冒出冷汗,那枪已跌在地下,原本抓枪的手软搭搭的垂落,竟是被张云英一把拗断了。 老八惊问:“你也在车上?” 张云英道:“你想不到吧?” 老八说:“想不到,想不到堂堂的张家小姐,也会坐在面包车。” 张云英说道:“你是想不到,我应该正在收拾烂摊子,忙得七上八下,哪里会有时间跟踪你对吧?” 老八闭口不语。 张云英说:“说,是谁安排你的?” 老八仍然不开口。 张云英突然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没法让你开口吗?” 手上突然在老八身上拍打几下,然后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竹筒。 第46页 老八不能动弹,分明是被张云英以手法控制住了身体血液的流通,造成了身体的麻木,所以不能动弹。传说中的点穴就是这个道理。 但眼睛还能动,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张云英眯眯笑道:“这是苗疆噬心虫,它等会会慢慢钻进你身体,然后在你心窝中间生出一堆虫子,这些虫子爬呀爬呀,从你心窝里钻出来,那时你的心就变成蜂窝一样的了。但你放心……” 老八面色大变,声音颤抖,问道:“你当真有这个虫子?” 张云英还是笑眯眯地说:“怎么,你认识?” 嘴上说着,手上可没有停。一把拔出了竹塞,从里面探出一直小虫子黄黄的头颅来。 我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这虫子竟然有三只头颅,正在凶神恶煞地扭动着,异常诡秘。 老八一看竟然全身颤抖起来,说道:“姑奶奶,我见苗疆那个韦德用过这个虫子,你…你…你别别过来…” 张云英说道:“也好,见过就好,省得我浪费口水。” 老八长嘆一声,说道:“盟主,我受你恩惠,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害你,只因老婆孩子全在别人手上,他吩咐我这样做,我不敢不做啊!”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幕后之人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张云英把虫子一收,柔声说道:“老八,自家兄弟我也不想做得太绝,到底是谁?你说出来你仍是高明堂主,大家依旧是兄弟,我会想办法把你家眷救出来。” 张云英软硬兼施,老八终于开口了。 “是…是…是…” 我大吃一惊,只见老八面上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很困难地喘着气,那只头颅就像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慢慢胀大。 ☆、第二十九章:奇耻大辱 老八凸起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和恐惧。那只头颅不断胀大,上面的血管完全凸起,此刻就像一个加大号的地球仪。 我大吃一惊。古巫禁制!急忙拉着张云英放腿奔跑,只跑了三五米,只听见背后“轰隆”一声,一阵暴风从后面吹来,把我们掀翻在地。水泥地把我们擦到火辣辣地疼,背后就像被散弹枪击中一样,麻辣一片。 张云英爬起来,怔怔地看着已经成了一堆肉沫的老八出神,惊魂未定。 “难道他身体里装了炸弹?”张云英按着胸口问。 “他被人施加了巫咒,只要一触犯约定的禁忌,身体就会自爆。说炸弹也可以。不过是灵魂炸弹。”我也非常吃惊,因为我师父说这种巫法来自真正的古巫传承! 刚才那阵风暴把我们扫到狼狈之极,霰弹一样轰在我们背后的是那些爆开的肉块。那个原本被我打晕的司机,此刻被掀翻在几米之外,浑身是血,生死不明。 眼看老八就要说出幕后真兇,却自爆而亡。张云英镇定下来后又是一阵失落,此刻只有把希望放在这个司机身上了,看看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信息。于是走了过去,伸手往鼻子一探。 我心中突然生起一阵警报,大叫:“不要。” 张云英迟疑一下,已经迟了。只见那个血淋淋的司机突然张开眼,鬼魅一笑。然后闪电般伸出手,掐住了张云英的咽喉。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云英命门被制不敢动弹,我已抢身上前,挥起拳头对那人太阳穴轰去。“啵”的一声,那人并不闪避,就像打在钢铁身上一样。我拳头一阵疼痛。 那人对我这一击竟毫无反应,掐住张云英更加用力。 张云英突然被袭,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可是喉咙被死死掐住,唿吸困难,面上涨红,眼睛就要凸出来一般,手脚胡乱挣扎,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我见此人身体突然异变,看似同样被施有禁制。正要不知如何是好,眼光一瞥,瞥到地上一块铁来。 竟然是老八刚才跌落地上的那把小钢炮。 我心念一动,跑过去拿起手枪,只见刚才爆炸之下,这支枪只是磕破了点漆而已。我没打过枪,也不知道怎么用,不过老八刚才指着我,应该已经打开保险了。 时间紧急,不容我摸索。我箭步过去,把枪向下贴着那人天灵盖,用力一扳机。 “嘭”的一声闷响,一道力道反弹,我的枪甩手脱落。 惨情,难道连枪也干不掉?我心里苦叫。 只见那人全身一软,如泄气的皮球那样瘫倒在地。头顶开了个窗口,就像小喷泉一样正在咕噜咕噜地喷出黑色的血液。 张云英死里逃生,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我比她还要喘得厉害,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没错,这是我李承办第一次杀人。我杀过鬼头,间接的杀过殭尸,可那毕竟是死物,杀起来凛然正气。而现在这个人虽然发生了异变,但一枪下去可是流出热血的啊。心底里本能的敬畏,让我双脚一软,坐在地上。 那是对生命对天道的敬畏。 张云英喘过气后,走过来抱着我筛糠般的身体,柔声安慰道:“那人异变,只怕你不杀他,他也会像老八一样悽惨的下场。你杀了他反而使他解脱了。功德一件,你们祖师爷会帮你记住的。” 什么邪道歪理。不过她身上传来的温度使我安心不少。她怎么老喜欢抱着人的啊?是不是就因为这样,所以那些人骂她骚货呢。 第47页 二十六岁的老处男一阵恍惚,正要伸出手去试探一下。没想到她这时把我放开,站起来说:“现在线索中断,明天就要迎来一场风暴了啊!” 明天?是的明天。有人睡醒一觉,就是明天。可是对有的人来说,明天真的是太奢侈了。 话音刚落,只见四周升起了无数火把,把我们围在中间。对比之下,两辆汽车的灯光就像日光灯下的小蜡烛一样黯淡。 二十几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举着古装电视剧上才能看到的那种火把,围着了我们。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拍掌异常清脆。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好,真是太好了。” 我大吓一跳,这帮人是何时来到身边的? 张云英大呵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沙哑的声音却说道:“张盟主,没想到你这么狠,连曹老那样的人你也敢杀!不过你也真笨,就要埋进黄土去的人咯,你也杀!哎呀,真够笨的。” 张云英说道:“原来是你们,原来是你们杀了曹老!” 那人道:“张盟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可是盟里最安分守己的人,曹老可是死在你家里。我一想到曹老死了,我的心不知道多疼啊。” 那个人竟然一步站出来,夸张地指着胸口说:“我这里好疼啊。”语气却充满一种戏虐。 张云英不禁怒道:“一帮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东西,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那人嘿嘿一笑:“张盟主,不要怒气,你看你身边这个小白脸气度多好!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那人竟然嘆了一声,又说道:“我听说你嫁给了一个废柴,是不是他不能满足你,你就跑去和元老会那几个老头厮混呢?听说那个李老头可是很坏的呢,连身边的秘书也没放过…” “住口!”张云英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 “哈哈哈,是婊子就不要装清高了,我还听说你请了一个苗疆三十六峒的少年,那个少年夜夜在你香闺里进进出出,好不风流啊!怎么,现在玩腻了,换了一个小白脸啦!”那人得意地说道。 众人顿时发出阵阵哈哈狂笑。 张云英怒髮冲冠,身形一闪,一巴掌向那人刮过去。 我听到面具人那一句,也满腔怒火。但我不知是怒面具人,还是张云英呢?难道她真的是那样的人?我的心一阵刺疼。 张云英这一闪电攻击,对那人来说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他只轻轻一伸手便捉住了张云英的手腕。 那人的手就像铁箍一样,张云英拼命挣扎也摆脱不了。 那人继续戏虐道:“哎哟,就这个修为能当盟主?看来不说你睡过元老会那几个老头子,都没人信咯。” 众面具人又是一阵闹笑。 张云英已经急到满眼婆娑,可是她忽然停止了挣扎,侧着头,死死看着我。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即使这个盟主再不济,平时见了也是要客气一番的。此刻却被人当猴子般戏弄! 迎上她的目光,我不禁握紧了拳头。 鬼面人的这番话已经激起了我的怒火。 那人嘿嘿地笑道:“看来小白脸要准备为姘头出头了咯!我好怕怕啊!” 他另外一只手突然在张云英身上一翻,竟然扯开了张云英的外套。那只手按在她胸口的那团肉上,轻轻揉虐。 “难怪那些人都被你迷到神魂颠倒,原来这这质地真还不错啊,三十多岁了,还这么弹手…” 张云英已经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不断从她面庞滑落。 “啊”强大的屈辱感使我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紧握的拳头关节一阵暴响。空间突然一阵异动,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狂涌进我身体。 朱雀之力! 我竟然不用踏动步罡就引来了这朱雀之力。原本的借力都涌进丹田里,再由丹田运行到身体各处。但现在我没有丹田,或者我身体就是一个大丹田。那些源源不断的力量狂涌进我身体四处。 我一睁眼,双目一扫,只见那个鬼面人面罩下露出的眼孔里现出惊疑之色。 “四虎说这个小子有点邪门我还不信,看来还真是有一点。那看来你有一条能砸碎飞僵的小狗,那也是真的咯?”那人问道。 这些人果然就是四虎口中所说的其他人。 朱雀之力是暴躁的力量,上次我就是因为冲动把力气全用在破阵上,结果差点死在四虎手里。经过后来的反覆总结,我已经能够渐渐压制心头的暴躁。 不过因为朱雀是上古神兽,与生俱来的那种傲气,并不会被压制。 我蔑视地看着他,冷冷说道:“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人还想说,我已经一个拳头砸了过去。 我就怕他会拿张云英做肉盾,谁知那人喝了一声好,竟然一推张云英,把她推塞在一边,然后直接舞动拳头,迎着我的拳头撞了上来。 两只拳头带着撕破空气的唿啸声,撞在一起。 时间被硬生生斩断了一般,停顿片刻。忽然一阵磅礴的力量向我压了过来,我不禁磴蹬退了三几步。那个人也不好受,一连退了五六步,摇晃了几下。 第48页 我心中大喜,没想到这次的朱雀之力竟然如此浑厚,比在湘南打四虎那次起码要强大一倍以上。 也惊诧于那人竟然有如此力量,可以抵挡得住这充满怒火的一击。 他后发而至难免仓促,我本占了先机,也没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那人比我还要吃惊,眼中闪过一阵杀机,盯着我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修为,当真小看你了。” ☆、第三十章:落霞神雷 然而此刻的我就是一匹暴怒的小野马,略一思索之间,又是一拳砸过去。我要把此人砸成肉饼才能畅快。因为他的嘴巴,太臭了! 那人刚才一拳之下,已经知道我力量的可怕,此刻他不敢硬接我这一招。步子一踏,身子如鬼魅一般闪开。 我连连重锤击出,那人身法诡异,竟被他堪堪避过。 最后那人再次一闪,喝道:“小子,你惹怒我了!” 这声大喝使我心神一凛然,这人看似竟没有使出全力,并未还一招一式。难道只想消耗我的力气?当下停下拳头,待机而动。 那人见我停下,突然咆哮一声:“那你就准备受死吧!” 他抬头怒号一声,像野狼咆哮一样,身上的肌肉如充气般凸起,整个人差不多暴涨了一倍,像座小塔般。那张面具在肌肉暴胀之下瞬间破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来。 他颚骨连着嘴巴向前夸张地凸出,嘴里吐出两颗闪闪发亮的獠牙。面上手上长出一层黑毛,足足有一寸长。——他竟然就在一瞬间变异了。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个狼形怪物! 张云英惊唿一声! 众面具却一起狂喊道:“祖巫威武,威武,威武…” 这竟然是上古巫术,法身附体! 我未来得及惊讶,那个狼形怪物身形一闪,已消失在我的视野内。炁场一动,一股洪荒般浩荡的力量从半空向我碾压而下。 我不由自主举起双手,拼尽全力向上一顶。 咔嚓一声,我的双脚一阵麻木,只觉得手上托着一座石山般,脚下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蜘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呜哇一声,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地上升起一团红色的火焰。我此刻身体内的凤凰残魂竟然受到了伤害,连精血都吐出来了。 那股力量略一加重,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跪,浑身力量被一扫而空。然后那座石山化作一条江水,决堤般轰轰隆隆地涌入我身体,向我五脏六腑冲去。 这次我真的要死了!我看到张云英坐在地上唿天抢地一般唿喊,我却一个声音都没有听见,世界一片安静,就像死一般安静。 最后我看见一条毛茸茸的腿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向上看去,只见一只丑陋的狼头,低下头对我鄙视地笑,然后看见那条毛腿向我轻轻一抬。 我就像风筝一样,向上飞起。 我看见下面围着一圈火光,就像一个花圈,他们向我送行么! 不!我不能死! 我突然想笑,又想哭。我脑海中出现了一道金光,这次我看清了,那道金光原来是一个太极轮,它就在我脑海中悠悠地转着。可是我就要死了,它还会转么! 突然,那道转轮放出无数金光,一道艰涩的金色符文,像树叶一样飘落眼前。我用手轻轻一抓,空无一物。 临死前的迴光返照竟然是这样!我嘆了口气。 然后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灵魂被占据了一样。我左手的食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按向了无名指,然后无名指又按向了拇指,最后小指一按。 一股磅礴的力量向我狂涌而来,迅速补充了我失去的力量,而且还在源源不断涌入。 我才发现我并没有死。我此刻站在地上,我面前是那个一脸愕然的狼人。 我的左手仍在不断地按着道诀,此刻那只手就像不是我的一样。狼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但他的模样却越来越好看了。他向前凸出的脸慢慢恢復正常,两只獠牙慢慢缩回嘴里,那些黑毛逐渐脱落,随风飞扬。他变回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而且还是一个颇帅的中年大叔。 此刻他正盯着我不断变幻的左手,面色凝重,忽然喃了一声:“真神道诀,落霞神雷。” 而我左手诡异角度捻下来的道诀,手指按得异常艰难,再按下去我非要抽筋不可! 那个中年男人突然一声大喝:走! 一声令下,中年人和二十几个面具人如闪电一般四散奔逃,火把瞬间熄灭,消失在黑暗里。 我手一抽终于停了下来,那后来涌进来的力量竟就像水一样,在我身体里留了下来。并没有像朱雀之力一样散去。 看着地上已经哭到泪人一样的张云英,地面上那团凤凰精血燃烧的火苗,就像一场梦。 张云英连滚带爬滚过来,抱着我的脚呜呜地痛哭。她这辈子一定没有这么屈辱过! 我看着她心里生起一丝怜悯,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个人…那个人在我背上一推,”张云英边哭边说,口齿不清。 我柔声对她说:“不要怕,他们已经被我赶跑了。” “那个人在我背上一推,好像有一股阴气侵袭进来,我是不是被下禁制了?”张云英又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49页 我大吃一惊,掀开她背上衣服一看,心里冒起一股凉气,只见张云英那白花花的背上,赫然印着一个暗黑色的手印,如狼头般狰狞。 我的手颤抖了,但我勉强忍着柔声说道:“没有啊。但凡有禁制,都会有一个标记。你背上什么也没有。” 张云英这才抹干泪水啰啰唆唆地站起来,问:“真的吗?” 我咬紧牙关,认真地说:“真的,不骗你。” 我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在一推之间,就对张云英使出了古巫禁制。我的心沉甸甸的,只想早点到明天,太阳出来能一扫阴霾。 我引去那团凤凰精血的火苗,焚烧了老八和司机的尸体,还有老八的车。这凤凰残魂吐出的精血,不是普通汽油可以比拟的。眨眼之间已经把那堆东西烧成了灰烬,才渐渐熄灭。 张云英怔怔地看着我说道:“你可真奇怪,那狼人把你一脚踢飞,我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你轻飘飘地落下来,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那帮人给吓跑了。” 我也莫名奇妙的。我当时只觉得脑中出现一道金光,奇蹟就出现了。我还记得我落下地来,手上不断按着道诀,至于是怎么按的,我一个也没记住。然后那个人好像被吓到了,叫了一声:真神道诀,落霞神雷,便匆匆离去。 我当然不会对张云英说这些。 张云英又说道:“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有这么恐怖的力量?而且喷出的血还会着火,真是太神奇了!” 我当然也不会说,我身上有凤凰的一缕残魂。 看她诸多疑问,我马上岔开话题,问道:“幸好罪魁露脸了,你也没白走一趟,现在准备怎样应付?” 没想到张云英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我从未见过。他不是我们盟中的人。” 上了那辆面包车,张云英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但他口口声声叫我盟主,而且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接了过去,问:“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哪些?”张云英问道,顿时反应过来。那个中年人说了一大堆,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除了那些还有哪些啊! “你信吗?”她抓着方向盘,反过来问我。 我想了像想,说:“我信。” 她啰嗦一下,没有言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说道:“不是那样子。不过有一样被他说对了,就是我的老公马天凯真的是一个废柴!”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觉得一阵欣喜。这阵欣喜不知是因她否认了哪些话,还是因为她骂了她老公废柴!听到她骂马天凯,我觉得很解气,甚至比把那中年人砸扁还要令人解气!这就是我心中的妒忌么? 张云英侧过头来看着我,说:“你笑什么?很开心吗!” 我笑了?我哪有笑。 张云英继续说道:“所以我不想和他生孩子。” 难怪一直没见过她的孩子,按道理说她这个岁数的人了,结婚这么多年,怎么样也有孩子了吧。原来是这样! 张云英怔了一会,又说:“明天将是暴风骤雨的开始啊。元老会不知道会怎么裁决!” 我听到她说到元老会,就问:“无论四虎还是刚才那帮人,好像对元老会都不甚满意啊,这是为何?” 张云英一听,嘆了一声,说道:“不但他们,就连我对他们都很不满,他们就像吸血的魔鬼,而且永远填不满他们的胃口。” 原来这元老会,并不是由散修同盟真正的元老组成的机构。在九十年代初,经过张朝光一代人的发展,散修同盟越来越强大,迎来了辉煌的时代。但你越是一个组织,你就越需要钱。你修为再高再牛逼你也要吃饭、住宿、行路。以前都各走各的,各修各的,体现还不明显,可是大家聚在一起结盟,这个钱字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于是张朝光按照现代公司的运营手段,吸纳了社会资金,使同盟变成了公司一样运转的组织。此举一举解决了困扰多年的资金问题,使到同盟在短短时间内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元老会就是这样诞生了! 由十大参股人组成的元老会就像公司中的董事会一样。元老会带来的改变就是,以前谁有实力就听谁说话;现在就变成了谁有钱,就听谁说话。 ☆、第三十一章:孤家寡人 其实元老会之所以能够把控一个如此大的联盟,也正是因为钱一字。时代不同了,所谓江湖也就远了! 张云英现在陷入了漩涡中,而且身上被下了古巫禁制,到底该如何应对? 那些鬼面人是何方神圣? 上古巫术,法身附体——我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地方。 不过传说中这个地方,早在明亡时被满清铁蹄踏到灰飞湮灭了,再厉害的巫术也抵挡不住千军万马。 可这是在经典中唯一记载过有上古巫术传承的地方! 我有点头疼。 —— 面包车回到别墅外面,反常地看见灯火通明,却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那些原本在岗亭里坐着,在四处巡逻的黑西装一个也没有看见。 风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张云英失声惊叫,然后不顾一切打开车门向里面跑了进去。 第50页 我怕她出事,急忙跟上。 看见张云英站在主体楼前一动不动,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四五个黑西装躺在入门处,已然死去。他们或被人一刀砍了头,或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有一个最恐怖,竟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两半。地上血淋淋一片,如人间惨狱。 张云英的家被人端了!我大吓一跳。 可是还有其他人呢?这栋别墅里一般有二三十个黑西装,还有五六个佣人,他们在哪里? 他们就坐在大厅里。此刻大门打开,可他们坐在大厅的地上就像木头一样,低着头对门口站着的张云英熟视无睹。 跨过这几具尸体,就可以走进去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可是张云英浑身筛糠般颤抖,竟然挪不动脚步。 我忍着那股血腥味,走了进去喝道:“怎么回事?” 他们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闪出激动的神色,可顷刻间又全都低下头去。 不用他们回答,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 厅内靠边沙发上坐着一个老头,赫然就是那天离场的史光明! “果然是你。”我不禁说道。 史光明瞥了我一眼,冷笑一声,却说道:“张云英,你养的这些人可真大胆,连盟里的执法组都敢阻拦,不杀几个给他们瞧瞧都要反天咯。” 我扭头一看,张云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你半夜闯进我家,杀人放火,难道就不怕我使用本盟主使用盟旗,将你伏法?”张云英激动地说道。 史光明怒气站起,反呵斥过来,“张云英,你杀死本盟元勛,此事已经元老会商讨,连夜派出由我史光明带领的执法组,将你拘赴珠市受审,你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说完拍拍手,掌声一落门口角落、楼梯处瞬间冲出几十个手提利器的粗大汉子,把我们密密包围。 我的妈哟,一晚就被人围了两次,我是不是选择错合作对象了! 张云英苦笑一下,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众人,鄙然道:“我花了这么多钱养你们,你们就这个衰样?” 那些黑西装个个低下头,不敢对视张云英的目光。 张云英摇了摇头,嘆了一声,道:“朱长久,你号称终南山第一勐士,我出了六十万年薪请你,难道就是看你像条狗一样坐在这里被人宰割?” 黑西装里有一个声音颤道:“盟…盟主…不怪…我,只因史…史前辈实在…实在太…” 史光明轻咳两声,那声音就中断了。 史光明哈哈说道:“张云英你暗中培养这些势力,可是捨得花血本啊。可是到头来还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张云英不理他,又说道:“马世南,你号称…” 黑西装中响起一个悲壮的声音:“盟主你不要说了,我羞啊!我羞啊!我死便是了。”一个人影从人群中弹射而起,直奔史光明。 高手,竟然是内家拳高手。一道气劲冲破空气,发出尖锐声眼看就要打中史光明。 但史光明能够在这联盟雄踞几十年,岂是软柿子。那人出手之前就抱着必死的心态,看来也心知这点。 史光明并不闪避。待那拳头到了才探手一抓,按住那人双肩,然后一扯。 “啊”的一声惨叫。那人竟被凭空撕开两半,鲜血狂喷,血雾飞舞。史光明双手一甩就把那人破布般丢了出去。 然后哈哈大笑,双眼一瞪:“还有谁敢来?” 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 我看到胆战心惊,这人看来上了一把年纪,却是这般狠角色。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么?我对这人不禁生起无端的反感。 血液飞舞,张云英面上颤抖了几下,口一动,又说出一串名字。 可是黑西装已经粟作一团了,再也没有人回答一个字。 张云英这个举动让我心寒,即使自己要死了,难道就要这么多生命给自己陪葬?想起她刚才以为中了禁制,哭的那个婆娑样。一个对自己生命如此珍惜的人,却丝毫不怜悯别人的生命。我一阵心寒。 张云英终于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看了我一眼,竟然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奇怪?” 我点点头。 她咬着嘴唇,泪水一滴滴滴落。不再说话。 史光明哈哈笑完,一挥手道:“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马上有几个持械汉子拿着绳子就要过来捆绑我们。 但我怎么会束手就擒,我刚来到这里跟着张云英多久啊?凭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关我什么事! 我怒喝一声:停。 史光明一摆手,疑惑了一下看着我,那几个持械汉子也愣了一下,停了下来。连张云英目光都带着惊讶。 我推开他们,在他们诧异的眼光中,冷冷抛下一句:“谁动我,谁死。”然后一步步向二楼走去。没有人阻拦我,因为我全身攀升起夺人的气势,藐视一切。 力量就是王道! 刚才涌入我身体不散的力量,给了我无比的底气。此刻的我已经今非昔比。就算四虎那样的人物一起上来也未必是我对手。我断然无法战胜这么多人,不过放倒几个夺围而出不在话下。 我进去房间里面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把还很虚弱的旺财装进背包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第51页 然后下楼。 看见张云英正被两个人按着,就要上绳子。她也不挣扎,看来是死心了。 那个老头史光明眯着双眼打量我,点点头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嘿。” 我笑了笑,说道:“史前辈,晚辈实在是被张云英诓骗过来的,晚辈刚来几天,一分钱都没有收过,就不趟这浑水了。史前辈再见。” 史光明又是点点头,粗壮汉子就让开了一条路,看来是放过我了。 张云英满眼泪光地看着我,她不敢相信这一切,连我都抛下她了。她现在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站在她面前停了一停,然后狠狠地说:“你这骚货,真让人心寒!” 张云英目瞪口呆。 后面的史光明仰起头颅,哈哈地狂笑起来。 但他的笑声嘎然而止。我的两个拳头已经挥出,按住张云英那两个人不妨之下一声惨叫,向后跌倒。 我一把抄起木鸡般的张云英,夺路就跑。 后面传来了史光明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一道掌劲从后杀到,我不敢回身抵挡,怕被拖下来。只好硬是用背部挡了一个。 背包里的旺财哼哼了几声,我一阵肉疼,咬紧牙关,借着这道劲力向门口那辆面包车飞去。 打开车门钻了上去,把张云英扔在驾驶座上。张云英如梦初醒,连忙扭动钥匙,车子一甩,向门口冲去。 后面追出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不过再快他们也跑不过汽车。无数器械丢过来,砸在车后玻璃上,噼噼啪啪响声一片。 我一坐下,连忙把旺财抱出来,不知道刚才一掌有没有打中它。看到它没事才松了口气。 转眼已经出了小区,我问:“现在去哪?” 张云英嘆了口气,道:“能去哪!帝王。”她侧过来来,艰涩地说:“谢谢你。”听起来很不自然。 她说道:“我记事起就从没有说过谢谢。” 我问她:“想不到你笼络的那帮人竟然如此窝囊吧?” 她身子抖了抖,说道:“我刚才已经难过到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而已。钱呀,什么都可以买,却买不到人心。” 我郑重地纠正她说:“不是买不到人心。只是钱无法摆平他们对死亡的畏惧罢了。一个人之所以喜欢钱,为你所用。就是因为他还要生活还有追求,需要钱来满足。他为此而来,怎么肯往死亡里去呢!” “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我以为我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回报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这本质的一面。”张云英恍然大悟,痴痴地说。 “不过那个马世南总算是一条汉子。”我有点敬佩地说。 因为羞赧,直面死亡。这种人不多了! 张云英侧过头问:“那你呢?你为什么救我?” 是的,我为什么要救张云英!此刻她公然拒捕,等于决绝于同盟,她现在成了孤家寡人了,我还有什么好利用的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装逼地说:“也许是缘吧。” 幸好,张云英还有个亲人可以依赖,我呢? ☆、第三十二章:意乱情迷 我来过几次“帝王”酒吧,第一次砸场,第二三次是投靠,第四次是落难。当然这次是张云英的落难。 她是这里的头头,不必像我以前一样通报繁琐,自然有快捷通道可走。严格来说这里才是她真正的老巢。 没想到,我们在那个包房前被人拦下了,拦下我们的人是一个大鬍子。大鬍子弯着腰,恭恭敬敬地说:“张老闆,现在马老闆不方便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什么?”张云英挑起眉毛,“马天凯要反了么?” 大鬍子说:“不如两位在这稍等,我再通报一下。” 大鬍子又是弯腰退了进去。 我大为吃惊,要知道我所见过的马天凯在张云英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服帖,此刻竟然敢拦下张云英,想避而不见。 张云英面色阴沉,她心里此刻是何滋味的呢? 不一会,那个大鬍子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皮包。 张云英忍着满腔怒火,问道:“怎样?” 大鬍子把皮包递过来给张云英,说道:“马老闆说,和张老闆一夜夫妻百日恩,就准备了点钱,让张老闆以后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来找他了。” 晴天霹雳般,张云英像被重锤敲打了一下,但只一下,她强忍着笑了一笑,接过皮包低声说道:“替我多谢马老闆。” 大鬍子再次弯下腰,做了个请字的手势。那样子分明是要赶我们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衣冠不整的妖媚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鬍子也就不理我们,连忙跑过去,弯着腰对那人笑道:“苏小姐,老闆吩咐我送您回去。” 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视若无人地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此刻我甚至可以听到张云英心碎的声音,她真正的众叛亲离了。 而我也一阵难过,因为那个妖媚的女人就是来姐。 ——亲身经歷张云英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谷底,我真的看透了,这名呀权呀,不过过眼烟云,到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第52页 我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走吧。” 面包车再次开动——你一定想不到早前名车如云的张云英,此刻开着一辆原本打算用来抛尸的面包车,带着个小青年四处转。 世界真的在转! 我佩服张云英内心太强大,如果是我,我都未必能保持如此心境。 张云英对我说:“其实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或许可以一搏。” 我有点生气,这个女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不死心么! 我有点激动地对她说:“你知不知道今晚那些面具人是什么人?以你现在的实力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难道要死了才甘心?” 她也很激动地回应:“我不能抛弃我爸这份事业,我不能让它葬送在我手上。” 我再也无话可说,大叫一声:“停车。” 车辆剎的停下,我推开车门,背起背包蹬蹬蹬的跑了开去。 这趟浑水我再也不趟了,你爱咋办咋办。我在心里说。 背后却传来张云英啊的一声惊叫。 我停下脚步,心一抽,又蹬蹬蹬的跑回去。却见到张云英趴在方向盘上偷偷发笑。 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你这个烂婊子,大骚货。”然后打开车门狠狠坐了上去。 “你喜欢我,又不敢说。”张云英抬起头,定定看着我。 我心中那层白纸被捅破了再也不能自己,一把抱着她的头,对着嘴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一晚在荒郊,或许就在一条巷子,还是在臭水横流的一条河边吧,我被彻底地俘虏了。 张云英真的很疯狂,就像一匹发疯的野马拉着我在原野里奔驰。我感觉到了我的灵魂在颤动,凤凰残魂把我们点燃,我们就像一团已经分不出你我的火苗。 …… 到了第二天,我惊讶地发现,张云英背上那个狰狞的禁制竟然消失了。我又惊又喜,张云英却不知所以,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夺人的魅力,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光里。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自拔了。 我的眼中只有她,我甚至不想再管凤凰观的事情,不想找我爸爸,那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和她在一起,一生无憾矣。 但一件令我我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正准备收拾行旅然后上车的时候,发现原本放在车后座的旺财不见了。 旺财不见了! 我十分焦急到处寻找,可四周空空,哪里有旺财的身影。 张云英走过来,轻轻地安慰我,“旺财不会有事的,它不是一条普通的小狗,也许它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吧。” 我的心里好过了些。即使是受了伤的旺财,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制住的。也许真的是它不习惯这种生活吧! 张云英见把我安抚下来,对我说道:“今晚我们要去一个地方,把一样东西取出来。” 我问:“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说今晚就知道了。 于是我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现在只怕整个散修同盟都在翻天覆地找我们,不能不躲。 冬天的夜色来得特别早,吃了点东西,我们再次上车,向珠市开去。 因为怕大路被人布了哨,不敢走。只敢向一些小路走,幸亏张云英对这些地方很熟,穿村走巷足足开了四个小时,才来到珠市。 路上张云英告诉我,原来同盟的总部却是在珠市,而不是在张云英所在的省会市,珠市就是十位元老代表常驻的地方,也是同盟开办主要会议的地方。 但总部又不是上次开会那个会场,而是在一片深山的度假山庄里。那里防范严密,到处是先进的仪器和守卫,要保护的除了十大元老,还有一件神秘的东西。 我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云英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 “也就是跟着你爸得到的那两件东西之一。”张云英轻轻说道:“没有人说得出它的来歷,却奉为镇盟之宝。” 这样我倒要见识一下了。 张云英又说:“只要得到这样东西,再和元老会谈判,必定是一个筹码。” 我听了有点不乐,她总是需要筹码! 我们把车停在一处稍微靠近总部的偏僻之地,然后就要走路上山了。本来有进山的公路,可那样不是自投罗网么!只有翻山才能躲避那些岗哨。 她见我有些不开心,伸过手来抱着我,当耳边响起她的娇喘声,我心神一震,所有不快烟消云散。 夜晚爬山真是吃力,幸好我在韶北和旺财爬过那些大山,现在爬这些小山包更是不在话下。没想到张云英也特别精神,紧紧跟在我后面丝毫不落。 按她指着的路,足足翻过了三座小山包终于看到山脚下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庄园。 张云英一指,说道:“就是那里,围墙外的空地有电子监视,但我知道有条排水沟可以通到墙下。围墙里密布高手,我们不能硬闯,要想方法避过。目标是中间那栋最大的建筑,里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把守,我们靠过去后,只有来硬的了,千万要速战速决。” 我问:“那东西大不大?得手后怎么逃跑?” 张云英说:“只是一个玉匣子,半米长二十厘米高,不重,大约十来斤。供在大厅中央一个罈子上。得手后跟着我走就行了。” 第53页 我点头表示明白,问她:“什么时候动手?” 她看了看表,说:“才十一点还早呢,凌晨一二点是一个人最疲惫的时候,那时防范最松懈。” 说完她挑逗地看着我,忽然如蛇般倒入我怀中,此刻冬天的冷空气,也不能阻止我被点燃的热情。我已沉迷了。此刻就是她叫我去死也愿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下面一片骚动,急忙察看。 只见下面人影闪动,发出阵阵叫喊声,对面山樑不时闪起几道黑影,向下沖翻腾而去。 难道还有别人来这砸场子? 机不可失,此时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机。张云英如箭般从我怀中窜出,像道幻影一般向下冲去。 我吓了一跳,她竟然有如此的实力?前几次无论对山西四虎还是鬼面人,她表现出的实力都太平凡了,很多人还取笑她说她不配当这个盟主。可现在她简直像道惊鸿一般,划过夜空。 我怕她有失不及多想,提起气向下冲去,却觉脚底一软,险些滑倒。幸好勉力稳住,终于提起一口真气飞奔而下。 张云英已在山脚下等我,见我来了,身子一矮就消失不见。我急忙过去一看,果然有一条排水沟隐藏在树丛之间。 连忙钻进去就往里面爬。 这条排水沟是排泄生活污水用的,当真臭不可闻。可我担心之下也全然不觉,只想尽快来到张云英身边。因为山庄像是遭到了袭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却见前面一亮,原来是一个打开的井盖。再钻出去见张云英已站在墙下直埋怨道:“怎么这么慢?快点跟上。” 我大喘了两口气说道:“此刻情况不明,贸然入去我怕……” 我话未说完,张云英已经跺跺脚,身形一闪翻过墙去。 ☆、第三十三章:十步杀一人 当我跟着翻进围墙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打作一团。 空地上,二十来个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像勐虎出笼一般,在一帮黑西装的围攻中左冲右突。他们出手招招见血,眨眼之间已有十来个黑西装血溅当场。 其中一个黑西装被面罩人扯断手臂,痛得在地上哀嚎翻滚。被另一个面罩人抓住双脚,用力一分,整个人被撕开两半,血腥程度不下于史光明在张云英家杀马世南一幕。 我大吃一惊,这些面罩人和昨晚出现在省会北郊的那些面罩人,衣着面罩如出一辙,即使不是他们,想必就是一伙的了。 他们不是和那个高明堂主老八一伙的吗?怎么会进攻进联盟的总部呢? 我正在惊疑,手上被人一拉,正要反搏。定眼一看原来正是张云英。 张云英焦急地说:“发什么愣,跟我来!” 就在这时一个面罩人看见了我们,就要向我们这边冲过来。刚一转身,后面两个黑西装见有机可乘,挥舞着大砍刀,左右夹击。 那个面罩人竟被两把利刀从背后穿过,就地身亡。 这两个黑西装一击得手后,还未来得及高兴。利刃尚未拔出,已经被几个面罩人合卫而上。手脚被几个人拉着一扯,竟马五分尸一般被硬生生扯成肉块,单单剩下两颗头颅向我们这边滚过来。 太血腥了!那两颗滚到脚边的头颅上,四只眼睛还在一眨一眨的。 趁乱之际,张云英已经拉着我钻进了旁边的树木丛中。 整个山庄已经变成了杀伐之地,面罩人个个兇狠,可是黑西装们人数众多,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我很奇怪,同是一个组织,张云英请的黑西装被德叔随手撕两个便吓到节气全无,为什么这处的黑西装却丝毫不怕死,死了一个又一个扑上去,就像飞蛾扑火般壮烈? 张云英说:“你以为这些人是人么?” “不是人难道是鬼?” “这些人都被人控制了魂魄,说白一点就是人肉机器。”张云英说道。 “控制了魂魄?谁控制的?”我不禁问道。 “我说过这山庄里有很多高手,可你现在看见一个高手么?”张云英反问。 我一进这围墙来,死士看到不少,不过要说修为很高的还真没看到。 “这里只是外围,高手自然在最核心的地方。”张云英说道:“联盟总部有四大金刚,这四人都是元老会花重金请回来的人物。你以为单靠元老会几个老头子,能压得住史光明那样的人物?” 我见过史光明的手段,虽然只见他出过一次手,就是撕杀马世南那一次。只是一招,不过那一招全不是像现在这些鬼面人一样靠蛮力撕开对手的。 史光明一伸手,身上全无空门,而且炁场异动产生一股吸力,使马世南不能摆脱。我还留意到当时血水飞溅,竟然没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这样的人物连我也没有一战而胜的自信,要不然当时就不用使诈救张云英了,直接杀出来又何妨。现在听到四大金刚好像还在史光明之上,不禁暗暗吃惊。 最核心的地方自然就是放那玉匣子的地方,而玉匣子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有这样的大拿镇场,我们真的可以得手吗? 既然这样张云英为什么要来,难道她有应付的方法? 张云英说道:“我可没有应付的方法。不过如果不是面罩人侵袭,四大金刚肯定不会时刻坐在那守着。所以我的计划是潜进来,快速解决看守的警卫,得手后在四大金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熘走。” 第54页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这个险也冒得太大了,倘若被其中一个金刚赶到场,稍一拖延只怕我们两个就要交待了。 张云英看着我,问道:“怎么,你怕?” 我对上她的眼,就像看到一汪春水在荡漾,不禁浑身热血涌动,“怕?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怕。要死也死在一块。” 张云英满意地笑了一笑,说道:“莎到我这个田地,只能赌上一赌。” “可是为什么不等他们斗到两败俱伤后,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呢?”我还是不解。为什么要在双方斗得正歁时潜进来。 那时刚刚完事,张云英突然飞奔而出还未来得及温存,我有点不满。 “他们无论那一方胜了,我们面对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么是四大金刚,要么是能把四大金刚打败的人物,你说你有把握吗?”张云英说道:“剩下来的不是鱼,而是勐虎中的勐虎。我们趁乱而动成功的机率反而更大。你要知道,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她说得在理,确实是为数不多的机会,经过一番袭扰,无论他们谁胜了,都肯定会保持高度戒备,我们要么强行一战,要么以后只怕连我们能潜进来的机会也没有了。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在山包上看过大概位置,张云英也了解这里面的地形,于是我们就沿着这些树丛,向放玉匣子的那栋建筑潜去。 我忍不住偷偷从树缝中看出去,那二十几个面罩人竟被众多黑西装杀到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三五个人且战且走。 论个体的兇勐,三五个黑西装也未必顶得上一个面具人。可这些人肉机器竟硬是用悲壮的方式完成一场胜利的战斗。地上全是尸体,不下百具。 张云英看得眼里一片羡慕,忍不住说道:“如果我有一批这样的人,何愁事业不壮!” 此处的战斗已了,渐归安静,才发现别处正在热火朝天。喊杀声吃喝声惨叫声不断,撕碎了夜空。 张云英渐渐加快了脚步。 我现在终于有点佩服张云英了,现在真是个好时机。在里面每走一段距离,就发能发现隐秘的岗哨。有的像个暗堡半潜在地下,有的伪装成一些树丛,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个哨位,可此刻空空如也,看来站哨的人都出去战斗了。 这个诺大的庄院此刻对我们完全不设防,没有人能顾及这一边。 走了约莫,只觉得眼前一亮,树丛到了尽头,外面都是空地,再无建筑或者树木遮掩了。 空地中间有一栋仿古建筑,在这庄院普遍两层的小楼中显得异常高大、扎眼。我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那就是香坛。”张云英说道。 不过我们可不敢贸然冲过去,因为空地上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战斗。 不!不是战斗,是杀戮! 十个面罩黑衣人身形如鬼魅一般,在上百个黑西装的围杀中,如入无人之境。地上全是黑西装的尸体,刀枪棍棒撒了满地,血流成河。 空气中流动着浓浓的血腥味。 而最显眼的是,香坛大门的台阶上站着四个老头。他们翘着双手,眯着眼,好像对面前不屑一顾。 “那四个就是四大金刚了。”张云英声音有点颤抖。 “太装逼了。”我有点愤怒。 这四人明明就是和黑西装同属于一个组织,眼见这些黑西装被面罩人切生菜一样斩杀居然无动于衷,不是装逼是什么! “你懂什么?他们是让那些肉机器消耗面罩人的实力,”张云英说道:“面罩人有十个,而且看起来非常厉害,不是刚才看到那些可以比的,看来是那帮人中的带头了。” 但是依我看来,这百个黑西装也没有消耗别人什么实力,倒是自己被消耗完了。绝对力量的碾压下,不是靠数量可以弥补的。 一会儿,这十个面罩人毫髮无损地站在了四大金刚面前,其中一个面罩人把最后一个黑西装抓着举起,像抛布偶一样向那四个装逼的老头摔去。 四大金刚终于不能熟视无睹了,一个大光头举起拳头,往那人弹一拳挥出。 “轰隆”一声,那个被抛出的黑西装竟被这一拳之力打到凌空破碎,连大一点的肉末都没有剩下,变成了一团灰烬。 我大吃一惊,好强大的力量! 要知道把一条尸体推进焚尸炉里也要很久才能变成骨灰。这人凌空一拳瞬间就把一个人轰成了灰烬。这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力量了,简直就是魔法。 我以为自己现在力量大增,修为大进,已经可以在这齣入一番,没想到真是坐井观天啊! “这个人就是金刚之一光头佬。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是从五年前白城子逃出的一代巨枭,被我们收归麾下。最厉害的便是那烈阳拳,听说一拳之下,连钢铁也会化成水。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张云英适时在我耳边旁白。 白城子?我心念一动,那陈局长竟是要把我押往那处,和这样的人物关在一起! 面罩人想必也大为吃惊,他们未必摸得准这联盟总部里有这样的好手。 有一个面罩人由不住大喝了一声:“好。” 好字话音一落,这十个面罩人突然脚步错动,竟然跳起了大神来。 跳大神是巫术的一种,原本是发源自东北萨满,是一种活人与死人邪祟沟通的方法。 第55页 他们难道要与这些死去的黑西装或者同伴沟通沟通,交流交流? ☆、第三十四章:大老闆 四大金刚神色大变,光头佬惊唿一声:上古巫术,你们是古巫十八寨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 十个面罩人只顾起劲勐跳,到了最后他们踏落地上赫然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就像十双大锤敲落面鼓一样。 光头佬率先攻击,刚才一拳就能把一个人轰成灰的拳头像一道流星向其中一个面罩人砸去。 空气仿佛被烈阳拳所带来的温度蒸发,竟化作水汽模煳一片。 一声惨叫就像狼嚎一样从场中响起,一条身形沖天飞起,在空中化作了一具火人,然后重重砸落地上。 光头佬一击得手,其余三大金刚也身似流星,向剩余的九个面罩人扑去。 可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大地颤动了一下。剩余九个面具人停止了跳动。 四大金刚竟然像是顾虑什么,准备杀到面罩人身前的身影触电般向后急退,不过有一个穿着袍子的人是被另外三人拉着退走的。 哗啦一声,面罩人前面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幻影,把他们双方隔开两边。 一看之下,才发现这道幻影就像参天的巨门。而这道门就像投影放出来的一样,虚无,仿佛不在眼前却又伸手可及,仿佛空气一吹就会消散。 然而肉眼可见,这巨门比那栋房子还要高大。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术法,当真是惊讶到合不拢嘴来。无需多说,这一定是这几个面罩人跳大神弄出来的东西。 四大金刚此刻退回台阶上,不敢大意的样子。 光头佬大叫一声:“果真是古巫十八寨,你们不是被满人给灭了么?” 一个鬼面人哈哈说道:“好眼力,好见识。不愧为横行大江南北的魔教巨魁。只是我听说你当年被王八一那老傢伙抓进了白城子,却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啊!” 这个声音声音如此熟悉!竟是昨晚那个对张云英百般奚落的中年人,这声音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张云英也听出来,咬牙切齿地骂了声:“王八蛋。” 果然是他们! 只听见光头佬道:“老夫想去哪就去哪,干你什么事。倒是你们为什么要闯进这虎穴龙潭里来?” 那个中年人淡淡说道:“来到贵地,只想取一样东西而已,我听人说这东西就在这栋房子里。还望前辈高抬贵手,免起杀戮。” 这些人真装逼,都杀了这么多人了现在还说免起杀戮这样的话。分明是摄于烈阳拳的手段罢了。不过还真别说说,那烈阳拳可真是威勐霸道,让人一见胆寒。 “哦?”光头佬沉吟道:“却是取什么东西?说出来听听,看看老夫能不能作主。要是作得主的,送给你也无妨。” “如此最好。”中年人击掌说道:“我们取的是一个玉匣子!” 光头佬听见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大喝一声:“这不可能。” 四大金刚中一个人站前几步,操着一口奇怪生硬的口音说道:“大哥,玉匣子不能,给他们。华夏古巫术,失传已久,大大的,不信。我要试。试试。” 这人竟就是刚才被三大金刚拉着后退的那个人。他语气说话完全不像我华夏人士,粗看之下和我们无甚不同。细看起来才发现这人身材矮小,穿着件古怪的袍子,头上挽着髮髻,面色蜡黄,颧骨高耸,鼻子下留着一撮小鬍子。反而有点像扶桑人。 张云英低声说道:“这人是排行第四的金刚,名唤渡边,原本是扶桑神社的成员。因为在圣会上发酒疯,摸了神社圣姑的屁股,被人赶了出来。流浪华夏多年,八年前却是被我亲自说服,加入盟里,实属加入最早的金刚。” 渡边的意思就是要出手试一试这几个面罩人的手段了。刚才他被人拉着退走,想必不像光头佬他们对这扇门颇为禁忌。 光头佬和另外两个金刚交头接语一番,说道:“渡边贤弟说得有理,这传说中的幽冥之门乃巫术大法中的大法,哪有这么容易祭出来的,贤弟且试试是真是假,别让人诓了我兄弟,传出去遭人笑话。” 那个面罩中年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前辈当真是奸诈啊,你们三个心知肚明,偏要忽悠那些不明白的煳涂鬼来送死!” 那渡边一听反而以为他心虚了,顿时一跃而起,像只雄鹰一样向面罩人那边扑了过去。 那道巨门盘桓在中间,他这一扑之下定然会穿过那道虚影。 异象发生了!那个人从门的这边跳过去,却没有从门的那边穿出。我们看着他的身影眨眼般陷入虚无中,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虚无吞噬,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大吃一惊,一个大活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经过轮迴之海的我,对空间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只怕是这些面罩人并不是请来了什么神门鬼门,乃是以秘法藉助十人的力量,打开了一个未知空间的出入口啊! 张云英却不知道这些,几乎要惊叫出来,我连忙捂住她的嘴。此刻双方对峙,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那边剩余的三个金刚一脸惊惧,事实不能让他们不信,一个和自己并肩的高手顷刻之间被人弄没了。 第56页 那个面罩中年人笑得更厉害了,语气充满欢虐,说道:“还真有这样的傻逼。几位前辈可真让我笑死了。” 其他几个面具人附和地大笑起来。 光头佬又气又恨,大喝:“我们不过去就是了,但你敢过来么?” 中年人语气一凛,说道:“我不能把你们请进门里,难道不能把门里的东西放出来?” 说完竟然向下一跪,其他面罩人也纷纷跪下,口中大声说唱起来。咪咪吗吗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见刚那道大门的虚影在不断晃动,好像遭到冲击一样。 张云英低声问:“刚才光头佬说这是幽冥之门,难道他准备放些鬼魂出来?” 我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出来,但以光头佬那样的修为,岂会怕区区鬼魂! 就在这时,那道虚影吱的一声竟发出声音来,仿佛真的打开门一般,一个脑袋凭空出现在上空。 我一看大惊失色,这个东西并不是我没有看过,就是因为我看过了,才如此恐惧。 那竟然是一条角蛇的头颅,我瞬间想起了轮迴之海里那无数密密麻麻的角蛇,和那些巨大的怪物。 这帮扯淡的是要把他们全放出来吗?这些蠢蛋啊!——我真想出去抽他们两巴掌。 幸好,那只头颅拼命一挤,拉着长长的身子从半空窜下来,只有一条而已。 我见过老祖宗李侍在轮迴之海中斩杀角蛇就像切生菜一样麻利,此刻有光头佬这样的大拿,看来威胁不大。 那些不断说唱的鬼面人此刻更是加大声音,看起来是在和这条角蛇沟通。 果然那条角蛇身子一落地,便龇牙咧齿光头佬他们冲杀过去。 我心中大喊:光头佬加油,一个烈阳拳把它打成火蛇!噢曳。 然而事与愿违,这些被老祖宗切生菜一样斩杀的角蛇,来到这里却特别神威。光头佬烈阳拳不断轰出,打到那条角蛇嗷嗷发叫就是打不死连火花也没生起一点来。 那条角蛇上下翻腾,竟然趁机用尾巴抽中另外一个金刚,那人被抽到凌空飞起,撞在后面的墙上。轰的一声蹋了一个大洞,落石纷纷,那人跌进屋里生死未卜。 剩下两个金刚不敢大意,扭动身影与这角蛇缠斗起来。 光头佬烈阳拳很耗力气,由一开始的拳拳生火,打到最后渐渐弱了下来。不过幸好,这蛇在几大高手围攻之下,身形也慢了下来。另一个金刚看准时机飞越而起,用力勐打角蛇头上那个凸起的肉瘤,那条角蛇才渐渐软了下去。 眼看没了生机,光头佬急忙拼命一拳全力轰出,那条角蛇才停止了扭动。奇怪它一死后,浑身就生起火来。 刚才烈阳拳打在身上不见效果的力量此时才爆发。 光头佬两人已经扶着墙壁,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了。那边面罩人也十分吃惊,想来对这角蛇也是寄予了厚望。 由老祖宗和三大金刚对角蛇的战斗对比,我觉得自己求修的感悟更进一层了。光头佬的修为不知比我高了多少,尤其是他的力量,可即使他到了这个境界,为什么仍然与老祖宗相差那么远呢? 与老祖宗尚且相差如此,与老祖宗口中的李耳道尊更不能比较了。 这修者一道何时是个尽头啊!那些成神成仙的是一个传说,还是巅峰? 角蛇一丝死,面罩人停止了鬼唱。那个中年人站起来,徐徐说道:“前辈,倘若我再祭出一条神蛇来,想必你们就支持不住了吧!” 光头佬手一扬,道:“慢,你等等,我考虑考虑。”显然还在刚才的搏斗中未回过神来。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你真当我傻子,等你们恢復体力,那我岂不是又要耗费不少时间?” 光头佬苦笑一声,仰头大声叫道:“大老闆,此刻你还不出来定夺,难道真要我光头佬把玉匣子亲手奉送给这几位?” 我听了有点疑惑地问张云英,这四大金刚不是你们请来的吗,照这样说你最不济也是个名誉老闆了,盟内难道还有别的老闆? 张云英摇了摇头,也许他是指十大元老吧! ☆、第三十五章:玉匣子失手 光头佬一声大老闆,并没有人回应。此时四周的厮杀声渐渐稀落,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 四周一片寂静,我甚至可以听得到我和张云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香坛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所有人吓了一跳。连光头佬好像也吃了一惊。 从门缝里面露出一束绿色的光华。 门缝里面走出了一个人,他走到哪里,那束光华就照到哪里。这个人竟然就是刚才被角蛇砸进屋子里的那个金刚。 光头佬失声问道:“老萧,什么回事?” 光头佬如此惊讶,显然这个老萧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大老闆。 大老闆没有出现,倒是被蛇扫飞砸进墙里的老萧出现了! 张云英细声说道:“萧大良乃道家散修,乃句容萧家子弟,自幼上茅山深得当代掌教陶真人真传,因为偷了陶真人的拘魂灯,不敢再呆在茅山,五年前投归我盟,那些黑西装就是他一手打造。” “拘魂灯?”我不禁好奇。 “你以为没有无上法器,当真能打造几百号人肉机器么!”张云英说道。 第57页 原来如此。那拘魂灯想必也是牛逼轰轰的东西了,想这些大道门当真是土豪,随便出来混的人手上都有一两样拉风的法器。崑崙道有镇天印,这茅山萧老头有拘魂灯,可是我下山时,我师父只给我一本破书,还当宝物一样忽悠我。 各位可还记得,我在第一章就说过我师父塞给我一本书,你道是什么? 我原本也以为是藏宝图修炼秘籍什么的,你们看过电视电影就知道,一个老头子塞给小伙子一本书,那个小伙子一看,原来是一本神功秘籍,人家周星驰在街边都可以掏到一本《如来神掌》呢;你在网络小说中也可以看到,爷爷给孙子一本书,开启了孙子神秘的经歷。 我看过不少小说桥段,当下大喜,师父果然对我好,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我了。回到房间我打开一看,哪里是秘籍,哪里是藏宝图啊! 却是一本神话小说,《山海经》看过没,就是和那个类型差不多。很搞笑的署名为李淳风。 谁人不知李淳风和袁天罡乃唐初道家大拿,一时瑜亮的人物,两人在民间斗法的故事多到不可胜数。后人为了营销推广,冒他们名字着的风水堪虞之类的书不知多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现在袁天罡要比李淳风闻名得多,是因为袁天罡写了一卷神书《推背图》。真本传说一直是大内典藏,民间不可一见,清亡后就流入军阀中。当时军阀混战,一度失去音讯。最后又听说流入了常凯申手中,常凯申败走宝岛时特别安排人转运这本书,却被当时爱国的道家门派拦截下来,几经波折,又收归当今大内典库了。 我们可没听说过李淳风有什么东西传下来,所以我师父给的东西不用看都是杜撰的。即使真是李淳风写的,对我也没什用处。 那本书名叫《神踪录》,里面全是描写古神的事迹,拿去给导演拍剧还差不多。 不过那个杜撰者可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不但记录全是古文书写,开篇就写道:天罡作推背图,淳风岂甘人后,遂写神踪录。推背后演天机,当为算术千古,神踪上溯神迹,是为明了春秋。呜唿哀哉,呜唿哀哉,天道恢恢不遗,虽逆天而为,能与天罡比肩,无憾也! 这人有点无聊,有这个兴趣不如学下吴承恩,写出过四大名着之一《西游记》来。我看师父也很不重视这本书,最后几页被撕去当厕纸用掉了。 于是我就把它丢在行旅袋的底层,坐火车时当枕头用。 想到这个我突然记起,上次在暗河泡了水,旺财把行旅拉了出来,我只顾晾干了衣服等物件,那本书就在角落里忘了掏出来,连包一起晾晒,可能已经成了一团煳了咯。 …… 正当我听到法器两字浮联翩翩的时候,张云英用手蹭了蹭我,有点不满地道:“想什么呢!快看。” 我凝神一看,只见那个萧大良从门缝里走了出来,对光头佬的问话不理不睬,整个人如机械般往前走去。 他举着一个半米长的玉匣子,而那道光华,就是玉匣子上面射下来的。 张云英紧张地道:“那个就是玉匣子了,等会找准时机你冲过去把它夺过来。” 而那帮面罩人看到玉匣子,个个蠢蠢欲动,目露贪光。 萧大良却毫无畏惧,大喝一声:“不要动,你们一动我就把他摔碎了,看看你快还是我快。”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个个目瞪口呆,定了下来。 张云英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唿。 我却发现有点不对劲,那萧大良举着玉匣子,竟如若无人般径直向那帮面罩人走过去。难道他没发现,隔在前面的那道大门投影?难道他忘记了那个刚刚被大门的吞噬的同伴? 眼看他举着玉匣子就要走到大门的时候,所有面罩人都异口同声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唿。想必是怕自己祭起的幽冥之门,把那玉匣子也吞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不敢动,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没想到萧大良眼看就要踏进大门却步幅一转,避开那道大门,闪电般向我们这边扑来。 我大吓一跳,我们藏在树丛中,离他们其实也不远,只有十来米的一个小空地,所以对现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近距离,再躲避是来不及了。那个萧大良就像早知我们藏身于此的一般,眨眼就扑到我们眼前,竟然直直停下。 我不禁惊唿一声,也不管光头佬和面罩人有没有发现我们了,连忙运起全力一拳打向萧大良头上要害。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萧大良竟然双膝直直跪下,恰好避过。 我正要打上第二拳,却听到张云英激动地说:玉匣子,快抢。 我定眼一看,那个萧大良双手举起玉匣子,跪在我面前一动不动。那模样就像拿着玉匣子向我进献般,对我的攻击竟无动于衷。 此时玉匣子透出的光华骤然隐没,露出萧大良一张苍白的面孔。他举着匣子一动不动,仿佛一下痴呆了。 我没想到我们此行的目标会被人直接送到眼前,当下也不客气,伸手一挽。 我一拿起玉匣子,萧大就良就啪的一声跌倒在地,羊癫风突发般眼睛反白、口吐白沫。 我也管不得他生死了,摸到那玉匣子,只觉一阵温润的气息从指尖传来,顿生恍惚。 第58页 一种熟悉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像千万岁月无法诉说的寂寞、思念,突然得到了挽救。就像把一个暗恋已久的女子拥入怀中的满足…… “还愣什么,快走啊!”张云英呵斥一声。 又听得一声大喝:“哪里走?” 我如听惊雷,突然在恍惚中惊醒。只见那个光头佬和另一金刚、还有九个面罩人已经扑了过来。而张云英在焦急地叫我,难道我竟在这惊险之地梦了一觉么! 我急忙提气准备飞奔,没想到脚底一软。——他么特,今晚是怎么了,为何在关键时刻脚软! 只觉得手上一空,玉匣子竟然失手被人抢了过去,我大吓失色急忙一看。 只见张云英从我手中抢过玉匣子,向围墙外的山包飞奔而去。 张云英竟然抢下玉匣子弃我而去——我的心骤然碎裂! 一道刚勐的掌力打在我背上,我凌空飞起。那种疼痛都来不及心里的痛。 我重重地摔落地上,耳边听到一个惊唿:“原来是你?” 发出这个声音的人他戴着面罩,可我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是昨晚在省会北郊变成狼人的那个中年人。 刚才不知道是谁那一掌打到我浑身发麻,我一张嘴就吐出鲜血,可我一张开嘴发生的声音却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原本以为收穫了真爱,为她深入这龙潭虎穴中,死不足惜。 既然为她死都愿意,可为什么她从我手中夺过玉匣子,转身而逃的时候,我还要如此难过? …… 玉匣子不在我手上,这些面罩人和光头佬他们脚步并不停留,留下一个人看管我后,其他人向着张云英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在心里只有一个希望,就是他们把张云英抓回来,让我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可我又怕她被抓到,我想她远远跑掉,永远也不回来! 在焦急的盼望中,我支起身躯等待。时间就这样一分一分地过去,不知道过了过久,才见到原本追出去的那些人回来了。 看到他们,我心里一阵既空落又欢喜,他们终于没有抓到张云英,那两个金刚也不见了,不知何故! 那个中年人脱下面罩走了过来,蹲下来看着我,带点笑意地说道:“张云英那婊子修为进步真快啊!你又怎么不跑?” 我不能告诉他我脚底软,跑不动。 他站起来,面上带着种鄙视的笑意:“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第三十六章:带我去幽冥 听到他这样一说,我原本已经沉到谷底的心一阵翻涌。 我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有关张云英的一切都会令我冲动。 中年人又是一笑,虽然他笑起来是那样好看,可在我眼里却只觉得噁心。 中年人说道:“看你这个愣头青,一定经不起诱惑被那骚货利用了吧。” 我听了心神一震,然后我的心揪着揪着地痛:利用,难道真的是利用? 中年人又说道:“我本来在她身上下了禁制,若不是你用元阳之体帮她破了禁制,她今天怎么能逃得了?” 张云英那晚被这中年人一推,身上中了禁制,背部有一个狰狞的狼头。不过在今天早上莫名奇妙地消散了。 此刻听中年人这样说,竟是因为和我xx了,才解开了禁制! “你与他水乳交融,可有特别感觉?”中年人问道。 我怒吼一声:“你个忘八蛋!超级忘八蛋!” 中年人又绽开了那可恶的笑容,徐徐说道:“你一定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变化,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虽未形销骨蚀,却也双眼无神,看来刚刚陷入不深。你可是感觉有头晕、脚软,或是感觉到疲倦、心悸?” “你放屁!”我又羞又怒,又震惊。 后面两个我没有,前面两个我真有!如果不是脚软,我怎么会成阶下囚。 “她修炼一种吸人精气的邪法。”中年人抬起头,竟然嘆了一口气,又道:“我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和她有一点过节。却不足为外人道矣。” 中年人这句话像惊雷一般打落,我脑海顿时闪过在帝王酒吧,张云英突然用媚术勾引我的情景,如果不是旺财叫了几声,可能在那晚我就已经成为她裙下俘虏了。何须在今日。 而且在湘南,我师兄张承欢对她说的一句:所有有法无捷径,误入歧途,倘若能知错能改,未迟,未迟。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在美女面前装逼装高人而已,难道他当时就看出了张云英修炼邪法? 张云英口口声声说自己神功未成,难道就是这样的神功? 现在我只和她欢合两次,便出现了头晕脚软的症状,一身修为仿佛提不起劲,难道真的是被她吸了精气? 如果再来多几次呢?我岂不是就成了一堆骨头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中年人说完,问我:“你信不信?” 我张开口已经不懂怎么回答。 中年人又问:“我亲眼见她在你手中抢去玉匣子,你当时一定是心痛欲绝。此刻你可觉得好受些?” 我握紧了拳头。这个中年人骂张云英的时候满嘴脏话,此刻却风度翩翩,徐徐说来。我想恨却无从恨起。 第59页 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甚至在北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中年人徐徐说道:“知错能改,还是个好孩子。” “你到底是谁?”我出力问道。 中年人听了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祖巫、祖巫…”站在他身后的几个面罩人忽然举起双手,齐声叫了起来。 整个庄院已经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死去。这整齐划一的“祖巫祖巫”就像军歌一样雄亮。 中年人一摆手,众人停下唿喝,看样子他是这群人中的首领。 “你现在可肯助我找到张云英?”中年人问道。 原来他循循善诱,是为了让我带她找到张云英。 “我只要玉匣子,我要杀她不下千万个机会,不在一时。”中年人强调。 这个我相信,连曹老都可以被这伙人斩杀于张云英家中,要杀她对他们来说好像不是太难。 “玉匣子对你很重要?”我不禁问道。 中年人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我苦笑一下,说道:“她老巢被端了无处可归,此刻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中年人突然激动起来,俯下身来抓起我的衣领,狠狠地说:“我好话说尽,你还执迷不悟?别以为你有后台我就不敢动你。惹毛了我,我一样要你死。” “后台?”我被他抓得背后一阵剧痛。 “哼,落霞神雷谁人不知是武当山嫡传大法。我不道你是那紫阳老道的嫡传弟子,我会怕你!”中年人口水就要喷到我脸上。 可紫阳老道是谁?怎么在这人口中我就成了他的弟子。听他口气颇为忌惮,看来是当今道家武当山上一等一的大拿了。 落霞神雷我也是从这人口中听到,之前并未耳闻。 在省会北郊那按到我抽筋的道诀是叫落霞神雷么?为什么现在我一点也记不起是如何按出的? 中年人平復了口气,放开我,冷冷说道:“你只有尽快帮我找到张云英,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中年人出口威胁竟是动了杀机。这个玉匣子真的这么重要么! 可人海茫茫,我又去哪里找张云英。此刻她一击得手,肯定躲起来了。 “我虽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她要那个玉匣子,却是要和十大元老谈判,保她盟主之位。你们只要找到十大元老,必定可以和她接头。”我说道。 话音一出,我就惊呆了。在这场覆盖了全庄院的战斗中,那个散修联盟的十大元老却从来没有露过脸。 “拿那件东西只想换个傀儡盟主?”中年人不屑的讥笑,仿佛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难道我又被骗了? “那个玉匣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样算计吗?”我忍不住大吼一声,我太郁闷了。 我趟了一趟超级大浑水。 我特么的是个蠢蛋! 中年人被我惹怒了,也大吼道:“你跟着她来抢它,你不知道什么东西?你这蠢货,难道你没把她日痛快,她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这人脾气诡异,时而满口脏话,不堪入耳,时而风度翩翩,斯文有度,时而爽朗大笑,时而火爆冲动。——那只能证明他实在太在乎那个玉匣子了。 而我此刻所受的屈辱并不比在省会那晚的小。 因为一个面罩人此时讨好的说道:“大人,要不要把他裤子脱了,大家看看是不是那样?” 中年人又是仰头大笑起来。 可这次他的声音被人硬生生的声音打断了。 是的,硬生生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嘴里说出,却是从腹部发出的闷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的贪心总是永无止境,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那声音仿佛像说教,充满威严。 中年人和众鬼面人大吃一惊,连忙侧头看去。 我一激动,眼泪几乎要流下来。在这个被人抛弃的被人欺凌的场景下更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声音很特别,听过一次就忘不了。这个人很特别,看过一次就忘不了。 这个人就是神秘斗篷人田先生。 我所有疑问的关键都在这田先生身上,此刻他就站在外面满地的尸体中,他依旧一袭黑斗篷,斗篷盖着头。可是灯光照着他那青色的脸庞,满地的血水残尸使他看起来就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 “什么人?”中年人大喝一声。 “恶鬼。”依旧是闷闷的腹音。 “哪里来的恶鬼?” “你打开了幽冥之门,自是从幽冥而来。” “那就让我请你回去吧!”中年人怒喝一声。那几个面罩人已经沖了出去。 斗篷人却说道:“不请我也去。” “不过,”斗篷人双眼一眯,一指:“我要带他去。” 开玩笑?带我去幽冥,你可真能忽悠啊。别玩了,赶快出手把我救出来吧!我在心里吶喊。他指着的人正是我。 中年人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笑声让我想抽他两巴掌。 他笑完大手一挥,那八个面罩人已经把斗篷人田先生围了起来。 田先生却不屑一顾,仿佛像个不出世的高人一般。加上他那丑陋的样子,看到中年人心中都微微发毛。 第60页 八个面罩人上去就出手,八道人影同时杀向田先生。 田先生有恃无恐,当然心里有数。我从没见过他出手,此刻正想看看他如何解围。 我没想到田先生只是大步一跨,竟然鬼魅般踏置身于包围圈外,那些面罩人不过是攻向了他的一道残影而已。 可是从任何角度出去都已经被人封死,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走出来的,并且和那几个面罩人毫无接触! 我大吃一惊。 纵然我已经想像到田先生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想到他的修为已到如此地步。 中年人也怔了怔。 八个面罩人一击不中,他们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眼花。此时又一夹击,再度合围。 这些面罩人刚才在这里杀光了一片黑西装,并且合十人之力,祭出了传说中的幽冥之门。实力比山西五虎不知道高了多少倍,这一夹击更是出尽全力,真是比闪电都还要快。 田先生这次没有闪避,就被八个身影同时扑中了,噼噼啪啪响起几声脆响。 我心里一紧,定眼一看田先生又已站在包围圈之外。而那八个面罩人面罩人哭丧着捂着脸,他们那个装逼的面罩不翼而飞了。 田先生不再理睬那几个人,大步跨过来,腹中说道:“来,我带你去幽冥。” ☆、第三十七章:荒野问情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地狱里走出的魔鬼,看他也不像有幽默细胞的人,完全不像说笑。 去幽冥?直接一点就是说把我杀了而已。 可是此刻的我能怎么样? 中年人并不出声,默默走了出去。田先生展现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绝对的力量面前,弱者永远没有说话的权利。 田先生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站在我面前,嘴角带着笑意,腹中有一个声音响起:“李承办,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跟我走。” 我曾经写过很多“某某笑道”,但只有见过田先生的笑道那才是真的笑道,真的是嘴上在笑,腹部在说话,两不耽误。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这个怪人。 他依然丑陋,还有一个特别的感觉就是看不出他的大约年纪,不知道他是中年还是老年。 只是不会是年青。他身上有无限沧桑的感觉,仿佛经过了很多岁月。他断然不是魔鬼,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只是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丑陋的人,有很多被烫伤烧伤过的人,有毁容了的人,只是远远不及人他的十分之一。 他的面孔僵硬,完全是绿色的,并不是那种涂成迷彩的绿色,而是深入到骨头的绿色。这时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露出斗篷之外的部分,他的手和脖子都是同样的绿色。 我相信他的身体同样如此。 这还是地球人吗?你是坐飞碟过来的吗?那一刻我真的想问问。 田先生看着我上下打量着他,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时我才发现,他身上唯一活着的地方就是他的眼。他的眼睛就像一掬清水,就像一片绿色草原上嵌着的两个海子。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腹中发出的声音有一丝嘲弄般的苦涩。 他摸着自己的面,像是在自怜。那个样子更加令人噁心,如果把他涂上黏液,他一定会比叶茂善的那头飞僵还要可怕。 “我纵使再丑,也是对你好的人。”他腹中响起:“张云英貌美如花,又如何!” 他在嘲弄我么?我的心揪着揪着地疼。 那个女人真的骗了我吗? 如果她不走,我们两个人都被那个中年人抓起来,然后被人抢走玉匣子。难道就是最好的结局? “玉匣子里面是什么?”我问道,我太好奇了。 这个这么多人抢夺并之牺牲的玉匣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田先生一定知道,因为这个玉匣子就是他和张云英合作,在找寻我爸的过程中弄回来的。 我没想到,这个张云英、中年人不肯说出来的神秘东西,田先生却不在乎地说了出来:“玉匣子里原本装着真神的法器。” 真神法器!我打了个颤。 书上说:周有神踪,秦行大巫,至汉不显,方及人修。最后出现真神的记载是在两千多年前的周朝。也就是说这个玉匣子最少都有两千个年头了。 法器。就是说道士施法用的器具。和士兵的兵器同理。譬如崑崙道镇天印就是莫勒儿真人的兵器,而茅山拘魂灯就是茅山其中一个祖师的兵器。和普通兵器不一样的是,法器是这些大能修炼出来的器具,本身有莫大的威能。神话中最显着的就是托塔天王的宝塔了,据说可吞日月、可镇干坤。 真神,那就是窥破天道真正永生不死的超级存在了。莫勒儿再牛逼,也逃不出生死至道。老祖宗活了几千年,靠的是轮迴之海的奥秘。 镇天印尚如此拉风,那真神的法器用个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什么级别的存在了! 难怪可以为了它死这么多人。可以做出这么多让人发耻的事情。 听到真神法器这几个字,我真的就要原谅张云英了。毕竟露水之情哪里比得上这无上神器啊。我不禁苦笑。 “哈哈。”田先生腹中竟然也在笑:“现在里面不过装着些空气而已。” 第61页 他僵硬的脸部有了丝得意的表情。 “空气,你是说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大吃一惊,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抢?” “他们根本打不开这个匣子,要不然也不会放在这里搁置两年了。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分别。”田先生咧开嘴在笑,两排白得异常的牙齿显得特别阴深,嘴角竟然流出了口水。 这个人面部的肌肉功能几乎僵死,一笑之下竟然控制不住嘴巴的神经。已经坏死到这个程度,竟然还有一身修为! 矛盾啊!太矛盾了。 “不过单单这个玉匣子,也值得他们这样做。”田先生又道:“能装真神法器的东西,本身就是法器,他们并不吃亏。” 看着他僵硬而得意的笑容,我不由得有点愤怒。 他又说道:“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 但他说完随即一愣,转身一看,腹中大怒道:“见着你有点激动,倒忘了这帮杂碎。”拳头一握,竟然生起两团绿色的火苗。 杂碎自然就是指中年人那帮人。 因为那个中年人走出树林后,和剩余的八个人一起走到香坛前,跪下来朝拜一番,然后飘然离去,一会间那个幽冥之门就凭空消失了。 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我可不会说出来。幽冥之门消失,田先生就不能带我下幽冥了,有事没事谁想嗝屁啊! 田先生面向着我,一时不觉。可是中年人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你真有点激动,大意了点。”田先生手上那团火苗熄灭,怒火好像随之熄灭。 “你和你爸真的很像。” “我爸?你认识我爸?”我已经顾不得背后的剧痛,拼命站起来。 “不错!中了烈阳拳非但没有灰飞烟灭,此刻还能站起来。”他没有回答我,悠悠说道。 原来那打在我背后的劲力竟是光头佬的烈阳拳,我顿时惊起一身冷汗。难怪这么刚勐,连我都被一拳擂倒,幸亏没有变成一具火人,当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想必是光头佬对付角蛇消耗了不少力气,这一拳才没有原先的威力。 “你认识我爸?”我扶着树干再次问道。 田先生看了我一眼,腹中说道:“当然。不过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以后自然会告诉你。” 这里已经是修罗坟场一般,当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么多年我都忍受下来了,何须急于一时。 “我们走。” 田先生简单一句我们走,让我吃惊。幽冥之门已关闭,他总不会带我下幽冥了吧!他还要带我走? 可是看来我别无选择了。 要和这人走,我实在想像不出该怎样行动。去车站买票坐车?不把人吓死才怪。自己开车?太有想像力了,那些司机看到不吓得乱打方向盘,整条路都车祸了。 “我还有一些行旅在山边一台小面包上,你能不能和我去取回来?”我问道。 其实我只想看看张云英有没有把车开走,我心里有点侥倖的心态,就是她还有哪里等我。或者藏在那附近等我出现。 “当然可以。”田先生说道。 “就在这边一个山脚下。我们走吧…” 我话音未落,田先生已一把扛起我,大步踏走起来。 步子一动,我就感觉到了和我们飞奔飞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每一步踏落都很小,却总能跨过很大的距离。 我倒抽了口气,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道家缩地成寸或者佛门神足通? 片刻之间,那个我和张云英摸索了几小时才走过的路程就被他眨眼踏完了。 那辆面包车依旧停在哪里。我的心已经一阵惊喜,她终归不是无情的人! 走过去一看,心里又落了一下,没有人。 可是我还不死心,她一定就在附近藏着,毕竟她怕被中年人和那两个金刚寻到,她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现在安全了,我的身边站着一位顶尖高手,还有谁敢来伤害你! 我大声喊道:张云英、张云英你出来…… 田先生站在一旁翘着手看着我,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对我这唿天抢地的唿喊既不附和,也不阻止。 在茫茫的夜色中,只听见一声声张云英、张云英的唿喊,还有被惊飞的鸟儿发出的吱吱喳喳声。再没有别的一点动静。 我隐忍已久的感情此刻完全爆发,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大声地喊,一遍又一遍地喊。 不知道喊了多久,我的喉咙嘶哑了,我叫的声音只能自己才能听得见。 我的心已经绝望了。 坐在地上,寒冷的风吹过来,脸上干巴巴的,连泪水都已经被风吹干,煳在面上又冷又涩。 “唉。”田先生嘆了一声,腹中的嘆息很奇怪,异常苍凉,“她如此对你,你心里还放不下?” 是的,我还放不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也许是爱得深切爱得忘形了。 “你以为那是爱情?”田先生又问道。 难道这不是爱情?可以为了一个人去死的感情难道不是爱情!我甚至在第一次看见她时,便已经喜欢上她了。她那么美丽,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第62页 田先生却淡淡的道:“那是欲,是肉慾。” ☆、第三十八章:前因后果 田先生又说了一声:“你还年轻,自是要经歷过这些,也无甚坏处。”语气中竟然有一些关怀,有一种长辈体惜晚辈的那种大度。 “她若爱你,怎么肯对你使出葵花鉴的邪法。她若不爱你,你何须伤心。”田先生腹中的话让我好受一些。 原来她真的修炼邪法,那个邪法叫做葵花鉴。 我抹了脸上风干了泪水,站了起来。 “红尘炼心,你若如此执着,十六年的道也算白修了。这世上像张云英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你却只有一个。你的道路总要走的。” 田先生一席话,当真是醍醐灌顶。 他刚才站在一边任我发泄,待我发泄尽了再步步推进,娓娓道来:先是安慰我说年轻人犯下错很正常,然后立马把我和张云英的关系剖析清楚,最后一句红尘炼心,把我带回求修之道上。 把这点痛苦放进求修的漫漫大道,那这痛苦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忽然发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丑陋,他的笑容也有一丝暖意。他甚至很关心我,至少比很多人更关心我。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甚至让我有一种被庇护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说得出,却让我很踏实。 “我们走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他竟似在请求。 我再次听到他说时间不多了,不禁大为愕然,到底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紧张? 我问:“我们真的去幽冥?” 他点点头,“千真万确。” 我草,幽冥,地府也!你叫我去地府,你才去地府,你田先生全家去地府…… “你必须跟我走。”他说。 “为什么?” “你是李永远的儿子,你不能逃避!” 田先生语不惊人誓不休。 我爸去了轮迴之海的另一边。想起那个空间里的角蛇、怪物,以及那具青铜棺材,我一阵心寒,或许他早就不在了。 我盯着他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只是拣回一条命的人罢了,苟活世上。”他说道。 “你特么别装逼,想让我合作,你就必须告诉我,把事情详细地告诉我。”我突然来了火气。 我就像个小白鼠,被张云英忽悠,还赚了一夜风流。被你忽悠,就嗝屁了,渣到不会剩。 田先生被我骂得愕了一下,然后嘴又一咧笑了起来,腹道:“你们这脾气还真像。” 你们,自然指我和我爸。 田先生坐了下来,掀开了盖在头上的斗篷。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头上一根头髮也没有,但和和尚不一样的是,和尚的光头剃得再光都还有发孔发渣。而他的光头是真正的光头,就像剥壳的鸡蛋一样光滑,连毛孔都没有。依旧是绿色的。 “正确来说,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因为我和你爸同父异母的兄弟。” 田先生开口就一句吓得我目瞪口呆,他竟是我爷爷的儿子?开玩笑。 “你说什么?”我冲口而出。 “老一辈的东西你无需根究,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当务之急,是要把你爸救出来。你爸失去联络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实在无法按耐心中的震惊,这个怪物是我叔叔。 “你必须相信。”田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是你爸在这个世界的代表,你爸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为他而活着。” “狗屁不通。”我大喊起来。 田先生看着我,腹中响起:“你叫李承办,生于1983年农历八月初八,你爸李永远是凤凰观的道士,你妈妈叫向如梅,分娩时死于三凤市人民医院。你爸自幼把你託付在凤翔村雷家明家中,十岁时你爸爸把你上凤凰观,飘然离去。你自此跟你师父生活,你师父名叫……” 我的眼泪已经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我已经不能怀疑他的话。我妈的名字如果不是他说出来,我几乎都忘记了。 他真的是我叔叔,是我叔叔! 我一瞬间悲喜交集,喜的是我竟然还有叔叔,这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见到的亲人;悲的是这番话使我想起儿时悽惨的身细,以及看见的唯一的亲人如今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和你爸一直有秘法联繫,我们最后一次联络是几个月前,他告诉我,他们将渡过轮迴之海,他们马上就要找到那样东西了。但他们一去不返,再也联繫不上,怕是出事了。” “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你必须要去将他救出来。如果他死了,你也要把他的尸体找回来。”田先生眼中有了泪光。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别的话我都已经听不进去,我留着泪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我的心一阵疼痛,我只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脸上僵硬的肌肉一阵颤抖,好像很激动,他伸起手来握住我的手,那手掌一片冰凉完全没有温度。 “被火烧的。”他的腹音有些颤抖,“崑崙山的火烧的。” “火烧的!”我摸着他的脸,我甚至感到了那火烧过自己身体的痛苦。 第63页 “我原本以为我就要死去了,你爸把我救了回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方法变回以前的样子吗?”我心中多么渴望有一种药物,可以使他变回正常人啊。 神器都可以出现,还有什么东西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摇了摇头,眼中瀰漫着一种绝望。 “你怎么会被烧?” “三年半前,你爸叫我上崑崙山上的崑崙道道场取一样东西,被人发现了,没想到有个老头几乎到了地仙级别的境界,他一记火烧云就把我烧着,你爸把我救了回来。”他腹音有一种自嘲的语气。 取一样东西?是偷吧! “什么东西?取到没。”我问。 “那东西没取到,顺手牵了一个小鼎。” “张云英卖了四十亿的小鼎?”我大吃一惊。敢情就是那个小鼎了,顺手一牵就牵了人家四十亿,难怪人家从崑崙追到岭南。 “你爸看着没用,就让我做人情了。怎么?才卖了四十亿。”他有点不相信。 我草,四十亿的东西都没有用?太败家了。我不禁骂道。 “败家的是张云英,那东西起码价值六十亿。看来她已经把一些东西告诉你了。”他摇了摇头,好像对那东西没卖到六十亿很不满。 “你为什么要唆使她找我爸呢?”这正是我最需要知道的。也是最矛盾的! 既然田先生,不,我叔就是我爸一伙的,为什么还要送钱给别人来找自己呢? 我叔叔又摇了摇头,腹道:“你爸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实话告诉你,他们要做什么,要一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爷爷只对我说,李永远叫我干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到我爷爷,他眼中闪现出崇拜的神色。 我从来没见过我爷爷,可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他就是一个大煞笔。 有那个父亲会叫自己的儿子无条件听从另一个儿子的话!而且还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我叔也是一个大煞笔,老爹叫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生还有何意义! 最抵死的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李永远叫我去死,我便去死。” 我完全惊呆了,我爷我爸我叔都是疯子! 我问道:“你们在韶北建了个养殖场干什么?” 对我来说,一切的开始就是因为那个养殖场。如果不是那个养殖场,我就不会被人抓,不会去到轮迴之海,不会走投无路投靠张云英,不会发生这一切一切。 我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你爸要在韶北找轮迴之海的轮迴大道,在那个时候,崑崙道的人隐隐查到了你爸的行踪。于是你爸就在那里布下疑阵拖住他们。足足拖了半个月,崑崙道的大队人马才来到,你爸当然不会在那里。只是没想到他们一来到就下手,我们的人来不及撤离,才发生了那么多变故。” 原来如此。 “我爸为什么给我写了封信,让我来岭南,却又不闻不问呢?你在我刚到岭南的时候就发现了我,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我二十六年加起来的问题都没有这么多。此刻全是发问。 “信是你爸托我送给你的。但你一出凤翔就被人盯上了,所以我不能和你相认,我要利用你把他们背后的组织钓出来。” 我被人盯上了?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你在火车上,睡在你对面那个时髦女郎跟到了省站,然后一个络腮鬍子跟到了苏成发家附近,再有,苏成发家附近不下二十个人监视你。我冒险出来给你一个提醒,幸好你没有追下来。” 我大吓一跳,对这一切他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坐火车时对面确实有一个时髦女郎,我记得她时不时色迷迷的看着我,让我好生联想,在火车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来一场艷遇什么的。更关键的是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有意无意露出超短裙下的春光…… 特么的,我以为是艷遇,原来是特务!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笨,事情才会没有按着计划走。” 他说我笨,可我怎么笨了? “韶北兇案惊动了陈老魔,连卖地的苏成发都被查了,以国家机器的能力复制个电话号码有什么艰难,你还打那个电话,不是自找苦吃?不是我一直派人盯着你,知道你被抓然后找张云英救你,你就准备蹲白城子吧!” ☆、第三十九章:傻子与疯子 神秘的怪物斗篷人是我叔叔,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事情。 他自然不是姓田,他和我一样姓李,名字叫李水田。至于田先生,不过是自己编造的名字而已。 他被一把火烧云烧成了怪物,声带受损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后来经过锻鍊,练成了一门独特的腹部发音方法。 说到白城子,我不由得打了个巨颤。我听尹悦说过,白城子关着的可是当今大大恶人、大魔头,今天见了光头佬才知道果真如此。 我把在宗教局拘留室内的事情告诉了田叔,田叔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道:“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你爸,其他再从长计议。” 找我爸?我都绝望了。 “轮迴之海那边发生了变故,我爸怕凶多吉少了,我们真的还要找吗?”我问道。 第64页 “你怎么知道发生了变故?”他很愕然。 看来我和旺财一人一狗走深山是他计划之外的事情。 于是我把整个事件一一说出。 当我说到那具青铜棺材的时候,他已经握紧了拳头。当我说到老祖宗跳进棺材去的时候,他腹中惊唿:“不可能。” 良久他放下拳头,深深吐了一口气,“即使这样,我们都不能放弃,因为他的队伍中有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在,总有一线生机的。” 我爸的队伍中有一个人! 老祖宗也说过,就是因为看到我爸队伍中的一个人才和我爸做的交易,把他们送过轮迴之海。 难道田叔说的这个人和老祖宗说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是谁?”我脱口而出。 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连老祖宗那样活在神话人物身边的人都会买帐?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让田叔有相信我爸在那样险境下还有一线生机的自信? 田叔却腹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他已经踏上了真正的天道。这样的人,离神也只有一线之遥而已。” “他比你还要厉害么?”我不禁问道。 我刚才见过田叔出手,觉得田叔已经高出光头佬一个档次,似乎也就和老祖宗一个级别了。 “我?我怎么能和他比。”田叔的话很真诚,绝对不是客气,“我只是刚刚碰触到门道而已。你爸那一队人每一个都比我厉害,厉害十倍。” “怎么可能?”我看过这么多人,田叔已经是巅峰的存在了。 “承办,切忌坐井观天。你以为田叔就算顶峰了么!不说田叔刚刚说过崑崙道地仙级的存在,单是武当山上那摆出台面的掌教紫阳真人,一个名头连古巫十八寨的人也不敢小觑。尤其道佛两门底蕴深厚,哪个门派没有几个老傢伙坐镇?” “四大金刚的光头佬怎么样?”田叔又问道。 我说道:“他力量刚勐,一拳就能把人打成灰烬打成火人,当真是一等一的高手。” “光头佬文卓当年纵横大江南北,也算一号人物。可是撞着了宗教局王八一,还不是乖乖的蹲白城子。” 王八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瞳孔一缩。当时就是这个宗教局的王总局长要把我送白城子。 我隐隐感觉到,我迟早会面对他。难道他就是我故事中的终极大boss? 田叔又道:“求修一道漫漫,不踏过生死至道,不自斩下三尸,这条路终究没到尽头,你不要自满。” 田叔一句话戳中我心底。 我原本以为自己得到那一股雄浑的力量,老一辈的不敢说,青年才俊之中自己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吧!一听之下,才发觉自己刚刚学步而已。 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期盼。 “此刻古巫十八寨的人撤去了幽冥之门,只怕我们又要花费一番心机了。”田叔一句话把我浮联中拉了回来。 我不禁问道:“田叔,难道你真的要带我去幽冥?” 田叔严肃道:“难道我像开玩笑的!” “可是幽冥不是地府吗?死了的阴魂才去幽冥转入轮迴,我们大活人怎可以去到那里?” 田叔道:“幽冥并不是神话中的地府,人往生那个地府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因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真正的幽冥,是一个连接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个平行空间,你懂吗?” 对于空间我略懂一二,加上见过轮迴之海,理解就更直观了。那片海并不是真的在韶北地下,只是我偶然进入了轮迴大道,才去到那个地方。 “每一个相邻空间都会有一个交接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空间通道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空间通道过去。不过空间通道随着时间变幻莫测,相当难找。” “刚才的幽冥之门难道是有一个通道?”我不禁好奇,因为道家请神术能请来六丁六甲,我的朱雀步罡,可以请来朱雀之力。请一道门出来的还真没听过。 “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秘法,哪里能知晓得透彻。” 田叔又道:“总之和道家的请神术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道家的请神术,请来的是另一个空间的存在的力量罢了。” 我若有所思。这个我有点知道,我的朱雀罡步就是借力之法。 田叔又我具体解释道:“道家请神术,就是以罡步沟通鬼神的力量,借为己用,这踏起的步罡等于就是在拨电话号码,那头连通了,声音也就过来了。” “既然这样,那会不会有另一个空间的人踏起步罡借我们的力量呢?” 田叔腹中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随便踏几步就可以借力了吗?纵观当今所有此类术法,都是自古传承,后来创的一个也没有,你道为什么?” 他又道:“只有真正的大能,才有资格和其他空间的存在制定契约。”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这些步罡一直以来就像移动电信等等大佬制定的电话号码,他们早就帮我们顶好规则了。 为何古时候偏偏大能辈出,现在真是不能与之相比了!我不禁感嘆一声。 田叔正色道:“古时候大能辈出,是因为他们离神很近,能窥到真神的奥义。现在这些奥义不知被多少人歪曲,越传越歪,真正传下来的不过九牛一毛,当然也就离大道越来越远了。就像ufo,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像画出一个飞行器说是ufo,只有见过真正的ufo,才能知道ufo是什么!” 第65页 我当真没想到以前认为神秘兮兮的斗篷人,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通俗易懂的道理来,让我受益匪浅。 当下只觉脑洞顿开,浑身舒畅。不知不觉从张运英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站立而起,认认真真地对田叔说:“田叔,谢谢你。” 田叔一愣,想不到我会说谢谢,继而咧嘴一笑,嘴角又留下潺潺的口水。 “你爸从来不会说谢谢。”声音带有一丝幽怨。 我心里一紧,这个李永远叫他去死他便死的人,竟连这么卑微的东西也没得到。 我心里默念:我一定要找方法治好你。 田叔又说:“你爸他每个一段时间就会和我联繫,吩咐我准备好下一次的需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出事了,肯定不会这样。” “而且他告诉我,轮迴之海那边就是幽冥。如果有一天,他……”田叔腹音哽咽。 “他怎么了?” 田叔顿了一顿,腹道:“他很早就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他在哪里消失了,就让我把你带到哪里,继承他的衣钵,沿着他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我听了脑袋中轰的一声,难道他也是接过爷爷的衣钵,沿着我爷爷的道路走过来的吗? 我忍不住问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田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这个世界,帮他做他想做又抽不开身去做的事情。 田叔讲述起来,他是我爷爷离开凤凰观后再生的儿子,在他刚懂事的时候,我爷爷就离开他了,只留给了他一本修行秘籍。 他从此就在家修行,十年后,也就是十六年前,我爸离开凤凰观找到了他,兄弟相认。从此田叔就开始履行对我爷爷的誓言,跟着我爸走了。但是我爸他们有一个核心队伍,他一直没能参合到这个队伍里。 他只负责做一些很下手的工作,帮他们找人、找物件、管他们吃住的东西。这样过了几年,我爸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组织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到处收集修者界的情报。 而在五年前左右,我爸不知为什么开始叫他要不惜代价,引起各派势力对李永远的关注,要让各派势力都去寻找李永远,要让他们相信,找到李永远就可以得到无法想像的好处…… 我听得心一下揪了起来,李水田这个人真傻,真是一个大傻子,从他话中可以知道,他竟然对爷爷发下了血誓,要无条件追随李永远。 我终于确凿地知道,我爸他们不但要做一件大事情,而且准备了一个大阴谋。 我曾经认为他们都是疯子。 可他们思路清晰,行事有序。甚至我爷爷之所以再生一个儿子,都可能是计划内的事情,他只要这个儿子做一个牺牲品而已。 这样的人会是疯子吗? ☆、第四十章:意想不到的来访 听完田叔的话,我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找我爸,听说我回了省会,他就马上从很远的地方找了过来,一路找到这里。恰好在古巫十八寨的手中救下了我。 放下这一切,我只觉得浑身通畅。 田叔看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我从车上拿出行旅,问:“怎么走?” “自然用脚走。”田叔二话不说,手一抄把我扛在肩头,脚步一动,就向山上走去。 我实在没想到我们居然是这样走的,不开车不坐车,用脚走。 “这叫缩地成寸,当然我并没有真正达到那个境界,只能比一般的奔跑快一点点而已。” 他说快一点点,又何止快一点点。 避开人烟,专挑荒凉之地一路北上,一个小时左右已经到达省会城郊的一个果园里。 这个果园种满荔枝,一望无际都是高大的荔枝树的黑影。如果不是他带着来,我都不知道这片果林里还有栋小楼房。 他把我放下来,迳自向小楼走去。 我一站在地上才觉得头晕眼花,当真比晕车还要难受,勉强跟上。 “我来岭南都会住在这里。” 田叔的声音一响。小楼里的灯光便亮了。 紧闭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躬身道:“李爷。” 我一见是个果农打扮的本地汉子,三十来岁,敦厚老实的,也不象修道中人。 田叔嗯了一声:“小严,我吩咐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那个叫小严的汉子道:“都准备好了,我现在马上开过来。” 田叔又嗯了一声,摆摆手,“去吧。” 小严又一躬身,向荔枝林外面走了出去。有一条水泥车道直通外面的大公路。 田叔把我带进了屋内,却见厅内的餐桌上,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不过看来凉了已久,已经结了油脂。 这大冬天也不敢照冷吃,我拿几个肉找到厨房,热了热就端出来吃了。 正在吃着,田叔忽然手一拍就把墙上的灯关掉。 “有人来了。不是小严。这大早上,到底是谁摸入这果林里来。”漆黑中田叔说道。 我只觉得眼前一晃,忙问道:“田叔…” 没有回答,才知道刚才那一晃他已闪身而走。 我不敢大意,摸索着找到门口,趁夜色潜进外面荔枝下藏好。 第66页 果然见到路那边有一个手电筒在照晃,一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看他只有一个人我松了口气。 那人走得近了,借着他的手电光,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竟然是他。 我怎么想也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他就是以前在张云英面前像条狗一样,后来又拒绝张云英于门外的马天凯。 他来这里干什么? 马天凯打着手电,来到小楼前咳了咳,朗声道:“田先生可在?” 看这样竟是光明正大要找田叔的,不似有什么阴谋鬼计。 他见没人应,又提高了声音:“田先生可在?马天凯有急事求见。” 人影一晃,田叔已经站在门口道:“马先生,不错,竟能找到这里来。” 厅内的灯光又亮了起来。 马天凯快步上前,向田叔躬了一个身道:“田先生在那便最好了。深夜打扰真是罪过,只是马某真的有急事需要找田先生,还望海涵则个。” 他找田叔有什么事情,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他是张云英的老公,也不过在堂口打理一下财务而已,根本不是江湖中人。 田叔不轻不重道:“请讲。只要力所能及能帮到马先生,田某自是不会推辞。” 马天凯笑道:“多谢田先生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借贵地让我坐下来,详细说清楚呢?” 他客客气气,像在乞求,那副嘴脸真是可恶至极。 田叔却说了声好,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天凯连忙关熄手电筒走了进去,临了又伸出头来四处张望,伸手在门上一拍,才转回去坐下。 这时我就在门外不远的树下蹲着,这么近的距离居然什么也没有听见,不由得又移前几步,借着灯光才看清原来马天凯刚才一拍,是在门外贴了一张符箓。 竟然就是那种封锁空间炁场防窃听的符箓,各位不知还记不记得,当时我爸贴在来姐门上的就是这种符箓。 两人坐下足足谈了半个小时,马天凯才满脸笑容起身要走的模样,他走到门外把那符箓撕。 又转身和田叔客气一番。 只听见马天凯满脸春风地说:“田先生请留步,不劳远送,天凯有车在外面等候,刚才只是怕打扰到田先生才没开过来,走几步就到了。” 田叔也客气地说:“那慢走。” 马天凯又再客气一番,然后才打起手电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我才站起来走到田叔身边问道:“马天凯找你干什么?” 田叔盯着马天凯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连张云英都找不到我的去处,这个人不简单啊!” “他说张云英现在沉了,他要和我合作找李永远。”田叔这句让我愣了一下。 马天凯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就是和那些有钱人一个德行,外表一表斯文却懦弱不堪,没想到隐藏得这么深! 他为什么要隐藏起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阴谋论一在我心中生起,心里顿时冒起一个想法。 难道我和张云英去湘南的消息是他泄漏的!我记得我在张家休养时,马天凯就回过家里,虽然我没有亲耳听到张云英告诉马天凯,但人家毕竟是夫妻,同床共枕的,自己老婆要和一个男的远行,难保会问。作为妻子自然要打消丈夫的疑虑,也自然会说的。 想到这里,我毛骨悚然。那德叔他是不是也是被他…… 我真不敢想下去,如果是这样那马天凯真的太可怕了,连张云英都瞒过了。可笑吶,这个就是张云英口中的废柴。 “你在想什么?”田叔问。 “嗯,没什么!”我回过神来,“田叔,你答应他了?” 田叔点了点头,“我自然答应他了。” “为什么?”我不禁问道。我已经对马天凯很有成见,真的不想和他合作。 “你爸说过,找李永远的势力越多越好,局势越乱越好。”田叔一句话就把原因推掉。 可我仍不甘心,说道:“马天凯却手无缚鸡之力算什么势力?找他合作还不如随便找个人合作。” 田叔却说道:“那葵花鉴是我从西臧找回的邪修宝典,趁机混入一堆零碎中说是李永远淘剩下来的宝物交予张云英。此鉴不但是吸人精气的邪法,也是惑人心智的不二法门,她据为己有自己修炼,其中的滋味想必你最了解,感觉如何?” 葵花鉴原来是这样的来歷。 听到田叔这句话我汗如雨下,对张云英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高尚,刚开始也是打算利用她的力量而已,为何之后短短时间内,就要为她欲生欲死,不能自拔呢? 原来是心智被人迷惑了! 我面一红,不知道怎样回答。 田叔说道:“妙不可言吧?但我见你双眼无神,刚才还在唿天抢地,可你见那马天凯珠圆玉润,可有一丝沉迷的迹象。” 我大吃一惊,田叔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修为不弱,只两次便已经见了效果,马天凯再不济也是张云英的合法夫妻,为何他却一点事也没有! 我脱口而出,“难道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倒不是,关键是这里。”田叔用手指了指脑袋,“他能够隐藏这么多年并且能找到这里,说明他很聪明很有耐性,而且有实力;面对张云英那样的尤物,都能保清醒理智,说明他也很有自制力。这样的人远比光头佬那样的人还要可怕,你懂么?” 第67页 我用力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散修联盟顷刻间分裂如此,连总部都被人端了。难免让人吁嘘,我不免嘆了口气。 “痴儿啊,现在只怕整个圈子现在都已经血雨腥风了,小小的散修联盟又算什么。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同样在发生,更惨烈的有。”田叔凛然道。 “我爸难道把手申向了整个圈子?”我有点不相信,他会有这样大的能力。 田叔腹中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能力!” “真正在背后作怪的是人们的贪慾啊。”田叔凛然道。 贪慾,我沉吟起来。 就在整个时候,路上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两盏车灯穿过早上的雾气开了过来。 田叔说:“小严回来了。” 那辆车来到眼前停下,原来是一辆大卡车。小严从驾驶室内跳下来说道:“李爷,你看怎么样?” 田叔走过去看了看,说道:“不错,还是比较舒适的。” 那是一辆运货用的大卡车,不过后面的车厢被改装成了一个大房间,里面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装饰华丽舒适。真是一辆货真价实的房车啊。 我不解为什么要弄这样的车过来。 田叔说,“幽冥之门比较难找,我这几个月都没有找到。怕是要走一趟武当山了,路途遥远自是要坐得舒服才能将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的状态。” 我们要去武当山了! ☆、第一章:准备去武当 田叔口中的小严,是一个年纪在三十三四岁左右的农民汉子,姓严单名一个宽字。 我自是不能叫他小严,他是请来的,也不能叫得太亲近,我就直接叫他严宽了。 严宽下车对田叔道:“李爷,等田七来了我们便可以马上行动了。” 田叔道:“那好,我们先休息一下,等到人员到齐就直奔武当。” 我不禁问道:“田叔,还有其他人一起去?” “当然了,我经营十六年当然有点家底,不然怎么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次其他人就算了,人多累赘,田七却非去不可。”田叔道。 “这田七难道是个人物?” “田七非但修为了得,而更关键还是是云南药家的传人,有他在就多了一份保障。” 看到田叔如此看重,我对这个田七有点期待。 到了下午,田叔把我叫醒,说要上路了。 我起床收拾一下行旅就跟着上车了。驾驶室内坐着两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中年大汉。田叔说这两个人都是跟着他好几年的人了,用着放心。 那个严宽正在往车厢上装东西,一箱一箱的东西,我走近一看都是水呀罐头之类的东西,大为不解。 “田叔,我们这是去哪啊,有钱什么买不到?”我问道。 田叔道:“因为我们一路上除了加油,其他时间都不会停留,连拉屎都要在车上拉,能准备的东西自然越多越好。” “不至于吧。”我跟着田叔上到车厢里。 令我想不到的车厢的沙发上,竟然坐着一个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心想这严宽也太不正经了,连干这事都要找个妞陪着。没想到我叔这人看着可怕,管理还是挺人道的。 那个田七却还未到,我不由得问道:“叔,田七呢?” “这个便是田七。”田叔一句话让我吐出了舌头。 田七这样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一个汉子,谁知道是个姑娘。 只见她穿着一条普通牛仔裤,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衣,皮肤白里透红,扎着个马尾,不过样子嘛,普普通通的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她坐在沙发上顾着玩手机,听到我说话才抬起头来瞥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了。 我心想这姑娘怎么这样没礼貌,对我也就算了,我叔可是你老闆啊,能不能热情点儿。 冷不妨她冒出一句:“双目无神,中气不足,四肢发寒,纵慾过多肾亏初症也,沙发底下的包裹里有些人参,可以拿来沖水喝。” 我一听又怒又羞,特么的,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你一见面不说我帅就算了,当着严宽的面说我肾亏。 那个严宽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正在一边偷偷发笑。 叔,你就不管下这些员工么! 没想到田叔那张鬼面竟然面有喜色,腹中连声吩咐:“小严,快,快按田七姑娘说的把人参找出来沖水。” 我汗如雨下,恨不得脚下有个洞让我钻下去。 “多谢田七姑娘。”田叔竟然客气地对那姑娘打了个揖。 敢情田七才是老闆。 那田七也不客气,说道:“李爷,多谢就不必了。不过你找个这样的欢场公子哥来打下手,当真是忽悠我啊。” 欢场公子哥,打下手——哎哟我的吗呀。这人一见面就如此奚落我,让我好生闷抓。 田叔坐下来,腹道:“田七姑娘,实不相瞒,这是李永远的儿子。” “哦?”田七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那双眼睛碌碌转,像一湖水一样清澈透明,要用眼睛把我剥光了般。 我知道这人不简单,连田叔都对她客气有加,也不敢过于放肆。只能抬头挺胸,忍气吞声站着。 第68页 田叔却道:“承办,快来见过田七姑娘。田七姑娘是云南药家,华夏医道上鼎鼎有名的田家传人,她爸田谷也是你爸队伍里的人。” 听到她爸是我爸队伍里的人,我才恍然大悟。难怪田叔对她如此客气。 我连忙走过去说道:“田七姑娘,我是湘南李承办,这厢有礼。” 田七笑了了笑,露出脸上两只小酒窝,“原来是李公子,那便最好。” 我才坐下,她又有点紧张地道:“我和你目的一致,都是要找爸爸,不过——” 她把这一声不过拉得老长了。 我听她爸也是我爸队伍的人,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乡遇故知的感慨,也就没有初见那种生分的感觉了,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姑奶奶最讨厌那些脏东西了,说,你衣服换过没?有没有洗澡?” 我一愣不知道她说什么,正在不知所以。 田叔答道:“田姑娘,承办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误中歹人暗算,他为人还是很正派的。” 那田七才松了口气。 我这时才听明白,原来她以为我是那些不正经的人,当真是洁癖狂。 “伸手过来看看?”她又道。 我正在犹豫,田叔用脚踢踢我,不断打眼色,好像在说快呀快呀。 我只好伸出手去,田七却一把把住我脉门,我大吓一跳。 “不要动,把脉而已,你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被勐烈阳刚的真气打伤,恩恩……” 田七一边把脉一边点头,自然自语。 “还被吸取精元,难怪……难怪…” 我倒抽了口冷气,我被烈阳拳打伤,中了葵花鉴这些事情她一摸就知道,当真是神奇。不由心生敬佩,果然是顶级医家。 良久,她放开手瞥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人身体很奇怪,你明明受了伤,身体却在自行快速地恢復。施过药没?” “没有。”我如实回答。我也好生奇怪,那烈阳拳打在背上,我身受重伤。开始时几乎要瘫了一般,所以才被古巫十八寨的人抓着,现在却真的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小严,人参不用泡了,暴遣天物啊。”她心疼地叫道。 我被她吓到一惊一乍,忙问:“田姑娘,我是没救了吗?” 她瞪了我一眼,“你不用喝人参都会自己恢復,就不要浪费我的人参了啊。” 一旁的田叔呵呵地道:“谁人不知田家仙参乃世间灵药,听说每一支都在那幽云谷中吸收天地灵气,不过百年绝不挖取,黑市上都卖到3000美金一克了,还可遇不可求。” 难怪田叔当时会那样激动叫小严去沖参,竟是比黄金还贵重百倍的东西。 我大为感动,这姑娘面冷心热,初次见面就肯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补身子。 我心里暖暖的,看她样子也越看越顺眼了,特别是水嫩皮肤下那浅浅的小酒窝,真是调皮可爱之极。 “多谢田姑娘。”我郑重地抱拳说道。 严宽已经端着参茶上来了,当然不单我,田叔田七都每人一杯。 杯子放近鼻端,毫无人参香气。待一口饮进,只觉喉咙一阵芬芳,一股清泉突然倾泻在胃里。浑身毛孔顿开,整个人说不尽的舒畅。 “好参。”我不由得大赞一声。 田七见生参已经沖成熟参,无法挽回。淡淡道:“以后叫我田七就可以了。” 此时车子各方面准备停当,收起厢门就徐徐开动了。 这车厢真是花了功夫打造的,隔音良好,丝毫听不见车子的噪音。车厢两边嵌有玻璃窗,採光不成问题,里面器具一应俱全,还有卫星电视,浴室,厨房,当然空间毕竟有限,睡觉就只能睡沙发了。 而车厢顶部经过改装,变成了储水的地方。车子前后上下都有监控系统,集成在壁上挂着的一部显示器上。 沙发中间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田叔、田七、严宽他们见惯不怪,对我的山炮子来说可就有趣了。 尤其是那笔记本,我也会玩电脑,只是笔记本却从未接触过,当下就搜索起来。 武当山位于湖北十堰丹江口,是汉末至隋唐时期道教修者的栖隐之地,传说是那道教真神真武神的出生地和飞仙处,自古以来就是道教名山。 不过真正使武当山闻名遐迩的,却是元末明初的张三丰真人,他创立的武当派如今和龙虎山、茅山并列为顶级道门,是华夏道教的中流砥柱。 我问田叔既然要找我爸,去武当山干什么? 田叔说,因为空间通道飘忽不定很难寻找,找了几个月都一无所获。武当山上有一位不出世的高人,精于推演术数,只好求教于他。 我记得中年人曾经说我那按到抽筋的道诀正是武当紫阳真人的落霞神雷,心中对武当山也充满了好感。久闻那道家圣地,也嚮往不已。 只是网上的武当山早已经变成了旅游胜地,他们的弟子门人也有不少上电视表演赚钱了。而且掌门也没有叫紫阳真人的啊! 田七听到我这样问,从手机里抬起头哈哈地笑了起来,仿佛我在问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田叔道:“我们去的武当不是你电视上看到的武当,要找的也不是电视上看到的人物。” 第69页 这武当有几处? 田叔听了也跟着田七咧开嘴笑,“具体很难难讲得清楚,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说得清。” ☆、第二章:跟踪还是投靠 从省会到武当也要两三天时间吧,车子开动后就直接上高速了。 路上倒不颠抛,就是晃着晃着让人想睡觉,我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目调息。经过本门心法的两轮运转,旧伤新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睁开眼一看,只见车厢里开着日光灯,外面路灯光从窗外透进,已然入夜。 田七正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那台诺基亚手机。 那个严宽也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睡得正酣。 而田叔却一脸凝重,盯着车壁上的监控。 我连忙问道:“田叔怎么了。” 田叔回过头来,道:“我们被盯上了。” “谁?”我看看监控,见到屏幕上显示后面片片车灯,倒也没有异常之处。 田叔没说话,拿出一部对讲机按了下去。 “李爷,什么吩咐?”那头传来一把男声。 田叔道:“陈城,在前面第一个出口下高速。”命令简单明了。 那头一声“是”,就切断了声音。并不问为什么。 从这一个小事就可以看出,田叔建立的这个组织不简单。这个命令的路线显然不是计划内的,但命令一下,立即执行并无多言。 “是谁?”我问道,“难道是马天凯?” 只有是马天凯才解释得清楚,因为他知道田叔落脚的地方,甚至可能已经在四周布下眼线。 “绝非马天凯。”田叔却道。 田叔解释道:“这个人跟得并不高明,仿佛就是想让我发现被人盯梢了。马天凯这样做毫无意义。”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问。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严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的双眼闪耀着精光。 我看着这个农民打扮的朴实汉子,突然说出如此杀气凛然的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个人不简单。其实想想也是,跟在田叔身边的人怎么会简单呢! 田叔点了点头,道:“先把他引导僻静的地方,然后再把他揪出来,用万蛇噬心的手段拷问一番。” 当下只有如此了。 严宽又去帮我们沖了一杯参茶,正要端过来。那个拿着手机睡着的田七突然弹起来,娇叱道:“死严宽,姑奶奶的参你当是茶叶么!你y的当茶叶喝。” 严宽被骂了蛮不好意思的样子,傻呵呵地端过来。 田叔咧开嘴,腹中呵呵地笑。 我见这田七年纪不大,却姑奶奶姑奶奶地叫,性子破火爆而率真。使我想起宗教局那个调皮的尹姑娘。 参被沖了,田七心疼也没办法,蹶起小嘴又玩手机了。 09年的手机不像后来普及了的智能机,功能并不多,我不明白田七整天拿着手机有什么好玩。就问道:“田七,你玩什么啊?” 田七扬起手机,“哝,这个。” 我一见失声笑了起来,你道这个姑娘整天玩的是什么啊? ——俄罗斯方块。 我笑问:“田七,你今年多大啦?” 田七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很好笑吗?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还学问?”我打趣道。 田七也不生气,正经说道:“我在研究一种阵法。从这方块里获益良多。” 还阵法?我不由得看向田叔,看看田叔会不会流口水。 没想到田叔肃然起敬道:“田七姑娘的母亲乃王屋山天九真人的爱女,对阵法自然是有自己的体悟。” 我一听惊掉了下巴,没想到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姑娘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世。 要说到王屋山天九真人那可是如雷贯耳了,我师父当年曾经对修者界中的几个人贊口不绝,这天九真人乃是其中之一。 早在几十年前,修者界中有两位阵法大师,一位是邪教右使,而另一位就是这王屋山天九真人了。这两位都被世人称为阵王,两位当年年少气盛,为了一决雌雄比出谁高谁低,就相约在黄河之野以阵相斗,斗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分胜负,最后两人惺惺相惜结为兄弟,成了江湖史上一段佳话。 传说当年黄河有真龙在水中翻腾,造成两岸洪灾一片。所有修者束手无策,就是天九真人布下降龙阵,终于囚住了神龙,救了两岸无数生灵。 不过与龙同一时代的凤凰此刻也只有残魂留在我体内,活的真龙哪里还有啊,多半是以讹传讹罢了。 田七却道:“我姥爷传下的降龙大阵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我妈弄丢了一部分,我只有自己想像补充了,这俄罗斯方块给了我巨大的灵感。” 这姑娘敢情以为她姥爷真的降过龙了。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陈城的声音,“李爷,我们出了高速,现在已在衡阳地界,发现后面有辆车跟踪,请指示。” 这些人看着普通,真是训练有素警觉得很。 田叔道:“开慢点,等他追上,到偏僻无人地方停下来。” 那头答了声“是”,车速就慢了下来。 第70页 看来跟踪的那人水平真的很差,连司机都发现了。要知道真正在路上开车,并不像警匪片那样一看倒后镜就知道有人跟踪。 那个人一定是菜鸟,跟着我们这些虎狼,就註定他悲哀了。 车子再开一段时间,就停了下来。车厢门打开了,严宽如脱兔般跳了下去,我跟着下车。 田叔不方便下车,怕惊吓到路上过来的车辆,田七也光顾玩游戏,对此不屑一顾。 下了车才发现,跟踪我们那个人何止是菜鸟,简直就是白痴。 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旧版桑塔纳,应该就是它了。 我有点不理解它为什么跟着停下,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真的是白痴。 见我们下了车,桑塔纳上竟然也打开车门,走下一个人。 是一个短头髮,一身黑衣,嘴里叼着根烟的少年。 他竟然举起手向我们挥手,他对我喊道:“不好意思被你们发现了。好久不见了啊。” 是的。 想起来也有小半年不见了吧。 这个少年倒吊眉一脸苦相,就是苗疆韦德。 我一愣,完全不会想到是他,要是不认识的还好,出手抓过来便是。现在一时间也手足无措。 那严宽本已撸起衣袖,见他和我打招唿,问道:“你认识?” 我点点头。 “韦应拓,是你?”背后传来田叔的声音。“你怎么跟过来了?” 韦德笑哈哈地走过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你的五星级包房里坐一坐。” 一行人就上车厢里坐下。 “哟,有美女哦。”韦德上来就说道。 田七黑着脸不理他,韦德自讨没趣就说道:“老李啊,兄弟刚省亲回来,组织就没了工作也丢了,当真是沧田桑海啊。没办法,只有找着老李你混口饭吃了。” 看他说话很像和我叔很熟的样子,完全不象当时那个冷酷杀手,反倒像一个街头小混混。 “韦应拓,你是怎么跟过来的?是谁派你来的?”田叔很严肃。 “韦应拓?等等,怎么回事?”我不由问道。 韦德笑嘻嘻地说:“出来混江湖,没两个备用名怎么行呢。韦德是我喜欢的nba球星啊,刚好和我同姓,我就…呵呵” “嗯?”田叔一声嗯,语气冷淡。 韦德拍拍田叔肩膀,说:“行了,老李。别端起你那鬼脸了,看着反胃。” “那时我回苗疆相亲,亲没相成,回来省会就听说张云英落难了,无影无踪。我工资没取到,只好找他老公马天凯讨了。没想到马天凯那厮不肯认帐,把我赶了出来。我见他鬼鬼祟祟往城郊去,于是就跟过去准备对他下个小蛊什么的。没想到我就见着老李您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想着老李念在同事之情,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于是就跟着过来了。呵呵。” 韦德,不,是韦应拓简述完毕。 田叔点点头,既然这样,你昨晚就找到我了,为何不现身相见。 韦应拓哈哈笑道,“我韦应拓不会白吃你的,吃了你的饭就会为你办事。但你老李神神秘秘,有事情哪里肯带上我啊,我就跟着你出来,等到时帮到你忙,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老李可就要负责任了。” 田叔考虑了一阵,面上好看了些,又问:“你回家相亲的事我也知道,张老闆当时不是给了你二十万么,这么快就花光了?花在了哪里啊?” 韦应拓一下侷促起来,面上一红,支支吾吾,这个这个…… 田叔腹中呵呵一笑,转头对田七道:“要说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人,这里真有一个,这位便是了。” 田七一听,抬头瞥了一眼,咕哝了句:“浑身毒虫味。”依旧一脸厌恶。 韦应拓被田叔揭开老底,满脸不好意思。 田叔道:“那你把你车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就搬过来吧。” 韦应拓一听,马上喜迎于色,下车去收拾了。 我连忙问田叔:“我们当真带上他?” 田叔道:“这人独来独往,我相当了解,也有一身耍虫蛊的好手段,留下不错。” “可是,”我不由得疑问起来,“可靠吗?” “你没看见他一口一个老李吗,这个世界上能叫得出我真姓的人不多了。”田叔道。 韦应拓收拾好一小包物品就过来了,“这就是我全部家当了。” 我问:“你的车不要啦?” 他说:“那车啊,偷来的。不要了,没钱加油了。” 我的天啊。我和严宽已经翻白眼了。 田七看不下去,冷冷说道:“倒吊眉,你知道你笑起来像什么?” 韦应拓问像什么啊?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地说:囧。 ☆、第三章:顶级道门 不过一路上除了出了韦德这齣闹剧,倒也没再发生其他意外。这一天中午我们终于到了湖北丹江口武当山脚下。 我问田叔:“我们这次上武当山是要找哪位高人啊?” 田叔道:“要说当今术数推演之术,当今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武当山上的无名大师了。” 第71页 韦德那傢伙一边吃罐头一边插进来道:“那倒未必,我苗疆中有一位高人,要说这推演之术认了第二,天下有谁敢说第一?” 田七听了剜了他一眼道:“你这人不但坏,而且还爱吹牛。” 田叔却道:“田七,苗疆当年是有一位神人,不过已经仙去已久了。” 韦德非常得意,好像那苗疆高人就是他一般。 我又问:“我们是一起上去吗?” 田叔道:“我们是去求人,人多了反而不好。你们大家在这里等,我一个人去便好。” 我有点不放心,以田叔这鬼样子上去有人买帐吗? 田叔知我疑惑,有点悲壮地道:“只要先去做了,心里才会坦荡。至于成不成?那就要看天意了。” 我开始以为田叔准备如此大阵仗奔来武当,一定已经打点好了门路。 现在我总算知道了,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当真是一场赌博。 田叔换好了一件带帽子的羽绒服,把自己严密包裹起来,再戴上一副纯棉口罩,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总算像了正常人。 “各位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田叔推开厢门就下车了。 我们跟着下车,车厢就算再舒适都不及外面好。尤其是空气。 此时正值寒冬,游人不多,山下倒也安静。地上山上全是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雪来。望上武当山,好一个顶级道场。只见一条不知道经歷过多少岁月的古朴石街盘缠而上,山上不知多少楼台宫阙,在白雪中若隐若现,雄浑而又雅气,险峻而又坦荡。 我是三清弟子,当下只觉得四周瀰漫着淡淡道蕴,好不舒畅。 田叔踏步而上,顷刻消失在石街拐角处。 韦德被风一吹,啰嗦一下便钻上车厢。田七心里惦记着那俄罗斯方块,下来松松筋骨就上去了。严宽也说要上去准备午餐。 只剩下我站在外面张开手深唿吸,享受那一阵阵神清气爽的惬意。 就在这时,石级上走下一个拿着拂尘的青秀童子,七八岁模样,穿着厚厚的灰色道袍,挽着髮髻,脚踏一双厚底十方鞋,踏雪而来。 此道此境,真是人间仙境啊!——我不禁闭眼感嘆。 正在心海神游之中,忽然一把幼稚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道:“武当山下紫气东来,有贵客上门,小道明真奉掌门钧令,特请贵客上山一见。” 我睁开眼,见到那个模样俊俏的童子正站在我面前。 “你在和我说话吗?”我不禁问道。 那童子口齿伶俐,说道:“正是。奉紫阳师尊钧令,请李师兄上山一见。” 我心神大震,“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童子道:“都是师尊吩咐,说李师兄在山下等候,小道不敢胡乱猜度。” 还李师兄? 我惊讶地问道:“令师尊是谁?” 童子道:“吾师乃武当山当代掌教紫阳真人是也。” 我惊唿一声,我勒了个去。我刚才还为田叔贸然求见,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帮忙的事儿担心,这刻武当山上的老大就亲自派人来请我了。真是天助我也。 童子却一脸童真地问:“师兄你说什么去啊?” 我忙摆摆手道:“明真师弟,我是说我准备就去。”教坏了小孩子可不好了。 我忙跑回车厢对他们几个激动地说道:“紫阳真人请我上山了。我叔回来叫他在这里等等。” 严宽从厨房里钻出头张大口,韦德在沙发上一个骨碌爬起来,连田七也放下手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不敢相信吧!我真是太激动了。 不说别的,紫阳真人一个名头就能震慑古巫十八寨的人马,这等人物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如今他派人来请我,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我屁颠颠就跟在童子身后往山上走去,一路上风景如画我都无心欣赏,心里已经扑到了太和殿上。 不知走了多久,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那童子非但没把我引到那片雄伟的建筑群去,反而越走越偏,把我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峰上。 我见四下无人,心中不禁惊疑。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我冷哼一声,那样你的算盘就打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善茬,惹毛了我照样揍你。 那童子转身见我眼神闪烁,笑道:“师兄在想什么?” 我隐忍着道:“你不把我带到那太和殿上去见你师父,把我带来这里干甚?” 童子听了哈哈地笑了起来,“怎么,师兄不知道我武当山道场所在?” 我听了一时不解,想起田叔曾经装逼地说过此武当非彼武当,难道另有玄机?当下说道:“实不相瞒,第一次来。” “茅山、龙虎山、青城山、峨眉山都没去过?”童子反而有点吃惊地道。 我不知他有什么心计,说道:“没有。” 童子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地笑道:“原来你是一只山炮子。” 我不服气道:“你是说这里便是你们道场,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童子继续笑着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竟向山外悬崖走去。 我大吃一惊连忙挣脱他的手,怒道:“外面就是悬崖,你想死就算了不要拉上我!” 第72页 童子见我死活不跟他跳崖,急到团团转,过来拉我又拉不动,最后竟委屈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人,我还未委屈,你反过来倒比我还委屈了。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七八岁的样子,我不打他一顿爆皮的都不解恨。 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何必计较,只是爬了不少冤枉路,下去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笑话。 就要转身而去,忽然眼前一晃,四周已经站着几个身着灰袍的青年道士,把我围在了中间。 姑奶奶的,果然有埋伏!——跟着田七学了不少口头禅。 我怨恨地盯着那个还在哭泣的道童,正想发作。 没想到那几个道士身形一躬,长身到地,恭恭敬敬地说道:“明真师弟冒犯贵客实在该死,还请贵客恕罪,师尊特派我等前来躬请李师兄上山。” 来人是恶便好,挥拳打就是。现在却恭敬有加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犹豫之间,那几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唱起道诀来。道诀一停,一条古朴的石级幻影一般伸到了悬崖边上。 那几个道士手一伸做了过请字的手势,便依次踏上那石级,垂首恭候。 我见过轮迴之海,又见过古巫祭出的幽冥之门,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武当派的道场竟是在连接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空间里,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武当。 那道童抹干眼泪,又过来牵着我的手。我蛮不好意思的责怪他:“明真师弟,你早说清楚嘛,你看装逼不好吧。” 明真道童抬起头,认真地问:“装逼是什么啊?” 我敲了敲他脑袋,“装逼都不会,真是山炮子。” 脚刚踏上那幻影般的石级,便只觉眼前一亮。只见四周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青石广场,那广场后面是一大片巍峨的宫殿,一眼看去虽不及故宫恢宏,却也相去不远了。 那宫殿四周都是巍峨的大山,奇怪的是这些大山比刚才在山下看到的武当山还要高大,真不知道原来是在哪里的。 广场上站着两排气宇轩昂的道士,一直站到了建筑前面的一个大牌坊下,足足有两百米长,中间铺着一条大红毯。 此刻他们垂手站立红毯两边,神情肃穆,像在迎接贵客一般。 好气派!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又有三声雄浑的钟声响起,牌坊下走出一个人来,人未到声音已到。一把豪迈的声音哈哈笑道:“贵客光临,紫阳有失远迎,海涵海涵啊。” 说的是客套话,听在心里不知有多舒服。那人轻轻几步,两百米长的距离眨眼便来到眼前。 我抬头一看,只见来人额尖颈细、胸阔腿长、环眼大耳、龟形鹤背,说不尽的雄奇。一眼之下看不出他的年纪。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道袍,简简单单,远不及崑崙道那帮人珠光宝气,可又浑然天成无可挑剔,总之说不出哪里不好,仿佛就该如此才适合他。 我心神大凛,知道眼前这个正是华夏道门中顶级人物,不敢儿戏。兼且我自小受三清薰陶,见到这等气象,甘心拜伏道:“晚辈李承办,见过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哈哈一笑,把我扶了起来,豪迈地说道:“小兄弟请起,不必客套。老道我可是个大鲁粗,刚才那几句客套话还是我小师妹教我的,说起来真是啰嗦不自在啊。哈哈哈…” 我一听这紫阳真人如此率真坦荡,心里更是佩服不已。所谓修道,就是求真。你自己都不真,道又怎么会真呢! 紫阳真人领着我,边走边道:“小兄弟,不蛮你说。这是我武当山迎接客人的最高规格了,创派以来也只摆过三次,你这次是第四次啊。” 我惊道:“晚辈如何受得起啊!” 紫阳真人却哈哈说道:“若你受不起,天下还有谁人受得起?” ☆、第四章:帮不上的忙 我受宠若惊,连忙道:“前辈如此说来真是折煞晚辈了。” 紫阳真人却正式凛然道:“小兄弟,老道非开玩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坐下来再说。” 我听他语气好像有事要和我说,心里一下忐忑起来。我末学晚进何德何能,这武当山竟如此待我,莫非要我办什么事情? 想到这一层,我浑身一个激灵。散修联盟梦寐以求要找到李永远,难道这紫阳真人也为此而来?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却不敢表现出来。 穿过牌坊,眼前一出现了一个雄伟大殿,上面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苍劲大字:太和殿。 紫阳真人说道:“这上清道场乃我派开山祖师爷张三丰真人所创造的一个小千世界,武当派的根基在此,下面那个不过是作为向世人传教授道的一处居所而已,刚才小徒多有冒犯,小兄弟不要放在心上啊。” “哪里哪里,都是晚辈学识浅薄闹出一场笑话罢了。明真师父童心无忌,慧根上乘,晚辈岂敢责怪。”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嘿,我那小徒还真不说,”紫阳真人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才说道:“我那小徒慧根真不错,我百年之后,这武当山看来就要交在他手上咯。” 我大吃一惊,不知道紫阳真人为什么和我说起教派中如此机密的事来。要知道一帮一派,乃至以前的国家,那衣钵皇位传承歷来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岂会一见面就对一个外人道破。 第73页 紫阳真人说道:“到时还望小兄弟多多看待。我武当看起来风光无比,谁人知道这一日不如一日了。” 前一句我只当他客气而已,后一句我连忙说道:“武当声誉正隆,前辈多心了。” 紫阳却长嘆一声,道:“时代变了啊,当今世人一心扑在那滚滚红尘,有哪个还会一心求道啊!我武当近些年连找个合格的弟子都难咯。”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的都是事实。这是时代的潮流,也许这就是末法时代的悲哀吧! 紫阳真人把我带进那太和殿中,只见太和殿中央,端坐着三尊神像。 正是道家三清,左边一尊乃太清仙境大圣道德天尊,中间一尊乃玉清圣经大罗元始天尊,右边一尊乃上清真境大圣灵宝天尊。 这三尊神像刻得栩栩如生,神韵非常,一看就知道是名家手笔。只看一眼便不敢抬头仰视,仿佛自有一种威压,使人内心谦卑。 我倒头便拜,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紫阳真人道:“这神虽是武当的神,本来只有我武当门下弟子才能跪拜。不过天下道家同宗同源,道法三清,拜也无妨。” 我一听原来有这样的规矩,当下尴尬道:“晚辈一见这三清道祖便好生嚮往,不由自主的拜了。晚辈实不知触犯了贵派规矩,还望恕罪” 紫阳真人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这三尊祖师像出自我派祖师张三丰真人之手,莫说是你,只怕连茅山陶老怪来了都会忍不跪拜一番啊!” 原来竟是张真人亲手开光的,难怪会有如此威能! 紫阳真人又带我往偏殿走去,穿过后门就来到一座精緻的小阁楼里。 “我已安排人准备好酒菜,小兄弟一路颠簸辛苦,先吃饱再说。”紫阳真人说道。 果然一会儿间,便有弟子端着精美酒菜上来,摆开了一桌子。我也不客气,抡开膀子就海吃起来。忍不住边吃边叫:好菜好菜。 菜虽然都是平常菜品,可吃起来却异常新鲜。酒不是常见的茅台五粮液,却是武当山自己酿造,窖藏六十年的陈年老酒,甘香醇烈,入口满是自然香气。 紫阳真人在一边只顾介绍,不怎么下筷。而我吃了几天罐头,一时尝到这样的美味当真是停不下筷来,直到吃到打了几个饱嗝才停下。 当下大赞道:“武当山有这样的美味,在这里呆一辈子也值了。” 紫阳真人笑道:“小兄弟吃得开心便是老道的荣幸。” 我一听,咦?这老道身为一派掌门,为何对我如此客气!借着点酒劲问道:“真人,莫非有什么事要承办出力不成?” 那紫阳真人一听,竟然站起来长揖到地道:“小兄弟,如此最好了。” 我大吓一跳,当场酒醒。哎呀呀,这次贪嘴果然中计了,也不知道他会叫我做出什么事来。 但已骑虎难下,只好说道:“真人不用客气,且说来听听。” 我已在心里打算好了,如果是我爸的事情我就死口不说。如果是别的只要我能做得到,又不是太麻烦的话,我就卖一个人情给他又何妨,毕竟能够结交到武当掌门,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紫阳真人站起来把各处把门窗关好,又贴上隔音符箓,才搬了张椅子过来挪在我身边坐下,说道:“小兄弟可知道我武当山有一门压箱底的秘术,名叫落霞神雷?” 我一咯噔,与落霞神雷有关?只好说道:“落霞神雷,如雷贯耳啊。” 紫阳真人表情激动,说道:“那好那好,请听老道一一道来。把事情详细告诉小兄弟。” 我又一咯噔,落霞神雷乃武当嫡系不传之秘,告诉我干甚? 紫阳真人已开始说道:“道有万法,万法归一。要说到术法中的顶级力量,非天雷莫属。小可降邪斩妖,大可开天闢地。传说中盘古大神就是用那无上混元雷斧,开天闢地,打开了这个世界。然后老君一气化三清,开始了我道家万万载传承。我这落霞神雷,就是传承自混元雷斧的一丝雷意。” 我一听原来这落霞神雷有这样的出处,但又不解道:“张三丰真人乃元末明初的道教神人,如何能习到那上古大法呢?” 紫阳真人道:“小兄弟问得好,下面就让我一一道来。” “人间道教始祖乃春秋时的道尊李耳是不?李道尊就是太清转世,这神雷就是从他手里来的。要说起来还要说起我派祖师张真人的一个梦啊!”紫阳真人道。 “梦?”我不由问道。 “正是。张真人将得道前,曾在这武当南岩上睡觉,却做了一个梦,梦中道尊李耳骑牛而来大喝一声:张三丰,你不好好修道却在这偷起懒来!张真人一听连忙弹跳而起拜倒在地说道:老君,不是三丰偷懒,实是三丰觉得道已学尽,已无所可学了。老君一听大怒,口中不断念出道诀,手作法印,要引雷来打张真人。张真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就在这千钧一髮之时却被人推醒了,方知是南岩一梦也。”紫阳真人说道。 又道:“原来是那大弟子宋远桥见师父在石上睡着,怕他受凉就把他推醒了。张真人摇头轻嘆,因为他知道那是道尊在授法与他啊!那时道尊雷诀还有一句未完,手印还有一式未落,张真人只好把把梦中所学的那几式记载下来,就成了这个武当绝学落霞神雷了。” 第74页 “不过那没学到一诀一印,这落霞神雷终未完整。张真人乃出世神人事后倒也没觉得遗憾,倒是后来接任掌教的宋远桥真人为此懊悔不已,所以立下遗命,歷代武当掌教都以完善这落霞神雷为己任,何时补完了,何时才能了。” 我听到神魂颠倒,一边赞嘆一边可惜,良久才回过神来,问道:“不知道晚辈能帮上啥忙?” 紫阳真人道:“我昨晚梦到先师祖张真人託梦与我,说紫气东来,武当山下有贵人,可补完这神雷道诀,完了这桩憾事。并把他衣着容貌姓名人物说予我听了,所以我一早就叫明真在山下等候,见此人物就好生请上山来。” 我脱口而出:“那个人是我?” 紫阳真人道:“正是。” 我又吓了一跳,那个中年人还说我施展的是落霞神雷,以为我是紫阳的徒弟。现在这紫阳老道反而问起我来了,我哪里说得出来啊! 这事古怪之极,要说他假,我第一次见他,他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的名字;要说他真,可我压根就不懂什么落霞神雷。 我连忙站起来道:“真人,不是晚辈不肯帮忙,只是晚辈从来都没学过落霞神雷,帮不上这个忙啊!” 没想到紫阳真人一急,就要跪下来一般哀求,“小兄弟,你我非亲非故我也不敢强求,但还望看在同拜三清的份上,帮老道这个忙,武当上下必定还这个人情。” 我也很焦急,我说不会他偏偏不信,抱着我就不肯松手。 折腾良久,我真的要哭了,“真人啊,我李承办可以发血誓真的不会落霞神雷。” 紫阳真人一听,呆了一下,然后木然放开抱着我的手,眼中已经有了泪光。他一瞬间就陷入巨大的失望中,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 要知道修者发血誓和红尘男女发誓不同,修者的血誓等于就是和大道订盟约,一反悔立马遭受天谴,轻则修为尽废疾病缠身,重则血枯而亡。非但最后关头,一般人都不会发这样的誓。 我看得有点过意不去,诚恳地说道:“真人,承办真的不知道,如果承办知道肯定会帮这个忙。” 紫阳真人颓然长嘆一声,“道是无缘莫强求啊!” ☆、第五章:一语成谶 我心生吁嘘,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紫阳真人勉强提起心神,也没有再强迫我,道:“小兄弟,血誓倒不用了。只当我武当没有这个福分便是,我且送你回去。” 转出阁楼,又到了太和殿上,紫阳拍拍我肩膀,恢復了那豪迈的气派,说道:“小兄弟。耽误你时间了,紫阳一时失态,没有吓着你吧?” 我连忙说:“前辈何必客气,前辈持秉师命之心令晚辈好生感动,只不过晚辈真的……” 紫阳真人哈哈大笑打断了我的话,“一切只因缘字,武当与落霞神雷无缘,不过我紫阳与小兄弟也算有缘了,小兄弟下次再来武当一定要上来坐坐。” 语气真诚,丝毫没有做作,我心里一暖抱拳道:“前辈今日款待之情,晚辈记在心上。” 本来想趁势问问那无名氏前辈的事儿,可一想到紫阳真人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一阵犹豫。 紫阳真人是何等聪慧之人,一眼便看出了,问道:“小兄弟莫非有心事?” 我鼓起勇气,问道:“前辈,听说武当山上有一位叫无名氏的高人,精于术数推演,不知道方便帮忙引荐吗?实不相瞒晚辈这次来武当为此而来。” “哦?”紫阳真人说道:“小兄弟是来找我无名氏师叔祖?” 我一听这无名氏竟然是紫阳真的师叔祖,当下大喜,总算有着落了。忙道:“正是。” 谁知紫阳真人嘆了口气。惋惜地说道:“小兄弟来迟了,若早一天来我自然是会帮忙引荐,可今天早上我师叔祖老人家突然闭关去了。” 怎么这么巧?我脱口而出:“那大概要多久才出关?” “长则十年八载,短也要三五年啊!”紫阳真人说道。 听闻此话,我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看来我田叔也白跑一趟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十分失落。 紫阳也不多问,把我送到原来那石级处,说道:“延着石级往回走即可走到刚才那山峰上,小兄弟,后会有期了。” 我抱拳道:“后会有期。” 踏上石级,往前跨出几步,空间一阵晃动,定眼一看已经站在了那山峰之上。四周白雪皑皑,残霞尽染,不知不觉竟已到了黄昏时分。转身一看哪里还有武当道场! 此情此景身在这张真人炼丹得道之山,顿感却无限寂寥,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上来时一阵激动,下去时心灰意冷,空气更显凉意了。 田叔果然已经回到车上,见我上来焦急地问道:“那紫阳请你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道:“请我去吃饭,还喝酒。” 田七几个也围了上来打听那武当山上的道场如何如何,关心得很。 我有点生气说道:“无名氏闭关了,空间通道找不到下落,你们还有心关心这些东西?真是八卦!” 田叔却说道:“我已经打听到空间通道的消息了。” 第75页 “真的?紫阳不是说无名氏一早就闭关了吗?”我不由问道。 田叔腹中呵呵笑道:“是闭关了。不过我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不然时间过去了,空间通道又有变化了。到时就真的没有办法了。”田叔补充道。 我一下激动起来,对田叔说:“叔,你真是我偶像。” 韦德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还以为你被武当山上的母猴子抓去了,这么久都不见回来。” 我不理他,问田叔,“为什么我跟着你前后脚上了武当却一直没看到你啊,担心死了。” 田叔道:“我没上去那道场,说实话我根本没见到无名氏。” “那你怎么得到了消息?” “当我走到南岩,无名氏前辈早就派了座下弟子在那等候了,交给了我一封信。”田叔道完给我拿出了一张纸。 这么神奇,真的未卜先知!我接过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毛笔小字:天机可泄,人情要还。不用再来,闭关避祸。 我不知是什么意思,问道:“他说了些什么东西啊?” 田叔道:“可以推演术数泄漏天机,这个人情你要还给我。你不用来找我了,我已经闭关避开天道的惩罚。”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上面没有写到一个地点啊?我们去哪里找空间通道?”我问道。 “地点在这里,天机不可泄漏。”田叔指指心窝。 我不由得道:“田叔什么时候也装起高人来了。” 没想到田叔严肃道:“承办,不是儿戏。传信的师兄说,因为无名氏把机密告诉了我,所以武当派今天也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而这件东西他们寻找了几百年,无名氏也因此闭关避祸去了。” 我听到心神一震,紫阳说张真人託梦给他,说今天见着我就可以补完落霞神雷,结果我没补出来,难道是因为无名氏把空间通道告诉了田叔,才改变了这个结果? 可是我根本就不懂落霞神雷又如何能补呢! 不单是我,田七他们都不知道空间通道在哪里,田叔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也许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吧。 对天道保持一种敬畏之心,才能真正理解道的本意。道之自然,并不是可以放肆的恣意妄为。道就是一种约束,是法,是规矩。 田叔指挥车子继续开动,只透露一个地点:长安。 又一个征途开始了。 有了韦德,路上就不会那么闷了。因为韦德这个名字比较好记,所以我就一直叫他韦德,连田七和严宽都被我同化了,反倒是他本名韦应拓被忘记了。 这一路并没有从岭南到武当那一路畅顺,有几批人试图在路上伏击我们,有一次出现了一个红色头髮的老者,连田叔都几乎栽在了他手上,受了伤。 危急关头竟是韦德挺身而出,祭出无数虫蛊,那老者一时之下没有防范,竟然被这些虫蛊钻进身体,顷刻间便被吃变成了一具骷髅。 这时我才发现,眼前这个苦脸少年是多么可怕。 我问他:“当时在岭南你被我追着跑,怎么你没有对我使出这些东西啊?” 韦德呵呵笑道:“我想,可我不敢。” “你怕我叔?” “不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老李的侄子,我怕个球啊!”韦德说,“在那条巷子里,我就被人盯上了,那个人就藏在巷子两边的房子里。我正想对你下蛊的时候,我的蛊突然被死死压制着了。然后我的蛊传给我一个信息,那就是恐惧和害怕。” “蛊会被人压制?”我问道,我对蛊的了解其实不是特别多,尤其是对于蛊的特性方面。 韦德说道:“蛊是人炼制的毒虫,本来并无意识。但只有本命蛊例外,能传递信息给我本命蛊的显然也是一只本命蛊,能使一只本命蛊害怕的蛊,你说是什么蛊?” 旁边的田七接了过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托着腮在旁边倾听,这时她接了过去:“本命金蚕!” 本命金蚕?我大吃一惊。金蚕一出天下无敌的说法一直在修者界中流传,那东西不是失传了吗? 韦德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不错,我的蛊传来的意识告诉我那正是一条本命金蚕。” 田叔说过当时在老苏家附近,有不下二十个人监视我,这金蚕难道就是这些人中的? 这时服过田七的药在沙发上躺着调息的田叔翻过身,道:“承办,现在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和你相认了吧。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我可没有信心能对付一条本命金蚕蛊。” 田叔又道:“这次我们来到武当,想怕已经暴露了咯。” 田七不懂,问道:“李爷,我们自岭南来一路无事,为什么在武当晃了一下就会暴露呢?” 田叔道:“武当山下你看似平静,不过作为一个顶级道门,不知有多少势力在这盯着它的一举一动。除了武当,茅山龙虎山下莫不是如此,只怕不但是山下,就是他们内部恐怕都有他们的人。” 我不禁问道:“他们是谁啊?” 田叔道:“自然是邪道的势力。” “难道真像小说中的那样分为正邪两派的吗?”田七问道。 第76页 “只怕比小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田叔道。 我嘆了口气,说道:“看来正派邪派,如今都盯上我们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事情的?成了人家眼里的一口肥肉了。”韦德发起牢骚来,“我以为跟着你挣几个快活钱而已,谁知道却是真正拼命的。” 田叔冷道:“韦德,不,韦应拓,怕了你就下车。我自然会给一笔钱你。” 韦德想了想,说道:“算了,我也是江湖人,真给人做打手做保镖未免太浪费了。跟着你还可以长长见识。” “你不怕死么?”田叔问道。 “死,我当然怕。不过我觉得你们一定在做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能有幸参与其中,这一生就不会后悔了。”韦德认真地地道。 田七拍拍手说道:“韦德看不出你有这样的探险精神。你说得对,与其死在小姐的床上,不如死在那传说中的幽冥里,好歹也看过了幽冥长啥样子。” 那时,我不知道田七这一句话会一语成谶。 ☆、第六章:诡秘的村子 湖北就与长安省接壤,不过因为一路上并不平静。走得比从岭南到湖北还要辛苦,只要到了晚上我们都要提心弔胆,防止敌人来袭。此时田叔受了伤,连严宽也在上一次的战斗中被人打伤了手。我、韦德和田七三个只好轮流来守夜了。 前面两个司机是真的一点修为也没有,要不是我和田七保护着他们两个早就死了。幸好他们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倒也能保持镇定专心开车。 到了襄范的时候一车人已经筋疲力尽,再也不能坚持了。 田叔计算过,我们赶到空间通道的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吩咐我们在路边找了一个小村子停下休整一番,毕竟再舒适的车上都不如外面。 这是路边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子前面有一个供大家晒农作物用的晒场。 现在天气冷,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了。好不容易敲开一家门子,一个老太婆打开一条缝来,露出半张脸问:“干什么?” 田七说:“大娘,我们想买些青菜,这里有不?” 老太婆一指晒场边上的菜园道:“要青菜就去晒场那边的地里摘吧。” 田七说:“谢谢大娘,那我给钱……” 钱字还未说完,那个老太婆已经一把关起了门。 韦德笑嘻嘻地说:“这里民风淳朴,谈钱伤感情啊!” 我们一行人,加上田叔一副鬼面,不方便留宿在村民家里。只是去菜园里弄了些新鲜青菜果蔬回来,补充维生素。一连吃了几天罐头,连舌头都麻木了。 经过田七的治疗,田叔恢復得很快,严宽的手只是外伤不大碍,只是做不了饭了。我自小在山上吃大锅饭,哪里自己动过手啊。没想到田七也是干瞪眼,把眼睛盯在韦德身上。韦德十分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只好去厨房煳弄去了。 我却难得的自由,就下去附近走了一圈。只见四周一片萧瑟,几间孤零零的屋子显得更加破败了。不知不觉就走进村子里。 天气太冷了,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人们都关起门窗缩在家里不肯出门,我愣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最偏僻的一处屋子前。 见到这家屋子大门竟然敞开着,与别家不同。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看不真切。 令我大吓一跳的是,里面好像有人哭泣,却又好像拼命压抑着不敢大声哭出来。 我听到这哭声才打量了下这屋子,只见这家屋子门口挂着白色的布条,正在寒风中飞扬。我不知这是襄范的什么风俗,不过一看就觉得晦气——加上那哭声,大概是有老人过世了吧! 这里风俗有点怪,为何有老人过世都没有人过来帮忙呢?在华夏无论什么地方,红白喜事都是热热闹闹的。乡里乡亲亲戚啦都会过去帮忙,尤其是农村。 我觉得晦气就往回走了。这时我留意了一下,发现旁边这家子门口也挂着白色的布条!难道这家子也死人了? 我嘀咕着继续往回走,突然吃惊地发现,这条村子的每户人家门口都挂着白色的布条,刚开始时一心扑在食物上,我们并没有留意。难道这是襄范的什么风俗?总不至于每一户人家都死人了吧! 回到车厢,我把这奇怪的一幕告诉田叔他们。 “有这样一回事?”田叔疑问道。 田七插嘴道:“难怪刚才下去找菜,那个老太太好像不是十分待见我们。” 田七这一句倒提醒了我,老太太当时表情阴郁,看来并不是因为淳朴才不收钱,而是心情不好根本不想理睬我们啊! 田叔道:“好了,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在这休整一晚,明天就上路。” 唯有如此了,可我心里总有一丝不踏实,如果真是村子每家都死人了,想起来都有点毛骨悚然。 到了晚上,韦德又做了几个菜出来,别看这个韦德就一小混混,没想到做的饭菜非常可口。连田七都赞不绝口。 田七贊道:“韦德,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值得加分。” 韦德不好意思地说道:“出门在外,对自己总要好些。” “对了,韦德。虽然我们在一起好几天了,不过对你的来歷可是不清楚得很呢,你要不要说说你的情况?”严宽边吃边说道。 第77页 韦德吞下一口热了的罐头牛肉,就说道:“我呀,我们那苗疆荒凉之地,出身自然苦得没话说。” 他放下筷子,看来准备长篇大论了。 “我爹我娘都是老实人,在家种地,以前穷得冬天都不敢出门,你说为啥?因为没厚衣服穿,只能在家烤碳儿。不过我还有个妹子可争气了,在魔都读大学,那学问可真是顶哌哌的。我呢钱挣得不少,都汇给他们花了去。我自己是一个蛊师,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师父进山学蛊,学成后就出来打工,先后在苹果工厂做过,在格利电器做过,都是顶哌哌的企业啊,知道不?”韦德满脸自豪起来。 又说道:“我进的工厂可都是世界五百强啊!后来我发现打工不来钱,就出去混江湖。这江湖什么都不好,有一个好的地方就是来钱快。我把张云英给的二十万拿回家里盖房子,马上就要盖好咯。到时再在老李身上刮一笔回去,就可以装修好了。那可是十乡八里最漂亮的房子啊,我老韦到时就回家享受人生,再也不出来漂了,漂了几年真心累啊。” 严宽听了笑道:“韦德。看不出你一身本领,理想就像鸡蛋一样小。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挣钱回家盖房子嘆世界。” 我们一听就哈哈地大笑起来。连田叔的腹部都在哈哈笑着。 韦德也笑道:“严宽,难道你有篮球一样大的理想?” 严宽道:“我自小就是混道上的,这没什么好说。有一次被仇家追杀,李爷救下了我,我就跟着李爷了。钱倒不是问题,李爷每年给的钱不少,够我一家子用的还有余。就是要经常在外奔波,家里孩子有点牵挂……” 在旁边的田叔接了过去道:“小严,此间事了,我放你一年长假。” “真的?李爷。”严宽激动地问道。 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田叔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在心中嘆了口气,他们都有如此简单的希望,只怕连这简单的希望也不能实现。一想到那些角蛇怪物和那具青铜棺材,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 我不忍心告诉他们这些,怕他们连这点希望都被打碎了。我对田叔说道:“田叔,严宽修为不高,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让他回去吧。” 严宽一听,忙说道:“承办误会了,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李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愿意为李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容多说,人死鸟朝上,怕个球。” 田叔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有点不理解田叔,为什么非要他们跟上。这几个人中只有我和田七父辈都陷在了那幽冥之中,此行非去不可。田叔是我叔叔,去也说得过去。韦德和严宽一个为钱,一个为恩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大可不必要扯进来。 “我自有打算。”田叔说道。 由韦德嬉皮笑脸讲述,到严宽的誓死追随的表态,气氛有点沉重了。 就在此时田七可能为了活跃气氛,打开话题,问了一声:“我们都吃饱这么久了,陈城他们怎么还未把饭盒子拿回来洗?” 陈城就是开车的司机,因为车厢并不是太宽敞,他和副驾驶两个人一般都是从这里装了些饭菜过去,坐在驾驶室上吃。 听到田七这么一说,韦德说道:“人家吃得时间久一点也不行吗?” 然而我却觉得真有点不对劲,下午那股不踏实的感觉让我发毛。 我抓起对讲机,按了下去,“陈城陈城…” 没有人回答。这时连韦德也感到了不妥,一推开厢门跳了出去。他就坐在门边,反应最快。 我也丢下对讲机一窜而出,只见韦德站在车头,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我走过去一看。 咦!驾驶室门打开哪里有人啊。 那个大白天原本家家户户关起门的小村子,此时灯光大亮,很多人正从家里走出来,走到村前那个大晒场去。 陈城两人不见踪影,上面还摆着刚扒了几口的饭盒子,他们去了哪里,他们也走过那边了么? 车子离晒场那边并不算远,此刻可见上面站着很多人了。 “那边放电影吗?”韦德问。 的确,在十多年前的农村如果放一场电影的话,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守候的,那时电影还是个稀罕物,电视都没普及。 可是现在已经是2009年了,哪个村子还会放这种露天电影。 再说放电影怎么会这么安静!这些人白天都不愿意出门,真的愿意在晚上冒着更冷的空气出来看电影吗! 大晒场里陆陆续续站满了人,鸦雀无声,那些人并不开口说话,正常村里人碰个头都会问候两句,三姑八婆走到一起那就更热闹了。 愈反常,就愈觉得诡异。正当我们猜度之际,后面传来了田叔的声音,“你们回来。” “可是陈城不见了。”我焦急地说道。 田叔严肃地说道:“先回来再说。”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争辩。 ☆、第七章:门形祭坛 我见田叔十分严肃,知道事情恐怕不是我们想像得那么简单。可是韦德突然抬起步子就向晒场那边狂奔过去。 “韦德,”我连忙叫道。 韦德突然狂奔,我和田叔预料不及,眨眼便见他跑了十来米远。但田叔是何等修为,即使是身体受伤也不是此时的我可以相比的。他身形一闪就拦下了韦德,双手做了一个结印就像韦德头上拍去。 第78页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这一幕十分吃惊。 韦德对田叔的一掌居然没有闪避。田叔那一掌拍在韦德头顶,发出“啵”的一声声响。 我心中大震:韦德休矣! 定眼一看,韦德并没有应声而倒,反而停下脚步和田叔一起走了回来。 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田叔道:“这里有人在炼邪修,这个村子的人都被控制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控制的?” 韦德一脸汗水,说道:“我刚才一恍惚,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心中只起了一个念头,就是到他们那边去,到他们那边去就暖和了,然后我就情不自禁跑了过去。” 陈城他们没有修为,被控制了还情有可原,可是韦德修为不差,连他都被控制了,真是不可思议! 韦德却惊讶地问道:“怎么你们没事?” 田叔道:“怎么没事,我都觉得有一股意志想控制我,被我硬生生击溃了。所以我才叫你们赶快上车。” 听到田叔这么一说,我更加惊讶,因为他们所说的那些感觉我一点也没有。 难道是我身体内的凤凰残魂在保护着我?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那次刚跳进山洞,我就陷入了一场梦境中不能自拔呢?还是旺财把我拉了回来。 不管我一副疑惑,田叔已经把我们推上车去。 “这车厢有玄机啊?”韦德看着车上正常的田七和严宽,向田叔问道。 连在房子里的村民都被那股意志控制了,按道理说车厢这层皮总也没有墙壁厚吧,那股意志为什么没有影响到田七和严宽? 田叔道:“这个车厢看起来普通,不过夹层里填充了一些东西,我是这个行当的人,自己要住的地方自然会精心布置一番。不过原本可不是为了应付这个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给派上场了。” 田七和严宽没有下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把事情简略出陈述一遍,田七说道:“那个邪修把他们集中在那晒场里干嘛?” 田叔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我们运气相当不好,这一路都不停留,偏偏到了这里停下,看来这次想不管都不行了。” 我说道:“匡扶正义本来就是天道的要求,这事就发生在我们眼皮底下,焉能不管!” 田七赞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说得好,我药家也是道修,我先祖也是悬壶济世的道士,看见这么多人被害怎么能见死不救!” 田叔沉吟了一下,问道:“韦应拓,你可看出来了,这蛊惑心智的是什么东西?” 韦德刚才着道,有过切身的体会,他思考良久才说道:“很难说出那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巫蛊,中了巫蛊之术后必有后遗症状,但我被你拍醒后和正常人没有分别,没感到任何不适。要我说出来,那东西就好像一个念头,一个想法,被人凭空安放在你脑海中。” 田叔面色凝重,嗯了一声,道:“没错,我也感觉到了,那只是一个意志,一个神识。” 一个意志,一个神识,就可以控制这么多人! 田叔道:“邪道控制人心智的方法有很多,有的是施以巫蛊,有的使用炼制的鬼魂侵夺别人阳身,也有一些邪法,可以通过肉体,甚至通过眼波近距离放射一种射线迷惑对方,葵花鉴就属于后面一种。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有一个介质。但意志和神识本来就是一种虚拟的东西,怎么能分离出去,当武器用的呢?” 田叔的话让我们倒抽了一口冷气,要真的是那样,那个人的修为到达了什么样的境界了啊!只怕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我以前说过“在那个山洞的梦境中,感受到一股无比的威压,死死把我压住”,那只是我自己神识的一种感觉,是被一种巨力压迫意识的感觉,尚且不能侵入我的神识控制我。 那现在碰到这样的对手,还是我们能够以为一敌的吗! “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说话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并未开声,一直在旁边听的严宽。 我们几个人中,他修为应该是最低的。上次我们被拦截的时候我见过他出手。现在连我们都抽冷气的时候,是什么给了他如此的底气? 他手上握着一把手枪,正在轻轻擦拭。 “上次对付那红髮老头,搁在车上忘了拿下来。”他淡淡说道,左手拉了一下保险,咔嚓一声。 枪在修者手中是不入流的武器,并不是代表他没有威力。只要你是人,只要被他打中,管你什么级别的修者都会开一个大洞。我被枪指过,那种感觉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就是:屁眼张开,想拉出屎来。 当然前提是,你要能打中才有效果。遇到高级别的修者,你拿手枪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他轻轻一下你就嗝闭了。我想现在如果让我有小小准备的话,一把手枪根本威胁不了我。 可是面对严宽这把手枪,没有人感取笑他。 那是一把五四式军用手枪,与众不同的是,枪身上雕满了复杂的银色符文,那些符文我一个也认不出来。 田叔点了点头,对我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上他了吧!严宽的修为最低,可有了这把枪连我也要敬畏三分。” 第79页 “不是吧!老李,你那修为闪起来比子弹还要快,你会怕他。”韦德不信叫了起来。 我也说道:“叔,虽然说这枪看似有点门道,不过还不至于这么神吧!” 严宽答道:“这把枪是一个前辈高人帮忙加工过,不是凡品。那位前辈说过,此枪连神仙都要顾忌几分呢!” “敢情是那前辈忽悠你吧,连神仙也顾忌三分。”这时连田七都忍不住说道。 田叔却接过去自信地道:“那个人从来不会吹牛,我见着他那么久,他说出来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句。而且每一句都应验了。雕刻好这把枪后,他对严宽说的那句是他唯一一句未有应验的话。只因这把枪还未开火火。” “哪位前辈这么牛逼?”韦德问道。 “就是承办他爸队伍里的那个人,我却不知道他是谁。”田叔道。 是那个人?我咯噔一下,他到底是谁? 严宽放下枪,说道:“那位前辈真的就像李爷所说的那样,当时我帮了他一个忙,他说不会让我白帮的,就把我的手枪雕满了符文交给我。” 田七说道:“如果是那个人我就信了。” 我惊讶问道:“田七,你见过那个人?” “我那时还很小,当时你爸他们找到我爸,我妈当时是很反对我爸跟他们去的,直到他们中走出一个人,我妈看了一眼就没话说了。后来我问我妈,为什么要让爸爸出去啊。我妈说,看到那个人就知道了我爸非去不可。不过那人模样我倒记不清了,我只要一想起他脑中就会混沌一片。”田七按着太阳穴,看来已经一片混沌了。 旁边的严宽惊喜地说:“田姑娘,你也是这样吗,一想起他的样子脑中就会空白一片,记不住他的模样。”他一脸小激动像是找到了知音。 没想到这时田叔道:“若不是这样,我好歹也知道他是谁啊!” 田七、严宽同时惊叫:“连你也是这样。” 田叔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人实在不简单! 这把枪也不简单! “李爷,我们现在怎么办?”严宽把枪别在腰间,问道。 有了这把枪,我的心里镇定了很多,此时大家一起看着田叔等他吩咐。 田叔站起来,道:“我给你们每人一个符箓,可以防范被那意识侵夺,然后大家一起过去看看。无论人鬼作怪,都要把他打扒一层皮下来。” 说完在沙发底下的行旅里掏出几张符箓,发给每人一张,边发边道:“这是老头子留下的辟邪符,百邪莫侵,应该有效。” 我接过来一看,只见符箓上面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不解问道:“叔,上面并无画押啊?” 田叔道:“一般的符箓年岁久了上面的灵气也就消失了,这符箓不同,是你爷爷请来的神符,你们放在身上即可。” 韦德接过去道:“管它有没有字,有效就行了。” 田七道:“没效也不怕,大不了李爷一人一掌把我们拍醒。” 大家收好符箓,推门下车。 外面的空气更冷了,下起了微微细雨,但是那个晒场中不知什么时侯点着了熊熊的烈火,那些村民依旧死了一般沉寂,他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前面搭起了一个道门:两边各竖起一根高高的大木头,两根木头中间横着另一根木头的门。 打横的那条木头中间吊着一件东西,远远看去像一个人似的。 ☆、第八章:跟他走 我们此刻符箓在身,下车后也没有出现被别的意识入侵的情况,当下心里就踏实了,各自施展身法向晒场那边摸了过去。 摸到了边上,借着火光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在那横杆上吊着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我们刚刚不见了的司机陈城。 他双手被绳子吊着,脚尖踮地,全身被重力拉到笔直,面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 晒场中间点着了一堆篝火,正在噼噼啪啪地烧着。那些村民就围在篝火四周,面向那个门形木架的方向跪着,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 我们摸到一边,他们根本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田叔低声道:“正主还未出现,我们先混入中间,等待时机。” 然后我们找个角落的地方也跟着村民那样跪了下去。 我心里直唿:草!我李承办跪天地,跪师父,跪祖宗,今天却要跪一个邪修!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等会正主出现我一定要把他砸成肉酱才能解心头之恨。 不知道跪了多久,我的腿脚就要麻木了一般。空气湿冷,连韦德不由得打起颤来。可那些村民却像没有感觉的木头一般,依旧一动不动,整个晒场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柴火爆开的噼啪声。 如果再过一刻,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铃声。叮叮噹噹,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正想侧耳细听。 那声音突然就到了耳边响起,清晰明亮的叮噹声眨眼就来到前面。 那些村民们此时开始了他们跪在这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叩头。 妈蛋——我瞥见田叔他们也跟着叩了,只好身子一伏也跟着叩了下去。然后再跟着直起身来。那些村民整整齐齐地喊出一句:万岁。 第80页 万岁?多么滑稽的一个词啊!这时又不是封建时候见着皇帝老儿了,我可喊不出口。 万岁声停下,定眼一看,门形木架子前面站着一个人影。火光照着他干枯蜡黄而苍老的面孔,一闪一闪显得格外幽深。 严宽已经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他的手枪,田叔和田七都已经握紧了拳头。 正主已经出现了! 只要我们一拥而上把他拿下,这一场闹剧就算结束了。可是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个人给我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田叔的身躯微微发抖,韦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田七紧咬着嘴唇,严宽按着枪闭紧眼睛,只有我还保持正常。 这个人给我一股熟悉的感觉,似曾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他是谁。 这时有个老村民站起来,颤颤抖抖地走上前去,跪在那个人的脚边说道:“神啊!我们已经准备好圣品了。请神慢用。” 那个人微微点头,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然后侧头打量着被吊起的陈城,就像一头飢饿的老虎在打量着他的食物一样。 我大吃一惊,陈城是圣品!这些村民竟然把陈城当作三牲一样献祭他们所谓的神了! 那个人转身扫了一遍跪在地上的众人,徐徐开口道:“很好很好,附近几条村庄的人都很信奉神,我很高兴,从明晚开始你们就要献祭两个人,七天之后你们就会拥有比原来多一倍的寿命。” 那个趴在他脚边的老村民颤抖地说道:“神啊,我们村实在再也找不出精壮的青年了,该有的家家户户都已经献祭了,神能否宽容一下,看看献祭我们这些老头子行不行?”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扫了一眼这些村民,只见都是老孺妇幼并没有一个青壮男儿,再想起他们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白布,不由得心神一震。难道他们每家都已经把自己家里的青壮男人拿出来献祭了? 那个人又徐徐说道:“那就把你们外出的孩子唤回来吧。不然你们就要前功尽弃了。” 那个老村民颤抖地说了一声:是。然后又退回了人群中跪下。 那个人面向我们这边道:“你们总共献祭了六六三十六人,第一阶段已经完满了,现在我就给点好处给你们,当作是神的奖励吧。” 他随手一挥,一阵罡风大起,我只觉天地中突然多了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像雨水一样淋在身上,顿时浑身充沛起来。 那些村民更是精神一震,个个像吃了灵丹妙药一样容光焕发。我身边有一个老者,本来头髮都已经斑白的了,却眨眼间便变成了乌黑髮亮的头髮。我看过他侧面原本都已近有皱纹的,此刻皱纹也开始消失了,他像突然年轻了几岁的模样。 天哪。这还是术法吗?竟可以补充人的寿命,当真逆天。 那些村民此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反刚才木然的神态,个个神色激动口中念念有词。 那个人哈哈一笑,然后伸手在陈城天灵盖上轻轻一拍。 但是一条人影骤然杀到,田叔已如脱兔一样出击了,他已经触摸到了空间的门道,身法是何等的快。如果不是受伤了,我简直以为他比老祖宗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么近的距离,田叔一击转眼即到。那个人也被吓了一跳,拍在陈城头上的手拿开,轻轻一挥。田叔就以比他扑过去时还要勐的速度,像败草一样摔入远处的黑暗中。 我压抑已久的愤怒此时也爆发了,站起来狂喊一声:啊! 天地四周顿时拥来无比雄厚的朱雀之力。此时的我就算不踏步罡也可以借来朱雀之力了。在省会北郊的那晚,莫名留在身上的那股力量还在,加上借来的朱雀之力,我已经攀至巅峰了。 我身形一闪,一个勾拳已经打向那个人的面门。 就在这时,又一条人影杀到,却是去而復返的田叔,他刚才被人拍飞,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他又回来了。 还有田七,我一直没看透那个女孩的修为,以为她可能在我之下。此刻看见她出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出手在前,她在后,可她的勾拳比我还要快。 三道人影无懈可击,几乎同时打在了那个人身上。一击得手!我心里暗喜。 可是,我错了。我感觉就像打在了空气一般。定眼一看,那个人并没有移动,可他已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和田叔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这一幕。我们这雷霆一击,在他面前就像演戏一样。 那个人却有点吃惊地望着我,道:“是你?” 我停下了攻击,问:“你是……?” 火光照着他蜡黄枯瘦的脸,像一种病态,好像有一种说不尽的沧桑。这张脸我从未见过,却隐隐约约有点熟悉的感觉。 “你认识我?”我问。 此时田叔他们听到他这样问一脸愕然,忘记了攻击。 那人说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才刚刚分别几个月而已。” 这句话就像一泼水泼在我心上,我全身冰冷。这个人变化太大了,以致我刚开始并没有认得出来。他这么一说,我就在他脸上找到了熟悉的轮廓、熟悉的鼻子,熟悉的眼睛。 “老祖宗!”我脱口而出。 那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问道:“我变了么?” 第81页 何止变了,简直变化太大了! 这个人就是轮迴之海里的李侍,李耳的道童,轮迴之海的主人,糟老头老祖宗。 “你在干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当时我为他流过眼泪,现在却看到他在害人!我的心已经揪着揪着在痛了! 田叔田七想不到我认识这个人,不过刚才一击也知道了再多的攻击也不会凑效,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防备起来,以免他突然袭击。 他脸上涌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道:“我和他们只是公平地交易而已。” “剥夺这么多生命,还叫公平?”我不由得咬牙切齿,说道:“你活了几千年白活了。” 他淡淡地说道:“没错,我两千四百余年是白活了。到了此时才知道正确的道路。李耳错了,我也错了!” 以前他每唿李耳必加道尊两字尊称,此时直唿大名,他真的变了。 “放屁,你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我恨恨地道。我恨他背叛了他自己的道路,也恨他背叛了李耳。 他不生气,依然淡淡说道:“是对是错,只有自己走过了才知道。你没有走过你怎么知道我错了!” 未待我回答,他又说道:“你们千方百计寻找的李永远也错了。” 李永远?听到这个名字我一阵激动,“他死了么?”我不甘心地问。虽然知道他可能也回答不了我。 他却答道:“有那个人再他身边,他怎么会死!”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不禁问道。那个人太神秘了,他真有那么牛逼吗? 老祖宗嘆了一口气,说道:“我进了青铜神棺后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听?” 青铜棺材?对,他就是跳进那个青铜棺材后才变成这个模样的。是什么改变了他?他又怎么会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青铜棺材里有什么存在? 他瞥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既然要想知道这一切,就跟我来吧。像我一样,只有自己走过了才知道答案。” 韦德和严宽此时也走了过来,刚才那一幕一定把他们看呆了。 严宽拿着那把手枪指着李侍,此刻我对他好感全无,他只不过是一个走了歪道的老头子而已,再也不配老祖宗的称唿。 李侍的修为之高,对我们不屑一顾,可看着那把枪,我感觉到他真的啰嗦了一下。 我伸起手把严宽抬起的枪按下去。 ☆、第九章:大结局 不是结局的结局 严宽对我的做法表示不解,在他眼中,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一枪干了最是。如果不是我们三人挡着,怕有闪失误伤了我们,他老早就开火了。 他看向田叔,见田叔示意他放下枪,他的手才软了下去。 李侍才松了口气,道:“这是什么傢伙,怕是神器吧?” 没有人回答他,我如果告诉他这是一把枪,看来要对他科普不少时间。 李侍见没人理睬他,又说道:“你们这伙人都是寻找李永远的?” 我说:“是。” 李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好,就让我送你们上路吧!” 上路!严宽又握紧了枪,看来很紧张。 我有点不解,“你送我们?” 李侍强调说:“对,我送你们!” 田叔有些犹豫,因为我们本来已经找人算出了空间通道的位置,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此刻李侍说要送我们,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哦?”田叔忍不住在肚子里发出了疑问。 李侍说道:“你有看法?” 田叔道:“我们早就有了打算,不劳烦你了。” 李侍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以为找到空间通道就可以进去幽冥了?” “难道不是?”田叔问道。 “以前是,如今只怕此路不通了。”李侍说道。 “有什么变故?”田叔又问。 李侍却转头看着我,说道:“你忘记了那个世界的角蛇和怪物了吗?如果顺着那条路走进去,你们难道能够打死千千万万的角蛇?” 想起那些东西,我面色都寒了。 田叔说道:“角蛇那些东西传说是被幽冥囚禁着的,他们如何出得来?” “他们真的出来了,从幽冥里出来了,我见过。”这次是我回答田叔的。 李侍哈哈笑道:“他们全都出来了,被李永远他们放出来了。” 我大吓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被李永远放出来了!你们如今只有跟着我才能进去幽冥。”李侍说道。 田叔看着我,可我有什么办法。 李侍说完转身一挥手,空间突然一阵晃动。 前面得夜色就像被人撕开了一样,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白,没有颜色的空白。我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就像夜色被一个大缺口。 缺口中间悬浮着一具古朴无华的青铜棺材,它浑身长满绿锈,不知道经歷了多少岁月。 它微微晃动,就像在水中漂浮的一样。 “走过去,坐着神的棺材进去吧,它会把你们安全地带到幽冥。”李侍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问。 第82页 李侍想了想说道:“你忘记了我在轮迴之海对你说过的话吗?那个人说要把你送过轮迴之海,送到他们那里去。” 我没有忘记,如果不是出现了纸船开不动的变故,我想那时我和旺财早就已经到了我爸他们身边了。 此刻田叔、田七、韦德严宽他们都看着我,此刻就像在等待我的决定。 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抬起脚步,向那青铜棺材走了过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