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一章 礼尚往来 后梁二十四年,冬。 尚书府。 后院。 “啪——” 响亮的鞭声惊起栖息于树的鸟雀,松枝一颤,抖下些许白雪。 这雪不偏不倚地砸到蜷缩着身子的白衣女子后背上,女子眼眶泛红,眼角噙着泪:“三妹妹,你听我解释……” 被唤作“三妹妹”的赵婉婷冷哼一声,目光愈发阴森,打断了女子的话:“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赵婳祎,我警告你,别再靠近天齐哥哥了,因为他只能是我的!” “可是爹爹说了,我与顾天齐是有婚约的,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他,虽然他比较花心……”赵婳祎吸了吸鼻子,寒冷的气息也随着这一吸而进入体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觉得心里极其委屈。 “婚约?哼,我看是爹爹老糊涂了,才把你许配给天齐哥哥的!不过……”赵婉婷一顿,杀意在脸上浮现,“只要你死了,这门婚约也自然会取消了吧!而我,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天齐哥哥在一起了!” 赵婳祎闻言,面露惶恐,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不要!我不想死!来人啊,救命啊,三妹妹赵婉婷想杀了我!” “别喊了,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因为你所住的地方可是常年无人打扫的偏院呢!至于那个对你忠心耿耿的贴身丫鬟小梅,我早就把她打晕,锁你屋子里头了。放心,处理完你,我就立即去处理她,让你们在地下团聚。随后再放一把火,说是意外走水,这样就没人能查到是我干的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赵婳祎低首,垂眉敛目,一声不吭,似乎已然认清了现实。 “去死吧!”说完,赵婉婷便毫不留情地挥下鞭子。 让赵婉婷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软鞭居然在空中停了下来。 还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软鞭便直奔她的脸而来,精致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涌出,不绝如缕。 “好疼!”软鞭落地,赵婉婷双手捂住脸,发出尖细刺耳的惨叫。 “你也知道疼啊。”赵婳祎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眸,眸内一片清明与冷冽,似笑非笑,“方才你抽了我一鞭,这一鞭就当是我对你的谢礼好啦。不用感谢我,毕竟礼尚往来嘛!” “你,你,你……”赵婉婷“你”了老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许是以为赵婳祎说得不无道理吧,或是已然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什么我?我觉得我很棒呢!精通六艺,还能通过写话本子和画各种图赚取银两。只不过呢,可能脑子一时糊涂,居然被那个渣男顾天齐欺骗了感情。” 赵婉婷意识到了什么,连连后退,声音甚颤:“你何时会你所说的这些技能了?我怎么一直不知?还有我的鞭子为何会突然打向我?你不会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吧?” “嗯……”赵婳祎单手支着下巴,脑袋微侧,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少焉,莞尔,“也许吧。” 是了,她的确不是从前的赵婳祎,而是仙界醉壶仙人唯一徒弟赵婧萧。 本来作为仙界第一财迷且轻功极佳的她只想边赚钱边欣赏仙界美景,偏偏那个百年不发布任务的高冷师父忽然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她来人间走一遭,体验人间烟火气。 她本不愿意,奈何师父说,她需即刻下凡且认真对待,动情随便,不然就没收她全部财产,包括她那个用真金白银搭起来的鸟巢。 所以为了保护好全部财产,赵婧萧只能含恨下凡,并且在心中已经把这个讨厌鬼师父骂了万遍了。 下凡后,穿成了尚书府不受宠的废柴二小姐。 巧的是,这位二小姐赵婳祎的字正是婧萧,与生来无字,只有名的赵婧萧的名一模一样,也在她穿越过来的那一瞬间,将全部记忆传进了赵婧萧的大脑。 赵婳祎明明是尚书府二小姐,却因娘生她难产而死且不懂弦外之音而被兵部尚书这个亲爹视为废柴。 自那以后,大姐姐和三妹妹,还有三妹妹的娘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明着暗着欺负她。 尚书知晓后,非但没有制止,而是爽快地加入了她们,跟着她们一起欺负赵婳祎。 那些擅长察言观色的丫鬟与奴才们见状,毫不犹豫地借着自家主子的威风,明着抢赵婳祎院内的珠宝首饰,甚至还把她娘逝世前唯一留下的一块金玉当着她的面,瓜分起来。 赵婳祎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她的反抗在这些坏人眼里甚是微弱,宛如残烛之光,一吹即灭。 再后来,兵部尚书,亦是她的爹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定下了一门婚约。 赵婳祎傻傻地认为这门婚约是幸福的开始,怎料它其实是噩梦的开端。 那婚约的对象顾天齐不仅为纨绔,还是个喜欢说花言巧语的情场高手,心悦他的女子数不胜数,三妹妹赵婉婷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后来赵婳祎目睹了顾天齐和赵婉婷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窃窃私语,但赵婳祎只能当作视而不见,甚至在人前绝口不提,因为她爱着顾天齐,怕他失了颜面。 而今日,不知顾天齐和赵婉婷说了些什么,竟然让赵婉婷对她动了杀心。 好在赵婧萧上身的比较及时,才没让这一鞭打在赵婳祎的身上,不然一定会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许久难以愈合。 . 记忆是以图文形式呈现,所以赵婧萧能很轻松地认出所有出现于赵婳祎记忆中的人的名字。 我,赵婧萧,一直无字,但谁让你的字和我的名一样呢?况且我还占据了你的身体,所以我一定会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当然,我还会利用我的本事,赚足银子,发家致富,让“赵婳祎”这个名字响彻天下! . 赵婳祎睫翼微颤,双眼微眯,嘴角一扬,双手手指摩擦:“不知三妹妹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赵婉婷边问,边垂下右手,去捡地上的鞭。 问毕,双膝一软,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于大腿上。 “我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你这个妖怪对我做了什么?你接下来想干什么?你……”赵婉婷说着说着就失了声,任凭怎么动嘴都不能言半个字。 想用肢体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却发觉四肢压根就动弹不得,额头上不禁滴落了一滴冷汗。 赵婳祎双手负于身后,眉尾上斜,不紧不慢地走至赵婉婷身前,俯身:“你快猜猜,我接下来想干什么呀?”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二章 此仇已报 风忽吹来,赵婳祎半绾半垂的青丝被吹了起来,似杏核般的双眸一眯:“三妹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我这个问题太难了,三妹妹答不出来?” 一阵无言。 空气陷入了安静。 赵婳祎“哦”了声,微微颔首,嘴角噙着笑:“原来是你现在讲不了话呀。” 纤纤玉指翘起,在虚空中描了一个金色的莲花图案,食指在莲花的某片花瓣上轻轻一点,莲花图案就乖乖地飞向了惶恐不安的赵婉婷额前,没入额头中央。 赵婉婷恢复了自由身,立刻捡起软鞭,速速起身,朝着赵婳祎所占的位置狠狠挥了一鞭。 赵婳祎足尖一点,凌空跃起,身子如燕般轻盈。 还不等赵婉婷做出任何反应,赵婳祎已然如鬼魅般坐在了墙头之上。 身子微侧,细长的双腿前后荡着,白皙修长的食指卷着垂于耳前的一绺长发,调侃道:“真像个令人发笑弄臣呀!若是你能有机会去宫廷中表演一番,估计能听到不少掌声与笑声吧,亦能收获不少的银子呢。哦!这么看的话,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赚银子的方法呢!” “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 “哈哈!”赵婳祎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还嫌弃不死人似的,指了指赵婉婷的脸颊,“还疼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呀,赵婉婷就觉着疼了,因为此时此刻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脸上。 赵婉婷面目狰狞,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连挥数鞭,一鞭未中,反而还让赵婳祎趁机将关在屋内的贴身丫鬟小梅给救了出来。 赵婉婷累得气喘吁吁:“你的移动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就算真气六品的人也未必能躲过我的鞭!” 真气六品? 赵婳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了,此人间人人皆要修真,以此来增强自身实力,延长寿命。 修真分为一至十二品六星,一品最低,十二品六星最高,唤作化神使者。 人间还有各种各样的职业,例如御兽师、画符师、炼药师、制毒师等。 只是原主不知为何,出生时体内真气连一品都不到,后期修炼也无果。 赵婳祎猜测,这也有可能是原主被渣爹赵怀仁认定为废柴的原因之一。 这般看来,这人间还蛮有意思的,赚取银子的方式也挺多的。 “小梅。”赵婳祎拍了拍小梅的肩膀,“你的脸颊微微肿起,应该是被赵婉婷扇了巴掌吧。我问你,你想不想给自己报仇呀?” 小梅目光闪躲,不敢与赵婉婷对视,怯声:“……想。” 赵婳祎拧眉:“声音高一点,我听不见。” 小梅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赵婳祎,她感觉眼前的小姐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似乎比以前强大了许多。 “我,我,我……”三个“我”字小梅的声音小弱蚊叫,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大喊,“想!” 赵婉婷将手中的鞭子重重一挥,覆在地上的雪瞬留下一条鞭痕:“想什么想?难不成你想扇我巴掌?你可别忘了,我是赵府三小姐,身份地位比你高的不是一点半点!你要是敢扇我巴掌,我要你好看!” “我……”小梅毕竟只是个丫鬟,深知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她根本斗不过赵婉婷的,所以垂着头,默默躲到了赵婳祎的身后。 “赵婉婷,你这副样子,像极了某种东西在跳墙,可笑至极。”赵婳祎嗤之以鼻道。 右手伸出,在虚空中这么一握,赵婉婷的双脚就不受控制地朝着赵婳祎走来。 走到赵婳祎面前时,停下,双膝跪了地。 “你别以为你能操控我的身体,我就会害怕你!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想着各种办法弄死你!”赵婉婷心中甚是慌张,表面上却还是凶巴巴的,“还有,别以为我傻,不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那句话,分明就是在骂我是犬。” 赵婳祎将小梅推到了身前,将一条胳膊慵懒地搭在了小梅的肩膀上,另一条胳膊伸直,指尖指着赵婉婷的鼻子:“哎呀,我可没说呢,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怎么就自动带入自己了呢?还是说,你希望你是犬,想时不时就狗吠几声呀?” “找死!”赵婉婷依旧嘴硬,大声咒了赵婳祎好几句话。 赵婳祎漫不经心地将搭在小梅肩膀上的胳膊收回,自然下垂,身后忽的生出一双火红色的翅膀,翅膀扇动两下后,凭空消失。 赵婉婷吓得花容失色,嘴巴也硬不起来了:“妖……妖怪啊!” 尽管小梅站在赵婳祎身前,没有看到那一双火焰颜色的翅膀,但是从赵婉婷脸上的表情推断,其看到的东西一定很恐怖。 “小梅,知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吗?”赵婳祎又将小梅往前推了推,“她既然扇了你巴掌,那咱们肯定也不能客气她呢!你说,是吧,赵婉婷?” 赵婳祎咽了一口口水,连忙道:“是是是!” “那我……扇了!”小梅抬起右手,拉开一段和赵婉婷的脸的距离,飞速抽出,“这是还你的第一巴掌!”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巴掌后,小梅就开始咬着牙扇第二巴掌、第三巴掌……直至第十八巴掌! 小梅扇完后,拂袖,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爽感,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你扇我的十八巴掌,还给你了。” “干得很不错!日后若是还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待实力足够时,像今日这般报仇回去,千万别忍着!忍,只会让这些浑蛋变得变本加厉罢了!”赵婳祎及时给予了赞许的目光及言语,并说出了深刻的道理,伸手抬起双颊甚肿的赵婉婷的下颚,“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方才说接下来要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情了吧!哦对,我先前要跟你说的话是,人在做事,天在看,百因必有果。” “赵婳祎,我真的记住你了!我日后……” 赵婳祎笑嘻嘻地听着赵婉婷的好笑之言,听着听着,身子一顿,因为她感受到跟她类似的气息。 挽起臂弯,扭头,目光盯着屋檐:“谁?出来!”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三章 少年武痴 一道黑影从屋檐后翻出,侧着身子,一手垂下,握着墨色剑鞘,一腿支起,一腿伸直,潇洒坐于屋檐之顶。 另一只手从身侧拿出酒壶,咬开用细绳绑着的塞子,高举,嘴巴微张,酒水大部分入喉,喉结滚动,应是喝了下去。小部分从嘴角淌下,形成一片小小的雨帘。 荷花状的冠把如墨般漆黑的发高束了一半,许是这黑发生来就带有几分卷,那另一半自然垂下的发竟看着有些像是由成千上万条黑色弯曲的小蛇组成的。 额前飘着两缕弯弯的刘海,风吹来时,两缕刘海就歪向同一边,仙气飘飘,不失优雅。 然而此人接下来的话与举动将这份优雅打碎。 他缓缓起身,将酒壶别在腰间,抬手遥指赵婳祎,跺了一下足:“喂!小爷要跟你比武!” 赵婳祎在原主的记忆里仔细搜索了一番,确认查无此人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节外生枝这种事情,她才懒得干呢! “你这是瞧不起小爷吗?”谁料少年误解了赵婳祎的意思,长剑出鞘,从屋檐顶端一跃而下,一字一顿道,“比、武!” 赵婳祎在心中寻思着这个少年为何会这般执着,表面上却装傻起来,也悄悄施了个法术,让闲杂人等赵婉婷一脸懵地走出了后院且抹除了她关于眼前少年的记忆:“比什么武呀?我就是一废柴,根本不会武功的!你手中的长剑,一看就很锋利吧,估计一下子就能把我劈成两半啦,我好怕怕呢。” “别装傻!”少年一眼就看出了赵婳祎是在装傻,哼了一声,“我都看见了。” 赵婳祎问:“都看见什么了?” “你出手教训赵婉婷这个恶人的全过程!” 赵婳祎无言。 好家伙!这么说的话,这个少年应该躲在房檐后很久了,而她竟然到方才才察觉到,那说明眼前的少年的实力深不可测! 要小心应对了,毕竟这个执着比武的少年是敌是友目前还不清楚。 少年目光深邃如星辰,桃花般的眼睛眯了眯,继续说:“赵婉婷虽然表面上是个好人,但实际上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好兄弟都差点被她骗了,所以,我很讨厌她!” 赵婳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八卦地问了一句:“方便问问,你的好兄弟是谁?你又是谁?什么身份?” 问毕,心中自嘲一笑,呵,她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哪有谁会傻到第一次见面就自报家门呢? 怎料少年拍了拍胸脯,直接自报家门了:“小爷我姓邓,名落枫,字子林,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我的好兄弟是某个老锦衣卫的儿子。他叫李闻竹,字子州,我和他从小就一起玩,是很好的朋友。还有,我的住所就与你一墙之隔,翻过你这个院子的墙,就能到邓府了。” 赵婳祎:“……” 这孩子真单纯,看起来不像那种“坏”都写在脸上的坏人,有极大的可能会被爸爸桑骗去红楼卖艺卖身。 不过他身上类似的气息该怎么解释呢?莫非他也是妖,或是仙界中的仙妖,跟自己这只炙炎鸟妖一样? 还有他怎么就住在隔壁?那日后要是他追着自己比武的话,那她岂不是连院都不能回? 啧! 不行,绝对不行,得速速想个办法! “那个邓子林啊……”赵婳祎没仔细听邓落枫的介绍,所以不太记得他名什么了,只记得他的字。 话未说完,邓落枫就打断了:“不许喊小爷的字!小爷的字是留给喜欢的女子喊的。” “好的,邓子林。”赵婳祎也不想喊邓落枫的字啊,奈何实在想不起来他名什么,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问小梅和邓落枫,只好继续念字。 “夏虫不可语冰!你简直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坏人。”邓落枫耳根子一红,稍稍垂头,以掩泛红的脸颊。 “怎么还害羞上了?”赵婳祎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手无足措,呆呆地将目光挪到了小梅身上,“话说……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的?” “回小姐,他说的是,是,是……”小梅前面的那些话说得还挺顺溜的,说到“是”时,开始结巴了。 赵婳祎迟疑几秒,甩了甩头:“但说无妨!本姑娘心胸开阔,什么话听不得呀?” 小梅支支吾吾:“他的意思是,他和小姐没有共同语言。这,这,这明摆着就是在骂小姐。” “岂有此理!”赵婳祎宛如爆竹一般,一点就炸,眼珠子转了转,“喂!我答应和你比武,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邓落枫扬声。 赵婳祎心中的小算盘已经打好了:“要是你输了,你就给我银子,因为我是小财迷啦!如若我输了,任你处置。” “一言为定。”邓落枫说完,就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吃我一剑!” 然而下一秒就发现动弹不得了,原来是几个穴位上被扎上了银针。 “你会点穴?”邓落枫的语气里带着惊讶,随后犟了几句,“不算!这次不算!小爷说的是和你比武,而不是比卑鄙手段的!你用点穴,你是在玩赖!” “谁说点穴就不是武功了?”赵婳祎得意一笑,“要怪就怪你不小心,轻轻松松被点穴上了。” 啊哈哈,其实也不完全算是点穴了,因为这些银针是赵婳祎用法术变出来的。 邓落枫身子不能动,嘴巴可一刻不停,聒噪至极:“我不管,你就是卑鄙,玩赖!小爷才没有输呢,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地再比一次!” 赵婳祎摇了摇食指:“不比,你就是输了!说吧,你身上带钱没?” “就算带了,小爷也不会给你的。”邓落枫咬紧了后槽牙,少焉,脸颊红若熟透了的林檎,“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快把你的脏手从小爷身上拿开,别碰小爷!” 原来是赵婳祎懒得继续废话下去了,直接上手去搜邓落枫的身了。 “哦!摸到了!”赵婳祎摸了好一阵,终于摸到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在半空中抛了几下,莞尔一笑,“这个袋子里面装着的绝对就是银子,错不了!” 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却直接傻眼了:“怎么不是银子?”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四章 笑面之虎 邓落枫闻言,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还好小爷我聪明,出门没带银子。” 赵婳祎摇首轻叹,杏眸微敛,轻言细语,温柔尽显,说出口的话却锋利如刀剑:“可这明明是装钱的袋子呀,你却在里面装满石子,怕不是准备去哪家店中白食霸王餐?没想到呀,表面上玉树临风的小公子,肚子里却是坏水满满呢!” 谁让你这袋子里面不装银子而装小石子,让本姑娘扫兴了呢? 阴阳你几句,是你活该! 邓落枫立即反驳:“你这个卑鄙的妖女,胡说什么呢?小爷我才不是这种人呢。” “我……” 一语未尽,赵婳祎的双耳动了动,立马噤声,对着小梅使了个眼色。 小梅心领神会。 “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唔唔唔!”邓落枫说着说着,看到了赵婳祎不怀好意地笑,话未言毕,就被小梅用帕子堵住了嘴。 邓落枫自以为武功高强,迟早有一天能成为武林第一,哪受过这般屈辱呢? 奈何身子被点穴,一动也不动了,只能干瞪着眼,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小梅,真有你的,还好你随身带着帕子。”赵婳祎轻笑了一声,“先跟我一起把他抬我屋里去吧。我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也许马上就会有人来。如果被人撞见有婚约在身的我与孤男共处一院,清白恐会失掉。” “是,小姐。” 在邓落枫愤怒且害怕的眼神中,赵婳祎和小梅二人合力将其抬进了屋子。 “话说小姐……你为何不给他解穴,随后放他走呢?”小梅心有疑惑,思索良久,还是问出口来。 “你以为我本姑娘不想啊?”赵婳祎无奈扶额,“如若我真给他解穴了,你觉着按照他的性格,会干什么呢?” 小梅听了赵婳祎的一席话,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据小梅的观察呀,他这人是个武痴!小姐给他解开穴道的那一刻,他非但不会走,反而还会继续嚷嚷着要跟小姐比武的!” 赵婳祎带着小梅出屋,关上屋门,斜倚门框:“那不就得了?给他解开作甚?自找麻烦吗?” 话音落时,熟悉的尖细女声从后院门口响起:“赵婳祎,出来。” 是赵婉婷! 她怎么还敢来?还嫌被自己吓得不够多? 赵婳祎双手环胸,慵懒,看得出丝毫不把赵婉婷放在眼里:“找我何事?” “你以为是我想主动找你吗?你这个……”赵婉婷本想随口骂出一句脏话的,奈何赵婳祎的眼神里一片冰凉,寒气逼人,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面去了。 “谁派你来的?”赵婳祎伸了个懒腰,悠然道,“爹爹吗?” “你怎么知道?”赵婉婷的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赵婳祎:“猜的呗。” 还真是随便猜的,没想到她的运气不错,居然猜对了。 “反正爹爹的意思是,让你现在去书房见他,有事找你。话已经传完了,我先走了。” 赵婳祎留意到赵婉婷说话之时表情极其不自然,双手时不时往下压,像是在做深呼吸一般。 “浅猜一下,是关于顾天齐的事?”赵婳祎用一只手的手背支起下颚,问道。 “才、才不是呢!”赵婉婷语气生硬且轻颤,红色在脸上汹涌,这是赵婳祎头一次见到她脸红。 “知道了,你走吧。” 赵婉婷提起裙摆,跨步后又收回,最终咬紧了唇瓣,流着眼泪跑远。 “小姐,恕小梅直言,婉婷小姐其实就是一个深陷爱情不可自拔之人……” 赵婳祎微微侧头:“同情了?” “不是同情。”小梅摇头,“是觉得可悲与可笑!明明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女子,却因为坠入爱情不可自拔,变得面目全非了。” “呼!”赵婳祎见小梅并非对赵婉婷心生同情而松了一口气,勾唇,“我打算去书房了。” 小梅绕着赵婳祎走了一圈,发觉白衣上面血痕甚多,皱了皱眉头,拦住了赵婳祎:“就这身吗?会不会有些不成体统?毕竟这是赵老爷这么些年来第一次主动要见小姐呢,虽然可能没安好心。” “正因为是首次,所以务必要重视,定要让我这个名唤赵怀仁,不,赵坏人爹爹留下深刻的记忆!而且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我要一个人去见他。” 小梅欲言又止,片刻后,道:“那个小姐……我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可我也略懂些观察人的法子。据我观察,赵老爷是只笑面虎,绝非善茬,小姐您一定要小心!这次找小姐聊顾公子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个幌子,真实目的也许是其他……” “不必多言了,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回要小心之人不是我,而是我爹爹了呢!” “此言怎讲?”小梅的好奇之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秘密。”赵婳祎食指放在唇前,眨了一下右侧眼睛,“对了小梅,你想不想看犬打架?” “犬……打架?”小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你这小丫头,怎么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赵婳祎无奈,“算了,还是说直白点吧,也许说直白点你就能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看赵婉婷和顾天齐两只狗打架?” “这真的能看到吗?” “不要问能不能,这是后话!先回答我,想不想看?” 小梅把首点若捣蒜一般:“想!” “很好,那就帮我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小姐尽管吩咐就好!” “查一查顾天齐与哪位女子走得最近。”赵婳祎心中的小算盘打得甚想,“只有让赵婉婷目睹顾天齐和其他女子亲密至极,才能激发她心中的嫉妒,然后狗咬狗的好戏就开始了。哈哈哈,当然,这也是我为何要一个人去见坏人爹爹的理由,因为你现在要帮我调查。刚刚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就是想问我,为何你不能跟我一起去见赵老爷吧!嗯?现在懂了吧?” “原来是这样!小梅听懂了!”小梅比了个大拇指,撸起袖子,“调查之事包在我身上。” “嗯,去吧。”赵婳祎挥了挥手。 小梅脚下生风,飞也似地冲向某处墙。 待和墙还有些许距离之时,纵身一跃,身子微斜,双足在树干上用力一蹬,借着这股力量,顺利翻上了墙,很快就消失在了赵婳祎的视线之中。 这小丫头看上去功夫不赖嘛,应该比她这个只精通轻功和仙界学堂所教的全部仙法且不懂其余武功的菜鸟强。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五章 不同意退 书房。 忽的,一阵哭声从屋外传来。 赵怀仁放下手中的拿倒的书,挥了手,吩咐给他研墨的奴才去开门。 奴才“喏”了声,开了门。 赵婳祎侧趴于地,衣白若雪,数条触目惊心的血痕让白衣增添了几分血腥之感。 见门从里面被打开,赵婳祎止住哭声,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费力支起看似虚弱的身子,嘴唇翁张,却半字未言。 目光环顾了一周屋内的一切,心中冷笑,呵,还真是能装,乍一看,还真会以为是个人如其名的好人呢! 可不是吗? 书房中央摆着纹理凌乱复杂的紫檀木桌,距桌几步距离的地方摆着一个由金丝楠木而制的书架,各种兵法书籍整齐地摆放其上。 角落里还放着两个象牙白的瓷盆,盆中生着墨绿色的植物,像是莲。 赵怀仁满脸堆笑地朝着赵婳祎狂奔而来:“哎哟!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爹爹,我没事。”赵婳祎往后边挪了挪,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不过是三妹妹可能有些调皮,喊我来的方式有点粗鲁罢了,女儿没事的,早就习惯了。” 赵怀仁看到奴才投来同情的目光,立即悄悄掐了一下大腿上的肉,挤出几滴眼泪:“我的女儿啊,让你受苦了!日后有机会爹爹一定严惩她,为婳祎讨一个说法!”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赵婳祎在心中想,表面上却笑了一声:“爹爹不要!婉婷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这个作为姐姐的怎能和妹妹计较呢?所以方才是女儿说错了话,不该提及三妹妹的。至于哭,就是跑急,摔了一跤,有些疼,还请爹爹当作玩笑一笑了之。” “哈哈哈,我家女儿就是不一样啊,这胸怀可真是开阔,以后必成大事!” 这句虚假的赞美自然不是说给赵婳祎听的,而是给那个奴才的。 只是那个奴才似乎心里清楚赵怀仁这人表里不一,只是默默摇了摇首,敛了目光,继续研墨。 “多谢爹爹夸奖。”赵婳祎点了一下头,“对了爹爹,婳祎突然想起一事。” 前面说这些话是为了展现出赵婉婷此人年纪虽小,却十分恶毒和她的胸怀开阔,不会和妹妹斤斤计较。 而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今日的重头戏——退婚! 被这个该死的婚约束缚,到底还是不太舒服的,所以还是早点退掉好了,省得日后一想到这门婚约,就头疼。 “什么事呢?”赵怀仁问。 “婉婷是我的好妹妹,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定然要宠着她,让她在爱里面长大,对吧父亲?” “自然是对的,怎么了?”赵怀仁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入赵婳祎设好的局中。 “那三妹妹想要什么,我这个当姐姐肯定要满足,对吧父亲?” “自然。” “那婉婷心悦顾家独子顾天齐,女儿是不是也应该满足一下三妹妹,让她抱得顾公子归呢?” “什么意思?”赵怀仁已然意识到不对劲了,可具体是哪里,暂时还想不出来。 “把我与顾公子的婚约作废,重新定下婉婷和其的婚约。或者爹爹嫌麻烦的话,提前通知婉婷,让婉婷在我大婚之日替嫁过去。” 呵,不过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罢了。 因为这样的话,就可以让赵婉婷这个深陷爱情不可自拔的傻子安心和她的天齐哥哥好去,没时间来骚扰自己。 当然,这样也能让赵婉婷有正当理由和顾天齐多些见面相处的机会,没准儿哪天就正好撞见顾天齐私会女子了呢! 然后就有狗咬狗的好戏看了! 到时候吃瓜之人定然不会少,而前排的好位置只有交银子才能坐。 嘿嘿,边坐着看戏边收钱好快乐呢! “简直荒唐!”赵怀仁气得胡须都抖了抖,“笑什么?你不会觉得我会同意吧?婚约是两家很早就定下了的,此时修改,会显得我赵家言而无信!” 哦!搞得你言而有信一样! 如果你真的言而有信,从不画饼,原主也不会过得这么惨! 赵婳祎腹诽起来,面上波澜不惊,还轻轻挑了眉,望向研墨的奴才,“不知研墨的那位可否先出去一会,本姑娘和爹爹有重要事情要谈呢!” 奴才放下了手中研墨的东西,抬眸,看向赵怀仁,像是在等他下令。 还不等赵怀仁开口,赵婳祎便继续言:“知道的越多……” 有时候点到为止就好,所以赵婳祎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位奴才立马反应过来,匆匆对着赵怀仁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赵婳祎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跨入书房:“爹爹,人都走了,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正有此意。”赵怀仁也不装了,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关上了门,还插上了木栓。 赵婳祎微微眯了眼睛,还真善于易人面,去戏园表演抹脸应该能赚不少银子吧,呆在这不大不小的尚书府还真是委屈了这个人才呢! “爹爹,你这里的书好多呢,还都是跟兵有关的,看起来就知道爹爹是个很合格的兵部尚书。” 赵怀仁是一点也不谦虚:“哼,不用你说,老夫自然知道自己非常合格。” “可是这些书爹爹多半都没有看过吧,阅读痕迹甚少。”赵婳祎的指尖一一划过书架某层的书,“哎?怎么还有几本是和那种本子有关的内容呢?不知是爹爹购书时未看书名或不懂书名之意,还是爹爹有那种癖好呢?还请爹爹为女儿解答一下!” “拐弯抹角有意思吗?不是你先说的说亮话吗?”赵怀仁深知他大脑转得慢,短时间根本无法理解赵婳祎所言都是什么意思,所以跺了脚,怒气冲冲道。 “爹爹怎么就这么轻易急了呢?活像一只见人就咬的疯……啊!好像不太文明呢,那就不说了,而且说出来,爹爹会更急的吧。”赵婳祎双手一摊,眸中一轮精光闪过,“爹爹,要是女儿哪次糊涂了,在家中来客之时,把父亲书房里的书的事情随口说出了,那爹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对了,女儿我呀,喜欢跟人分享,说不定回去之后,就和贴身丫鬟说了,丫鬟和奴才们都喜欢八卦,万一传开了……” “你这是威胁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婳祎言简意赅:“退婚。” “不行!”赵怀仁脱口而出,拧眉,“还有,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二女儿赵婳祎!”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六章 是胆小鬼 “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赵婳祎,一直都是。” 赵婳祎嘴上是这么说着,心中警铃大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婳祎那个贱人可没你这么伶牙俐齿!” 笑死,原来是虚惊一场。 赵婳祎用食指勾着青丝,眼睛余光不经意地瞥了数眼赵怀仁:“是吗?可据我所知,人都是会成长的。有些人长着长着就聪明了,而有些人呢,可能长着长着连物种都不一样了。” “你是在骂我?”赵怀仁此时满脑子都是赵婳祎那没有完全骂出口的“疯狗”,竟不自觉地自动代入了进去。 “爹爹,对号入座的习惯可不好呢。如若我说猪狗不如,那爹爹也对号入座的话……”战术性停顿了几秒,“那就不太好了呢,还会显得我这个女儿不孝,你说对吗,爹爹?” 赵怀仁还是头一次被怼得不知说点什么好,只能跺足多下。 “爹爹,光跺脚只会显得您无能……” 话未说完,赵怀仁就扑了过来。 赵婳祎灵活地闪到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赵怀仁扑了个空,额头还撞上了桌角,流出了血。 还嫌气不死赵怀仁一般,补刀起来:“爹爹小心一点呢,若破了相……不不不,看您的伤口大小,好像极大可能会破相呢。可是爹爹方才的模样太可怕了,感觉不是人,像禽兽,所以女儿才躲开的。只是没有想到,爹爹会因此而可能破相,说起来,都是女儿的错,呜呜……” 赵婳祎的眼角滑落几滴晶莹的泪,委屈全部写在了脸上。 “说到底,你就是想退婚是吧?”赵怀仁站直了身子,扬声。 “是。” “爹爹答应你,就安排在明日午时,到时候爹爹会把顾家人都请来。”赵怀仁咬了咬牙,眼珠子转了一圈,“还请我的宝贝女儿管牢嘴巴,不要将爹爹书架上的书之事乱说,其余丑事也不要瞎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女儿明白。”赵婳祎行了一礼。 刚刚还不同意,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呢,怎么忽然间就同意了呢? 这里肯定有鬼!说不定赵、坏、人就想在明日午时的退婚搞事,所以赵婳祎,你明日可一定要小心呢! 赵婳祎在心中将警惕之钟敲响。 “女儿的请求爹爹已然答应,女儿很是开心!就是不知爹爹因何事要找女儿呢?” “没事了。”赵怀仁道。 “真的是没事了吗?”赵婳祎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微转。 “当然是,不然……”赵怀仁说着说着就感觉嘴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住了,不再受他的控制,居然把心里话都讲了出来,“怎么可能是没事了?你三妹妹说你是妖怪,所以我才喊你过来,想看看你究竟是人是妖!还有就是想告诉你和顾家公子的婚事得尽快办了,毕竟顾家人已经催促了不止一遍。” “原来爹爹是听信了三妹妹赵婉婷的话才要见我的呀。哎,我还以为爹爹是多年不见我,想我了呢,终究是女儿想多了呗。”赵婳祎口吻轻柔,却满满是指责赵怀仁这个当爹的不负责之意,话锋一转,抛出来一个反问,“那爹爹如今觉着女儿是人是妖呢?” 问毕,不经意地甩了甩手,甩动的同时两三根指头动了动,将“直言术”解开了。 赵怀仁面不改色:“那定然是人呀。” 赵婳祎的鼻子嗅了嗅,皱起眉头,低头看向某处。 啧,还真是个不惊吓的坏人,一点小小的“真言术”竟然都把他给吓尿了呢。 “那女儿先告辞了。”赵婳祎将木栓重重地扔在地上,拉开门,一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并没有急着跨,而是微笑着提醒,“爹爹,尚书府,不,整个后梁国风雨将至,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啊?什么意思?”赵怀仁反应着实太慢,好久都没有想明白赵婳祎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婳祎没有回答,潇洒地往她的后院走去。 走至后院时,天空忽的黯淡下来,还打了好几声雷。 呵,看来她这个风雨还没至,老天的风雨倒是要先下了。 赵婳祎抿嘴一笑。 推开屋门。 邓落枫穴位还被银针扎着,嘴里还塞着那块帕子,不能动弹且出声。 看到赵婳祎来了,邓落枫双目放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唔唔唔!” “别叫了,吵死了。”赵婳祎抬手掏了掏耳朵,摘去了那块帕子,“邓落枫我问你,给你解开穴道之后,你要干什么?” 谁料邓落枫脸色惨白,说出了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雷、雷……怕……快死了……” 赵婳祎单手叉腰:“喂喂喂,别转移话题,本姑娘问你话呢!” “我怕,我害怕……” 赵婳祎歪头:“怕?你怕打雷?” “嗯,怕,怕,怕……” “哎?人家话本子里面武痴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你怎么回事?怎么害怕打雷?嘁嘁嘁,你不行,打雷这种事本姑娘都不怕……”说着说着,赵婳祎看到邓落枫眼神朦胧了起来,眉头一拧,连忙用仙法将银针收回。 银针离开穴道的那一刹那,邓落枫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一下子就砸入了毫无防备的赵婳祎怀中。 要不是赵婳祎及时稳住身子的重心,可能就会后脑勺着地,被邓落枫压在身下了。 赵婳祎顿住,伸手拍了拍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的邓落枫的后背:“喂,醒醒,别睡了,你很重呢!” “……” 赵婳祎蹙眉,将手放到了邓落枫的额头上。 好烫!应是生了热病。 虽说呢,你生热病可能因为自身身体不好,和本姑娘无关。但毕竟本姑娘也让你“面壁思过”了好久,心中难免生了些愧疚,所以就发个善心,治一下你的热病吧,你醒来时可千万不要误会什么哦! 赵婳祎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邓落枫横抱而起,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她那灰尘满满的床前。 轻轻把邓落枫放下,让他仰面平躺。 . 小梅回来之时,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赵婳祎坐于掉了漆的圆椅之上,脑袋枕在满是灰尘的床边,双眸闭着,隐隐有鼾声传来。 床上躺着的邓落枫亦是双眸闭着,额头上顶着一块用冷水打湿的白布。 小梅连忙背过身子,脸上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懂啦懂啦,非礼勿视!”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七章 小梅与她 “嗯?”邓落枫睡得并不是非常熟,因此听到小梅的声音后,猛然睁开双眸,坐起身来,警惕地环顾四周,望见赵婳祎枕在床边,立刻大叫了一声。 赵婳祎的脖子扭了扭,迷迷糊糊地道:“别讲话,别讲话,本姑娘马上就要拿到一大箱银子了。” 邓落枫认为赵婳祎是在说梦话,翻身下床,额上的白布掉落,单手拿起长剑,另一手用力推着赵婳祎的后背:“醒醒,快醒醒!什么银子?你这个卑鄙妖女为何会趴在小爷的床边?” “不许打扰我家小姐休息!”小梅见不得自家主子受一丁点委屈,上前拉住了邓落枫的一条胳膊,“还有,什么叫你的床边?这明明是我家小姐的床,你这个大武痴能不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还有还有,看看掉落在地上的白布,本来是放在你额头上的。依我看呀,应该是你生了热病,我家小姐在好心照顾你呢!你这人怎么能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爷我怎么就当那啥驴肝肺了?小爷只是刚醒,没弄清楚状况……” 话未说完,就见赵婳祎睁开了双眸。 “醒了?”赵婳祎站起身来,挺了挺腰板。 邓落枫淡淡道:“嗯。” 赵婳祎深吸了一口气:“醒了还不走?真想住这了?想住也成,先交银子!” 邓落枫怕赵婳祎这个卑鄙的妖女会如同先前那样再次搜身找银子,面色一红,欠身捡起地上的白布,跑了出去,快若天笑。 远远飘来两个字:“告辞。” “这就走了?真没意思!本姑娘还指望他能乖乖交租,让我赚来这人间的第一笔银子呢!” 小梅满脸不解:“小姐,你所言的最后一句话是何意?” 赵婳祎提步又落:“其实方才邓落枫入我梦来,还说本姑娘是什么天上仙人,只会在天上赚钱,不会在人间赚钱。所以我才半开玩笑地说,收邓落枫的交租之银,当做我这个天上仙人的第一笔银子。” 拙劣!简直是拙劣无比! 从嘴巴里说出来时,赵婳祎她这个当局者都不信,更何况作为旁观者的小梅呢? 怎料小梅双眼放光,宛若发现了宝贝似的:“这个梦很有意思呢!小姐,小梅也想做类似的仙梦,可以教教我吗?” ……好吧,是她多虑了。 早凭借原主记忆知晓小梅这丫头有时候会想很的简单,但是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居然连这么笨拙的谎话都信了! “空了吧。”赵婳祎用笑容掩饰尴尬。 小梅,对不起,不能让你知晓此时以及日后的赵婳祎不是本人。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怕你们主仆情深,你会因此而做出傻事来! “对了,你调查得怎样了?”赵婳祎为了不再继续聊这个尬极了的话题,便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眉头紧锁起来。 “收获颇大。” “展开说说?” “是,小姐!”小梅声情并茂地讲了好多,奈何废话偏多,重点迟迟没有出现。 赵婳祎倒抽了一口凉气:“罢了,还是别展开说说了,不然真的有可能从此刻讲到明日清晨。小梅,你还是长话短说吧,讲重点就好。” “重点啊……我想想。” “好,不急。” “想出来了!”小梅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想到了重点,“重点便是顾公子一直和一位青楼女子往来颇多,几乎每日都会见上起码十次。” “一直?每日?”赵婳祎抓住了小梅所言的重点,“可我是今日未时才让你调查的,你怎会知晓顾天齐每日的情况?是你很早之前就在调查了,还是其他?小梅,本姑娘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前者。”小梅腼腆一笑,“不瞒小姐说,早在顾公子与小姐定下婚约之时,小梅就开始观察及打听关于他的一切了。小梅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小姐救了小梅后,小梅就将小姐视为可以交心的知己,并发誓不可让小姐受到一丁点委屈。如今看来,是小梅食言了,小梅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好小姐……” 之后的字因哽咽而变得模糊,所以赵婳祎没听清小梅说的是什么。 是了,原主记忆里确实是有一段和救小梅有关的记忆。 后梁某年,冬。 万物凋零,如雪白绸缎般的雪落满挺拔的松与独绽的梅,根根树挂呈银色,万分壮观。 勾乐坊。 门口。 身着缝补甚多的布衣男子用又黑又短还粗糙的食指指着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姑娘:“这是我家女儿,妈妈桑看看如何?” 闻言,姑娘眉毛朝着眉心一拧,看上去是想说些什么,奈何嘴巴被脏兮兮的布塞住,只能发出“唔”的声音。 “你女儿说什么?”老鸨摇着宫扇问,睨了一眼姑娘。 “不重要。”男子嘿嘿一笑,“快看看啊,我女儿值多少钱?” 老鸨一眼就看穿了男子的目的,毫不留情地拆穿:“怎么?想卖女求荣?” “是的呢。”男子可能还要些面子,将手背贴在脸侧,小声说。 “这个价。”老鸨翘起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银子?”男子估计是想钱想疯了,一开口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老鸨不屑道:“十两银子,顶多。这丫头一看便知品相不行,天生媚骨没有就算了,身材也一般。” “十两?太便宜了。”男子摇手。 “那就另寻他处吧。”老鸨摇着扇子,转身欲走。 “……十两就十两吧。”男子心一横,想着总比没有好,便成交了。 随后提着用木箱装着的钱扬长而去。 正当老鸨准备带着姑娘进青楼时,一个偏甜的女声传来:“等等!” 老鸨与姑娘纷纷回首看去。 “吁!”驾车的马夫抓紧缰绳,勒住马,马车就这样停了下来。 马车侧窗的珠帘向上卷了一半,一只手伸出了窗,扔出一个布袋:“这个姑娘我要了。” 老鸨快步上前,打开布袋,发觉里面都是用金子做的精致饰品,喜上眉梢:“好勒。” 言毕,对着身侧的姑娘道:“走吧走吧。” 姑娘被绑着,只能用蹦的方式,一点点蹦跶到马车边缘。 前窗打开,白衣女子弓腰钻出,帮姑娘解绑,边解绑边说:“你自由了。” 说毕,眼底闪过一抹惆怅:“自由真好。” 解绑后的姑娘将嘴里那块布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哼!那人才不是我父亲,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山匪!他入室杀了我全家,现在还想把我卖了赚钱,真是个大大的浑蛋!对了,你救了我,没让我进青楼,你就是我的恩人了。敢问恩人,怎么称呼?” “姓赵,名婳祎,字婧萧。” “记住了!我姓梅,恩人唤我小梅就好!从恩人救了小梅的那一刻,小梅就想好了,自由之后哪都不去,要留在恩人身边,为恩人做牛做马一辈子!” 此时的赵婳祎,在小梅眼中宛若照入漆黑深渊的一束明亮的光。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八章 明日唱戏 后来,在小梅的软磨硬泡之下,赵婳祎终是同意让小梅成了贴身丫鬟。 再后来,小梅知晓了赵婳祎过得十分不好,身边不仅群狼环伺,还几乎身无分文。 而那日给老鸨的金制饰品是赵婳祎剩余的大部分财产。本打算去当铺当掉,换些银两花,奈何赵婳祎的心太善良,不忍看小梅被抓进青楼,就把这些东西给了老鸨。 知道这些后,小梅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日后一定要保护好赵二小姐,不能再让她受到苦头了。 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赵婳祎,小梅背着赵婳祎偷偷习了数年的武功,奈何山外有山,小梅的武功还有待提高,所以赵婳祎也会多次深陷于险境之中。 但赵婳祎从未怪过小梅什么,因为她知道,小梅可能是此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婳祎回过神来,指尖轻轻划过眼苔,擦去从眼角滚落的一滴眼泪。 还真是哭了。 也许,她的共情能力比较强,一不小心就狠狠共情了。 赵婳祎并未多想些什么,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小梅,那名青楼女子的底细你可调查过?” “查过。” “可有查出什么?” “并未。”小梅摇首,“我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那位青楼女子所在的青楼正是勾乐坊,就是小姐与小梅初识的地方。” “又是勾乐坊!”赵婳祎勾唇浅笑,梨涡轻陷,“等本姑娘明日退婚之后,定要去那家青楼看看,顺便亲自查查那名女子的底细。小梅,你要一起去吗?” 声音低了下去,眼睛也随之垂下。 “说,还有什么?本姑娘心胸一点都不狭隘,什么话听不得?” “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个狗男人背着本姑娘撩女子无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婳祎趁此机会,狠狠吐槽了一把顾天齐,“女子生来自由,怎能被这小小的婚约所束缚?这婚约,本姑娘明日一定会把它退掉。” “这些话是话本子中写的,本姑娘觉得它写得妙哉,就背下来了。” “话本子?小姐您何时看的话本?小梅为何会不知?” “话本这种东西,肯定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看的,你发现不了。” “啊?”小梅连眨三下眼睛,就差来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姐! “哎呀,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呢!”事已至此,赵婳祎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尴尬。 于心中疯狂跟原主道歉。 原主对不起,本姑娘真的不是故意把你的人设越描越黑的。 若是你在奈何桥畔觉着不爽,待我来奈何桥陪你时,你大可以对我使用类似凌迟的残酷之刑。 我绝不反抗且无半句怨言! 心里说毕,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像有点对自己太狠了,亦隐约听到了自身皮肉的哀嚎和抗议之声。 “小姐可是想好了?若是想好了的话,那就去做,小梅会一直在小姐的身后默默陪着的,不管小姐是对是错。” “还是你这个死丫头忠心。”赵婳祎眉眼见喜,伸手轻轻揪住了小梅的耳根子,随即松开,“明日顾家携子来退婚之时,我们俩可能得唱一出戏了。” “唱戏?唱给赵老爷看吗?还是给顾家人?” “两者都给。” 小梅似懂非懂地颔首,随后犯了难:“可是小梅不会唱戏。” “这戏不难,只需要你……”赵婳祎在小梅耳边低语了一阵。 小梅边听边点头:“嗯嗯,好,我知道了。那小姐您要做点什么呢?” “我嘛……”赵婳祎狡诈一笑,“当然是前排看戏了。” “怎么还咬文嚼字起来了?”赵婳祎撇了撇嘴,“放心,我也不完全是看戏,也会有时候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的。” “好!”小梅伸出右手,掌心朝下。 “什么意思?”赵婳祎不解。 “懂了。” 赵婳祎也伸出了一只手,掌心朝下,盖在了小梅的手背之上。 下一秒,两只手一起往下掉,四目相对,异口同声:“明日唱戏加油!” 话刚说完,赵婳祎就嗅了嗅鼻子:“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哪里有味道?小梅怎么没闻到?” “自然是呀。”小梅答。 赵婳祎的面上冷意翩飞:“看来明日这出戏会更加有意思。” “此言怎讲?还有小姐真的闻到这种香味了吗?为何小梅依旧没闻到呀?” “都是秘密。”赵婳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好吧。”小梅把小脸耷拉了下来。 差点就把“人间”这个词语说出来了,还好还好,及时谨慎了一下下。 “应该是在黑市,不过有些集市上好像也有的卖。怎么了?明日小姐需要用到合欢散吗?需要的话,小梅可以帮小姐去买上几袋。” “不需要。”赵婳祎摸了摸下巴,“本姑娘就是寻思着这合欢的味道好像一直没变,挺熟悉的。”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九章 赵家来访 “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梅好像又听不懂了呢。”小梅挠头,满脸疑惑。 “无妨,随口说说而已。” 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再说可能就要复刻方才越描越黑的场面了。 赵婳祎之所以觉得味道熟悉,是因为以前在仙界之时,她曾做过些正当的买卖。 而她隔壁的小贩,卖的正是从人间带回来的合欢散。那个小贩为了能让合欢散更加好卖,还特意改了个名,具体叫什么名字赵婳祎忘记了,因为很长且文艺。 见小梅还想问些什么,赵婳祎含笑摇头:“不必多问了,再问就没有神秘之感了,还是安心等明日午时的到来吧。” . 翌日。 午时。 赵怀仁满脸堆笑地带着几个奴才站在门口。 顾家人的马车很准时地出现在了赵府门口。 驾车的车左勒紧缰绳,骍的两只前足猛然抬起,又重落于地。 车左从车上跃下,放好马凳,轻叩前窗。 前窗自里边而开,鬓发黑中有白,肤起数褶的赵家家主弯腰而出。 踩上马凳,随后抬足,平稳地站到了地上。 他的身后,顾天齐摇着绣满鲜花图案的折扇而出,未踩马凳,而是选择直接从马车沿边跳下。 “顾家家主和小公子,这边请。”赵怀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家家主抬起下颚,看都不看赵怀仁一眼。 赵怀仁气得牙齿都咬紧。 如若不是顾家和当朝皇帝走得比较近,自己也不至于如舔犬般舔着他们家。 待顾家家主和顾天齐的足都跨过赵府的门槛时,小梅满面慌张地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老爷不好了。” 道毕,小跑一两步,跑到了顾家家主和顾天齐的身前,满脸假笑:“见笑了,是老夫管教不佳,让府中有了不懂规矩的丫鬟。” “笑得可真假。”顾天齐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赵怀仁的假笑。 赵怀仁:“这……”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之中。 顾家家主微侧过头,给了顾天齐一记眼刀,示意他不要再乱讲话了。 顾天齐“切”了声,撇了撇嘴:“没劲。” 这是什么世道?真话还不让人说? “赵大人呐!”顾家家主双目含着歉意,唤了一声赵怀仁。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赵怀仁连连摆手,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可能是觉得被有权有势的顾家家主喊了声“赵大人”很有面子吧!毕竟他最爱面子了! 顾家家主尬笑两声:“哈哈,我这小儿性子比较直,许是有些口无遮拦,可能是我这个当爹的疏于管教。” “怎会是呢?”赵怀仁浅笑一声,还不忘拍一下顾家家主的马屁,“这当父母的也不容易呢。老夫觉着顾大人这个当父亲的很成功,只能说是你家公子可能目前还不懂顾大人的一番苦心呐!” “哈哈哈,你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顾家家主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赵怀仁:“言重了。” 顾天齐再次“切”了声,干脆背过了身子,因为这两人的虚情假意令他感到恶心。 “私会?”顾家家主瞬间觉得面子挂不住了,声音一下子高了不少,“那你还有脸说请老夫和我儿来赵府吃个便饭?赵怀仁,莫非你是想趁此机会,好好羞辱一番我顾家不成?” “凡事好商量,顾大人莫急!”赵怀仁真希望时间能倒流,收回他那句该死的话。 因为他今日喊顾家父子来府中吃个便饭,并不是想如了赵婳祎的愿,让她成功退婚,而是想设计让她出丑,给顾家父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他还特意于昨日准备了合欢散,为的就是让赵婉婷能于午时之前去赵婳祎住的院子,给赵婳祎假装服软且道个歉,然后悄悄打开装着合欢散的香囊,在屋角悉数倒出。 午时一到,药效就该起了,而赵婳祎就会出现浑身燥热的症状。 到时,他再找个理由带着顾家父子去后院,就能看到衣衫不整的赵婳祎了。 想想都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呢! 赵怀仁心中喜滋滋的。 所以应当即刻就去后院! 待赵怀仁回过神来之时,发现小梅已然领着顾家父子二人朝着后院去了。 心想着马上有好戏看,赵怀仁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跑得飞快:“等等老夫!” . 后院。 入目尽是萧瑟与残败。 屋檐简瓦残缺,两侧角花均只剩一半,右侧的走兽与脊兽均不知所踪,博缝头上挂着数张蛛网,几只漆黑的蜘蛛正于蛛网上缓慢爬行。 檐柱上原有的漆已然掉光,檐础和踏跺上也是坑坑洼洼的,看得出来饱受岁月的摧残。 两只由石而制的坐兽也已经无了初始的风光,只因脑袋处都有破损。 院内的梅花与竹叶生得弯弯扭扭,像得了什么治不好的怪病一般。 顾天齐无心赏景,他能隐隐感受到脑袋上顶了一大片长满青草的原野,几乎都快散发出如竹叶般的光芒,因此心慌无比。 上前扯住门环,用力一拉。 顾天齐虽心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之景吓了一大跳,“啊”了一声,晃了晃脑袋,疑惑道:“等下,这位正和野男人这样那样的女子好像不是赵婳祎!”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十章 官大多极 “不可能。”赵怀仁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走上前将女子拉到了一边,反手就是一巴掌,“赵婳祎,你……” 一语未毕,就见女子微微抬首,眼神迷蒙。 这哪里是赵婳祎呀?分明就是赵府三小姐赵婉婷的脸呀! 赵怀仁大惊失色,身子摇晃,险些站不稳了。 顾家家主微微前倾了身子,问:“赵大人,这一幕是?” “恶毒的野男人!别靠近我女儿!”见那位野男人还在往赵婉婷身边爬,赵怀仁气不打一处来,装起好父亲人设,一脚便将那位野男子踹翻在地。 踹完,后悔了,因为他口中的“恶毒野男人”正是当朝国师南宫琼茶之友,亦是同朝为官的礼部尚书崔劳邓。 这崔劳邓其实并没什么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官,平日里最喜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未婚女子看,有时还会偷偷摸摸地爬上女子们的床,毁了其清白。 但这国师南宫琼茶就不一样了。 他生性清冷且不爱笑,做事认真,深得圣上的信赖与宠爱。 据坊间传闻,圣上还明目张胆地追求过南宫琼茶多次,奈何都被其拒绝了。 秋皇后得知此事后,气愤不已,连夜跑出冷宫,去了圣上的寝宫,说是要为她讨个说法。 可换来的却是圣上的冷笑以及永久的禁足—— 不得踏出冷宫半步! “怀仁兄,这一幕笑话着实让我有些意想不到呢,这一顿饭不想吃了。”顾家家主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天齐,我们回府。” “等下!”赵怀仁拉住了顾家家主的袖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顾家家主问。 小梅再度跪下,连磕几个响头:“还望老爷明察,我家小姐绝非这般心机颇深、善于算计之人!” 顾天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直接对着赵怀仁这个假面之人一顿言语输出:“就是就是,婳祎她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呢,我相信她!还有,她可是我未来的夫人!赵怀仁,你难道不清楚污蔑是大罪吗?也不怕我让我爹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小梅略微抬头,咬了下牙齿。 还好我家小姐现在醒悟了,不然日后她可能连怎么死于你的温柔乡中的都想不通。 心口不一的东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收拾你,让你为欺骗过我家小姐感情而付出代价! 昨日的计划里好像也没有小姐不见这一出呀! 是她临时加上这出戏,还是真出什么事了呢? “爹爹,我在这儿。” 忽的,赵婳祎的声音从墙头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赵婳祎被邓落枫横抱于怀,正双眸含笑地看着所有人。 赵怀仁伸出手指指着赵婳祎:“不知廉耻的东西!你明明已有婚约在身,怎能还和其他男子这般亲密?” 赵婳祎双眉往眉心处一拧,狠狠瞪了邓落枫一眼,似乎在说,做戏归做戏,怎么还咒我摔下去,还要摔得粉身碎骨? 邓落枫自然留意到了赵婳祎的眼神警告,咂了咂嘴,“赵大人啊,您可能不知道,我是个爱武之人,时常为了练轻功在屋檐上行走。这不,今日走着走着就望见了有趣的一幕。” 赵怀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道:“这一幕一定不重要,别说了。” 赵怀仁狠狠跺了几下脚:“老夫骂的不是你,是我家女儿赵婳祎!” “带回府?”赵怀仁自认抓到了什么把柄,冷笑连连,“谁知道你会不会动什么坏心思呢?没准你就……” “大胆!”邓落枫大喝一声,“赵大人,您这是在怀疑我邓府的风气吗?还是说您压根就没打算把我爹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放在眼里?” 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而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身份比赵怀仁高了很多级,所以赵怀仁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吞。 “这哪敢啊?老夫知道邓大人两袖清风,是个好官,亦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赵怀仁又开始假笑连连了,“方才不知你是邓家公子,无意顶撞了,真是不好意思!来日我必定亲自登门送礼。” “送礼?赵大人是想贿赂家父?我朝的律法明确写过,禁止贿赂,赵大人难不成是忘了?还是说,赵大人连陛下所定下的规矩都不打算放在眼里了?”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十一章 令人发笑 “啊对对对。”赵怀仁只是粗略地听了一下邓落枫说的话语后,附和起来,附和着附和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慌忙改口,“不不不,邓小公子此言差矣!就算给老夫一万个胆子,老夫也不敢这样做呀!” 邓落枫从墙头跳下,眼神示意小梅站起身来。 小梅秒懂,起身,从邓落枫怀中抱过赵婳祎,让她的双足落地,再一把揽过腰,让她的脑袋倚在自己的肩头。 邓落枫垂下视线:“话说回来,小爷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赵大人怎么还真上心了?” “这种玩笑话可不兴说呐!”赵怀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抬袖,轻轻擦去额上的汗。 “爹爹。”赵婳祎的声音虚弱,“女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你自知是不情之请,为何还要说出来?”赵怀仁盲猜赵婳祎是想在此时向顾家提出退婚,可眼下的局面已经对他不利了,此刻再提出退婚,那不就是把他这个赵府主人逼向绝路吗? 所以,肯定不能让赵婳祎说出来! “爹爹,女儿只是想问问三妹妹为何要用合欢散陷害我?还有,这合欢散是何人给的呢?”赵婳祎的睫翼轻颤,抖落几颗豆大晶莹的泪珠。 “小姐,您为何而哭?”小梅看着顾家父子的目光都落到了赵婳祎身上,立刻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问,“看到您哭了,小梅好心疼呢,也想跟着小姐一起哭呢!” “因为我只是想为我的三妹妹讨回一个公道罢了。婳祎知道,我的三妹妹赵婉婷平日里为人善良,绝不可能是主动陷害我!婳祎斗胆一猜,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捣鬼,还请爹爹允许我去问问三妹妹,让她亲口说出这背后之人,还三妹妹一个公道!” 说毕,泪如雨下,把小梅的眼睛都看直了。 小姐实力深不可测,好厉害呀,居然能说哭就哭,还哭得这般真实。 赵婳祎自然注意到了小梅的表情,心中一喜,看来我的表演还是很成功的,日后若是想赚更多银子了,去街头卖变脸之艺,倒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背、背后之人?怎么可能会有?”赵怀仁心头一紧,猛吸一口气,顿足捶胸,后悔不迭,“只能说是老夫这个当爹的管教失误,让这生来就恶毒如蛇蝎的赵婉婷有机可乘,做了很多有失赵府颜面之事。实不相瞒,赵婳祎昨日也来找老夫诉过苦,说是赵婉婷拿鞭子抽她。” 一顿,话锋一转:“可是据我所了解,婉婷出手抽婳祎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赵婳祎说想退婚,随后处处抹黑顾家公子呢!” 赵婳祎听完,心中冷笑不止。 呵,赵坏人也没她想象之中这么笨嘛,竟然还会一石二鸟—— 在把赵婉婷拉下水的同时,还不忘重重踩她一脚。 不对呀,这种一石二鸟做法并不是聪明,而是傻才对。因为赵怀仁他这么做无疑就是让赵府更失面子。 而根据原主的记忆,赵怀仁是一个极其在乎面子的渣爹,今日干出这么让赵府没面子的事情,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应该……也不会有这般愚蠢至极之人吧! 因为婳祎是下凡之仙,所以思维会比土生土长的凡人更加开阔些。 她大胆猜测渣爹赵怀仁有可能跟她一样,已不是本人了! 但这仅仅是个没有实质的猜测,具体是真还是假,还得通过日后长时间的仔细观察才能看出。 赵婉婷这会因药效过了,所以意识清醒过来,但可能脑子还没有清醒:“什么?什么退婚?我要和天齐哥哥成婚!爹,我要和天齐哥哥成婚,我要做全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闭嘴!”赵怀仁再度给了赵婉婷一记响亮的巴掌。 “爹……您打我?”赵婉婷被这一巴掌扇愣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赵怀仁扬起了手,看起来又要给赵婉婷一巴掌:“打的就是你!都多大的人了,说话怎么一点分寸也没有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些没有分寸的话会损了赵府的名声?” 赵婳祎眼疾手快地握住赵怀仁的手腕,装起了“好姐姐”人设:“爹爹且慢!女儿以为,三妹妹应是药效刚过,脑子有些不清醒罢了,还请爹爹放她一马。” 嗯?这会渣爹又要起面子来了? 那方才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不成?只是可能因为邪祟附身的并不完全,所以导致赵怀仁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被控制? 邓落枫将赵婳祎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嘴角一扬! 出手这么快,卑鄙妖女果然是会武功的! 等此事结束之后,可千万别忘记你答应和小爷堂堂正正比武之事哦,毕竟忙也不是白帮的! 如果你这卑鄙妖女敢悄悄跑掉,小爷就算踏遍山河万里,也要追到你,逼你跟小爷比武! “赵婳祎,你装什么装?我不需要你帮我说话,闭起你的臭嘴吧!”赵婉婷甩了甩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丝毫不领情。 注意到赵婳祎的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冰冷的宛若罂粟绽放,立马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垂眉敛目,不敢与其对视。 然而下一秒,脑袋就抬了起来,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向赵婳祎,伸手将她用力推倒在地,连揍了数拳,边揍边说:“你必须和天齐哥哥退婚,不退婚我就揍死你!你们谁敢阻拦她退婚,我就杀了谁!” 丑态尽露。 赵婳祎拿手护住脸:“三妹妹,可是这毕竟是家父和顾家家主给我定下的婚约……”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婉婷打断:“不管,反正这婚你必须给我退!” “别打我家小姐!”小梅上前拉赵婉婷了胳膊,却因实力不如赵婉婷,被赵婉婷一脚踹飞。 见赵婉婷欺负到自家丫鬟小梅身上来了,赵婳祎觉得这个苦肉计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便伸脚,偷偷绊了一下赵婉婷,让赵婉婷直接来了个平地摔,脸都磕破了一小块。 武功极佳的邓落枫自然瞧见了赵婳祎的小动作,笑得合不拢嘴了。 赵婉婷站起身来,发现身子已然重获了自由,立刻一手捂着磕破的脸,另一手指着缩在一棵树后,浑身颤抖的赵婳祎道:“贱人,老实交代,你对我的身子做了什么?”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于后梁 第十二章 退婚成功 “不要揍我!不要过来!”赵婳祎的双目失神,十只手指蜷起,挡在身前,口中不停重复着这两句话,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赵婉婷丝毫不信:“她是装的,绝对是!” “啪——” 赵怀仁甩手就是一巴掌。 “赵怀仁,你不信我?你怎能不信我?”赵婉婷单手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脸颊,面上瞬间怒意浮现。 见赵怀仁迟迟不语,赵婉婷继续道:“懂了,我懂了,是因为我没能完成您的任务,没把您给我的合欢散用好,没能让赵婳祎成功出丑,所以此时我在您眼里,就是一枚弃子了,对吧?您又是教育我,又是扇我巴掌,为的就是让我替您背一下黑锅——让顾家父子和这位邓小公子明白,其实根本没有赵婳祎方才所言的背后捣鬼之人,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对吗?” 赵怀仁一掌推出,立起“好父亲”的人设:“婉婷,不可胡言!爹爹一向爱女如命,怎会干出如此龌龊之事?” 顾家家主默默观察许久,终于开了口:“赵怀仁,这门婚事,我看还是取消好了。赵府太乱,我怕我这单纯如白纸的儿子会受苦。就是可怜了赵婳祎,要继续在这个府里头受苦。” 赵婳祎没料到退婚会这般容易,便想着再装装懂事的小白花人设:“让家主和天齐见笑了,其实我们赵府平日里不是这样子的,这婚……” “赵二小姐,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顾家家主负手,另一手拂袖,率先迈开步子,“天齐,我们走。” 顾天齐渣男的本性难移,还多次回过首,用依依不舍的目光去看赵婳祎,似乎是极其不愿就这样取消婚姻了,只是父命难为。 赵婳祎自然留意到了顾天齐的目光,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她的眸中满是寒意与厌恶,像是在看一只丑陋的蟾蜍一般。 我生来便是白鸟,洁白肥泽,向来高贵,能翱翔于天,亦能遨游于水,自由无比,怎可被你一只小小的蟾蜍拉入肮脏不堪的泥潭呢? 顾天齐,且等着吧,我必定会让你一点一点偿还对原主的亏欠,让你明白身为渣男的代价是什么! 赵怀仁立马追上顾家家主和顾天齐:“顾大人,让怀仁送送您和顾小公子吧。” 顾天齐虽唤了一声“赵大人”,但不难看出眼底有一抹鄙夷闪过:“不劳赵大人费心,我和我爹有脚,能自己走。” “赵怀仁呐。”顾家家主脚下一顿,停了下来,“来赵府时,我就说了,我这儿子性子比较直,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还望怀仁兄不要在意。不过有一说一,怀仁兄日后还是做个真人吧,不然难免会遭人非议。” 说毕,就带着顾天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赵府。 “既然这位小姑娘看起来无事了,那小爷就先去忙了。”邓落枫见这出戏差不多结束了,便偷偷瞄了眼赵婳祎,挥了下手,以示告别。 后身子高高跃起,他的背影在某个瞬间将洒下的日光完全挡住,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来人。”看到后院之内只剩下崔劳邓这个尚未完全清醒的闲杂人等,赵怀仁心一横,勾了勾指,两名奴才毕恭毕敬地上前,“将崔大人抬出赵府,丢到大街上去。对了,丢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人看见,免得污了我赵家的名声!” “喏。”两名奴才异口同声。 赵婳祎见状,两条漆黑细长的眉毛一皱,悄悄“啧”了声。 这崔大人可是她用仙法给引来的好棋,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上齿轻咬下唇,唇瓣隐隐有血现。 左手擘指轻擦于唇,血染其上,阳指指尖划过其上,轻轻一弹。 此血竟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虚空中成球,飞入崔劳邓翁张的嘴唇中。 崔劳邓浑身一震,双眸恢复了清明,看到双手和双脚被两个穿着奴才之衣的人高抬着,怒斥:“你们两个谁呀?还不速速放本大人下来?” 起效真快!看来本姑娘的血就是厉害呀! 赵婳祎喜上眉梢,那种自豪之感怎么藏都藏不住。 是了,自从她有记忆开始,她那个讨厌鬼师父就日日跟她说,她的血能解这世间所有毒,唯独不能解自身的,跟医者不能自医一个道理。但至于为何能解所有毒,醉壶仙人并未过多解释。 赵婳祎也没多想,因为师父一直和她相依为命,她相信师父不可能害她,不解释也许只是他有难言之隐罢了。 “哎哟,崔大人!这里面可能是有些误会。”赵怀仁“哎哟”了一声,笑脸盈盈地跑到了崔劳邓身侧,用眼神示意那两名奴才放下崔劳邓。 心中气愤不已。 老而不死是为贼! 崔劳邓你这个大大的祸害,怎么就醒这么快呢?还偏偏是在那两个奴才即将把你抬出后院的那一瞬间醒来的! 若是你能晚些醒,该多好啊! 因为这样就能把你丢到大街上且可以说明你和我赵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那些人只会傻傻地以为是崔劳邓你酒后犯困,倒头就睡,还偏偏睡在了大街上,丑态尽露。 “嗯?你是赵怀仁,对吧?”崔劳邓一眼就认出了赵怀仁,大声嚷嚷起来,“好你个赵怀仁,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让两个奴才把本大人架起来!说,你想对本大人做什么呀?不会又是想把本大人扔到大街上去吧?” 这些话把赵婳祎这个天上下凡的仙子都震惊到了。 哇塞!这崔大人不会有什么读心之术吧,居然能猜到赵怀仁的想法? 下一秒,就于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 崔劳邓看这两名奴才好像有点呆呆的,完全没有放下他的意思,双手握拳,臂上青筋暴起,发动体内真气,将两名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可怜奴才震飞好远。 手腕微转,敛起真气:“赵怀仁,你要点脸吗?本大人总共就来过你赵府七、八次,结果每次酒醒,都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大街上。那些路过之人都会对我我指指点点几句!本来本大人一直没有多想,寻思着可能此事与你无关。可今日一瞧,本大爷可算明白了,与你无关个屁,分明就是你干的!” 赵婳祎微微颔首。 哦哦,原来是这样,懂了懂了。 不得不说,这前排吃到的瓜真香。 不过话说回来,这崔大人挺惨啊,居然被渣爹丢过这么多次! 赵婳祎在心中默默为崔劳邓心疼了一秒。 “崔大人误会了,老夫从未丢过大人七、八次!”赵怀仁用双手拉住了崔劳邓的衣袖,眼神真挚。 嗯?从未? 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赵怀仁又在演吗?可他的眼神那么真挚,不太像是演的。 况且结合他平日的演技来看,他的演技不可能突飞猛进,除非他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赵婳祎双手环抱身前,略伸了舌头,用舌尖去舔唇瓣上残留的血液。 本姑娘的血可是个好东西,哪怕自食,也不可浪费! 第十三章 和我比武 “赵怀仁,你居然还敢狡辩?你怕不是忘了我于国师南宫大人有救命之恩,亦是来往多年的好友?”崔劳邓脸色一变,恼怒至极,“依我看,汝首盛黍汤矣。” 赵怀仁被这句骂人之言气得浑身都在抖,连做十几次吐纳,才没让假笑从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开:“崔大人这说的极有道理,那老夫也送一句话给崔大人好了,毕竟礼尚往来嘛!不知崔大人想不想听?” 崔劳邓自认赵怀仁没胆量用言语攻击他,便不屑地一笑:“听,你说。” “汝脑进水乎?”赵怀仁说了个问句,做了个“请”的动作,“时候也不早了,崔大人还是早些回家吧,如果被家中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是了,由于崔劳邓娶了个脾气火爆的娘子且他自身是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所以他每次出来和姑娘家这样那样都是背着自家夫人的。 可能天生运气比较好吧,屡战屡胜,无一次被夫人发现或亲手抓到外出干那样的龌龊之事。 “赵怀仁,算你狠!”崔劳邓语塞,边走边回首,“我今日且不与你计较了。若你还有下次,等着被我参一本吧!” 赵婳祎默默注视着一切,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哎呀,就这么走了,真没意思。 “那崔大人慢慢走,不送了。”赵怀仁冲着崔劳邓的背影挥了挥手,面色冷了下来,一把揪住赵婉婷的青丝,“从今日起,你就搬来这后院住,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而你的姐姐赵婳祎会搬到你原来的住所去。” 言毕,猛然提膝,顶在赵婉婷的小腹上,后冷冰冰地撒了手。 赵婉婷吃痛,跌坐于地。 随后,赵怀仁还用脚在赵婉婷身上踩了好多下,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当一枚棋子变为弃子之时,那它就对赵怀仁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婳祎以为赵府和动物世界没有丝毫区别,因为肉弱强食在这里被诠释着淋漓尽致! 见赵婉婷咬着牙,双眸死死盯着他,赵怀仁便一把将赵婉婷拉了起来,猛地推了一下她的后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搬你的东西!怎么?难不成要我这个当父亲的帮你搬?” 赵婉婷“哦”了声,跑远。 赵怀仁的假笑再次爬上了脸:“赵婳祎,老夫很期待你日后的表现,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 “好呢,父亲。”赵婳祎盈盈福身。 “老夫倦了,先去补个觉。” 赵怀仁说毕,就离开了。 等赵怀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小梅忍不住开口:“小姐,赵老爷一反常态,这里面绝对有鬼。” “我知道。”赵婳祎阳指勾起被风吹起的几根青丝,另一手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他的态度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我于他有了价值!” “价值?小姐可否细说?” “你想,今日谁丑出得最大,除了赵怀仁?” 小梅“啊”了声:“那只有三小姐赵婉婷了。” “是啊,她的一言一行甚是给赵府丢脸,而我却与之相反,你觉得赵怀仁……” “那赵老爷肯定会觉得小姐您聪慧,会讲话,有价值!这一出戏小姐唱得很成功呢!” “是很成功,但是……” “但是什么?”小梅问。 赵婳祎故作恼怒,轻轻跺了跺脚:“下次能不能别打断本姑娘的话?很不礼貌哎!本姑娘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帅气台词因你的打断,忽然忘记了!” “懂啦,这次是我的错,没有下次!”小梅微侧过身子,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邓落枫的声音传来:“呼,总算走了,累死小爷了。” 小梅与赵婳祎纷纷循声看去。 载着厚厚一层白雪的墙头上突然出现了十根弓起的指头,指尖被冻得通红。 十指一起用力,邓落枫的脑袋冒了出来,和一旁出墙的梅枝放在一块,毫无违和之感。 这个动作……有些像正在对着主子撒娇的大狗狗,竟有些可爱? 赵婳祎发觉心中产生这样的感觉后,立刻甩起头来,青丝凌乱飞舞,宛若细到极致的绸带在起舞。 赵婳祎,冷静一点! 你可是要走发家致富的大女主路线,怎能被一个少年,还是一个纯情傲娇的武痴少年绊倒? 赵婳祎发现一和邓落枫对视就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干脆背过身子,吐槽起来:“上个墙怎么这么慢?能不能快些?” 邓落枫爬上了墙头,跳下,拔剑,指着赵婳祎:“什么叫这么慢?小爷这叫稳中求胜!还有,卑鄙妖女你背过身子作甚?是觉得小爷我不行吗?我告诉你,我行,我可行了。” 小梅护主心切,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赵婳祎的身前:“喂,你要干什么?不许拿着剑指我家小姐!” “比、武。”邓落枫一字一顿,挑眉,“卑鄙妖女,你不会想放小爷我鸽子吧?” “啊哈哈,你说比武这件事啊!”赵婳祎缓缓转身,将小梅推到一边,眼珠子转个不停,应该在想用什么理由推掉比武。 因为她真不会武功,除了保命用的轻功。 “现在就比?”邓落枫没有握剑的那只手的手腕转了转,把剑鞘往半空一抛,随后稳稳抓住了剑鞘中央。 “不可!这事不可操之过急!”赵婳祎急中生智,说出了一句典型的拖延时间的话语。 “为什么?”邓落枫不解。 “因为,因为……” 因为个头! 本姑娘还没有想好推掉比武的理由呢! 话说比武这件事,还是赵婳祎她自己惹出来的。 当时赵婉婷拿着合欢进来后,就直接往赵婳祎身上倒。 赵婳祎没想到药效会起得这么快,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恰好看到要来找她比武的邓落枫。 灵机一动,就以答应比武为由,让他帮忙演戏,同时让小梅去喊赵怀仁来后院看戏。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邓落枫大脑可能缺根筋,为了给赵婳祎迅速解热病,居然取了一瓢和着冰块的冷水,然后没有半分犹豫地把这水从赵婳祎的头顶上方泼下,从头至脚,没有一处是干的,让赵婳祎顺利成为了落汤鸡子。 虽说被邓落枫横抱着的时候,赵婳祎的头上还有些余热,但确实是比起淋水前好多了。 尽管如此,赵婳祎还是以为“被淋冰水”之仇不算小事,要报,便在心中大声表示,好你个邓落枫,本姑娘记住你了,竟然敢用含有冰的冷水浇本姑娘!日后如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 见赵婳祎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且时不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邓落枫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硬气,和身体做出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底因为什么?快说!不说,小爷杀了你!” 第十四章 歹人猝了 “我说,我说,我说!”赵婳祎听出来了邓落枫语气里含着愤怒,担心后者一怒之下真把她的性命取走了,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哎,因为……” 说着说着,某处有烟花升空,在虚空中绽开紫藤花的形状。 赵婳祎心中窃喜。 原本她正愁着万一邓落枫耳力极佳,听出她在胡说八道,恼羞成怒,想动真格怎么办,就正好碰上了烟花绽开。烟花的声音极高,完美地盖住赵婳祎语速飞快的胡言乱语,简直是幸甚至哉。 回过神来之时,邓落枫已然不知所踪。 “不得不说,他的武功很厉害,离开之快连残影都看不清。”小梅偷偷瞟了一眼赵婳祎,“小姐,恕我直言,您跟他比武,没有一丁点胜算,除非您用上次的奸计。” “奸计?点穴才不是奸计呢,不懂别瞎说。”赵婳祎撇了撇嘴。 小梅捂嘴轻笑:“好好好,不是不是。” 与此同时。 与赵府间隔几条小巷子的竹林。 雪压墨绿竹,竹枝挺且直。 忽的,一根竹枝弯了好多,原是一名皮肤黝黑的粗布衣男子立于其上。 “你这个锦衣卫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会多厉害呢!”男子甚是慵懒,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看到你摇人了,希望你摇来的人能强些吧。” 话音刚落,眸内慵懒退去,跃起,稳稳落于另一根竹枝之上。 先前所立的那根竹子被凌厉的剑气劈成了两半。 “偷袭都这么厉害,真是好剑。”男子自认这话达成了一语双关,满意地笑了笑,随后认真了几分,“有些本事,看来这个只会摇人的废物给老子摇了个有趣之人呢!” 男子口中那名“只会摇人的废物”费力地支起身子:“邓落枫,你来得可真慢。” 说毕,咳出一大口血。 “来迟了,抱歉。”邓落枫奔至那名锦衣卫的身前,半蹲下来,将其抬上了后背,让其的双臂垂于他的身前,起身,转身欲走,“李闻竹,小爷带你回去。”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陪老子好好玩玩啊,剑眉星目的小美人。”男子足下一蹬,双臂伸直,宽大的袖子宛若展开蝶翼的凤蝶,身体在虚空中旋转了几圈,落到了邓落枫身前。 双手负于身后,悠哉悠哉地向前走了几步,蓦然转身,面上明明带着笑,却给人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 “邓落枫,你走,你快走,别管我了。”李闻竹向上提起一条腿,弓起脚背,用脚背轻轻踢了踢邓落枫的腰,“背我,只会拖累你的。” 不等邓落枫回答,李闻竹就自顾自地垂下眼帘,伤感起来:“可惜啊,这世上还有好多八卦来不及听了。邓落枫,你一定要平安回去,然后帮我好好问问那些同僚,为何看到信号弹不赶来救我?” “说什么丧气话呢?小爷我可不帮你问,你知道的,我一般不喜欢节外生枝的。不过……你若真想问,就活着回去亲自问!手上还有力气吧?有力气的话,就紧紧搂住小爷我的脖子。”邓落枫的右脚迅速向右横滑一大步,滑过之处,枯叶断枝与少量白雪上下纷飞,执剑之手向上抛了一下长剑,长剑落下之时,稳稳握住,剑尖遥指男子。另一只手横握剑鞘中央,攻防皆备。 邓落枫压根没有把男子放入眼中,继续言:“小爷我剑气凌厉,能劈竹,亦能破天,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拦住我的去路不成?可笑,着实可笑!” “真是个有趣还狂妄的小子。”男子饶有兴趣道,甩袖,数枚暗器飞出,“且看看你的实力到底如何吧!吃老子一招!” 邓落枫有条不紊地用剑击落暗器,歪头:“就这点本事吗?若当真如此,你未免也太弱了,不配当小爷对手。” 一语刚落,双眉一皱,凌空跃起,后腰向后仰了仰。 只见一条竹鞭从他的上空掠过,数枚暗器自身下而过,原先所站着的位置已然凹了下去,形似深坑。 邓落枫落于一根矮竹之上:“方才是小爷我掉以轻心了。接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 男子闻言,半扎马步,缓缓收拳,边调整呼吸边说:“奉陪到底,就是希望你的身体够硬,不会像这地一样被我的拳头砸出一个深坑来。” 话音落下之时,一股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涌向邓落枫。 “八品或八品以上?”邓落枫周遭的竹叶纷纷落下,连同覆盖其上的白雪,但他却纹丝不动,还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厉害。” “哈哈,吓到了吧,我可是九品高手。”听到邓落枫的夸赞之后,男子笑得合不拢嘴了,满面骄傲,自夸起来,“想当初老子凭一己之力,就将一户人家屠杀殆尽,还把那户人家的女儿卖去了青楼,赚了笔银子……” 邓落枫打断了男子的话,情绪有些激动,可能是在为这无辜惨死的一家和这位可怜的女儿打抱不平吧:“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赚取不义之财,难道你不怕遭天谴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就算真有天谴,老子也不怕,因为老子是九品高手,哈哈哈……” 笑声未毕,就望见邓落枫已经不在那处矮竹之上了。 后颈一凉。 男子眸光微转:“大人的修为应在九品之上,对吧?” “那是!小爷我的修为可是十二品六星哦!你大可以称小爷一声化神使者,因为这是十二品六星的专属称呼。放眼整个后梁,像小爷这样的天才少年恐怕不超过十个,不,五个!”邓落枫沾沾自喜起来,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男子以为这是脱身的机会,立刻狠狠踩了邓落枫一脚。 邓落枫撒手,嘴角却向上扬了扬。 男子见状,连忙往前跑,想离邓落枫这个高手远一些。 可跑了不到二步,瞳孔便震了震,连吐了数口血。 还不等他大声呼救,身上就出现数条纵横交织的血痕,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张血红色的鼄罗。 喷出的鲜血将邓落枫的大半张脸都染红了,但邓落枫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男子。 “我这伤势跟武林话本所描述的一模一样,难道你是那位……” 男子话未说完,就一头栽在了地上,双目圆瞪,没了气。 邓落枫冷眼看着这一切,默默地将两把沾血的短匕用袖子擦拭干净,收回袖中,长剑也插入了墨色剑鞘之中。 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的李闻竹放下,让其的后背靠着竹:“李闻竹,埋了这歹人的尸身后,我就带你回南天鸾司,你必须给小爷我撑住啊,不然别怪小爷对你的尸身不客气。” 随手折了一根粗竹,以竹为锸,挖了个大土坑,将男子的尸身丢了进去。 提竹挖土,将坑填上了。 就在这时,后上方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偏甜,是姑娘的声音。 邓落枫以为是有人跟踪,反手将长剑拔出,扔出。 第十五章 闻竹醒了 “邓落枫,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还好本姑娘轻功极佳,躲过去了,不然就要死在这里了,因为你剑对准的位置正是我的心脏!”姑娘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嗔怒无比,又阴阳怪气起来,“我看你扔出的这一剑真是好剑呢!” 邓落枫循声而望,看到来人是赵婳祎,略微狐疑:“卑鄙妖女,怎么是你?” 不等赵婳祎回话,邓落枫就走到了剑旁,把剑捡了起来,面色如柰子般通红,耳廓垂下部分也在悄然之间染上了一抹赤色,“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那这样说的话,你是心悦小爷?虽然小爷知晓自身聪颖仁慈,诚笃坚强,武功高强,是诸多姑娘眼中可以相守一生的良人。所以你说你心于小爷,我也能理解。但小爷我今日可以明确地告知于你,我,邓落枫,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这个放鸽子的卑鄙妖女的。” “我什么时候亲口说心悦你了?我何时放了你鸽子?我又何时变成你口中的卑鄙妖女了?我看你是在胡思乱想!”赵婳祎从竹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脸上露出愠怒的表情,“还有,本姑娘是因为调查事情才来此的,你这个武痴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 “懒得与你多费口舌。”邓落枫随口应答了一句,薄唇抿了抿,“救人要紧,先行一步,告辞。” 话音还未落下,赵婳祎就轻启了唇:“依本姑娘看,你背上之人气若游丝,应该快不行了。待你赶回那个什么司,他可能早已气绝身亡了!” 邓落枫是习武之人,怎会不知李闻竹的情况,只是内心与嘴巴上不肯承认罢了:“瞎说什么呢?他好的很!” “嘴犟有何用?人活着,是靠本事的,而不是靠嘴巴的。” “用不着你这个卑鄙妖女来教育小爷。”邓落枫不屑,睫翼一垂,气从鼻出,一个由气构成的“哼”传入了赵婳祎的耳朵之中。 赵婳祎嗔怒:“哼什么哼?你还想不想救他了?” “怎么?难不成你这个卑鄙妖女能救?”邓落枫挑眉。 “能!”赵婳祎伸出右臂,掌心向上一翻。 “什么意思?”邓落枫疑惑。 “给钱才救。” 邓落枫凝视了赵婳祎好一阵,没有开口。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怎么?难不成你以为天底下有免费之餐吗?”赵婳祎的柳眉轻轻上挑,狡诈一笑,“给银子,或是取消你我比武之约,选一个呗。” “银子。”邓落枫没有犹豫,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赵婳祎把手掌往前伸了伸。 邓落枫自摸了一会,终是从衣袖中掏出了几两碎银,放至赵婳祎手上。 “怎么就这点?”赵婳祎的嘴巴嘟了起来,明亮的双眸眨了眨。 邓落枫刚想冲着赵婳祎发脾气,就听见了李闻竹咳嗽的声音:“咳咳……” 小心翼翼地将李闻竹放下,让他的后背倚着一根稍微粗一点的竹子。 又将厚厚的衣脱下,盖在李闻竹身上,像是生怕他被冻着了。 当寒风拂过时,单薄的白色里衣立即贴紧了邓落枫的身,将腹部两侧的线条完美勾勒了出来。 由此可见,邓落枫跟“垂腴”这个词语一点边都不沾。 赵婳祎别过头:“他没事了,过会儿应该就会醒了,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 话未毕,李闻竹便悠悠转醒,还“啊”了一声。 结合情境,此字此时应读为阳平,却因刚醒过来可能还有些发懵,竟一不小心读为了阴平。 “字的声调念错了,是第二声。”邓落枫看到李闻竹醒了,半蹲下来,一把将李闻竹拥入怀中。 “邓落枫,你是不是借机在讽刺我学院考试没过及格线?”李闻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悲伤,一把推开邓落枫,像是在生气一般。 后站起身来,将衣还给了邓落枫,眼角余光落在笑得前仰后合,看起来欢欣至极的赵婳祎身上:“这位姑娘是谁啊?邓落枫,她是你的小娘子吗?” “嗯?她?”邓落枫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皱着眉摇头,“她……算了吧。” 赵婳祎自是听到了邓落枫的话,亦留意到了邓落枫脸上的表情,抬起一根纤纤玉指,指着邓落枫的脸:“邓落枫你皱眉头什么意思啊?还有,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你最好给本姑娘解释清楚,不然……” 赵婳祎的这些话正中邓落枫下怀,笑容即刻爬上脸:“不然什么?是想出手教训小爷?可以,完全可以,小爷没有一丁点意见。但是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你教训归教训,不能不允许小爷还手哦。因为小爷还想趁此机会跟你好好切磋一番,一决高下呢!” 赵婳祎:“……” 无语,实在太无语了。 他的嘴巴好生厉害,逻辑还强,突然有种占下风的感觉。 邓落枫把剑拔出了一节,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怎么不说话?卑鄙妖女,你快点讲话啊,小爷我等着你的回答呢!”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赵婳祎不想搭理邓落枫这个不懂得变通的大武痴,便把目光投向了立于邓落枫身侧的李闻竹,一溜烟跑到了李闻竹身后,双手死死攥紧了李闻竹的衣角,垂泪起来,“呜呜呜,给你治疗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你永远离开了……” “怎么还哭了?”李闻竹伸手,将赵婳祎拉到了身前,用手不停揉着她的脑袋,“乖,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多谢你的医治和悉心照料,我……” “把手撒开。”邓落枫的脸色如墨一般黑,能明显看出不悦。 一记迅捷的手刀打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李闻竹的手背上。 李闻竹吃痛,收了手,使劲甩了好几下:“邓落枫,你发什么疯?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欠收拾。”邓落枫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应该是很早就想好了的台词,“喂,卑鄙妖女,你何时治疗的他?为什么小爷我没有看见?” “这……” 总不能说是她用仙法悄悄治疗的吧。 邓落枫轻轻推了一把赵婳祎:“问你话呢。” “对姑娘家不能温柔点吗?”李闻竹看不下去了,“不对呀,邓落枫你今日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往不会给姑娘家起绰号,更不会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难道……你对这位姑娘产生了情愫?” 邓落枫怀疑李闻竹最后那个问句是存心的,因此紧紧蹙眉,生气全部写在他脸上:“不会言,可以不言,没人把你当成口不能言的暗哑!” 李闻竹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行,那我不说了。哎哟,不就是随口问问,想讨个瓜吃嘛,你至于那么发大脾气吗?” 邓落枫没有搭理李闻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赵婳祎看:“回答我,你是怎么治的李闻竹?还有,你说你不是在跟踪小爷,而是来此调查事情的。那我问你,你是来调查什么事情的呢?” 第十六章 又被点穴 “想知道?”赵婳祎上挑一侧眉毛,“哦,就不告诉你。” 邓落枫把剑拔了出来,抵住赵婳祎的脖子:“不行,你不告诉我的话,你就不许走!虽说那日你照顾了我,但你的行为有些太过于反常了。” 赵婳祎不想继续和邓落枫逼逼赖赖下去,左手背到身后,手指微转,几枚银针出现在手中:“那你倒是说说,本姑娘具体哪个行为让你觉得反常?” “……说不上来,仅是直觉。” “仅是直觉?邓落枫,我希望你能了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随便便怀疑一个人,是错误的,亦是很没有礼貌的。” 赵婳祎话音落时,手中的银针飞快甩出,准确地扎在邓落枫的穴位上。 就这样,可怜的邓落枫又被赵婳祎点穴了。 “卑鄙妖女,你厚颜无耻,竟然又点小爷我的穴!”邓落枫忍不住骂了一句,咬紧皓齿,明眸微转,“李闻竹,你还不出手?你的好兄弟我都快被针扎死了!” “放心,点穴而已,死不了。”李闻竹上下打量了一番邓落枫,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落在赵婳祎的身上,眨了一下眸子,“况且,我不像你,我可从不对姑娘家动武。” 邓落枫差点被李闻竹的话气到吐血。 奈何被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不然他绝对要把李闻竹往死里揍,把其变成大猪头! “邓落枫,本姑娘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回答一下你问的问题。”赵婳祎本想转身就走,但是想到邓落枫这个大武痴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怕日后天天来问,只能叹了口气,“哎!实不相瞒,这里是通往勾乐坊后院的必经之路,本姑娘要去这家青楼办点事。” 邓落枫问道:“办什么事?” “办你那日见到的顾家公子,亦是我前夫哥的事。” 邓落枫“哦”了声,随后瞳孔震了震,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你一个女子要为了前夫哥去青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赵婳祎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没好气地道,“拜托,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本姑娘说话,不然搞得本姑娘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奇怪癖好一样!” “呼!”一旁的李闻竹听到赵婳祎说了这样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使劲拍了两下胸脯。 赵婳祎感受到了心累的感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不是啊,本姑娘看着很像那种有特殊癖好之人吗?你们为何都要做出这样的反应?” “这……不可言。”李闻竹率先回答,“是我的反应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在意。” “行,那就不在意吧,谁让本姑娘心胸开阔呢?”赵婳祎拂了双袖,“那本姑娘就先走了,告辞。” “等下!我的穴还没解呢。”邓落枫看到赵婳祎抬足后,大喊了一声,面色慌张。 小爷我可不能再如上次一样,被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卑鄙妖女抛下,然后可怜兮兮地罚站! 虽说这次比上次多了一个李闻竹,但小爷我跟他一直都是损友关系,估计他不但不会帮小爷解穴,反而还会在一边拍手叫好,把小爷的丑态当做好戏来看,甚至有可能在外边瞎传,毕竟李闻竹的嘴巴可一点都不严呢。 嘁,这个关乎到小爷江湖上的名声,绝对不可以。 “哦,差点忘了。”赵婳祎落足,回首,莞尔一笑,“这次点穴的针跟上次不太一样呢,它到了时间会自动消失的。” “消失?这又是什么邪术?卑鄙妖女,你不会真是那种喜欢强抢民男的邪教女魔头吧?”邓落枫言毕,安静了片刻,面露慌张,“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来!你要是敢像上次一样,对小爷我的身子摸来摸去,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李闻竹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一般,把脑袋往后缩了缩,咂了咂嘴,但是心中却莫名泛起了一丝不爽。 “要本姑娘好看?你觉得本姑娘会信吗?瞧瞧你,耳朵和脸蛋红得像苹果一样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赵婳祎被邓落枫的话逗乐了,“本姑娘若真是妖女,你恐怕已经不清白了!” 赵婳祎的话语让邓落枫浮想联翩,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你不会是打算把小爷养大了,然后再对我图谋不轨吧?卑鄙妖女,我警告你,就算你霸王硬上弓,强行毁了我清白,我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你的!” 李闻竹双眉一皱,双目肃然,语气隐隐有些严厉,像是长辈在教育晚辈一般:“邓落枫,过了啊,怎么跟姑娘家说话呢?” “你闭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用不着你来教育我!”邓落枫冷哼一声,忽的想到了什么,目光在赵婳祎和李闻竹之间徘徊,“卑鄙妖女,你是怎么治的他?若是小爷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赵婳祎:“……” 啧!这个大武痴的记性怎么这么好?怕不是小时有专门训练过? “哦对,想起来了,你还有个问题没回答小爷我呢!你那时为何不答应立刻比武,还说不可操之过急?小爷记得,你当时因为了老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然后因为我看到李闻竹的信号弹,就先辞去了。嗯?怎么这个表情?你不会是以为小爷忘了此事吧?” “我……”赵婳祎吞吞吐吐了老半天,就言出了一个“我”字,看到邓落枫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眼珠子转了转,就又加上了一个字,“菜。” “你菜?不信。”邓落枫摇头,又问出一个问题,“还有,你是怎么治好他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蛮好编的,所以赵婳祎几乎是脱口而出:“用针,跟点你穴差不多。” “这个问题算你过关了。”邓落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前面一个问题,给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答案,快点。” 赵婳祎:“……” 邓落枫,知道爱刨根问底的你很烦,没想到你会这么烦。 本姑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所以别怪本姑娘要对你不客气喽! 赵婳祎小心翼翼地绕过抵着脖子的剑,伸出双手,十根指头的第二节指骨处都弯了弯,坏笑几声。 在邓落枫惊恐的目光中,赵婳祎飞扑到邓落枫身前,摇晃着脑袋,双手一顿乱摸。 此举着实给一边的李闻竹惊得大脑直接宕机。 邓落枫咬牙切齿:“李闻竹,还站那作甚?还不快点来帮小爷?” 第十七章 青楼花魁 “咣当——” 剑落地的声音。 原来是李闻竹一掌劈掉了邓落枫手中的剑。 “李闻竹,你干什么?”邓落枫用那双眼尾长且微弯的桃花眼死死瞪着李闻竹,怒意满满。 李闻竹将掉落的剑捡起,插入邓落枫手中的剑鞘中:“不干什么,帮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欺负欺负你。” “她?手无缚鸡之力?你何以见得?”邓落枫怔然。 李闻竹耸肩:“因为这位姑娘说了她菜,只不过你不信呗。” “多谢。”赵婳祎闻言,后退了几步,双手指尖交叠放至左腰侧,弯腿屈身,对着李闻竹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应该的。”李闻竹被赵婳祎这突如其来的一礼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邓落枫这人啊,就是欠收拾,哈哈!” 邓落枫骂骂咧咧起来:“李闻竹,亏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为了这个卑鄙妖女,胳膊肘往外拐!” 李闻竹不以为然:“是又怎么样?你打我呀!前提是你能打的到呢!” 邓落枫忍不住捏紧了一个拳头。 嗯?能动了? 看来这邪术还真如卑鄙妖女所言,跟时间有关! 既然穴已解,那么…… 邓落枫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踢在李闻竹的腰间。 李闻竹吃痛,单手捂着腰,表情狰狞:“啧!痛死我了!邓落枫,你敢踢我?难道你的穴解了?” “对啊,时间一到,解了!”邓落枫剑眉上挑,“再吃我一拳!” 李闻竹擦去嘴角挂着的血:“邓落枫,又打我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趁着二人在互殴,赵婳祎拔腿就跑。 她可不能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她要潜入勾乐坊去查跟顾天齐好的那位青楼女子的底细,以便日后能小小利用那位青楼女子一下,让前夫哥顾天齐和赵婉婷互撕。 哎呀,要是撕的很厉害的话,她完全不介意在前排置椅。 站着围观多累啊,站久了定然会想坐下吧。她的那些椅子就是为围观看戏者准备的,只不过可能要收点银子啦,毕竟天下没有免费之饔。 待这出好戏结束,她也许能腰缠万贯,达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一举暴富! 赵婳祎乐得都合不拢嘴了,脚下一滑,美目瞪大,就这样跌入了一个院内,还是臀部先着的地。 赵婳祎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臀后,五官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 好疼!我的臀,好疼啊! 可能是赵婳祎落地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屋内正在绣字的姑娘。 “吱呀——” 木门被推开。 一位身着茶白色暗花梨花纹衫的姑娘跨过下槛,走了出来,警觉的目光迅速扫视着院子,最终定格于一块假石之后。 姑娘松了口气,捂嘴轻笑:“哦,原来是个姑娘。” 躲在假石后面的赵婳祎立即屏住了呼吸。 我现在用隐身术还来得及吗? 姑娘向前徐行三步:“姑娘别躲了,出来吧,看见你了。” 赵婳祎:“……” 啧,不能弄隐身术,不然吓到人家可就不好了,毕竟人家和她是无冤无仇的。 所以只能——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就爱掩耳盗铃,怎的? “姑娘,你的衣角没藏好,露在假石外边了。” “……” 扭头看了一眼衣角,确实如这位姑娘所言,露在外面了。 赵婳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咬牙,从假石后走了出来,面露歉意:“打扰到了姑娘,真不好意思。敢问此地为何处?” 问毕,环顾四周。 院内的雪均都被铲尽,各处都植满了冬日盛开之花,格外美丽。在某个角落里还长着一棵树,只剩下棕褐色的树干与枝,不知是何名。 “这里是我的住所,亦是勾乐坊……” “勾乐坊?你确定吗?”赵婳祎雀跃了好一阵子。 姑娘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但还是回答:“确定,我毕竟是勾乐坊的花魁,怎会……” “哦!本姑娘简直是太厉害了,简直宛如锦鲤般幸运哈哈哈……”赵婳祎捧腹大笑起来,因为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的运气会这般好,随随便便地脚下一滑,居然就误打误撞地滑入了勾乐坊,还不偏不倚地落于花魁的住所。 换做是别人,绝不可能有这种类似于“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幸运。 花魁几度想开口说点什么,却都被赵婳祎的笑声打断,只能用笑容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哦,对不住,对不住,笑得有点大声和忘我,忽略了你。”赵婳祎笑了好久才停下,给花魁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无视和冷落了,无碍。”花魁眼角噙着泪,看起来有几分难过,“你能在意到忽略了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赵婳祎抿唇,若有所思。 这个花魁身上看起来有很多故事呢,有点忍不住想知晓她的故事,然后好好帮她一把。 转念一想。 毕竟自己来勾乐坊的目的是查和顾天齐好的那位青楼女子的底细,还是先别枝外生枝为妙。 “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件事。”赵婳祎打算直奔主题了,左手从怀中掏出几枚银子,放在右手手心中央。 她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舍之情,但还是狠下心来,把右手伸了出去:“这些够吗?” 花魁摇首,温婉一笑,给人一种如同潺潺溪流般的感觉:“我不要银子。” “不要银子?” 赵婳祎甚是疑惑。 按照话本中所写,一般青楼女子都是为了赚些快钱才不惜卖艺、卖身的。 可眼前这位花魁却说她不要银子唉,那她会想要些什么呢? 赵婳祎绞尽脑汁,语气带着不确定:“那帮你找一位夫君?” “不用。”花魁轻摇玉指,“还是让我先听听你的问题吧。” “不行!本姑娘才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之人呢!今日,你必须说出你想要什么,不然,不然……我问题也不问了,我也不走了!” “好吧。”花魁玉指支额,轻叹一声,袖子一挥,“我想要姑娘带我从这勾乐坊出逃一日,让我体验一下青楼之外的人间烟火。” “可以。”赵婳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不就是带她出个青楼,游玩一日吗? 简单,太简单了!毕竟她可是有仙法的人呢! “那……姑娘想问的问题是?”花魁嘴角勾起笑意,问道。 第十八章 花魁故事 “顾家独子顾天齐是否来过你们勾乐坊?”赵婳祎问。 “来过。”花魁点头,补充了一句,“仅是听曲,应该没有和哪位姑娘谈情说爱过,至少我没有看见。” 赵婳祎微微挑眉,面上却风轻云淡:“这样啊。” 花魁有问题。 明明她只是问了一个是否的问题,但这位花魁却在回答了是否问题后,还补充了一句话且说话之时语速飞快,眼神飘忽,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婳祎话锋一转:“然……我怎么听街坊传闻说,顾公子好像和你们坊内某位女子好上了?” “街坊传闻?不好意思姑娘,我身为花魁,是不允许出楼的且那些来找我的公子多半都是想强占我身子,而不是和我谈八卦,所以我恐怕不太知晓那些传闻。”花魁抿了抿唇,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后又高了起来,“可假如顾公子真的做了对不起你……赵婳祎的事或行为,我一定会暗中收拾他的,还请姑娘放心。” 让花魁没有料到的是,赵婳祎良久未言半句,开口即是语出惊人。 赵婳祎问了一句:“我们认识吗?” 花魁双手死死捏住了衣角,因用力过度,玉甲前端都有些微微泛白:“我们……” “适才你下意识地说了一个‘你’字,而你对我的称呼一般都为‘姑娘’,这点引起了我的怀疑。接着你应该是为了掩饰什么,就报出了本姑娘的名字。可是你前边的话有提过,你并不知道那些街坊传闻,那你是怎么知道本姑娘与顾天齐曾有婚约,还言出类似帮我盯着顾天齐……” “曾?你们的婚约是取消了吗?是谁取消的?”花魁受惊,面上失了色,跌跌撞撞地往赵婳祎身上扑。 赵婳祎侧身避开。 花魁见赵婳祎一直不回答,觉着是默认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小婳,到底是谁帮你取消婚约的?我一定要杀了那人!” 赵婳祎:? 你要不要看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莫非你是想让本姑娘自己刀自己? 还有,虽然听完你全部所言,本姑娘以为你必然与原主相识,但毕竟原主记忆中没有你。 所以抱歉,我只能用对待普通朋友的态度去待你且不得不时刻对你有所提防。 花魁往后退了几步,与赵婳祎拉开了一定距离,落下汗颜:“小婳,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赵婳祎问毕,悄悄地勾了勾食指,一只鹈鴂赫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花魁身后,喙轻轻啄了下花魁的后颈。 花魁一怔,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花魁姑娘啊……是你一直把话题绕来绕去,始终不肯告知我和顾天齐有关的那名青楼女子叫什么,本姑娘才出此下策的。你醒来时可千万别怪本姑娘对你用仙法……不对呀!醒来时,你是没有被仙法控制时的记忆的!哦!这样就好!不然总感觉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踏实,哈哈。” 赵婳祎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好久,挠了挠首:“接下来,我问你的每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知道了吗?” 花魁呆呆道:“知道!”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单恋依。楼内的其他姑娘和花重金来我住所的公子们都唤我小依。” 赵婳祎隐隐感觉这个名字会有隐情,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名字有什么由来吗?” “有。” 赵婳祎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感觉会这般准,微微一愣,回神后开口:“……讲。” “单,通假字,也可以理解为‘单恋一枝花’的‘单’。恋,为心悦之意。依,是赵婳祎的最后一字的同音字,所以……” “所以你单恋赵……我?”此消息有些太过于劲爆,赵婳祎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下意识地想喊“赵婳祎”的名字,但想到原主已被她所代,便说了个“我”字。 还好花魁单恋依处于被仙法控制的状态,不然被她发现自己改口时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肯定会引起怀疑的,那自己就会处于一个被动的局势了。 赵婳祎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 “是暗恋。”单恋依左右扭动着脑袋,“以前用半开玩笑的话语同赵婳祎表达过我的心意,但是她说……” 单恋依在眼眶里流下两行热泪,善良的赵婳祎多次伸手去给她擦泪,可发现根本擦不完,因为此泪一直流个不停,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赵婳祎做了个踵息,问:“说什么?” “都是女儿身,何来谈婚论嫁这一说呢?” 赵婳祎沉默。 “所以,我便说,既然你介意我们都是女儿身这点,那我便不会再强求了,我只求你幸福。” 赵婳祎叹息一声:“那你知道顾天齐其实是个渣男吗?” “懂,也劝给赵婳祎,希望她可以三思,可……” 赵婳祎追问:“可什么?” “可她不听,还说此生非顾天齐不嫁。如果我再进行言语或行为上的阻拦,她便要同我决裂。” “她还真是个傻丫头。”赵婳祎忍不住吐槽了一下,随后双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过了一阵,撒手。 心中纳闷起来。 为何我要这么紧张?她是被仙法控制的状态,我应该不慌张才是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不,这个成语好像不太适合用在这,因为用着用着就感觉是我在骂我自己是“贼”。 …… 良久之后,赵婳祎问:“那你之后还阻拦过吗?” “阻拦过,所以我们分开了。我一个从小在江湖中长大的孤儿,与赵婳祎决裂后就无人可依了,只能来青楼当妓,赚些快钱来维持生计。而且我的心上人不要我了,我留着清白的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把它毁了,自甘堕落。” 赵婳祎听完表示,怎么又是一个深陷爱情不可自拔的女子呢? 也难怪单恋依和原主能玩到一块呢,因为她们两个有共同特征。 赵婳祎刚想着安慰她几句,让她别再做一个卑微到极致的依旧暗恋者,就想到她这会还是被控制的状态。 还是……不说了吧。 “问你最后两个问题。”赵婳祎这时才想起来青楼的真正目的是查一查与顾天齐好上的那位青楼女子的底细,“回答我,和顾天齐好上的那位青楼女子叫什么?一般和顾天齐见面是在每日何时?” 第十九章 邻国机密 单恋依回答:“是香儿姑娘。顾天齐公子和她见面的时间差不多是每日的戌时至亥时。” 赵婳祎仰首望天。 天似徽墨,月明星稀,几只晚归的轻禽与高鸟发出悦耳的飞鸣,如灵晔般划过天际,直奔其巢。 看样子,亥时已至。 这时,顾天齐的声音于勾乐坊外响起。 “哈哈,妈妈,我又来了。老规矩,我还要香儿姑娘陪我。” 老鸨笑得那叫一个真开心,因着顾天齐每次来都要在香儿姑娘身上砸好多钱呢! “里边请,里边请。”老鸨招呼着顾天齐入了楼。 赵婳祎立即用仙法匿去了身形,解了给单恋依施下的法术,如鬼魅般闪到了顾天齐身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了勾乐坊。 嘿嘿,比起狼狈地滑入勾乐坊,还是走正门舒服。 赵婳祎在心中感慨的一声,目光变得坚定,笑容却略带猥琐,尽管没笑出声来。 本姑娘倒要看看,这个香儿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顾天齐这个渣男三番五次地往勾乐坊跑,还花了好多银子? 调查清楚后,本姑娘就能如那日和小梅所言一样,带着小梅一起看赵婉婷和顾天齐狗咬狗的好戏了。 “香儿!” 顾天齐的这声惊呼将赵婳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香儿自二楼的踏道缓缓而下。 一袭白衫及地,墨绿色的瑞草魁团案凌乱缀于裙摆和宽大的衣袖上,领口处纹着几株青草。 一把团扇执于右手,左手提着裙摆,嘴角笑意尽显,声音又嗲又细,但总让人觉得此声音不太真实:“顾哥哥,你可算来了,人家想死你了呢!” 呕! 茶香四溢!受不了了! 赵婳祎听到香儿的声音后,半弯了腰,差点没吐出来。 但顾天齐却宛如见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立刻凑了上去,抱着香儿便是一顿猛亲。 香儿别过头去,像是害羞,声音却依旧嗲且细,只是能微微听出来气息有些不太够用:“哎哟,顾哥哥怎么这么心急呢?香儿还没有准备好,而且……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 真……不忍直视! 赵婳祎面色复杂。 要不是想摸摸香儿的底细,好用其来激发赵婉婷咬顾天齐的斗志,赵婳祎是死也不会进青楼这种是非之地,更不会明目张胆地看人家翻云覆雨! “顾哥哥,我们还是去屋子里头吧。”香儿推开顾天齐,满脸娇羞。 顾天齐被迷得神魂颠倒:“好,听你的。” “哥哥抱。”香儿伸开双臂,冲着顾天齐撅了撅嘴。 顾天齐将香儿横抱起来:“好勒,哥哥给你抱起来了。” 说毕,上了楼,走入了一间屋内。 赵婳祎紧随其后,在顾天齐放下香儿,去关门之时,快速蹲在了一个墙角。 门关上后,香儿翻身上桌,双腿上下交叠,语气冰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丝毫没有方才那种嗲和细的感觉,气息也足了许多:“顾天齐,你让我太失望了。” 这是什么情况? 赵婳祎嗅到了瓜的味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香儿和顾天齐二人。 顾天齐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让你失望?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香儿双目圆瞪,嗔怒:“那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死去的殿下吗?” 顾天齐:“……” 殿下?还是死去的? 他们这说的是谁来着? 根据原主记忆,这里是后梁国,可后梁国好像并没传出什么皇子死讯呀,难道他们说的是其他国吗? 后梁国三面环海,一面邻锡落古国和无乱城。 其中锡落古国好似在深不见底的瀑布之下,据说只有武功高强之人才会去那,因此城内几乎都是修为八品以上的高人。 所以,锡落古国可以算作是一个小江湖。 无乱城和后梁之间仅隔一条小溪,总体实力与后梁差不多,是一个以女为尊的大国。 二国为了维护表面上的友好往来,经常派使者去给另一国送一些特产和金银过去。 但是好像原主记忆中有说过,太子谋反未遂,于后梁二十二年被女皇杀死。 自那之后,太子之位便一直空着了,因女皇始终没立人为太子。 嗯?原主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部尚书之女,怎会懂这些? 虽说兵部和打仗有些关联,可能会在上朝议论朝政之时讲到一些各国的情况,但赵怀仁这种早就摆烂之人,应该也不会主动参与交谈,更不可能让把交谈的内容讲给原主这个不关心朝政的废柴小白花听的。 那原主是怎么知道的呢? 哦!想起来了! 据原主的记忆……好像是顾天齐跟其讲的来着? “听说,你被退婚了?”香儿伸了个懒腰,略带八卦地问。 “是。”顾天齐微微颔首,攥紧了拳头,“但别以为我被退了婚,不能和赵婳祎成亲,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了,你们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想打她的注意,就必须先过我这关。” “顾天齐啊顾天齐,你还真是个可笑又可悲的男人。”香儿从桌上跳下,踱步,“你要是当初不告诉赵婳祎那么多,或许她也不会被我们盯上。要怪就怪她知道的太多了。” “是,我是不该多嘴告诉赵婳祎我们国太子的情况。但是太子谋逆未遂,还被女皇大人杀了这件事,现在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吗,那……” 顾天齐的话还没有全部言毕,香儿就拍了一下桌子:“很多人?你确定?据我所知,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我们这几个当年跟随太子的余、孽,女皇派去追太子的人和你那个小情人赵婳祎!莫非你在暗中又悄悄告诉了他人不成?” “我没有。我以为众人皆知,是因着我不太清楚眼下的情况罢了,毕竟我常年用这个假身份住于后梁,我们国家的消息也都是从你口中知道的。”顾天齐越说越激动,忽的一顿,就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以为萧兄是被女皇杀死的,因为他那夜失踪前跟我说了一些话。” “说什么了?”香儿问。 面色凝重的赵婳祎也竖起了耳朵。 第二十章 再遇于楼 “女皇不知从哪听了谗言佞语,竟觉得我是皇家内鬼,还一直明着暗着说要弄死我,我这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谋反。如若我今夜未归,那我便是死于了女皇之手。假如我真的死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报仇,好好活着就行。”顾天齐咬紧牙关,把萧知晏的原话复述了出来,“这些是萧兄的原话,信不信由你!” 香儿叹了口气:“那按照你所言,太子难道真是死于女皇之手,而不是如女皇所言,是梦游时失足摔死?” “梦游时失足摔死?这种鬼话你也信?愚蠢至极。”顾天齐冷笑了一声,挑眉,“首先,那夜打着保护的名义去追太子的那些人都是女皇的人,当夜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人也不知。其次,次日女皇就找到了你们几个,告诉你们太子昨夜梦游时失足摔死,还希望你们不要对外声张,以免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或给后梁有机可乘,突然对我国发动进攻。但你不觉得女皇这么做是在欲盖弥彰吗?” 香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时间和动机都不对。” 香儿美目圆瞪,隐隐有怒火在燃烧:“顾天齐,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整?你这样说一半我很难懂哎。” “如你所言,女皇对外皆说太子未死,只是羞于见人,所以一直躲在屋内不肯见人。可女皇为何却要告诉你们,太子死了,还让你们保密?” “因为我们对太子好。” “是这个意思,但得换个说法。”顾天齐竖起食指摇了摇。 “什么说法?” “你们是太子的人。女皇深知朝堂之上有很多人是太子手下的,如若让他们知晓太子已死,那他们肯定会去查,万一这一查就查到女皇自己头上了,那……” 香儿恍然大悟,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那女皇的位置可能就保不住了,因为太子的那些手下定然要起兵造反呀!” “是这样的。所以女皇才会先下手为强,跟你们说太子已死,还让你们不要声张。也许她是怕你们中有谁有点脑子吧,想到这一点,才把不要声张的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顾天齐嘴唇翁张,语速快如白驹过,“虽然我那夜未等到太子归,就即刻出城,来后梁游山玩水了,但依旧能从你的情报之中分析出一些重要之事……” “你想表达什么?不必再拐弯抹角了,直说。” “尔等甚愚,犹如亥边翻滚于淖,边食亥食。”顾天齐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眸,懒散斜倚门框,“回去同你大家说一声,我退出,日后我的一切行为举止和你们无关。” “顾天齐!别以为你有个聪明的脑袋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当初说好是要一起……” 顾天齐不屑:“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和愚笨者一起行动。” 香儿觉着他们这些余孽离不开顾天齐这个头脑聪颖者,便尝试着威胁:“那赵婳祎……” “无碍,反正我会保护好她的,你们休想动她一根汗毛。”顾天齐拉开了门,扔了一袋银子于桌上,大步向外走去,“走了。” 香儿顾不得去拿银子,连忙追上顾天齐,纵身一跃,跃上了顾天齐的后背,低语:“确定不好好想想吗,顾哥哥?” “不用想了,心意已决。”顾天齐冷言相对,“还有,下来。” “……好吧。”香儿依依不舍地从顾天齐的后背跳了下来,目光变得狠厉,声音小却听起来甚凶,“离开我们,你会后悔的,绝对!” 与此同时。 赵婳祎将仙法取消了,眼疾手快地将那袋银子揽入自己怀中,然后鬼鬼祟祟地打开了窗。 二楼…… 不高! 一点也不高,好吧! 做完心理暗示后,赵婳祎一跃而下。 和想象之中完全不同,她觉着身下并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有着温度的…… 微微向上抬了些许身子,定睛一看。 “邓落枫?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赵婳祎一问三连,以天闪一样的速度站起身来,跳到一边,目光转动,“李什么来着,你为何也在这?” 李闻竹的名字赵婳祎暂时还没有记住,因为她只是听邓落枫那日和李闻竹拌嘴时,提过几次其名。 “又见面了。”李闻竹温柔一笑,将狼狈不堪的邓落枫从地上拉了起来,“陪他一同来的。” “你们两个大男人来青楼干什么?不会是……”赵婳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懂了,懂了。” 邓落枫一看赵婳祎这个笑容就晓得她定然是误解了什么,即刻辩解:“卑鄙妖女,你懂什么了?小爷我才不是那种纨绔之人,怎么干出这般令人,令人……” 脸又“刷”的一下红了,别过头,像是接下去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李闻竹默默观察了一阵,骤然开口:“赵婳祎姑娘,不要为难落枫了,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我们为何出现于此吧。” 赵婳祎微微一愣:“你……怎么知我的名字?” “小爷说的。”邓落枫抢在了李闻竹前头开头,拖着腔调,语气听起来有些欠,“卑鄙妖女你的名字是多尊贵吗?还不能告诉他人了?啧啧啧,我看你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的吵到我的珥了。 嘁,邓落枫这个贱到极致的嘴是时候该给本姑娘闭上了。 赵婳祎的面色如墨般漆黑,抬起右纤珪,手缝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四根鑱针,针头闪着寒光:“想念它了?” 邓落枫:“……” 沉默的速度快若脱兔。 李闻竹见此时的气氛略显尴尬,自作聪明地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赵姑娘,你前夫之事办完了吗?” 孰料,此话题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因着赵婳祎目光徘徊于邓落枫和李闻竹之间,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道:“应该……办完了?” “应该?办完了?”邓落枫每一个字的声音都比前一个字大,眼睛瞪得像单翼铜铃。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于不远处响起:“谁?谁在那?” 第二十一章 黑暗一面 赵婳祎拧眉,刚想用一个隐匿身形的仙法,胳膊就被邓落枫使劲拽了一下。 “李闻竹,辛苦你了。”还不等李闻竹说些什么,邓落枫就毫不犹豫地踹出一脚,收脚,掏了掏耳朵,自动屏蔽了李闻竹说出的那些难听之话。 “嗨,美丽的姑娘。”李闻竹寻思着既然已经被邓落枫踹出来当诱饵了,便送佛送到西,把这个姑娘引走吧。 至于引走之后……邓落枫,你给我等着! 那名姑娘看清李闻竹的样貌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离,而是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是谁?能不能不要抓我?我不想回去,不想被打!” “哈?”李闻竹愣住了。 与此同时。 墙角。 邓落枫的一条胳膊竖起贴壁,另一条胳膊略微抬起,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阳指轻抵于赵婳祎的唇瓣之上,脖子一点一点向着赵婳祎的脸伸去,直到距离还剩一丁点时停下。 脑袋往一侧一歪,微抬下颚,用气声道:“别动,他们还没走。” 赵婳祎重重颔首,后别过头,垂了眼帘,长睫也跟着垂下,脸颊炙热且在此刻变得通红,不知内心在想些什么。 天空乌黑,云当空飘。 月色亦溶溶,洒落一层带有神秘色彩的银辉,似是薄薄一层银色之纱,将赵婳祎和邓落枫二人盖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起了一阵风,树影摇曳,和着斑斑墙影,强行让这薄薄的银纱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姑娘,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李闻竹极高的声音传来,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扬得老高,带着藏不住的喜悦与骄傲。 “她走了,你们可以出来……啊!”李闻竹边走边说,走到墙角时,整个人都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大叫了一声。 邓落枫迅速和赵婳祎分开,没好气道:“叫什么叫?不怕你的大叫再引来人啊?” 赵婳祎垂头,单手捂着脸,脑袋使劲摇晃,像极了鼗鼓:“那个……李什么来着的哥们,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我们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 “赵姑娘这是害羞了?”李闻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试探性地问。 赵婳祎把首垂得更低了,小声的“嗯”了一声。 “哟,没想到你这个卑鄙妖女也会害羞啊!”赵婳祎的举动让邓落枫抓住了机会,欠欠的嘴巴又开始疯狂输出,甚至还把赵婳祎上回调侃他的原话给搬了出来,尽管这句话用在这里挺莫名其妙的,“瞧瞧你,耳朵和脸蛋红得像苹果一样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赵婳祎猛然抬头,伸出指头指着邓落枫:“你!” “嗯?我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说小爷帅气逼人……” 赵婳祎也不惯着邓落枫,狂怼起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尔之此举,着实以味尝之,其味甚辛!” 邓落枫还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连忙道:“请汝勿聒噪扰视听。” “你什么形象,我懂。”李闻竹把一只手搭上了邓落枫的肩膀,冲他点了点头。 “你懂个椎!”邓落枫转头吐槽了一句,神情严肃起来,“话说那姑娘是什么情况?” 李闻竹咂了咂嘴:“佳人在侧,你还有空关心其他姑娘?邓落枫,你不对劲。” 邓落枫见李闻竹还在说着半开玩笑的话,一掌拍掉了李闻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如炬:“那姑娘语气听起来慌张,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李闻竹,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青楼的目的是什么吗?” “目的是调查……”李闻竹正要把目的说出来,邓落枫就一把捂住了其嘴。 邓落枫警惕地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定格于赵婳祎身上,撒了手,叹了口气:“卑鄙妖女……不算外人,你但说无妨。” “调查这青楼背后的黑暗一面。”李闻竹说了出来。 邓落枫双手环抱,盯着赵婳祎的双目,补充道:“那日你出现于竹林,应该看到我那是在埋尸身了吧?死去之人是一名歹人。长话短说就是……他无恶不作,以前还入室杀过人,还把人家的女儿要卖来勾乐坊……” 赵婳祎想到了什么:“你说的这个女儿是小梅?” “小梅?” 见邓落枫一脸茫然,赵婳祎道:“就是我的贴身丫鬟。” “对,应该就是她,跟你脾气性格一样的。” 赵婳祎咬文嚼字过后感觉不太对,紧锁了眉头:“一样?怎么个一样法呢?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是在骂本姑娘呢?” “有吗?也许吧。”邓落枫轻描淡写道,“埋尸时,我注意到那名歹人的身上有一个龙图腾,像是用针与银线绣于肌肤之上的。而这个图腾只可能出现于一个地方。” 赵婳祎的好奇之心被勾了起来:“哪里?” 李闻竹寻思着此时再不言就没有自己的戏份了,于是抢在邓落枫前头开口:“飞龙教,后梁第一邪教,其教的图腾就是龙!其教徒众多且那帮人都爱与毒打交道,还喜欢强拐各大宗门里的药理天才,因此飞龙教也被世人称之为‘毒天下’。” “那这个什么毒天下和勾乐坊有什么关联?” 赵婳祎问毕,邓落枫就用双手死死捂住了李闻竹的嘴巴,生怕他再一次抢在自己前头说话,语速飞快:“勾乐坊的妈妈桑是飞龙教的骨干成员之一。” “这样啊。”赵婳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嘶”了一声,“但是我有个疑问。邓落枫,你我初见时,你自报家门了。在我印象中,你说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还有个玩的很好的朋友,叫李闻竹,字子州……” 停顿了几秒,发出一声长长的“哦”,看向李闻竹的双目含着歉意,似乎在说,抱歉,直到这会儿,我才记起你的名以及你的字。 “你说这些是不是想问小爷,为何锦衣卫会管这些江湖之事?”邓落枫黑眸微转,问道。 赵婳祎脸上诧异尽显:“嗯?你是如何得知我想问的问题的?” 第二十二章 教育不同 “猜的呗。至于为什么能猜对,原因很简单,靠的是这里。”邓落枫抬指点了点脑袋,“小爷我聪明至极……” 李闻竹受不了又开始疯狂自恋的邓落枫,牵过赵婳祎的手,拉着她走到一边,解答她方才问出的问题:“落枫他爹虽是锦衣卫指挥使,可他并不是一名锦衣卫哦……” “怎么还牵手呢?”邓落枫面露不悦,打断了李闻竹的话,在赵婳祎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一把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怀中,“男女有别不知道?” 李闻竹和邓落枫又杠了起来:“邓落枫,你这话说得还可真好听。那你此举又是何意呢?” “我……”邓落枫垂下眸子,看到被他单手搂着腰的赵婳祎后,慌忙撒手,连连后退,还甩了几下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小爷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而且还是下意识的?不,不可能,一定是我在做梦。” “啪——” 响亮的巴掌声后,是五官紧皱在一块的邓落枫的惨叫:“啊!” “你还觉得这是梦吗?”李闻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还吐槽了邓落枫几句,“我还以为只有话本里的傻子会为了证实真假去扇自己巴掌呢!没想到呀,邓落枫你……” “住口!”邓落枫感觉失了面子,脸涨得通红,目光迅速移到了赵婳祎身上,“卑鄙妖女,小爷跟你说,我虽不是锦衣卫,但却有一颗锦衣卫的心!因为我想惩恶扬善,让天下百姓都平安幸福。嗯,这也是我为何习武的原因。和他人比武,只是想更好地提升自己。” 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让赵婳祎最为头疼的问题:“所以,卑鄙妖女你何时与我堂堂正正地再比一次?” “我……”赵婳祎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邓落枫这孩子人品挺好,脑子也不错,怎么就是不懂得变通呢? 邓落枫催促起来:“说话!别当哑子。” 赵婳祎扶额,无奈的神情尽显:“邓落枫,比武这件事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眼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你爹为何不让你当锦衣卫?” “他的原话是,锦衣卫是官职,一入官场深似海,我这种只知道习武的笨蛋容易受到伤害。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财力还算雄厚,可以养我,我只要日日开心,能去做我喜爱之事足矣。”邓落枫言毕,黑眸一转,“为何问这个?” 赵婳祎的神情有些低落:“好奇而已,随便问问。” 邓落枫察觉到了什么:“你……不开心吗?” 赵婳祎转过头去:“没有。” 在赵婳祎很小的时候,她的爹娘为了让她成为醉壶仙人唯一的徒弟,会日夜不停地逼迫她练习仙法,稍有出错,便以荆条抽之。 假若发现她未和爹娘汇报,就偷溜出家门玩耍,那么等待她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和咒骂。 有时候赵婳祎觉着委屈至极,会忍不住出言反驳,可换来的却是爹娘的一番自我感动的发言和道德劫质。 时间久了,好像习惯了,但……看到其余爹娘对孩子的宽松的教育方式,还是会孤身一人走到角落去偷偷落泪。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成为了醉壶仙人唯一的徒弟。 幸运的是,醉壶仙人和爹娘的教育完全相反,和前者相处起来,让赵婳祎感觉十分舒服。 渐渐的,赵婳祎也在醉壶仙人的谆谆教诲下变得开朗乐观起来。 后来,爹娘正常逝去。 立于坟前,赵婳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出,她也不知为何。 嗐……又想起从前那些事儿了。 也不知道师父这些日过得如何?有没有想她这个宝贝徒弟啊? “想什么呢?”邓落枫把手伸出,在赵婳祎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与你无关。” 赵婳祎自认为她是那种好面子的人,不到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把心里话同外人讲的。 所以啊,在她看来,邓落枫问了也等于白问。 邓落枫着实是自讨没趣,只能“哦”了声来缓解尴尬。 赵婳祎思索片刻,开口:“对了,你怎么看?刚刚你告诉我的是你父亲的原话,我想知道你对你父亲做法的看法。” 邓落枫“哼”了一声:“我的看法?那还用说?我觉得他不信任我,他总把我当小孩看。但,但,但其实小爷我厉害的很呢!他……怎么就看不到呢?” 说着说着,邓落枫也有点丧丧的了。 破天荒的,李闻竹这次竟然没有怼邓落枫,反而还帮着邓落枫补充了一句:“是这样的,所以邓落枫才格外努力,想用实力一次又一次证明给他的父亲看。” 赵婳祎神色复杂:“你父亲……会看到的。” 好像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 有些人偶尔会去羡慕他人,想活成他人的人生,可那些人不知道的是,也许他人的人生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美好。 哇! 本姑娘说得好深奥啊! 赵婳祎在心中沾沾自喜,寻思着等满头白发之时,就可以去当个说书的了,这样不仅日子过得自在休闲,还能赚一些银子呢! 就在这时,老鸨的声音从东边响起:“想逃跑?我打死你个死丫头!” “我去看看。”赵婳祎足尖一蹬,身子轻盈似飞鸟,迅速跃上了屋檐。 紧接着就是一段身形如鬼魅般的飞檐走壁。 李闻竹双眸盛满愕然,上下唇间的距离足以吞下一个椭圆形的鸡子:“赵姑娘的轻功原来这么厉害啊!” “自然。”邓落枫的唇角小幅度向上扬了一下,眉梢轻挑。 “你得意个什么劲?我又没夸你。”李闻竹扯了下唇,目光复杂。 邓落枫懒得再与李闻竹拌嘴,轻轻松松地跳到一棵矮树上:“我们也去看看呗。” “等等我!”李闻竹大喊一声,随后撸了撸袖,摆出要爬树的模样。 邓落枫“啧”了声,从树上跳下,一手捂住李闻竹的嘴,一手揽住李闻竹的腰:“就你这样的身手还能当锦衣卫?小爷我看这锦衣卫是如老者一般,瞎了眼了。” 李闻竹被捂着嘴,不能发声,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唔唔唔”,以示不满。 与此同时。 老鸨面露惊恐:“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 英雄救美 “这位姑娘虽是你楼内的,但你也不能对她擅用私刑吧。”赵婳祎语气冰冷如寒铁,手执一根棕色的树枝,枝头染血,血珠子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我划伤你的脸,也是你罪有应得。” 老鸨狼狈地趴在地上,双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脸:“你敢伤我?你可知我背后的大人是谁?你不怕我背后的大人……” “那就放马过来!难道本姑娘还会怕了你背后之人不成?” 一语言完,赵婳祎弯了腰,伸手去搀扶挨了数棍的姑娘,微微一笑:“地上凉,快起来。那该死的老鸨动用私刑之仇本姑娘也帮你报了,不必多谢哈!实在要谢的话,给我一些碎银也成……噗!” 血从口中喷溅而出,血腥味弥漫于口齿间,赵婳祎满脸的不敢相信,像是在问这位姑娘,为何要用刀子捅我? 姑娘拔刀,还重重在赵婳祎的小腹上踹了一脚:“我本无心捅你,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财路!我是故意逃跑的,为的就是让妈妈打我,最好还能留疤。因为只有这样,常来看我的那几位公子才会觉得我可怜,赏我些银子。而你居然出手伤了妈妈,还是伤了她最引以为傲的脸蛋!若是妈妈今日过后真破了相,不好意思去门口揽客,那我的钱也就没了。” 见赵婳祎看她的眼神复杂,姑娘补充起来:“怎么?不相信呀?还是你觉得我做法很下贱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种青楼女子呀,说白了,都是想捞点银子。谁断我们的财路,就是要和我们拼命。” “不是这样的,赚银子是有很多种渠道的,你这样……” 赵婳祎的话还没有说完,姑娘就打断了:“我想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青楼女子,我赚银子的方式就是这样的。你管得着吗?” “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被捅一刀及听了姑娘的发言后,赵婳祎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名姑娘,憋于心底的话终是骂了出来。 赵婳祎本想着让眼前之人不要再继续深入歧途了,奈何总有些人不能理解她的善举,还恩将仇报,比如这名姑娘。 “妈妈,此人留不得。”姑娘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老鸨被姑娘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好好好,你随意。” “那么……永别了。”姑娘握着刀向着赵婳祎冲去。 赵婳祎暗道不妙。 她已经把能用来治疗的仙法都用了,可身子却依然虚弱。 赵婳祎猜测,可能是因为姑娘这刀正好不偏不倚地扎在她的心口处,还扎得老深了。 如果把她换做常人,可能这会都已经死透了。毕竟连她这个精通仙界学堂所教的全部仙法的仙子也仅能维持站立姿势,迈出一步都觉得很困难。 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死了之后,她会回到仙界,就能见到师父了。 可就这样回去,师父会不会怪她不认真历劫呢? 还有原主,明明心中暗暗答应其要让“赵婳祎”这个名字响彻天下,还要凭本事赚好多好多银子,发家致富。 但假如现在就死了,那两者便皆是空话了,她也会变成言而无信之人。原主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也会恨透了她吧。 “小心!” 忽的,赵婳祎耳边传来清晰且稍带磁性的嗓音,甚是熟悉。 定睛一看。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刀尖,鲜血从手掌边沿下落,汇成一条涓涓细流,只不过是血色的。 “邓落枫!”赵婳祎的鼻子瞬间酸酸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 “我在。”邓落枫回头一望,一双桃花眸里温柔尽显,往日里的桀骜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回了头,单手劈了下姑娘的手腕。 姑娘吃痛,松开了匕首,连退数步,扭动着甚疼的手腕:“你又是谁?” “小爷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要完了。”邓落枫顾不上去处理掌心的伤口,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摸了摸赵婳祎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一样。 “危言耸听!”姑娘莫名地心慌起来,搀扶起老鸨,“妈妈,他肯定是在吓唬咱们。而且他与这个姑娘不是我们青楼中人,我们还可以去大理寺去告他们强入青楼,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判个盗窃之罪!” 邓落枫的两只黑眸幽寒,宛如至了什么阴寒之地,反问道:“是吗?” 话音刚落,勾乐坊就亮了起来,原来是出现了数名手持火把之人。 大晚上的,勾乐坊内接二连三的出现不是坊内之人,老鸨心甚慌,总觉得今夜要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发生:“你们,你们又是谁?” 一匹白马从持着火把的那群人的中央穿过,到老鸨身前时,骑马之人“吁”了声,白马的两只前蹄立刻高高抬起。 骑马之人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大喝一声:“大理寺办案!” “邓落枫,我办事还是很给力的,对吧?”李闻竹从一名大理寺之人身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不过你为何不让我去咱们南天鸾司搬救兵呀?我觉得咱们这些锦衣卫到勾乐坊的速度应该不亚于大理寺的呀!” 赵婳祎默默地听着李闻竹的话。 听完蹙眉,下一秒眉头就舒展开来了。 懂了懂了,南天鸾司就是锦衣卫聚集办公之地。 邓落枫对着李闻竹伸出手,除去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朝着自己的方向卷了卷:“你先过来。” 李闻竹闻言,立马把走改成了小跑,很快就跑到了邓落枫身前,侧过身子,竖起耳朵:“说,你快点说。” “因为……”邓落枫停了下来。 “因为什么?”李闻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 赵婳祎也想知道,所以跟在李闻竹的后头也问了一句。 邓落枫无情吐槽:“因为你们锦衣卫,弱。” 李闻竹急眼了:“弱?你说谁弱呢?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点弱啦,但不代表所有锦衣卫都如我这般弱!” 邓落枫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坏笑:“哦,你终于承认你弱了,小菜鸡。” 李闻竹瞬间无语:“……” 嘁,又是套路! 邓落枫你变了,你和小时不一样了,那会的你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第二十四章 背后有人 就在这时,老鸨满脸堆笑地朝着手执牌子的大人走去,边走还边侧过身子,将手伸向另一侧袖子里,像是在掏什么东西:“大人啊,我这勾乐坊开了这么多年了……” 言语被“吧嗒”声打断。 只见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掉落在地上,老鸨的手还伸于半空,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贿赂朝廷官员?妈妈桑,你胆子可真大呢!”大人将牌子塞入里衣,“还有,你动作这般娴熟,莫非是以往经常贿赂朝廷官员不成?” “大人冤枉!”老鸨“扑通”一声跪于地上,连连叩首。 大人眉尾上斜,打量片刻,开口:“起来说话。” “是是是!”老鸨缓慢起身,单手握拳,一下又一下捶着腰,应该是跪久了,腰有些发酸。 大人冷哼一声,言语似锋利的刀剑,像是要一剑劈开这黑漆一团的苍穹:“哼,我不知道其他大人是否真的被你贿赂过,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大理寺少卿言里邱,是绝对不会做出收你钱财,打算与你同流合污之事,懂?” 老鸨微弓了身子,像一只猧子:“懂懂懂,大人说的是。” “言少卿,算小爷求你了,你能不能赶快把这个可恶的老鸨和青楼姑娘给抓了?你看看卑鄙……这个姑娘,她因为这个老鸨和那个青楼女子,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邓落枫的声音忽地响起。 只见他横抱起脸色惨白的赵婳祎,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言里邱的身前,“还有……能不能救救她?她快不行了!” “你才快不行了。”赵婳祎回怼了邓落枫一句,话音刚刚落下,嘴角就溢出了一抹殷红。 邓落枫的语气焦急:“住口,别再讲话了!你要是真那么想死的话,小爷我,我,我……” 赵婳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有兴趣地问:“你什么?” “我……与你无关!”邓落枫的脸颊上飘上一层绯红,眼神慌乱至极。 “来人!”言里邱挥了下手臂,立刻有两名大理寺中人走上前:“你们,带这个姑娘回大理寺治疗。” 二人齐声道:“喏。” 看着二人将自己怀中的赵婳祎抱走,邓落枫忍不住道:“小爷要一起去。” 李闻竹闻言,拉住邓落枫的袖子:“你去干什么?” 邓落枫思考片刻,嘴唇翁张不停:“我去保护她呀。万一她被歹人杀了,那日后就……没人跟小爷比武了呀。” “大理寺怎么可能会连一个姑娘护不住?你在瞎想些什么呢?你不会是对赵姑娘动心了吧?”李闻竹扯了一下唇,略带八卦地问。 “怎么可能?”邓落枫微抬下颚,拖着腔调道。 风吹来,邓落枫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为了不被李闻竹看出来些什么,赶忙用大拇指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墨色额发。 望着赵婳祎逐渐变小的背影,邓落枫大喊了一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呀!” 言完,眸光渐冷,扭头,看向老鸨和那名青楼姑娘:“大人,我是人证,我可以证明这两人有问题……” 青楼姑娘的脑子动得飞快,很快就说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说辞:“问题?我们没有问题!我们只想好好地做生意,可这名姑娘却倏然间闯入楼内,把我们都吓到了,我们这才不得不防卫一下罢了!还请少卿大人明察!” “好一个防卫一下!”邓落枫被气笑了,“依小爷看,何不以溺自照?” 老鸨帮着青楼姑娘怼了邓落枫一句:“汝之属,令尊知否?” 青楼姑娘的睫翼垂了垂,藕臂环抱,右柔荑的阳指的第二节指骨微弯,指尖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肘窝,像是在计时一样。 指尖一顿,青楼姑娘露出了胸有成竹地笑容:“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浑身雪白的飞奴便朝着言里邱飞来。 言里邱把手臂抬起,手肘弯曲,这只飞奴就如凶猛的鹞鹰般落到了他的后臂之上。 言里邱从爪上取下一张字条,双眉不禁蹙了起来。 字条上写着: 切勿继续查勾乐坊,人事勿绝。 这字迹……分明就是家父,亦是大理寺卿言禹所写。 “老大,我们要回去吗?”站于言里邱身侧的主薄眼睛蛮尖的,一下子就看到了字条上的字,用胳膊肘顶了顶言里邱。 言里邱抿唇。 经过他的观察与判断,老鸨和这位青楼姑娘都不像好人。再加上父亲的飞鸽传信,言里邱确信,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勾乐坊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父亲为何不让他继续查了?是因为这勾乐坊背后有人且此人有权有势吗? 可怎么能因为背后之人有权势,就怕了呢?那这样的话,公正何在? “老大。”主薄见言里邱发了好一会呆了,再次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 言里邱回过神来,咬紧了后槽牙:“……先回。” 嘁!不能冲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勾乐坊,他是一定要查的,只是这查的方式可能就不能这么光明正大了。 “不是,怎么就回了?”眼下的状况完全是在邓落枫的意料之外,他一把拉住了言里邱的胳膊,“你们大理寺办事怎么能这么不靠谱?起码也得把我们都抓去大理寺对质一番吧,你……” “撒手,不然告你袭击朝堂官员了。”另一名大理寺中人对邓落枫予以警告。 “朝堂官员?小爷以为,配得上这四个字的只有公正廉明的好官,你这种……”邓落枫越说越激动,另一只手都快指到言里邱的脸上去了。 李闻竹觉得邓落枫有些太冲动了,就趁着邓落枫把注意力都放在言里邱身上时,赶忙给他的后颈来了一记手刀,将他打晕,往勾乐坊门口拖:“打扰各位了,我们这就离开。” 腹诽起来。 邓落枫,汝首入水乎? 现下的形势对我们不利,你怎么还这般冲动? “大人,请回吧。”老鸨一脸平静,像是早就知晓自己会平安无事一般,不紧不慢地伸出一只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楼姑娘则微笑着对着言里邱挥了挥手,唇动了动,说出了言里邱最讨厌的四个字:“同流合污。” 言里邱攥紧了双拳,翻身上马,“驾”了声,带着手下火速离开了勾乐坊。 “妈妈,你觉得我方才表现如何?”青楼姑娘的玉目微转。 老鸨双手一拍,笑容灿烂:“很好,表现的非常好!我必须得赏你!你希望我赏你点什么呢?” 青楼姑娘的目光变得森寒,凑到老鸨耳旁,低语。 语毕,老鸨面露不安,根根寒毛倒立,连忙往后退去:“不,不要啊!” 第二十五章 青楼命案 翌日。 卵时。 天空刚翻起白肚皮,炙热的日便跃出了天涯,给大地带来了温暖与光明。 然而,一件无头尸案将这么一个美好的时辰打的七零八碎,宛若摔碎的璎琳。 勾乐坊门口。 好奇心极重的百姓们将勾乐坊团团围住,还时不时去探一探脑袋,像是以为探了脑袋就能更清楚地看清里头此时在干什么了。 “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一名头发乱蓬蓬,衣服穿得也不整齐之人走了过来,摇了摇手,不允许那些百姓继续探头去看。 若不是此人的腰上别着刻着“南天鸾司”这四个字的木牌,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蛮像官服的,百姓们定然不会以为这人是锦衣卫中的一员。 就在这时,邓落枫嘶哑的声音于人群中响起:“让开,都让开。” 不一会儿,他就挤到了最前头,面色疲惫,原本深邃的双眸里已然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未眠。 “邓小公子,您怎么来了?”这名懒散至极的锦衣卫一眼就认出了邓落枫,立马对他行了个礼,连称呼都变得尊敬起来,“您是要进去吗?但是不可以哦,指挥使吩咐过……” 邓落枫打断了这名锦衣卫的话,扯着嗓子大喊:“我不进去,我要报案!” “报案?那您可以直接去南天鸾司……” “小爷去那儿有何用?但凡稍微有些本事的,应该都被李闻竹抓来勾乐坊了调查了吧。而那些留在南天鸾司的锦衣卫……我想应该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吧,毕竟多说无益。” 这名锦衣卫闻言,跟着道:“是的是的,多说无益。那请问邓小公子要报什么案呀?” “有人失踪了。”邓落枫开口,抬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目,“是赵家二小姐赵婳祎。” “赵家二小姐赵婳祎?”这名锦衣卫把邓落枫的话念了一遍,只不过是用略带好奇和慵懒的口吻念的,“有这人吗?邓小公子,这位姑娘和您是什么关系?” 邓落枫的眉头一拧,双手死死揪住了这名锦衣卫的衣领,眼神冷若寒冰:“别问这些有的没的了,赶快调一批人去查。” “邓小公子,你这是在为难我啊!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锦衣卫,我怎能调动其余锦衣卫呢?” 邓落枫“嘁”了声:“假如我回府去把我爹的令牌偷来给你呢?” “万万不可!”这名锦衣卫的双眼猛然睁大,看上去很是害怕,“且不说偷令牌这事要是被指挥使发现,我与您都要完蛋,也不说这些锦衣卫平日里懒散惯了……” “懂了,就是不想去呗。”邓落枫撒手,冷眼看着这名锦衣卫,“下次不想去就直说,不必找这么多理由,小爷不喜欢。” 言毕,邓落枫转身就走。 既然锦衣卫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小爷自己了。 卑鄙妖女这人,我是一定会找到的,哪怕要翻越千山万水,或遭遇重重险阻。 与此同时。 勾乐坊内。 老鸨悠闲地坐于一张圆凳上,一只手摇着扇子,另一只手端着精致的杯子喝茶:“各位爷,有查到什么线索吗?实在查不到的话,要不先回?别打扰我这勾乐坊做生意!” “妈妈桑,你这些话是何意呢?”李闻竹闻言,将手中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直起身子,“我们已经查明这具无头女尸的主人便是昨夜和你在一块的青楼姑娘小桑。经过调查,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小桑之人,所以你将其残忍杀害的嫌疑最大。而你此时这般急切地要赶我们走,是怕我们在你的寝室里查出什么吗?还是说,你的寝室里藏着凶器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大人说的可真有道理,我都快信了呢!”老鸨放下杯,站起身来,朝着李闻竹走去,边走边摇晃着手中的扇子。 若不是年龄比那些姑娘大上了些,应该也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吧。 “可是……”老鸨将唇贴近李闻竹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证据呢?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一个人,这恐怕不太好吧。” “证据……会找到的。”李闻竹和邓落枫不同,没那么容易脸红,仅是把头别了过去,不与老鸨对视,“还请妈妈桑自重。” “切,你们臭男人啊,都是一个样。”老鸨双眉皱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挺了挺腰板,声音拖得长长的,“假正经。” 几名锦衣卫粗略地搜索了一下,异口同声:“大人,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你们有仔细搜吗?没有的话,给我仔细搜。”李闻竹厉声道。 那些锦衣卫的唇角向下压了压,纷纷白了李闻竹一眼。 两名锦衣卫对视了一眼,装作发现了什么疑点一般,向着同一处跑去。 跑到该处时,将两个脑袋凑在了一块,悄声议论起来。 “这李闻竹算哪根胡葱?不就是靠着他爹跟指挥使是好哥们儿吗?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把我们这群人当枪使吧!你看啊,他要我们去戳哪,我们就得立马去戳哪,不然就是违抗命令。不公平,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可不是吗?这李闻竹要功夫没功夫,要脑子没脑子,来当锦衣卫,还真是委屈了他这只聪慧无比的野亥呢!哈哈哈,我这个形容怎么样?是不是很恰当呀?” “嘘,小点声,别被他听到了!毕竟人家的好哥们邓落枫是咱们指挥使的亲生儿子!万一这李闻竹卑鄙无耻,去邓落枫那告我们的状,那我们不就死定了?” “怕什么?李闻竹他弱得跟个菜鸡一样,耳力定然也是不行的。我们说的话,恐怕他连半个字都听不见吧。” “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就可以大胆地说他不好了,对吧?” “是呢!” “哎,对了,我前几日听到一个消息,好像说是李闻竹他爹失踪了多日,音讯全无。” “你从哪儿听到八卦?我怎么不知?话说这事……李闻竹本人知道吗?” “他应该也不知吧。反正我是从副指挥使的手下那听说的,也不知这消息是真还是假。” …… 李闻竹的耳朵动了动,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他的武功是差,但并不代表他的耳力也差。 相反,他的耳力在锦衣卫中算是中等偏上的。 因此,他们所言的那些话,李闻竹是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大人,您出神了,在想什么呢?”老鸨又走到了李闻竹身旁,扇了下扇子,“我呀,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个蛮重要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它对这件案子有没有用。大人,需要我讲出来吗?” 第二十六章 一条暗道 李闻竹回过神来,满面严肃:“讲。” “这个消息我要是说出去了,可能会掉脑袋,所以……” 李闻竹抬手拍了拍老鸨的肩膀:“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不要他们保护,我要你。”老鸨用舌尖抵着上齿,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甜美且尖细。 老鸨的声音让李闻竹心里泛起一阵恶心,险些要呕吐出来,但脸上却还是维持着笑容:“……行,我保护你,说吧。” “那你跟我来,我要先给大人看一样东西。哦对,让他们别跟着我们,因为这样东西和消息一样重要,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老鸨微微向前倾了腰,像是要为李闻竹献上一吻。 李闻竹避开:“请自重。还有……你让我单独跟你走,不会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吧?” “大人,您觉得呢?”老鸨神秘一笑,将一个掉了一半漆的檀木柜子打开,手指在柜壁上飞快地跳跃,很快,一道向下的暗道就出现了,“这边请。” 暗道看上去很深,一眼望不到头。 老鸨语调闲散,若是身为男子,应该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纨绔吧:“大人怎么不走?是害怕我真会对您做些什么吗?” 李闻竹沉思片刻,摇头。 “这就对了,来,跟我走。”老鸨领着李闻竹沿着暗道往下走去,上方的柜子也随之关闭。 柜子刚关上,那些锦衣卫均一屁股坐在地上,唠嗑起来。 “李闻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明显就是陷阱!” “你把你的第一句改成陈述句,他就是脑子不好使,笨得跟亥一样。” “可是你们明知他会有危险,为何还不提醒他呀?”一名看上去有些胆小的锦衣卫也凑了过来。 “提醒?为何要提醒他?他这叫自作自受,谁让他平时对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但他毕竟也跟我们朝夕相处呀……” “这话说的,那你去提醒他呀!你怎么不提醒啊?还是说,你希望他真的死了?” “哎哟,我们毕竟是同僚一场,我怎会呢?还有啊,我这人行事低调,喜欢随大流,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啊,那我懂了。你就是草,还是墙头草那种,风往哪边吹,你就往哪边倒。啧啧啧,这般看来,你比那李闻竹还要没用,起码他还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有一丁点的随大流,才不是墙头草呢!” “是吗?那你就是跟风犬。只要一只犬叫了,就会有诸多之犬跟在后头犬吠,比如你。想当墙头草,还是跟风犬,随便你,因为这两者的意思其实用在你身上是差不多的。” “你休要侮辱人。” “急什么?我又没侮辱你一个人,我侮辱的是锦衣卫的所有人,除了个别几个有点自己想法的。” “那搞得你很有自己想法一样!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敢自报家门吗?” “风吹离。” “……你就是我们南天鸾司锦衣卫里面的第一天才少年风吹离?” “是。”风吹离把系在腰间的木牌翻了个面,上面赫然刻着“风吹离”三个字,“丑话说在前头,我讨厌三种人。一,武功菜。二,明明没本事,却偏偏要靠着背后有势力搁那逼逼赖赖的。三,没有自己主见的。然后至于我为何讨厌李闻竹,很简单,他占了前面两点。” 风吹离一顿,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名锦衣卫:“至于第三点,李闻竹没有占。虽然在不清楚敌人实力的情况下就盲目地跟她走是错的,但是勇气可嘉,至少跟你们这些人不同,不会一味地跟风。所以嘛……这一点还是值得我敬佩的,虽然他占的前面两点让我甚是不喜,因此平日里连一句闲话都不想与他多讲。” 良久之后,风吹离起身,叹了一口气:“哎……你们守好现场,我去看看。这个笨亥,别真死里头了。” 那名被风吹离说是跟风的锦衣卫忍不住开口,还把风吹离方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可是你刚才不还是说……提醒?为何要提醒他?他这叫自作自受,谁让他平时对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风吹离被这些话缠得有些不耐烦了,挑了一下眉:“那些是气话。你不会是当真了吧?如若是,那你可还真是个人才。” 想了想,风吹离笑着补充了:“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名锦衣卫的脸色铁青,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风吹离,我看你是威风惯了,不知道什么叫做树大招风了,对吧? 那行啊,我有机会一定派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到那时,我倒要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风吹离走到柜前,指尖精准无误地点在老鸨刚才点过的每一个位置。 暗道出现。 风吹离大步走了下去。 那名锦衣卫咬了咬牙。 脑子这么好用,不愧是南天鸾司锦衣卫的第一天才少年,亦是咱们门面呐! 但……假如某日你的脑袋不好用了,成了个傻子或者疯子,会不会很有意思呀? 想着想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似是在冷笑。 坐在他旁边的锦衣卫不禁打了个寒颤:“忽然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 老鸨带着李闻竹来到了一扇紧锁的大门之前。 老鸨熟练地开了锁,冲李闻竹一笑:“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嗯?” 李闻竹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腹就传来了痛感。 原来是老鸨一脚踹在了李闻竹的小腹上。 李闻竹当即就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小腹。 “我确实要对你做些什么,不然那些锦衣卫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离去,更不会停止对勾乐坊的调查。”老鸨露出邪恶的笑容,“所以呀,我只能当个恶人,让你受些皮肉之苦,随后用你的性命去威胁他们……” 李闻竹闻言,抬起眸子,苦笑:“我的性命?实话告诉你,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 “住口!你是在骗我!我不会信你的!”老鸨的目光阴森,又重重地踹了李闻竹一脚。 这一脚把李闻竹直接踹入了门内。 李闻竹暴露在衣衫之外的皮肤多处都涌出了一抹血红之色。 喉咙一紧,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咳出一大滩血,把部分地面染红。 老鸨锁上门,愉快地转身:“李闻竹,你就在这里好好呆上一阵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李闻竹一阵无言。忽的嘴角一扬:“是吗?” 也就在此刻,两把交叉的短剑死死卡住了老鸨的脖子,像极了锋利的交刀。 老鸨的额上冷汗直冒。 第二十七章 婳祎归来 “风吹离,你来了啊。”李闻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骨节分明的双手握住了冰冷的兽槛,嘴角渗出了血丝。 风吹离眉尾上斜,语气冰冷,像千年、万年都不会消融的冰山:“这么确定我会来救你?万一我跟那些人一样袖手旁观,你今日就会……” “那你不还是来了吗?哎哟!”李闻竹咂了咂嘴,把“哎”这个字拖得老长,随后又说了个“哟”字,短促至极。 “哎哟什么哎哟?我不来,你真的就死定了,好不好?不是我说啊,李闻竹,你就这么不怕死吗?”风吹离的声音听着没什么温度,但语气却十分急促。 “怕,当然怕。”李闻竹拍了拍心口,耸肩,“只是……” 风吹离追问:“只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的事吗?” “有啊,惩恶扬善,将坏人绳之以法,比如她。”李闻竹伸长手臂,拍了拍老鸨的肩膀,又收了回来。 风吹离“啧”了声:“那你也不能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不是以身犯险,而是聪明,好不?”李闻竹得意一笑,“再说了,我身上这些伤都是出自老鸨之手,她……” 风吹离不耐烦地打断李闻竹的话语:“光凭这些伤仅能说明她对朝中官员出手,顶多是关押牢房几日,受点小刑就会被放出来。你想证明她是杀害小桑的凶手,凭你身上的伤是绝对不够的。” “是啊,所以我也没有想一次性就将她置之于死地呀,我想……” 风吹离似笑非笑:“拖延时间?借着她被关押的那几天,你可以好好搜集证据?” “对。” 风吹离摇首,唇线拉直,不同意李闻竹的方法:“那你何不去寻个人证呢?这样不比你兜这么一个大圈子来得方便?”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觉得我应该上哪儿去找人证?” 李闻竹话音刚落,暗道内就传来了一道女声:“来这。” 李闻竹被吓得一激灵:“谁?谁在说话?这仅有微光的暗道里不会有女鬼吧?” 那道女声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女鬼?李闻竹,你是不是跟邓落枫玩多了,怎么这嘴也变得欠起来了?啧啧啧,人不可貌相呢,亏本姑娘当初还以为你与邓落枫不一样呢!” “哦!原来是赵婳祎姑娘!”李闻竹总算是听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再次“哎哟”了声,“赵婳祎姑娘还请不要介意,我这人怕黑,一到比较黑的地方就会胡言乱语……” 说着说着,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赵姑娘,你怎会于此?你不是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吗?邓落枫那个呆子还担心你,怕那些大理寺的人对你怎么样,所以一夜未眠,一直守在大理寺门口。他说后来有个好心的大理寺中人,跟他说,让他别等了,因为一直都他口中的人被送来。他疯了,到处寻你……” 赵婳祎的声音没有响起。 过了许久才响起:“你们来暗道尽头吧。到了尽头,你们就会明白人证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风吹离闻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柄短剑插入身后交叉的剑鞘之中,一手揪住老鸨后脑勺的头发,一手按着老鸨的后背。 提膝,重重地踢在老鸨的肚子上,厉声:“开锁,别耍花招!” 老鸨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风吹离的武功和头脑都很强,与那个被她反杀的小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想什么呢?开锁。”风吹离的耐心不好,一脚踹在了老鸨的左膝上。 老鸨发出了一声惨叫,还喊着:“我的膝都快要被你踢断了!我一定要报更高的官来抓你!” “行啊,那就让更高的官来抓呗,前提是你能有机会去报!” 老鸨听到了风吹离这些话后,不再言语,老实地开了锁。 待风吹离和李闻竹共同压着老鸨来到暗道尽头时,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是一座由尸体堆成的小山。 赵婳祎坐于山顶,两条纤细白皙的大长腿前后晃着,自在无比。 身上均沾满了血,一些溅到脸上的血还未干,像涓涓细流一般向下流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这样看来,赵婳祎像极了一个自酆都而来的恶鬼,正在人间大杀四方。 粗糙的石壁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火折子,忽然徐来一阵清风,火光摇曳,让赵婳祎看上去更加恐怖。 赵婳祎从身后拉出了一名瑟瑟发抖的矮子:“他,是人证之人。其余那些人证对本姑娘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所以我就想小小惩罚他们一下,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死掉了。生命还真是脆弱呢!” 赵婳祎只是想吐槽一下这些自称厉害的人其实有多么菜且还妄想强占她身子,没想到说出口的这些话到了李闻竹他们耳中,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赵姑娘,你杀杀杀杀杀……了那么多人?”李闻竹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多少个“杀”字,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对啊,怎么了?”赵婳祎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可这一举动不但没让她的脸颊变干净,反而使她变得更像嗜血怪物了,“他们一口一个他们很厉害,还说想趁着我受伤占便宜,我忍无可忍,就出手惩罚他们了……” “我知道你为何要出手,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只是……”李闻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仿佛置身于一片冰雪之地,寒冷至极。 赵婳祎伸了个懒腰:“什么?你说呀。” “不说了,有点想……”李闻竹话未说完,就往后跑了几步,弯腰,吐了出来。 “原来是想吐啊。”赵婳祎从尸山顶一跃而下,对着那个尸山顶上缩成一团的矮子招了招手。 那个矮子见状,迅速溜到了赵婳祎的身边。 “你……把老鸨让你们做的事情跟他们说说呗!”赵婳祎微笑着拍了拍矮子的肩膀,“别怕,他们是官,能护你周全。” 矮子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赵婳祎,拔腿就跑,一下子跑到了看着比较面善的李闻竹身后。 矮子深吸了一口气,从李闻竹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这个坏老鸨一开始说让我们这些山匪去劫这位姑娘,然后给她送来。哦对!她还说护送这位姑娘的大理寺中人是不会为难我们的,因为他们其实并不是言少卿的人,而是他爹大理寺卿的人。我们这些弟兄就按照了,只是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李闻竹问道,还摸了摸矮子的后背,以示安抚。 第二十八章 老鸨之死 “没想到老鸨居然把我们和这位姑娘一起囚禁起来了,还说要我们揍她,逼她承认是她杀了一名叫做小桑的青楼姑娘,让她成为老鸨的替罪羊,不然就不让我们几个重见天日。”矮子如实交代,又胆怯地瞥了一眼赵婳祎,“但是他们几个对这位美丽的姑娘动了坏心思,这位姑娘忍无可忍,就把他们杀死了。我个人觉得哈,他们死不足惜!” 一听这些话,老鸨慌了:“大人,不要听他瞎说,小桑真不是我杀的,我也压根就没想让这位姑娘成为我的替罪羊。” 李闻竹双手环在身前:“妈妈桑,不打自招,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老鸨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明显加快,下意识地挠头:“什么不打自招?你可不要诬陷人。” “妈妈桑还真是健忘。”李闻竹勾唇,“你是不是忘记你刚刚说过什么话了?罢了罢了,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忘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吧。你刚才说,我的替罪羊。那我请问,你犯了什么罪?为何要用替罪羊呢?是因为此罪会让你掉脑袋吗?” 老鸨彻底慌了神,使劲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挠头,心虚之举。你若不撒谎,怎会心虚?”风吹离将手掌压上了老鸨的肩膀,阳指微弓,在老鸨的肩头点了四下,笑容阴冷下来,“懂了吗?” 老鸨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因为点了“四”下正好和“死”同音,其意再明显不过了。 听闻他们飞龙教的教主封无名有个习惯,每次杀人之前都会露出真容且喜欢在那人的肩头上点四下,似乎是在告诉那人,你将死了。 所以,见过教主面具之下真容的人都死了。 老鸨见难逃一死,便开了口:“大人们,我认罪,人是我杀的,想让这个姑娘成为我的替罪羊也是我心中所想的,你们快抓我,只求……” “求什么?”风吹离不经意地歪头。 老鸨咬紧了下唇,铆足了劲,冲向墙壁。 “不好,她想自杀,快拦……”李闻竹的话未说完,就瞪大了双目,因为老鸨已经一头撞到壁上,缓缓向后倒去,额上一片血红。 尘埃四起,老鸨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大喊了一句:“解脱了。” 含笑而终。 “你为何不拦她?你离她是最近的,而且以你的身手……”李闻竹质问起风吹离起来。 风吹离眼眸漆黑,似乎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她一心求死,我只是想如了她愿。” “如了她愿?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锦衣卫?锦衣卫的职责是先带她回去,审一审,再定她的罪!到那时候,再让她死也来得及呀……” 风吹离白了一眼李闻竹:“那结果不都还是一样吗?还是说,你想暗中帮着她,让她脱罪,让她活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闻竹没有想到风吹离会突然和他说上那么多话,而且这些话隐隐有种想要他背锅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风吹离追问。 “这位兄台,还请你不要这般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有一肚子怨气之人呢!”赵婳祎看不下去了,唇一开一合多次且飞快。 随后转移了话题:“要不先上去?在这里呆着怪阴森的。” 李闻竹被忽然讲话的赵婳祎吓到了,捂着胸口,喘着气:“吓死我了!赵姑娘,你能不能先别讲话了?你此刻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 “哦,好吧。” 言毕,赵婳祎于那座尸山上一顿翻找,将衣服撑得鼓鼓的,率先台阶而上:“走呗,上去。” 其他几人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赵婳祎走着走着,忽然一顿:“这楼内……” “怎么了?”李闻竹问道。 “无事,继续往上走吧。”赵婳祎抿唇,抬脚,踩在上面一级的台阶上。 这里怎么会有仙气? 难道有其他仙人历劫下凡了? 而且这股仙气好熟悉,但是又有一种陌生之感。 . 一会后。 暗道打开的声音让那些昏昏欲睡的锦衣卫均站了起来。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浑身上下均有血的赵婳祎会第一个走出来。 有几名晕血的锦衣卫当场就晕了过去,还有几名锦衣卫摆出如临大敌的表情,纷纷拔剑。 “她不是坏人,把剑收了吧。”跟在赵婳祎身后出来的风吹离说。 那些锦衣卫闻言,默默地把剑收了回去。 赵婳祎不经意地扭过头,恰好看到了铜镜中她的模样,尖叫起来:“啊!这是我?” “是你。”李闻竹给了赵婳祎脆弱心灵的致命一击。 赵婳祎双手抱首,飞也似地往门口跑:“我美丽的脸蛋呀!我不活了!” 可能是奔跑速度太快的缘故,好几袋染血的银子被甩飞出来。 赵婳祎感觉身子轻了些,猛然停下,回头。 看到有好几袋银子掉落在了地上,“哎哟”了声,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捡起,揣在怀中,继续狂奔。 与此同时。 花魁住所。 单恋依痛苦地趴于地上,艰难地将手中已然染成红色的白帕举到嘴下,因为又有一口血从口中吐出。 反噬终于开始了…… 我的生命,终于要进入倒计时了吗? 以前在仙界之时,她被虎仙追着跑,是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救下了她。 朱雀可能是怕自己庞大的真身吓到她,便化作了人形。 柳叶眉,杏眼,个字也不是很高,甚是可爱。 朱雀说,自己叫做赵婳祎,字婧萧。当赵婳祎问到她叫什么名字之时,她沉默了,因为她本就是仙界的一株野草,无名无姓,甚至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然和赵婳祎玩到一块去了,还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后来的某夜。 苍穹一片漆黑,弯月如钩,小雨绵绵。 她们相聚于一家酒馆,互诉衷肠。 几坛酒下去,二人脸上均泛起的一抹红晕,醉意满满。 赵婳祎率先开口:“假若上苍能给我一次重新选择身份的机会,我宁愿不当这万人瞩目的朱雀,哪怕当朵平凡的凫公英也好,至少能被风带去远方。因为我渴望自由,不想当棋子。” “什么棋子?” 第二十九章 起名小依 “仙帝用来发动仙魔二界大战的棋子,亦是彻底灭了魔界的棋子。”赵婳祎苦笑,“不过幸好,我的魂失了一半。” “为何这么说?” “因为仙帝担心我失了一半魂,自曝起来的威力可能没那么大。所以啊,仙帝一直在仙界寻我另一半魂,还说什么,找不到就不开战。”赵婳祎晃了晃首,又提起一坛酒,高举,嘴巴大张。 过了会,感受到手中的酒坛子一轻,赵婳祎把它往桌上重重地一扣:“爽!跟你说呀,以前我也会好奇我失去的魂魄在哪里,然后也会觉得少了一半魂和别人不一样,会自卑。但是眼下想到失了一半魂就可以阻止一场大战,便一点也不觉得自卑了,甚至还有点小骄傲呢……” 赵婳祎喝酒之后,话特别特别多,宛若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你的故事好多哦,比起你,我的故事好像少得可怜呢。” 赵婳祎醉呼呼道:“哈哈,没关系啦!话说,你叫什么?好像我们当了这么久的知己,我好像不晓得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我是一株孤独的草,没有可以依靠……” “没名字?没事,我给你起啊!”赵婳祎双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踱步,“我叫赵婳祎!嗯……你要不叫小依?依靠的依,不仅和我的祎同音,也代表从今往后你有了我这个依靠!只要有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永远是你的依靠。” “扑通——” 小依的心脏跳动了一声。 轻风拂面,酒好像忽然醒了,可脸上的那抹红色为何没有褪去呢? 赵婳祎久久没有等到回答,有些着急了:“怎么不说话?不喜欢呀?本姑娘跟你说,这名字挺好的……” “喜欢,我很喜欢你……起的名字啦!” 哎呀呀,瞎想什么呢? 都是姑娘家,心跳狂跳不止应该只是知己间的吧,绝对不是那种情爱! 小依在心里迷惑着自己。 “赵婳祎。”小依抿唇,轻轻唤了一声赵婳祎的名字。 赵婳祎的目光扫了过来,歪了头:“喊我干嘛?告诉你吼,喊我名字可是要收钱的!喊一次收一次的那种。你不要嫌贵……” “不嫌贵,为了多喊喊你,我愿意。” “……”赵婳祎一阵无言,转而肆意大笑,“哈哈哈,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本姑娘跟你开玩笑呢,名字随便喊哦,谁让我们互为知己,是好朋友呢!” “好。”小依点头,耳根却越来越炙热,宛如被火焰燃烧,而其也不小心染上了火焰的颜色。 过了好一阵子,小依的首斜倚着窗沿:“赵婳祎,我的故事……” 赵婳祎闻言,兴冲冲地坐回了位置上,双手托腮:“你的故事?来来来,速速说给我听听。” “我的故事就是……自遇到了你后,变得精彩了。”一不小心,小依把内心的话给说出来了。 遭了,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不过……赵婳祎这幅样子,明显还是醉着的,她肯定不会察觉到什么的。 小依别过头,心中遭遇了一场兵荒马乱。 “不好玩!赵赵想听好玩的故事,呜呜呜……”赵婳祎嘟起嘴唇,双手握拳,在眼前轻轻甩动,跟哭泣的孩童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甚是可爱。 “那我可要认真讲咯!”小依像哄小娃娃一般把语调放得很温柔,语速也放得很慢很慢。 “好呀好呀,我的两只耳朵已经竖起来啦。”赵婳祎把她的两只珥向上拉了拉。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株小草长出来了,她的爹娘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她成为醉壶仙人唯一的徒弟……” “这个故事好真实哦。小依小依,这些是你的亲生经历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就是大坏蛋,因为你骗我你没有父母,还白占了一个我起的名字!” “我……没骗你。”小依是首次撒谎,眼神飘忽不定,漏洞满满。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嘻嘻。”赵婳祎突然把脖子向前伸去。 小依愣住,上齿紧咬着下唇。 她为何要伸脖子?难不成她想做点大胆的事情……比如亲亲?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赵婳祎只是仔细打量了小依一番,随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家小依长得真好看!所以善良美丽还特别特别大方的小依,愿意……” 赵婳祎的话未言完,小依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脸涨得通红,一字一顿:“我、愿、意!” 赵婳祎“哎”了一声,是第二声:“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啊!” “咳咳。”小依故作深沉,还轻咳了两声,“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只要是你提的。” “不愧是小依,本姑娘真的越看越顺眼了呢!那就劳烦你去找小二结账吧。”赵婳祎的酒意还未消,笑嘻嘻道,“谁让你自己说愿意的,这可怨不得我了哦!” “……好,我去结账。”小依无奈,但最终还是起身,宠溺一笑,感叹了一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 “你才知道呀?”赵婳祎伸出指头,对着小依指指点点起来,“你怎么能如今才知道?不行不行,你应该早点知道的!” “好好好,我其实早知道了,就是不想告诉你。” “那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赵婳祎问道。 “可以这么说。话说……你觉得好玩不?” “很好玩,可下次别玩了,毕竟我们都是女子。”赵婳祎说毕,脑袋一沉,就这么枕着硬邦邦的桌角入眠。 小依见状,迅速找小二结了账,然后将赵婳祎轻放到了她的后背上,背着她出了酒楼。 雨停了,隐隐还能听到几声寂寥的虫鸣和鸟啼。 “小依。”赵婳祎迷迷糊糊地开了口。 小依步子一顿:“我在。” “今晚好开心啊,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小依啊,我是不是挺烦的,还聒噪?陪我玩是不是很累呀?你吃得消吗?”赵婳祎的唇不停翁张,“辛苦你了哈,还有谢谢你。” “不用谢哦,我们是……朋友嘛,没什么的。”小依在说得“是”这个字的时候停了好一会,纠结无比,最后还是说出了“朋友”二字。 “假如你是男儿身该多好……” 闻了此言,小依的瞳孔猛然睁大:“你说什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 第三十章 往事依依 赵婳祎的脑袋重重地落在了小依的肩膀,看样子是又睡了过去。 “哎——” 小依叹息,仰起头。 夜啊,还有这条路啊,求求你们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长到永远没有尽头。 因为我想背着我的赵婳祎一直一直走下去。 那夜过后,赵婳祎每次见到小依便会跑,关键跑的速度快若脱兔,像是见到了瘟神般。 小依百般不解。 直到有一次逼问赵婳祎,才知晓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是赵婳祎总感觉那晚喝大了,说的话和做的事应该挺傻的,有些羞于面对小依,因着尴尬。 “只要你与我都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其他人。”小依拍了拍赵婳祎的肩,一脸严肃。 “真的?” “真的!” 赵婳祎连连颔首:“那我信。” 小依本以为这样快乐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师父醉壶仙人找到她,跟她说,仙界魔界大战在即。 小依本是不信的,因赵婳祎跟她说过其失了一半魂,仙帝是不会开战的,但师父一脸严肃的表情让她陷入沉默,最后选择接受了这个事实。 师父还说,赵婳祎也会死,因为仙帝的最终目的就是让赵婳祎自曝元神,将整个魔鬼夷为平地。 小依当即就道:“仙帝怕不是疯了?突然发起仙魔大战就算了,可夷为平地就过分了啊!毕竟那些魔界的那些子民是无辜的呀!还有赵婳祎,她也是无辜的。话说我记得她那日也说过自曝……” “你认识朱雀?”醉壶仙人看起来有些意外。 “认识啊!我们还是好朋友呢!”小依拍了拍胸脯,抬起食指,摇了摇,“师父你不行,怎么连我和谁玩的好都不知道呀?” “没去关心,你懂的,为师只爱……” “只爱酒!”小依抢答,把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这句话,你每日都挂在嘴巴,我的珥里都要生出茧子了。” “忘却烦心之事,能长醉酒而不醒。”醉壶仙人文艺了一句,“是我称号的解释。好听不?反正为师对这个解释挺满意的。” “你满意就行。”小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赵婳祎的生死也,“师父,你可以救赵婳祎吗?我不想她白白送死,哪怕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行。” “原来你也是痴情的人儿啊,这点……和为师倒有些像了。为师本是下棋之人,却在某日对着棋子怦然心动,从此甘愿互换身份,自己为棋……” 醉壶仙人的话在小依听起来有些云里雾里的:“什么棋不棋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一语言完,想起赵婳祎醉酒时也提到过“棋子”一词,立刻眯了眯眼睛:“师父,你的棋子是谁?该不会和仙帝一样也是把赵婳祎当做了棋子吧?” 醉壶仙人默了良久:“是。” 小依憋了好久,还是骂出了口:“……畜生!你和仙帝就是两个畜生!” “嗯,骂吧,我本就是,但是我和仙帝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我爱赵婳祎。而那仙帝不爱,他只是把她当成一颗棋子罢了。”醉壶仙人眼睑一耷,垂下眼,“她丢失的一半魂是我弄的。为师把她的魂弄到凡间的那一日,便是动心之日,因为我早就料到仙帝会开战……” 小依打断了醉壶仙人的话:“所以就是有救她之法,对吗?” “对。” 小依目光坚定,“师父快说吧。” “我会封印她有关朱雀和你的记忆,把你除了真身以外的全部记忆给她。然后等大战那日来临时,找个理由要她下凡且认真对待。等她于凡间死后,就会回到仙界,封印的记忆也会随之解开。而那时……这场大战定然结束了吧,她这颗棋子也安全了。” “那我呢?” “你若是想,就去人间陪陪她的另一半魂魄吧。那一半魂魄也叫赵婳祎,是赵府二小姐……” 醉壶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小依就不见了。 醉壶仙人不用猜就知晓,那个丫头一定是下凡去找赵婳祎的另一半魂魄去了。 后面的故事是小依和“赵婳祎”相遇在凡间遇到。 相遇没多久,小依就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悄悄把名字改成了单恋祎,其意再简单不过了,悄悄地单向暗恋赵婳祎。 结果后边告白失败,名字就变成了单恋依,意思就是,单向暗恋的可怜小依。 再后来,赵婳祎看上了渣男顾天齐,为了顾天齐跟小依决裂。 小依的心都快要碎了。 当初醉酒的赵婳祎说出来的那一句“只要有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永远是你的依靠”在小依此时听来格外刺耳。 所以……醉酒时说的都是假的吗? 自那以后,小依便自甘堕落,成了青楼女子,因长得漂亮且接客数遥遥领先,成为了花魁。 后来的某天,小依运用仙界的禁术,抹去了这另一半魂魄有关她的记忆,也自断了仙脉,甘愿成为一介凡胎。 既然都决裂那么久了,我的那些记忆肯定只会让你不悦吧。 所以呢,你可千万别怪我自着主张哦。因为你自己说过想“自由”,所以我这一举会让你不再被这些不好的记忆束缚。 这样的话,你就能自由,亦能快乐了吧。 再后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无形的神明居然让她们再次于人间相遇,只不过再遇之时的赵婳祎看起来是有一个完整魂魄的,因着和初遇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那就说明仙魔大战开始了吧。 醉壶仙人那个家伙最好别这么轻易死掉,毕竟他死掉之后,他那个一直系在腰间的小酒壶就没有主人了,万一被人偷去了……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师父那么厉害,不会死的,小酒壶也不会被偷。 嗐……赵婳祎的仙法还是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把我控制住了呢!不过,被控制这件事也是我的心甘情愿! 哎呀呀,后边一不小心清醒过来了呢,但为了赵婳祎那小小的自尊心,还是跟她醉酒那日一样,继续陪她演吧。 只不过嘛……单恋依的解释要简单地改一下,有些小心思还是不能给她知道的,嘿嘿。 “禁术反噬会让我吐血,直到吐到死,好像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让我一点点忘了你呀!可是我真是好喜……不想忘掉你,我想一直记得你,直到最后一刻。赵婳祎,你此刻在哪里呀?也不知道带我出逃一日之话,还算不算数?”小依一个人喃喃了起来。 “算数。” 最期待听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依立刻用两条小臂支起身子,回首。 第三十一章 故地重游 来人正是赵婳祎。 眉柳柔美纤细,大而有神的杏子眼含着笑,挺鼻薄唇,青丝于脑后垂下,其中下间位置被一根红绸所系。 红衣张扬,如火焰般炙热。 小依的脸颊一下子就被这团火焰给烧红了,腼腆地低下头:“姑娘……你真好看。” “你也好看。”赵婳祎道。 还好我聪明,用仙法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还将身子上的血迹擦去,不然肯定会吓到这位花魁姑娘单恋依的。 侧了身子,一只高大的骊就出现在了小依的眼前。 嘿嘿,这只马是本姑娘用仙法变出来的。这样的话,把买马的钱省下了。 我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赵婳祎在心中狂夸自己。 “方才只顾着看你,完全没有注意到你还牵马了哎。”小依费力地站起身,将那块帕子藏于袖中,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殷红。 “你的身子还扛得住吗?” 听到赵婳祎这话,小依微微一愣。 她……是在关心我吗?她是在关心我吧! 只是可惜这应该是善良的她下意识说出的一句关心,而不是说真的记起自己来了。 唉……自己究竟是在期待点什么呢?明明自己已经用了禁术,现也遭到反噬,赵婳祎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来呀? 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以后还是别想了吧。 不对,好像今夜过后,就没有以后了,因为今日就是她于世的最后一天。这也是禁术的反噬,亦或者说是她应得的代价之一。谁让她心悦上了不该心悦的人呢? “那单恋依姑娘……抓紧我的手。”赵婳祎看小依迟迟未言,便率先翻身上马,对着马下的小依伸出了一条手臂。 “喊我小依吧。”小依伸手。 既然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那就把名字改回来吧,也算是……回到最初的美好。 待赵婳祎将她拉上马背后,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赵婳祎纤细的腰。 赵婳祎愣神,片刻后回过神来:“好,小依。” . 二人一马从乱作一团的勾乐坊内冲了出来。 小依回眸。 勾乐坊内好多名姑娘因着老鸨死去,青楼也要关了而痛哭流涕,因为常年被黑暗束缚的她们早已迷失了年少时天真快乐的自我,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们的生计来源被断了,她们该何去何从? 有几名脾气暴躁似蕃椒的姑娘竟直接将手边的东西扔向了锦衣卫们,还说着类似于“是你们毁了我的家,断了我钱财来源”的话。 看来勾乐坊这矮的墙,她们是很难翻过去了,亦或者是……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翻过去。 真是可笑又可悲。 小依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收回了眸。 “你看见什么了?”赵婳祎边驾着马边问。 “那些姑娘。”小依答道,答完,思索一番,补充,“离了青楼,就活不下去的姑娘。” “……你说的很对。”赵婳祎手中缰绳一紧,让马停了下来,“曾经我也试图想让她们中的一员改变,可是我失败了,还被捅了一刀……” “被捅刀子了?”小依紧张起来,顾不上再去称呼赵婳祎“姑娘”了,而是选择直接称呼赵婳祎“你”,“何时捅的?你的血眼下止住了吗?若是没止住的话,一定要及时止,知道吗?还有,伤口肯定会疼,你要小心一点……” “谢谢你关心我这个与你萍水相逢的人,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过呢,捅刀子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改变不了那些人,只能眼睁睁地听着她们去抱怨。但明明她们会的才艺也不少啊,就算去街头卖艺,也能赚一些正当的钱财,就这样无助地哭泣……我不能理解。” 听完赵婳祎的长篇大论后,小依叹了口气:“哎,人各有命且生来就是不同的。别妄想去改变,你做不到,她们也做不到。” “走吧,喝酒去。”赵婳祎在虚空中挥舞了多下拳头,像是在发泄,然后从马背上跃下,“要我接着你吗?这马有些高,我怕你摔着了。” “……不了,不麻烦你。”小依含笑婉拒。 有风路过,小亦好看的双眸内好像有着什么光在闪烁。 待小依双脚落地,赵婳祎抬手指着酒馆的名字:“小依,你看这家酒馆的名字如何?本姑娘觉着还挺好听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接地气。” “一家酒馆?”小依用正常的语速念出酒馆名字后,脸上泛起一丝波澜,“你为何选这?是因为……你以前来过吗?” “应该不是。”赵婳祎单手支着下颚,“哎哟,我不是答应了你,要带你出逃一日吗,但我……平日很少出门,对这些店铺可能都不太熟悉。所以我就边走边看,觉得这家酒馆名字好就停下来了,想带你进去喝酒来着呢的。哦!你要是不能喝酒,也不强求,我们可以换一家的。” 哎哟!总不能说是原主常年呆于赵府,有些鼠目寸光少吧。 “能喝,走吧。”小依推搡着赵婳祎往酒馆里面走。 赵婳祎你可能忘了,当初我们喝酒的那家酒馆就叫“一家酒馆”,就是这里啊! 你还跟我说过,这家酒馆的生意乃人间最好,里面每一种酒的口感皆是极佳的。 所以……这应该算是故地重游吧。 可重游故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小依在心中抛出了一个问题,垂下眸子。 思考了一阵子,在心里答道:“故地重游的感觉,我可能一时半会答不上来。但重游之时,有熟悉的赵婳祎陪在身旁,无憾足矣。” “酒来了。”小二的声音和酒坛子轻轻搁置于桌上的声音把小依的思绪拉了回来。 点酒的速度依旧是那么快。 小依望着赵婳祎的脸,勾唇。 小二上完酒,准备离开之时,“咦”了声,是第二声:“你们好像有些眼熟。” “眼熟?”赵婳祎疑惑道。 小二的头发白如雪,脸上布满了皱纹,显然是经历了岁月的摧残,伸手指了下小依:“我记着你们以前来过这,那会还是这位姑娘付的钱。别问为何记得清楚,问的就是这位姑娘给多了,说是看我衣着破旧,想让我买新的。姑娘啊,你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原本那时候我就想感谢的,但是你背着这位姑娘跑得太快,我没追上啊……” “你……认错人了吧!”小依抿唇,手指摩擦,“若是你当时见的人真是我和她,那眼下的我们绝不可能还是当时的样貌!不然,我俩不就成千年不死的老妖怪了吗?” 小二若有所思,微微颔首,目光从小依身上转移到了赵婳祎身上,“姑娘啊,你看上去是比那时老了很多,但是她……一点都没老!她不会真是什么妖怪吧?” 第三十二章 小依之死 “她可能只是单纯长得像而已啦,才不是什么怪物呢!你认错人了吧。”小依见赵婳祎面色一沉,好似有些不开心,立刻冲着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小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离去。 望着小二的背影,赵婳祎斜倚窗沿,神情略显疲惫:“……小依,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讲呗。”小依端起一坛子酒就喝。 赵婳祎犹豫了一下,也端起一坛子酒,浅啜:“好熟悉,我或许真的来过,可能在梦中……” “别瞎想了,你没来过。”小依斩钉截铁。 “这么肯定?有鬼!”赵婳祎的眉毛一挑,随便猜了猜,“我不会以前真的来过,只是记忆被你抹去了,你做贼心虚。” “……”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我真的只是随便猜一猜的,因为无依无据哈哈哈!” “……” “嗯?为何还是不言?你不会是因为我的瞎猜测生气了吧?那样的话,我给你道歉,我真的只是随便猜猜的。” 小依的五官紧皱在一起,但还是使劲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有点苍白,是因为我来接你那会你吐血的缘故吗?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你就点头,本姑娘可以立马结完账带你去医馆的,毕竟身子是最重要的。” 小依仍然摇头。 “还不是?那会是什么呢?本姑娘的脑子都快……” 话未说完,面上一热,粘稠的液体从脸颊淌下。 这个感觉……是血! 小依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对不起,我的脏血喷到你的脸上了,它把你的脸弄脏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道歉,它不脏,我不在乎。”赵婳祎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歪头,“我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赵婳祎,你有什么喜欢的景物吗?”小依又咳了好几声,鲜血喷到了酒坛上,“好奇,想问问。” “云。”赵婳祎脱口而出,“因为它自由,不被束缚,可以在天空上飘来飘去。我这人呀,生性爱自由,最讨厌被束缚了。” “一模一样……跟以前。”小依笑出了声,后边三个字语速飞快,像是不想让赵婳祎听清。 “先不说别的了,我去结账,我马上带你去医馆……” “别走。”小依抬起右臂,右手死死扣住了赵婳祎的手腕,“不必了,这病治不好,只是我没想到这代价来得也太早了,比书上记载的要早好多时辰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完,小依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睑都快要耷拉下来了,松开手:“能坐在我旁边,让我的脑袋搁在你的双腿上吗?” 赵婳祎的拳头攥紧了,但还是无奈地撒手,乖乖地照做。 “你的眼睛好大,装着蓝天白云,碧水草地,还有一个我。”小依抬手,指尖抚摸着赵婳祎的面庞,“你答应我的是出逃一日,可我肯定熬不到一日结束。所以嘛……这可以算你食言,我要惩罚你。” 赵婳祎“嗯”了一声。 “你说你喜欢云,那我死后就一定会变成你喜欢的云。你想我了就抬头看看,也许我正冲着你笑或者对你做着鬼脸呢!”小依垂目,略带自私道,“所以啊,就罚你永远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好。” “好什么好?这是我瞎说的,我的真实想法是……”小依阖眸,摇头晃脑,“我要罚你遇到真正想嫁之人,然后和他共度余年。” “嗯。还有吗?” “有,没说完呢!我还要罚你平平安安,永生无忧,能有能互诉衷肠的知己,有可以依靠和信任的朋友。” “这哪里是罚?这分明就是……” 赵婳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小依用细长的阳指抵住:“别说了,在我看来,这些就是罚。” “小依,你别动,我其实会些医术,我可以救你……”赵婳祎把一只手悄悄背在了身后,指尖动了动。 小依……其实从你说出“出逃一日”这个词开始,本姑娘就感觉你和其他青楼女子是不一样的,你是孺子可教! 眼下,青楼没了,本姑娘愿意带着你这个可教之人一起赚钱,发家致富。 而且说不定我们在赚取银子的过程中能发现彼此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能逐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所以,我会用仙法救你的,拼尽全力。 只是因着怕你被我的仙法吓到,因此才会把仙法说成医术。 “你的医术……”小依瞥了一眼赵婳祎背在身后的手,秒懂,轻轻摇头,“定然厉害!用在我这种青楼女子身上,不值!” “值!为什么不值?” 小依愕然:“你为何这么说?” 赵婳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因为我觉得你跟其他青楼姑娘是不一样的,如若你能活下来,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我愿意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若有来生,再说吧。”小依吸了吸鼻子,不争气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又吐出了好几口血,“我腰上有钱袋子,你拿我的钱去付酒钱就好,让我最后为你做一点事吧。” “我有钱!这酒钱我来付!”赵婳祎的双袖抖了抖,抖落一大堆装着银子的袋子。 “你上哪来那么多钱?” “哦,这些是从坏人尸体上身上拿的。那些坏人死了,但这钱总不能一直放在那吧!我想让它起一些作用吧,比如今日我请客。” “真是个小财迷,一点没变。”依依往事在小依的脑海中浮现,她觉得这是死前走马灯,“但是呢,我怎么会让你这个小财迷请客呢?这酒钱,让我付,这些银子你收回去。” “……好吧。”赵婳祎默了声,最终还是妥协了,默默地将那些袋装的银子塞回了双袖之中。 见状,小依脑袋点了点:“赵婳祎,再会,还有,我喜欢……” 手垂下,呼吸一窒,此生终了。 “小依,你未说出口的话,我想我知道。应该是,我喜欢你,对吧?”赵婳祎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小依的脸颊,“毕竟那时用仙法控制你时,你说过你心悦赵婳祎,就是那个原主。” 只是为何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你呢?难道真的如我所猜,是被你抹去了吗?或者是其他的原因造成的? 第三十三章 不入邪教 赵婳祎牵着马,徐行。 忽而仰首,盯着苍穹中的云彩看上几秒。 低首,长睫低垂,美眸中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 “姑娘,等等!”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赵婳祎止了步子,转身。 “你是那时跟着李闻竹一道来的人?”赵婳祎打量了一番那人,问,“你找本姑娘所为何事?还有,你姓甚名谁?我忘了。” “我叫风吹离。我找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昂,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问完本姑娘就要回府了。” “姑娘觉得……”风吹离拖着尾音,像是想不起问题来似的,左右摆首,突然顿住,“啊”了声:“想起来了!我想问的是,姑娘觉得勾乐坊的老鸨该不该死?” “为何这么问?” “青楼里的那些姑娘都以为老鸨不该亡,但姑娘应该与她们的想法不一样吧。” 赵婳祎放慢语速,咬字清晰:“万一一样呢?” “万一不一样呢?”风吹离也放慢了语速,饶有兴趣,“那姑娘的想法是?” “该。”赵婳祎似笑非笑,“因为这是你想听到的回答。” 风吹离听到这样的回答,愈发地感兴趣:“姑娘这句话是何意?” “你以为老鸨该死,所以就希望有人懂你,能跟你的想法一样。而我这个人呢,心善,就想着如了你的愿好了。”赵婳祎双手往上一翻,两侧的肩膀耸了耸。 话音落下后,赵婳祎的眼神逐渐冰冷,朝着风吹离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可你不觉得老鸨之死有点蹊跷吗?” “蹊跷?哪里啊?” “明知故问,真有意思。”赵婳祎并没有把话挑那么明。 “嗯?什么意思?”风吹离装傻。 “在老鸨的肩头上敲了四下,此举何意?”赵婳祎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挑眉,“还用继续说吗?懂了吗?” “……” 风吹离无言。 后退半步,双手大幅度且缓慢地鼓起掌来:“聪明,太聪明了。” “说吧,究竟找我何事?我不信你来找我,只是为了问我一个问题这么简单。” “赵婳祎,我好像听闻,你以前可是什么都不会,脑子也不好使,怎么忽然之间就那么聪明伶俐了呢?你还是原来那个赵府二小姐吗?” 风吹离的问题让赵婳祎的心跳猛然加快,面色平静地呼出一口气:“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好像有点太紧张了。”风吹离的嘴角咧了咧,尬笑了两声,“哈哈,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我刚刚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在意呀。然后你可以猜猜,我是如何得知你的一些消息的?” “街坊传闻?” “哦?你又是如何猜到的?赵婳祎,你真的比以前聪颖了不少呀。” “直觉。”赵婳祎尽量让自己做到心如止水,面上波澜不惊,“你信吗?” “信啊,当然信。”风吹离笑了笑,话锋一转,“所以你愿意入我飞龙教吗?” “本姑娘以为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是。”风吹离颔首。 赵婳祎毫不犹豫地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抱歉,本姑娘爱自由,不想入你这个飞龙教。” 废话,本姑娘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与这种邪教为伍? “入教就给你银子。假若日后你事情办得好,大堆大堆的银子等着你呢!” “我……不要!”最后两个字,赵婳祎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了,在钱财面前,她犹豫了。但她的良知告诉她,她不能赚取这种不义之财。 “财迷不要银子?真少见。” “确实少见,因为像本姑娘这种只爱赚非不义之财的财迷不多!” “既然如此……”风吹离一顿。 他想干什么?他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不能吧,本姑娘只是拒绝了他的入教邀请啊,不能因为这个就杀人灭口吧。 但是,李闻竹说过飞龙教是后梁第一邪教。邪教……应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吧! 赵婳祎的双手往身后一背。 嗯,本姑娘要见机行事,只要他做出发起进攻的姿势,我就借着甚好的轻功直接开溜!毕竟三十六计走为上。 “你总有一天会答应的,在此之前,我会派人好好磨练磨练你。” 风吹离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赵婳祎隐隐望见了一个唯有不是人族才能看见的毒蝎子的图案。 嗅了嗅鼻,浓烈的妖气瞬间涌入,赵婳祎忍不住蹙眉。 “毒蝎子?原来这就是他的真身啊!”赵婳祎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颔着颔着,首停了下来,“不对呀,若他真是妖或下凡历劫的仙,应该会如她一样把自己的真身和气息隐藏,压根就不会暴露出来。那他这么做是何意呢?是不会隐藏真身和气息,还是故意暴露出来给她看的呢?” 正当赵婳祎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只暗箭便朝着她射来。 赵婳祎闪身躲过,用仙法命令马儿跑远,待四下无人之时,凭空消失。 于街信步的百姓见状,宛若热釜上蚍蜉,团团乱转。 “谁?出来!”只会轻功却极佳的赵婳祎轻松地跳上了屋檐。 无人应答。 回应她的是几条忽的勾于檐边的飞爪。 下一秒,系着飞爪的绳微动,数名身着黑衣且蒙面之人肘窝勾绳,一手握弓,一手拉弦,弦上之箭的箭尖均对准了赵婳祎所站的方向。 赵婳祎自信扬唇。 本姑娘虽不会武功,但我还有仙法呀!只是眼下街上的百姓众多,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还是得找个无人之地。 明眸扫视一周,最终锁定了不远处的林子。 且先去那看看吧。 足尖一蹬,凌空跃起,身轻如燕,身下是密密麻麻如牛毛般的箭,原先站着的位置已然变为了一只大大的刺饭。 呼!还好本姑娘轻功好,跃得高,不然估计会落得和屋檐一样的下场。 赵婳祎松了口气,向着那片林子而去。 途中,有一袋银子不慎掉落。 赵婳祎面露难色,但还是冒着被箭射成丛山的风险,捡回了那带银子,还贴在脸颊一侧摩擦了几下。 就在这时,林子的方向冲出了一大批手执利剑之人,为首之人大声喊道:“那就是赵婳祎,和画像上是一样!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她!” 第三十四章 林中杀戮 “这些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赵婳祎在心中直嘀咕。 嘀咕毕,双足蹬地,向着正上方一跃,躲过横扫过来的长枪。 双眸微眯,轻盈的身子迅速落到了枪尖之上。 还不等耍长枪的男人做出任何反应,赵婳祎的膝已然在眼前无限放大。 男人刚想着做出反应,下颚就被赵婳祎的膝向上一顶,目光所及皆是九霄。 下一秒,眸内的九霄便不见了,原是赵婳祎的双足踩于了他的脸上。 赵婳祎勾唇浅笑,双足在男人的脸上使劲一蹬,毫不费劲地飞上了一棵松树之顶。 松枝轻摇,枝间残留的白雪被抖落,砸于几个倒霉蛋的头颅之上。 赵婳祎双臂环于身前,咂了咂嘴。 啧啧啧,这关键时候啊,还得靠本姑娘的轻功。 不得不说,我的轻功还真是厉害!换做他人的话,定然不能如我这般,一跃就跃上树顶吧。 你们这种奈何不了我的表情真是有趣至极,好想找个画师给你们画下来呀! 不过,找画师画画好像要花了不少的银子啊。 嗐……罢了,不画了。画画哪有银子重要? “你个死丫头,有种你从树上下来,缩在树上算什么本事?”树下的一名男子嗓门极大,看上去想用激将法把赵婳祎骗下来。 “那你上来呀,这树很好爬的。”赵婳祎边说边把身上的钱袋子全部卡在了枝桠间,卡完还用手掌托了托每一个钱袋子的袋底,生怕其中哪个没卡牢,等会掉下去,让下面这些追杀她之人占了便宜。 不过要是真掉下去了也无妨,毕竟下面这些人一会都会死。 从死人手里抢,不,拿东西,有何难呢? 方才讲话之人不死心,继续说道:“死丫头,激将法对你不管用是吧?可是你就不怕这树上有虫,还是那种毒虫……” “叽叽歪歪吵死了,本姑娘的珥都快起茧子了。”赵婳祎打断,不耐烦地掏了掏珥,“只要本姑娘离开这棵树就行了吧?” “是的呢!” “行吧,那你们可别后悔。” 言毕,赵婳祎向着斜上方一跃,一双徘徊花色且羽翼丰满的大翅翎凭空出现,由收至展。 下一秒,数团火焰就这样悬于虚空,奋翅鼓翼,那些火焰就如漆黑墨汁滴落于白色宣纸之上一般,迅速扩散开来,不一会就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紧接着,一声高亢的鸟鸣传出,那些人纷纷捂住了耳朵,表情痛苦。 其中两人强忍着疼痛,交流起来。 “大人不是说,这赵婳祎跟画像上所画一样,是个眉若远山如黛,眸似璀璨星辰,肤像皑皑白雪,发如墨染画卷的笨蛋废柴美人嘛,她怎会……” “因为她不是人!你看啊,这巨大的鸟头,不停煽动的翅膀,还有九条长且红似火的尾羽,明显就不是人呀!依我看,有点像传说中的四大神兽之一——朱雀。” “你可别瞎说,若她真是朱雀,那我们肯定就死定了!” “可就算她不是朱雀,我们也照样死定了。你看,她仅用一声鸣叫就让我们所有人痛苦不堪,如若她发起进攻的话……” “别说了,别说了,我怕!都怪那个檀香,说什么杀了赵婳祎就能领大笔钱财。我跟你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还寻思着为何杀一个小姑娘能拿到这么多的报酬,现在算是明白了。” 檀香? 赵婳祎眨了眨眼。 这就是这两波人马背后的人之一吧!但原主记忆里好像没这号人啊。 等等!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檀香,檀檀,香香…… 香儿! 赵婳祎猛然记起勾乐坊内和顾天齐假装好上的那名青楼女子。 假如是她想杀自己,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毕竟顾天齐这个渣男大嘴巴,什么事情都喜欢跟原主讲,包括但不限于邻国无乱城的太子谋逆未遂,被女皇大人杀了这件事。 忽的,下方响起了一道声音:“赵婳祎,别以为你装神弄鬼,我们就会怕你!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大家绝对会取下你的首级,去勾乐坊找香儿姑娘领赏去!” “香儿姑娘是谁?”赵婳祎装作不知。 “告诉你也无妨,香儿姑娘就是发布悬赏令的檀香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我们今日没能杀了你,日后也会有无数的人前来杀你,因为檀香大人的悬赏力是永久的!” “这样啊,多谢你的提醒。”赵婳祎的鸟首点了点,锐利的眼睛望向另一拨人,“你们背后之人是谁?不妨也说出来吧,反正我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姑娘家肯定打不过你们的。” 赵婳祎以为她的这种话只有傻子才会信,毕竟她的真身都已经露出来了。 谁料,她天生锦鲤体质,居然还真有个傻子蹦出来了:“实话告诉你,我们老大就是飞龙教教主,他叫风吹离!怎么样?怕了吧?怕了的话,就识相点!” 赵婳祎面无表情的“哦”了声:“原来是别名毒天下的飞龙教教主风吹离啊,还真是好怕怕呢!” 看来风吹离辞去之时,说的都是真的。 只可惜,邪与正本就是两立。 她一个正义之人,怎会主动入邪教? “大家别怕,我们一起上!”其中一个人不知从哪找来一面破旧的旗帜,挥舞起来。 其余人也纷纷使自己的脸色看上去阴森可怖,纵身一跃,举着武器就朝着赵婳祎所在的方向飞去。 一些人的轻功不是很好,飞到一半就从半空中掉落,当场摔死。 “何必呢?”赵婳祎未动,叹息一声。 猛地扇了一下翅,一层无形的威压自体而出。 威压所到之处,枝桠尽断。 那些人均在威压的挤压之下,爆体而亡。 远远望去,像一个个血红色的烟花正于血色苍穹中绽放。 须臾之间,林中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赵婳祎变回人形,缓缓落到先前站着的松顶,边哼着悠扬的小曲,边将钱袋子塞入怀中。 “原来你这么强。”就在这时,树下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你为何不和小爷比武?说,你是不是瞧不起小爷?” 第三十五章 又互怼了 一袭红衣的赵婳祎将目光落在了树下言语之人身上,衣裾纷飞,猎猎作响。 将右手搭在听户旁,想要努力听清其说的话:“邓落枫,你说什么?风太大,本姑娘没听见。” 邓落枫默了片刻:“卑鄙妖女……你定然是听见了的!小爷我不信你没听见。” 赵婳祎“啧”了声:“本姑娘真就没听见,爱信不信!还有这个称呼,能不能改改了?” 自她首次用银针给邓落枫点穴之后,邓落枫就像改不了口一般,一口一个“卑鄙妖女”。 无人时这么喊也就罢了,有人时还这么喊……这个纯情傲娇的武痴是不知晓什么叫做尴尬吗? 嘁,真是烦死了! “不改!小爷凭什么要改?”邓落枫把身侧插在剑鞘中的剑拔了出来,“小爷我都看见了……” 赵婳祎没有搭理邓落枫,默默将最后一个钱袋从枝桠间拔了出来,塞入袖中,从树顶跳下。 松枝摇颤,些许未消融的雪随之从树上掉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赵婳祎双足落地之时,掀起阵阵尘埃。 邓落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赵婳祎的身前,伸出一臂,拦下了赵婳祎:“卑鄙妖女,你到底有没有听小爷说话?” “听了听了。”赵婳祎十分敷衍,因着她的心思完全不放在这,而是放在如何摆脱邓落枫这个麻烦,早些回府。 眼下天色渐晚,如若再不走出这片林子的话,可能会因天色黯淡下来而迷路或遭遇林中猛兽的袭击,毕竟大部分猛兽都喜欢在夜间捕食。 “那小爷考考你,我刚才都说些什么了?”邓落枫察觉到了赵婳祎的心不在焉,挑眉。 赵婳祎风轻云淡:“忘了。” “小爷不信!依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忘了,你是压根没听!” 赵婳祎“哦”了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心里却道,你还真说对了。 “卑鄙妖女!”邓落枫猛吸一口气,道。 “在呢。有事?” “……”邓落枫的唇线渐渐拉直,表情严肃起来,“小爷赶到之时,这些人都死了,现场只有你一人还活着,在树上。所以肯定是你杀了这些人,对吧?” 赵婳祎心中暗道不妙,便打算转移话题:“你怎知我在这?” “不许转移话题!给小爷老实交代!” “老实交代?行啊。那本姑娘就说,是有一位神秘高人相救,你信吗?” “你这是在骗三岁小孩呢?”邓落枫想将手臂抬起,用剑尖指着赵婳祎,威胁她说实话,却不曾想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气:“卑鄙妖女,又给小爷点穴,是吧?” “是。”赵婳祎实话实说,双手背于身后,在那些死尸之间来回穿梭,最终弯下腰,捡起了一根粗粗的麻绳,跑到了邓落枫跟前。 邓落枫面露慌张:“卑鄙妖女,你要干什么?小爷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做出不可描述之事,小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喂!” 只见赵婳祎直接上手了,双手贴在了邓落枫的腰的两侧。 “男女有别,还请你自、重!”邓落枫想将首转向一边,奈何已然被点穴了,动不了。而他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绯红,最后两个字是一字一顿说的,是在强调。 “瞎想什么呢?本姑娘是那种人吗?”赵婳祎跳了起来,单手拍了一下邓落枫的后脑勺。 “是。”邓落枫已经被打,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赵婳祎的问题。 “是什么是?”赵婳祎恼羞成怒,抬起一只手,使劲拽了拽邓落枫的耳根子,拽着拽着,惊呼一声,“挺软的,好摸!” “你够了呀!”邓落枫的眼睛里装满了怒火。 赵婳祎后退几步,双手抓着衣领,稍稍嘟起唇,眨了下眼,瞬目的过程中,长睫轻刷下眼睑。 无辜至极。 邓落枫“啧”了声,不再说话。 赵婳祎将绳的一端牢牢系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系在了邓落枫的腰上:“你听本姑娘解释嘛,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腰宽,方便这会系绳子的。” 邓落枫等赵婳祎说毕,开口:“……那为何系绳?” “那是因为怕你丢。天快黑了,如若不系绳的话,万一本姑娘粗心大意,把你丢下了,你一个被点穴之人,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虽说这穴也是本姑娘给你点的,但谁让你不分主次……” 赵婳祎说出来的话,邓落枫并未听全,他满脑子都是“遇到危险”这四个字。 “咳咳!”邓落枫轻轻咳了两声,“你这是在……关心小爷吗?” 赵婳祎:“?” 本姑娘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在瞎想什么呢? “不说话代表你默认,懂了。”邓落枫下意识地颔首,颔毕,发觉能动了,“多谢你关心啊。” 赵婳祎唇角渐深,懒洋洋地开口:“哎,把你穴解了,反正有绳绑,你也应该逃不了吧。还有,我想说……” 话未说完,就被邓落枫打断了:“你是首个这么关心我的人。李闻竹他总觉得我无所不能,也比较没心没肺。我爹觉得只要我快乐就行,却从未真正关心过我,不知小爷想要的是什么……” 邓落枫说的话很多很多,还隐隐带着哭腔。 赵婳祎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走,转身,走到了邓落枫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多哭哭的。” 邓落枫满面不解。 “哭起来真帅。” 邓落枫的拳头硬了。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男人的泪能让女人兴奋吗?” “这种话……小爷怎么可能听过?”邓落枫的脸红若苹果,“你这个卑鄙妖女,在胡说八道点什么呢?” “心情好点没?本姑娘看你的眼泪好像止了。” “卑鄙妖女,你往日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邓落枫咬牙切齿,但还是将手中的剑插回了剑鞘之中。 “本姑娘没怎么安慰过人……” “安慰得很好。” “真的?”赵婳祎心中一喜。 但邓落枫的后一句话就让这份喜被大雨浇透。 “下次别安慰了。” “你……有病。”赵婳祎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一脚踹向邓落枫的小腿。 邓落枫完全没有躲,甚至还把小腿伸直,像是故意让赵婳祎踢一样。 赵婳祎踢完,收腿:“所以……你怎知本姑娘在这?” 第三十六章 落枫实力 “那还用问?小爷四处找你,找了好久都没合眼了。然后吧……有个知情人跟小爷说,你在这……” 赵婳祎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知情人”,双眉一蹙:“你口中的这位知情人长什么样子?” “戴了个面具,还是修罗样……”邓落枫说着说着,一顿,“啧!小爷真是急糊涂了,当时就应该把知情人就地正法了,因为他是飞龙教教主啊!江湖上,只有飞龙教教主封无名会戴修罗面具,其余戴类似面具之人都已然被他杀了,因为他想做江湖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赵婳祎听完,垂下眼眸。 这么说来……知情人便是风吹离了。 但他为何要这么做? 是觉得她的实力不够,有可能会被这些人杀掉,所以故意把武功高强的邓落枫引到这边来,想让邓落枫在关键时候救她一下吗? 那这么说的话,风吹离是铁了心要磨炼磨炼她,却不想让她死掉,只因日后要让她加入邪教。 嗐……单这么看的话,风吹离和邓落枫这两人还蛮像,都十分一根筋! “对了。”赵婳祎想到了什么,嘴唇翁张,“你还欠我银子呢,没忘吧?就是上次本姑娘出手帮你救李闻竹的……” “怎会忘?”邓落枫的眼底写满无奈,吐槽了一句:“真是个小财迷,时时刻刻都想着银子。” “那这笔银子……本姑娘不向你要了,我们之间两清了。”赵婳祎边说边把五官紧紧皱在了一块,看得出来很是不舍,“你寻我肯定很辛苦,李闻竹也有这么说过,所以这些银子你留着自己用,本姑娘不缺!” “你是担心小爷的钱不够花吗?” 赵婳祎想都没想,直接答:“想多了。” 邓落枫若有所思地点头,淡淡一笑,学着赵婳祎的语气,慢悠悠地说:“想多了。” “学本姑娘说话做什么?”赵婳祎双手叉腰,把下颚高高一抬,“你不会暗恋本姑娘吧?” “……才、才没有呢!像你这种卑鄙妖女,才不值得小爷那么优秀的人去暗恋呢!小爷就算去喜欢一头亥,也不会暗恋你的!” “邓!落!枫!”赵婳祎抬起右手,手腕一转,手背对着邓落枫,指缝间的根根银针闪着寒光,“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是不是想念它了?本姑娘告诉你,这针,我多的是呢,随时都能给你点穴!” 邓落枫立马老实:“错了,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赵婳祎有些不信。 “真的……”邓落枫侧头,“才怪呢?” “你找死!本姑娘今日……”赵婳祎气不打一处来,话尚未说完,身子就一软,眼前一黑。 邓落枫把击打了赵婳祎后颈的手收回,揽过赵婳祎纤细的腰,将她横抱而起。 半蹲下来,将系在赵婳祎和他身上的绳子解开,随意一扔。 起身,黑眸微转:“卑鄙妖女,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天快黑了,这林中不安全。所以……你可千万别怨小爷不陪你继续唠下去,而是选择将你打晕哦。” 出林之时。 九霄漆黑,圆月高挂,星稀云多。 隐隐还能听见几声虫鸣,虽然邓落枫不知道是哪种种类的虫发出的。 走着走着,步子一顿,左耳动了动,迅速往后退了数步。 下一秒,数支箭划破长空,硬生生地撕碎了夜的宁静,而原先所在的位置与后退每一步这个位置均插满了箭,箭末还插着几根白色羽毛,羽毛上画着龙的图腾。 望着龙的图腾,邓落枫一下子就想到了飞龙教,毕竟此图腾一直代表的就是飞龙教。 “都给小爷滚出来!放冷箭有何意思?”邓落枫敛眸凛声道,随后将赵婳祎小心翼翼地放下,还理了理她微乱的长发,语气温柔,“卑鄙妖女,你先休息一阵,一会就送你回府。” 安顿好赵婳祎后,邓落枫并未把剑,而是从双袖中摸出了两把短匕:“本来对付你们这些人,小爷用剑足矣,只是怕这夜晚风凉,冻着了卑鄙妖女。所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武林话本中所写的……天下第一的厉害。” 足尖点地,身子前倾,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两侧屋檐之后。 所到之处,皆有飞龙教之人的首级落下,甚至还有几个特别圆的首级直接沿着屋檐滚落,砸于地面,白色与红色的液体四溅。 仅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现场的活口便只剩下一人。 邓落枫的脸上沾满血,双眸阴冷,勾起的嘴角宛若罂粟绽放。 那个宛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活口吓尿了,一屁股坐于屋檐上,连连向后挪:“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求求你了。” “两个问题,说完就放你走。”邓落枫一把拎起活口的衣领。 活口双足悬空,一直胡乱蹬个不停,心脏一下接着一下,狂跳不止:“好好好,我说我说,我一定会实话实说……” 邓落枫睨了一眼活口,像是看不惯其贪生怕死的德性,轻嗤了声:“呵。第一个问题,你们是飞龙教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活口把首点得跟捣蒜一般,拍起邓落枫马屁来,“不愧是天下第一啊,功夫好,脑子也好!虽说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好久,但……” “第二个问题!”邓落枫像是不想继续听活口拍马屁了,不耐烦地打断,声音也抬高了多度,伸手指着赵婳祎的方向,视线却没有看过去,“你们这次来,是想杀我,还是想杀她?还是说,你们是想试探我或者她其中一人实力?” “这个我哪知道啊,这种……” “那就把你以为的说出来。” “大人,我只是这封无名的手下之一!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小卒哪能知道?我也不敢擅自去猜我们教主的心思呀。大人啊,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我走吧……” “走呗。” 邓落枫将活口放了下来。 活口连连道谢,转身就溜。 邓落枫不紧不慢地抬起了左手,匕首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 活口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邓落枫快步走到尸身边,弯腰,拔出穿透活口脖子的匕首:“要怪就怪你们的人虐杀了我江湖中的好兄弟吧。所以,小爷就算死,也要为好兄弟报仇,杀光你们飞龙教的每一个人。” “好大的口气,不过我喜欢。”就在此时,邓落枫听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你这样的高手,我甚是喜欢。” 邓落枫寻声望去,十分警惕。 只见说话之人戴着修罗面具,手中执着一把小刀,小刀的刀尖抵住了尚未醒来的赵婳祎的脖子:“跟我走,亦或者她死,选一个吧。” 第三十七章 大姐怕鬼 次日。 迢远的天边悄然被一抹橘黄覆盖,金乌将整个首探出了天涯,如一盏明烛,将云雾缭绕的远山照亮。 忽的,淡淡的蓝色如巨浪般打入了整片苍穹,将九霄洗涤,却唯独没能洗去那抹橘黄。 因此,眼下的穹宇中有了两种颜色,橘黄与淡蓝。 赵府。 赵婳祎住所。 “小姐!”推门而入的小梅看到了侧躺于床的赵婳祎后,涕泪交加。 赵婳祎翻了个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小梅,别嚷嚷,让本姑娘再睡会。” 小梅赶忙上前去推赵婳祎,语气急促:“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再睡了,再睡您就要入土了!” 赵婳祎晃了晃首,唇角一勾:“入土?谁敢让本姑娘入土,我就先用仙法弄死他。别说话了,我真的快困死了。” 昨夜赵婳祎醒来之时,四下无人,唯有偶尔吹来的瑟瑟寒风会发出声音。 赵婳祎不禁拢了拢衣襟,同时在心中把邓落枫这个“一言不合”就用手刀打晕她的鳖蛋骂了一顿且声音极高。 邓落枫,你最好如耗子般乖乖藏好,别被本姑娘找到了,不然……要你好看! 骂毕,觉着应该回赵府了,奈何原主记忆中压根就没有回府的线路。 赵婳祎无奈至极,只能一路摸爬滚打。 偏偏那晚的运气还不行,不是掉坑,就是落水。 反正当她回到赵府之时,仅能看出有个人形了。 赵婳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忙趁着眼下无人,用仙法将她的身子清理了多遍,还换了件干净衣裳和履。 那些原先的衣着被她的仙火烧了,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一切处理妥当,赵婳祎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小梅,二妹妹的遗存之物收好了吗?该让这些遗物随着二妹妹一块入土了,虽然我这二妹妹的尸首还没找到。” 屋外传来的女声让赵婳祎不禁蹙了眉。 这人的说话态度怎么这般尖酸刻薄? 等等!这人喊“我”什么? 二妹妹?莫非她是原主记忆里的那个赵府大小姐赵小柔? 赵婳祎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小声道:“小梅,她是我大姐姐赵小柔,对吧?” 小梅点了两下头。 “小梅,收拾好没有?啧,慢死了。”屋外的赵小柔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边催促还边当着面嚼起了舌根,“小梅啊,你本应该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丫鬟,只可惜跟错了人!赵婳祎,一直都是一个蠢人,连犬见了她都要绕道走呢!” “不、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家小姐。”小梅的上齿紧咬了下唇,腰板挺得笔直,声音也蛮高的。 “这么维护那个废物?没想到呀,你居然还是个挺忠心的小丫鬟。”赵小柔颇显意外,冷哼两声,“可惜她已然一夜未归,没准就死外头了……” 小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挥舞着拳头就要往外面冲。 赵婳祎急忙伸手将小梅拉住,压低声音:“小梅,别急,一会有她好受的。” 赵婳祎说完,将发弄乱,又把白色的里衣弄得皱巴巴的,赤着足,快步走向门的方向。 原主记忆里,这赵小柔自小天资聪颖,被赵怀仁这个渣爹宠坏了。 她想要什么,渣爹就给她买什么,买不到的就靠抢。 所以赵小柔从小就像个小霸王一样,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 然而某次,原主和赵小柔一道去街上赏花灯。 花灯各种各样,甚是好看。 然,当一个老婆婆提着如鬼般恐怖的花灯出现于赵小柔面前时,赵小柔直接被吓得哭爹喊娘,空气里还隐隐弥漫着一股难闻之味,像是溺味。 故此,原主便知了赵小柔怕鬼。 自那之后,这赵小柔就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处处针对原主,还多次对原主痛下杀手。 好在原主比较幸运,仅是受了皮外伤,每次均无性命之忧。 . 赵婳祎拉开木栓,紧握于手中,一只玉足重重地将木门踢开。 见到赵小柔后,毫不留情地用木栓给了其当头一棒。 赵小柔被这一棒敲得有点懵,随后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是谁呀?竟敢对我这个赵府大小姐动手?还有,在我赵府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赵婳祎知晓到了该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垂着的首忽的一抬,双臂伸展,在赵小柔面前轻盈转圈,但眼神里却始终带着杀气:“我是谁?我是自九泉之下而来,特意来找你复仇的!像你这种心思歹毒如蛇蝎且对你妹妹赵婳祎十分不好的恶毒女人,我是最喜欢吃的。因为我是恶的源泉,我需要吃好多好多的恶人才能饱。” 脖颈放松,首向下一垂,还点了几下。 赵婳祎忍痛咬破了舌尖,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噗——” 赵婳祎张嘴,将一团血喷在了赵小柔的面颊上,猛地伸手,将手搭在了赵小柔的肩膀处,嘴角一点点向着耳根咧去,边咧还边发出诡异且嘶哑的笑声。 见赵小柔还一言不发地站着,赵婳祎心生奇怪。 怎么回事?按照原主记忆来说,她不应该甚是害怕吗? 自己的演技应该挺好的吧!反正赵婳祎自己觉得这演得挺像鬼怪的。 不经意地将几缕额前的发往耳后别了下,赵婳祎“哦”了声且拖得很长很长,冲着屋内的小梅招了招手:“小梅你快点来看呀,赵小柔居然被吓晕了还能站着,好神奇!” 小梅从屋内走出,盯着赵婳祎看了好几秒,抿了抿唇:“确实神奇!但是小姐,您想怎么处理赵小柔呢?” “这还不简单?”赵婳祎在一侧袖子中掏了掏,竟掏出了笔墨与砚台。 这一操作让小梅目瞪口呆:“小姐您的袖子……还真不可思议。小姐您真厉害!” “多谢你夸奖啦。”赵婳祎随口道。 研完磨,赵婳祎执起管城侯,毛料细腻、聚锋甚强的笔尖轻点黑墨,在赵小柔的面上画了起来。 “小姐。” 赵婳祎听到身侧的小梅在唤她,笔尖一顿,抬眸:“嗯?怎么了小梅? “小姐……您还是原来的您吗?小梅觉得您好像变了。”小梅咬着唇,终是问出了压于心底已久的问题。 第三十八章 蓝色幽梦 “小梅,我……”赵婳祎的长睫上下摇曳,不知该如何去说。 “小梅懂了,小……大人不必说了。”赵婳祎的反应印证了小梅心中的猜想,“虽不知大人是如何变成我家小姐的,但小梅以为,大人所做之事都有利于我家小姐,所以日后小梅依旧会向从前那般对待大人,继续称大人为小姐。” 赵婳祎轻启了唇:“小梅……” 小梅稍稍弯腰,在赵婳祎的腰上打了一下:“小姐,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快些在大小姐脸上做画吧。画完,就该想想如何处置大小姐以及如何和赵老爷交代未死于外头。” “言之有理。”赵婳祎微微颔首,右手在赵小柔的脸上挥动数下,一个丑陋且步伐可爱的亥头图案出现在了赵小柔的脸上。 话毕,将“作案工具”都塞入了袖中,绕着赵小柔转了几圈,愉快地欣赏着她的画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了一会,勉强止住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小梅,把本姑娘入土这件事展开说说,我倒要听听这赵小柔是如何说我的!” “大人……呸,小姐这真的要说吗?可能听起来会比较……” “说!为何不说?”赵婳祎双手环起。 “大小姐是前日回来的,说是在簪花大会上一举夺魁,锋芒尽显……” “说重点。” “重点就是,大小姐说亲眼看见您入了青楼,就在赵老爷面前说了好多小姐的坏话。然后小姐几日不在赵府,大小姐就抓到了把柄,跟赵老爷说,小姐可能死于外头了,没准就死在那勾乐坊内……” 赵婳祎听到此处,语气闲散却意有所指:“赵怀仁不会连这种扯淡的谎话都信了吧?” 小梅“嗯”了声。 “……也是,毕竟那是他从小就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啊,他怎会不信?”赵婳祎的心中生出了羡慕。 如若在仙界之时,她的亲生父母也是这样就好了。 “罢了。”赵婳祎叹了口气后,眉眼含笑,宛若鲜花怒放于春日,“小梅,你想看戏吗?” “当然想啦。”小梅的眼睛里都快放出光芒了,随后重重地把首垂了下来,“可是……您上次说的好戏小梅还没有看到呢!” 言毕,生怕赵婳祎想不起来似的,还好心补充了一下:“上次您说让小梅看赵婉婷和顾天齐狗咬狗的好戏,还亲自去勾乐坊调查和顾天齐好的那位青楼女子的消息……” 赵婳祎装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拍了几下首:“啊!你说那个呀!哎哟,心急吃不着烫菽乳,你可千万不用心急呀。但是本姑娘保证,以后一定会带着你把这出好戏看一下的。” 那位勾乐坊的姑娘香儿绝非善哉,且不说她像漂浮于邻国已故太子与女皇这两片海之间的木板,秉持着中偏已故太子的态度,就连她知晓顾天齐和自己讲了邻国秘密后,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达悬赏令这一点,足以证明此人心狠手辣。 如果自己眼下傻乎乎地带着小梅去看利用檀香制造出来的好戏,还把邻国秘密给说漏嘴了,那这位对原主忠心耿耿的无辜小丫鬟小梅绝对会死得很惨! 所以……抱歉小梅,这个戏暂时还不能带你看,为了你的安全。 “行吧。”小梅的表情有些沮丧,“那小姐您倒是说说,您今日想给小梅看的戏又是什么呢?是和赵小柔有关的吗?” “对了一半。”赵婳祎单手背在身后,指尖弯了弯,“给你看个好玩的。但是你可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知道。” 赵婳祎满意地颔了颔首,一只蓝色的玉腰奴便飞到了赵小柔的头颅之上。 小梅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只蛱蝶:“花贼?这是小姐您弄出来的吗?好好看呀!” 可不是吗? 这只幽梦通体呈蓝色,薄且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翼上纹路纵横交错,看上去神秘且复杂至极。一双湛蓝色眸子向外凸出,又大又圆,甚是深邃。两根触须像会变戏法似的,时弯时直,亦能变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玉腰奴的触须轻轻碰了一下赵小柔的首,赵小柔的双眸便睁开了,只是眸内白眼多黑眼少,外眦处还冒着黑烟。 “好吓人!”小梅不敢继续看了,慌忙将首靠上赵婳祎的后背,双眸紧闭,说话也不利索了,“小姐,您,您,您都干了些什么呀?为何这大小姐会变得这般恐怖,宛如话本子里所写的走尸一样?” 赵婳祎指操纵着玉腰奴一次又一次用触须碰赵小柔的首,唇角向上一挑:“本姑娘干了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吗?不就是让幽梦碰了一下赵小柔的脑袋吗?还有啊,刚刚你还说我的幽梦好看呢,我还记得呢!” “这个不好看,这个好恐怖呀!”身后的小梅吓得发抖,声音里隐隐带哭腔,像是被吓哭了。 “嘁!胆子真小,没劲!”赵婳祎吐槽了一声,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请务必保佑本姑娘这咒有用,毕竟这咒是我花了好大价钱买来的!” 提到钱,赵婳祎觉着她的心都在滴血。 半盏茶后。 赵小柔的双眸恢复了清明,只是四肢看起来还略显僵硬。 “赵小柔,你立即给我去找赵老爷,跟他说……”赵婳祎凑到了赵小柔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好多话。 说完,挥了挥手:“去吧!说完这些话之后,你就会清醒过来。” 赵小柔“喏”了声,飞奔着离开。 等赵小柔的背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赵婳祎的视线内,赵婳祎将小梅从身后拉了出来:“小梅,等个约莫五分钟,这出戏就会进入高潮部分。等到了高潮,我带你去看呀,绝不食言。食言的话,我……” 小梅抬指,抵住了赵婳祎的唇:“不必下那些恶毒的诅咒,我信原来的你,也信……眼下的你。” 话音刚落,墙角就传来了重重的落地之声。 赵婳祎转过了首:“李闻竹,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九章 怪事频频 赵婳祎话音落下后,双眉一拧,补充了一句:“还是以这种不堪入目的姿势。” 可不是吗? 李闻竹的脸颊贴着地,撅着的腚朝着天,毫不狼狈。 闻了赵婳祎所言,李闻竹迅速爬了起来,可能是不愿让面子继续丢下去了。 “赵姑娘,我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李闻竹用双手拍了拍腰,扭了扭脖子,正色道,“邓落枫有些怪。” “怪?什么意思?”赵婳祎的双眉拧得更深了。 “昨日从勾乐坊出来之后,我就用飞鸽给他传信了,跟他说,找着你了。” “然后呢?”赵婳祎追问。 “信的最后,我写了一行字。我说,让他来寻我,我带他去找你。但是他没有回信。” 赵婳祎的心中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还是故作轻松,问道:“会不会鸽子迷路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只鸽子是我与他从小一起养大的,它认主的……” 赵婳祎打断了李闻竹的话:“那你说的怪仅仅是指没给你回信吗?他还有其他什么怪吗?” “有!很多呢!比如我没收到信,就在夜里去府中寻他,但他的行为举止都好似变了一个人,声音也少了些阳刚之气,像是女人易容……” 赵婳祎愈发觉得心里的预感要成真了,抬起一手,重重地落到了李闻竹的肩头:“李闻竹,那日与你一道来的另一个人风吹离,他眼下在哪?还有,他是你们锦衣卫里面的吗?”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莫非你经常八卦,知晓他是我们南天鸾司的第一天才少年?” “是是是,我八卦。”赵婳祎敷衍了下,跺了跺足,“快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锦衣卫里面的,还是第一天才少年,这个我刚刚说了。他现下应该在南天鸾司吧,他这人一般喜欢待在那,还喜欢看看武林话本……” “好,那你我们现在就去见他。” “见他做什么?不应该是……” “没时间废话了,快点!”赵婳祎推了一下李闻竹,扭头,望向小梅,“小梅,五分钟差不多到了,你若要看戏的话,可以去看了。本姑娘去去就回,等我回来,你记得要把你看到的好戏讲给我听啊!” 小梅还来不及“喏”一声,赵婳祎已然揪着李闻竹的衣领远去。 小梅呆呆地望着赵婳祎离去的方向,神情复杂。 凛冽的寒风刮过面颊,是刺骨的疼。 但小梅觉着这份疼如墙角梅花所散发出的香气一般,会从面上不停扩散,直至扩散到心脏才会停下。 小姐,不,大人,您为何又要食言?不是说好了要与我一同去看赵小柔的好戏吗?难道说您已经厌倦了我,厌倦了小姐的身份吗?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对不起了。 小梅的双拳握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与此同时。 南天鸾司。 赵婳祎双手撑在棕色的案上,用极大的声音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姑娘说话呀?” 话音落下后,那些锦衣卫纷纷抬了头,下一秒又低了下去,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李闻竹,你们锦衣卫是怎么回事?怎么跟本姑娘想象之中的不一样?”赵婳祎被那些锦衣卫的态度气得不轻,“在我想象之中,锦衣卫不应该是十分忙碌且很有秩序吗?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在抚琴,就是在踢蹴鞠,还有没有一点点锦衣卫的样子了?要不是这南天鸾司的大门口还站着几名锦衣卫,本姑娘都要以为这里是什么热闹的集市了!” “哎呀,我朋友她不太懂规矩,大家继续玩啊。”李闻竹冲着四周的锦衣卫挥了挥手,尽管无一人搭理他,然后微微弯了腰,凑到赵婳祎耳边,“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说毕,拉着赵婳祎走到了墙角。 “其实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李闻竹用眼角余光瞥了瞥那些锦衣卫,把手放在脸颊一侧,“风吹离来之前,大家都十分上进。但是他来之后啊,怪事不断……” 赵婳祎问:“比如?” “经常有同僚失踪、中毒。” “然后呢?” “发生这些怪事之后,风吹离就会出现,还说他有办法。起初大伙都不信,但没想到这风吹离还真挺神的,那些失踪的同僚居然回来了,那些中毒的也恢复健康了且体内一丁点毒素都没了……” 赵婳祎似笑非笑:“那你有想过是他在自导自演吗?” “没有。”李闻竹实话实说,双眸微眨,“因为没这个必要。” “没这个必要?你确定?万一他就是想靠着这样的方式让你们大家信任他,觉得他有能力,从而从内部搞垮整个南天鸾司呢?” 李闻竹的双眸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应该,应该不会吧?我与他做了这么久同僚,我觉得他人虽狂吧,但是也不像是那种坏人吧。”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赵婳祎的话意有所指,两侧的唇角向上一扬,“你们也许都被他骗了……” “不可能。”李闻竹不相信,“那日如若不是风吹离及时赶到,那个老鸨可能已经把我……” 听到“老鸨”二字,赵婳祎心中一喜,觉得能靠此二字点醒李闻竹,就自信开口:“说的老鸨,你就应该记得,那日风吹离在其的肩上点了四下,而四是死的谐音,那么……” 然,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李闻竹居然直接怒了:“你这是在跟我玩咬文嚼字的游戏。” “不是,我什么时候跟你玩咬文嚼字的游戏了?本姑娘是在说事实!而且你那人不也觉得风吹离有问题吗?你好像说什么,应该带回南天鸾司,再处置什么的……哎哟!你原话本姑娘不太记得,但就是这个意思!” “赵婳祎,你今天很有问题啊!本来我是来跟你说邓落枫的事情的,可你却一直在扯风吹离……不会是你真把邓落枫怎么样了吧?” “什么叫做本姑娘把他怎么样?我是那样的人吗?李闻竹,我不想跟你吵架。”赵婳祎的唇角大幅度地扯了一下,“罢了罢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风吹离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李闻竹的身后就站了个人。 那人稍稍偏头:“你们在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第四十章 疯批吹离 “风吹离?”李闻竹回首,笑了笑,“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说你呢!她还说你是坏人什么的。对了,你对她可还有印象?那日,我们从勾乐坊的暗道出来时,她也在……” 风吹离着实不想和李闻竹废话,视线绕过后者,落到了赵婳祎身上,轻唤了声:“赵婳祎,考虑得怎么样了?” “此时出现于此,还问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太巧了吗?”赵婳祎的双眸含着笑,却给人一种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 风吹离的脸上波澜不惊:“是呢,真巧。” 赵婳祎的双眸眯了一下:“是你干的?” 风吹离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们在聊什么呢?我怎么一句没听懂?”二人的对话让李闻竹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有还有,听你们的对话,感觉你们还挺熟的。” “熟?我跟他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见了一面,又以另外一种方式见了一面罢了。”赵婳祎后退半步,让后背靠上了壁,单手往身前一环,另一手的手肘搭于环着的那只手的手背之上,指尖绕着垂于额前的额发。 是了,确实是另一种方式见的—— 风吹离派手下来杀我,不,磨炼我。 “那按你这么说的话,今日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对吧?”风吹离绕过李闻竹,距离赵婳祎还有半步之时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婳祎。 “对。”赵婳祎尽量使自己的双眸更瞪大,露出恶狠狠的模样,“所以呢?” 风吹离笑着发出了邀请:“吃顿饭去?” “我与你?” 风吹离用冷冰冰的眼神瞟了一眼李闻竹:“你想带他吗?” 赵婳祎扭头看向李闻竹:“你要去吗?” 李闻竹寻思着能白嫖一顿饭,毫不犹豫地回答:“去!” “好。”赵婳祎扭回了头,“不带他去,行吗?” 风吹离乃邪教飞龙教的教主,这顿饭绝对不简单。 所以……李闻竹你可就别去了,小心性命不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是个美人呢!”风吹离忽地对着赵婳祎一顿猛夸,“连我也不小心被迷住了呢!因此就答应了你吧,不带李闻竹。” “你们两个搞什么?是想给我欣赏一出双簧戏吗?”李闻竹此刻的怒气甚重,他真想给这两人一人一拳头。 “哎呀,忽略了你的意见呢,真是不好意思。”风吹离满脸无辜,“下回请你吃饭,如何?” 赵婳祎听后,连忙道:“下回还是请我吧,李闻竹,他……不喜欢吃饭。” 风吹离问:“怕我对他做什么?” 赵婳祎莞尔一笑:“也许吧。”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当你们面前没我这个人啊?我这个子白长了?啧,简直欺人太甚!”李闻竹听不下去了,唇角逐渐压平,“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 “他好像生气了。”风吹离若有所思,扭头望向赵婳祎,“怎么办啊?” 赵婳祎率先走出了南天鸾司的大门:“那就走呗,吃饭去。” 走了两步,一顿,闪到了一边,立马看向风吹离,眸光闪烁:“风吹离,想偷袭啊?” 风吹离的左手还高举着,很明显是手刀的动作。 尬笑了几声:“哈哈哈,被你发现了。”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怎么还想偷袭我呀?”赵婳祎明知故问。 “开个玩笑而已。”风吹离收手,朝着赵婳祎缓步走来,“但是我有说过……饭,就是你理解的那个饭吗?这个饭有没有可能是邓落枫的血肉呀?” “他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赵婳祎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他……”风吹离侧头,挑眉,“你与我是何关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想用他逼我入教?” “对了一半。”风吹离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还有一半是因着他武功厉害,我崇拜他。然后吧,我知道他喜欢比武,所以就打算每日都安排高手与他比。昨夜,就安排了一个跟他比,他挺开心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比武哪能不见血呀?”风吹离笑了起来,笑声由低及高,“邓落枫是赢了,可他以为点到为止是对的,不想取那名高手的性命。但我不一样,我以为比武必须要见血呢,所以……当着他的面,把那名高手的肉一片一片割了下来,大概割了将近一千多刀的时候,那名高手断了气。” “疯子!”赵婳祎忍不住骂了一句。 风吹离的笑意仿佛止不住一样,唇角仍然带着笑:“哈哈哈,真好听,我爱听。” “本姑娘警告你,赶快把邓落枫给放了,不然……” “不然什么?”风吹离双臂平展,微微仰着头,像是在沐浴着冬日的寒风,表情十分享受。 “你不怕你的邪教如暗道里面的那些人一样,通通死在本姑娘的手上吗?” “你敢吗?不,你敢赌吗?” 赵婳祎抿唇:“什么意思?” “你敢不敢赌,是你先灭了我的邪教,还是我先让邓落枫死呀?” 诸多骂人之言已经到了赵婳祎的嘴巴,但她还说咬紧了后槽牙,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个字:“你!” “看来你不敢。真没劲啊,还以为你能跟别人不一样呢。”风吹离白了一眼赵婳祎,“你要不要猜猜,我为何会盯上你?” “没兴趣。” “那我偏要说。”风吹离拖着腔调,“因为我觉得你那日杀了人后,坐于尸山上的模样,和我有几分相似。” “我与你可一点都不相似。” “是吗?是吗?”风吹离连问了两下,“可我感觉我们很相似呢,都是那种极度缺爱,想被人关注到的可怜人。你以前没什么实力,不能被你爹爹和家中姐妹注意到。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好像注意到你了哎。” 赵婳祎不想再继续同他说下去了:“说了这么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要你入教了,邓落枫我也会放。你能当我师傅吗?” “哈?你想让本姑娘教你什么?事先说好,假若你想让本姑娘花钱养你这个徒弟,我是死都不会答应的!” 第四十一章 想要关注 “你这是同意了?”风吹离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 “本姑娘何时同意了?我只是打算先把我的为师的原则说出来好吧!”赵婳祎的脖颈向后缩了缩,“还有,你想让我教你什么?” 风吹离一脸严肃:“如何能被人注意到。” “这个……”该怎么教? “怎么?不教?还是说,你看不起我这个徒弟?”风吹离的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既然如此,那邓落枫也留不得了……” “别!”赵婳祎打断了风吹离的话,“我教我教!我教还不行吗?” “算数?你要是敢忽悠我,那邓……” 赵婳祎双手合十,拜了拜风吹离,像是在拜一尊大佛一样:“绝对是算数的,你放心!” “好。”风吹离的嘴角荡起了一抹笑容,好似没方才笑得那么冰冷了,反倒有些像那种计谋得逞的笑容。 话音刚落,双膝便跪在了地上,给赵婳祎连磕三个响头:“师傅在上。” 好巧不巧,一肚子怒气的李闻竹正好从南天鸾司的大门走出,撞见了拜师这一幕,快步走到了风吹离的身边:“你……喊她什么?还有你们不是去吃饭了吗?” 风吹离的身子一僵,赵婳祎也不知如何开口去答。 空气一下子变得甚是安静。 最终还是风吹离打破了这份安静,站起身来,一把扣住了赵婳祎的手腕,将她拉走:“走了。” “去哪?”赵婳祎的心悬了起来。 风吹离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生怕后头的李闻竹听见:“见你的邓落枫去。” . 飞龙教。 地牢。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老鼠尸体的味道,时常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滴从缝中渗过,一滴接着一滴落于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双臂上斜而举,手腕与脚踝均被粗粗的铁链子缠住的邓落枫缓缓抬了凉如水的双眸,下意识地道:“又来折磨小爷了?” 说毕就愣住了,声音颤抖了起来:“卑鄙妖女……怎么是你?你怎会出现于此?这里很危险,你快逃!” 赵婳祎的双手使劲推了推牢门,牢门纹丝不动,汗水却已经悄然打湿了单薄的里衣,里衣像皮糖般紧紧粘着身子,曼妙的身姿被完美勾勒了出来。 邓落枫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结喉滚动,颈转向一侧,宛如酡颜,小声骂了句:“不知羞耻!” “骂我什么呢,本姑娘没听见!有种你再说一遍呢?” 赵婳祎一语言毕,左右摇晃了数下,一头栽倒在风吹离怀中。 邓落枫见状,大吼了起来:“风吹离,你有什么事情你冲小爷来,你别碰她!” “为何要用这么大的声音跟我说话?邓落枫,你是在因着她而关注我吗?”风吹离若有所思,望着怀中昏过去的赵婳祎,“我方才拜她为师了,我以为她跟我是一类人,她能教我怎么获得他人的关注……” “你放屁!赵婳祎和你才不是一种人呢!”邓落枫语速飞快,随后嗤笑,“呵,风吹离,你不觉得你的一举一动很可笑吗?” “什么意思?” 邓落枫勾唇冷笑:“明明是身处于黑暗之中的邪教教主,却为了能获得一丝光明的关注,不惜委身于小小的锦衣卫之中。然,世人皆如你所愿,关注到了你这个南天鸾司的第一天才少年,可你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关注。在你看来,关注就那么重要吗?” “是,关注对我而言就是很重要!没了关注,我活不了。”风吹离实话实说,目光逐渐变得狠厉,“所以我派人虐杀了你江湖中的兄弟,我以为这样我钦佩的真神就能注意到我!事实证明,我成功了!你那晚不还说要灭了我的飞龙教吗?我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夏虫不可语冰!”邓落枫的唇角向下而压,忍无可忍之时,骂了出来。 “没事的,你这是在关注我的表现!”风吹离疯疯癫癫地将双臂高举,仰面朝天,兴奋至极。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怀中的赵婳祎的长睫轻摇,下一秒,双眸猛地睁开,眸内一片冷酷与明亮。 赵婳祎的手腕转了转,一把如烈焰的颜色的小刀就出现于手中,身形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到了风吹离身后,小刀架在了后者的脖子上:“别动。” 对于赵婳祎能于此时醒来,风吹离颇为惊讶:“你怎么会醒来?我的毒连邓落枫这样的天下第一都解不开……”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本姑娘根本就没晕,是在演给你看呢?”赵婳祎反问,语气里还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本姑娘的演技和骗术那么高超呀,连这毒天下的教主都被我给……” “住口!”风吹离觉着面子尽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赵婳祎的话。 “放人。”赵婳祎的首朝着邓落枫的方向伸了伸。 “不放。”风吹离嘴硬,“我,身为南天鸾司第一天才锦衣卫,飞龙教教主,毒蝎妖王的一缕分魂,我也是有尊严的!” “是吗?”赵婳祎冷笑了一声,弓起指头,朝着邓落枫的方向弹了一些粉末,邓落枫“阿嚏”了一声,沉沉睡去。 “这粉末里有和妖气类似的气息,你也不是人?”风吹离蹙了眉头。 “什么叫本姑娘也不是人?你不是人就算了,本姑娘怎么也不是人呢?”赵婳祎下意识地反驳,反驳完,唇线拉平,自言自语起来,“好像你说得对哦,我是仙界的小仙,确实不是人。” 说完,手中的小刀凭空消失,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后背长出,单手成爪,死死卡住了风吹离的脖子:“所以……到底放不放人?放,则活;不放,则死!” 风吹离诡异一笑,伸出了舌头,飞速的咬舌自尽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赵婳祎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就这样死了? 还不等赵婳祎继续想,藻井就出现了裂缝。 数秒后,一井坠落,而坠落的方向正是邓落枫所在的那个方向。 第四十二章 终于比武 不好! 赵婳祎心中暗道不妙,下意识地产生了担心的情绪。 左手一挥,一团仙火就飞出,将牢门和缠着邓落枫手腕和脚腕的铁链炸了个粉碎。 赵婳祎火速赶往了邓落枫的身旁,大翅一张,像一把八角形的大伞,将邓落枫护在了里头。 一井重重地砸于翅上,赵婳祎闷哼一声,血液顺着唇溢了出来。 “大武痴,你可又欠本姑娘一个人情哦!这个人情你到时记着用银子还我。” 赵婳祎丢下一句话后,就化为了鸟形,用喙叼起邓落枫的衣领,向后一甩,甩到了后背上。 脚爪蹬地,口中喷出一道带着火光的天笑,将地牢的壁炸了个大窟窿,随后从大窟窿中飞出,振翅高飞,飞往高高的苍穹。 已至巳时。 日至于衡阳,万里无云。 向下而望。 下方一切皆如玄驹一般小,小到需将双眸眯成五彩长命缕的样子才能看得清。 俯冲而下,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山岗上的冬日花草甚齐,不畏寒冷的幽蓝东西飞。视线无意间落于郊上,只见郊埂像一条一条的直线,田里的水好似并未完全冻结,因其还泛着粼粼的波光。 这人间的冬日还挺美的! 赵婳祎不由地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最终,她降落于一个无人的小巷,将邓落枫放下,让他的后背靠着一块废石后,才变回了人形。 睡眠粉的解药…… 赵婳祎在大脑中想了片刻,用仙法配置起来。 过了许久,一枚形状怪异的仙丹出现于了赵婳祎的手心之上。 应该是这个吧…… 赵婳祎的柳叶眉皱了皱,最后还是掰开了邓落枫的嘴,将这枚奇形怪状的仙丹喂了下去。 片刻之后,邓落枫睁开了眼,只是眼神迷离,看上去意识不太清醒。 赵婳祎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邓落枫。” 邓落枫的首微微颔了颔:“嗯,在。”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赵婳祎的唇抿了抿,“这是本姑娘首次炼解药,如若不好,还望你多多包涵。” “会包涵的。”邓落枫又颔了下首,“小爷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听完邓落枫好长一段话,赵婳祎单手扶额,完了,果然弄错解药了!一不小心弄成真言丹了! 真言丹也能使人清醒过来,只不过需要二到三盏茶的时间。 罢了罢了,既然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好了,正好本姑娘有些话想问你! “邓落枫,本姑娘问你,那晚你为何打晕我?” “玩够了,该送你回府了。” 邓落枫话音刚落,赵婳祎就听到了“噗通”的声音,应是谁的心脏跳动了一下。 “之后发生什么了?” “遇到了一批人,是风吹离的手下,就是不知他们为何而来。”邓落枫说着说着,嘴角就高高翘起,像是很得意一样,“小爷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这些小菜鸡干掉了。但是后来风吹离突然出现,用你威胁小爷,让小爷跟他走,不然就要了你的命,所以我果断选择了你。” 赵婳祎的脸上忽然炙热无比,她连忙低下了头,双手按在了心口处。 心脏跳得好快! 本姑娘这是……生病了吗? 是因炼这真言丹而病吗?可明明书上记载,这真言丹不会让炼制者病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婳祎别过头,不让视线和邓落枫对上:“邓落枫,你……对我什么看法呀眼下?” 这个问题,邓落枫回答的速度可快了:“卑鄙妖女!” 赵婳祎:“……” 真是气死我了,我还以为能变为好人什么的呢!白期待了! 邓落枫你还本姑娘的期待。 然,邓落枫的唇又启了:“话虽如此,但她其实是一个很勇敢、很温柔、很可爱、很聪明的姑娘。从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被点穴,到后面心甘情愿被点,尽管因我的傲娇,嘴上会吐槽个几句。” “噗通噗通——” 心跳的声音……在赵婳祎听起来,好像变大了。 难道……邓落枫也病了?还是被她传染的? 赵婳祎心中生惑,将首伸向邓落枫,将一只耳朵贴在了邓落枫的心口上。 “嗯?小爷怎么睡觉了?这又是哪里?”好死不死,真言丹的药效到时间了,邓落枫清醒了过来,一低头,就看到了在仔细地听他心跳的赵婳祎,连忙一把将赵婳祎推开,“卑鄙……卑鄙妖女,你无耻!” “无耻?我才没有!”赵婳祎站起身来,大声反驳。 邓落枫也站了起来,连连后退,耳根染上了一抹红色:“那你为何,为何贴在小爷身上?” “听你心跳。” “好端端的,听什么心跳?”邓落枫将身侧的酒壶举起,扒开塞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看起来是在缓解紧张。 “因为我以为你也生病了。”赵婳祎觉着自己有理,把腰板挺得笔直,“本姑娘的心脏狂跳,定然是病了。而你的心脏好像也……” 话未说完,就看到邓落枫飞也似的跑掉了,就丢下一个“哦”字。 “哦什么哦!你也太敷衍了吧!邓落枫,本姑娘和你比武,你回来听我把话讲完!” 这招果然有效,邓落枫真的跑了回来,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此言当真?” 赵婳祎看了邓落枫好一阵,无奈一笑:“真。但是话先说在前头,不论输赢,就比这一次。” 早比,晚比,早晚都要比,还不如早点比了算了。 至少比完,他就能认真地听她把话讲完了吧。 赵婳祎在叹息了一声。 忽而忆起初遇之时在心中说过,谁比武谁就是小狗。 哎……本姑娘是小狗,是小狗行了吧! 汪! 十分不情愿地在心中狗叫了一声。 “好!”邓落枫拔剑。 看着邓落枫的剑,赵婳祎犯了难:“我用什么武器好呢?” 盯着地上的树枝看了一会,弯腰捡起:“我用它吧。” “不行。”邓落枫大步走到了赵婳祎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树枝,把剑交到了她的手上,“你用小爷的剑。喂,你可是第一个用小爷的剑的人,你要好好发挥,不许放水,知道吗?” “知道。”赵婳祎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出了一个傻乎乎的问题,“话说……你为何不让本姑娘用树枝?” 第四十三章 精神错乱 “卑鄙妖女,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我告诉你,就算九品以上的高手来了,都不敢用树枝跟小爷的剑打,因为小爷的剑术实在太厉害了……”邓落枫说着说着就自夸了起来,虽夸的都是事实。 “瞧不起谁呢?”赵婳祎听不下去了,因着这些话在她听来是满满的挑衅。 是,她是不会武功。仙界武功大比也是毫无悬念夺了魁——倒过来的魁,但……对付邓落枫这个凡人应该也够了。 赵婳祎率先发起了攻击,结果没打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剑递给邓落枫:“我输了。” 比武之时,邓落枫身上的气息愈发地浓烈,和她的类似。 但她好像从未见邓落枫用过仙法或者妖法,亦未见过其真身。 他究竟……是人,是妖,还是仙? 赵婳祎拧眉,陷入了沉思。 邓落枫将树枝随手一扔,接过赵婳祎递过来的剑,让其入鞘。 扶起赵婳祎,关心地问了一句:“还好吗?” 赵婳祎傲娇地撅起了嘴巴:“本姑娘不用你管!对了,你最好快些回府。李闻竹说,有个人易容成了你的模样。” 邓落枫的脸上先是闪过了几分惊愕,随即变为了怨恨:“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易容成小爷的模样,看我不把这家伙训斥一顿……” 赵婳祎见状,嘴角一扬,露出一排白色的皓齿,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直接火上浇油:“对了,李闻竹还说,声音少了些阳刚之气,像是女人……” “易容”二字赵婳祎还没来得及从口中说出,邓落枫就泄愤似的重踩了一下地面:“这个鳖种……小爷要给他千刀万剐!” 言完,直奔邓府去了,独留赵婳祎一人在风中眨了眨双眸。 跑得真快。 本姑娘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比如,我救了你,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或者说是一大袋银子呢! 罢了,此事之后再提也不迟,只要不要忘了就好。 先回赵府吧,该让小梅给她讲赵小柔的戏了。 . 赵婳祎回到赵府之时,赵怀仁正双手负于身后,在府内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边摇首边长长叹息。 “婳祎,你回来的正好。”赵怀仁望见赵婳祎后,喊住了她。 “爹爹。”赵婳祎的步子一顿,藕臂环抱,“有事?” “有有有,自然有事。”赵怀仁拍了拍赵婳祎的肩膀,对着她狂赞不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婳祎压着声音吐槽了一句,“说吧,什么事?” “哎哎哎,我说我说。”赵怀仁环顾四周,见下人们都专心致志地忙活着,丝毫没有把目光落到他身上,长舒了一口气,低语,“你大姐姐赵小柔可能是近期参与的活动甚多,精神有些不正常了。你是她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儿,所以……” 赵婳祎听懂了赵怀仁的意思:“要我帮她,是吧?” “我们婳祎真是聪颖至极,善解人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赵怀仁开始谀了,四字习语一个接着一个从他的嘴里蹦出。 赵婳祎的眸光一冷:“可本姑娘有说要帮你吗?” “啊?”赵怀仁一愣,凝视赵婳祎良久,像是在踟蹰什么。 最终道:“赵婳祎,你上次能把退婚之事处理得这般好,爹爹看出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丫头。那次若不是赵婉婷胡闹……” “爹爹,我生来心冷如冰,你若是跟我打感情叶子戏,无用。” “……说吧,你想要什么。”赵怀仁选择了妥协。 “银子以及让我出名的机会。” “可以,完全可以!这些爹爹都可以答应你,只求厉害的你可以帮一帮赵小柔,让她的精神正常一些。”赵怀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一言为定。”赵婳祎微微颔首,“那就劳烦爹爹给我讲讲,她的那些行为举止能体现出精神不正常。” “爹爹给你讲讲你回来之前的她吧,讲完,你就知晓她哪些行为举止不正常了。” “嗯,愿闻其详。” 小梅啊……本姑娘可能要先听赵怀仁这个大坏人讲一遍赵小柔的好戏了。 不过你放心,一会我还会来找你,缠着你给我讲的。 因为……我不想再对你食言了。 “那爹爹开始讲了。” 从赵怀仁的口中,赵婳祎听到了这样一出戏。 书房。 赵怀仁捧着一本拿倒了的兵法书看,首点啊点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赵怀仁挥了挥手,让一个奴才去开门。 门刚开,赵小柔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直接开始搞破坏,嘴里还说着:“我是贱人,不好玩,根本没死,我在瞎说八道呢……” 一阵常人无法理解的胡言乱语后,赵小柔狂笑不止。 这一举动把赵怀仁都给吓到了,困意瞬间全无,连忙起身,双掌按在赵小柔的双肩之上:“小柔啊,你都在说什么呢?还有啊,爹爹已然派人去挖坑了,等会就将赵婳祎的那些东西扔坑里……” “爹爹,她没死在外头,她活着呢,是我在造谣。”赵小柔的眼神变得呆滞,“我觉得这样好玩,所以就骗爹爹,她死了。爹爹还真是愚笨,竟然被我骗到了,还派人去挖坑了。” 赵怀仁气得高举了一只手,咬了咬牙,还是打在了赵小柔的脸上,“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 “怎么?看不惯你,还不能说了?赵怀仁,你的名字就寓意着你是坏人,一般坏人的下场都很惨呢!我等着你惨兮兮的死去。” 一旁的奴才见状,凑了上来:“小姐,我们老爷最好面子,您这样……” “我这样什么呀?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配指责我?我呸!”赵小柔的眼神依旧呆滞,随后伸手点了点赵怀仁的额头,“怎么不笑了?爹爹是生性不爱笑吗?可我记得……爹爹以前最爱假笑了呢,特别是对朝廷官员!” “能不能别说了?”赵怀仁跺了好几下脚。 “不能!”赵小柔使劲推了一把赵怀仁,眼神恢复了清明,“哎?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 虐渣爽爽 “呵。” 赵怀仁冷笑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能不知?” “我知什么?”赵小柔一脸懵,“我只知我去了赵婳祎的院子,随后就无了意识,我……” “你什么你?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戏园唱戏啊?” 赵小柔自以为身份高贵,当即指着赵怀仁的鼻子就骂了起来:“爹爹,有你这么说亲生女儿的吗?” . 一阵风来,如无形的钩,勾起叶片形状独特、颜色丰富的羽衣甘蓝,让其在风中摇曳,亦勾起了赵婳祎的八卦之心。 “然后呢?”赵婳祎问道。 “我把她从我的书房里轰了出去。”赵怀仁越想越气,“后边想了想,许是她压力太大,精神上有些错乱了,所以才会对我这般无理且说话毫无逻辑。我一个做长辈的,怎能跟我的小辈计较呢?” “这样啊。”赵婳祎若有所思。 赵怀仁做了个吐纳,把赵婳祎拽到一处墙角。 东张西望了一阵,见眼下四下无人,跪了下来:“婳祎啊,求你帮帮她!” 赵婳祎冷眼看了一阵。 不愧是大小姐赵小柔,居然能让渣爹为了她这颗还有利用价值的明珠下跪。 而可怜的原主…… 嗐,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较的! 不过很快,赵小柔就嚣张不起来了。 因为……嘿嘿嘿。 赵婳祎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计上心头。 赵婳祎左脚绊右脚,来了个平地摔。 这一操作把赵怀仁给看愣了。 赵婳祎利用仙法,把声音放的无限大:“爹爹,你这又是何必呢?” 几秒后,那些热爱吃瓜且嘴巴甚大的下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赵怀仁见来人了,立即想站起身来。 谁料,这双膝跟涂了一层浆糊一般,死死地粘于地面。 面子失了,赵怀仁顾不得维持好人人设了,双目圆瞪,怒意满满:“别看!不许再看了!再看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那些下人们纷纷往后退,但视线依旧都落在赵怀仁身上。 议论纷纷。 “这赵老爷的言行举止怎和旁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你们瞧瞧他说的那些话,跟个莽夫有什么区别?” “哎哟,你是新来的吧。我跟你讲,赵老爷,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可以用一个四字词语来形容他,那就是表里不一。” “那按你这么说的话,他不就是个笑面虎吗?这种人又危险又恶心。” “可不是吗?要不是看在他给的俸禄比其他府的高一点,谁愿意留在赵府给他做牛做马呀?” “你们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们快看看赵二小姐啊,她的模样,看上去好可怜啊!” 大大的旧鹤氅遮盖住了小小的身体,唯独露出了一个首。 青丝凌乱,双眸红肿,薄唇微张:“爹爹,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平等罢了,有那么难吗?您都可以为了大姐姐下跪,为何不能为我……噗!” 一口用仙法变出的血液从口中喷出,染红了墙角的血。 “我……”赵怀仁刚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事实就是如此且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只能说,“你先起来,有事好商量,不要伤害你的身体。” 赵怀仁话音刚落,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什么叫不要伤害她的身体?爹爹,你居然关心她这种东西?” 看到赵怀仁还跪于赵婳祎的前头,那道声音的主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爹爹,你为什么还要给她下跪?她算个什么东西啊?” 赵婳祎微微眯了双眸。 嗯?这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赵小柔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哎呀呀,本来还想着一会再收拾她的呢。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别急着走吧,至少……让这出戏更加精彩一点。 “小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呀!”赵怀仁的双膝不能动,所以只能把脖子向后扭曲,用眼角的余光望着赵小柔。 “我……”话未说完,闷哼了一声,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怂逼吗?我做过的事,我就敢大胆地讲出来!比如,我说赵婳祎死外头了……” 听着听着,赵婳祎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赵府里头的“畜牲”还真多,很难想象原主是怎么活至她其实上身的那日的,又是以何种心态去活的。 所以……干脆让赵小柔颜面尽失好了! 指尖点了点地面,一缕红光闪过。 赵小柔的面目变得狰狞,把双臂向着苍穹的方向高举。 片刻过后,缓缓向下放,浑浊的双目盯着双掌看了一阵,就毫不犹豫地用双掌抽起自己的巴掌来。 抽着抽着,神智恢复了正常,双眸内露出了惊恐:“啊!我为何会在抽自己的巴掌?我的身子为什么不听我的控制了?我,我,我是不是被什么恶鬼附身了呀?不要!我最怕鬼了。”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被赵小柔吸引过去了,赵婳祎的脸上冷意翩飞,唇线上挑,对着赵怀仁道:“赵怀仁,大姐姐的表情甚美,对吗?” 赵怀仁把头转了回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婳,婳,婳,婳祎,这……都是你干的吗?你,你,你还是人吗?”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赵婳祎慵懒道:“爹爹,我不喜欢别人骂我不是人,所以这只耳光就当是我赏给你的了。” 赵怀仁双手死死捂住了一侧脸颊,说话又利索了,因为此时气急败坏:“反了啊你!你竟敢打我?” “就打你怎么了?”赵婳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嘴里吐出一个“啪”字,随后一掌扇在了赵怀仁另一侧的脸颊上。 “这会好像突然有力气了呢。”赵婳祎活动了一下手腕与脚腕,莞尔,“对了,还望大家不要误会。这一巴掌不是我主动扇的,是我的爹爹赵怀仁逼迫我扇的。如若我不扇的话,就要找机会弄死我!我说得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问爹爹!” “她说的完全都是……”放屁! 那两个字迟迟没有从口中蹦出,而口中说出的却是另外两个字:“真的。” 赵怀仁的脸色大变,压低声音:“赵婳祎……不不不,你不是那个蠢货,绝对不是!” 赵婳祎:“哦?” 赵怀仁吞咽了一口口水:“还有……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四十五章 恶的一面 “我想……”赵婳祎一顿,首垂了下去,眼睑也耷了下来。 赵怀仁眉头一拧,催促起来:“你说啊,你想干什么?” 赵婳祎猛地抬首,双目变为了血红色,两行血泪从眸角淌下,爪甲疯长,长如木箸。 锋利的爪甲对着双膝跪地的赵怀仁一挥,赵怀仁的下颚处就出现了触目惊心的五条血痕:“闭嘴!吵死了!” “你果然不是原来的赵婳祎,看来我猜对了!”赵怀仁因猜对而自喜,转而害怕起来,“但是你是谁啊?你想干什么?” “桀桀桀——” 赵婳祎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后,默了片刻。 开口之时,连声音都因情绪激动而变得颤抖:“我是谁?我想干什么?赵怀仁你好意思问啊?我是赵婳祎,你的女儿啊,只不过我是她恶的一面!从前,她善,你们欺她辱她,让她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可从今往后,她那些痛苦的日子结束了。因为我于今日觉醒,我将完完全全地掌控这个身体!在场的各位,听懂没?” 她上身原主已经很多日了。这些日她用仙法做了不少让她甚爽之事。只是这些事很有可能会让有心之人觉着“赵婳祎”性格大变,从而大做文章! 与其日后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倒不如于今日“坦白”身份,让这些大嘴巴的丫鬟与奴才把她的新身份传出去。 奈何赵婳祎的模样太过于可怕,那些下人们都吓傻了,赵怀仁和赵小柔更是直接吓尿了。 “听懂了吗?”赵婳祎无奈,只好咆哮了一声,如雷霆一般,击碎了几根梅枝。 众人回过神来,异口同声:“懂懂懂!” “不过若是你们老实一点,不要经常打我的算盘,我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因为我内心还有着一块名为‘善’的土地。”赵婳祎低首,看着她的指头,“理解不了本姑娘所言也无事,你们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记住了没?” “记住了!”众人这回回答得很快,可能是怕赵婳祎大怒吧。 “很好。”赵婳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你们那些以前亏欠过本姑娘的,如若有了后悔之意,我不介意你们给我送点银子,因为我爱银子。当然,不送也行,我只是随口一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心灵之窗——眼睛开始了交流。 “哎哟,看看她那看似漫不经心却暗藏杀意的表情,怎么会是随口一提呢?肯定是在强调啦!” “我也觉得!我这会还寒毛卓竖呢!” “加一,我亦是。这赵婳祎没想到还有两副面孔啊。不过她今日所言都是真的吗?” “嘁,你若是不怕死,你大可以不相信。反正我怕死,我绝对信她所言的每一句。日后我也会从我的俸禄里拿出一些银子给她,把她当大神供着。嗯,这样也算是弥补了我以前对她言语上和行为上的伤害吧。这样的话,她应该就不会来找我算账了吧!” “我觉得不会了。” 赵婳祎环视一周,道:“我平日里还是喜欢伪装成善的我的样子,因为这样甚美哉!” 言毕,用手背擦去了那两行血泪。双眸里的红色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很快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爪甲缩短,也变为了常人的长度。 “对了爹爹,你先前问我什么问题来着的?好像有些忘了。”赵婳祎懒洋洋地偏过头,目光落在赵怀仁身上。 赵怀仁的大脑眼下被吓得一片空白,只能不停地重复一个字:“我,我,我……” 赵婳祎“啧”了声:“真是没劲!不过爹爹应该记得,我退婚前一日说过一句话。那就是,爹爹,尚书府,不,整个后梁国风雨将至,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一语完时,忽而风起,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下。 红衣似火,被风吹起,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好似要烧尽这黑暗土地上的每一株草。哪怕草会再生,也抵挡不住这永久不息的火焰的灼烧! 赵婳祎抬手,接住雨滴,唇角上扬,一个四字之词浮现于脑中。 风雨欲来。 雨,很快将赵婳祎的青丝打湿,让其变得粘稠,竟然就这样粘在了后背与身前。 赵婳祎双眸含笑:“爹爹,‘我是谁’和‘我想干什么’这两个问题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赵怀仁如实回答:“第一个懂了,第二个还有些不太懂。” “哦,看来是我没说清楚。”赵婳祎低首,看着正反翻着的手,“那长话短说就是,我会继续向赵府里面的人复仇。至于那些狐假虎威的下人们……就算了,只要你们意识到了自身的错误就好。假如送点银子,更好。” “还,还要复仇?”赵小柔吓得浑身发抖。 “怎么了?不行吗?”赵婳祎缓步走向赵小柔的方向,赵小柔一步步往后退。 赵婳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退什么呀?以前不是狂得很吗?” 赵小柔以为赵婳祎要在此时收拾她,连忙说:“我错了!我以前确实做得不对,我给你道歉……” “道歉?”赵婳祎抬眸,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可惜我耳朵不好,听不见。” 说完,正色道:“如若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锦衣卫与大理寺做什么?” “那,那,那这两个地方中的人也不都是摆烂的嘛,我听朋友说,那里面啊……” “摆烂?这只是一时的,因为有我在。” 既然今日已然做好了把身份传出去的准备,那便把这个光芒万丈的好身份维持到底吧! 这世间的公平与光明,就由她来开辟! 忽的,仰面朝天。 师父,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在认真历劫呀?反正我觉得是! 所以,你可不能趁着本姑娘不在,偷偷毁了我用真金白银搭起来的鸟巢哦!不然……等我历劫归来,定要找你算账!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时,一名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赵婳祎面前,“听完二小姐所言后,我感悟颇深,当即就去二小姐的住所了,想着送点银子,以示心意。可是,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赵婳祎问道。 第四十六章 小梅自杀 “没想到院内的一棵树上挂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下还摆着一张凳子……” 还不等那名丫鬟把话说完,赵婳祎就暗道不好,向着所住的院子的方向狂奔,浑然不顾雨水和着泥土将她的衣角弄脏。 赵婳祎住所。 一棵不知名的树上,一条白绫缠绕着一名少女的脖颈,少女的尸身在风中摇晃,身下的凳子也被风吹倒了。 赵婳祎看到这具尸体后,惊呼一声:“小梅!” 迅速地把小梅从树上放了下来,让她首枕上自己的一条。另一条胳膊举起,指头颤抖着伸到了小梅的鼻下。 一点气息都没有,确实是死了。 “小梅,你醒醒!你绝对没有死,你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赵婳祎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抱着小梅痛哭。 从上了原主的身子起,赵婳祎就知晓小梅对原主很重要,是此世间放心不下的人。 于是她就在心中发誓,必须要替原主保护好小梅。 然而……今日还是被死神这个可恶的家伙钻了空子,让小梅与她阴阳两隔了。 过了好久好久,赵婳祎才完全接受了事实。 想说些迟来的道歉之言给小梅听,但是当那些话到了嘴边之时,就觉得词不达意了,只能将那些话咽回了肚子。 “小梅,我……”赵婳祎启唇,无意间抬了眸,眸光落在了还挂于树上的那条白绫上,自语起来,“嗯?那条白绫为何看起来有些鼓鼓的?不会是塞的什么东西吧?看看吧!” 将小梅平放于地,站起身,手一挥。 雨停风未止,白绫随风起。枝上鸟雀惊,冲入九霄里。绫舞若长蛇,其周现银奇。银从天而落,置身大雨矣。斯雨应欢喜,然唇无笑意。 忽而,一张白纸飘入了赵婳祎的视线里。 伸出左臂,中指与长指形似剪刀,用力一夹,随后迅速收臂。 发觉纸张是倒着的,便把其转了一圈。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一封信。 信的内容摘录如下。 大人,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然去陪我家小姐了。 因着大人一直瞒着小梅,不告诉小梅您的真名。所以很抱歉,这封信里面对您的所有称呼全部都是大人。 大人,小梅跟了小姐很多年,始终把小姐当做了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光,亦是我的心上之人。 是了,您没有看错,是心上之人,是那种喜欢。 但是世俗的眼光会将我的爱和我所爱之人伤得遍体鳞伤,因此我只能独自将爱埋在心底,让它像孤独的植物一样,在万里无人的荒野里随着时间慢慢枯萎,直至枯到这份爱连我自己都快不记清了。 可是,究竟是大人与小姐长得太像了,还是小妹太想了呢?每每看到大人,我总会以为是过去的小姐,尽管你们的性格截然不同。 写到这儿,小梅觉得应该向大人道个歉。小梅不应该把大人当成小姐的替身,对不起。 大人,我还想跟您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因着大人放了小梅两次半天娇就心中不悦,甚至对大人起了杀心,毕竟小姐与大人本就是两个人,是我太贪心了。 对了对了,记得把我埋在树下,我要永远望着院子,期待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少女。 这封信您就烧了吧,毕竟上面写着“大人”,小梅怕居心叵测之人会怀疑您的身份。 大人,小梅文笔不佳,不知道再写点什么了,那就写个结束语,与大人好好道个别吧。 小梅知道大人爱财,便将这些年赚到的银子塞于白绫里了。只要大人大幅度地摇晃白绫,银子就会如大雨一般落下。 小梅觉着,看到这么多的银子,大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梅虽无了,但银永生相伴。 最后祝大人,每次和隔壁的邓落枫互怼都能获胜,亦能将正义的光辉洒满所有黑暗之地。 信已至此,完矣,勿念。 小梅。 赵婳祎的双手死死握紧了纸张,一团火焰凭空而生,将其烧毁,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赵婳祎从屋内翻出了个洛阳铲,在树下挖了个大坑,把白绫与小梅放入了坑内,把土填上。 念了个仙咒,那些银子就凭空消失了。 赵婳祎拉了拉袖子,因为那些袖子都藏于她袖子里的仙囊之中。 这个仙囊是她在仙界集市上淘到的大宝贝。 其外观上看上去和普通的钱袋子并无差异,但袋里面的空间却是无限大的,不管塞入多少的东西都塞不满。 且该仙囊和和其主有心灵感应,只要主心中想什么,仙囊就会吐出什么,只要囊中有此物。 之前在赵小柔脸上画画之时所用到的东西,都是她从仙囊中取出来的。 这时,墙头上传来邓落枫欠欠的声音:“喂,你装神弄鬼的本事挺大。” 赵婳祎眼下心情不好,不想搭理邓落枫这个烦人的家伙。 邓落枫不以为意,十分自来熟地从墙头跳下,慢悠悠地走到赵婳祎身边,把身侧的酒壶取下,拔了塞子,递了过去:“喝吗?” 赵婳祎下意识地扭过头:“不喝。” 邓落枫死皮赖脸地把酒壶往赵婳祎的脸上凑:“喝一口吧,喝一口你心情会好点的。” “……行。”赵婳祎抵挡不住邓落枫的热情,只能接过酒壶,将里边的酒一饮而尽。 喝毕,把酒壶倒了过来,晃了晃,双眉一拧:“你这里面……装的是酒吗?它怎么与太和汤的味道一模一样?” 邓落枫尴尬地别过头,挠了挠脑袋:“是太和汤没错,因为小爷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赵婳祎当即就怼了一句:“哦,你不行啊。” “你才不行呢!”邓落枫好面子,一把夺过赵婳祎手中的酒壶,盖上了塞子,系回了腰间。 赵婳祎浅笑:“是吗?本姑娘可是千杯不醉,你……” “我什么我?”邓落枫打断,咬牙,“小爷要跟你比!” 赵婳祎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又比?比什么?该不会又要和本姑娘比武吧?” 第四十七章 互怼不停 “比、酒!”邓落枫一字一顿,生怕赵婳祎听不清一样。 “此言当真?”赵婳祎以为邓落枫是在开玩笑,毕竟后者先前已然坦白了其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邓落枫“嗯”了声,眼神炙热,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比。” 比什么比?万一这个武痴真如他所坦白的那样,一喝就醉,那这酒钱……不就得让她来付了吗? 啧啧啧,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本姑娘是死也不会做的。 “那……” 邓落枫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婳祎打断。 “哦,对了,是本姑娘把你从飞龙教救出来的!所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至于如何还我这个财、迷的人情……我想你懂的。” 赵婳祎在说到“财迷”二字时,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且放慢了语速,像是在特意强调点什么。 “懂,还你钱!”邓落枫无奈,摇首叹息,“赵婳祎,你这财迷属性,何时能改呢?” “改什么改?本姑娘觉得这个属性挺好的呀!”赵婳祎单手插着玉腰,下颚上挑。 忽而眉头一拧:“不对呀,你不是一直都是喊我卑鄙妖女的吗?你怎么这会改口了?你不会是冒充邓落枫的那个人吧?” 邓落枫勾了勾唇,语气不太正经:“哟,卑鄙妖女怎么这么关注小爷的说话方式?不会是……” 赵婳祎隐隐猜到了邓落枫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立马用双手捂住了邓落枫的嘴:“住口,休得胡言!” 邓落枫明显想继续言语下去,奈何嘴被捂住,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唔唔唔”。 “本姑娘可以收手,但是你得跟我保证,收手之后,不许乱说话。”赵婳祎的美目看起来有几分嗔怒之意。 邓落枫把首点的飞快,如用杵去捣蒜碓臼里的胡蒜一样,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懂懂懂”,但是这三个字在赵婳祎听起来更像是“唔唔唔”。 “行,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骗人!” 赵婳祎说完,就收了手。 结果,邓落枫直接来了一句:“卑鄙妖女,你心悦我。” “我……呸!”赵婳祎微愣,随后就“呸”了声。 “愣住了几秒,你在想什么?”邓落枫微微挑眉,冷哼一声,“哼,小爷不管,你就是心悦我。” “你再胡说八道,本姑娘就……” 邓落枫把声音拖得好长,甚欠:“就怎么样呢?” 赵婳祎攥紧双拳。 不生气,不冲动,不然会出人命的呢! 因为赵婳祎真的很想用她的大翅翎扇邓落枫一巴掌! “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无言可反驳了吗?”邓落枫完全没有注意到赵婳祎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说着说着还自恋起来,“看来这次互怼使小爷更胜一筹呢!以前总觉得你嘴巴厉害,今日一见,你也不过如此,是小爷以往看高了你……啊!” 邓落枫的惨叫甚高,让赵婳祎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撇了撇嘴:“邓落枫,不是本姑娘说你,不就是踩了你一脚吗?至于惨叫声那么高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受了多重的伤呢!” 邓落枫单手抱脚,另一只脚像固定好的木人桩一样牢牢地踩在地面上,看起来平衡保持得甚好。 “嗯?平衡倒是不错!”赵婳祎随口夸了一句。 邓落枫白了赵婳祎一眼,片刻之后放下脚:“卑鄙妖女,你救小爷不假,但是——小爷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你对我弹了一下指头,好像还有粉末……” 赵婳祎面色沉静:“你记错了。” 邓落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依不饶:“不可能,绝对没有记错!” 赵婳祎的心一沉。 寻思着邓落枫那会不会是半醒的状态吧?要是真是半醒的状态,那她的真身……邓落枫应该就知道了。 今日,她当众说明她是原主恶的一面,但并未说明她是从仙界下凡历劫的炙炎鸟妖啊! 若是邓落枫的嘴巴不严,传出去了,那会不会有一些除妖师把她当作妖,来除她呢? 此世间的职业甚多,应该也是有除妖师这个职业的。 那为了日后少些麻烦,邓落枫这个人……可能就留不得了。 赵婳祎的眼里藏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 然,邓落枫后边的话让赵婳祎眸中的杀机退去。 “卑鄙妖女,你让我昏睡过去,也算是对小爷的一种伤害!而且在我看来,这种伤害不大,却侮辱性极强!你是觉得小爷没办法逃离这邪教吗?小爷我武功高强,区区毒天下,哪能拦得住我呢?” 赵婳祎淡淡的“嗯了声:“所以?” “你伤害了我。” “哦。然后呢?” “你要赔偿我!不过——你救了我,那赔偿就和它抵消了吧。” 赵婳祎没反应过来这是个坑,还一脸无所谓地说:“行啊。” 反应过来之时,双臂在虚空中狂舞:“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本姑娘口误了!要是抵消的话,本姑娘救你的人情,不,银子不就没了吗?这我可不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邓落枫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缓缓垂睫,语气有些吊儿郎当,“怎么?莫非你不是君子,是小人?没想到我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赵婳祎姑娘居然是小……” “我才不是小人呢!”赵婳祎当即反驳,鼻子一酸,几颗眼泪掉了出来,哭了起来,“这银子……本姑娘不要了,呜呜呜!” “怎么哭了?是小爷的戏言把她弄哭的吗?”邓落枫歪头,拖着语调思索了一番,拍了拍赵婳祎的头,“别哭了,喝酒去吧。” 赵婳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哭腔满满:“不去!” “必须去!一醉解千愁!” 赵婳祎一掌拍过拍着她头的邓落枫的手,背过身去:“你要去你自己去,本姑娘才不要跟你去。我讨厌你。” “你别讨厌我。小爷错了,我跟你道歉。” 赵婳祎阴阳怪气起来:“道歉?你又没错,你道什么歉呀?你一直都是对的,你一直都老厉害的呢!还有这酒,你自己去喝呗。觉得无聊的话,你大可以随便拉一个姑娘家。你找我做什么呀?” 邓落枫细细思考着赵婳祎的每一句话,若有所思地微一颔首:“那假如这酒钱小爷来付,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喝酒吗?” 第四十八章 落枫告白 “真的?”赵婳祎把身子转了回来,脸上尽管还残留着泪珠,但嘴角上勾,欣喜压根就藏不住。 “不骗你。”邓落枫一脸严肃,语气十分震惊,“你懂什么叫做一醉方休吗?你……” “别说了,别说了,快去喝酒!”赵婳祎像是会变脸一样,脸上的眼泪被双手快速擦去,只留下满满的笑意。 邓落枫望着望着,就陷了进去。 赵婳祎……好有趣,好可爱,好喜欢。 “看什么呢?是本姑娘的脸上还有泪珠吗?不可能呀,我应该擦的挺干净的了。”赵婳祎见邓落枫一直盯着她看,歪头,杏眸眨了眨。 “啊!”邓落枫回神,连连摆手,“你脸上挺干净,是小爷在……在发呆!对,就是在发呆,赵婳祎你不要多想!” 赵婳祎察觉到了什么:“你跟本姑娘解释这个做甚?不会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吧?” 邓落枫猛吸一口气:“小爷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卑鄙妖女?” “行行行,知道知道。我们眼下顶多算朋友,离恋人那种关系远着呢!”赵婳祎咂了咂嘴,“快带路,喝酒去!” “好。” . 逢椿酒馆。 屋顶样式为庑殿,共有五条脊,一条正脊和四条垂脊。比起垂脊,正脊会短些,两端的鸱吻是鸱尾形象,而不是鸱首。 前后左右总共有四个斜坡面,每个斜坡面上都有着粗细不匀的玄色线条,远远望去,像极了一条盘旋欲飞的巨龙。 窗穿壁,为六边形,其线条转折硬朗,棱角分明,颇为好看。 除此之外,还有几扇上可,下可摘的支摘窗,纹路纵横交错,复杂至极。 “这酒馆里面的酒……”赵婳祎驻足于酒馆前,眉头紧锁,“应当很贵。” 邓落枫抬起手,指着眼前繁华的酒馆:“那是自然!不然这酒肆的老板如何回本呢?” 眼睛极尖的小二留意到了邓落枫和赵婳祎二人,立刻跑了过来:“二位客官可要进来坐坐?” “坐。”邓落枫率先走了进去。 赵婳祎紧随其后。 二人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面对面而坐。 那名招呼二人的小二拿了一张菜谱,小跑而来。 将挂于肩头的抹布取下,认真地擦了一遍桌子,给人一种宾至如归之感。 随后将一张菜谱放于桌子中央:“二位看看,吃点什么?咱们家除了好酒,也有好菜。” “菜我就不用了。”邓落枫道,道完,望了一眼赵婳祎,“你要吃吗?” “吃!为何不吃?” 赵婳祎是记仇的性格,满脑子都是她欠邓落枫的“人情”和邓落枫自以为受到伤害抵消了,她拿不到银子了。 邓落枫歪头,单手支着脸颊:“听你这口气,还在生气呢?” 赵婳祎把双臂置于桌上,下颚轻放于交叉的十指之上:“不然呢?” 邓落枫不解为何赵婳祎还会生气,十分认真道:“小爷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你怎么还生气?卑鄙妖女,你小鸡肚肠!” 赵婳祎想来想去,觉着生闷气不是办法,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才小鸡肚肠呢!还不是你说要抵消,还用‘君子’这个词刺激我,所以本姑娘才没能从你手上赚到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姑娘最喜欢钱财了。” “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啊。”邓落枫明白了,上下打量着赵婳祎,“那小爷把钱给你就是了。” 赵婳祎嘟起了嘴巴:“我不要。你直接给我的话,本姑娘就不是君子了,我才不要当小人呢!” “谁说这世上不是君子,就是小人了?”邓落枫语调闲散,看上去又在埋什么坑。 “我……不行,我不能说。”赵婳祎害怕邓落枫再坑她,摇了摇首,“你肯定又在给我挖坑,等着我跳呢!待我跳后,邓落枫你一定会无情地嘲笑本姑娘,对不对?” “在你眼中,小爷的性格有那么恶劣吗?” “有。”赵婳祎的表情严肃至极。 “……好吧,哈哈哈。”邓落枫只好尴尬的笑了三声。 赵婳祎察觉到了邓落枫的尴尬,长长叹息:“罢了罢了,我回答你好了,免得你尴尬。我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如好人,坏人这样的。” “还有吗?” “有吧,但是本姑娘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还有——”邓落枫停顿,似笑非笑,“我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赵婳祎慌乱无比,双眸都不知道往哪看好了:“哦,你的心上人?邓落枫,你出息了呀,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啊,不过也挺好的,因着你可以体验到爱情的甜蜜了。” 邓落枫把脖子向前一伸,语调闲闲:“小爷的心上人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谁,谁………啊?”赵婳祎也不记得她到底说了多少个“谁”字,反正远不止两只手的指头加起来的那个数字。 邓落枫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笨。” 赵婳祎一听这话,立即像一只炸了毛的狸奴,双手一拍桌,站了起来:“你说谁笨?本姑娘聪明的很!不聪明的话,怎么赚银子?” 邓落枫不紧不慢地说:“你若是聪明,就已经明白小爷我的意思了。” “哎呀,你的意思我懂,就是……” 赵婳祎怎么会不知邓落枫的意思呢?就是感觉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像是在做梦一样。 “就是什么?”邓落枫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问。 赵婳祎感觉眼下特别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听过一句话没?强扭的瓜不甜!我目前……不喜欢!邓落枫,你要是急着想找未来娘子的话,我真心不建议选我,因为我在爱情里会比较慢热。” “小爷可以等啊,没关系的!” “假如你等不到呢?假如你到死都没有等到我的一句‘喜欢你’呢?那你不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吗?邓落枫,我说这些是为你好,我不想你在本姑娘身上浪费无用的时间。” “这不叫浪费,这叫爱。因为小爷爱你,所以哪怕是等不到的等待,我也愿意!” “可假如一个人的寿命远在你之上呢?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第一百零七章 烂叶砸他 辰时。 黄家门口。 黄祁之勒马,拉车之马停下。 --下 --纵-- --横 --小 --说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翻身下了鞍座,将马凳放在地上,轻轻拨开前窗的珠链,对着坐在车内的徐如水伸出了一只手。 徐如水会意,将手搭在了黄祁之的手上,站起身来。 “姐姐下车慢一些。”黄祁之的双眸尽是温柔。 “好。”徐如水冲着黄祁之一笑,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黄祁之望了一眼黄家,又看了一眼徐如水,眸中隐隐有些担心:“姐姐,黄家仍有一些喜爱颠倒黑白的人因我哥之死而憎恨我,我怕他们今夜会把对我的恨......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零七章 烂叶砸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小黄暴走 --下 --纵 --横 --小 --说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他写了字条给黄家人,让黄家人朝你丢烂白菜。”徐如水垂下眸子,“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今日白天无意间看到他和一个陌生人在聊天,聊天的内容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所以,裴与规应是怕事情败露,就,就……” 黄祁之听不下去了,冲着巨石后的裴与规大声喊道:“裴与规,你要对我出手的话,大可以直接出手,何必兜那么大一个圈子?” 裴与规闻言,回过神来,从巨石后边走出。 他耳根上的红基本已经退去了,可脸上的炙热之感却仍然存在......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零八章 小黄暴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安神之毒 “小心!”裴与规用肩膀重重地顶了一下徐如水,将她顶到了一边。 但他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顶徐如水的那侧肩膀被剑贯穿,鲜血涌出。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阿规,你两个肩膀都中箭了。”徐如水满眼心疼,随后朝着剑来的方向怒吼,“你这个只会在暗处扔冷剑的畜生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身着青衣的女人就走了出来。 徐如水一眼就认出此人是黄祁之的嫂嫂,因为那日她花钱收买黄家人之时,见到过嫂嫂的样子。 徐如水挑眉:“是你?” 裴与规闻言,立即低头,......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一十章 安神之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祁之死矣 剑落似雨,还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徐如水立刻被这种威压压得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从正上方俯视,她此时的模样像一只丑陋青蛙。 怎么办?我就这样死了吗? 可是,可是……我好不甘心! 徐如水双眸含泪,咬紧了嘴唇。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徐如水耳边响起:“阵灭!” 徐如水随声望去。 原来是黄祁之恰在此时醒了过来,看到徐如水即将死于剑阵,便迅速捡起地上剑,破了此阵。 剑阵灭后,嫂嫂的双眸眨了下:“黄祁之,你醒了,你……” 一......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一十一章 祁之死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勾搭阿规 “阿规!”徐如水笑嘻嘻地道,双眸中显露出了喜色。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想要扑入裴与规怀中的动作。 然,下一秒徐如水就身形后退,眼眸一眯:“阿规,你这是何意?” 裴与规盯着地上的那些暗器看了几秒,双眸中多了几分别人看不透的情绪:“别喊这种称呼了,不然就等着被我的暗器重伤或人头落地吧。” “阿规坏坏,怎么能凶人家呢?人家可以超级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呢!”徐如水挑了下眉,用着矫揉造作的语气道。 话音刚落,脸颊上就感受......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一十二章 勾搭阿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英雄救美 李闻竹未言,而是用手中的长刀朝着酒肆的方向挥了几下。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几秒过后,酒肆便变成了一片废墟,一脸懵却坐得端正的洛绵雪出现在了风吹离的视线之内。 尘埃散尽,洛绵雪看到了十分狼狈的风吹离,当即大叫一声:“大佬!” 叫完,飞奔到了风吹离的身边,搀扶起了后者:“大佬大佬,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你不是说……你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的吗?” “嗯,这个……” 风吹离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两个问题,只是觉得眼下好生尴尬,恨不得找条......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一十七章 英雄救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慰如水 赵婳祎用鞋抵住了门:“因为我压根没买啊。” “你骗我?”花瑶瑶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呢!”赵婳祎抬手摸了摸花瑶瑶的脑袋,挤入了屋内,“瑶瑶呀,看来你还是太单纯了。” 说完,笑嘻嘻道:“记住了,有句古话叫做,兵不厌诈。” 花瑶瑶的眉心拧紧了三分,破口大骂:“神经!” .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次日。 天蓝似海,白云如帆,飞鸟成伴,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然,这份美好被一阵哭声打断。 只见徐如水坐在院门的石阶身上,泪如雨下。 “如水,不要哭......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慰如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邓大婚 一年后。 天空刚翻了白肚皮,芃星院内已是热闹非凡,只因此日为大吉,且是学院院长邓半昊之子邓落枫与兵部尚书赵怀仁之女赵婳祎的大婚之日。 芃星院。 红绸满院,均是自屋檐垂下。有风来时,随风而动,宛如一道道流动的火焰。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喜字与火红色的灯笼亦满院皆是,灯笼高挂,笼内烛光摇曳,和着暖暖晨光与斑斑墙影,打上院内弟子们的笑颜。 . 赵婳祎的住所内。 用檀木而制的桌散发出独属檀木的清香,满院的喜气交织在了一块。 桌上摆着一块布,......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邓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欢乐大婚 “就也会哄你。”邓落枫眉眼含笑,“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小爷是这样的回答?” 赵婳祎白了一眼邓落枫:“本姑娘眼下真想……” 邓落枫秒怂:“别别别,我错了!”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邓半昊见状,立刻狠狠瞪了一眼邓落枫:“好了好了,来拜堂吧。” 说毕,飞快地跑到了一间屋子内,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赵婳祎眼眸一眯,看着邓落枫道:“等入了洞房,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邓落枫坏坏一笑:“嘴巴还是身体呢?” “又看话本子了,是吧?”赵婳祎拧了一下......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二章 欢乐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护娃狂魔 “是啊。”赵婳祎眼眉轻眨,“还是跟你学的呢!你忘了吗?你刚刚也是这么撩本姑娘的。” “你怎么可以学小爷?”邓落枫的心跳骤然间有了一些加速,“你这是犯规!” “犯什么规?谁规定不能学人了?嗯?”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邓落枫忙不迭地将目光移到别处:“那你,那里就是鹦鹉学舌!” 赵婳祎双手向上一翻,耸了耸肩:“鹦鹉学舌怎么了?本姑娘乐意。” 与此同时。 无乱城外,竹山脚下。 徐如水望着一眼望不着边的石阶,唇角小幅度地抽了几下:“夫君,这......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三章 护娃狂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辞登场 “小心!”裴与规迅速将徐如水抱到一边,而他的后颈却被箭尖擦了一下,破了层皮,血丝若隐若现。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嘶!”裴与规倒抽了一口气,抬手去摸了下后颈,眉头紧锁,“箭尖有毒,是噬心毒!” 徐如水问道:“噬心毒是什么?” “中毒者会有万蚁噬心的感觉,直到死!”裴与规的脸色变得苍白,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在地上。 裴与规咬着牙,拔剑支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然会去保护这个女人。”一道男声从树顶响起,随后无数......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辞登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薛裴决斗 “不好听!”徐如水对着薛黑辞发出了一声怒吼。 薛黑辞做了出了一个击杀的手势:“好了,杀了他们。”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那些黑衣人看到此手势之后,纷纷冲向裴与规他们。 裴与规见状,将剑举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线内藏有逼人的剑气,第一批涌上来的那些黑衣人瞬间无了鼻息。 裴与规将徐小莲推到徐如水的身边,转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娘子,马在那,你快带小莲回学院!我处理完这些人就来找你们!” 徐如水回过神来,拉起徐小莲的手向着马的地方狂......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五章 薛裴决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少卿救钰 南天鸾司副指挥使陈苟正面带笑意地望着他。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这名锦衣卫立即行了一礼:“参加陈,陈副指挥使!” 另一名锦衣卫以及听二人闲聊的那些锦衣卫也纷纷对着陈苟行礼。 “不必多礼。”陈苟微微眯了双眸,“话说……你们在聊什么呢?我隐隐听到你们聊天之时提及到了我的名字呢。” 方才那位嘴上自诩清高的锦衣卫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陈苟身后,帮他捶起背来,一脸谄媚的模样:“陈副指挥使,我们在夸您呢,您……” “是夸还是骂,你们心里清楚。”......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七章 少卿救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命换命 邓落枫:“……” “夫君,别多想啦,还是安心过个生辰吧!过完生辰,我们就一起去找李闻竹,好不好?” “好。” . 入夜。 南天鸾司灯火辉煌,仿佛永远都不会陷入黑夜一般。 邓半昊坐在一张躺椅上,沐着月光浴,等着邓落枫和赵婳祎在街上玩尽兴之后进南天鸾司。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他想着,二人一进南天鸾司,这场庆生会就立即开始。 可是因南天鸾司的特殊性,所以这场庆生会邓半昊就没有请如水他们。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叫声让邓半昊皱了眉。 循声望去。 只......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命换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枫醉酒 “她喜欢的人是你,闻竹。”邓落枫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赵婳祎见状,立即跑到了他身侧,扶住了他。 “是我?”李闻竹眉头一拧,看到邓落枫的身上有被长刀贯穿的伤口后,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伤了你?” 一听这话,赵婳祎气不打一处来:“是……” 邓落枫打断了赵婳祎的话:“是小爷误伤的。”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李闻竹说着说着就注意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刀,好像明白了什么,“邓落枫,你的伤口是我......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枫醉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胜龙之教 “什么动静?怎么声音这么大啊?”邓落枫甩了甩脑袋,跳下,落到了地上。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黑衣的冷面少年就从酒楼外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面带邪恶之笑之人。 那些原本正在喝酒的客官看清了二人的面容,纷纷吓尿了。 “一袭黑衣冷若玄铁,杀人无数,却面无半分波澜!这个黑衣少年莫非就是那个胜龙教的副教主,亦是教主夫人裴与规?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胜龙教的教主薛黑辞了吧。” “把应该去掉!那就是薛黑辞呀!我记......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三十二章 胜龙之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死下场 “我……”邬黑云将眼帘垂下,“可能皆不是。”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那你是?”风白玥问道。 “风约竹救过我,我不能对他出手。可我也是公主肚子的孩子的爹,我不能伤害你与孩子。所以——” 邬黑云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一支暗箭就朝着风白玥的方向而来。 躺在躺椅上的风白玥因着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根本来不及起身躲避,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头和腹中的孩子道别。 然而箭穿透身体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风白玥做了一会心理准备后,快速地睁开了双眸......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死下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冷宫来客 “嗯?你是什么情况啊?”薛黑辞一脸懵地看向那个弟子。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鸟妖向着他飞来。 而那名向他求救的弟子已然被火焰烧完,连灰都不剩。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薛黑辞慌了,对着那只鸟妖跪地求饶:“大人,求您……” 然而话还没说毕,整个人就被突然袭来的火焰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鸟妖将邓落枫往后背上一甩,振翅飞出了胜龙教。 飞出之后,巨翅对着胜龙教的方向扇了好几下,胜龙教瞬间沦为了一片火海。 “活该!”鸟妖忍不住口吐了一句人言,......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三十五章 冷宫来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梁故事 秋怜:“……” “皇后娘娘可是沉默了?”风约竹不依不饶地追问,见秋怜低了头,大笑起来,“随便问问而已啦,皇后娘娘怎么还把这个问题往心里去了?”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秋怜抬起头:“圣上的字字句句,本宫自然都会往心里去,因为本宫爱你。” 秋怜说完这些话,真的非常非常想吐。 呕!怎么能这么恶心? 若不是怕你这个阴晴不定的东西突然派弓箭手远程射杀本宫,本宫才不会对你说出这些肉麻之话来。 风约竹听到秋怜的这句话之后,眉眼笑开:“不愧是朕的......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梁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楼内纵火 风易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姑娘没有注意到的是,风易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小块轻纱。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风易的鼻息便无了。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姑娘快步走到一个木柜之前,轻轻叩响了柜门。 柜自内而开,黑着脸的大师慢悠悠地从柜内走出。 姑娘见状,立马凑了上去,还用柔软的手指戳了几下大师的胸膛:“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奴家已经把太子殿下给弄死了,那奴家的钱……” 谁料,话未说完,乌黑的秀发就被大师的右手粗暴地扯住。 姑娘娇娇地喘了几声,五......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三十八章 楼内纵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同名同姓 “孩子,你要不就叫落枫?然后你全名就叫邓落枫?”邓半昊试探性地问道。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风珥一愣,用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盯着邓半昊看了好一会,然后笑了,还手舞足蹈起来,看得出来对这个名字很是喜欢。 “那就这样愉快的定了!”邓半昊将邓落枫放在了一张桌上,然后揉了揉脑袋,轻轻喊了一声,“邓落枫。” 邓落枫手舞足蹈地更厉害了。 与此同时。 风约竹发现一位宫女也诞了一子,且此子一出生就用双脚在那个宫女身上踩来踩去,眼里还隐隐闪着狠厉之...... 《受尽欺辱?那就从现在开始大杀四方!》第一百四十三章 同名同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