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猫》 第1页 《他是猫》刘优 文案 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 白莫养了一只叫小黑的猫，后来，叫小黑的猫变成了叫小黑的人。 一个生者与阴魂通话的电话亭，一人一猫一遍遍去安抚宿愿未满的灵魂，一次次去品尝他人的人生—— 1.明明是少年与少女羞涩的暗恋，为何牵扯出了背后的另一个少年？ 2.天生盲人復明后为何会有期盼再度失明的念头？ 3.如果有一天，你的爱人面目全非遍体疮痍，你会继续跟随还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浮生几番，烦事诸扰！ ps：主流是猫主子与铲屎官之间不得不说的么么哒！ 本文爆甜互宠互爱，欢迎入坑！ 内容标籤： 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莫、小黑 ┃ 配角：韩淼、巫许、 ┃ 其它：甜宠、幻言、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50796字 楔子 第1章 楔子 盛夏的天气，阴晴不定。 那只猫已经蹲在马路边好些天了，虚眯着一双斜长的眼睛，仿佛陷入沉睡状态，一身熠熠生辉的黑色的毛没有一点瑕疵。不管旁人怎么逗弄，始终目空一切。 身旁的行道树洒下斑驳的光影，顺着偶尔吹过的炙热的风左右晃动，在黑色的身体上，布下了灿烂的星空。 “轰隆隆~”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雷鸣声。原本炙热的太阳被几大团乌云盖住，投射下一大片阴影。行人开始焦灼，拿紧手中的包，各自朝着目的地加快速度。 “啪嗒~”一滴雨打在斑马线上，激起微不可见的灰尘。行色匆匆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把包盖在头顶，埋头狂奔。 “啪嗒~”又一滴雨落下，重重地砸进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眸中，激得头顶的两只耳朵微微颤动。 “啪嗒~啪嗒~”更多的雨砸进黑猫光亮的毛色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的文，送给喜欢猫猫主子的宝贝们，作者坚决不会弃文，希望宝宝们喜欢支持！ ps：想问宝宝们喜欢什么类型的猫咪——事关男主啊~ 第2章 树下的猫 透过玻璃窗上积聚的水珠，窗外的银杏叶晕染成一派黄色的简笔画。 一片长在树梢尖的叶子在雨珠的拉扯下，颤颤巍巍地上下晃动，“滴嗒”上面又落下了一滴水珠，孤立无援的叶子勐地一头栽下地去，稳稳噹噹的躺在了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旁。 爪子的主人，丝毫没在意脚边的异样，依旧像往常一样眯着一双斜长的眼，似睡非睡。 丝丝细雨倾斜飘下，落在黑猫黑色的毛上形成颗颗饱满晶莹的露珠。 圆润小巧的倒三角形鼻头也布满了细小的露珠，鼻子旁原本整齐的鬍鬚被雨淋湿黏在一起。 身旁路过的人群，偶尔斜着瞟一眼，便裹紧身上的单衣，撑着伞踱步而去。 “又看得这么入神？”一只纤长的手递过来一杯咖啡，手指上红色的指甲油绚丽夺目。 原本坐在窗边单手揉肩活动筋骨的白莫，回过神双手接过咖啡，抱在手里暖着。 “那儿……”她低头喝了一小口咖啡，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胃部，整个人舒服多了，“它还在那儿。” 老闆顺着白莫的视线看出去，一只通体纯黑的猫一动不动地蹲在马路旁，下雨了也不躲避。 “老闆……”白莫回头眼睛眨眨地盯着她，犹豫地开口道：“还有雨伞吗？” 被唤为老闆的美艷女人一笑，半坐在桌的边缘，一手环腰，喝了一口咖啡，努了一下下巴，示意柜檯边还有雨伞。 “谢谢老闆！”得到允许，白莫立马站起身拿伞向外边冲去。 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撑着一把透明的长柄雨伞，穿过马路，小心翼翼地蹲在黑猫身边。 黑猫并没有因为外人的到来而惊醒，依旧半眯着眼假寐，原本毛茸茸的小耳朵已经开始变得湿濡。 一阵风过，带起黄澄澄的银杏叶，轻轻地掉落在雨伞顶部。 白莫歪着脑袋，将下巴靠在膝盖上，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在距离猫耳五厘米的地方隔着空气虚空地抚摸安慰。 “下雨了都不知道躲一下，旁边不是就有一个电话亭吗？”她的语气极轻。 而猫一动也没动。 “诶~”白莫嘆了口气，将伞放在地上，从旁边草坛的碎石堆中搬过几块石头，压在伞柄底部。 从始至终，猫都没有动，像个雕塑般。 “我走了。”犹豫的语气，她无奈转身离开。 推开玻璃门，老闆还靠在落地玻璃窗边的矮桌旁，似笑非笑地道：“都已经是第七把伞了。” “抱歉，我明天会买几把新的伞放在雨柜里的。”白莫面有愧色。 老闆没有接她的话，转头看向窗外那只隐匿在雨伞下的猫，“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不带回家。” “我也想，可是我的房东和您一样对猫过敏。”白莫沮丧道。 当初这家咖啡厅招兼职时就明确的提出：老闆对猫严重过敏，所以职员当值期间不允许和猫有直接接触。 这些天咖啡厅扩建，老闆收购了旁边的一家书店，把墙打通将两个店合併了。因为装修的原因，暂时歇业。 白莫就是在某日整理窗台时看见了那只黑色的猫。 那只猫非常漂亮。 刚开始看见时，白莫也以为它只是从附近某个豪宅内窜出来游玩的，没怎么在意。 可是一连几天，那只猫都蹲在相同的位置，连下雨都不挪窝。 白莫实在看不过去了，结结巴巴地向老闆表明自己想要给猫餵食的意愿，并斩钉截铁的保证绝对不会与猫有直接的触碰。 她原以为会磨合一阵子，谁知老闆听完扫了一眼窗外的猫，喝了一杯咖啡便答应了。 白莫便是从那天起开始“照顾”起这只猫。 投食、放伞，但猫主子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食物不吃，雨伞到了第二天就不知被哪个淋雨的行人顺走了。 不过，它却没有一点狼狈的样子。 白莫每天兴致勃勃地和猫搭话，哪怕从来都是在自说自话。 看着白莫垂头丧气的模样，老闆有些好笑，“你的房东不是没在那儿住吗？” “他是不住那儿，可是合同上写明了不准在那所房子里面养猫……”一提起这事，白莫更加郁闷了。 老闆放下空了的咖啡杯，站起身，高了白莫一大截，伸出手拍拍白莫的肩膀，似乎嘆了口气，越过她向柜檯方向走去。 第2页 “今天就到这儿了，回家吧。”她拿过挂在衣挂上的风衣，推开玻璃门，跨出一脚又顿住。 她回头看了一眼仍趴在窗户边的白莫，转身离开。 因为下雨，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马上就要进入深夜了。 镶着白色细框的落地玻璃窗上，模模煳煳地倒映出一把置于马路边的透明雨伞，雨伞下，一只黑色的猫闭眼假寐。 秋天的雨淅淅沥沥，缠绵不绝，往往一下就是好些天。 第二天，依旧是秋雨连绵。 整个店的装饰基本上已经完工，差不多就可以重新开业了。 “总算是收拾完了。”白莫站在一堵刚刚装饰好的木头格子墙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看见成果，老闆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说的这面墙正对着落地玻璃窗，墙的的两侧用石壁做表皮，环以弯曲雕花的铁环。 墙的中央用木头隔出了一个个小的开敞架，架上摆着一些新出的畅销书籍。 白莫笑得眉眼弯弯，毕竟这个想法是当初她提出来的。 “明天开业，早点过来。”老闆淡淡地说道。 “老闆……”白莫有些迟疑，“明天，我有课程，来不了。”虽然她也特别想参与店的第一天运营。 “嗯？好。”老闆反应过来，当初应聘时就说好了白莫只是周末兼职。 这些天因为白莫放假，再加上店里原有的店员辞职，她才过来帮忙，现在自己反倒忘记了。 “那我周末的时候……”白莫犹豫的问着，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兼职不太敬业。 “周末早点过来。”老闆低头，涂着丹蔻的手指将最后一朵百合插入高脖细颈的玻璃杯中。 “好。”白莫保证。 老闆收拾完桌上剪下的百合枝，解下身上围着的绣花围裙，起身去柜檯边打开了店名logo牌的联电开关。 已经傍晚，遇上绵绵不休的秋雨，街上早没有夏季的热闹。 再加上这条街原本就处于一带别墅区的旁边，不像商业街那般喧嚣，此刻就显得更加寂静。 整条街道一眼望到底，马路两旁的银杏树在各家亮起的牌坊的映衬下显得隐隐绰绰。 街上只有寥寥几人，偶尔会从街尾那家名为“floating life”的酒吧传出朦朦胧胧的钢琴调。 “mr.right~”白莫拖长了语气念出店名，一个早已过时的无比苏的名字，问及老闆原因，老闆笑而不语，只答了一句—— “最好的伴侣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而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 别了老闆，白莫挎着包，撑着一把透明伞，沿着马路边缘，穿过银杏道，笔直地走到那个古老的暗红色公共电话亭旁边。 电话亭旁边摆放着另一把透明雨伞，雨伞下庇荫着一只黑色的半眯着眼的猫。 果不其然，摆在猫面前的食物依旧没有减少。 “诶~”白莫嘆口气，蹲下身低头看着猫，无奈道：“这么难养，你的前一位铲屎官是糟了多少折磨啊？” “这些天，我们每天都见面，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我从来没有看见你睁开眼睛，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是漂亮的蓝色吗？” “你没有名字吧，看你全身黑黑的模样，不然……不然我喊你小黑吧。” “小黑，小黑，好听吧！” “小黑天天在这儿，是在等人吗？” “我明天不能过来了，明天见不到我，你会不会想我啊？” “其实我挺想养你的，可是房东对猫过敏……” “明天肯定还下雨，你要知道避雨啊，看见右边这个电话亭了吗？你要到里面避雨。” “……” 白莫无头无脑地一通絮叨，猫却连鬍鬚都没有抖动一下。 没得到回应的她终于气馁了，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块塑料立板放在毛绒爪子的旁边。 想了想，又从旁边拿过几块大的碎石换下垒在伞柄底部的小碎石。 一切都布置妥当，她站着怔怔地看了会儿那只神游天外的猫，轻声道：“我走了……” “floating life”酒吧传出了一首新的钢琴曲，在已经无人的街道慢慢飘远。 一辆汽车从街角驶近，缓缓前行，打开的前车灯依次扫过两旁银杏树，扫过一把透明的雨伞，扫过一只黑色的猫，扫过一块塑料立板。 塑料立板上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他是猫——请您留下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说的灵感，源自于网上的一个gif图，是一个女生为猫咪打伞，猫咪变成了人——酥炸了我的少女心啊！希望宝宝们看文愉快，并且希望给优提意见！ 第3章 小黑消失 “咚~”下课的铃声一起，教学楼里迅速涌出大片的人流。 白莫取下框架眼镜，闭上眼睛，右手揉了揉酸涩的鼻樑。 “小白~”一只胳膊突然挎上白莫的肩膀一把勾过去，顺势凑上来了一个脑袋。 “待会儿你去哪儿啊？”一双大眼睛扑稜稜地闪着光盯着她。 白莫无奈地偏头，朝着紧靠着她的人翻了一个白眼，“你又看上哪家帅哥了？” “你真了解我~”韩淼羞涩的咬了一下下唇，整个脸都兴奋地变得粉红。 “就在你做兼职的那条街上，有家叫floating life的酒吧，那家酒吧的首席调酒师帅的简直人神共愤啊！” 白莫将眼镜收回盒子里，开始整理书本，“所以呢？” 韩淼夺过白莫的包，啪的一声放在一旁，“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太帅了。” 白莫倾身拿过自己的包，继续装书。 “好不好嘛？好不好……”韩淼将脸凑到白莫的面前，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缩着肩膀祈求道。 白莫被缠的没法，无奈闭上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太好了！小白你真好！”韩淼立即高兴起来，扑过去想要给白莫一个大大的拥抱。 “咦~”白莫嫌弃地一手便将那张谄媚的脸推开了。 “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身旁冷不防地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没什么。”见是刘依，韩淼赶紧否认，拉起白莫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韩淼不喜欢刘依。 大一刚入校，两人便被评为学院的两大校花，刚开始韩淼挺愿意和她亲近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淼便开始疏远她了。 韩淼没说，白莫也就没问。 “那今晚我们就去吧。”一出校门，韩淼便宣布道。 “今天不行，明天吧。” “诶？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约了房东谈房子合同的事。明天吧，刚好明天我去上班，晚上就可以和你一起去。” 第3页 “好吧。”韩淼只得认命答应。 两人找了一家小店，吃了晚饭便分开了。 回到暂时租住的家，白莫将家里又仔细打扫了一遍。 她给窗边垂下藤蔓长的极为茂盛的常春藤浇了些水，才泡上了一杯茶，放上音乐，静静等待房东的到来。 快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白莫起身，走到门口开了房门。 “静姐。”门外站着的正是给她介绍房子的胡静。 胡静比白莫大一届，因为是同专业做竞赛的原因，所以两人认识。 胡静当初得知白莫准备在外面租住房子的时候，便热情地将她领到了这里。 “阿倓临时有事，叫我过来和你商量。”胡静笑着解释。 “静姐先进来吧。”白莫弯腰从旁边的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递给胡静。 她倒没有多奇怪，反正房东本就是静姐的表弟，据说是因为他要出国留学了，才打算把自己租过来的房子又转手租出去的。 从一开始看房，到现在入住，所有有关房子的事，白莫都是和胡静交接的，她只需要每个月往帐号上打房租便好了。 白莫领着胡静到沙发处坐下，重新沏水换了热茶，给胡静倒了一小杯。 胡静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朝四周看了一圈，笑道：“小白，你的生活过得挺享受的啊。” 白莫在胡静对面坐下，也喝了一小口茶，笑着回应道，“静姐，你又调侃我。” 胡静将茶杯放下，笑笑接着道：“这次约你，主要是阿倓这小子的缘故。不过现在，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嗯？”白莫疑惑地看着胡静。 “我就是过来替他过来看看房子。”胡静笑道：“他总算是要出国了，有好大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白莫听到了一个重点——房东即将出国，将有好大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略微踌躇，白莫想起那个黑色的小身影，终是开口道：“静姐……” “嗯？” “你表弟是暂时不会回来了对吧？” “对。”看着白莫吞吞吐吐的模样，胡静一头雾水。 “那我可以在这里暂时养一只猫吗？”白莫期待地看着她。 “就只养几天，等到找到下家愿意收养它，我立马就把它送走，我一定会打扫干净屋子的。” 白莫知道对于过敏这件事不能小觑，所以还是决定先徵得对方同意。 “养猫？”胡静疑惑问道。 “嗯，养猫。”白莫坚定地回答。“因为合同里面有要求不能养猫，所以……” 经她一说，胡静这才想起来，表弟和姑父一样都对猫严重过敏。 当初她只是把合同带给了白莫，也没有细看。 不过这次，已经将房子租给别人了，自己也不住这儿，还不许人家养猫，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胡静家也养了狗，自是知道知道对于喜欢宠物的人来说，亲手送走它们是多么不捨得。 “你养吧，我会给阿倓说的。” “谢谢静姐。”白莫总算是放下了心。 虽说她和小黑相处不久，但是这几天在学校上课，偶尔想起那个在树下孤孤单单蹲着的身影，她便感到一阵内疚与不安。 即使事情本身就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过现在好了，她可以把小黑接回来住了。 不知道，这几天它过的怎么样。 两人又聊了一些专业上的事情，见时间实在不早了，胡静才离去。 白莫洗漱完，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看了一会儿书，待到头髮差不多干了才躺下。 她盘算着，明天就要接小黑回来了，要先去买一个猫窝，还要准备一些猫粮才行。 想到那只猫咪漂亮的模样，白莫心都要萌化了——实在太可爱了。 次日一大早，白莫就起来了，收拾好了便迫不及待地往mr.right赶。 到达时，店还没有开门。白莫站在店门口，瞟向对面旧的电话亭。 奇怪的是，小黑并没有在那儿。 “跑哪儿去了？”白莫疑惑地嘀咕，左右张望，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 “来这么早？”身后响起了老闆的声音。 白莫转身，笑道：“今天没课，我想着早点过来帮忙。” “嗯”老闆掏出包里面的钥匙，打开了店的大门，一进门口去便放上了古典钢琴曲。 白莫换好了衣服，开始整理。 陆陆续续的有客人来了，大部分都是先到右边的书房拿一两本，再到左边的咖啡店点上一杯咖啡。 老闆坐在店中间的柜檯中心，负责收帐。 加上白莫，店里总共有三个店员，倒也忙的过来。 偶尔，白莫回头便看见老闆怔怔地看着她，她用衣袖擦了擦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 再一次给客人续杯完，白莫走到柜檯间，看向在里面看书的老闆。 因为店内开着空调，老闆脱掉了外面的大衣，露出里面的旗袍，修饰出姣好的身材，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嗯？”察觉到白莫的注视，老闆从书中抬起头，看向她。 白莫咧开嘴笑了笑，自己也拿了本书回到了服务台。 期间，老闆回家吃饭，另外两个店员也去后面的房间热带来的便当去了，前面便留下了白莫一个人。 店里面的客人寥寥无几，都吃饭去了。 白莫起身去收拾窗边的桌子，伸长脖子往外看，还是没有看见那只猫咪。 真奇怪，今天到底跑哪儿去了。 等到另外两人来换自己的班，白莫解下围裙，匆忙地走到电话亭旁边，仔细的绕着周围街道找了一圈，可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哪儿去了？应该只是回家吧？不可能出事吧？ 白莫的心噔噔直跳，开始后悔上次没有直接将它带回家。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店里，瘫坐在凳子上，连饭都不想吃了。 好不容易，老闆来了。她一进里面，白莫立马凑到她跟前，焦急的问道：“老闆，这几天你有见过那只黑猫吗？” 老闆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漫不经心道：“它有福气，被别人领养了。” 白莫长吁一口气，一手按在胸前，语气顿时放松下来。 “幸好……我还以为它出事了。”又愤愤道：“好没良心的小黑啊，我餵了这么多天，都不正眼看我，最后竟然跟别人走了，诶~” 白莫自顾自的埋怨那只黑猫，老闆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 她想，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黑就要出现啦！！ 第4章 奇怪的他 一天下来，倒也自在，除了给客人点杯续杯，大部分时间，白莫都可以安静地靠在柜檯边看书，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第4页 “叮铃铃~”玻璃门被推开，扫过挂在门厅的巨大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一只脑袋探了进来左顾右盼，当看见正在清理杯具的白莫时，高兴大喊：“小白~” 店里坐在的几桌客人被打扰，投来不满的目光。 白莫立马朝着韩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小声一些。 韩淼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朝着周围的人歉意一笑，单手按住自己的包，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白莫身边。 “小白，你几点下班”韩淼小声地问道。 “要到凌晨才下班。”白莫搽干净了手中的杯子，排成整齐的一摞，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身后的柜架上。 “诶~”韩淼嘆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錶，这才晚上十点多钟，还要等接近两个小时。 她双手交叉趴在柜檯上，将下巴压在手上，蔫蔫地向白莫要了一杯咖啡，寻了一个座位玩手机去了。 白莫看着韩淼，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重新归于手中还没看完的书。 期间，韩淼好几次过来找白莫搭话，或续杯或要书看或催促，更多的是担心自己化了好久的妆晕掉。 磨磨合合好久，总算是挨到了下班时间，白莫同其他两名店员打了声招唿，便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韩淼拖着走了。 “你看，就是那家酒吧。”韩淼兴奋地指着街的尽头。 白莫顺着看过去，正是那晚她道别小黑后无意间瞥见的酒吧。 怪不得刚听见韩淼提起酒吧时，她有一种熟悉感。 原本隔着长长的街道，韩淼硬是拖着白莫几步便走到酒吧门口。 到了门口，她却突然踟蹰不前，紧张地问道：“小白，我的眼线有没有晕开？粉底呢？” 不待白莫回答，她又从挎着的包中拿出镜子，对着脸左右查看，“用不用补一下妆？” “不用了，挺好看的。”白莫将夺过镜子，重新塞回韩淼的包里，换她拉着韩淼走了。 酒吧里放着纾缓的蓝调，点着各类型的用玻璃罩住一截的蜡烛，客人也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桌位小声交谈，显得格外有情调。 出乎白莫意料，这竟然是一个静吧。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说的通，这一片居住的人非富即贵，大多生活习惯良好，可能更倾向于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 “就是他！”衣袖被躲在身后的韩淼扯了一下，她用手肘捣了捣白莫，示意她看吧檯那边。 白莫侧头小声地对着只露出一只眼的韩淼好笑道：“怎么？平时御美男无数的韩淼大人开始怕了？” 韩淼捏了一下白莫的腰，气急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白莫笑了，回头看向吧檯那边。 吧檯上方用银色的托盘悬挂着各色的彩色蜡烛，将后方柜壁上的酒晕的五光十色。吧檯边立着一列高脚椅，光滑的材质反射出刺眼的光泽。 白莫稍微花了眼，恍恍惚惚地看见吧檯里正在调酒的身影。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上下翻转，手指握着银勺快速的搅拌着杯中的冰块，轻轻拿起准备好几类洋酒，缓慢而均匀的注入酒杯，注入3分之2的时候瞬间停住。 这杯酒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层层叠加的色彩，通体泛着浅浅的蓝。 那只漂亮的手拿着吧勺将酒杯缓慢往旁边推，直到停在了一个黑色身影面前。 黑色的身影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伸出食指一下下地点在酒杯边缘，额前的碎发下垂挡住了半边脸，整个人慵懒散漫。 不过，他整个人是蹲在高脚椅上面的。 白莫怔怔地看着他，怀疑这里高脚椅的结实程度。 “好帅啊！”韩淼花痴的声音将白莫的神拉了回来。 白莫眨了眨眼，收回自己的视线。 “帅吧？”韩淼又扯了扯白莫的衣服，语气里满是自豪得意。 白莫没有搭腔，重新看向了旁边那个调酒的男人。 男人一头栗色及肩发，眼睛斜长，嘴唇单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沉稳而神秘。 白莫微微有些皱眉。 这个人，韩淼掌控不了。 “帅吧？帅吧？”得不到肯定的韩淼，急切需要获得认同。 “眼光是不错。” 听到白莫认同自己，韩淼更加热切了，兴奋地直点头。 突然间，她接触到那人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慌乱起来，“怎么办？他看过来了……” “……”白莫一把拽出身后羞怯的韩淼，迎向对方的目光走向吧檯。 她对着韩淼低声道：“大方一点，拿出你平时的气势。” 两人选了吧檯前的高脚椅坐下，与那个蹲在椅子上的人隔了好几个座位。 “你们要点什么？”调酒的男人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磁性的嗓音格外好听。 白莫将左手食指触在太阳穴处摩挲，望着眼前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酒花了眼。 她眼一瞟，瞥见了那杯淡蓝色的酒，“就要那个。” 白莫将视线转向那边，给他示意，不期然间，撞进了一双蓝色的眼眸中。 原本蹲在椅子上的男人一见她看过来，立马规规矩矩的坐好，身形挺直，两手端正地放在腿上，侧着脑袋怔怔的看着白莫。 “哇！这个也好帅啊！还是个混血儿！”韩淼也看见了他，激动地欢唿雀跃。 她抱着白莫的肩膀，口无遮拦地对着白莫耳语，“不过你放心，这个是你的，我还是喜欢我的调酒师！” 白莫收回视线，没有搭理韩淼。 她有些出神。 刚刚，那双漂亮的蓝色眼中是惊喜？ 酒调好了，被放在两人面前。“那个酒口味太重了，不适合你们了，我稍微给你们换了一下口味。” 调酒的男人依旧带笑，仿佛预料到两人并不会反对一般。 “好，好的！”花痴的韩淼连连点头，觉得对方不仅帅更是体贴，简直完美。 白莫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瞬间被酸甜清爽的味道征服。 明明是酒却充斥着水果的香甜，加上略微的冰片，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极为满意的白莫又喝了一大口。 “好喝？”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白莫吓了一跳，才发现那个奇怪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挪到了自己身边。 极其深邃的蓝色眼睛好奇的看着白莫，久久得不到白莫的回答，好奇的某人低下脑袋，张扬的黑髮扫过白莫的脸，痒痒的。 他凑近那杯酒，又抬头看了看白莫，见白莫没有阻止的意思，闭眼重重地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杯中的酒。 似乎是很和心意，白莫看着他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他双手捧着酒杯就开始大口大口吞咽，喉结上下滑动，喉咙里发出莫名的咕噜声，整个人沉寂在那杯饮料中不可自拔。 “小黑，够了！”正和韩淼聊的高兴的调酒师，看见这一幕，突然间语气严厉。 第5页 他一把就夺过了被某人双手捧着的酒。 酒被抢走，那人还意犹未尽，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遗留的汁液，看着那杯酒，满脸可惜。 “天吶！小白被撩了！”韩淼捂着嘴巴，震惊又幸灾乐祸道，这下该换她看小白的热闹了。 抢了白莫酒的男人嘟囔了一句，整个人灵活地一跳，稳稳噹噹地又蹲在了椅子上。 他一手搭在吧檯上，脑袋倾斜倒在手上，另一只手开始揪着领口的高领毛衣。 湿漉漉的眼睛半开半合，对着白莫委屈道：“我难受……” 我好难受，莫莫。 下一瞬间，俯趴在桌上的那人突然起身张开两只手，就要朝白莫扑过来。 白莫身体后仰，眼睛都要闭起来了，她想肯定避免不了摔在地上的惨况了。 所幸扑过来的身体被吧檯里面的调酒师拦住。 调酒师将挣扎不止的某人重新按回桌面，一手不停地摸着那头黑色短髮，躁动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 调酒师对着白莫歉意笑道：“抱歉，小黑的酒量浅，喝醉了。下次再请你们喝酒作为赔偿。” 他换来另外一个调酒师招唿她们，扶着烂醉的那人进了酒吧内院。 想见的人走了，韩淼也没有待下去的欲望了，而且已经凌晨2点，两人便离开了酒吧，打算今晚就住在韩淼附近的家。 “小白，你的春天要到了！”一路上，韩淼絮絮不止。 “那个混血儿也好帅啊！以后你们生的小宝宝一定非常可爱！我最喜欢混血宝宝了！” “打住。”白莫实在是受不了韩淼的想像力，开口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的调酒师怎么样了？知道名字了？” “当然！他叫巫~许~”白莫一脸兴奋骄傲的模样，连语调都提高了。 “好听吧！人长的帅果然名字也好听！” 巫？这个姓倒是很少见。 不过白莫的关注点都是醉酒的那个男人。 他叫小黑。 这么随意的一个名字，随意的同白莫取给那只黑猫的名字一样。 他唤了：莫莫。 莫莫可是她？ 可是，他怎么会用那样亲昵的语气唤她？ 她不认识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出现了！！科普：猫咪不能喝酒的，想要知道为啥的亲请度娘！ 第5章 收养小黑 由于昨晚的放纵，白莫第二天起晚了。 她随便准备了些饭菜，心急火燎地赶到店里的时候，老闆和另外两个店员已经开始营业了。 老闆并没有责怪她，只让她快点准备好餐具茶饮。 秋天多雨，总是一场接一场的下。 店里面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已经工作了的年轻白领，偶尔才会有看书的年轻女学生光临。 整个店里放着纾缓的音乐，空气中书页翻动的声音，醇香的咖啡味，显得静谧而安逸。 老闆是一个很温和的人，特许白莫她们在空闲的时候可以随意挑选书屋的书籍。 白莫靠在柜檯边支起食指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抬手拿水杯的间隙，透过店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见了马路对面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黄得灿烂的银杏树下，他安静的站在那个老电话亭的旁边。 他没有打伞，任着秋雨打湿毛衣。 隔得太远，白莫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大致判断出他似乎是盯着店里的。 好像，是在盯着自己？ “又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老闆的声音响起，“有空，给我泡杯咖啡。” “好的。”白莫将书放在一边，拿过柜架上的精美的陶瓷杯，用开水烫过后开始调制老闆常喝的咖啡。 “那边？”老闆迟疑的声音响起。 “嗯？”白莫趁着搅拌的时间顺着老闆的视线看出去。 “是小黑！” 原本站着人的位置被一只黑色的猫代替。 白莫无暇顾及那个奇怪的男人的踪迹，对小黑的出现高兴不已。 她动作加快，将调好的咖啡递给老闆，有些激动“老闆，我可以……” “那边有伞。”老闆还没有等白莫说完就知道了她的意图。 虽然对于黑猫的出现感到疑惑，不过，也可能是那天她看花眼了。 白莫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向门口的伞架，抓起一把透明的雨伞就冲出店门。 到了街口突然又返身回来沖向后院，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饭盒，兴沖沖地奔向对街。 远远地，白莫就望见了小黑一贯的高傲姿态—— 安静蹲着，斜长的眼睛微闭，一动不动似尊雕塑，满身的绒毛都被雨打湿，粘结成一撮撮。 白莫蹲下身，单手举伞挡着雨水，另一只手打开饭盒放在黑猫面前，盯着似乎在假寐的它絮絮道：“小黑，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 “老闆说你被人领养了……” “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蹲着了？是领养你的人家对你不好吗？” “现在好了，我可以养你了呢！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吧？” “诶，怎么还是这样高冷啊？” “算了，你不说话就是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喽！” “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饭吧，这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应该还行。到了晚上我就来接你回家。” 白莫从旁边石堆挑选了几块石头压住伞柄。 同以往一样，伸出右手隔着空气抚摸小黑的脑袋，满足地看着它傻笑。 “那我先走了……”轻快的语气戛然而止。 白莫怔怔地盯着那双突然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两颗完美的蓝宝石，清澈而深邃，将人深深地吸进去。 一滴雨水滴进了白莫的后颈，冰凉的触感引得她一阵哆嗦。 她一手伸到颈后抹掉那滴水，对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小黑喃喃笑道：“原来真的是漂亮的蓝色……” 双手撑着膝盖，揉了揉麻掉的腿，她慢慢站起身。 白莫半蹲着对上一直跟随自己动作的蓝色眼眸，心满意足道：“在这儿乖乖等我，晚上就带你回家。” 据说猫最是自私无情，只要遇见了更好的主人，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前主。 过马路的时候，白莫回头看了一下，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自己。 白莫心里哑然失笑。 看样子，这段时间的餵养并不是没有效果的。 “是你前些天餵的那只黑猫吗？”看见白莫满脸带笑，步伐轻快地迈进店里，老闆问道。 “对，就是小黑。”白莫兴奋的回答，语气里全是惊喜与喜悦。 “想不到它竟然还会回到这里。” “而且，小黑的眼睛竟然真的是蓝色，特别漂亮，是像蓝宝石一般的颜色。” 想到小黑小小软软的模样，白莫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萌化了。 第6页 白莫神游天外、笑得开怀，老闆再没有应答，注意力回到了手中的书。 这一天就在煎熬与期待中度过，白莫总是隔了一会儿就要抬头看一下小黑，怕它突然消失，直到确定它仍在，才会安心下来。 到了下午5点的时候，老闆照例要回家了。 收拾好了东西，临出店门的时候，看见白莫又伸长了脖子瞅着那只猫，她顿了顿道：“白莫，你现在就下班吧。” 听见老闆的话，白莫转头有些不解地盯着她。 “早点带小黑回家，顺便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再买一些猫食、猫玩具，还要买一个猫砂……”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老闆突然顿住，淡淡道：“我先走了。”高挑的身影款款推门而出。 半响，原本已经走出店门的人，又推开门返了回来，语气平淡：“旁边那条街就有专门的宠物医院与宠物用品店。” 没待白莫反应过来道谢，那人又关上门没了踪迹。 虽然不知道对猫过敏的老闆为什么这么了解养猫的事宜，不过，经她这么一提醒，白莫意识到自己的确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为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白莫和店里另外两人打过招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 天气显得阴沉沉的，雨已经变小了，风一刮过，引得人一阵颤慄。 白莫搓了搓双臂的毛衣，小跑向街对面。 透明雨伞上积了不少雨滴，啪哒啪哒地顺着伞尖往下滴落。 伞下蹲着的那只漂亮的黑猫，睁着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眸，目光始终追随着抱着包小跑的身影。 白莫停在了透明伞面前，伞下地上饭盒里面的食物一点没少，那只黑猫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地，专注的看着她。 “果然又没吃。”白莫嘆口气，蹲下身将饭盒收起放进了包里。 语气颇有些无奈：“你都不会饿吗？从来没见你吃过东西。” 她低头看着仰头目不转睛凝视自己的小东西，不确定地问道：“不过，怎么感觉你比上次见面时胖多了。” 就像，换了另一只同色的猫一样。 “嗡~”包里传来一阵震动声，白莫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怎么了？大小姐不会补了一天的觉吧？” “诶~”电话那端的人打着哈哈，“你今早走的时候怎么没给我说啊？” 白莫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我至少喊了你五遍，每一遍你都应了我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睡迷煳了，哈哈……” 听见韩淼夸张的笑声，白莫简直没话说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现在有事，明天学校见。” 白莫急着挂电话，韩淼只好乖乖挂了，原本她还寻思能让白莫今晚再陪她去找巫许的，看样子只能另找时间了。 白莫将手机放回包里，对于迷煳的韩淼无奈又好笑。 她一低头，发现小黑依旧歪着脑袋怔怔盯着自己。 白莫心里一软，手就抚上了那小巧的脑袋。毛茸茸的细毛摸起来软绵柔滑，扫过手心的时候痒痒的。 小黑似乎极为舒服，开始眯着眼睛发出咕噜的声音，鼻子两侧的鬍鬚也微微颤动。 这副享受的模样引得白莫一阵发笑，白莫又来回摩挲了好些次。 “这么享受……” “不过，耳朵好凉，是冷着了？”手心下触及的耳朵，依旧毛茸茸却带着冰凉的触感，仿佛冻了好久的冰块。 白莫怕小黑冻感冒了，两手一托将小黑抱在怀里固定好，另一只手撑起地上的伞，往旁边那条街走去。 身上抱着的小东西并不重，白莫到是没有多大的负担。 而且小黑显得极为乖巧，没有胡乱挣扎，脑袋温顺地靠在白莫的颈窝。 浅浅的唿吸带动长长的鬍鬚一下一下扫过脖颈，引起一阵酥麻。 到了隔壁的街，没走多远便看见了老闆所说的宠物医院与宠物用品店，两家店毗邻，而且门面都还不小。 白莫先去了宠物医院，说明了小黑的情况。 医生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说是并无明显病症，留待家里观察一周后再说。 白莫总算是放下心来，抱着小黑去了隔壁的宠物用品店。 店里面的猫咪用品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白莫完全挑花了眼，只得找导购帮自己暂时置办了一整套。 出了宠物用品店的时候，天已经大黑，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过不停。 白莫费力地将两大袋猫咪用品提到马路边，伸手拦了好几辆计程车都被拒载了。 后来总算是拦住了一个中年妇女，那人一见白莫手中的猫，立马下车帮白莫将东西提到了后座。 “谢谢您啊。”白莫将小黑放在腿上，感激的道。 妇女司机和蔼的一笑，乐呵呵的道：“你这猫可真漂亮，是什么品种的？” “……”还等白莫回答，妇女司机又开始继续自己的话。 “我家也有一只猫，叫妮妮，是一只黄色的……”对方语气里满是对“妮妮”的疼爱。 怪不得二话不说就答应让自己上车，原来也是一个铲屎官……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与小白的同居生活即将拉开帷幕，哈哈哈！！ 第6章 近人的猫 这条街离白莫租住房子的那条街不远，几分钟的车程。直到下车，铲屎官司机还在说着妮妮的好。 白莫抱着小黑，拖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进入电梯按下了“7”，跌跌撞撞地进了屋。 “累死我了！”白莫一下倒在沙发里，将小黑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嘟嘴道：“待会儿还要给你洗个澡。” 小黑鼓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竟然顺势就趴在了白莫胸口。 白莫伸出手在小黑下巴处来回摩挲，看着小黑渐渐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样子，有些好笑。 “你还是一只猫，居然这么容易亲近人。” 刚刚宠物医院的护理还说猫不好驯养，让白莫小心一些，不要惹怒了小黑。 看了一下腕錶，已经快接近晚上11点了。 白莫一个鲤鱼打挺，抱着小黑坐起身，认命般道：“先洗澡吧，然后再给小黑餵吃的。” 白莫从大包里翻出猫咪洗澡专用的沐浴液，按照护理交给她的方式：先用刷子刷一遍毛后，湿透颈部以下的披毛。左手用柔劲握住猫咪的脖子，防止猫咪随便跳出来，右手浇水。 再倒适量的猫咪专用浴液在手心，直到揉搓起丰富的泡沫，再敷在猫咪的披毛上，并用手揉到毛里，仔细揉爪子部分、腹下部分和尾巴上的毛，充分起泡后，用温水彻底沖洗。 然后将猫咪抱出来，用手轻轻并较快的在猫咪身上捋下部分水，再用干毛巾擦拭，尽量擦干一些。 最后的一步用吹风机的最低热档吹猫咪的披毛，并用一只手不断扒拉吹风机吹到的地方，等到猫咪适应了吹风机的声音，逐渐加大吹风机的风量，但是注意不要让热风烫到猫咪。 第7页 猫咪的披毛七八成干时，可以用刷子刷一遍毛，刷掉掉下的毛。如果猫咪有毛结，需要仔细的用剪刀剪去明显的部分。 护理特别交代不能直接用喷头浇猫的脑袋，不然容易使水灌进猫的耳朵，引得猫耳发炎。 同时也因为猫天性怕冷，所以洗澡后一定要用电吹风的热低档吹干猫的绒毛，防止感冒。 而且猫不能频繁洗澡，因为洗澡太勤，会破坏猫咪皮肤上的某种油脂，导致细菌侵害猫咪的皮肤，造成猫咪患皮肤病。 另外猫咪自身不能生成维生素d，然后通过舔毛吸收靠晒太阳在毛上生成的维生素d。如果过于频繁的洗澡，会破坏猫咪毛上的维生素d，让猫咪无法吸收导致缺钙。 另外一个原因是猫咪特别爱干净，它的小舌头就像一把能消毒的小毛刷，它每天起码花4个小时的时间清理自己的毛，灰尘、细菌都能被猫咪自己清理掉。 “真是养了一个祖宗啊~” 白莫仔细用电吹风吹干小黑的毛髮后，轻轻揉了揉小黑的猫脸，控诉道。 “不过幸好，你还挺配合的。” 白莫望着某猫熠熠生辉的猫毛，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果然，一切都是铲屎官的自己作。 白莫从袋里拿出新买的猫窝摆在地毯上，将小黑放上去，又拿出猫碗倒上了一些猫粮，搁在小黑面前。 她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毛茸茸的脑袋，用额头蹭了蹭小黑的额头，笑着道：“我去做些吃的，你就乖乖待在这儿吃自己的吧。” 白莫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一些西红柿，为图方便，打算直接做番茄鸡蛋面。 她转身拿碗的时候，发现小黑正蹲在地上，仰着脑袋好奇的盯着自己。 白莫放下鸡蛋，一把将小黑抱上灶台，偏下头对上小黑蓝色的眼睛。 “怎么了？又不打算吃饭？”检查结果也没有消化上的毛病，太挑食了？ 小黑置若罔闻，只是抬高脑袋，拿鼻子不断拱白莫的脸。 湿漉冰凉的触感，蹭得白莫痒痒的。 她一把抱住小黑，笑道：“好了好了，我饿死了，要先吃饭。” 中午就没吃饭，白莫实在饿的不轻，手脚麻利的开始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期间，白莫切西红柿，小黑就蹲在面板旁；白莫洗碗，小黑就用爪子刨水龙头下面的水；白莫下面条，小黑就歪头挡住白莫视线瞅着锅里…… 白莫将一脸专注的小黑抱到旁边，好笑道：“你要吃面？” 小黑从白莫的胳膊下钻过去，又蹲到了煮着面的锅前。 锅里的面条“咕噜咕噜”地冒泡，加上红艷的西红柿，黄灿灿的鸡蛋，让人食慾大开。 白莫咽了一下口水，拿出一大一小两只碗，起锅吃面。 一人一猫趴在茶几上，大眼瞪小眼，眼馋地望着正冒着热气的面条。 半响，小黑慢慢抬高爪子，见白莫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伸向了面前的小碗，眼见就要成功了，毛茸茸的爪子被半空中出现的一只手包住。 “不行哦，小黑，会烫伤的。” 闻言，刚才还一本正经坐着的小黑低下脑袋紧紧靠在白莫的手上，毛茸茸的小耳朵一下一下的蹭着，纯粹清透的蓝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莫。 “诶~不带你这么犯规的。” 白莫伸出另一只手使劲儿地揉了揉小巧的猫耳朵，然后将包住猫爪子的手松开，拿过一旁的小碗，用筷子挑起面条，嘟起嘴吹凉，确定温度合适了，才将小碗挪到小黑面前。 小黑应该是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着。 看见小黑吃得香甜的样子，白莫端过自己的碗，也开始享受难得的晚餐。 “小黑，猫咪不能吃烫的东西，会烫伤舌头的。”这好像是刚才宠物医院的助理告诉她的。 吃饱喝足，收拾好东西，白莫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将小黑连同猫窝一起抱进卧室，放在床头正对着的凸阳台上。 白莫双手将小黑整个儿圈住，眯起眼睛皱起鼻头抵着小黑微凉的鼻尖，痴痴笑了好一会儿，柔声道：“小黑，今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屋外，秋天的夜晚，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偶尔响过汽车的鸣笛声，转瞬又归于平静。 屋内，夜光灯发出模煳的光线，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发出微微的鼾声。 夜色朦胧中，窗台上原本偎着黑猫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男人走到床头，蹲下身子，一双蓝色的眼睛灿若星辰。 他怔怔的看着熟睡中的白莫，好久才开口哑声道：“莫莫，我来找你了。” 睡梦中，睡得正酣的白莫突然觉得胸口莫名地发堵。 “没有你缠着我，我现在可自在多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过……” “晋阳，多谢你愿意放过我……” “哈哈哈……” 张狂的声音在白莫的脑中炸开，语气中的压抑让白莫完全喘不过气，汗水大颗大颗地从脑门淌下来。 “嚯~”白莫一下子惊醒，张开嘴换气间含了满嘴的毛，借着夜光灯微弱的灯光，发现胸前蹲着一团黑黑的东西。 “小黑？”白莫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脸上又贴着了一个毛茸茸的触感。 “诶~”白莫长吁一口气，伸手将小黑从自己的胸口抱下来，放进了薄被里。 她低头抵着小黑，嗔怪道：“下次不能再趴在我胸口睡觉了，压得我喘不过气都做噩梦了。” 白莫将她和猫都盖得严严实实的了，迷煳的小声道：“小黑要乖乖的，我好累……想睡觉了……” 没多一会儿，被窝里又传出了沉重的唿吸。 第二天，好久未曾放晴的天空竟然出现了太阳。 阳光透过半掩的玻璃窗，柔柔地打在床上，床上一人一猫都在睡梦中。 似乎是被阳光晃着了眼睛，被子动了几下，一双手从深陷的被单中伸出，大大的舒展了一下。 白莫抬起了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 看样子时间不早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一扭头就望见小黑蜷缩成一团紧紧挨着她的模样。 白莫心下愉悦，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 梳妆打扮完毕，又整理了一下下午的课堂资料，直到白莫都吃过午饭了，小黑还在睡觉。 装了满满一大碗的猫粮放在茶几上，白莫看着床上连睡姿都没有变化的小黑，好笑的摇了摇头。 猫怎么会这么喜欢睡觉？ 她要上课到晚上，只希望小黑能够吃下这些猫粮。 不然，只能饿到晚上等她回来才能吃上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本书的第一对cp即将登场，有没有宝宝提提自己的意见啊！！（这是端午福利，下一章的话下周二更新了，希望到时有可爱的宝宝提出自己的愿望cp……么么哒！） 第8页 第7章 有女名巫 讲台上，带着厚重眼镜的老教授正在一笔一划地板书课程纲领，偶尔拖长嗓音圈出某些重点。 讲台下，教室前几排的学霸认真盯着黑板，跟着老师的步骤勾画重点，精神抖擞。 后几排的学渣打王者荣耀、看电影或是睡得不亦说乎。 至于中间的那群人，偶尔玩玩手机，偶尔看看黑板，似睡非睡。白莫便是处在教室的最中间。 “诶？”手肘被碰了碰，韩淼凑了过来，小声地嘀咕道：“小白，今晚有空吧。” “怎么了？”白莫小声地回应。 “今晚我想去见巫许，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说到最后，韩淼语气里尽是委屈。 “大小姐，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才过了一天而已。”有时候白莫简直想敲开韩淼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可是，我就是觉得好久没见了！”韩淼争辩道，连带着语音都提高了好几度，周边原本各自玩的正嗨的同学都投过来好奇的视线。 讲台上的老教授双手撑着讲台，微眯着眼睛，透过镜片的上半部分审视众人，抬起满是皱纹的手从教室的左边指到右边，左边的同学刚刚放下提着的心却又勐地看见教授的手移了回来。 “你，起来总结一下刚才我讲的那部分内容。”教授的手直直地指着教室中间的位置。 白莫眼睁睁地看着位列在这条线上的同学缓缓地回过头，视线一排接一排往后挪，马上就要到她们这排了。 白莫和韩淼对视一眼，同时果断地转头看向后一排。 “就是你。”老教授即时出声。 “小白，老师喊你呢，你快起来呀！”韩淼避开老教授的目光，正经地看着桌子上的书，桌子底下的手推囊着白莫，怂恿她起来回答问题。 你这个坑货！白莫无声地骂了一句，她刚才没有听课，完全不知道老师讲的什么。 可现在，同学的视线都聚在了她们身上，不起来回答问题根本脱不开身。 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正当白莫要站起身打算破罐破摔时，老教授又发话了，“就是你，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同学。” 白莫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衣，再看看韩淼身上的红色高领毛衣，辛灾乐祸地笑了——活该！ 韩淼站起来，忸忸怩怩地开口道：“呃……这个……老师刚才讲了……”她苦着一张脸斜瞟着眼向白莫求助。 白莫右手已经在玩转笔，收到韩淼的求救，微微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呃……这个……”得不到帮助的韩淼只得不停“这个”“那个”地打着哈哈。 “好了好了，坐下吧。”见韩淼实在回答不上来，老教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重点，又语重心长道：“同学们，上课要好好听讲啊。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 关了投影仪，把书夹在腋下，老教授摇着头走出了教室。 白莫抿着嘴巴，强忍笑意。 “想笑就笑呗。”韩淼蔫蔫地说，觉得今天太丢脸了。 “好了好了。”白莫勾上韩淼的肩膀，笑道：“大不了今晚陪你去见巫许咯。” “真的？”一提起巫许，韩淼立刻将刚才的尴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兴奋地催促道：“走吧走吧！现在直接就去！” “我要先回去一趟。”白莫躲开了韩淼扑过来的爪子。 “为什么？不能直接去吗？”韩淼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巫许。 “我要回去给小黑餵食。”也不知道小黑有没有吃猫粮，不过按照以前的情形看来，小黑应该不会吃。 “小黑？”韩淼疑惑地道，她从来没听见小白提起过这个名字。 “嗯，我最近刚收养的一只流浪猫咪，是一只非常非常漂亮的黑□□咪哦。”一提起小黑，白莫的心就变得软软的。 “黑色的猫？咦~好可怕！”韩淼小时候被一只黑猫挠过，虽然并不严重，却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对猫怕得不行，黑猫尤甚。 “黑色的猫？” 坐在前排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座位的徐柔听见韩淼的嚷嚷又坐了回来，“你说你收养了一只流浪的黑猫？” 徐柔，因为信奉神灵，热衷收集各类灵异事件，整天神神叨叨地讲一些连小孩子都不相信的鬼怪轶事，所以人送代号“巫女”。 她今天穿了一整套的蓝色衣服，连髮饰都是蓝色，怕又是因为幸运色的关系。 此刻，她抹着蓝色的眼影，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莫。 “嗯”白莫诺诺地应了一声，她平时没和徐柔过多地打过交道，不知道这次黑□□咪怎么又引起她的兴趣了。 “走了！”韩淼扯了扯白莫的袖子，想拽着白莫离开，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她还想快点见到巫许呢。 徐柔仿佛没有看见韩淼的动作，她紧盯着白莫，声音低沉而阴哑。 “‘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古代的人认为，黑猫能辟邪，使妖魔鬼怪不敢靠近，还能为主人带来吉祥。黑猫是辟邪的，所以有邪灵、恶灵的地方就会有黑猫的身影，久而久之，人们就误会黑猫是带来这些不详东西的罪魁祸首。” 说到了这里，徐柔瞟了一下旁边站着的韩淼，继续道：“黑猫是很幸运的象徵，你千万不要听某些人的唆使背弃了它……” 韩淼根本就没听出来徐柔口中的“某些人”指的就是她，只一个劲儿地扯着白莫，嚷嚷着要离开。 “巫女，你说完了吗？你说完了的话我们要走了。”韩淼已经等不下去了，她本来就对徐柔没有多大好感，觉得她整天神经兮兮的。 “你一定不要背弃它。”徐柔看着被韩淼拉离座位的白莫警告道。 “走了走了……”韩淼催促道，白莫对着徐柔抱歉一笑，两人便离开了。 直到确定徐柔听不见她们的谈话，韩淼才抱怨道：“巫女太可怕了，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浑身冒冷汗。” 她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爆笑出声。 “哈哈……小白，你知道吗？今天王哲问巫女为什么不涂上蓝色口红，你猜巫女怎么说的，哈哈……” 韩淼快笑得喘不上气，她一手撑着腰，开口道：“她竟然说她涂了蓝色口红，只是吃饭给吃掉了，哈哈……她竟然真的涂了蓝色的口红，哈哈……” 白莫拍了一下韩淼的背，“不要说了，背后不议人。” “我知道了，哈哈……可是我忍不住，哈哈……”韩淼使劲儿地憋住笑。 徐柔是怪了点，不过白莫也不知道韩淼那里来的笑点，她没再管韩淼，踏步前行。 第9页 “你等等我嘛，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说说而已。”韩淼追上白莫，勾住白莫的胳膊，耍泼道：“我们现在马上回家，餵完你的小黑，然后就立刻去找巫许。” “行吧？”韩淼徵求道。 “好，你是老大。” 回去的途中，白莫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食物。 结帐的时候，韩淼都傻了，“小白，你是买了半个月的菜吗？”白莫平时可都是在外面吃饭。 “不是，小黑有点挑食，我以后在家做饭了，想多试几样食材，找出小黑最喜欢吃的食物。”白莫提着手中装满食物的大塑胶袋满意地回答道。 韩淼接过了白莫手中的一个袋子，撇撇嘴，心里暗嘆幸好自己不养宠物，不然还要亲手做饭，这也太麻烦了。 回到家，白莫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小黑乖巧地蹲在玄关鞋柜旁，一双蓝色的琥珀眼认真地凝视着她。 “哎哟！吓死我了！”后面的韩淼勐地看见一只黑色的猫蹲在面前吓了一跳，记忆中那只可怕的猫隐隐出现。 白莫换了拖鞋，又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韩淼。 她将手中的塑胶袋放在鞋柜上方，弯腰抱起小黑，脸在小黑的颈部使劲儿地蹭了蹭，道：“小黑别理她，明明我们小黑这么漂亮。” 白莫将小黑放到茶几上，一见猫碗里面装的满满的猫粮，无奈伸手捏住小黑的脸轻轻扯了扯，“这么挑食，饿坏了吧？” 被捏住脸的某猫依旧瞪着蓝汪汪的眼睛瞅她。 白莫认命地起身找围裙围上，使唤对小黑一脸忌惮的韩淼，“淼淼，把袋子提到厨房来。” 韩淼举着两个袋子挡在胸前，面对着小黑，谨慎地倒退着往厨房挪去。 白莫接过韩淼手中的袋子，一份份归纳收好放进冰箱，“小黑性格很温顺，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不行不行……”韩淼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实在克服不了对黑猫的恐惧。 “好吧。”白莫耸了耸肩，虽然她很喜欢小黑，但是也不能强求韩淼也喜欢它。 不是当事人，永远不能理解对方的恐惧点，更不能切身体会对方的害怕与绝望。 她不能理解韩淼对于猫的恐惧，正如韩淼不能理解她对于猫的喜爱是一样的。虽有不同立场，但白莫选择尊重韩淼。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小黑都已经饿了一天，白莫拿出刚买的鱼头，打算做一个鱼头汤。 “淼淼，我要做饭了，你先去客厅看看电视吧。”洗鱼时又一次被紧挨她的韩淼撞了一下，白莫再是纵容她也不能忍了。 “小白~”韩淼可怜兮兮地望着白莫，却突然间变了脸色，慌忙蹿出了厨房。 她就说了猫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小黑迈着轻巧的步子，灵活地跳上了灶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莫看看在客厅一脸防备紧盯这边的韩淼，又看看已经蹲到手边的小黑，不厚道地笑了。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小宝贝，感恩！！ 第8章 他和巫许 吃过晚饭，韩淼在浴室里面又开始补妆。 白莫收拾好碗筷，拿出水壶给常春藤浇水，微凉的水散开，滴落在绿色的藤曼上，顺着叶片的尖头滴滴答答地滑落。 “嗤~”原本坐在地上，正仰头看着白莫的小黑被滴下来的水滴刺激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鬍鬚不停地颤动。 “你这只傻猫！” 白莫一阵低笑，将水壶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弯腰抱起小黑，低着头好笑地看着它。 “你为什么这么萌啊！”她将脸贴着猫脸使劲地蹭了蹭。 每次一对上小黑的蓝色眼睛，白莫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喵呜~”小黑舒服地眯起眼睛。 “小白，走吧。”韩淼总算出来了，远远地唤了白莫一声。 白莫看看怀中的小黑，又看看门口防备的韩淼，嘆了口气，将小黑抱到沙发上，拿出几个猫咪玩具。 她伸出手一下下抚着小黑柔顺的毛，“小黑要乖乖待在家里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黑乖巧地蹲着，疑惑地盯着白莫。 “我走了。”白莫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包大跨步走到门口，利落地换鞋锁门，没有回头看一眼。 韩淼压着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放松道：“总算是出来了，小白，你知道吗？你的那只猫一直在瞪我耶！” “你想多了。”白莫懒懒地应了一声，身心都在屋内小黑的身上。 “真的，刚才出门的时候，它一直瞪着我，直到你关门的时候都没有转头！”简直就像一个不满的人一样，这再一次刷新了黑猫在韩淼心中的恐怖地位。 “叮~”电梯上来了，白莫首先跨进去，“走啦！”本来就捨不得小黑，韩淼这样一说她更愧疚了。 两人一进酒吧，韩淼便直奔吧檯。 “巫许！”一见吧檯后面那个熟悉的身影，韩淼瞬间激动起来。 “你们来了。”正在调酒的巫许看见她们，热情地招手招唿她们过去，“这边先坐一下吧。”巫许指着一个黑衣男人旁边空着的两个高脚椅。 “嗯嗯~”韩淼忙不迭地点头，拉着白莫过去坐下。 巫许刚刚调好一杯酒，微笑的递给一旁坐着的人。 点酒的那人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一头黑得发亮的长髮，身材凹凸有致，性感迷人。大红唇小小地抿了一口，笑着开口道：”巫许，你的调酒技术提高了。” 巫许回了一个笑，道：“真是难得，竟然听见你的夸赞。” 两人似乎极为熟稔，旁若无人地开着玩笑。 “气死我了！”看见这一幕的韩淼炸了，气鼓鼓地问一旁的白莫：“小白，你说，我比那个女人差吗？” “眼睛没有她大，下巴没有她尖，皮肤没有她白，身材没有她好，”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呃，最重要的一点，巫许喜欢长头髮的女人。” 韩淼从眼睛捂到短髮，惊恐道：“怎么办？我一直都是短髮！” 白莫看着完全没抓住重点的韩淼，无语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质问这个陌生人吗？ 听见这样的话竟然都不生气？ “至少淼淼更可爱！她……” 白莫回头打算反驳那个将淼淼批得一无是处的陌生人，却在瞟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嗯，她可爱。”拥有蓝色眼眸的黑衣男人温顺地应着白莫的话，眼里满满的都是笑。 韩淼收回目光，委屈地望着白莫，“小白，我难道没有一样比的上那个女人？” 身为学院两大院花之一的韩淼长相自然不错，加上家境优越，怕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挫败过。 第10页 “淼淼，别听他乱说，”白莫来回打量韩淼和那个红唇美女，犹豫开口道：“至少……你看起来更加活泼清纯……” “嗯，她活泼清纯。”黑衣男人看着白莫的侧脸，依旧重复她的话。 “真的？”韩淼不自信地问道，后一想突然高兴起来，“现在流行大叔配萝莉，说不定巫许就喜欢我这样儿的呢！” “他喜欢温柔成熟的女人。”某人一句话将韩淼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浇灭了。 “怎么了？”巫许一过来就看见韩淼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转向旁边一直盯着白莫傻笑的黑衣男人道：“你又欺负她了？”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依旧我行我素地笑望着白莫。 “乖，别气了。”巫许突然伸手摸了摸韩淼的短髮，语气里尽是宠溺。 韩淼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他摸我头髮了！巫许摸我头髮了！ 白莫有些怔忪，简直为巫许的撩妹技能惊嘆。 明明是偶像剧里俗套狗血得不行的动作，他却能得满分，仿佛就该是这样。 “我给你们调两杯酒，上次说好了我请客。”巫许收回手拿了两个干净的酒杯，着手添酒加冰。 韩淼背绷得紧紧的，双手放在腿上，手指不停地交叉缠绕，兴奋地满脸通红。 她慢慢倾斜身子靠近白莫的耳边，激动地小声道：“他摸我头髮了！” “我看见了。”白莫顶着某人炙热的注视，如坐针毡。 “巫许也摸过我的头。”懒懒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是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听这话，韩淼怒了，“我们认识吗？”她现在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个陌生人。 可她口中的陌生人全程只盯着白莫满足的笑，完全没有搭理她。 “你！”韩淼一把拨开白莫，却在望见陌生人的脸时一顿，“你不就是那晚抢了小白酒的人吗？” “他叫小黑。”巫许过来将调好的酒分别递给两人，在给白莫的时候特意加了一句，“不要让他喝你的酒，小黑酒精过敏。” 白莫愣愣地点了点头。 韩淼不再说话，小口小口地喝杯里的酒，脸颊又开始泛红。 白莫也尝了一小口，入口甘甜清爽，酒精味极浅，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饮料更为恰当。 “巫许”红唇女人向这边唤了一声。巫许对着众人歉意一笑，又对着小黑警告道：“不许喝酒。”语毕悠悠地走了过去。 看见巫许和红唇女人谈笑风生，韩淼的脸再度爆红，这一次是气的。她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愤愤不已。 所以说，爱情里面，爱得早爱得深的人註定吃亏。白莫看着韩淼因为巫许或喜或悲，至少在她放弃巫许之前，定会异常艰难。 白莫微微地嘆了口气。 “你不高兴？”身边叫小黑的男人开口问道。 他一句话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原本生闷气的韩淼一见他双眼发光。 “小黑！你和巫许是什么关系啊？” 白莫也回头迎上小黑的目光，他神秘得让她好奇。 “同类。”他看着白莫疑惑的目光，迟疑的回答道。 “我们都是人类对吧！”韩淼翻了一个大的白眼，觉得这人比自己还傻。 小黑没有搭理韩淼，看着白莫的眼睛，认真而深沉。 白莫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低头间听见一道失落的嘆息。 “我去下洗手间。”挪下这句话，白莫抓起包匆忙地沖向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待到心情平静了，才慢慢出来。 “哈哈……”韩淼夸张的笑声隔老远就能听见。 “高兴了？”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调整好了心态，真不愧是神经大条的韩淼。 “小白，我找到盟友了！”韩淼手指着小黑，高兴笑道：“小黑决定帮我追巫许哦！” “他答应你了？”白莫不太相信，毕竟刚才那个叫小黑的男人可是在处处针对韩淼。 “当然！”韩淼拿过白莫的酒杯，一口就喝光了剩下的所有的酒，豪气万丈的宣布道：“小黑说了，首先，我要冷若冰霜才行，要晾巫许几天。” 这真的行吗？韩淼和巫许没有过多的接触机会，若是韩淼不主动的话，根本就没有开始的可能。 不过白莫本就不看好他们两个，到不是说巫许不好，只是两人不太合适，这样的结果，倒是乐见其成。 “我们走吧。”韩淼拿过包，搂着白莫就往门口走去。 路过巫许几人的时候，虽然目不斜视，却在小声的嘀咕：“小白，他看我了吗？” 白莫对着巫许看过来的目光，点一下头算是道别。 那个小黑站起身，被巫许重新按回了座位。 “怎么样怎么样？巫许看我了吗？”一出酒吧，韩淼再也压抑不住了，急切地问道。 “嗯”白莫怏怏的回答：“他对我们道别。” “哈哈……看来小黑说的没错！” 韩淼将包扔在空中又奔跑着接住，轻盈的像一只欢快的蝴蝶，满街都是她张扬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写到第一个小故事，奈何铺垫不够啊，宝贝们见谅哈~~ 第9章 旧电话亭 “你那么胆小，自己一个人就跳下去了？” “你是傻瓜吗？” “晋阳，你不在，我不习惯……” “晋阳，对不起……” “嚯~”白莫又一次从梦中惊醒，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滚落，脸边还有一个毛茸茸的爪子在不停替她抹汗。 她伸手打开床头的灯，下床接了一杯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身体一阵轻颤。返身回床上，一把抱过小黑，喃喃道：“又做噩梦了。” 可是，晋阳是谁？ 小黑用脑袋不断地供着白莫的侧脸，像是在安慰她，柔顺的毛与脸颊接触，舒适的触感让白莫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样一折腾，困意也没了，白莫伸出手从上往下替小黑捋毛。 “小黑，我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的名字也叫小黑。”手心下柔软的小耳朵突然抖动了一下，撩得手心痒痒的。 白莫稍微加重力度揉了揉掌心的耳朵，继续道：“他的眼睛和你一样……” 非常漂亮。 想到分别时，韩淼的话，白莫莫名有些心慌，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 大学的课程不多，偶尔一天才有一两节大课。 每天，除了逗弄小黑，便是听韩淼絮絮不止地念叨巫许，时间眨眼间就过了。 第11页 一大早，白莫准备好了小黑的饭食，装好便当，安顿好小黑后便出门上班。她原是不放心留小黑独自呆一整天，但鑑于她才在咖啡店上班不久，不好辞职，只得如此。 渐渐步入冬季，天气越加寒冷了，咖啡店里空调的温度都提高了好几度。 今天店里的人不是很多，白莫几人站着无聊，便小声地和老闆聊起家常，高兴间，话题突然扯到了窗外那座旧电话亭。 “你们知道关于那座电话亭的传说吗？”同事a，店里一个打工仔，总是戴着一副大大镜框的炫酷少年，盯着众人诡异地说道。 “知道啊！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同事b，一个总梳着规矩低马尾的乖乖女，另一个身份是同事a的女朋友，她压低声音应和，显得气氛更加的怪异。 “那个电话亭怎么了？”刚注意到小黑时，白莫就察觉到了那个旧的电话亭。 她一直觉得疑惑，现今，智慧型手机的普及导致公用电话亭基本绝迹，这一带又是别墅区，一些老旧建筑设备早就拆掉重建了，整条街上就只有那个电话亭格格不入地处在街尾。 “我也是道听途说，老闆住在附近，应该了解的更加详细吧。”同事a一脸期盼地看着老闆。 老闆喝了一口店里新出的咖啡，望着玻璃窗外的那个暗红色电话亭，良久，悠悠道：“它是活人的一个寄託。” 说法不知从何而起，这一带的人家都有同一个不可明说的秘密，关于那个红色旧电话亭—— 通过电话亭，可以和亡人通话。 原本大抵是流言，不过传得多了，便多多少少变得具有了真实性。 后来，电话亭便成为了存活在世的人对亡人倾诉的一个媒介寄託，或抱歉、或愧疚、或诉说哀愁…… “活着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摆脱心底的遗憾，就算知道虚假，可在亏欠的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已是走投无路，只能寄希望于鬼神之说。”老闆的声音浅浅沉沉，听不出情绪。 “至少，总有人的生活会好过一些。”白莫转头看向窗外，四四方方的一个电话亭，除了颜色暗沉、陈旧不堪之外尽是普通，可是关于它，却有一个耀眼无比的秘密。 “你很认同这种逃避现实的做法？”老闆转头看向白莫，眼光无波。 “信则灵。”在现实无法满足心愿的情况下，亡人与生者的另一种共存，或者说—— 放过活着的人。 老闆扯着嘴笑了一下，没有再搭话。 街角，那座老旧的暗红色电话亭依旧矗立，经过了几多岁月，遍布回忆。 快到下班的时候了，天空又下起了小雨，白莫几人收拾整理妥当，锁门打烊。 “小白，你待会儿可要路过那个电话亭啊！”同事a挤眉弄眼地看着白莫，脸上尽是辛灾乐祸。 “对啊！”同事b举双手应和，怂了一下肩表示害怕：“我可是听说夜半时分正是他们出来的时候……” 白莫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种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才会害怕，我走了，拜拜。” 见并没有吓到白莫，ab组合遗憾地摇摇头，挥手再见朝相反方向走去。 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打在电话亭顶部，阴影蕴得内部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周围行人不多，显得极为静谧。白莫走过人行道，到达对街，距离电话亭越来越近。 突然，她停下脚步，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再一细看，电话亭内部真的站着一个人！ 整条大街，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可现在，多了一个人！ 白莫踌躇着不敢前行，虽说今天下午她还信誓旦旦地赞嘆电话亭存在的意义，刚刚她还义正言辞地调侃ab组合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在凌晨的无人街道，她还是有些怕了。 白莫憷在原地，僵立了好久，撑伞的手开始打颤。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冲过电话亭，直接跑到floating life酒吧避难时，电话亭内的身影开始动了。 电话亭的门缓缓地推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露了出来，即使在暖黄的灯光照耀下依旧显得卡白。 白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开始冒汗。 “我等你好久了。”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从电话亭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因为逆光，白莫并没有认出对方，她迟疑着没有向前。 “嗯？”似是没有料到白莫的反应，那人从电话亭里蹿了出来，几步便跨到了白莫伞下。 原本就只是单人伞，因为多了一个人，伞下的空间顿时显得狭促。 白莫被他的反应惊到，为了避免身体相撞，她勐地后仰，因为幅度过大，身子失去平衡，连带着伞也脱手而出。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了，白莫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 暖暖的路灯，将行道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深深浅浅地投射在一把搁在地上的深色雨伞上，伞下的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白莫强忍着后脑传来的钝疼，瞪着某人的蓝色眼睛，没有说话。 眼睛的主人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有些急切地问道：“莫莫，你有受伤吗？”一双手开始捧起她的脸左右查看。 白莫欲待发作的怒火，在看见对方愧疚忧虑的神色后偃旗息鼓。 “我没事，你先起来。”经歷了摔倒后的惊吓期，白莫意识到他还压在自己身上，心开始砰砰狂跳。 叫小黑的男人听见这话，立马从白莫身上下来，老实地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 白莫站起身，揉揉胀痛的后脑，从包里摸出纸巾擦拭衣服上沾染的泥垢，无奈沾了雨水的尘土越抹越脏。 一边的某人望见白莫拧得越来越深的眉头，心虚不已，小声开口道：“不然，去巫许那里清理一下……” 白莫没有拒绝，弯腰拿起地上的雨伞，朝floating life酒吧走去。 走了一半，嘆了口气，突然转身，对着身后依旧站在电话亭旁边一脸落寞的某人道：“你不去？” 听见这话，那人原本黯淡的脸变得神采奕奕，大步跨向白莫。 白莫这次有了提防，远远地便伸出一只手制止他扑过来。 两人同遮一把伞。 “你找我有事？”白莫费劲儿地将伞举高，怕伞尖戳到他的脑袋。 “嗯嗯！”高大的男人不住地点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乖巧得像只猫咪。 白莫突然间就被他逗笑了，原本和他相处时的尴尬也开始释怀。 他怔怔地盯着白莫的笑脸，也开始跟着笑。 “什么事？”白莫继续问道。 “韩淼喝醉了。”依旧傻笑的他。 “淼淼喝醉了？她来酒吧了？”白莫急了，这么晚了，她一个人竟然敢喝醉。 “嗯，巫许让我过来找你。” 这一次，我是在电话亭里等了你的…… “那我们快去吧。”白莫打断小黑还没说完的话，拉着他的胳膊，急匆匆地跑向floating life酒吧。 第12页 一进酒吧，白莫便看见了倒在吧檯上的韩淼，她双手拉着巫许的袖子正在说着什么。 “她怎么喝醉了？”白莫走过去，接过巫许给韩淼擦脸的热毛巾，小黑安静的站在白莫的身后，手里握着她的伞。 “她要和我拼酒，”旁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 白莫侧头，才发现竟然是上次那个红唇女人，“可她喝一杯就醉了。”红唇女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语气里尽是好笑。 白莫恨铁不成钢地用毛巾使劲儿擦了擦韩淼的脸，将韩淼揪着巫许袖子的手掰开，拍了拍她的脸，“醒醒！淼淼！醒醒！” “不要！我要巫许！我要巫许！”韩淼眯着眼睛，委屈地撇起嘴巴，挣开白莫，双手举向巫许要抱抱。 巫许将手伸过来，任由韩淼满足地蹭着他的袖子，空着的手摸着韩淼的短髮，目光幽深不见底。 “她喝醉了，送她回去吧。” 虽然认识不久，但白莫从没见过这样的巫许，在她为数不多的印象中，巫许总是温文儒雅，轻松斡旋在各色人群之中，圆滑而善解人意，却又浑身都是秘密。 他这是—— 开始对淼淼动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下章应该就可以引入第一个故事了！谢谢收藏的3个小宝贝，感恩！ 第10章 梦境现实 因着韩淼醉酒，白莫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她家，便打车将韩淼带回了自己的家。 一路上，韩淼除了抱着白莫撒娇要巫许外，倒也没有其他太出格的动作。 白莫一打开门，果不其然又看见小黑蹲在鞋柜旁。她一边肩膀托着不省人事的韩淼，弯腰艰难地拿出拖鞋给两人换上。 将韩淼小心地放倒在沙发上后，白莫整个人直接仰倒在了另一个沙发里，她揉了揉麻木的肩膀。 眼睛黑影闪过，小黑敏捷的跳上了沙发樑上。 白莫一抬手将小黑抱到胸前，用脸蹭了蹭小黑柔滑的毛，语气里尽是心疼，“小黑今天吃了一天冷饭，肯定没吃好吧。” 一手包住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捏了捏爪下鼓鼓的肉垫，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身，抱起小黑向厨房走去。 不多会儿，厨房便传出饭菜的香味。 躺在沙发上的韩淼微微打着鼾声，睡得正沉。 整个房间里静谧温馨，偶尔只有白莫逗弄小黑的调笑声。 “啊！”“咚！”白莫是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醒来的，她打了一个呵欠，不明情况地看向大清早扰人美梦的傢伙。 “猫！猫！”坐在地上的韩淼惊恐地喊着，她紧紧地裹着整床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全身没有一丝暴露，挤在墙角瑟瑟发抖。 而小黑正蹲在床上，一脸无辜地望着白莫。 白莫的瞌睡顿时醒了一大半，立马抱起小黑翻身下床走向客厅，将小黑放在沙发上后，才返身回卧室。 “淼淼……”白莫轻声地喊了一声，扯了扯被紧紧拽住的被子，“小黑已经被我抱出去了。” 好一会儿，被单中才掀开了一个小缝，直到确定了屋内真的没有猫了，韩淼才拉下被子，一下子跳到门口将门“嘭”的一声就给反锁上了。 “小白~你们家的猫太可怕了！”见危险暂时解除，韩淼哭丧着脸、撇着嘴向白莫抱怨道。 她原本只是想起来喝口水，迷煳间，手碰上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谁知一睁眼，冷不防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猫脸，整个人差点吓得晕死过去。 “淼淼，对不起，下次我会看好小黑的！” 见韩淼被吓得如此惨，白莫愧疚得不行。 “算啦，我已经没事啦！”韩淼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只是一时惊吓。 收拾妥当了，白莫打开卧室的门准备做早饭，韩淼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小白，我要吃糖心蛋！” 白莫笑笑没有应答，走到沙发边，对上那双依旧无辜的眼睛，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黑的脑袋，嗔怪道：“昨晚不是叫你在客厅睡觉吗？” “喵~”小黑仰着脑袋，小小地叫了一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白莫的手指。 柔软湿濡的触感，白莫的心登时软化，妥协了，“每次就知道撒娇……” 吃早饭的时候，韩淼坐在饭桌边谨慎地盯着茶几旁的小黑。 小黑一脸满足喝着汤，根本没有撇她一眼，她才算是放下心来。 “唔~好吃！”韩淼夹起糖心蛋狼吞虎咽，诚心的赞嘆道，待吃完两块蛋后，突然道：“小白，下个月你的生日就到了，你还是要回家过吗？” 白莫想起那个空荡荡的家，低声道：“不回去了，我爸妈还在外地出差。” “真的？太好了！这次我终于可以给你过一个生日了！”韩淼是真心觉得有大人跟着过生日不舒服，太拘谨了。 韩淼兴奋的模样感染了白莫，白莫笑道：“那好，我就要提提我的要求……”她将食指抵在下唇，一脸认真的思索。 “随便你提，我都可以满足你！”韩淼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好吧，你给我做个饭吧。”白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韩淼瞬间跨下了脸，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做过一顿饭。 “太困难了？”白莫憋着笑，明知故问道。 “不……不困难。”韩淼咬牙勉强笑着答应。 看样子接下来这一个月她必须要好好向李姨请教一下了。 白莫喝了一口白米粥，心情大好。 “诶！对了，我怎么在你这儿呀？”韩淼突然好奇问道，她记得自己在巫许那儿。 “咳……咳咳”白莫被呛住了。 到了现在韩淼才想起这一回事，她是有多神经大条啊！ 白莫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向韩淼说了一遍。 “什么！我和巫许牵手了！”韩淼惊声喊道，带着莫名的害羞与兴奋，只抓住并扭曲了这一点。 白莫已经不想去梳理她的脑迴路了，转身去一边餵小黑，留下韩淼魂游天外。 经过醉酒一事，韩淼觉得自己应该趁热打铁、借酒装疯，接下来的日子，白莫便老是被人通知去酒吧接耍酒疯的韩淼。 这天，白莫刚和ab组合道别，一转身就看见了对街的身影，她缓步走过去，“淼淼又喝醉了？” “嗯。”来人看见她一如既往的莫名的高兴。 “走吧。” 这副乖巧的模样颇像自己家的小黑啊！ 两人并行走在深秋的傍晚，脚步踏碎枯黄的叶子，发出细微的响声。白莫盯着被路灯拉得倾斜的两道影子，一长一短。 蓦地，较长的影子顿住了。 “晋阳，陈姨这些天已经开始工作了。” “你别担心，我和秦骄会陪着她的。” 第13页 突兀的声音闯进脑中，白莫一激灵，双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莫莫。”身边站着的人立马跟着蹲下，抱着她的肩膀。 “晋阳，这次模拟考，我又考了第一。” “老师说只要我保持这个状态，明年一定会考入重点大学。” 声音源源不断地强行灌入脑中，白莫撑着脑袋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说话的人。 “莫莫，你怎么了？”小黑更加心急。 白莫无暇顾及，目光转到某处的时候突然顿住——电话亭里面有人！ “你看见了吗？”白莫哆哆嗦嗦地指向电话亭，周边无人，脑中又不停地涌入说话声，除了那个诡异的电话亭，她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嗯。”小黑瞟了一眼，又转头紧张的盯着白莫。 晋阳！电话亭！午夜！——白莫理所当然地将这些联繫在一起。 “小黑，你听见了吗？”白莫试探的问，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听见。 闻言，小黑勐地抬起脑袋，瞳孔收缩，紧紧地盯着白莫。 果然，他也听见了！ 白莫慢慢地凑近小黑，伏在他的耳边，眼睛盯着电话亭，带着颤音道：“有鬼……” 果真信则灵，虽说她没做亏心事，可鬼到临头，还是吓得不轻。 “小黑，我们快走吧！”白莫心下骇然，可越急，脚越使不上劲儿。 “晋阳……” “晋阳，我下次再来和你聊天……” 耳听对方似乎是要出来了，白莫急得浑身冒汗，双手揉着麻掉的大腿，趿拉着往反方向行。 “没事。”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白莫侧头，看见那双微笑的眼睛，原本慌乱无措的心渐渐安下。 “秦骄！”电话亭里面的人出来了，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 “我在这儿。”电话亭后面又走出了一个男生。 “你真不和晋阳说说话？”女生不死心的问道。 “嗯，走吧。”男生牵起女生的手，慢慢向白莫他们走来。 “秦骄，明天我们去陈姨的游泳馆帮忙吧。” “好。” “明天早上8点在小区门口见。” “我到你家接你。” “……”牵着手的少男少女越过他们渐渐远去，白莫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的手心突然被人捏住，“还能听见吗？” 白莫低头盯着被握住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个女生一走出电话亭，她脑中的声音就消失了。 那么，她听见的是——电话亭里面的声音。 “我们走吧。”手没有被放开，白莫也没有挣脱，这次轮到她乖巧地跟在小黑身旁。 娇小的身影贴着高大的身影，踏着影子，一步一步走过电话亭。 “小黑”白莫盯着地上较长的影子，语气清清淡淡。 “嗯” “为什么你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喊我莫莫？” “因为你就是莫莫。” “你以前认识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期末，忙于考试，不过还有10几天优就解放了，希望宝贝们谅解！！还有，求求收藏啊！！么么么哒！ 第11章 再遇两人 眼前一阵光亮，眼皮暖暖的。 已是冬季，竟遇到了久违的阳光。 白莫闭着眼睛，双手举过头顶，绷直身体，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手指尖碰到了小小的一团毛茸茸，白莫顺手就将它抱过来放在胸口，迷迷煳煳道：“早安，小黑。” 鼻子突然触到一个微凉的东西，嘴唇也挨着了软软的绒毛。 白莫挣开眼睛，一眼就望见了小黑那双圆熘熘的琥珀眼。 她双手团住小黑的脑袋，用鼻尖去回应它，逗弄了一番。 “小黑……”白莫不停地轻声唤着，夹着低低的笑声。 阳光透过玻璃，散在洁白的床单上，空气中的尘埃飘飘荡荡。床单上纯黑的猫正闭着眼，感受着颈下轻轻地揉捏，一脸享受。 “昨天，我碰到了奇怪的事。”白莫低声的开口，手上动作没停。 “我听见了那个据说可以和鬼魂通话的电话亭里话筒中的声音。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可是……” 白莫停了下来，伸出食指点了点粉红色的小肉鼻头，顿了顿接着道：“有一个莫名让我很安心的人陪着我。” “小黑，其实我一直以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我觉得它就只是建立在漂亮的皮囊之上。可是……我对他，或者说，他对于我有种奇特的吸引力……” 那个叫小黑的人，浑身都是秘密，有着让白莫移不开眼的魔力。 虽然莫名其妙地，他对着白莫也是痴缠不已却规规矩矩。 “诶~”白莫抱着小黑翻了一个身，将它圈在怀中俯趴在床上。 “我真是疯了，给小黑说这些干嘛，小黑又听不懂……不过，他真的是又高又帅呀……” “喵~”小黑往上拱了拱，两只小小的耳朵不停扫过白莫的下巴。 白莫伸出手掌，遮住了小黑的眼睛，它这样看着她，就好像他在看她一般。 手掌心传来了湿濡温热的触感，白莫被逗笑了，低下头就重重地亲在小黑的额头，“就知道撒娇~” 白莫性格虽然比较温和，不爱与人计较，可做事却极为干净果断，遇事从不拖拖拉拉沾泥带水。 有些事情总该早些解决。 白莫低下头亲了亲小黑的额头，“下次我把小黑介绍给小黑认识吧。”这样一说，极其拗口，把白莫自己都给逗乐了。 笑声低低飘出，白莫的心情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明朗。 …… “叮~咚~”铃声响起，韩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抱怨道“星期天居然有一堂课！不过总算是挨过去了！” “怎么？今天我们的酒瘾少女又要开启耍酒疯模式了？”白莫将书揣进包里，调侃韩淼道。 “天啊！小白，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喝醉了吧？”韩淼一脸不可思议，惊奇道：“我是故意的，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巫许怎么可能好意思接近我呢？” 白莫双手环胸交叉在胸前，淡定地看着韩淼胡诌。 “诶~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韩淼一副老成的模样。 “谁叫每次出去的时候，你只点果汁，下次我一定要让你亲眼见识我的酒量！”见白莫不相信，韩淼继续为自己正言。 “好，好，是我低看你了。”实在是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白莫赶紧转移话题，“你的厨艺有进步了吗？” 第14页 “当然！”除去上课和晚上见巫许的时间，韩淼一直都跟着家里的李姨学习做饭，连李姨都说她的厨艺可以出师了。 韩淼自信，到时候一定会让白莫大吃一惊。“你就等着惊我为天人吧！哈哈……” 遇上一个无比自大的自恋狂魔，白莫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韩淼勾着白莫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和她打闹，正要走出校门的时候，碰上了几个熟人。 “小白，我们走快点。”韩淼皱着眉头，拉着白莫往边上靠去。 “小淼淼！”那边的人显然看见了两人，大声唤住了她们。 “小白，装没听见，快走！”韩淼压低脑袋，小声地急促说道。白莫不防，被她拉着扯了一个趔趄。 “小淼淼！你怎么不理我啊？”来人不满，大步跑到她们面前，堵住了路。 韩淼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嘟着嘴不说话。 “不好意思，班长，我们没听见。”白莫暗地里捏了捏韩淼的小手指。 “干嘛？”韩淼不耐烦地对着来人道，眼睛直直地盯着后面跟来的刘依。 “小淼淼，你好兇~” “你不说我就走了。”韩淼拉着白莫就要离开。 “别呀！”班长王哲张开双手拦住了她们，“待会儿，要一起去游泳吗？” “不……”刘依已经到了跟前，韩淼想都不想就要开口拒绝。 “今天我生日！”王哲打断了韩淼的话，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这算是我的生日愿望……” 韩淼纠结地看看王哲，又望望刘依，眉毛拱成一道山，回头对着白莫道：“小白，你有空吗？” “我……有空。”原本想回家吸猫的白莫，在王哲十万伏特祈求的目光压迫下，无奈应了。 “太好了！我们走吧！” 几人并排前行，出了校门打了一辆计程车。王哲坐在前面，白莫坐在后排中间。 一路上，一向叽叽喳喳的韩淼一声不吭，认真地盯着车窗外，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淼淼~”王哲回头，眼睛滴熘熘地盯着韩淼。 “又怎么了？” “今天我生日~” “你刚才说过了。” “你是不是应该给寿星公准备一些礼物……” “那我们不去了。” “别别别！我错了！” 两个活宝奇妙的对话，不过好歹总算是到了游泳馆。 白莫坐在游泳池旁边，将两只脚泡在水里一盪一盪地晃着。看着周边刚学游泳的小孩怪异的姿势，禁不住低声笑到。 “哗啦~”水里突然蹿出了一个人，对着白莫泼了一大捧水。 “哈哈……”韩淼笑得前俯后仰。 白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勐地跳入池中将韩淼扑到了水底。 一连串的气泡“咕噜噜”地在身边炸开，韩淼好不容易推开白莫，浮出水面趴在池边，不住地咳嗽，“小白……你……咳咳……你……” 白莫游到她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韩淼的背，笑了一阵，“活该，看你还敢来惹我。” “哈哈……看那个姐姐！”“哈哈……好好笑哦！”周边的小孩都被韩淼的狼狈样给逗乐了。 “呵~”韩淼喘息着缓了缓，然后转身果断地向笑得最欢的那个小男孩游去。 小男孩双手抱着游泳圈在原地打着转儿，丝毫不慌，依旧笑个不停。 “喂，小屁孩。” “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 韩淼咬牙切齿地活动了下筋骨，开始在小男孩面前进行花样式游泳。 “哼~”游泳的间隙，韩淼还朝他挑衅的笑。 小男孩撇撇嘴，双手不停划着名游泳圈两边的水，小短腿扑腾不止，企图远离韩淼。后来估计是没有力气了，不甘愿地停下扑腾做了个鬼脸。 “那你也没有乐乐姐游的好看，你游得像只□□，哌哌~。” “咕噜~”韩淼又跌进了水底。 “哈哈……”小孩笑得更加欢腾了。 “石头！”池边突然有女声唤道。 “乐乐姐！”一听声音，小男孩高兴地朝对方举起了双手。“快过来看，这儿有一个大□□！” “咕噜咕噜~”刚刚浮出水面的韩淼，再次跌入深渊。 “石头，你又欺负人了。”来人游到小男孩面前，一脸无可奈何。 “没有，是那个大□□姐姐太笨了。” 白莫看不下去了，过去扶住韩淼，意图远离战场。 韩淼喘着粗气，全身压在白莫身上借力，气得不行。 “乐乐姐，晋阳哥哥和秦骄哥哥呢？”小男孩的声音在身后响得突兀，白莫手一抖，急着转身望去。 “咕噜咕噜咕噜~”韩淼从此后再不敢随意招惹一个叫石头的小屁孩了！ “石头他不是故意的。”白莫的动作太过急切，再加上表情严肃，林乐乐以为她要责难石头。 叫石头的小男孩从林乐乐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无畏。 白莫没有回答，怔怔地看着站在浅水区名叫乐乐的女孩——她好像的确是昨晚打电话的那个人。 “你认识晋阳？” “你是谁？”一提起这个名字，女孩明显身体一震。 白莫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要问的，摇了摇头，转身游向早已坐在岸边一脸防备看向这边的韩淼。 “小白，你认识那个臭小子？” “不认识。” “那你……咦~小黑！”韩淼突然间跳起来，手指着白莫的身后激动地喊出声，“小白！你看！是小黑耶！” 白莫顺着韩淼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望见了熟悉的身影。 隔着长长的泳池，蓝色的水波一起一伏，尖叫嬉戏的孩子，偶尔冲出水面的潜游者，断断续续地遮挡住两边的视线。 那人穿了长衣长裤，盘腿坐在池边，歪着头正和旁边趴着的人闲聊。 “小黑小黑！”韩淼还在不住大喊。 白莫控制不住地盯着他。 他望过来，盯着白莫，双眼如同这泛蓝的池水。 白莫却知道，他的眼睛，远比海洋更加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放假了！优回来了！谢谢宝贝们的支持！接下来优会努力加油更新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12章 重揭往事 “小黑！你怎么在这儿？”韩淼拖着白莫到了小黑跟前，脑袋四处张望，遍寻不到期望的身影，不甘心地问道：“巫许没来吗？” “嗯。”小黑仍然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白莫。 第15页 闻言，韩淼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池边，双腿将泳池里的水踢得哐哐作响。 白莫看着耍小性子的韩淼没了主意，直到手指尖被轻轻捏住，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指甲盖开始延伸。 白莫顺着手指一路向上看，意外看见了对方委屈的神色。 “你……怎么了？” 他摆了摆头，黑色的短髮调皮地左右跳跃，让人突增将其压严实的欲望。 “不会游泳？”看着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模样，白莫猜测到。 “小淼淼！走啦！”王哲突然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脸兴奋，“阿倓他们已经比赛完了，他们又赢了耶！” 韩淼回头，越过王哲看见了在稍远处等着的刘依，心里更加添堵，“哐当~”一声，又大力地踢了几脚，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谁又惹小淼淼生气了？”王哲靠近白莫，小声地询问，这才注意到握着她手的小黑，“这是你朋友？”他将后两个字咬地特别重，尽是揶揄。 “厉害呀，居然是个这么帅气的混血儿。” “阿哲，可以走了吗？”没等白莫回答，刘依的话突然插进来，估计是见几人实在太过磨蹭了，这才过来催促。 “嗯嗯，走吧。”王哲也不追问了，对着白莫道：“小白，带着你的朋友一起吧。” 韩淼还在郁闷中，跨出一大步走在前面，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王哲无奈苦笑，和刘依随后跟上。 “你要去吗？” 眼见着他们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白莫开口道。 小黑转头看向一边，又回头看向白莫，脑袋左右转动了多次。 原本趴在池边的人已经下了水，背靠着水池岩壁，水珠顺着脸颊成股留下，正安静地看着嬉戏打闹的小孩。 他似乎是有事，白莫抽回手打算离开，“那我先走了。” 才跨出半步，手又被拉住，小黑勐地站起身，看着她手足无措道：“我，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说“想和”，没有说“和”。 白莫在心底嘆了口气，不懂小黑对着她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她动了动手指，反握住他的手，开口道“你先做自己的事，下次我来找你。” 听见白莫这样说，小黑立马咧开嘴，眼睛里的光彩无比耀眼。 “秦骄哥哥！”突然有小孩的声音向这边唤道。 白莫偏头看向池边那人，心里咯噔一下，小黑怎么和他们走到了一起？她瞪大眼睛向他求证。 “嗯？”小黑没有一点觉悟，依然笑得一脸灿烂，心里还在为白莫刚刚说的要来找他高兴。 “小白！走啦！”白莫原想再问，可明显王哲他们一群人已经等不下去了，开始催促。 “算了，我先走了，下次我和淼淼去酒吧找你。” “嗯。”鼻腔里发出重重的回答，说话的人心情好得无敌。 白莫松开被握住的手，快步走到门边，回头看的时候，那人还在盯着她傻笑。 真是个傻子啊…… “秦骄哥哥！晋阳哥哥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呀？”刚刚嘲弄得韩淼几次落水的石头在林乐乐的帮助下，以手凫水游到了池边。 “他……他有事，今天来不了。”秦骄伸手摸了摸石头的大脑瓜，低低地开口道。 石头立即嘟起小嘴，小手打了一下水面，委委屈屈道：“骗子，他上次说了要教我游泳的啊！” “他不是骗子，我来教你。”秦骄滑下水，双手撑住石头的游泳圈，看着他的眼睛，神色严峻。 “可……可……那好吧。”石头似乎被吓住了，喏嚅着回答。 “不过，那个漂亮的蓝眼睛哥哥是谁啊？”小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几人，目光太过专注，连石头都注意到了。 “我是晋阳的朋友。” 话一出口，秦骄和林乐乐明显一怔。 “你是晋阳的朋友？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林乐乐不相信。 “我想知道晋阳的事。”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你不知道？”秦骄语言犀利，恶狠狠地瞪着刚才一直待在自己旁边的陌生人。尔后一手拉着林乐乐，一手推着石头，往游泳池的中间凫去。 “他有未完成的宿愿。” 泳池中的两人瞬间失去满脸血色，“你说什么？”林乐乐转头看向小黑，表情迫切。 “乐乐！”秦骄拉住了她，眼睛却盯着小黑。 “你们想让他安心离开吗？” “晋阳哥哥去哪儿了呀？”石头听得恍恍惚惚的，不过总算是抓住了话题的重点。 “乐乐，你先带石头过去。”秦骄将石头交到林乐乐手上，用力将两人推出了好几米。 他爬上岸，走到小黑身边，还是少年的身材已经初显修长，恶声恶气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让他离开。”小黑直视秦骄通红的眼睛，没有躲藏。 林乐乐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峙的模样，有些心急。 “乐乐姐姐，他们要打架了吗？”石头似还嫌不够乱，又加了一把火，林乐乐更加担忧了。 过了半晌，石头预言的暴力场面并没有发生，秦骄只是挥了挥手让林乐乐过去，她才算是放下心来。 “怎么了？”林乐乐拉着秦骄的胳膊，躲在他的身后，小声地问道。 “告诉我晋阳的事。” 林乐乐的手一紧，晃了晃秦骄的胳膊。 秦骄盯着地面，整个人颓败得不行，闭着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游泳池里水波上下荡漾，印着三人模模煳煳的倒影，嬉戏声、喧闹声显得无比热闹。林乐乐紧紧挨着秦骄坐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开口。 …… 在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天下午，班上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新同学瘦瘦小小，像只刚出壳的小黄鸡仔。 老师牵着小黄鸡仔的手，将他领进教室，对着同学们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这个大家庭又增加了新的成员哦！现在，让他来介绍介绍自己吧！” 小黄鸡仔双手交叉不停缠绕扭动，让人担心下一秒就要拧断手指了，整个脸涨的通红，喏嚅着开不了口。 僵得太久，底下的同学都开始窃窃私语，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安静。”戴着金框眼镜的胖老师严厉地喊了一声，尔后蹲在小黄鸡仔面前，鼓励他道：“来，别害羞，就说说自己的名字、年龄、爱好就可以了。” 小黄鸡仔更加紧张，不过好歹算是哆哆嗦嗦的开口了，“我……我叫……叫晋阳，今年……” “哈哈……”“好好笑呀！” “哈哈……他不会讲话耶！”“他讲话好奇怪呀！” “哈哈……”刚出口就引爆了课堂，奇怪的口音引起闹堂大笑。 第16页 “安静！安静！”胖老师站起来，用同样粗壮的手指将讲台拍的梆梆作响，下一秒，也撇不住地笑了。喧闹的气氛，引得路过的老师都好奇地探进脖子。 胖老师见课堂时间被消磨去了大半，才摆摆手免了晋阳的酷刑，将他的座位安排在了林乐乐的后面。 放学的当儿，作为班长的林乐乐秉承着团结友爱同学的班训，扭过头大方和晋阳打招唿：“你好，我是林乐乐。” 晋阳的脸再次充血，张了张嘴巴却是没有说话，埋头从抽屉的书包里摸出一枝原子笔，在算数本姓名那栏一笔一划地写下：晋阳 “林乐乐，你还走不走？”一旁的秦骄气势汹汹地催促，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要走，别急嘛。”林乐乐转身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对着晋阳挥手道别，“晋阳，我们先走了，明天见喽！” 晋阳侷促地举起手，学着林乐乐的样子，挥手的姿势格外僵硬。 “哈哈……拜拜！” 初次见面，实在太过好玩，以致到了如今，林乐乐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下午发生的一切。 她脸上带着浅笑，想起了那时晋阳的窘态，“当时，我觉得晋阳特别有趣，和身边的同学都不一样，他见过蜻蜓蝴蝶，见过萤火虫，知道许多那个年纪的孩子不知道的事。所以一开始，我就特别喜欢亲近他，听他讲些在那时的我看来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且小时候的晋阳非常可爱，长的唇红齿白。” “性格特别温和。” “还爱脸红。” “不过，他的身体很弱。” “他……他……”林乐乐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词不成句。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情绪已然失控，林乐乐双手环着腿，将头埋在膝盖间，压抑的哭声细细地传出。 秦骄伸手揽住她的胳膊，手上青筋暴露，眼睛尽是血丝。 “我先走了，下次你们到floating life酒吧来找我。”小黑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顿了顿补充道：“就在你们给晋阳打电话的那条街。” 秦骄勐地抬头看他，小黑却盯着他们的身后，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转身慢慢离开。 …… 故事太过悲痛，活在故事中的人，说出来——为难，藏起来——扎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支持，优在努力更文中…… 第13章 真假之说 当天晚上，大家吃了饭，又去通宵k歌，无比自嗨。 韩淼刚开始还兴致缺缺，后来坐不住了，一次又一次地从他人手中抢麦，鬼哭狼嚎的歌声震得人耳朵疼。 至于刘依，除了时不时唱首歌，便是和人摇骰子，看样子和王哲的那群朋友玩得极熟。 白莫不会摇骰子，待得没劲儿，又不好提前离开，只得缩在角落玩手机。 “你不唱歌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声音格外好听。 白莫一抬头，五光十色的彩灯散射下，一个人坐在旁边，逆着灯光，模煳的脸正凑向自己，显然是在和她搭话。 “我这几天感冒，嗓子哑了。”白莫找了一个理由，礼貌的回答，还故意咳嗽了一声。 “哦。”话几乎就这样止住了，不过那人突然伸手揉了揉耳朵，瞥着场中间正在进行高音收尾的韩淼，笑着道：“你这个朋友也是够强悍啊！” 白莫看向一脸陶醉沉迷于自己歌声中的韩淼也笑了，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明明刚刚比谁都郁闷来着。 “阿倓！你的歌！”王哲抛过来一个麦克风，将身旁那人一把扯过去，“美音小王子上场了，大家欢迎~” 大家一阵拍掌欢唿起闹，夹着几声口哨。 音乐响起，那人一开口，又引得大家噼里啪啦地鼓掌。 “哎呀，累死我了！”韩淼坐在白莫身边，喝了一大口冰水，仰在沙发上故意大口喘气。 你是唱歌，又不是跑步——遇上这样作的韩淼，白莫也很无奈。 “嗯，总算有个唱得稍微好听点的人了，当然赶我还是差了一截。”一静下来，韩淼开始对“美音小王子”的唱功进行点评。 看着她在一旁装模做样，白莫没有搭理她，深感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次日早上5：30的时候，店里打烊，一行人东倒西歪地去吃了早饭，才各自散去。 白莫昨晚稍微眯了会儿，倒不至于睁不开眼，回去途中顺路去超市里面买了些小黑喜欢吃的东西。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团黑影勐地扑向她，白莫顺着势接着未知物体，胸口一重一趔趄，差点没闪了腰！ 手里接着的正是猫主子小黑，主子一双眼睛滴熘熘地转，脑袋不断往白莫的脖颈里钻，“喵~”个不止。 柔软的毛蹭得白莫的心登时就软了，酥成一片。“好了好了~下次我不会夜不归宿的，我保证。” 都说猫是不会撒娇的动物，即使身为人类的宠物一阶，它们依然保有种族的野性。 白莫低头看向缠在脚边，身体绕着自己两条腿打圈儿，尾巴不断绕着自己小腿的某只小东西，认命地继续清理手上的鱼。 看样子，她家的小黑才不是那种会抛弃她的猫！ 伺候完小黑喝下鱼汤，白莫洗了个澡，趴在床上用毛巾擦头髮，小黑跳上床蹲坐在白莫身边又开始歪着脑袋瞅她。 白莫笑着回望它，学着小黑将脑袋偏向一边。 小黑跟着白莫的动作而行，脑袋越偏越歪，竟然勐地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白莫大笑出声，身体都跟着抖动不已，觉得小东西萌得不行。她把毛巾放在一边，抱着小黑打了几个滚儿，重重地亲了几下小猫脑袋。 “怎么会傻得像个二哈啊！”白莫拉着小黑的两只前爪，大拇指轻轻地摩挲小猫爪上面的绒毛。侧躺着将小黑抱到枕头边，一只手捋着小黑背上的毛，偶尔揪着一撮毛揉搓，小黑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噜声，安逸得眯着眼睛。 白莫一阵低笑，想起游泳池边那人傻傻的模样，她将头凑得小黑更近，唿吸间都是绒毛的味道，一股道不出的感觉将心塞得满满的。 小黑依旧自我地咕噜咕噜。 半晌，白莫手上动作缓缓停下，小黑耳朵微微抽动，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白莫酣睡的样子。 小黑轻手轻脚，将身体盘成一团，蜷缩在白莫身边，紧紧挨着她也沉沉睡去。一人一猫相依着，安静而美好。 一觉睡到了晚上，白莫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 “餵。”她顺手抱过小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小白！”刺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怎么了？”白莫将手机稍微拿得远了一些。 “你爱不爱我？” “不爱。”白莫毫无表情地回答，知道韩淼又开始抽风了。 第17页 “我知道你爱我，那你今晚可以陪我办件事吗？”韩淼一故地自说自话。 “……”白莫逗猫。 “小白~” “……”白莫继续逗猫。 “小白~小白~” 韩淼开始撒娇死缠。 “你先说说什么事。”白莫嘆了口气，发现自己永远都被她这套吃得死死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白你一定会答应我的！”韩淼自动认为白莫已经答应了。 “……”白莫无言以对，只得逗猫。 “今晚我们去floating life酒吧吧！这样，小白你就又可以见到人小黑哦！对了对了，小白，你家猫小黑在家吗？” 人小黑？猫小黑？白莫看了眼正偎着自己胳膊假寐的某只，“猫小黑不在家还能在哪儿。”这样叫好像也不错，免得搞混。 自此，猫主子改名猫小黑。 “啊~”遗憾可惜的语气传出，“那你快些下来吧，我在下面等你。”经过上次的惊吓，若非必要，韩淼绝不想再和猫处一室了。 “我还要给猫小黑做个饭，不然……你要不要上来等？” “……”韩淼思忖了好久，才犹豫开口道：“小白，你直接收拾吧，我给你们带饭上来。” 韩淼这样说了，白莫没再拒绝，抱着猫小黑规劝它待会儿不要往韩淼跟前凑。 不多会儿，门铃声就被敲响了。 白莫趿拉着鞋子，跑去开门，“怎么这么快？” “我原本就在这边。”韩淼将打包的饭递给白莫，伸着脑袋警惕地往白莫身后瞅。 “猫小黑在卧室。”白莫打消了她的顾虑。 韩淼这才换了鞋进屋，蹿到阳台边，力求离白莫远远地，她可是知道那只猫对白莫的黏人度。 白莫放好饭菜，才去卧室将猫小黑抱出来。 猫小黑全程埋头吃饭，丝毫没将自打它出现便兢兢战战的韩淼放在眼里。 “不过，今天又没课，你来学校这边干嘛？” 白莫挑了一块鱼肉，剔去了大的鱼骨，放在猫小黑的碗里。 “我给王哲拿了个东西，带过来给他。”韩淼一双眼睛不离猫小黑。 白莫一阵低笑，她一直都知道，看似任□□耍小性子的韩淼其实比谁都要暖。 “绝对绝对不是礼物！”见白莫笑，韩淼赶紧补充道，“是他昨天自己问我要的……不是礼物。” “嗯。”越说越露底，白莫没有拆穿她，学着猫小黑埋头喝汤。 一阵收拾，到了酒吧的时候，巫许和小黑都在。 “巫许！我……”韩淼的话在看见某个熟悉的红唇时卡在了喉咙，那个女人竟然又来了！ 韩淼拉着白莫走到小黑身边坐下，路过那个女人时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摆出韩淼牌傲娇样儿。 “小白今天也一起来了，喝些什么，我请客。”巫许带着笑，薄薄的嘴唇略显苍白，却一贯的风度翩翩。 “我……” “两杯果汁。”白莫怕韩淼再次喝醉，抢先打断了她的话。 巫许应着，转身去榨果汁。 “巫许，我走了。”红唇女人喝完了酒，盯着韩淼一笑，对着巫许做了个飞吻，挥手和他道别。 韩淼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牙齿咬地咯咯作响。 巫许端了三杯果汁，依次摆在三人面前，拿起酒具给自己调了一杯酒，唤过另一个调酒师代替了他。 “好喝！”韩淼喝了一大口果汁，眼冒星星地夸赞道。 “喝完了，我再给你榨。”巫许笑着看她，斜长的眼睛染上了些许温度。 也就只是鲜榨果汁加冰块儿，都是一个味儿，出自巫许之手，韩淼便惊为琼浆。 白莫心里觉得好笑，手指一下下轻轻点着杯子上凝结的水珠，转头间看见某人歪着脑袋看她的专注样。果不其然，又是这般傻笑。 “好喝吗？”熟悉的话从小黑口中蹿出，白莫突然间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他抢喝自己酒的事。 白莫伸手捂了杯口，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旁边响起了一阵轻笑声，白莫抬头看见巫许一脸笑意，显然他也想起来了，白莫移开手，登时就觉得有些尴尬。 “巫许，你到这里来有多久了？”她喝了一口果汁，力图转移他的关注点。 “记不清了。”巫许看着白莫，眼里无波却笑容依旧，“不过这里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 “你也知道外面那个电话亭的秘密吗？”白莫想起了那个神奇的电话亭。 话一出口，她明显地感觉到了紧挨着她的小黑喝水的手顿了一下。 而一听见秘密两个字，韩淼立马瞪大了眼珠，喝了一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果汁，支起耳朵万分期待地等着下文。 “知道一些。”巫许敛了神色，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 “你觉得……你觉得……”白莫在想应该怎么表达，虽说她已经明确地遇到关于电话亭的神秘事件，可到底像处在梦中，“它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巫许看了她很久，透过她又看了眼小黑，薄薄的嘴唇微启，“对你而言，它是真的，也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内容提要都是小黑的视角，宝宝们不要忘了看哦~ 第14章 青葱岁月 真的？假的？ 巫许的话模稜两可，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意思。 白莫一手撑着脑袋倚在课桌上，一手拿了笔在书上无意识地乱描，还在想着那天巫许的话。 “哈哈……”身旁传来韩淼一连串的低笑声。 白莫嘆了口气，暂时将脑子里的疑惑放下，瞥了一眼韩淼，见她趴在桌上笑得身体一抽一抽的颤动。 白莫看了眼讲台上熟悉的老教授，端正了身姿，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的空位挪。 “你，起来总结一下刚才我讲的那部分内容。”一样的话，一样的动作，老教授的手又直直地指着教室中间的位置。 韩淼苦哈哈地站起来，一脸倒霉样。 看吧，白莫就知道跟着韩淼坐在一起上系里最严肃古板的教授的课准没好事。 “我看教授就是对我有意见啊！这以后的课可怎么过啊？”下了课，韩淼抱着白莫，一声接一声地诉苦。 “……”白莫淡定地整理自己的包。 “小白，你好无情~”韩淼开始抱着白莫不停地摇晃，控诉她的冷漠。 “你刚才上课又笑什么？还笑得那么明目张胆。”白莫被她摇得头晕，使劲儿挣脱了出来。 “啊？哦，哈哈……”还没开口，韩淼又开始笑得东倒西歪，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抬起。 白莫顺着看过去，粉红色的一大团闯入眼中——是巫女徐柔。 第18页 看来她今天的辛运色是粉红色啊，白莫也禁不住扯了扯嘴角，伸手去揉韩淼微微带肉的脸颊。 “不要笑了。” “知道了，哈哈……”韩淼一阵反抗，两人闹着出了教学楼。 “小白，你还在兼职吗？” “嗯，要把这学期给做完。”每次周末上班前，白莫都要将自己洗了又洗，直到确定身上没有染上一根猫毛才敢出门，实在是有些麻烦了。而且，还要将猫小黑单独留在家中整整两天，她实在舍不下那个可爱的小糰子。 “那下次我和你一起兼职吧！”韩淼眼睛滴熘熘地转，不知打了什么主意。 “……”娇生惯养的韩淼会想兼职？白莫看着她，尽是不信。 “我们就去巫许那儿兼职！” 果然！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白莫紧了紧高领的毛衣，朝着阴沉的天空哈了口气，没有搭理韩淼，想着待会儿回家给猫小黑做那些吃的。 天气阴冷，这几天都是雾蒙蒙的，没有一丝清明。稍显安静的街道，偶有车辆驶过，车灯照着两旁已经光秃秃的银杏树干。 “秦骄，我们真的要去吗？”林乐乐双手紧紧拽着长过手掌心的校服袖口，跟在秦骄的身后，脸上带着犹豫，单薄的身形盈盈而立。 秦骄脚下一停，转过身，目光怔怔地看着她。 “你……你真的相信了那个人说的话？”上次在游泳馆，那个陌生人一提起晋阳，说晋阳还有心愿，她就失控了。再加上秦骄也没阻止，她便信了那人，可事后一想，却觉得整件事怪诞无比。 “你相信电话亭的传说，为什么不信他？”秦骄低低沉沉地开口，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目光越过林乐乐直直地盯着那个陈旧的电话亭。 “我……我……”林乐乐嗫嚅，说不出口。 晋阳的突然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当时，她只想将压在心里的包袱挣脱，希望可以和晋阳通话，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明明不信，可是无法抗拒，只得紧紧抓住那根救命般的稻草，缓解内心的自责。 林乐乐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睛都积了泪水。 秦骄双手拽成拳头，最终还是放开，拉着林乐乐的手，一步步沉重地向前方光华灿烂的酒吧走去。 “你这样，会吓跑我的客人。” “嗯。”小黑蹲在高脚椅上，撑着脑袋盯着眼前色彩绚烂的果汁，没有动一下。 他就知道，这个浑身黑漆漆的傢伙只有在自家主人面前才会变得好说话，其他的人，他不主动招惹你麻烦就算万幸了。巫许看了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某只，转身去招唿新来的客人。 看见来人，巫许眉头一皱，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两个高中生。 两个高中生目不斜视，径直地走到小黑身边。 “两杯水。”小黑对着巫许说道，尔后舒展了一下身体，终于将腿伸到地上，换了个正常的姿势，稍微规矩地坐着。 秦骄拉着林乐乐坐在旁边，脱下她背上的书包和自己的一起堆放在面前的吧檯上。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尴尬的沉默。 巫许端上来两杯热的奶茶，放在两人面前，打破了气氛的凝重，“先喝杯奶茶吧。” 谁知三人又一致盯着巫许，还是闭口不动。 巫许拿着托盘退到一边，心里越发觉得物以类聚这个词是没错的。 “接着上次说吧。”良久，小黑终于开口了。 林乐乐将奶茶捧在手心，眼睛盯着泡在杯中上下翻滚的椰果，半晌，终是缓缓开口回忆。 …… 小朋友之间玩熟了过后才知道，原来晋阳是从乡下转学来的。 可能是不大熟悉环境，刚来上学的晋阳，不爱说话，除去上厕所和吃饭的时间，成天待在自己的座位上。 班上的同学，刚开始还会和他搭讪，后来失去了新鲜感，也就慢慢无视他了。直到后来，期中考试来临，晋阳竟然分数比她还高，考了班级第一。 那个时候的林乐乐，不仅是班长，而且成绩优异，每逢考试，次次第一，从未失手，深得老师宠爱，是同学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可这次，晋阳胜过了她，而且，此后的好一段时间内，他都一直在学习上碾压她。 原本就喜欢亲近晋阳的林乐乐觉得晋阳更加地神奇了，不服败的她卯足了劲儿要赶上晋阳，夺回属于自己的第一。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晋阳分数依旧比她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乐乐嘟着嘴巴，老不高兴地控诉，“为什么晋阳你又是第一啊？我这段时间回家都不看电视了啊！” “因为你笨呗！”秦骄瞥他，满眼都写着：林乐乐是大笨蛋！ 林乐乐咬牙切齿地对着秦骄就是一顿暴打，“你都考不及格还好意思说我！记性差到老是半路返回学校拿作业的人没资格说我！竟然敢说我笨！说我笨！” 这种场景，每次考试公布成绩后便会上演，班上的同学都唯恐殃及自己，远远地躲开。 每当这个时候，晋阳就会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脸涨的通红，一声一声地喊她别打了，别打秦骄了。 …… “晋阳总是这样，胆小，却比谁都勇敢……”林乐乐的眼睛带着笑，深深吸了口气，颔首盯着自己的脚继续开口。 …… 升入六年级，他们开始面临小升初的学业竞争。 按着林乐乐和晋阳的成绩，只要稳定发挥，考上市里最好的初中不成问题。可是，秦骄不行。 秦骄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孩子头，脑袋虽然聪明，一门心思却不在学习上，成天只想着称霸全年级，仗剑走天涯。 三人再想上一个初中，根本就不可能。 秦骄的妈妈着急啊，找了一个补习班，天天晚上给秦骄上补习。一向无法无天的秦骄没了自由，恼火得不行，更加不肯好好学。 “秦骄，你再这样，我们就不能上同一所初中了！”林乐乐气唿唿地看着秦骄，将发下来的试卷啪地砸在桌上，上面依旧是不及格。 “乐乐，你别生气了。”晋阳扯着林乐乐的衣袖，嗓音轻轻柔柔的。“秦骄……秦骄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晋阳，你还为他说话，你看看他的分数！”林乐乐听不进任何劝告，周身火气外泄。 “秦骄他……他会好起来的。”晋阳的脸又开始涨红，却依旧坚持。 林乐乐看着秦骄满脸的不在意，袖子一甩将晋阳挣开，决定再也不理这个不思上进的笨蛋了。 后来，出乎意料，秦骄的成绩竟然上来了，跌跌撞撞地蹭着分数线的尾巴进了初中。 虽然晋阳没考好，没能和她一起进最好的班级，不过三人好歹是可以继续同一个学校了。 第19页 新的学校，新的年纪，林乐乐照样优异，样样都能都能拿出手。 三人虽然在不同的班级，却依旧聚在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放学，她和秦骄斗嘴打闹，晋阳看她和秦骄打闹，笑得恬淡安静，如同小学一个样。 周末的时候，三人会约着去晋阳妈妈工作的游泳馆里面游泳、帮忙。晋阳身子虽弱，游泳却好得不行，一个人竟然教会了他们两人游泳。 如同所有小孩，三个人偶有拌嘴，但都无伤大雅，感情越闹越深。 作者有话要说： 诶，好想小黑和小白快点白加黑啊~~~ 第15章 水的故事 白莫下了夜班，和ab组合分别后，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路灯晕黄的光打下来，印得电话亭更加沧桑难辨。她走近，仰着头看了好久，才踏步离开。路过floating life酒吧时，原本前行的脚步改变了方向朝着店里走去。 她一眼就看见了小黑，他坐在平常常待着的角落，不同的是今天多了两个人。巫许站在旁边拿洁白的帕子擦着高脚杯，连白莫走到了他跟前都没发觉。 “巫许。”白莫不好直接过去打扰他们，选择了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位置坐下。 “小白来了。”巫许回过神，拿过酒盅开始帮她调制奶茶。 每次白莫和韩淼过来这边时，都是巫许决定她们的饮品，就连第一次，也是他推荐的，白莫早就习惯了。 巫许加了满满一大勺的椰果，倒了大半杯被加热了的奶茶，修长的手指拿着长匙一下下搅拌，栗色长髮耷拉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薄唇微抿，神情专注认真。 白莫将包拿下放在膝盖上，转头看角落里的小黑。 小黑似乎早已经发现了她，正直直地盯着她，平时透明澄澈的眼睛变得深不见底，连一直挂在脸上的傻笑都没了。 他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地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颜色绚烂的果汁，像以往很多次一样。 白莫却莫名地感到揪心——他在难过。 巫许将奶茶摆在白莫面前，沉默地站在旁边，没有开口打断两人的注视。 白莫起身，迎着小黑的目光走向他，在他逐渐瞪大的眼睛注视下，紧挨着他坐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小黑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好久才抬起头看白莫，食指在她的手心轻轻划着名，嘴角开始上扬，眼睛中总算是有了光彩。 林乐乐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莫后，没有再开口，喝了一口还温热的奶茶，长长唿了一口气。 “接着讲。”那个奇怪的人一直看着刚刚出现的陌生女生，连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转移视线。 林乐乐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转头看向秦骄，却发现秦骄紧紧盯着她书包拉链上的挂饰，双眼通红。 晋阳的意外，她和秦骄都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林乐乐咬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开始继续回忆。 …… 初三考完试，还没等到通知成绩，林乐乐闹着想看乡下的风光，拉着秦骄去了晋阳乡下的外婆家。 因为几人都住在一个小区，加上时常来往，家长们也都认识了，加之考试期间孩子也实在太累了，就大手一挥非常放心地放了几人自由。 三人谢绝了晋阳妈妈陈姨的护送陪同，第一次踏上了独自外出的征途。 没了大人的管束，又结束了中考，一路上，几人就像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看什么都觉得格外开心。 到了地方，晋阳的外婆来接他们，满脸慈祥的笑，一下子就获得了林乐乐和秦骄的好感。 乡下的娱乐虽然没有城里多，但却极为有趣，一条河、一棵树、一只扑腾的蝴蝶都让他们着迷。 每天，外婆起得极早，连带着他们也不能赖床了。 上午，他们上山刨野果子、下河捉螃蟹。下午，隐在树阴下抓知了，爬上果树去摘最高处最大最红的果子。晚上，打着手电筒，去秧田里捉泥鳅，偶尔逮两只萤火虫，玩得不亦乐乎。 天气实在热得受不了的时候，晋阳会带他们去村后那条河玩水。日子悠哉自在，美得像做梦。 快回城里的时候，他们又跑去了那条河，拿着竹篮打算筐几条鱼给外婆做汤喝。 林乐乐好不容易盯着了一条大鱼，拿着竹篮围追堵截，渐渐将晋阳的警告忘在脑后，脱离了晋阳划的安全范围。 秦骄先发现她不见了，那时林乐乐早已经在暗涡处喝了几口水了，秦骄着急的喊了一声晋阳，便丢下篮子朝她急急地游过来。 暗涡处的水又急又深，秦骄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硬生生地呛了几口水，手脚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抱住了林乐乐又被水沖开了。 浑身都没了力气，身体被水带着打着转儿下沉，腥涩的河水灌入口鼻，林乐乐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条河里了。 起起浮浮间，她的手勐然被抓住，尔后被人带着勉强地逃出了暗涡。 她趴在河堤上不断呕出胃里的水，脑里空白一片，难受得眼泪哗啦啦地掉。 身边嘈杂声顿起，有很多人跳下了水，有人抱着她重重地拍着她的背。林乐乐身体抖个不停，耳朵里嗡嗡直响，整个人像落在梦中一般迷茫。 “没事了，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外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也唤回了林乐乐的知觉。 她勐地站起身就要往河里跳，幸好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秦骄和晋阳还在河里！他们还没上来！”林乐乐死命地挣扎，脸色卡白。 “李叔他们下去了，不会有事的。”外婆死死拉着她的手，满脸眼泪还挤出一个安慰的笑，那双苍老的手像冰块一样凉。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外婆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拽着林乐乐的手越来越用力。 闻讯赶来的村里人站在旁边，会游泳的都下河找人去了，不会游泳的就一直安慰着两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河里的人还在紧张的搜寻。林乐乐目光呆滞地盯着河面，觉得唿吸越来越困难。 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晋阳和秦骄总算是被找到了。 有过经验的村民捞过两人抗在肩上，不停拍着他们的背，逼迫他们吐出胃里的积水。上上下下折腾了好久，两人才清醒过来。 因为三人溺水事件，回城的日子只得被延后。 家长知道事后，火急火燎地乘车赶了来，林乐乐和秦骄被好一通教训后先回城了，留下晋阳待着那儿继续陪外婆。 直到中考成绩出来，晋阳才回城填报志愿。 三人考得都算不错，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母校继续上高中。 高中的学习虽然抓得更紧，但这也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花儿一般的岁月，少男少女背地里春心萌动。 长相甜美的林乐乐收到了不少情书，羞怯而又虚荣。 不过，高中的知识更加地难懂，林乐乐逐渐偏了科，理科成绩惨不忍睹。秦骄继续不温不火，不好不坏。三人中，晋阳依旧一枝独秀，每次统考都榜上有名。 第20页 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林乐乐选择了文科，秦骄和晋阳选了理科，而且意外地进了同一个班。 整个高中，只要有空，三人照样会像以前一样聚在一起，偶尔吐槽下生活，偶尔还约去游泳。 三年过去，三人又约了高考后的出游。 …… “怪我……都是我不好……”林乐乐一字一句地说着话，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是我执意要坐游艇，执意要下海，都是我，全都是我。” “都是因为我，晋阳才会……才会……”声音一顿，林乐乐说不下去了，哽着喉咙费力地唿吸。 后面的事情，不用她说，连白莫都猜到了。 林乐乐的身体抖得像是随时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压抑的哭声听得白莫也开始难过。 秦骄就坐在林乐乐旁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白莫清楚地感觉到握着的手指变得冰凉，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它包在手心轻轻摩挲，想要恢復刚开始的温度。 小黑低头盯着白莫，看着她的手包着自己的手，神色深晦。 几个人坐在角落，和周围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 “嗡~”手机的震动透过吧檯传给众人，是林乐乐的手机。 她伸手将脸上的眼泪抹去，手重重地按着胸口，长长地唿了几口气，扯了扯嘴角，才拿过秦骄递过来的手机。 “妈妈。”她尖着嗓子，想要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嗯，我知道。” “知道啦，我马上就回去了。”挂了电话，林乐乐将手机塞回书包里，眼睛浮肿。 秦骄起身拿着两人的包，越过林乐乐，站在小黑面前，对着他道：“下次，我们来找你。” 白莫捏了捏小黑的手指，示意他抬头。 他抬头看看白莫，又看看秦骄，视线再度回到白莫包着他手指尖的手上。 “我就在这里。” 得到了小黑的回答，秦骄才转身拉着林乐乐离开，剩下白莫和小黑两人。 白莫不说话，小黑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待着。 “更深露重，白莫该走了。”巫许过来了，他对着小黑说话却盯着白莫笑。 白莫一看时间，确实太晚了，她松开手站起身，盯着他的脑袋，“下次找你。” 小黑抬起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蓝色的眼睛光彩夺目。 白莫克制住了想要摸一下他脑袋的冲动，对巫许道别后便转身离开。没踏出一步，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我想送你回家。”小黑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睫毛在脸上投射出阴影。 “嗯。”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白莫说不出拒绝的话。 出了门，又等了好久，总算是招了辆计程车。上车的时候，白莫却发现他愣在原地，眼睛盯着路边的电话亭，白莫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跟着上车。 一路上，小黑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白莫本想问今天的事情，几度开口还是选择了放弃，她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他难过。 白莫紧了紧手，等到小黑的目光从相握的手转向她的脸时，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小黑盯着白莫，眼光扫过她的脸颊、耳垂、黑髮，透过她身后的玻璃窗看见了电话亭。 就是这个吗？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晋阳…… 作者有话要说： 回了躺老家，没有网络，断更了，实在抱歉，求原谅。另外，宝宝们一定要看内容提要，宝宝们一定要看内容提要，宝宝们一定要看内容提要！ 第16章 隐藏的事 “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愧疚吗？” “我告诉你，我不会。” “我一点也不愧疚，更没有后悔。” “除了轻松，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嘶哑的咆哮声在脑中炸开，压得人喘不过气。白莫勐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她压着胸口，胸腔里正扑腾过不停。 这个声音，不对！ 这不是林乐乐的声音，是秦骄的！ 白莫的手摸到床头去拿手机，打算给小黑打个电话。手机都解锁了，才恍然发现自己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诶，真是笨！”她拿手机锤了锤脑袋，都认识这么久了，竟然没要他的号码。又一想，觉得小黑也太木讷了，竟然不主动要她的联繫方式。 正在懊恼之际，脸挨着了凑过来的猫小黑。 白莫抱着猫小黑，脸在它的身上使劲地蹭。看吧，同样叫小黑，可是，自家的猫咪比他讨喜多了。 第二天，下了晚课，白莫决定去找小黑。出乎意料，韩淼竟然一口回绝了她的邀请。 “不想去见巫许了？” “想！”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怎么不去了？” “不行的~”韩淼一脸沮丧，小白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可是她却还没有学会做蛋糕，她不能对小白食言。 “那好吧，我走了。” “嗯。”韩淼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白莫感到好笑，也没有强迫韩淼，自己打车离开了。 到了酒吧，果不其然，小黑还是坐在角落。 “你刚才那是什么姿势？”白莫看着现在坐在高脚椅上，双手放在膝盖处，背挺得老直，坐得规规矩矩正一脸乖巧望着她的小黑，仿佛就要以为自己刚刚进来看见的那个双脚蹲在椅子上的他是错觉。 “莫莫你来了！”你又来主动找我了。 一脸的惊喜让白莫哑口无言。 “小白，最近是喜欢上我们家的……”巫许嘴角上扬，话说一半瞥了一眼直愣愣盯着白莫笑的小黑，斜长的眼里泛起笑意。 被他这样点穿，白莫觉得脸颊有些发烫，竟然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反驳时。 “酒吗？” “嗯？嗯，对，对的。”吓了她一大跳。 巫许低笑一阵，心情似是极好，“可是，小白，你向来喝的大部分都是些果汁而已。” 白莫讪讪，不知道如何回应。 “过来这边。”小黑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在他旁边坐下。 巫许笑着递给她一杯果汁，不再打扰他们，转身去招待刚刚来的那个红唇女。 诶，估计淼淼见了又要暴跳如雷了。白莫嘆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又伸手到小黑面前摊开。 谁知，小黑高兴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下一秒脸就蹭上来了。黑色的短髮戳在白莫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颤慄，他眯着眼睛歪着头贴在她的手上，一脸满足。 白莫勐地抽回手，心跳个不停，脸上火辣辣的，眼睛躲闪飘忽不定，“你，你干什么？” “嗯？”小黑不解，不是莫莫自己把手给我玩的吗？ “我是问，你的手机。”白莫强装镇定。 第21页 “我没有。”小黑还在恋恋不捨地看着白莫握着杯子的手，莫莫的手好好看，贴在脸上好舒服。 “你没有手机？”这个年头竟然会有人没有手机？ “嗯。”好像再蹭一下莫莫的手。 白莫无奈，将手机放回包里，顿了顿，想起今天来找他的原由，“你昨晚听见什么了吗？” 小黑的视线移回她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睛，刚刚还欢脱的眼里变得深不可测，半晌，低低开口，“嗯。” 她果真又听见了。 “那个声音是秦骄？” “是。” 她没猜错。可是，如果这是秦骄，为什么他会说出那样的话，那般的歇斯底里悲伤无助。 他和晋阳间发生了什么？ 白莫的眉头皱得老高，觉得脑子都快炸了，如果，这件事不早些解决的话，她恐怕自己迟早会被折磨得精神崩溃。 “莫莫……”小黑拉起她的手握在手里。 “我没事，你……”白莫话说一半，就被突然出现在小黑身后的人惊到。 秦骄来了。 小黑顺着白莫的目光转身回头望，见是秦骄，直了直身躯，指着旁边的空位让他坐下。 又像上次一样，谁也不开口说话。期间，巫许端了杯奶茶过来，这才打破三人间的沉默。 “你说，”秦骄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晋阳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小黑看着他，蓝色的眼睛深沉似海。 “到底是什么？”秦骄的声音开始抬高，胸膛剧烈地起伏。 “你不知道？” “秦骄，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我”秦骄的嘴唇变得煞白，脸迅速褪去血色。他知道吗？ 他一阵苦笑，身体里的力气像似被抽干了般，耷拉着肩膀，“他恨我。” “我知道，晋阳恨我。”少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尽是酸涩。 …… 林乐乐没有撒谎，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林乐乐只是隐瞒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例如，林乐乐喜欢秦骄。 例如，晋阳喜欢林乐乐。 高一下学期寒假的时候，林乐乐向秦骄告白了。秦骄并没有答应，一是他只把林乐乐当妹妹，二是从初中开始，他就知道晋阳喜欢林乐乐。 被拒绝的林乐乐并没有放弃，反而一改往日的脾性，天天缠着他。 以往，三人同行的时候，虽然也只是林乐乐和他在打在闹，晋阳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他们打、闹。 到底纸保不住火，日子一久，晋阳还是察觉了。 那段时间，是秦骄度过的最难挨的日子。 …… “没有办法，我便和乐乐说定，这些事高考过后再考虑。如果她继续死缠下去，我便直接转学了。” “乐乐拗不过我，最终答应了。” “高二暑假，乐乐想放松一下，将原本的高考之行提前了，虽然学校只放了十几天的假，我们还是去了外地旅行。” “没有见过大海的我们，第一次去到海边兴奋不已，三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般。”说这些话的时候，秦骄正盯着酒柜上的酒，似乎透过它看见那段日子。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可是，这次愉快的出行有个坏的结尾。” “又是临回家的前一天，就像初中在晋阳外婆家时一样，想着明天就要回去了，大家都想再好好玩玩。” “我们跟着游艇出了海，艇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哥，极其会说话，一会儿就和游艇上的人打成一片。驶出一段距离后，游艇停在了一片蓝色的浅海域。艇主一头扎进水里，半晌捞出几个漂亮的贝壳。” “随行的人也有闲不住的，艇主劝不过他们，加上这片又是浅海，又对自己的经验自信，便任由他们戴上潜水镜，跟着去了海底，也捞出了许多漂亮的贝壳。” “后来，见艇主的泳技很好，而且又有很多游客也都成功出游，我和乐乐不顾晋阳的劝告下了海。” “海上太阳火辣辣的烫，海底的水却是越深越凉。我们跟着艇主，在浅海域见到了很多好看的珊瑚和贝壳。” “后来……”秦骄的语气渐歇，仿佛喉咙卡了东西。 “后来，后来，” “后来，乐乐为了抓一条小鱼游远了，可能碰着深海的冷水受了刺激，腿抽筋了。” “我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到事情不对，没有时间通知其他人只得先去救乐乐。” “那片水冷得刺骨，像刀片刮在身上，沉重得让人窒息。” “可是，我没能救起乐乐反而搭上了自己。”秦骄一阵苦笑，嘴唇上被咬得出了血。 “晕晕沉沉的我将已经昏迷的乐乐交给了前来救援的艇主，估计由于这片是深海，再加上这么一吓，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过来帮忙。” “我跟着他们后面，慢慢地拉开了距离。” “我的肺里已经没了空气，早就已经到了极限。” “我想，我要孤独地死在这片海里了。” “可是，后来，”秦骄顿了顿，回头看小黑他们，眼里布满血丝，唇上血红一片。 “我活得好好的。” “原本该死去的我活得好好的。” “死的是好好呆在船上的晋阳。” 秦骄一阵压抑的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痛苦，“死的是他，死的是他。” “死的是晋阳。” “你们知道吗？”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身体抖动不止，整个人情绪极为激动，“死在那片冰冷海水里的是晋阳。” “死的是晋阳。” 秦骄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一会儿笑，一会儿低语。 毕竟还是个上高中的孩子，身上无端压了一条人命，怕是早就崩溃了，只是强撑着忍了这些天。 好不容易可以说出口了，只得将一股脑的恐惧、害怕、绝望、无助通通倒出来。 白莫看不下去了，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小黑也没有说一句话，可两人相扣的手早已经变得冰凉。 “他若还有未完成的心愿——”秦骄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小黑。 “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讨厌我，他恨我。” “是我害死他的。” “他想我死是吗？”尖酸刻薄的一句话，让白莫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秦骄。”小黑徒然开口，眼睛里尽是怒气，语气从未有过的强硬。 “晋阳是这样的人？” “晋阳在你心里就是这般？” 被小黑这样一说，秦骄勐地晃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了。 第22页 晋阳？ 晋阳原本是怎样的呢？ 这些日子，他早就被心底的自责压疯了，每天行尸走肉地上学放学，假装已经走出阴影，已经开始全力地准备高考。 连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给骗到了，只除了每天夜里准时将他淹没的深海。 他总是整夜整夜地在一片模煳暗沉的海域挣扎，周围一个人、一丝光都没有，他恐慌绝望，没有人可以救他。 嗜人的海的深处总会传来晋阳的声音，晋阳说他很冷，说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黑暗的大海深处害怕，说他的身体被水泡得不成人样了，说鱼咬得他好疼，他说他一个人躺在那儿，他想出来，想见阳光，想见妈妈。 他说，他是不想死的。 这样的梦境，这样的晋阳，让秦骄害怕。 人一害怕，即使对着原本最熟悉的事都会产生极端的错识。 晋阳，原本是怎样的呢？ “我……我叫……晋阳” “呜呜……秦骄……呜呜……谢……谢谢你” “秦骄……秦骄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秦骄，我，我教你好不好。” “秦骄，好聪明。” “秦骄，你的手要这样才能浮起来哦。” “秦骄……” “秦骄……” “秦骄……” “秦骄，别怕，我来救你了。” “秦骄，你要代我，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写了个bug，阔怕，幸好改过来了！！ 第17章 另一故事 “看着我的眼睛。”小黑的话没有一丝情绪，眼睛幽蓝似海。 秦骄的身体已垮下大半，整个人落了魂般颓废，听见了小黑的话，一双涣散的眼睛好久才对上他。 蓝色的眼睛，仿佛窥探到人的灵魂深处，沉得望不见底，像黑洞一样吞噬了他。 他的眼睛一花，勐地闯进了很多的画面，迅速而勐烈，渐渐清晰成另一个有他但他不知道的故事。 …… 阴雨连绵天，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被推攘倒地，溅了满脸泥水。单薄的肩膀抖个不停，脸上毫无血色。 一大群小孩围在他的身边，拍着手叫他杂种。 小孩垂下脑袋没有反抗，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着已经摔坏了的雨伞伞柄。 小孩们嬉笑够了，见他始终没多大的反应，失了兴致，哄闹着离开了。 小小的身影爬起来，抓起雨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踽踽前行。 “晋阳，我苦命的晋阳。”外婆出来接他，看见他的惨样，当即抱着他嚎啕大哭。 他任凭外婆搂着他，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拍着外婆的背，就像外婆哄他睡觉时一样。 “外婆，为什么我是杂种？”小小的他始终不懂为什么别的小孩会骂他杂种。 一句话引得外婆哭得更加厉害。 他懂事的噤了口，眼里尽是迷茫。 那年，晋阳六岁。 身体瘦弱，内向安静，不爱说话，不喜欢在人前露脸，难以接受出现在他眼前的陌生人。 他的妈妈为了支撑一家人的生活，留下他和外婆去了外地，一年之中，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家小住几天。 对于妈妈，晋阳也只觉得是一个面熟的陌生人。 后来，这个妈妈将他接到了她的身边，他有了一个爸爸。 晋阳从熟悉的环境到了一个完全未曾踏足的花花世界，新的家、新的学校、新的同学，一切都是新的…… 刚进新的教室那天，老师让他自我介绍。 晋阳嘟囔了半天开不了口，他紧张得不行，手心里冷汗直冒，后背的衣服似乎都湿透了。 “我……我叫……叫晋阳，今年……” 他哆哆嗦嗦的开口，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觉得人都要晕厥了。 可是他一开口，奇怪的口音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大家都只是五年级的学生，并没有真正的嘲笑，纯属觉得好玩。可是这个好玩，对于好不容易开口的晋阳来说却打消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像做梦般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到老师安排的空位上。 空位的旁边坐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男生，他正一脸懊恼地解着脖子上已成死结的红领巾。 他坐下，将包放在抽屉里，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点点蹭掉手心里的汗。 旁边坐着的那个男生总算是解下了围巾，长长的舒了口气，一股脑儿塞进了包里。 晋阳坐在椅子上，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毫不相关，他一睁眼就要从梦中醒来一般。 周围的嘈杂声在他的耳中也只是嗡嗡呜呜，听不真切，甚至老师下了课他都不知道。 他像个迷路者，迷在沙漠中没有目的与方向。 “你好，我是林乐乐。”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他煳成一团的思绪。 前排的女生回头向他打招唿，灿烂的笑容，热情得让人无法躲避。 晋阳张了张嘴，想起了自己那口撇脚的普通话，他埋头从包里摸出纸和笔，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乐乐，你还走不走？”挨着他坐的那个男生将包胡乱挎在背上，眉毛皱的老高，脸上尽是不耐烦。 林乐乐安抚了他，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对着晋阳挥手道别。 晋阳侷促地回应她，动作格外僵硬，又引起她一阵发笑。 等到晋阳慢腾腾收拾好书包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同学了。 他背着包，努力想着今早妈妈带他走过的路线。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你叫什么？”挡住他的人肩上扛着一把扫帚，手上拿着一把铁锹，胖的像座山。 “你说你叫什么？再说一遍呗。”胖大山笑得眼睛完全陷入肉里，留下两条细细的缝。 “我叫晋阳，哈哈，是这样说的吗？”他捏着嗓子，阴阳怪调地模仿晋阳说话。教室里另外几个同学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晋阳的心咚咚直跳，不想惹上麻烦，转身朝教室后门跑去。 “你给我站住！”认为自己被无视，胖大山顿觉颜面扫地，厉声喝道。 晋阳被吓了一跳，脸色卡白，僵在原地不敢再走。 “嘭~”背后被重重拍了一下，晋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心扑在地上刮掉了皮。 “哼！看你还敢不敢。”胖大山扬起下巴，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晋阳趴在地上，眼睛里积起了雾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上一重，胖大山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肉肉的手捏着晋阳的下巴，强迫晋阳看着他，恶狠狠地道：“我叫你再说一遍，听不见吗？”说着另一只手就要迎着晋阳的脸扇下来。 肩膀早已逗成一团，晋阳吓得闭上眼睛，眼泪在眼眶滴熘熘打转。 第23页 这样的逼迫，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被嘲笑、被排挤、被叫杂种的日子。 他的脸已经感觉到了巴掌带过来的风，下一秒，或许，半秒后，那个巴掌就打上他的脸了。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无端地被欺负，暗黑的牢笼中，没有透进一丝光亮。 时间被无限放慢，他等着那个巴掌。 “死胖子，你挡着我的道了。”突然间响起的声音。 晋阳慢慢睁开眼睛，泪眼朦胧间，看见一人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拽住了那只铺天盖地向他扇来的巴掌。 那人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胖大山，越过他，走到他的座位边，拿过旁边课桌上的作业本，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晋阳跟在他身后，看他走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他绕着食指打转儿的学生证，看他走向校门口的林乐乐。 一路上，看林乐乐闹他不停。 晋阳远远地跟着他们走了好大一段路，出乎意料，三人竟然住同一个小区。 晋阳回了家，做作业，吃晚饭，看电视，洗漱，睡觉。 思维消散陷入黑暗的那刻，他恍惚看见那个逆光而站的身影，那个偶然瞥见的作业本。 作业本皱皱巴巴，缺角少页，姓名那栏两个大字张牙舞爪似蜈蚣——秦骄。 他，叫秦骄。 后来的日子，晋阳意外地和林乐乐、秦骄玩在了一起。 林乐乐是班长，对刚来的学校人生地不熟的晋阳极为热心，帮了他很多忙。晋阳很感激她，第一次有了想好好相处的朋友。 即使三人相处的大部分的时间里，秦骄都是一副拽拽的样子，不大爱理他，林乐乐一个人在做调和剂，他也总是插不上话在旁边干笑。 他耐住性子，一改不爱说话的毛病，绞尽脑汁地给他们讲乡下生活的趣事，即使这些他并不觉得好玩。 可是，林乐乐和秦骄喜欢就够了。 再后来，林乐乐得知他的妈妈在游泳馆工作，便拉着三人要去学游泳。 晋阳从小就会游泳，到了这儿，更是每周都会去游泳馆帮妈妈干活，游泳还是像模像样的。 看了晋阳的游泳后，林乐乐惊为天人，执意要晋阳教他们。 晋阳拗不过她，第一次当起了别人的游泳师傅。 第一次被人称赞，被人需要，晋阳面上不说，心里高兴得不行，简直是用尽了全力去教他们。 其实，小孩子的泳技再好也不过是在小孩中亮亮眼，晋阳的妈妈由着他们折腾。 折腾来折腾去，林乐乐和秦骄竟也勉勉强强学会了。 晋阳背靠着墙壁，闭眼坐在池底，黑色的短髮恣意飞扬，他双手伸展开来，感受着水波滑过皮肤的舒适，惬意得想大喊。 他站起身，还是闭着眼睛，瘦小的胳膊往身后凫水，整个人就被带着在水里翱翔，像一条鱼，更像一只鸟。 在水里，他找到了天空。 他一个摆身，睁开眼睛，嘴里咕噜噜地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有人拉了他的手，他回头，是林乐乐。林乐乐指指前方，示意晋阳跟上。 晋阳顺从地跟在她后面，悄悄地靠近了那个认真潜水的身影。 一人拉了那人一只手，在水里快速地穿行。 手上刚开始还传来了剧烈的挣扎，后来，被拉着的身影突然加速，勐地超过了他们，一改窘迫的局势。 林乐乐跟不上，挣扎着丢开了手。 晋阳双腿一蹬水，簌地接近了那人，那人见他追上来，更加使劲儿地往前游，满头黑髮张扬。 冲出水面的那刻，晋阳看见他举着自己的手，一脸得意。 “晋阳，你没追上我。” 水顺着发尾砸下，砸在睫毛上挡住了视线，晋阳眯了眯眼。 秦骄笑得张扬，露出一个洁白的、小小的虎牙，打湿的头髮依旧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说：“晋阳，再来比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说上章不懂为什么秦骄以为晋阳恨他。优说一下，看了上章，大家应该猜到了晋阳救了秦骄，代替秦骄死去。所以秦骄觉得晋阳的死是自己造成的，觉得晋阳一定会恨他，心理压力过大，做噩梦，出现 认 知 失 调。所以，没有看明白这里的宝宝，希望花点时间再阅一下哦，文中有秦骄的心理变化。谢谢支撑，优爱你们！ 第18章 不知忧愁 秦骄是班里的孩子头，他明里暗地的罩着晋阳。加之晋阳成绩优异，懂事听话，深得班主任喜爱，后来到也没了诸如胖大山之流来招惹他。 林乐乐老是不服气，嘴里发狠誓一定要重新超过晋阳。 晋阳总是笑着点头，心里不是很在意成绩。 后来，六年级了，马上就要小升初了。晋阳和林乐乐成绩不错，考进市里最好的初中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秦骄不行。 晋阳看着林乐乐冲着秦骄发脾气，恨铁不成钢，气得牙痒痒的样子。看着秦骄毫不在意，照旧吃喝玩乐不亦乐乎的样子。 “秦骄……秦骄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知道，其实，秦骄也很难过。 天天的补习，大册的作业，一遍遍的背公式，自由惯了的秦骄早就恼了，可是除了发发恼骚，做作业的秦骄，很认真。 只是，有的人，天生嘴硬。 看着秦骄悄悄展开抽屉里被揉成一团的试捲髮愣，晋阳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助秦骄考进初中。 自此，晋阳开始了另一种晚间生活。他每天等到秦骄下了补习班，便到他家给他整理好课堂的重点笔记，用自己的理解再讲一遍他不懂的地方。 秦骄的妈妈知道晋阳的成绩好，高兴成眯眯眼，一会儿拿糕点，一会儿切水果，一会儿递饮料。俨然将晋阳当成了救世主。 在秦骄妈妈又一次敲门拿了点心进来的时候，秦骄怒了。 “妈！你还想不想让我学习了？”秦骄气鼓鼓地瞪着她，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两个饼分给晋阳。 “好好，妈不吵你了，妈出去。”秦骄妈妈一脸无奈地将装着点心的盘子放在课桌上，偷瞄了眼秦骄面前的习题册，见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这才满意地甩手出门。 “怎么样？我妈妈做的糕点好吃吧。”秦骄嘴里包着食物，腮帮子鼓鼓地，语气里尽是得意自豪，他两三口咽下，又抓了一个。 “儿子，要不要来杯西瓜汁？”没等到晋阳回答，秦骄妈妈的头又从门外伸了进来。 秦骄被吓得呛了，咳出了刚咬进嘴里的饼干。 晋阳看着天女散花般的碎渣忘了躲，直接被喷了满脸。 在秦骄妈妈替他抹脸的时候，晋阳看着对面撇住笑面墙思过的秦骄，脑中想的却是下一次会被喷什么。 毕竟上上次被喷了果汁，上次被喷了奶油，这次被喷了饼干屑。 …… 考试前几天放了假，晋阳更是整日和秦骄呆在一起，带着他复习。 最后一晚，晋阳被喷了可乐。 第24页 秦骄被妈妈好一顿修理。 面墙时，秦骄扭头看着刚从浴室出来正擦头髮的晋阳，“晋阳，为什么你每次都躲不过去？” 晋阳擦头髮的手一顿，适逢秦骄妈妈端了姜汤过来，秦骄立马挺胸抬头，标准的罚站姿势。 晋阳手里捧着姜汤，黄澄澄的汤中飘着几根姜丝，辛辣刺鼻的味道飘进鼻中。 他为什么每次都躲不过呢？ 晋阳抬头，看见秦骄偷偷侧脸，发现晋阳在看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晋阳喝下一口汤，热汤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整个人舒服极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躲呢。 第二天，开始考试。可是，晋阳感冒了。 考试结果勉勉强强，不过，晋阳很高兴。因为，秦骄考上了。 上了初中，分了班，林乐乐分在最好的班级，而晋阳和秦骄分在普班，而且是隔壁班。 初中离家较远，几人开始选择骑自行车。 晋阳依旧每晚在秦骄家一起做作业，秦骄的成绩倒也还勉勉强强。 初二上学期，两人的体育课分在了同一天。体育老师在第一节课就进行了体能测试。 跑完50米累得不行的晋阳看着跑完1000米跟没事人似的秦骄羡慕不已。 “你行不行啊？”秦骄又跑完了50米测试，避开老师摸到了晋阳身边。 晋阳依旧喘着气，脸上红通通一片，体能早已到了极限。 秦骄递给他一瓶水，一把把他按在草地上，“算了，我帮你了。” 怎么帮？晋阳疑惑，就见着秦骄混进了他的班级，大剌剌地站在他的位置，伸腰蹬腿活动筋骨，在老师的口哨声中像脱缰野马般冲出去。 他越跑越快，与身后人的差距渐渐拉大。每一次路过晋阳时，还会右手高举摆出胜利的姿势。 太阳很大，知了叫个不停，橡胶跑道发出晒焦的味道，晋阳的脸上出了一层又一层汗。 他喝了口水，看着在进行最后冲刺的秦骄。 秦骄早已将校服脱下来扔给了他，仅着的白衬衣被阳光一照像一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晋阳眯了眯眼，恍恍惚惚地看着快到终点的秦骄。 “秦骄！秦骄！” 秦骄回头就看见了气势汹汹朝他跑来的体育老师。 …… 风吹过，带着一股热气直袭脑门，橡胶的味道闯进鼻中，火热而又烦躁。 “对不起。” 晋阳被晒得晕晕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秦骄。 “我说，对不起。”秦骄眉毛皱的老高，一脸懊恼。“害你在太阳下罚站，对不起。”他的体育老师一直没换，早就熟识班上每一个人了。 晋阳摇头，“不关你的事。”秦骄本就是帮他，算起来还是自己害了他。“谢谢你，秦骄。” 秦骄抿抿嘴没在说话，可明显还是纠结不已。 太阳太大，知了太吵，心躁得人不想说话，晋阳感觉自己都要晕倒了，正在神怔间，发现秦骄慢慢移到了他的左前方。 秦骄比晋阳高半个头，堪堪地替晋阳挡住了下半身的阳光。 他扭头一看，调整自己的位置，力图最大面积的遮住晋阳。可绕着晋阳蹦了一圈，也没能挡着胸口以上的光。 秦骄一脸沮丧，却仍固执地站在晋阳前方，脸上的汗水如雨。 晋阳的衣服都湿透了，头晕得站不住，他从背后去拉秦骄的手。两只汗津津的手，一只火热，一只冰凉。恍惚间，晋阳的脑袋就被罩上了东西。他稍微睁大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怪陆离，差点摔倒，好在秦骄转身扶住了他。 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暗处，他一睁眼就见秦骄对他得意的笑。 两个人都罩在秦骄的校服里面，隔绝了太阳，也隔绝了空气，唿吸间全是秦骄的味道。 “这样就不怕晒了。”秦骄抹了把汗水，虎牙时隐时现。 两个被罚站的人，在太阳底下人来人往的操场，头上罩着校服，仅露出下半身，杵在一旁像两个木头桩子。 是啊，这样就不怕晒了。 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前，晋阳听见了体育老师的咆哮。 他想，秦骄又要有麻烦了。 当天，晋阳中暑了，连着请了一周的假。这次，换了秦骄到他家，每天给他带同学的笔记。 …… 整个初中，三个人相处的时间虽然变少了。不过可以一起上下学，周末约着去游泳，感情反而越变越深。 初三考完试，晋阳他们去了乡下外婆家。 时经五年，再次回到这里，晋阳的心早就不像小时候那般孤独，他有了两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很喜欢乡下的风光，觉得地里田间充满了奇蹟，晋阳带着他们，一遍遍走过自己的记忆。 临回城的前一天，他们去了村后的河里抓鱼。 林乐乐落了暗涡，被抓下了水，秦骄去救她，连带着自己也被暗涡吞噬。 两个人在水中沉沉浮浮，时隐时现。 晋阳深吸一口气，勐地钻入水中向他们游去。 暗涡深处，林乐乐和秦骄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力，随水打着转儿地下沉。 晋阳看看林乐乐，又转头看看秦骄，一咬牙毅然向林乐乐游去。 于晋阳而言，在刚进班级的那段灰暗无助的日子，是林乐乐救赎了他，他必须先救她。 而且，秦骄那般健康，他想应该是可以等到他回来救他的。 秦骄一定可以等到他的。 晋阳抓住林乐乐的手腕，林乐乐一番挣扎，晋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带出暗涡，推上了河堤。 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马转身飞快地重回暗涡处。 他忍着疼，张大眼睛在水底找着秦骄，心里咚咚直跳，震得他脑袋乱成麻。 眼睛更加酸涩，他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他只知道自己还没找到秦骄。 他本就体弱，这样一折腾，早就受不住了。可他撇着一股劲儿，死命地扛下去。 秦骄，秦骄，你在哪儿？ 他在暗涡周边翻了好久，嘴唇都被咬出血迹，血丝在水中很快消散。来回好多次，总算是找到了已经失去知觉的秦骄。 他拦腰抱过秦骄，挣扎地往水面凫去。 脑袋昏昏沉沉，胸腔里撇得生痛，手脚越来越没了力气。他勐地一呛，水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再也支撑不下去，他回身，紧紧抱住秦骄，思维涣散。 两个人在水中慢慢下沉，身体触到泥沙的时候，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 为什么，他没有先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行在下两章应该要结束了，筒子们有想看的故事题材可以提一提哦。 第19章 骄阳似水 所幸，村民救起了他们。 家长们知道了消息急匆匆的赶来，带走了秦骄和林乐乐。 晋阳受了寒生病了，只得先呆在外婆家养身体，断断续续地拖了大半个月才止住了咳嗽。回城的时候，已经开始填报中考志愿了。 第25页 三个人考得都不错，得以留在母校继续读高中。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的时候，林乐乐选择了文科，晋阳和秦骄选择了理科。 分班考试的时候，晋阳算了又算，照着平时秦骄的总成绩来做卷子上的题，分数一出，他如愿的和秦骄分在了同一个班。 秦骄老是说他很可惜，白白浪费掉了进入特尖班的名额。 晋阳总是笑着回他：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这一件事，对他来说，可是那十之二一呢。 …… 夏天夜长，风扇呜啦呜啦地转，偶尔会有小虫从打开的窗户中飞进屋，叽叽地吵得人心烦意乱。 晋阳放下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瞟眼看见盖着卷子唿唿大睡的秦骄。风扇转到这边，风打过来，将卷子鼓弄地霹雳作响。 这样被纸盖着脸趴着都能睡着？ 晋阳轻轻挪开凳子，俯身慢慢揭开那张试卷。 秦骄歪着脑袋趴在两只胳臂上，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睡得微有鼾声。 两个人的距离如此近，他甚至可以看见秦骄脸上细细的绒毛。 晋阳两手手心汗湿，觉得满屋子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明明有风，可是却觉着心里烦躁。 “啪~”一声轻响，虫子拍到了秦骄脸上。秦骄一阵轻唿，摸着脸颊醒过来，睡眼惺忪。 晋阳被吓了一跳，勐地后退，被椅子一绊，直接坐到了地板上。声音过于剧烈，连秦骄妈妈都引过来了。 幸好，只是手心擦破一点皮。 晋阳看着秦骄边抱怨边小心地替他抹药，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格外好看，一如他好看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虎牙。 晋阳的心越跳越快，有些东西唿之欲出。 他一把推开秦骄，落荒而逃。 …… 高中的男孩女孩早已有了萌动的春心，林乐乐长得漂亮，收到了不少情书。每当三人在一起，她总会拿出巧克力自得地炫耀。 这种时候，秦骄总是一把抢过巧克力，一脸不屑。 他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晋阳也有。 晋阳长的唇红齿白，文质彬彬，加之性格温和，成绩优异，的确有一些面冒桃色的少女给他递过情书。 可是，他没有一丝欢喜。 后来，过了上高中后的第一个新年，再聚在一起时，晋阳明显感觉到了三人间的变化。 三个人，开始心照不宣。 林乐乐总是双眼放光的盯着秦骄，一改以前动辄就打骂的暴脾气。秦骄老是躲着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晋阳慢慢明白林乐乐那个表情叫着我钟意你呀。 她和秦骄，青梅竹马，从年少无忧到少年春心，天生的一对。 林乐乐私下喊了晋阳帮她，晋阳苍白着脸，半天没说话。 他，不想。 他一点都不想。 他，他也钟意他啊。 那段时间，林乐乐比以往更甚地缠着秦骄，晋阳比以往更加地沉默。 三人行，行不通，註定要撇下一个人。 高二暑假，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三，学校只留了十几天的假期。林乐乐将三人的高考之约提前了，说是打算要进行压迫之前最后的狂欢。 几人去了外地旅行，去见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海。 踩沙滩，捡贝壳，候日出，守日落，望着蓝色的大海，海风吹过脸面，带着海的味道。晋阳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烦乱的心终于有所放松。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跟着游艇出海了。 林乐乐要下海去捞漂亮的贝壳，秦骄拗不过她，跟着下了海。 晋阳劝不住他们，自己也不敢跟着下去。上次的溺水事件，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每次相约游泳池的时候，他都藉口看管小孩子而呆在浅水区。 现在的他，再不能将水漫过头顶了。 那天，他一直望着海面，手心直冒冷汗。 直到后来，有人爬上了船，说是下面出事了。 晋阳哆哆嗦嗦地看着一个个上船的人，浑身颤慄，直到后来，他远远地看见林乐乐被人托出了水面。 晋阳脑袋一片空白，在没有理清楚头绪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跳下了海。 他朝着林乐乐出现的方向，死命地往下游。 海水很凉，就像针在扎全身的毛孔。晋阳咬紧牙止住颤抖，拼命压住从心底无穷无尽疯狂滋长的恐惧。 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底黑得可怕。晋阳忍着刺疼，勉强张开眼睛寻找秦骄的身影。浑身被水裹住，说不出的压抑。 晋阳一遍遍地寻找，一遍遍地祷告。比上次更加绝望。 手脚脱力，他憋足一口气，往海底更深处潜去。 他想，找不到他的话，他陪着他也好。 双手沉重似山，晋阳已经完全使不上劲儿，他甚至打算放任身体沉落的时候，他找到了秦骄。 秦骄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四肢散开，慢慢坠向海底。晋阳清醒过来，咬紧牙关，飞快地游向秦骄。 他抱着他，触摸到他同样冰凉的身体，带着他往上游。 头上是泛着光的蓝蓝的海水，脚下是阴暗得不见底的黑暗，周边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环境，让人误以为自己失聪了。 他一低头，吻上那张一笑便会露出虎牙的嘴，将最后一口气渡给他。嘴唇磕上牙尖，他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柔软的触感，一如他所想的那般。 他抱着他，脑袋搁在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咕噜咕噜冒出一连串的气泡。 秦骄，你要代我，好好活着。 …… 身体渐渐沉入大海的时候，晋阳透过海水看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他抬手想要抓住上空游泳嬉戏的鱼—— 这海底，果真比他想像中更美。 他和他，一切开始于水，现在，结束于水。 而少年的恋情如此纯洁忐忑，连爱都不吝说出口。 或许，只有铺天盖地的海水，听过他的心事。 …… “这些，你知道吗？” 海水像似要从小黑的眼睛里溢出，汹涌难平。 秦骄的瞳孔迅速放大，胸膛剧烈起伏，双手哆哆嗦嗦地抓住校服裤边，抖得像筛糠。整个人完全陷入了魔怔，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像个哑巴，喉咙发出一阵阵呓语，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他……”秦骄开不了口，他觉得喉咙被割破了，疼得发不出声音。 是这样吗？ 一切是这样的吗？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又忘记了很多事情。 空气都变得沉重，他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逃！ 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要逃回家，洗个澡，睡个觉。不管明天如何，后天如何，大后天如何，以后如何。 现在，他只想逃离这铺天盖地涌向他的压抑。 “砰~”地一声响，秦骄抓起书包的动作太急，将面前的奶茶打倒了，椰果顺着吧檯边缘滴滴答答地全掉在了地上。 第26页 白莫看着秦骄手足无措地逃离酒吧，心里还在怦怦直跳，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看见这些，感同身受晋阳的欢喜哀愁。 她看着小黑，手里握着他已经堪比冰块的手。 所以，这是他难过的原因吗？ 白莫心里难受，她勾勾食指，在小黑手心轻撩。 小黑回头看向两人交缠的手，目光怔忪。 良久，他抬起头，起身拉着白莫出了门。白莫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没有挣扎没有迟疑。 他拉着她，走过街道，来到了电话亭边。电话亭孤零零地立在街角，陈旧衰败。 小黑看了她一阵，白莫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 他手下用力，将白莫的手扣得更紧。 “你安心了吧。” “这样就足够了吧。” 白莫看着小黑对着她身后的电话亭说话，她回头，看见电话亭旁空无一人。 可是，他在说—— “晋阳，你安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优开了微博，以后更文都会在上面发连结的，方便的筒子可以关注一下哦。@刘优six（http://weibo/u/5860341222） 第20章 此去经年 晋阳，你安心吧？ 白莫的心跳勐然加快，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话亭，手指微微颤抖，这里并没有人啊。 察觉到她的不安，小黑伸出空着的一只手，贴着白莫的侧脑扳过她的脸，等到白莫回神看向他时，沉沉开口：“我送你回家。” 今天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白莫到现在都还没理清头绪，心里如同塞了一堆乱麻。她由着他牵着她，随手招了辆的士，送她到楼下。 直到她抱着猫小黑躺在被窝里，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没问。 接下来，学校安排了一门考试，白莫通宵达旦地背书，更没有时间去找他。 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说话间便会哈出一团雾气，偶尔有半夜出行的人都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围巾竖起遮住半张脸，只留出眼睛在外。 无人的街道，昏黄的灯光，石板路泛着清冷。一眼望去，街角的电话亭幽幽暗暗，电话亭顶端屹然立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头髮飞扬，蓝色的眼睛中仅一条竖直的细线，在夜色中诡异莫名。 “晋阳……” “晋阳……” 秦骄连着喊了两声晋阳的名字，就没法在继续，手用力地握着话筒，深吸了好口气。 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直想着那天看见的画面。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度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竟然可笑地怀疑晋阳会恨他。 第一次，在水底的时候，他亲眼看见晋阳先去救了林乐乐，他不怪他，他只道晋阳喜欢林乐乐了。所以，他明里暗里地撮合他俩。 后来，晋阳为了救他出事，秦骄自责、惶恐，整日惴惴不安，每夜噩梦惊醒，大脑炸痛，神经衰弱到极致。 他像个混蛋一样开始怨恨，恨晋阳为什么要去救他，为什么要让他背着他的命。 从林乐乐那里知道了这个电话亭后，他面上不信，背地里来了好多次。 巨大的压力让他害怕，让他发疯，他极尽所能地去诘问晋阳的自作主张，语气恶劣，口出狂言，哪怕这并非他的本意。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晋阳他，还是原本的那个晋阳，疯的只有秦骄。 “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了。”秦骄扯扯嘴角，一片苦涩。 “你恨我了吧？” “你恨我也对。” “你该恨我。” “连我都恨自己。” “这样丑陋的我，如此卑鄙龌龊。” “为了这样的我死去，不值得。”秦骄握着话筒，一声声开始坑骂自己，脸色惨如白纸。 这以后，怕是他永远都只能活在阴暗当中，百念皆灰。 小黑站在电话亭上端，像一个神般庇佑着这片领域。偶尔有人走过，根本不得已看见。 蓝色的眼中无波无澜，深若黑洞，渐渐倒映出一个模煳飘渺的身影。 帮帮他。 求求你，帮帮他。 小黑看着那团隐隐绰绰的光，从心底听见他对自己的乞求。 求求你，帮帮他，帮帮他。 一声高过一声，声声悽惨。 这样，你就会安心吗？ 只要他安心了，你便安心了？ 那团光突然间变幻，隐隐似有东西要冲出重围。 这个世界上，认识他的人不少，他们对于他的逝去感到难过，但并不会太久，时间迟早会让他从他们的记忆中再次死去，以后总会有新的面孔代替他。 可是，秦骄不会。 这个世界上，秦骄不会放过秦骄。 他会一直折磨自己，一直为难自己，面上带笑，心里扎针。 他怎么能让他过如此悲惨的人生。 …… 小黑透过那团光，看着那个浑身湿淋淋、身体发青的鬼魂，明明已是虚体，偏偏受人世所累。 如此…… 你安心去吧。 小黑踏着虚空，一步步走下电话亭，来到玻璃门前。 秦骄偏头看见了他，双眼血红没有一丝生气，空洞得令人窒息，嘴唇干得起皮，浑身透着颓败之气，才几天没见，就憔悴得落了人样。 小黑伸出手，手心蕴着一团奔腾的光，光中渐渐现出一节不起眼的草株。 它一显形，秦骄手中的话筒滑落，整个人如遭雷击，跌跌撞撞地推开玻璃门，扑到小黑脚边，手颤颤巍巍地拿起那株草，嘴角不住地跳动。 突然间—— 嚎啕大哭。 …… 晋阳，这是什么花？ 四野草啊。 咦~叶片这么大，花朵这么小，还浑身毛茸茸的，难看死了。 拿远点，我不要。 都说不要了。 它又叫友谊草，代表友谊与永恆哦。 这么难看的东西……好吧，勉强接受。 下一次，不管什么矛盾，只要有了这个，都要原谅对方。 知道了知道了。 …… 空旷的街道，沁心的冷，少年跪着，头磕在石板路上，蜷缩着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鬼魂俯下身，虚空地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窝。 随着嘴角的笑意浮现而慢慢归无。 —— 四野草，花语：友谊与永恆。 你只要记着，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便好。 其他的，是我一个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晋阳揽了一切，只给秦骄留下友谊——三人行正式完结了，即将进入全新的一章，而黑白组合也即将迎来潮点，欢迎宝宝们收藏。（四野草，学名聚合草，又名紫根草，可百度） 另外，优的微博：@刘优six 第21章 相约而失 考试安排在晚间，白莫交卷出来的时候天都暗了。 第27页 韩淼哆哆嗦嗦地扯紧围巾，和白莫打了声招唿就闹着受不了天寒要赶紧回家。 白莫双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一路小跑。已是接近期末，又是大冬天的晚上，树阴内只余三三两两的情侣仍在坚持花前月下。 出了校门，等绿灯的时候，颳起一阵不大的风，可也冻得白莫直哆嗦。她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指示牌，心里跟着倒计时。不妨，她露在袖子外的指尖被握住，浸骨的凉瞬间从指尖开始席捲全身。 白莫侧头，看见身旁站着一个高高的身影，逆着灯光，高挺的鼻樑轮廓分明。还未等她开口，他开始拉着她过马路。 这好像是小黑第一次主动来找他，白莫由着他来，和他并肩走着，脑子却想着该怎么开口才好。 “秦骄……”她微一停顿，感觉到拉着她的手用了些力，“你都知道了？” “嗯。”一问一答后，两人没在说话。 已经过了马路，他没松手，她没放手，一路默默无言。 “晋阳，晋阳他……”白莫看着路，脚步不停，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疑惑开了口。 她这一问，小黑倒是停下来了。 “晋阳，是鬼魂吗？你可以看见鬼魂？”白莫看着低头看她的小黑，咬咬牙说了出来。 小黑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直接干脆，这样的回答反而让白莫诧异不措的心变得平静，“那，现在呢？”昨晚脑中听见的讯息，她只知道秦骄已是陷入癫狂的自我折磨。 “过去了，”小黑看着她，嘴角虽有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却露出止不住的悲伤。“全都过去了。” 白莫抽出手，绕过他的双臂抓住他背上的衣服抱着他，刚刚好的高度，她的脸可以贴着他的胸口，她想给他一个安慰。 路灯下，明明寒冷无比的冬天，难过无措的心情，如解冻的冰水般开始慢慢消散。 良久，白莫才放开他，主动挽上他的胳臂，柔柔开口道：“我饿了，去我家陪我吃点东西。” 听见这话，小黑的眼睛倏地变得晶莹无比，一汪蓝色的海水几乎要溢出来了，火热的目光看得白莫有些慌张。 “你，你别乱想，就只是吃饭而已。”白莫别别扭扭地解释，越说越慌乱。 “好。”白莫清晰地感受到他喜不自胜。 路过超市的时候，想到家里没菜，白莫打算买一些扩充底库。“你想吃些什么？” “鱼” 白莫立时就是一阵低笑，真不愧都叫小黑，连喜欢的食物都一个样。她放开他，去推了一辆购物车，径直地走向海鲜区。 他乖乖地与她并肩而行，随时在白莫转头讯问他时露出招牌式傻笑。不管白莫拿什么菜问他，他都说好。 吃的人随意，可白莫还是每拿一样食材就要问问他，两人一来一往乐此不疲。 想着是晚间加餐不宜多食，白莫买了几条鲫鱼，打算回家做鲫鱼粉丝汤，好吃又易消化。 师傅处理鱼的时候，小黑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白莫看看购物车里买得基本齐全了的配材，也跟着站旁边等着，正等待间，下身一阵湿意，有什么东西倾泻而出。 完了，白莫登时苦了脸。 这几天是她好朋友到来的日子，没想到，竟然挑在了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候。她不自然的后退半步，二难处境。 她这一动作，小黑立马收回目光看向她。 白莫对着他窘迫一笑，堪堪开口道：“我想起还有种配菜没买，我去买，你就在这儿等我。”未待小黑回答，她已经推起车落荒而逃。 到了生活用品区，白莫好歹松了口气，在密密麻麻的货架前仔细寻找自己常用的那款卫生巾，转到第二面货架时才发现。 “家里只有几片日用的了，再买一包夜用的和一包加长的好了。”白莫自言自语、小声嘀咕，手指点着包装袋寻思买哪种。 正思忖间，一只好看的手就伸到了眼前，直接拿起她手下按着的那包卫生巾递到她面前，“就这个吧。” 白莫的脸轰地爆红，气血冲上脑袋，整个人僵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拿错了？”罪魁祸首低下头，将脸凑近白莫，不确定地问道。 白莫的心噗通噗通地快跳出身体了，臊得不行，困窘得手足无措。 “明明就是这个呢。”见白莫不接，小黑收回手，拿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翻来覆去地看。 “你看看他们，人家怎么就好意思陪女朋友买卫生巾了！你对我是不是真爱？”旁边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隐隐传过来。 “陪着买个卫生巾就是真爱了？”男朋友显然不理解女友的思维，委屈地小声反驳。 “你连买这个都不愿意陪我，还敢说是真心的？”听了男友的话，女朋友显然更加来气了，照着男友的脑袋就是一顿勐揍。 “别别别，我错了，小点声，小点声，人都看过来了。”越描越黑，当然惹起女友更大的不满。 这样一打闹，引得更多人看向这边。 白莫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了，一把夺过小黑手中的卫生巾塞进车底部就慌慌张张地推着车逃开了。 到了柜檯，白莫硬着头皮在小黑的注目下，结帐装包急匆匆地往家赶。直到全都收拾妥当了，白莫才抚水洗了好几把脸，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咕哝自己不争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知道瞎害羞个什么劲儿。 话虽这么说，白莫还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推门出去。 “先喝点热水吧，夜宵要等会儿。”白莫给自己鼓气，佯装淡定。 “你没事了吧？”一句话就引得白莫破功了。 “嗯。”她哽着嗓子回答，一转身钻进了厨房。洗鱼切葱，烧油下姜，总算是恢復平常。炒好了鱼最后添上一大勺水，就只等汤熬好后捞出鱼身下粉丝即可。 空闲的当儿，白莫整理好面板，一回头就看见小黑靠在厨房门口望着她发神。 “饿了？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好” 锅里开始扑腾，白色的水汽一股股冒出，白莫关小了火，用漏勺捞干净了里面的鱼肉，下了两把粉丝，任它慢慢煮着。 “我家也有一只小黑。”她笑着对着小黑道，端起鱼肉，走出厨房，放在茶几上开始唤猫小黑。 意外的，唤了好些声，都不见猫小黑的身影。 难道还在睡觉？白莫起身，走向卧室，一开门，并没有猫小黑的踪迹。 到哪儿去了？白莫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地找了个遍都没找到猫小黑。 “怎么办？我家猫不见了！”遍寻不着，白莫开始慌了，心急的向小黑求助，“自从我带它回来后，它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怎么办？” “他会回来的。” “不行，我要出去找它。”白莫定不下来，就要去卧室拿外衣。 第28页 “你在家等着，我去。”小黑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可是……” “相信我，我会把他带回来的。”小黑俯下身，看着白莫的眼睛，“你先做好饭，好吗？” 小黑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几句话就可以让白莫安心。 “好。” 得到白莫的答应，小黑这才站直身体，转身向门外走去，还未踏出一步，他的手就被拉住了。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他回身，俯视着仰头看他的白莫，嘴角露出一个笑，突然就伸手摸上了白莫的脑袋，无比亲密，无比自然。 “好，我们一起吃。” 此时已快接近晚上十一点了，早睡的人都入眠了。走出屋外就是一阵冷风袭来，小黑关上了门，站门口站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门把转动的声音，“咔嚓”一声，门被迅速地拉开。 电光火石之间，人幻为猫。 “猫小黑！你到哪儿去了？你吓死我了！”白莫一把抱起蹲在门口的猫小黑，抱在怀里揉了揉，又故意板着脸凶它，“下次不准再自己乱跑出去了。” 猫小黑只顾拿湿漉漉的小鼻子不停蹭她的脸颊，白莫的心登时软了，“好了好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白莫抱着猫小黑，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 现在好了，猫回来了，出去找猫的人又不见了。 “哎呀，我笨死了。”白莫突然拍了拍脑袋，懊恼道：“他都没见过猫小黑，怎么找啊。” 怀里的猫小黑细细地叫了一声，白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算了，先餵猫小黑吃饭，待会儿我出来找他。”正要关门，猫小黑勐地挣脱开来，跳下了地。 白莫以为它摔着了，吓了一跳，慌忙地蹲下身察看，一晃眼，意外看见了躺在猫小黑脚下的便利贴纸。 她拿起贴纸，上面有某人给她的留言：这次，猫小黑代我陪你吃夜宵。 白莫抱着猫小黑，关门进屋，将冷掉的鱼肉加了些热汤才端给它，意外的，猫小黑没有像以往一样即刻就吃，只蹲着茶几一旁看着白莫。 “怎么了？不好吃？”白莫端起碗闻了闻，明明味道还可以啊。 “不饿吗？”白莫趴到猫小黑脚边，抱过它捊了捊它的肚子，看着确实也不像饿了的样子。 “那等我收拾了，我们一起去睡觉吧，今天累死了。”白莫拿起碗放进厨房，看了眼锅里乳白浓汤中的米线。 说好了一起吃的。 可是—— 米线都烂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构思第二个故事，所以更新慢了，即日起恢復更新。 第22章 他原是它 第二天整日都没课，白莫睡了个大懒觉，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撑着酸痛的腰去厨房下了碗面。 猫小黑乖乖地蹲在桌上，吃得温顺。白莫偶尔从自己碗里夹起肉片放在猫瓷碗里，换来猫小黑的歪头凝视。 她点着它的额头，笑道：“吃呀，待会儿就冷掉了。” “嗡嗡~”桌面一阵震动，引得猫小黑又歪头看。 白莫一手点着猫小黑的额头，一手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笑容收敛，手指在屏幕上迟疑了好久才点下接听键，“餵” “小莫啊，是爸爸。” “我知道。” “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爸爸卖给你。” “不用了，我不差东西。” “生日怎么能不收礼物呢？想买什么尽管说。” “真的不用。” “怎么？你还在生爸爸的气？” 白莫嘆了口气，终是无奈道：“爸爸，你和妈妈怎么样了？” “放心，我早将你妈哄好了。”白爸得意洋洋的语气。 “妈妈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诶，我知道，都怪我。可是你陈叔叔都已经签了合同了，我们也不能反悔啊。” “可是……” “今天不聊这个，你妈可说了，一定要给你买个大大的礼物作为补偿。我想想，什么好呢……” 白莫翻了个白眼，再次觉着自家老爸真是有福，妈妈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我想好了告诉你，先挂了。”在白爸说的礼物越来越荒唐的情况下，白莫赶紧结束了对话。 不过，幸好爸爸妈妈和好了。 白莫刚放下手机，还没吃下一口面，电话又来了。 “小白！”韩淼一贯的咋咋啦啦。 “说”白莫又夹了一块肉到猫小黑碗里。 “今晚没有安排吧？我们去找巫许玩啊。” “不想去。”白莫的眼睛穿过沙发，看向厨房内的垃圾桶，桶内躺着一堆煳成一坨的米线。 “去嘛去嘛，去了还可以喊小黑一起来给你过生日。”好不容易学会了做蛋糕，韩淼决定要奖励自己——见巫许。 “我不去了。” “真不去了？” “不去。” “好吧。诶，可惜了。” 连着接了两个电话，白莫的面都冷透，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突然间愤愤道：“竟然不告而别，留张纸条就可以了？哼，枉我辛苦一番。”一伸手抱起了猫小黑，脸磨蹭着柔顺的猫，“都叫小黑，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所以，女生一个月中总有那么几天是不能惹的。 到了白莫生日这天，白爸白妈一大早就打电话回来祝女儿生日快乐，因着白爸买礼物的时间太晚了，快递不能及时到达，白爸又被白妈好一通训。 以往，都是白妈在家给她举办生日宴，邀请了一堆同学，今年，还是白莫第一次自己独自过生日。白莫琢磨着，最后打算就在家吃韩淼做的饭简单地过下算了。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韩淼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气喘吁吁地砸开了白莫家的门。 “轻点，门都给你砸坏了。”白莫接过她手里的包裹，随手递了双拖鞋给她。 “小心点小心点，这里面装了蛋糕啊。” “好，好。” 韩淼换好拖鞋，左顾右盼，一脸防备，“小白，你家的猫呢？” “进来吧，它在卧室。”早在韩淼在门外嚷嚷时，白莫就把猫小黑抱到了里屋。 “它不会自己开门出来吧？”经过上次被吓一事，韩淼心有余悸。 “你当我家猫是人啊？”白莫好笑道。 这样一说，韩淼才放心了，兴致勃勃地提起菜往厨房里去，“小白，待会儿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好，我也不强求，别给我惊吓就行。”白莫打趣，显然是不大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韩淼会做出什么大餐。 第29页 “你就等着看呗。”韩淼意外地不与她争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还把进来帮忙的白莫赶了出去。 白莫只得倚着厨房门口看着她一个人折腾，出乎她的意料，除了动作太慢，韩淼切菜炒菜倒还像回事。 “怎么样？厉害吧？”韩淼端着刚出锅的西红柿炒鸡蛋，得意洋洋的在白莫眼前晃了一圈。 白莫诚实地点了点头，看这个样子，韩淼的确为了这顿饭下了很大的功夫。 “你小心点，油不要溅到手上了。” “知道啦。”韩淼拿着铲子正在炒另外一道菜。 “你去见巫许了？”白莫接了杯热水抱在手里，无意地问道。 “对啊。” “哦” 顿了半晌，韩淼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不问了？” “问什么？”白莫一时有些懵了。 韩淼翻铲把炒熟了的青菜乘入盘子，尝了尝味道自顾自的地点了点头，将菜往旁边一放，走到白莫身边。 “小黑啊？” “……” “你不就是想问他吗？” 白莫悻悻然，不否认也不搭话。 “他不在巫许那里，我没见到他。” “哦”白莫原本有些期待的心突然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小白，你们吵架了？” “没有”其实完全是白莫单方面的怄气，气小黑没有当面给她说再见，说走就走了。 “那你……嗯，有煳味，我的鱼！”韩淼狂奔着扑向灶台。 这一打岔，白莫啥心思都没了，跟着去看菜，“还能补救吗？” “应该不能了。”韩淼苦着一张脸，戳了戳锅里煳成黑炭的鱼身。 白莫被那条死不瞑目的鱼差点逗笑了，不过看着韩淼一脸沮丧还是憋住了，她拍了拍韩淼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能吃，不嫌弃你。” “可是，猫小黑也会吃吗？”韩淼不放心地回头问她。 白莫一愣，笑了出来，头就靠上了韩淼的肩头，“我刚刚看你熬了排骨汤，猫小黑可以吃这个。” 她就说，韩淼其实是一个特别贴心的人。 两人吃了饭，下午的时候，韩淼拖着她出去逛街，还给白莫选了一件粉的冒泡的连衣裙。 逛完街，看了部新出的电影，找了家还不错的店吃了顿还不错的饭，打道回府之际，韩淼买了几瓶啤酒美曰其名要好好庆祝才不枉费今天。 回到家，白莫刚将打包好的鱼汤装给猫小黑，韩淼就扯出了两瓶啤酒，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小白，我们先干一杯吧。” “我和你酒量都不好，你是知道的吧？” “你酒量不好我知道，我吧，还行。” 买都买回来了，加上明天又是周末，韩淼还一副热衷的模样，白莫不想扫兴，当下就拉开拉罐和韩淼碰了一杯。 “耶！祝小白生日快乐，早日和小黑生个小小白、小小黑！”一句话引得白莫差点呛了出来。 “再来一杯。” “你喝完了？” “当然。” “好啊，我奉陪。” 两个人你来我往，渐渐开始有些犯迷煳。 “你去哪？”白莫揉了揉晕晕的脑袋，看见韩淼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 韩淼没有搭话，竟是走到了乖乖在一旁蹲着的猫小黑身边，顺手就往猫瓷碗里倒了半碗啤酒。 “喝点吧，可好喝了。”一脸循循善诱。 而小黑早在韩淼凑近的时候就嫌弃的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看都没看她。 “真是不识货啊，算了。”见小黑不喝，韩淼还一脸的可惜，她坐回了白莫身边，咕噜咕噜又灌了一大口酒，咽下后打了一个酒嗝，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往厨房去，嘟囔道：“蛋糕，对，该吃蛋糕了。” 白莫趴在茶几上，觉得脑袋胀痛，禁不住想闭眼睡觉。 “小白，小白，蛋糕，嗝。”韩淼不停地推着她，词不成句，走得颠七倒八地去关灯。 白莫挣扎着起来，意识模煳地点燃被韩淼插得歪歪斜斜的蜡烛。 “好了”她一转头，发现韩淼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猫小黑不知何时跳到了茶几上。 无人应她。 白莫又嘟哝了声，“好了。” “好”低沉的声音在黑魆魆的房间异常清晰。 蜡烛的光影影绰绰，摇曳跳动，映得周边闪现一派朦胧。隔着光影，白莫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的对面。 一个双手置膝盘腿坐在茶几上的人，正歪头看着跳动的烛火。 “真好看” 那个猫变成的人，对着她笑吟吟地说：“真好看” “真好看，和莫莫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吶，小白髮现小黑的真实身份了？！！！她会坦然接受吗？（ps：小天使们要看内容提要啊！@刘优six） 第23章 全无计较 白莫一激灵反而清醒过来，脑中走马观花地现出很多端倪。 “你……”空空荡荡的房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格外的陌生。 “真好看”他看着烛光，眼睛蓝汪汪的。 “你不是人类？” “真好看” 韩淼躺在旁边唿唿大睡，不时不满地哼哼几声，整个屋子只有她和他。 白莫压下狂跳不止的心，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切，只觉得诡异莫名，脑子里像塞了一堆乱麻般理不清头绪。 “莫莫，真好看。”他的身体开始东倒西歪，如同喝醉了酒。 正在白莫无措之际，她眼睁睁地再一次见证奇蹟。 一声细微的呜咽，猫小黑出现，小小的身子歪七倒八走得直打颤，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白莫的怀中。它闭着眼翻了翻身，小脑袋在白莫怀中拱了拱才安逸地睡去。 白莫抱着它如坐针毡，一时间没了主意。 漫漫长夜，夜不能寐。 夜半时分，簌簌而动，借着窗外漏进来的灯光，模模煳煳只见屋内慢慢站起一人。 小黑扶着沙发，甩了甩痛得炸裂的脑袋，全身软乏脱力。分明不能喝酒，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深唿口气，待到心中的悸动稍微平缓才敢动作。 “你是谁？” 凸然响起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开一片，他勐地转头看向阳台，那里站着一个人。 “莫莫……”小黑看着她，嘴唇轻微地颤动，手指打颤。 “你是谁？”白莫转身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谁？”小黑望着她，总是亮出星辰的眼睛暗淡无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是谁？ 她问他是谁？ 他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那个钻心的笑。他几步便跨到白莫面前，俯低身子盯着白莫的眼睛，“我是谁？” 第30页 白莫被他的动作惊道，不知觉地后退了半步，她咬咬牙，倔强地等待他的回答。 “你在怕我？” 嘶哑低沉的声音，失落而沉重。 “你怕我了？” 语气里的压抑让白莫喘不过气。 白莫皱着眉，没有答话。她看着他难过，心里也跟着揪起来。可如今，她不能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逃避只能让事情越来越糟。 他看了她半晌，竟是笑了出来。 那笑听在耳中比哭还难受。 “不要笑了”他笑得越加癫狂。 “我叫你不要笑了。”白莫的情绪很是激动，说不出的慌乱，不过好歹，他总算是停止了。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变成竖线瞳仁。 他看了白莫一阵，抬起手隔着空气虚空抚摸她的脸，熟悉的笑渐渐浮现。 “这样也好。” 不要，不要。 白莫看着他的形体慢慢虚化消失，只剩下手指，她扑上前想要抓住他，可他什么都没留下。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她，她只是想问清楚而已。 怎么能，他怎么能就走了呢？ …… 韩淼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连着翻了好几个滚儿才坐起来，惊觉自己睡在客厅，慌张地四下张望，没有看见那个让她害怕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小白~” “先洗漱，马上就要吃午饭了。”白莫的声音从厨房中飘出。 韩淼垂着脑袋，双手揪着头髮使劲儿地乱揉一通，打着呵欠半眯着眼往厨房走去。 “小白，我脑袋痛。” “桌子上有醒酒茶，先喝点。”白莫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白最好了。”韩淼端起茶喝了几口，突然看见桌上完好的蛋糕，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酒醉误事啊。 “小白，昨晚蛋糕都没切吗？” “嗯”白莫低着头绕过她，将煲好的汤端出厨房。 “我错了，小白~”韩淼瘪嘴，拉着白莫求原谅。 “没事，先去刷牙，臭死了。”白莫扭着头挣扎，就是不看韩淼的眼睛。 “小白，谁欺负你了？”韩淼的声音变得严肃，扯着白莫不再让她动弹。 白莫一顿，挣开了韩淼就往厨房冲去，“没有，你想太多了。快点，都饿死了。” 韩淼怀疑地看着白莫，明显不相信。 白莫盛了两碗饭，见韩淼还杵在原地发愣，“赶快，不然我不等你了。” “哦”韩淼应着，满腹狐疑。 “小白” “嗯”白莫夹了一筷子菜，又舀了一勺汤，吃的津津有味。 “你和小黑……” “吃饭，淼淼。”白莫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吃了就回去复习吧，小心下堂考试挂科。” 白莫不想说。 韩淼皱了皱眉，使劲儿地啃着碗里的骨头，一定是小黑欺负小白了，她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饭后韩淼便直接走了。 白莫收拾桌子的时候看见了旁边空的猫瓷碗，她立了半晌，把筷子一扔，嘘了口气钻进被窝，扯过被子盖过头顶，心情糟到了极点。 他怎么会是它呢？它又怎么会是他呢？ 一阵低吼，白莫一把掀开被子，双腿在床上乱蹬，翻身坐了起来，“不管了，我要去问清楚。” 因着是白天，酒吧还没开始营业，好在侍者认识她放了她进店。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巫许站在吧檯后面正在整理酒杯盅具，一双手修长有力，白莫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他在这儿吗？” “谁？”巫许停止了动作，斜长的眼睛看向白莫。 “你知道我问的谁。”白莫笃定他是装着不知。 “不在” “你，你也知道吗？”白莫咬咬嘴角，犹豫着开口。 “嗯”巫许看着她，很平静，就像在说外面的天气一样。 “你，你……”白莫半天没说完这句话，泄气地揪着自己的指头。 “白莫。”巫许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白莫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 “你今天是为何来？” 为何来？她原本是想来问个明白，可是如今一切都告诉她全都是真的。 “你看见的就是事实。至于，他是谁？” “重要吗？” 不重要吗？白莫变得迷茫，手心出了一层细汗。 “人小黑，猫小黑，都是小黑，全都是他。” “可是……” “没有可是。白莫，不管哪一个，你都喜欢不是吗？” 巫许的话像给了白莫当头一棒，她怔在原地，内心的癥结一下子散开。巫许说的没错，不管哪一个，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不管他是谁，在白莫这儿，他只是小黑。 “巫许，谢谢你。”白莫对着巫许感激笑道，抓起包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他。”白莫内心坚定，迫不及待地想要马上见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 白莫的动作一停，现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最高的地方。”巫许的嘴角又染上了笑意，眼里似明似暗。 “谢谢你。” 见白莫出了酒吧，巫许低头，笑着对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某人唤道：“出来吧，小白已经走了。” “诶，差点吓死我了，没想到小白竟然也来了。”韩淼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好自己躲得快，不然就被发现了。 “为什么不能让小白知道你来过？” “当然不行了，小白都不想说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啊。” 韩淼的话刚说话，顿觉头下一片阴影压下来，“你，你怎么也蹲下来了？”她嗫嚅半天，脸颊爆红。 巫许突然伸手托起她，眼里尽是笑意，“蹲了这么久，你的腿肯定麻了，我拉你起来。” 诶？不是要亲我吗？韩淼一脸不解。 可人巫许拉起她后就规矩地放开了她，韩淼坐在凳子上，恨恨地揉着膝盖。笨死了，她就应该装着意外地亲上去才对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 诶，下次不知何年何日了。 …… 白莫出了门，仰着头唿出一口气，觉着心里从未有过的舒畅，她挥手招了辆的士。回到楼下，进入电梯间，直接按下了顶楼。 到了天台，她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栏杆上的身影。 天台上风很大，吹得衣服簌簌作响，白莫好不容易整理好了乱成一团的头髮。她拍了拍脸，一鼓作气地靠近那个身影。 第31页 “下来，太危险了。” 坐着的那人勐地转头，一双眼睛惊涛骇浪似是要将白莫吞没。 “我叫你下来。” 他灵活地一跳，稳稳噹噹地落在白莫面前，怔怔地盯着白莫，高大的身体刚好替她挡去了大半的风。 白莫攥紧了手心，咬咬嘴唇才开口道：“你……”话未说话，就被人拽进了怀中，鼻子撞得生痛。 “莫莫” “我想你，莫莫。” 急切的语气搔得白莫耳朵通红，她的脑袋刚刚好靠在他的肩膀处，侧脸贴着他的胸口，整个人忽然间变得害羞答答。 他抱着她，把她完全圈入怀中，不留一丝缝隙。 白莫抬起双手抱住他的肩膀，换来他更加勐烈的回抱。 “对不起，小黑。” 小黑的肩膀一抖，放开白莫，竖线瞳仁紧张地看着白莫的脸。 “我不该逼你。” 小黑慌忙地摇了摇头，脸色卡白。“不怪你，莫莫，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你听我说。”白莫拉着他的手举在两人面前，语气坚定而决绝，“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开始，你就只是小黑。” 小黑看了她半晌，眼睛越来越亮，一扫之前的低沉。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写点跌宕起伏的情节，奈何黑白配太深情了，容不得我虐啊，情节都插不下去呢，囧。@刘优six 第24章 亲密日常 夜里低温，风又很大，人站在天台就好像站在冰窖前。 “回去吧。” “好” 白莫拉着小黑，十指相扣，并排离开，进入电梯间按下7楼。电梯里面只有他们，显得异常安静。 白莫盯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倒数，眼睛乱瞟时透过电梯内部玻璃墙的倒影，发现小黑正傻愣愣地偏头看着她笑。 她低头一阵嗤笑，心里乐不可支，“我脸上开花了吗？” 小黑老实地摇了摇头，眼里像是要盪出水一般。 “我喜欢看着莫莫。” “莫莫好看。” 白莫原本只是打趣，可小黑这股子认真劲儿倒让她既羞且怯，像吃了一大团棉花糖般甜腻。 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心里眼里都是笑，整个人酥得甜滋滋的。 “你，你一直都在天台吗？” “嗯，这里看得好远，可以看见云，还可以看见莫莫。” 白莫心下一动对上他的眼睛，“下次，我带你到更高的地方去。” “叮~”话语刚落7楼就到了，白莫拉着小黑出了电梯，心情大好。 最高的地方？ 那是某次白莫带着猫小黑上天台晒被子，那天太阳颇暖，晒得她疲乏。她抱着猫小黑，隔着栏杆将周围的建筑都指了过遍，特意指出了自己的学校，并得意洋洋地告诉猫小黑，它现在已是站在了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成为世界上最高的猫了。 果然，人诚欺猫以求吸猫。 …… 一进入室内，白莫便打开了空调，又倒了一大杯热水递给小黑，“先暖暖手”刚才，她拉着他的手都觉得透心凉。 他好像特别容易手凉。 小黑双手接过，盘腿坐在沙发上，温顺得像只猫小黑。 白莫从卧室抱了被子出来围着他，仅仅露出脑袋和捧着水杯的手，她蹲在他的面前，扯了扯试图滑落的被子，抬头看着他问：“想吃些什么？我做给你吃。” “鱼吗？” “鲫鱼粉丝汤” 白莫一愣，道了声好就低头急匆匆地往厨房去了。打开水龙头，她咬着食指节后悔不已，那天她怨他不告而辞的窘态猫小黑是全程围观了，也就是说，他都知道了。 诶！倒霉。 真是若要天不知，除非己莫为。 “怎么了？” 突然凑到耳边的声音吓了白莫一跳，她收回手放在身后，心虚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想看你做饭。” 这样平淡的一句话，无关情情爱爱，偏偏，某人又成功地撩倒了白莫。 含羞带怯，小鹿乱撞，情窦初识，喜怨非己。 吃摆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白莫精心挑了好久的电影，在第3部电影放了一半的时候，白莫嘭的一声磕到了小黑肩上。 “莫莫，去睡了吧。” “呃？好，好啊。” 白莫趿拉着拖鞋，挺直身板往卧室而去，到了门口，她咬了咬嘴唇，停下转身问跟着她已经走到了卧室的某人，“你，你干嘛？” “睡觉”小黑低头看她，不解。 她当然知道睡觉！她想问的是难道他打算和她一起睡吗，虽然两人似乎是情投意合，可是，可是…… 白莫还在扭捏，某人已经拉着她关上了门。 白莫当下大骇，面色绯红，心里擂鼓般狂跳，她，她还是第一次交男朋友…… 她这边慌乱无比，他那边神态自若。 怎么办？ 他已经牵着她到了床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蹲下身给她脱了鞋，将她的腿抬起放在床上，又扯过被子将她盖了个严实。 白莫眼睛乱瞟，面红耳赤，忐忑不安，连唿吸都屏住了。 “睡觉了” “嗯”白莫不敢看他，埋着头低低地应了声。 若是，若是…… 思绪刚起，眼前闪过一团黑影，身上一重，猫小黑已懒洋洋地窝在了她的大腿上，那厮还打了个呵欠，蹭了蹭她的手，满足地闭上眼便睡着了。 白莫愣了，唿了好大一口气总算平静下来。 原来只是这样啊，幸好，幸好她前面什么也没说。 不过一细想，她又哑然失笑，猫小黑本就是睡神附体，嗜睡如命，只怕早就倦了，只是强撑着陪她而已。 她轻手轻脚抱起猫小黑放在枕头边，自己也躺了下来，想了想又翻身面对着他。他睡得很香，唿吸喷在白莫的手上似有似无。白莫伸出一指，弹了弹微微颤动的鬍鬚，惹得他抽了抽嘴角。 白莫一阵低笑，低声呢喃：“活该，叫你吓我。” 长夜漫漫，渐入佳梦。 …… “今天，我去看梦梦的表演了。” “她唱歌可好听了，连那个可怕的严老师都夸了她。” “萌萌最近总算是长胖了一些，我都抱不下它了。” “你知道吗？上次你说养不活的那盆花现在长得特别茂盛。” “最近，店里面的生意稍微有些起色了。” “都挺好的……” “就只剩我，我想你了。” “离开你这么久了，我还是不习惯一个人过。” “嚯”白莫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给闷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小黑不安地看着她。 第32页 “你听见了吗？”白莫急着问他。 小黑点了点头，伸手过来给白莫擦脸上的冷汗。 “好像不是秦骄和林乐乐他们了。”脑海里完全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不是他们。” 白莫拉下他的手，翻身坐起，联想到上次的事，表情有些怪异，“就是说，又有人在电话亭给逝去的人打电话？” “嗯”小黑显得有些恍惚。 “小黑”白莫调整了下姿势，跪坐着正对着他，“为什么，我现在可以听见这些了？”以前，她可从未听见过。 “是因为你吗？” 小黑的身形一怔，瞳仁瞬间缩成竖线，紧绷身体仿佛一触即发。 白莫看了他半晌，一嘆气，俯身抱住了他，“我就知道是因为你。” 她的下巴正好靠在他的颈窝，说话的声音细细小小的，“你不要急，我又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 “遇到你以来，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再说了，可没什么比你是猫小黑还让我惊讶的，我相信这一切发生了就有发生的道理。” 白莫顿了顿，突然低声笑道：“说不准，因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上的仙人才故意安排我们见面。” 她放开了手，捏了捏小黑的脸，“好了，我是说笑的，干嘛这么惊讶？” “我从来就没想瞒你任何事。”小黑看着她，神情专注而决绝。 “嗡嗡~”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本欲说出口的话，白莫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小白，给我开门！”韩淼只说了一句话便挂掉了，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 白莫掀开被子，对着被突发情况弄懵的小黑道：“先起吧，淼淼来了。”尔后趿着拖鞋往屋外去了。 一开门，映入眼的便是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怎么了？生日都过了。”白莫话是这么说，却藏不住嘴角的笑。 “不行，都还没吃蛋糕，那可是我辛苦了一个多月的成果啊。” 白莫接过蛋糕放在桌上，转身去内屋洗漱。 “啊~”一声尖叫，吓得白莫差点咽下了嘴里的漱口水，她慌忙吐出嘴里的水，急匆匆地赶去客厅。 “他，他怎么在这儿？”韩淼指着小黑，瞪大了眼珠，一脸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不在这儿。”小黑睥了她一眼，径直地到沙发上盘腿坐下。 “你，你，你们……”韩淼哆嗦着手，一会儿指着小黑，一会儿又指着白莫，神情几多变化。 “莫非……”她小心翼翼地整理措辞，“难道……”尔后恍然大悟，“懂了懂了，我懂了。” 白莫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那不着调的想法。 韩淼倒不管旁人，几步便跑到小黑面前，啪地一下就拍在小黑肩上，一脸奸笑，“厉害啊，小伙子。” 白莫无言以对。 厉害？厉害你个大头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本章主要放糖，见怪莫怪哈！第二个插曲的主线人物已经上线，希望小天使们若是喜欢的话，唿朋引伴。@刘优six 第25章 相互姑息 韩淼殷勤地分了蛋糕，特意切了好大一块递给小黑，满脸佩服地凑到他跟前，“你怎么做到的？” 小黑接过蛋糕，还没来得及吃，便被白莫收过去了。 “他不能吃奶油。” “诶？为什么。”韩淼一脸可惜，她还打算用这个来贿赂小黑，求他教教自己，怎样才能早日扑倒巫许呢。 “他胃不好。”白莫暂时无法直接告诉韩淼小黑是猫，而猫是不能吃奶油的，只得随意找个理由搪塞一下。 “那好吧。”韩淼怅然地端起自己那份，啊呜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连脸颊都沾上了奶油。 “谢谢你，淼淼，这个蛋糕很好吃呢。” “那当然，我可是报废了十几个蛋糕才能做好的。”因着白莫的一句夸奖，韩淼一扫郁闷，又开始洋洋自得。 吃完蛋糕，韩淼说不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直接回家了。 白莫收拾完残骸，又给两人做了饭。 饭后消食，小黑缩在阳台的吊椅上晒久未露面的太阳，白莫在一旁给藤蔓浇水。 一会儿的功夫，她再回头看他时，他已经靠着吊椅睡着了。 白莫进屋拿了被子替他盖上，又搬了把椅子躲在吊椅的暗处看书，时不时替他掩掩被子。 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白莫翻着手上的书，背靠着吊椅，耳边尽是他细细的唿吸声。 手下的书一页页的翻过去，她想的却是今晚该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 …… “顾华，我又来了呢。” “等到梦梦放了寒假，我打算带着她还有萌萌出去玩一圈。” “这几天好冷啊，我出门都冻得打哆嗦。” “都没人牵我的手，也没有人给我暖脚了。” “顾华，我想你。” 白莫再次从梦魇中惊醒，脸上淅淅沥沥都是汗水。她一翻身抱住正待察看她的小黑，竭力平復砰砰直跳的心脏。 小黑顺着抱住她，伸出手给她抹脸上的汗水。 “这要怎样才会停止？”白莫埋在小黑的胸口，声音细细的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些肆意撞进她脑中的话扰得她头疼。 小黑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低沉嘶哑，“对不起，我会尽早结束它。” 抱着小黑的手紧了紧，白莫抬起头看向他，迟疑着问道：“是要了结他们未完的心愿是吗？”回想起上次的事件，加之小黑的特殊身份，白莫大概已经推出个七七八八了。 小黑看着她，却恍惚得厉害，好久才点了下头。 白莫起身看他，这才发现他神色怔忪，脸上也满是汗水。 她忘了，他也能听见，他的感受只会比她更深。 白莫俯身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脸，轻轻柔柔道：“我陪你一起。” 这浮世之间，有一个人懂你，迁就你，就够了。 …… 这天上午，白莫考完了最后一堂考试。 下午的时候，她就喊上了小黑，去找那个最近一直在她梦中叨叨的女人。 小黑领着她，到了一家乐器专卖店。 店面不大却很整洁，里面只有一个女人和一条狗，那个女人坐在柜檯后面，见到他们也不上前，只说了一句看见满意的喊她过去便成。 倒是那狗，看见了两人竟然仓惶地缩到女人脚边躲起来了。 小黑牵着白莫，直接走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 “看好了吗？”女人抬起头，声音和善，满脸柔柔的笑。 “你是殷玲？” 第33页 女人一愣，面上笑意不减，“你们是？” “顾华叫我带你去个地方。” 女人怔住，敛了笑，神情变冷，“你们究竟是谁？” “顾华说，你不需替他难过。” “他活着的时候有你陪着已经够了。” 女人的脸变得卡白，眼睛失了焦距，一脸悲伤，直到脚边的狗低低哼哼□□两声才反应过来。 “萌萌，怎么了？”她蹲下身紧张地看着那只狗。 原来，那只狗就是萌萌。白莫回头看小黑，他却盯着那个女人的旁边。 “明天”小黑开口，等到那个叫殷玲的女人回头看他们才继续说道：“明天，我带你去。” 不及殷玲反应，他拉着白莫出了店。 “她会去吗？”白莫看得出殷玲并不相信他们，而且这次，殷玲并不像上次秦骄他们一样无措。 “她会去的。”小黑看着她，眼神沉郁，“她若真的喜欢他，便不会放弃关于他的任何事。”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我也不会放弃莫莫的。” 他的声音低沉，湿濡的热气哈在白莫耳边，白莫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胸口，“好，我也是。” 两人相拥惹得行人看过来，可是他们一个不在意，一个不在乎，一切照常。 回去的中途，两人没有回家，直接应了韩淼的约，去了巫许的酒吧。到的时候，韩淼又和那个红唇女人开怼了。 “小黑，你们总算来了。”两人还没走到跟前，小黑便被韩淼一把抓了过去，边愤愤说道：“你快看，那个讨厌的女人又来了。” 韩淼恨恨地盯着那边，转头又可怜兮兮的对小黑求道：“怎么办？巫许一直在那边。” “你不会直接喊他过来吗？”小黑睥着她，看得韩淼越来越心虚。 “这样，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因为……” 两人对话间，巫许已经过来了，“为了庆祝小白和淼淼放假了，今天免单。” “巫许，这样下去，你的店不会亏本吗？”因着上次一事，白莫对巫许有了些亲近，对话也变得直接，问出了老早就想问的问题。 这一带平日里极静，虽说巫许开的是静吧，可照白莫看来，这里的生意只算平常，加之巫许又老是免单，这里的房价也贵的令人瞠目。按理说，这个酒吧很久之前就应该运营不下去了。 巫许嘴角一勾，竟是低头笑了起来，栗色的头髮搭下来挡住了半张脸，整个人显是极为好笑。 白莫一囧，觉得自己似乎问了很可笑的问题。 “好歹你没问我是否会破产了。” “你说什么？”白莫被巫许的反应搞懵了。 巫许稍微敛了笑，看着白莫一字一句道：“不会，我不会破产也不会亏本。” 这样一来，白莫更懵了。 巫许倒也不再管她，直接拿出酒盅支架给他们调饮料，白皙修长的手上下翻转，手指握着银勺快速的搅拌着杯中的冰块，轻轻拿起准备好几类水酒，缓慢而均匀的注入高脚杯，快满的时候瞬间停住。他一只手拿着吧勺将酒杯缓慢往旁边推，依次为几人调好饮料。 白莫先喝了一口，发觉并无酒味才松开了小黑那杯。 巫许看着她的小动作，又是低声一笑。 “好喝。”韩淼一口气灌下了一大杯，眼巴巴地望着巫许，“我可不可以再要一杯？” “好”巫许看着她，眼里异常的温和。 “那我要一杯酒行不行？” “不行。”没等巫许回答，白莫先开口打消了她的念头。 “为什么不行，小白。”韩淼撇着嘴向白莫耍赖撒娇，又向小黑抱怨道：“你看嘛，你家小白凶死了。” 小黑直直地看着白莫，眉眼含笑。 “咦~”韩淼夸张地抱了抱胳臂，一脸嫌弃，这两人也太秀了。 几人东拉西扯，侃东侃西，聊的天南地北，不知怎得就扯到了巫许的情感史。 “巫许，你，你有喜欢的人吗？”韩淼咬着嘴唇，一脸期待地等着巫许的回答。 巫许本笑着的脸一敛，整个人瞬间清和平允，连一直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都变得盈盈带水。 薄薄的嘴唇轻启，微微地吐出一个字，“有” 这般平和温暖的巫许，像变了个人。 那个人，他是有多喜欢，才能一提到她就喜笑溢于言表。 可惜啊，那个人，不是韩淼。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好想写个男主，他养了一只大大的狗狗…… 第26章 他心还在 韩淼自己也知道，巫许心里的那人还不是她。 这样的巫许，旁人看了会羡慕那个他爱着的人，韩淼看了手足无措。 “你爱她吗？”韩淼咬咬牙，眼睛直直看着巫许的眼睛，她在逼自己。 “自然。” “你，你能不能变心？” 巫许看着韩淼，缓慢地摇了摇头，脸上笑容不减。 “直到我化为无的那天。” 那天晚上，韩淼哆哆嗦嗦地落荒而逃。 白莫无法劝谁，也无法怪谁，感情的事情是说不通的。 …… 次日一早，小黑和白莫早早地便来到了殷玲的店门口。殷玲什么都没说，直接关了门随两人前去。 殷玲开车，后排坐着小黑和白莫，还有那只叫萌萌的狗。那只狗缩在角落，离他们远远地，似乎很是害怕。 “你们和顾华是怎么认识的？”殷玲温温柔柔的嗓音一如她给人的感觉。 白莫抬头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殷玲的眼睛，她的眼里一片平和，嘴角甚至带着温和的笑。白莫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得躲闪地看向小黑。 “是他来找我的。”小黑迎着殷玲的目光，即不躲也不避。 “哦？”殷玲显然极为惊讶，不过也没继续多问，她转移了话题，“那顾华委託你带我去什么地方。” “他的心在的地方。” “兹~”一声响，殷玲勐地剎住了车，车里的人都因惯性向前勐扑。小黑去护白莫，反而被她带着撞到了椅背上。 殷玲背对着两人双手扶着方向盘发愣，好久才转过身满脸失魂地向两人道歉，“对不起，我情绪有些冲动。” 好在两人并没有受伤，白莫摇摇头表示并无大碍。 接下来的路上，未免再出意外，三个人没再多谈。白莫偶尔抬头，便能从后视镜中看见殷玲颦着眉欲言又止的模样。 车子七扭八拐，接连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在一片种满花草植物的院邸门口停了下来。 白莫有些晕，小黑拥着她先下了车，她眨了眨眼，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将胃里的翻腾压下。 第34页 “喝些水吧，这样会好一点。”殷玲从车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笑了一阵，“他也是，坐车时间太长了便会晕车。” 等到白莫休息够了，几人才绕着隔离的篱笆寻找入口。 院邸里生机盎然，一派生机，一靠近便是一股馨香袭来。虽说是冬天，可这里红的绿的紫的竟是不缺一种颜色，花团锦簇，奼紫嫣红，千姿万态，简直迷花了人眼。 几人绕了一大圈，门虽没看见，好歹是找着个人。 “是他。”殷玲低低的开口，有些诧异。 “你认识他？”白莫看着篱笆里头的那人，本想要开口被殷玲这么一说给打断了。 殷玲点了点头，神色莫名，“顾华曾经和他住一个病房。”她呆怔地看了那人好久，突然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黑。 “是他吗？” 小黑看着院邸内，院邸内坐在轮椅上的那人正弯腰伸手刨弄脚边的一盆植栽，单薄的肩膀很是羸弱，偌大的院中只有他和他的花。 殷玲看着小黑，安静地等着他的答覆。 “顾华说，你若想他了，便来这里看看，不要一个人跑去电话亭打电话。”小黑还是看着院内，眼里无波无澜。 听见这话，殷玲一怔，竟是低头嗤嗤笑了起来，她伸手抓住爬满藤蔓的篱笆，手指白得近乎透明。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的心还在。” 殷玲越笑越大声，连篱笆的碎屑扎进手心都不在意，那笑声听在耳中格外的不舒服。 “真是个白痴，既然放不下我，干嘛丢下我。”她的脸上又有笑又带泪，嗓音低低的，像是在情人耳边呓语，满是柔情眷念。 “你们想听故事吗？”她突然转头看向白莫和小黑，眼里柔情似水。 这样一个深情的女人，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 殷玲遇见顾华那天，正好是一个暴雨天气。 那天她本该休息，意外加班，下班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明明中午还是太阳当空，晚上就下起了骤雨。 殷玲开着车在路边等红路灯的时候，顾华穿着雨衣正牵着萌萌磨磨蹭蹭地过马路。绿灯已经跳到了红灯，他才走到马路中间。 急着过路的司机“嘀嘀~”地狂按喇叭，他一晃竟摔倒在地。 “喂！你瞎啊！能不能走快点！绿灯都过好久了。”殷玲旁边的司机打开了车窗，对着顾华骂骂咧咧。 顾华狼狈地趴在地上，低头摸着什么东西，旁边的萌萌一个劲儿地绕着他打转儿，急得汪汪大叫。 “嘀嘀~”磨蹭的时间太长了，越来越多的司机打开车窗大声嚷嚷。 顾华站了起来，趔趄地继续走。而等不了的老司机们骂了声晦气便抢道从侧边开过去了。 他走得有些急，又极度不稳，殷玲都怀疑他要二度绊倒了，不过好歹算是成功到达马路对面。 殷玲心善打算载他一程，她慢慢地开着车，摇下了车窗， “你好，你要去……哪儿？” 顾华停住，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一双眼睛始终找不到目标。 殷玲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导盲棍，而萌萌是一只导盲犬。 顾华，是一个盲人。 殷玲当时只是一愣，也没有多想，只是更加坚定了送他回家的想法。 “你去哪儿？我载你呀。”殷玲稍微伸出脑袋，提高了音量。 “是计程车师傅吗？” “对，上车吧。”殷玲没有反驳，打开了车门。 顾华叫了声萌萌，萌萌带着他准确地走到了车门口。他脱了雨衣放在脚边，理了理湿透的头髮，向殷玲说了地址。 “谢谢你，师傅。” “没，没什么。”这别扭的称唿让殷玲笑了起来。 “怎么了？”顾华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殷玲咳了两声，摇了摇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开口转移话题道：“这么晚的天，又下这么大的雨，你一个外出真不安全。” 顾华似是完全没料到殷玲说出这番话，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你这么晚了都敢出来载客，我又有何不可。” 清朗的嗓音，像音乐砸在心上，意外的好听。 殷玲透过后视镜，看见了他勾起的嘴角。 她和他的初遇，始于一场大雨。 殷玲以为只不过是好心一场，没想到，不久后竟再次相逢。 殷玲在一家酒店当前台经理，大厅的钢琴音不准了，手下员工找了一个调音师。 晚上，她刚接待了一波客人，去前台吩咐事宜的时候，大厅里响起了流畅舒缓的钢琴声。她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晚遇到的那个盲人。 “玲姐，看傻了吧。”旁边的前台小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调侃，“帅吧？诶，只可惜是个盲人。” 大厅里金碧辉煌，正中的高台上，他正娴熟地弹琴，一首好听的曲子跃然从指尖滑出，而萌萌乖乖地蹲在他的脚边。 一曲未终，他停了下来，笑着向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钢琴调音这些琐事根本不在殷玲的管辖范围，可她走了上去。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让她好奇。 “你好”殷玲习惯性地伸手，伸到一半及时收了回来。 顾华听着声音，将头转向了她，萌萌哼哼地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很是兴奋。 “我叫殷玲，是这家酒店的员工。” 顾华的脸上现出浅笑，温和地和她打招唿，“你好，我叫顾华。” “殷小姐，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第二次相遇，殷玲和顾华知道了彼此的名字。 饭局约在顾华的家里，殷玲专程买了一束花，按下门铃的时候，殷玲突然想到顾华并没有告诉过她地址。 门内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拉开便见一个扎着马尾梳着齐刘海的小萝莉。小萝莉一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哥哥！门外有个仙女姐姐！” 顾华从里屋出来，腰上围着半截白色的围裙，粲然笑道：“你好，司机师傅。”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顾华的妹妹叫梦梦，一个和萌萌极度同音的名字，因为她说，这样哥哥就是随时和梦梦在一起了。 那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礼尚往来，殷玲约了他们下次到自己家里吃饭。 梦梦和萌萌都很喜欢殷玲，每次见面都缠着她不放。 殷玲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打拼，有了他们，仿佛找到了在家的感觉。 一来二去，关系越发亲密。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七夕节快乐！！ 第27章 由你任性 天空阴沉沉地下着雨，显得更加阴冷暗黑。 第35页 殷玲蹲在一座墓碑面前，将百合花放在脚边，伸手一寸寸摩挲墓碑上深刻的名字。她的脸上带着微笑，手指缠绵地拭去黑白照片上的雨滴。 照片上那人温文儒雅，笑得人心里暖暖的。 白莫和小黑站在她的身后，各自撑着伞，等着殷玲所说的那个故事。 “理所当然，我和顾华发展成了男女朋友。” “大家都为我不值，说我只是暂时被顾华的遭遇迷住了，只是图一时新鲜。” 殷玲微一停顿，将百合花摆在正中，看着照片上的顾华低低笑了起来，悠悠开口道：“他们怎么会知道顾华的好呢。” …… 顾华和萌萌都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在顾华小的时候，孤儿院里来了一批义工和几架钢琴，义工中有一位特别的老人，这位老人改变了顾华的一生。 那时候的顾华是院里唯一一个盲人小孩，别的小朋友嫌他玩游戏时太碍手碍脚了，都不大愿意和他玩。 顾华唯一的乐趣就是独自坐在台阶上听着别的小朋友玩。 他天生眼盲，对于自己和别的小孩的差异倒不是特别在意。 没有见过光的人，根本就没有光的意识，更遑论去追求光。 在他的认知中，世界本就该是虚无的一片，生活是要用耳朵听出来，双手摸出来的。 他不自卑，也从没因为眼盲而痛苦。 那天傍晚，他照例坐在台阶上听着别的小孩玩乐时，他的生命中出现了有史以来最美妙的声音。 那声音纾缓流畅，有着神奇的魔力。 顾华站起身，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着墙壁走到了大厅。他一路向前，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直至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声音慢慢减弱消失。 “这是什么？”他不确定身边是否有人，但他迫切地希望可以了解手下这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钢琴。”一个苍老亲切的声音响起，“你要摸一摸它吗？” 顾华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开始雀跃，他双手轻轻放在上面，慢慢地绕着它走了一圈，努力在脑中想像它的样子。 “过来这边，孩子。”有双皱巴巴的手牵住了他，领着他坐到了一个凳子上。 他坐在那儿，感觉有人挨近了他，他的食指被人拎起，然后，按在了一个活动的按钮上。 “咚~”明明只是一声轻响，他却吓得缩回了手，心里怦怦直跳。 “别怕，孩子。”那个和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手被重新握住，缓慢而又坚定地按下了一熘儿的键。 这一次，他听出了声音里变化的节奏。 他回头转向老人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天开始，他找到了生命中第一件值得他欢唿雀跃的事。 老人像是格外地喜欢他，不仅每天早上来教他学习盲文，下午还会教他怎么用钢琴弹出美妙的音乐。 他眼盲，初时记键辨音花了很多的功夫。 所幸老人是一个耐心的老师。 他一遍遍地练习，乐在其中。在他能记下盲谱，弹些简单的曲子的时候，老人又开始教他调音。 他搬出了孤儿院，成了一位钢琴调音师。 顾华最后一次见到老人的时候，老人给他带来了一只导盲犬。 他说：“好好待ta。”这个ta，顾华不知道是指他还是指它。 那以后，老人从他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顾华通过老人给他介绍的顾客找过他，可是老人像出现时一样，来的安静，去的洒脱。 顾华后来也常回去孤儿院给那里的小朋友弹钢琴，偶尔会有孩子兴致来了，缠着他要学，不过大多都没有坚持。 他有天收拾回去的时候，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留住了。 “哥哥，你明天还能来吗？” “明天，是我生日。” 他对着那个小孩笑，亦如第一次遇到老人时那般，“好啊。” 顾华遇上了梦梦，一个喜欢喊他哥哥，听他弹琴，给他跳舞看的小女孩。 有了梦梦和萌萌，顾华有了朝夕相处的家人。他的房间再没有暗过，点起了明晃晃的白炽灯。 顾华有了期待，他攒钱开了一家乐器馆。 某晚外出替客人调音，大雨滂沱，他堵了一节斑马线。 那天，本该是个糟糕的夜晚，可是，顾华遇见了他的光。 那个被他误以为是计程车师傅的女孩，他在第二次见面听见她声音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他没有当场戳穿，只说请她吃饭。 她欣然前往，自己找到了他家的住所。 她说：“我叫殷玲。” 殷玲，殷玲，顾华在心里念了好多遍她的名字。 梦梦和萌萌特别黏她，老是缠着她不放。她耐心，性格温柔，说话的声音像钢琴曲。 那个时候，几人最常做的便是围在一堆，听他弹钢琴，看梦梦跳舞。 顾华有一双特别好看的手，每次他弹琴的时候，殷玲就禁不住一直盯着他飞快的手指。 殷玲觉着自己胸无笔墨，手无才艺，十分钦佩顾华。 两人在一起后，殷玲老是喜欢捉住顾华的手放在脸边蹭，惹得梦梦去蒙住萌萌的眼睛。 顾华由着她，任她蹭个够。 “顾华，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之前不一样了？像个小女生一样幼稚？” 顾华总会回头对着她笑，“让你像个小女生，我很高兴。” 这样的顾华，殷玲不得不爱。 她本是独立的人，可她现在黏着顾华，依赖他，想向他撒娇，在他面前幼稚、任性，想被他宠着、哄着。 她搬去了顾华家，和他正式同居了。还辞去了店里的工作，和顾华一起经营乐器店。 朋友都说她傻，替她不值。 可是，他们不知道，她有多甜。 每天早上，她挣开眼睛就能看见最爱的人。每日三餐，都是两人用心做好。每晚睡觉，她可以抱着他睡。 就连看见两人的衣服叠在一切，她都会觉得心被塞满了。 等到梦梦放假，他们还会去各种地方旅游。 顾华和常人并无二样，他能够自己做所有的事情。 他于她，她总觉得自己赚大了。 情人节那天，顾华关了店，说是要放一天假，他陪着她去了所有情侣都会去的游乐园。 两人坐了过山车，旋转木马，玩了一切爱情浪漫剧里必备的游戏设备。 尽管会有很多诧异怀疑的目光，可殷玲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她拉着他，去坐了摩天轮。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殷玲看见了整个游乐园。 “顾华，我现在可以看好远呢，那边有卖棉花糖的，大门口有小丑，哈哈……”殷玲看着窗外，细心地给顾华描述自己见到的场景。 顾华的手顺着她的胳臂摸上了她的脸，整个人带着暖暖的笑。 第36页 “真想看看会让你笑得这么开心的小丑。” 殷玲的手绕过他的腋下熊抱住他，抬起脸仰望着顾华，“你都不想看看我，竟然想要看别人。” 顾华抱着她的腰，哑然失笑，低下头鼻子就抵上了殷玲，“你不在视线外，你在这里。”他松开她，手移到了自己的胸口。 殷玲抱着他，感受着两人相贴的心跳，一踮脚吻上了他翘起的唇角。 殷玲简直爱惨了顾华。 晚上的时候，两人去看了电影，选择了最后排靠角落的位置。 她搂着顾华的胳臂，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捏着顾华修长的手指。时而被剧情逗笑，便趴在顾华的耳边悄悄给他描述画面，顺便偷个香。 “啧，这个男主角好帅。”电影放完，殷玲感嘆了一句，顾华笑笑不语。 “不过还是没有你好看。”她扒住他的脖子，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靠近他的耳边呢喃。 “你知道吗你有好看的嘴巴，好看的鼻樑，好看的睫毛，好看的眉毛，最好看的眼睛……” 顾华搂着她，怕她摔倒。 殷玲趁势咬上了他的嘴角。 “我爱你。” 顾华一手托住她的身体，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他说，“我们结婚吧。” …… 雨下大了，周围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气。 白莫站在小黑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还蹲在墓碑前的殷玲。 殷玲的左手还放在黑白照片上，显得白净透明。 左手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开学啦！！！阔怕！！！优也要开学啦！！！ 第28章 与己白首 白莫拿出兜里震动的电话，来电显示：淼淼。她示意小黑停下，在周边找了一把长椅坐下。 “餵” “小白，我惨了。”韩淼苦兮兮的声音，白莫都能想像得到她皱成一堆的脸。 “你又闯祸了？” “没有。” “那发生什么事了？”白莫看向小黑，发现他心不在焉地盯着马路对面。 “他要回来了？” “谁啊？”白莫的心思已经被小黑挑动，也看向了马路对面。 “那个女人的儿子。” “哪个女人？”马路对面，一只瘦骨嶙峋的花猫拖着一只短腿，缩着身子正沿着路边缘寻找食物。 “就是那个女人啊！” “啊！”白莫吓了一跳，低唿出声，手里的手机都掉了。 “怎么了？小白！你没事吧？喂！”电话里传来韩淼着急的喊声，白莫稳稳心神，唿了一口气，拿起手机道：“我没事，待会儿给你打回来。” 不待韩淼反应过来，白莫便匆忙地挂掉了电话。 她站起身，一把拉起小黑的手，急沖沖地就要冲到马路对面。 “莫莫，现在是红灯。”小黑被她扯得踉跄了一下，不过好歹在车辆横行的路边劝住了白莫。 “小黑，那边……”白莫回头看他，脸上露出难过。 “我看见了。”小黑伸手，两臂合抱将白莫搂进怀中，一只手兜着白莫的后脑将她的脸压进自己的胸口。 白莫抬手扯住他的袖子，挣扎着要将脸伸出来。 “别看”小黑将她的头重新按进怀中，嗓音极其沙哑。 小黑拥着白莫，自己却看向那边。 跑到马路边上的花猫已经被车撞得血肉模煳，早已经失去了生气，那边已经围了一群人，拉住肇事司机不让他走。 “怎么着吧？是你家的？还是你家的？”司机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一撩袖子满臂花花绿绿的纹身，骂骂咧咧道：“不就是一只流浪猫吗？怎么地？要我偿命啊？” 原本看不惯的路人被他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吓住，蹭蹭地往旁边移出了路。 “妈的，晦气。”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皮鞋在地上蹭了蹭，开着车扬长而去。 惹事的人走了，围观的群众也就慢慢散开了。 有人托起花猫鲜血淋漓的身体，嘆气地带着它离开了。 “不是说，猫有九条命吗？”白莫的脸还埋在小黑胸口，说话瓮声瓮气的。 小黑手移到她的肩膀，稍微松开她，低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白莫。 白莫抬起头，对上小黑的眼睛，那里面深沉无物，“它怎么就死掉了？”对于爱猫的人来说，亲眼见到一只猫的无端惨死，无疑是件难以承受的事。 路上围观的群人早已散去，花猫也不知道被好心人安放在何处了，车辆继续横行，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你会不会……你会不会……”白莫望着小黑，喉咙哽着东西，说不下去了。 看见这只流浪猫的遭遇，她极端害怕小黑也会发生意外，突然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不见。 就像他来时一样，去得无影无踪。 小黑的心脏勐地紧缩，蓝色的眼里波涛汹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诡异莫名的气息。 “你会不会？”见他这个反应，白莫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固执地向他寻求答案。 小黑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起来，重新将她拥进怀中。 “我不会”他怎么捨得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呢。 白莫靠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稳稳的心跳声，心中的不适慢慢散失。 “那只猫……” “别担心，有人已经处置好了它的归处。” “那个肇事司机……” “各安天命，命数如此，该终了的终了，该偿还的偿还。”小黑的一番话说得玄乎其神。 白莫从没见过这样的小黑，一时之间，恍惚讶然，连电话来了都没意识到。 小黑松开她，从她包里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白莫愣愣地接过手机，直到听到韩淼的声音，整个人才慢慢缓和过来。 同韩淼好一番解释，她才得以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是快接近7点多钟，同殷玲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她急急地拦了辆车，赶向约定地点。 到了酒吧的时候，殷玲已经到了，她独自坐在吧檯角落里，脸上的表情晦暗莫名。 白莫过去和巫许打招唿，小黑径直地走到了殷玲身边。 “你们来了”殷玲一见他们，露出了温柔的笑，一扫之前的落寞。 “来了几次电话亭，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酒吧。”她一声低笑，喝了一小口玻璃杯里的酒。 白莫把巫许给她的饮料端过来，坐在了小黑旁边。 “你说，一个人的性格有可能在短期内大变吗？”殷玲的手拿着酒杯，眼睛盯着杯壁的气泡出神。 “完完全全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殷玲笑了一声，回头看向他们，嘴唇轻启，“可是，你完全理解他，知道他身不由己……” 第37页 …… 殷玲答应了顾华的求婚，满心欢喜地带着顾华去了自己的老家见父母。 可是她喜欢，她的邻居不喜欢，她的亲戚不喜欢，她的家人更加的不喜欢了。 邻居、亲戚天天在她的家人面前嚼舌根。她的哥哥经她一劝，倒还勉勉强强答应了。可她的父母，死活不答应。 他们说，不愿意看着女儿受苦。 殷玲劝完爸爸劝妈妈，劝完妈妈，爸爸出去听了风言风语又不答应了。 即使顾华再怎么保证，老两口坚决不松口。 “你哪儿都好，可是你是个瞎子啊！” 他是个瞎子——顾华第一次对于自己的眼盲产生了怀疑。 他从不知道，原来盲人这么不被接受。 殷玲软磨硬泡，天天拉着爸妈做思想工作，可她有多么坚决，殷爸殷妈就有多坚决。 这种情况下，顾华只会越帮越忙，他什么都不能做。 殷玲夹在中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为难，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啊~”她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一阵咆哮，烦躁不行。萌萌被她一吓，跑到墙角蹲下了。 顾华听着声音，摸着了殷玲的脸。 殷玲一使劲儿将顾华拉倒在了床上，她一翻身整个人就扑倒了顾华身上。 她低头，咬上顾华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顾华抱着她，双手放在她的腰上，脸上带着一贯平和的笑。 殷玲俯下身，将脸贴在顾华的耳边，坚定开口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 顾华笑着，没有搭话，只是抱着殷玲的双臂更加地用力了。 殷玲侧脸，看见顾华浓密的睫毛，睫毛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与旁人并无二样。 她抬手轻抚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像受了蛊惑般低低地开口。 “顾华，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相信你看不见。” 顾华拉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一下下轻吻，脸上笑意不减。 “我天生眼盲，难不成还能装瞎骗你？” 殷玲抽回自己的手，有些气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华笑着，摸上她的脸，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脸颊边的肉，“我当然知道。” “只是，我看不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事实。” 殷玲重新躺回他的怀里，手扒着他的脖子。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便看不见东西。小的时候，我还以为大家都一样。后来长大了些，才知道我原来是不一样的。” 殷玲动了动，将脸移到顾华的颈窝。 “可是，我自己倒没有多大的觉悟，盲不盲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我照样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他没想过，他能接受自己不代表别人能接受。 “你这样就很好，我还怕你看见了嫌我丑呢。”殷玲抱着顾华，开始耍赖。 顾华被她逗乐了，笑得眉眼弯弯的。 “咚~”房间门被敲了几下，殷玲不甘愿地从顾华身上下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萌萌跑到了顾华脚边蹲下。 门外站着殷爸殷妈和殷哥。 两位老人一见床上被揉成一团的被子，脸立马沉了下来。 殷妈推了推殷爸，殷哥在一旁对着殷玲挤眉弄眼。 殷玲不解地看着他们，摸不着头脑。 顾华坐在床边没有说话，一双手摸着萌萌的脖子。 殷爸咳嗽了几声，黑着脸道：“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明天去检查一下身体吧。” 什么？殷玲一脸懵地望着殷哥，以眼神示意。 殷哥一脸得意，笑得极度欠揍。 “如果不遗传的话，就将孩子生下来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殷玲和顾华都懂了。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殷玲反应很快，当下就抱住两个老人家，就差跳了起来。 两位老人推开她，嘆了口气，摇着头出去了。 “谢谢哥，”殷玲给了殷哥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过你撒谎说我怀孕了，不会穿帮吧？” “怕啥，你哥我可是市医院的副主任，明天看我的。”殷哥简直是志在必得。 殷玲松开他，勐地转身扑向顾华，将顾华压倒在了床上。 “顾华，爸妈答应了。” 顾华抱着她，生怕她摔下去了。 “矜持点！矜持点啊！”殷哥站在门口，没脸看下去。 殷玲高兴过头，完全听不见他的话了，她的眼中只有顾华。 “顾华，我要嫁给你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诶诶，一直写不到精髓，发现这个故事比第一个长太多了！我好方啊！！ 第29章 光怪世界 殷玲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只需要乖乖等着穿上嫁衣，成为顾华美美的新娘。 可是，好事多妨。 顾华去了眼科检查，检查结果出乎意料——顾华竟然有可能復明。 不过也难怪，顾华从小就看不见，大家早就接受了，也没有人想着带他去医院看一下眼睛。 至于他自己，就更加没有想过医治眼睛的事。 这结果，对于大家来说，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殷爸殷妈更是松口说，只要顾华今天治好了眼睛，明天就可以给他和殷玲举办婚礼。 顾华低着头坐在门诊室的中间，听着周边人高谈阔论，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 恢復光明？ 看见一个崭新的、色彩的、陌生而奇形怪状的世界？ “顾华，太好了。”殷玲的嗓音比平时提高了好几度，显然心情正佳。 顾华调整了情绪，抬起头对上殷玲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一贯的笑，“你这么希望我能看见？” “当然。”有了希望，人就开始变得期待。 “好” 这本是一件幸事，所有人都欢唿雀跃，所有事都皆大欢喜。 顾华和殷玲回到了原来的城市，找到了一个医疗水平更加发达的眼科医院诊治复查。 复查结果没让大家失望，手术很快就安排了下来。 顾华住进了医院。 每到放假，梦梦便会整日地待在医院陪着他。 “哥哥，你不高兴吗？”梦梦脱了鞋坐在病床上，伸出两只小手拉住了顾华露出被褥的手指。 顾华一怔，收回了心神，他顺着梦梦的手摸着了她扎着小辫子的脑袋瓜儿。 “怎么会？哥哥很快就可以看见梦梦了呢。” “可是，你明明不开心。”梦梦皱起了脸，小小的嘴巴翘得老高。 顾华失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辫子，“傻丫头” 世说小孩愚真，故最能识人心。 顾华的心，的确乱了。 一个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你突然告诉他，他可以恢復光明，从此生活在阳光下。 第38页 无疑于告诉一个习惯用脚走路的正常人，太好了，你以后可以用手走路了。或者告诉一个生活在三维空间的人，恭喜你，你可以到四维空间生活了。 天生的盲人认为黑暗世界才是真实的，正如世人想像不到如何在黑暗中生存，光明对于他们亦是如此。 可是，占大多数的才是真理。 让明眼人戳瞎眼睛会让人匪夷所思，反过来，让盲者恢復视力，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强人所难。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顾华的心乱得如麻。 他不忍心让殷玲失望，强压下心底的茫然，硬撑着说好。 他想，慢慢来，总会习惯的。 “梦梦又在和哥哥说什么悄悄话啊？”殷玲提了午饭来，一进门就看见一大一小都坐在床上。 “玲玲姐！”梦梦看见殷玲，就要往床下熘。 顾华拉住了她，小心地扶着她下床，嘴唇轻启，“不要告诉玲玲姐哦。” 梦梦一愣，小脸皱成一团，纠结不已。 “怎么了？哥哥欺负你了？”殷玲放好饭盒，好笑地捏了捏梦梦的包子脸。见梦梦不说话，殷玲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告诉玲玲姐姐，姐姐待会儿帮你修理他。” 梦梦摇了摇头，小脸鼓鼓的。 “好了好了，不气了，玲玲姐姐做了鸡汤哦。”见梦梦有了反应，殷玲放开她，去盛了两碗鸡汤。 一碗递给梦梦，一碗自己端在手中，一汤匙一汤匙地餵给顾华。 “我自己来吧，你也去喝点汤。”顾华欲接过碗，想要自己动手。 殷玲躲过了，继续餵他喝，“不行，趁着现在，我多餵你几次。等你能看见了，我要你还回来。” 顾华的手一顿，默默放了下去。 “好” 殷玲安然地喂，顾华从容地喝，两人又长得好看，旁人眼里怎么看怎么羡慕。 “小伙儿，有福喽。”临床病人的妈妈感嘆地说道。 殷玲停下，对着她露出一个笑，笑得人跟着放松起来，“阿姨，你说笑了，其实是我有福才对。” 看见两人这般恩爱，妇人原本愁绪的神色有了缓和，她重重地嘆了口气，道：“要是我也遇上这样的儿媳妇就好了。” “儿子，快来吃饭了。”没待殷玲回答，妇人的儿子去完洗手间回来了。 殷玲转头，视线回到了手中的鸡汤。 这个屋里住的都是心脏病患者，而顾华是因为眼科那边没有床位了，才暂时安排在这边的。 怪不得，那个妇人总是一脸哀戚。 …… 手术很成功，顾华只需住院再观察几周便可出院。 殷玲的妈妈也来了，说是不放心殷玲一个人怀着孩子还要照顾病人。 殷玲哭笑不得，又不能说实话，只得任着殷妈来。 顾华坐在病床上，半靠着枕头，伸出右手摸上了脸上缠得厚厚的绷带。 “真羡慕你，再过几天，你和正常人无异了。”旁边响起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是他临床的病人。 顾华放下手，头转向那边。 “你女朋友真漂亮。” 听到别人夸殷玲，顾华嘴角上扬，声音都变暖了，“对啊，她就像天使一样。” 话一出口，那人不满地低低哼了一声，“只要我身体好了，一定要去和你竞争。” 顾华一住进这里，他就注意到了他那个温柔的女朋友。 他看着她不厌其烦地餵他吃饭，照顾他的衣食住行，看着她偶尔悄悄地向他撒娇，露出甜蜜幸福的笑。 刚开始，他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羡慕。后来便想着，若是自己是他就好了。 再到后来，他一见她便脸红心跳，连话都说不利索。 今天这番话，完全是因为顾华马上就要出院了，他可能再也看不见她了，这才逞口舌之欲说了出来。 顾华哑然失笑，正待开口，殷玲来了。 “怎么了？一个人也能笑得这样开心？” 一个人？ 原来临床那人见了殷玲来了，早就缩进了被子里躲起来了。 顾华敛了笑，摇摇头，没有拆穿他。 临床病人的妈妈也来了，提了一大袋子的水果。 这些天，听见他们的谈话，顾华大概已经知道了他们家的情况。 园圃世家，家庭条件不错，家中只有这个患病的独生儿子。老两口待人温和，特别好相处。 现在，一家人正在等待合适的心脏配源。 “玲丫头，给。”是那个妈妈的声音。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也买了水果。”殷玲柔柔的带笑的声音。 看来，那个妈妈同她儿子一样，很是喜欢殷玲。 …… 很快到了拆绷带的那天。 顾华坐在床上，感觉有人在一圈圈褪去他眼睛上缠着的纱布。 眼前明晃晃刺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熟悉的黑暗渐渐被另一种东西占领。 最后一层纱布被取下，顾华闭着眼睛，有些紧张。 “顾华。”这个是殷玲的声音。 “来，慢慢睁开眼睛。慢慢来，不要急。”这个是他的主治医生的声音。 顾华手心出了汗，睫毛不住地颤动，眼中渐渐闯进很多陌生的东西。 大家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顾华。”殷玲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顾华的眼睛一如平常，黑亮如墨。他的反应，也一如平常，脸转向了她，眼睛却不能定焦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里，尽是茫然。 殷玲的心咯噔一下，语气急了起来，“怎么回事？看不见吗？” 一阵稀疏，人心躁动。 “看这儿，看得见吗？” 顾华顺着声音，眼前出现一团模煳的飘移不定动来动去的东西。 他的眼睛渐渐瞪大，满是惊奇与不解。 “顾华，看不见我吗？”殷玲的声音响起，她扑到了他的脚边。 顾华顺着她的胳臂摸上她的脸，如同看不见时一样的动作。 原来—— 突然出现的这个会动的，扭曲的，甚至可以说是光怪陆离的画面是殷玲的脸。 “看不清我的脸吗？”殷玲的嗓音带着急迫，手指紧紧扒着他的胳臂。 眼前晃动扭曲的画面越来越复杂，他的脑中突然一阵阵刺疼。 顾华闭上了眼睛，心咚咚直跳。 他怎么了？ 他是看的见殷玲的脸啊。 只是—— 他不知道或者说根本没意识，那是一张脸。 …… 他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 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心疼顾华和殷玲。 第30章 表象真相 顾华可以看见。 但是，他不能意识自己看见了东西。 第39页 医生专门喊了殷玲过去，给她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 他说了很多专业词彙，殷玲听的云里雾里的，全副身心都在坐在一边凳子上闭着眼睛的顾华身上。 医生见殷玲不是很理解，打了个比方。 “就好比正常人突然有了第三只眼睛，你的大脑不能做出相应的神经反射，原本完整的视觉系统会变得一塌煳涂。” “先天盲人没有任何视觉记忆，视觉神经系统严重缺陷，他们的视网膜能正常接收光信号，但视觉神经系统却不能处理这些信号。” “不过，只要经过后期相应的训练，他的视力会慢慢恢復的。” “需要多久？”殷玲的手趴在桌上，身体前倾，紧紧地盯着主治医生。 医生一愣，用手指託了托眼镜，语气含煳，“这个时间是不确定的，但只要家属不放弃，好好地配合医生，患者一定会恢復视力的。” 殷玲盯着他，眼一眨不眨。 “为什么，他看起来很难受？” 医生咳嗽了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眼神躲闪，“人体身上所有的高级神经系统都是和大脑皮层相连，系统输入了信号，大脑皮层没有相应的神经记忆，神经末梢受到刺激，产生应激性反应，便会转化成人体基本的痛觉反应。” 只是，痛觉一旦发生在大脑皮层，自身感受会被极端放大。 “为什么医生没有在术前告知家属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殷玲的语气提高，一反常态，眼里隐隐有了怒意。 医生又託了托镜框，看向站在殷玲后面的殷妈。“术前，找你们谈过，这里还有你们的签字。” 殷妈被他一看，有些躲闪。 殷玲接过手术知情同意书，签名处写着殷妈的名字。 殷玲一顿，手慢慢将同意书放下，仿佛失了魂般。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那段时间，她一打算找医生商量顾华的手术事宜，便会被殷妈以照顾顾华为理由留下。 殷妈说，一切都处理好了。 医生也说，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而已。 殷玲站起来，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她转身看着独自坐在角落低着头的顾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身边。 她蹲在他的脚边，左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右手伸出去触碰顾华闭着的眼睛。 “很难过？”她的嗓音低低柔柔，像是两人独处一般。 顾华抓住她的手，嘴角扯出一个笑，脸色显得很是苍白，他摇了摇头，嘴唇轻启，“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殷玲歪着头，脸靠在他的膝盖上。 顾华低下头，好像看着她般。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看见我的。”殷玲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说给顾华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刚开始只是单纯的以为，顾华做了手术，纱布一拆，便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世界。 她完全没有想过顾华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没想过原来对他而言，后面的一段时间会是根本难以想像的艰难。 茫然，迟钝，对周遭的事物完全没有反应。 就好像，一个人孤立地处在某个莫名的域度狭缝。 是她疏忽了，她确没有想到术后有这么多的后患。 顾华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摸到了她的脑袋，那双手有些微的冰凉，浓密的睫毛抖了抖，露出了隐藏的黑色瞳仁。 他用手托起殷玲的脸，笑得如同第一次她到他家里吃饭那般温暖。 “回家吧。” …… 一群人出了诊室，主治医生拿起桌上的手术知情同意书，看了半晌，突然嘆了口气。 他取下眼镜，眼睛闭着，头靠在椅背上，伸手重重地捏了捏鼻樑。 这次手术，他违背了自己的医德。 先天盲人经过做手术，后天恢復了视力的案例国内外已经有了好几起。这种案例，通过对患者復明后的辅助康復成果研究，会对视力神经系统理论很有帮助。 只是，这些盲人復明后大多以悲剧收场。 术前，他含煳其辞地向殷妈说了些内容，殷妈毫不犹豫地就签字了。后来，他明里暗里地配合殷妈瞒着殷玲，他亲口告诉了她，说只是走程序的手术知情同意书，他向殷玲隐瞒了术后可能出现的后遗症。 只要医生不说，患者家属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正常的人都会认为，即使是天生盲人，只要做了手术，便会马上与常人无异。 这样想，再正常不过。 只是，结果哪有这么简单。 海伦。凯勒有本书，说是假如给她三天光明，她就可以用这三天感观世界的美好。 现实呢？ 就算给她三十天，三百天，天生眼盲的她也不能在这些时间内看见一个完整的世界。 天生眼盲者，后天復明，所面临的困难难以想像。 最可怕的是，术后带来的心理上的疾病。 “医生，有急诊。”门外有护士进来报告，医生戴上眼镜，理了理领子，将这册同意书压在左边的一摞报纸下，从笔筐中抽了一支钢笔夹在口袋里，出了门去。 屋里没有人显得静悄悄地，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桌子上同意书露出了一角，压在最上面的是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医学新闻报导。 报导标题用了几个特大号加黑字体—— 奇闻，重见光明的天生盲人请求再度失明。 …… 接下来的日子，殷玲关了乐器店，整日的陪着顾华做康復训练。 顾华不能将看见的积木与摸出来的形状对上号，殷玲便买了很多形状的积木，一遍遍地陪他练习。 顾华初识不能准确地分辨颜色，殷玲便买了色彩卡片。 顾华无法看到三维的立体图像，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平面的，殷玲便拉着他的手，一次又一次临摹自己脸的样子。 顾华视觉距离感严重错乱，他坐在沙发上，以为自己伸手就能抱住大门口的殷玲，殷玲便扶着他在两个物体间来回以脚步测量距离。 练的次数多了，顾华的情况似乎有了好转。 他慢慢地丢开了导盲棍和萌萌的引导，一个人可以从卧室慢慢走到厨房。 他也可以辨出各种颜色，将相同的颜色分类。 他可以做很多以前他不能做的事情。 恢復正常生活的那天似乎指日可待了。 “顾华，今天下午，我们一起出去买菜好吗？” “对啊，你现在都很少出去了，你要多出门走走才行啊。”殷妈在一边帮腔，越看越对自己当初下定决心签字的行为满意。 她知道，若是自己的女儿知道，可能就不会同意做手术了。 可是她一个当妈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再说，让盲人復明是多大的幸事啊，哪有医生说得那么严重。 现在，她看顾华的状态就挺好的，就是进程慢了些。 “想去吗？”殷玲拉着他的手，语气极轻。 第40页 顾华的视线从他们相握的手移向殷玲的耳边，再一寸寸移到她的嘴边，鼻翼，最后才是眼睛。 “我在家等梦梦回来，你和阿姨去吧。”顾华一笑，眼里盪出点点星光。 “不着急，我们可以早点回来呀。”殷妈是打定主意想看看近期取得的成果。 “妈”殷玲回头喊了殷妈一声，殷妈住了口，“顾华说得也对，还是需要个人在家等梦梦，免得梦梦回来了进不了门。” “可是……”殷妈还想说些什么。 “走了，妈。”殷玲拉起她就走，根本不给她机会。 “顾华，我和妈很快就回来。”殷玲在门口穿鞋的当儿，犹豫了下，终是开口对着送她们到门口的顾华道。 顾华笑着，微微地点了点头。 等着两人出了门，顾华面上的笑意才慢慢散去。 偌大的屋里，只有他和萌萌。 他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面前的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久好久，直到萌萌跑到他脚边，舔着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他一弯腰，拍了拍萌萌毛茸茸的脑袋，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洗手间内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顾华睁大眼睛，看着镜子内那个模煳的一片片色彩混乱堆积而成的扁平身影。 他偏了偏头脑，镜子里的色块也开始移动。 他瞪大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个被称为脸的物体，可是，他刚看出了眼睛，下一秒看嘴巴的时候就忘了它，等到他再回去看眼睛的时候，又忘了嘴巴在哪儿。 他不能将它们组合成一个完整的脸。 顾华使劲地眨了眨眼，额上开始溢出汗水，他双手撑着洗漱台，身体前倾，竭尽全力地想要看出那张脸。 光怪陆离的色彩闯入脑中，眼前一阵阵模煳，汗水透过睫毛掉进了眼睛里。他的身体紧绷，脑中的刺疼一下重似一下。 再也撑不下去了。 顾华勐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挫败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诶，这个故事有些长，但是文章又有小标题，强迫症的我实在是希望每节下章节数相同，咋办！！！不然去除小标题，小天使会介意吗？ 第31章 暗黑世界 周末，梦梦的学校要举行运动会。 梦梦参加了多项比赛，一家人都答应去为她加油打气。 运动会那天，天气很热，太阳大得像个圆盘。 殷玲牵着顾华的手，走在遍是人群的操场。 操场上吶威声不断，除了穿着校服青春洋溢的学生，更多的是像他们一样来看比赛的家长。 两人走得有些慢，小心地避开行人。 走到接力赛跑道时，比赛已经快要开始了。 “哥哥！玲玲姐！”梦梦红着小脸，高兴地向他们挥手。 殷玲笑着，挥手回应她。 “顾华，梦梦在第三跑道。”殷玲回头，对着还没找准方向的顾华说道。 梦梦还在那边不停地挥手喊哥哥。 顾华睁大眼，顺着梦梦的声音望过去，视线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脸上渐渐显出迷茫。 “就在你现在看的这个方向，梦梦还在向你招手。”殷玲试图给他讲清楚位置。 顾华闭了闭眼，神色放松下来，扯出一个笑，对着梦梦的方向挥了挥手。 一声口哨，接力赛打响了。 围观的家长兴奋地加油助威，气势彼消此张。 顾华的身子稍稍倾斜，视线顺着跑道移动，比谁都专注。 “梦梦跑得真快，她们组一定会是第一名。”他稍微低了头，对着旁边紧挨着他的殷玲大声说道，语气里满是骄傲。 殷玲望着他，他望着前方，脸上的笑灿烂得耀眼。 “我猜也是。”殷玲看着他的眼睛，柔柔开口应道，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明明正是炎热，她的背心却凉的刺骨—— 梦梦排在第三跑道第二棒，她明明还没开始跑啊。 顾华，开始对她说谎了。 如同上次一样。 他说等梦梦回家给她开门，可是梦梦明明是有钥匙的。 耳边的沸腾声突然加大，比赛结束了。 “梦梦赢了对吗？” “嗯。”殷玲低低地开口，她不知道比赛结果如何，只是当下无意识地回应他。 “哥哥！”梦梦跑过来了，一把扑近抱住了顾华的腿。 顾华蹲下，手放在梦梦的胳臂上，笑着拧了下梦梦肉乎乎的小脸，“梦梦真棒。” 梦梦扒拉下他的手，圆熘熘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伸手去捏顾华的脸。 顾华笑着躲开，梦梦不依，整个人就往顾华身上倒。 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梦梦比赛完，已经是中午了。梦梦直喊肚子饿，要回家吃奶奶专门给她做的大餐。 殷玲去停车场开车，顾华和梦梦在路边等着。 “顾梦梦。”身后响起了小男孩的喊声。 顾华回头，努力地想要找到目标。 “你也要回去了吗？方卫。”梦梦大方地和他打着招唿。 “这就是你哥哥吗？” “对啊，这就是我哥哥。”梦梦晃着顾华的手，语气里全是骄傲，“我哥哥是不是比数学老师好看？” 小男孩方卫哼了声，没有搭话，反而规规矩矩地向顾华问了声好，“哥哥好。” “你好呀。”顾华弯腰，笑着回应他，眼睛在他的脸上不停游走。 “哥哥？”方卫的语气变得疑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看不见我吗？” “闭嘴！方卫！”没待顾华回答，梦梦先发火了。“我哥哥看得见！” 方卫无端地挨了她一下打，有些气急，“干嘛呀？是你自己撒谎说的你哥哥眼睛好了的！” 梦梦举着拳头，作势还要打他。 方卫弓着腰捂着脑袋，逃出了好远，“顾梦梦！我告诉你！明天我就告诉大家你是个骗子！” “方卫！你给我停下！”梦梦气得脸蛋通红，就要挣开顾华的手去打他。 好在顾华扯住了她，他蹲下身拉着梦梦的手，开口道：“女生不能这么暴力哦，梦梦不是答应了哥哥要做一个乖乖的女生吗？” “可是哥哥是看得见的。”梦梦撅着嘴，气得小脸都鼓起来了。 “对啊，所以不管他怎么说，哥哥都是看得见的，梦梦为这种话生气就不值得了。”顾华的手摸上了梦梦的脑袋，整理了她有些乱的齐刘海。 梦梦扑进顾华的怀中，手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瓮声瓮气地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哥哥。” 顾华抱着她，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哥哥，你瘦了。” 第41页 顾华失笑，“那哥哥从现在开始多吃一些就是。” 梦梦的脸埋在他的颈窝，没有抬头。 “嘀~”一声鸣笛声响起，殷玲开着车就停在了马路对面。 “可以到这边来吗？”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马上过来。”顾华回她，松开了梦梦。 梦梦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过马路。 远处有车驶近，稳稳噹噹地停在了斑马线旁。 “哥哥？”梦梦在唤他。 顾华僵硬的身体一晃，跟上了梦梦的脚步，心里还是怦怦直跳。 在他的眼里，那座庞然大物的车其实都撞进他的眼睛里了。他惶恐不安，浑身的肌肉紧绷，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明明看不见之前，他还是可以轻松过马路的。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殷玲开着车，时不时望向后方看着窗外没有说话的顾华。 “晕车吗？” 顾华摇了摇头，回她一个笑，脸色卡白。 “顾华，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吧，就是简单的复查一下。”殷玲紧了紧抓着方向盘的手。 “好” 第二天，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差强人意，医生说恢復得不错，只需要继续坚持，再稍微加训练难度，进步会更好。 殷妈很是高兴，直嚷嚷着要打电话回家告诉殷爸。 殷爸也是个急性子，一听说这件事，当下决定就第二天和殷哥一起来看看。 殷妈放松下来，语重心长地嘱咐顾华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殷爸失望，说是一切为了殷玲和肚子里的小宝宝。 顾华笑着点头应是。 殷爸和殷哥的车是晚上到达，下午的时候，殷妈拉着殷玲要去买菜。 顾华一个人在家，他说，他等梦梦。 殷玲和殷妈刚出了门，顾华想起了窗台上那盆快死掉的花。他起身一步步挪到洗手间，拿起水壶灌水。 巨大的玻璃镜子，映出他的样子。 顾华看了一阵，勐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的水声减慢，水快要灌满了，顾华摸着盖上了盖子。 他依旧闭着眼，摸着打开洗手间的门，顺着墙壁摸到了窗台边给花浇水。 萌萌在他脚边绕着他跳来跳去，一个劲儿地用身体蹭着他的小腿。 顾华将水壶放在窗台上，双手向前摸索着前行，径直地找到了沙发。 他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伸出两手抱住萌萌的脑袋。 萌萌不停地蹭来蹭去，闹着要舔他的手。 顾华挺直了背嵴，由着它闹了一阵。 萌萌玩够了，趴在顾华的脚边，抬起脑袋望着他，像以前一样等着顾华的命令。 可是，顾华始终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顾华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 屋里很静，只有他和萌萌的唿吸声。 顾华慢慢抬起右手，靠近了自己的眼睛，指尖有些发抖。 他顿了顿，终是用右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萌萌不解地看着他，用鼻子蹭了蹭顾华的裤腿。 顾华放下手，低着头，依旧没有挣开眼睛。 阳光从他的脸一寸寸移到他的脚边，直至消失不见。 外面万家灯火，里面阴晦黑暗。 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一个人，闭着眼睛，对着空气，从白天坐到黑夜，直到与黑暗融为一体。 除了细微的唿吸和有些颤动的睫毛，几乎与死人无异。 这样的顾华，面无表情，没有生机，消极无望。 完完全全变了个人般的顾华。 “顾华”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顾华大骇，勐地张开眼睛，寒气凉到了骨子里。 “顾华” 他看向对面，对面模煳一片，只有一团团深与浅的对比。 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张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字。 殷玲坐着，脸上有着两条明显干了的泪痕。她用手用力压着胸口，张大嘴巴无声地换了几口气。 她咧开嘴，做出笑的表情，捏着嗓音道：“你怎么不开灯？黑乎乎地，我差点摔了。” “我忘了。”黑暗中，顾华站了起来，急急地摸索着去按按钮。 殷玲几步上前，迎着顾华紧紧抱住了他。 “顾华” “嗯” “我们明天就结婚吧。” 顾华不应她。 “我们明天就结婚吧。” “说什么傻话。”顾华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顾华在逃避这个问题。 殷玲抱着顾华，明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顾华身上，她觉得自己还是站不住。 她的身体抖个不停，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顾华他，患上了抑郁症。 作者有话要说： 抑郁症，抑郁症，抑郁症。下章就要让顾华解脱了，心累。 另外，作者以后尽量三天更，晚上8点准更。 第32章 容我放纵 殷玲说的明明是很悲伤的事情，可是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 她唤过巫许，又添了些酒，脸上渐渐染上腮红。 “巫许他，还说了什么？”她笑着，手撑着脑袋，转头看向一旁的小黑。 小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你真的，相信我？” 殷玲顿住，脸上的笑容开始破裂，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不然呢，我能怎么办。” 后面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悲痛，身为故事女主角的她，眼睁睁地看着本该风轻云淡温文尔雅的男主角一步步走入地狱。 那段时间，顾华的身体急剧消瘦，整日恍恍惚惚，他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精神意志消沉到了极点。 她求他放弃，只想让事情回到原点。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不能走回头路了。 她的爱人，她只能看着他在悬崖边，一半生一半死。 她想让他活着，可是，他活着，他过得比死还难过。 顾华他，选择消失在了一个冬天的晚上。 整瓶的安眠药，原本是用来让他安眠，却要了他的命。 殷玲起床的时候，发现久未熟睡的顾华竟然还没醒，她还以为他的情绪有了好转。 本打算起床做早饭的她又躺了回去。 她想了很多东西，觉着日子终于明朗了。 她禁不住想和顾华分享心底的喜悦，她勾起身子趴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胸膛热热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嘴角还带着笑，俨然一副做着美梦的模样。 可是—— 他没有心跳。 殷玲颤巍巍地伸手，纤细透明的手指放在顾华的唇边，那里没有了让她痒痒的唿吸。 那天，世界上少了一个人。 他叫顾华。 一个天生的盲人。 第42页 …… “我该怎么办？”殷玲的声音破碎地不成样子，哭不哭笑不笑的模样有些失控。 她强装了这么久，隐藏的伤都被大剌剌地挑了出来。 她一阵低笑，眼睛死死盯着小黑，不停地质问：“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白莫偏过头，不忍心再看不下去。怪不得，顾华迟迟未离去。若是殷玲真像她表现的那样洒脱了，顾华又怎会愿意再次让她忆起他而难过。 外人看见殷玲在笑，只有顾华看见殷玲在哭。 “他还在。”小黑望着殷玲，语气低沉暗哑，瞳仁开始起了变化渐渐化成一条竖线，在夜中看起来诡谲难辨。 殷玲的眼睛勐地瞪大，脸上的骇然之色难掩。 她张了张嘴唇，语气有些颤慄，“你是说，顾华，顾华他……” 看见这样诡异的画面，她竟然没有问小黑是何物，她只是一心地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小黑的眼睛沉若深渊，他盯着殷玲的身后，说话的声音飘渺虚无，“宿愿未满不得离，困住自己的，何止活着的你。” 白莫坐在小黑的身后，她一偏头就可以看见小黑的侧脸，吊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隐出一片阴影。 她又望向那边的殷玲，殷玲一副如受重击的模样，脸上苍白一片，眼睛无神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不復初次看见她时的温柔娴静。 活着的人，觉得亡者洒脱，一了百了。 现实呢？ 死去的灵魂飘荡在生者身边，看着自己的过错给生者留下的煎熬，为难的为难，折磨的折磨。 生死都常戚戚。 白莫知道，顾华他，此时一定在殷玲的身边。看着她逞强，看着她难过。 自己束手无策。 可是，这结果能怪顾华吗？ 有的人，活着不如死。 心理上的疾病来势汹汹，势不可当，它来时，连唿吸都是多余。 这怕是，顾华有了殷玲的生命中，唯一一次不顾殷玲的自我放纵。 白莫脸上的表情晦暗莫名，她想，要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事，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白莫深吸了口气，赶走心底隐隐的恐惧。 她想，小黑不是人类，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的。 “顾华的心愿是什么？希望我快点忘记他，找到另一个人代替他？”那边，殷玲稍微调整了情绪，说话间，眼里静的像一滩死水。 “我说过，他还在。”小黑看见殷玲，竖线瞳仁越发犀利。 殷玲一愣，笑了起来，“是啊，怎么不是呢？”她笑着，眼里没有一丝喜悦，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明上次他还让你带我去看了。” 殷玲突然站起来，抓起台上的包，对着两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她走得很是镇定，仿佛刚才那个声嘶力竭的人不是她。白莫一直看着她转进了洗手间，才收回目光。 小黑挨着她，殷玲不在，可他的眼睛还是盯着那方。 白莫心里咯噔一下，她想，顾华是在那里。 她安静地坐着，没有打扰他。 巫许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洁白的餐布擦拭高酒杯，他察觉到白莫看了过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 白莫回了一个笑，想到了那天落荒而逃的韩淼，顿觉烦心的事情好像接二连三地都来了。 殷玲没有呆多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她补了一层淡妆，气色好了很多，只是眼睛还有些微微红肿。 她坐到两人身边，拿出包里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端起酒杯小小地喝了口酒，低声呢喃道，“酒都不温了。” 白莫一直看着她，有些意外她的情绪控制能力。 殷玲唿出一口气，这才转头对着两人说话，她带着笑，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柔柔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听完我讲的故事。” 她又看向小黑，眼里有着感激，“你告诉他，我知道了。” “我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说完自己的话，不待两人反应，殷玲拿起包，对着他们歉意一笑，款款地出了门去。 白莫大概已经猜了出来殷玲没讲的一些事。 故事的后面，死去的顾华把心脏捐了出去，受赠者就是那个曾同顾华一个病房的心脏病患者。 现在，殷玲要去找他，或者说，殷玲要去找顾华的心。 这段让人唏嘘的人生，似乎就要这样过去了。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白莫都没有再听见过殷玲的声音。 她问小黑，顾华是不是也安心地离开了。 小黑看着她，摇摇头，然后抱住她，胳臂越来越用力地围住她。 白莫想，大概是顾华的遭遇太让他难过了。 她心疼他。 后来，白莫的爸爸妈妈回来了，让她回家去住，一家人好过年。父母回来了，白莫自是高兴，她打算正式将小黑介绍给他们。 白莫讲了一大堆关于自己爸妈的喜好，又说自己的爸妈很是开明，小黑完全不用担心。 她装好两人的衣服，回头拿布袋时发现小黑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悲哀地看着她。 “怎么了？”白莫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心急，难道殷玲又出什么事了？ 小黑一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悲伤的情绪。 “真没事？”白莫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真的没有。” 白莫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贴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只有她的倒影。 “那好吧。”白莫一耸肩，转身又回去收拾，没踏出半步，她的手就被拉住了。 白莫心下疑惑，回头看他。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我们，我们可以不回去吗？” 不回去？白莫有些诧异，小黑是怕见她的父母？ “不行，要回去的。”白莫还没回答，他又开始自我否决，脸上晦暗莫名。 “放心，我父母特别好相处，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的。”白莫蹲下来，伸出两手固定住小黑的脸。 小黑由着她来，额间的碎发搭在白莫的手指头上，整个人显得迷惑又无措。 “相信我？” “好” 白莫倒是真没想到，小黑还有想躲避的人。 不过，这不是代表他特别在乎她吗？ 白莫心下一暖，这样的小黑，意外让她觉得很萌。 白莫收拾了大半宿，临近午夜的时候才差不多弄好，正打算休息，脑中勐地嗡嗡作响。 她一阵颤慄，差点倒了下去。 “顾华，我见到你了呢。” “他和你一样，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梦梦和萌萌也特别喜欢他。” “你知道吗？他做饭比你好吃多了。” 第43页 “……” 殷玲柔柔的声音闯进脑海中，一声重似一声。 白莫回头，看见小黑端坐在沙发上，额头上汗如雨下，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小黑” 小黑勐地抬头看她，眼里惊涛骇浪。 白莫没有犹豫，抓起小黑的手就往外沖，下楼打了辆车，直直地开往电话亭方向。 一路上，殷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灌入脑中，说得讲得无非是表明自己的情况好转，和那人相处得愉快。 到了地方，下了车，两人一眼就看见电话亭里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们没有向前，安静地等在原地。 “你知道我爱养些花花草草，他们家的园圃特别大，这倒满足了我的小兴趣。” “连梦梦都懂了不少关于花圃的知识呢。” “当然，我们家的乐器店还开着，生意还行，你不用担心。” “梦梦，萌萌，我都挺好。” “顾华，你放心吧。” “我以后也不会再过来这边了。” “顾华……” “顾华……” “顾华，你可以，你可以走了。” 殷玲由始至终讲话都轻声细语的，白莫甚至能够想到她脸上温柔的笑。 最后一句话讲完，她挂了电话，在电话亭里呆了好久才推开门出来。 她看见两人，只愣了一下，又恢復了笑。 许久不见，她除了有些消瘦，气色倒变得好多了。 她挎着包，踏着小小的步子，慢慢接近白莫他们，又慢慢越过他们，一点点走出他们的视线。 两方都没有开口打招唿。 白莫看着小黑，小黑看着殷玲离去的方向。 他的眼睛又变成了竖线瞳仁，充满诡谲。 你安心吗？ 你可以安心了。 在小黑的眼里，他的前方，站着一个高高的虚无的身影。 身影飘渺晃悠，淡的几同空气。 透明的魂魄看着前方，看着殷玲款款而行走得安稳，看着她一步步走出他的视野。 一人一魂隔着一条长街。 殷玲越走越远，魂魄越来越浅，渐渐归无。 谢谢。 …… 这段悲惨的人生，好像画上了一个较为开朗的句号。 中间经歷的点点，跟着当事人散去了。 可是，她又回来了。 顾华走了。 殷玲又回来了。 她停在小黑的跟前，脸上笑容惨白，悲伤情绪尽显。 “他走了吗？” 小黑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阴翳。 殷玲瞬间垮下肩膀，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这个傻瓜。” “当我不知道吗？” “还想骗我。” “他在哪里，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即将完结这段唏嘘的人生，顾华，殷玲，都将成为过客了。 第33章 你瞒我瞒 殷玲不知道顾华是什么时候瞒着自己去医院签订了器官捐赠书，他离开后，医院第一时间做了手术。 她尊重他的选择。 她扛起了一切，妥善稳当地处理了身后事。 她不慌不忙，以顾华未婚妻的身份向医院求得了顾华心脏的受赠者的资料。 她一点都没有犹豫，没有逃避，直面这个让她无比崩溃的事实。 …… 受赠者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 青春靓丽，一头柔顺黑亮的长髮异常吸引人。 手术做得很是成功，不多久，女孩就能坐着轮椅在医院的花园里面闲逛。 那段时间，殷玲上午会去墓园陪着顾华说话，下午的时候，她会在医院里坐一整个下午。 她看着女孩逐渐好转，看着她开始和周围大大小小的孩子做一些简单的游戏，越来越开怀的玩闹。 殷玲这样看着他，她想，他还是在的。 园子很大，殷玲坐在一棵很高的树下，周边不时飘来野花的香味。 不远处的草坪上，女孩推着轮椅，正在和一群小朋友比赛踢足球。 叽叽喳喳地闹成了一片。 殷玲眼一晃，迎面飞来了一个黑乎乎的物体。 “小心！”是那个女孩清脆甜腻的声音。 那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也开始乱成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 殷玲被足球砸花了眼。 她低着头，双手撑着额头，脑袋晕成一片。 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推着轮椅来到她的身边。 “你，你没事吧？”女孩说话的声音有些忐忑不安。 殷玲晃了晃脑袋，一手抵着太阳穴，另一只手伸出对着对方摆手示意无事。 “我，我可以看看吗？我这里有纸巾。”女孩更加愧疚，说得小心翼翼的。 殷玲揉了揉脸，将散在脸边的碎发撩至耳边，她微微张嘴，吐出了沉沉压在胸腔里的一口闷气，这才缓慢的抬起头。 女孩一见她的脸，蒙着嘴低声“啊~”了一下，整个脸都变得通红。 “对，对不起，我，我，对，对不起。”她很是无措，紧张地说话都结结巴巴，眼神不安躲闪。 殷玲的右脸上青紫了一大块。 她看着女孩手足无措，害怕地浑身发抖，她有些发愣。 “我，我，对不起。”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战战兢兢地傻在原地。 周边一群小孩躲在远处，偷偷地瞄着这边。 殷玲摇了摇头，有些怔忪，“我没事。” “我，我……” “我真的没事，你走吧。” 得到了殷玲的特赦，女孩稍微放下心来，她从宽大的病号服兜里摸出了一包纸巾，小心地挨着殷玲放在了长椅上。 她又张了张嘴，抖出一声对不起，这才弯腰抱起足球放在膝盖上，犹豫地推着轮椅调转方向向那群孩子而去。 殷玲坐在长椅上，一直看着她。 她驶出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看殷玲。那边的小孩在催促，她又驶出一段距离。 小孩们见足球拿回来了，唿啦一下子围了过来。 她笑着，将足球递给其中的一个胖乎乎的孩子，一群小孩又开始了游戏。 她却不动，踌躇地看向殷玲的方向，脸上为难之色尽显。良久，她一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推着轮椅又回来了。 殷玲面上表情不变，还是一直看着她。 “你，你怎么了？”女孩很是侷促，说完一句话就咬一下下唇。 殷玲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那里面自己一张脸面如死灰。 女孩弓下身子，去拿长椅上的纸巾，宽大的病号服跟着下敞，领口底下，女孩瘦削的锁骨像刀切般。 锁骨下方，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块洁白的纱布。 “你，你……”女孩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惊恐，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就将纸巾递了过来。 第44页 殷玲抬头看她，脸上已是一片泥泞。 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眼里的泪水掉得更加厉害。 “我可以，听听你的心跳吗？” 女孩一愣，有些吓住了，她咬着唇想了半晌，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殷玲靠近她，闭上眼睛，脸轻轻贴上了那个贴着白纱布的地方。 “咚~咚~” 心跳有力鲜活，富有节奏。 “真好，它真健康。” 好像，它一直呆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 那天过后，殷玲好久都没再去了。 她不想打乱别人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知道他过得很好就行了。 只是，世事难料。 女孩没能挺过身体的排异反应，大喜过后是大悲。 女孩走了。 他也又一次走了。 除了记忆，再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 殷玲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她紧紧地盯着电话亭，身体有些颤抖。 这一切，当小黑找上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全局。 她或许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她却不能不让顾华安心。 顾华为殷玲好，为殷玲编了一个很凑巧的故事。 殷玲不想顾华难安，装着接受了所有的安排。 只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顾华的心，也早就不在了。 而殷玲的心，成了不毛之地。 这个你瞒我瞒的故事，到底只剩了女主角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凑巧，不过弄人罢了。顾华殷玲的故事正式完结，下端人生再见。 第34章 同汝还家 第二天一大早，白莫还没起，就被一连串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和小黑昨晚回得很晚，加上又想了一整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睡得时间太少，现在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她掀开被单，意外没有发现小黑的身影。 白莫趿拉上鞋子，有些急地往客厅而去。 客厅里面没有开暖气，有些冷，白莫打了一个哆嗦，瞟见窗台那边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小黑？”她不确定，拧开了客厅的灯。 窗台那边，小黑盘腿坐在地板上，他低着头，头髮搭下来挡住了脸。 白莫走到他的跟前，他抬起头，眼睛里一条细长诡异的瞳仁。 白莫心下一紧，有些讶异。 小黑他很少会在正常情况下露出这副瞳仁。 门外咚咚的敲门声更加急迫，小黑越过她，看向门口，瞳仁渐渐恢復正常。 白莫来不及问他，转身去开门。 “女儿啊，爸爸好想你。”白莫一拉开门，就被人熊抱住了。 一大早敲门的正是她的爸爸妈妈。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白莫被弄得措手不及，有些发懵。 白妈手里提着一袋豆浆一袋包子，跻身就要越过父女相认的两人往屋内而去。“我和你爸在家待着也没事，顺便过来接你回家，免得你再出去坐车麻烦。” 白莫松开了白爸，去鞋柜旁给两人拿拖鞋。 “那你们岂不是两三点钟就起床了？”白莫老家就在城市周边，离学校虽不远，但开车的话也要三个小时。 “反正也睡不着，而且，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们也……”白爸边说边弯腰换鞋，还没说完的话被白妈打断了。 “他是谁？”白妈看见了屋里的小黑，她提着包子豆浆，回头看着白莫，表情有些严肃。 白莫接过她手上的早餐放在桌上，走到小黑身边抓起他的手，慢慢走到白妈的身边。 白爸也换好了鞋，看着白妈黑下去的脸，有些担心地对着白莫努嘴。 白莫不为所动，紧了紧拉着小黑的手，不躲不避地迎上白妈犀利的目光。她本就打算带着小黑回家，她没想瞒他们。 只是目前看来，白妈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爸，妈，这是小黑。” “原来是小黑，你好你好。”白爸一听见白莫的介绍，就要越过白妈去和小黑握手，意图打破白妈造成的尴尬。 白妈一伸手，眼睛斜着瞟了他一眼，白爸就僵在原地不敢动作。 白妈颦着眉，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小黑。 小黑倒也不避，任着白妈打量。 一屋四个人，有些诡异地站在客厅中间。 “妈”白莫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打破了僵局。 “你是白莫的男朋友？”白妈看都没看白莫，只语带严厉地问小黑，显得很是咄咄逼人。 小黑点了点头，眼里看不出起伏。 “你是留学生？” “不是。” “他是留学生。”白莫扯了一下小黑的袖子，有些心急地对着白妈道：“他是留学生。”不这样说，她实在不知怎么解释小黑那双蓝色的眼睛。 她不敢保证她的爸妈能像她一样坦然接受小黑的身份。 “我问你了吗？”白妈瞥着白莫，脸阵阵发黑。 平时的白妈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可一旦发起火来，他们家没人敢惹她，都是有多远避多远。 而现在，显然白妈正是暴怒期。 白莫舔了下嘴唇，当下就想和白爸一起拔腿逃跑。 进退两难间，面前被一堵肩膀隔绝了白妈那惨绝人寰的目光。 小黑站在白莫面前，顶着白妈尖锐的目光。 白妈看着小黑，小黑看着白妈，两人似乎针锋相对，没人先避开对方。 白莫在心底为小黑捏了把汗。 “白莫。”白妈在喊她。 白莫磨磨蹭蹭，眼睛突然瞥到桌子上放着的早餐，顿时心下有了主意。“妈，先吃早饭吧，我都饿死了。” “对，对，先吃饭，都快冷掉了。”白爸在一边帮腔。 白妈一看桌上已经没有热气的包子，眉毛挑了几下，总算是暂时松了口。 白莫去厨房拿了碗筷，先夹了一个包子递给白妈，白妈看看她，面无表情地接下了。 白莫这才放下心来，开始给白爸和小黑拿豆浆。 几人都没有说话前，只有咀嚼食物和吞咽的声音。 白妈只吃了一个包子就放下了筷子，她拉开凳子站起身，对着小黑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小黑放下筷子，当下就要跟着她走。 “妈”白莫抓住小黑的胳臂，为难地看着白妈。 白妈不为所动，径直地去了窗台边。 白莫抬头看向小黑，有些担心白妈难为她。 小黑看着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笑，“放心” “没事的，你让他去吧。”白爸一口吞下了一个包子，说话的声音含煳不清，他抓过一旁的豆浆喝了一大口，又夹起了个包子，“你又不是知道你妈这人，完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纸老虎一个。” 第45页 那你还那么怕她，白莫不免在心里腹诽。 小黑弯腰，将白莫的手挪开，转身去了白妈那边。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小，白莫伸长了耳朵都没听见，她恨恨地戳着碗里的包子。 “再吃一个。”白爸正吃得自嗨，还给白莫夹了一个，对那边的情况眼不见心不烦。 白莫哪有心情吃下去，紧张地望着那边。 白妈和小黑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正当白莫犹豫要不要直接冲上去的时候，白妈和小黑却又过来了。 这就完了？这么快？ 白莫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小黑，满眼不可思议。 小黑坐回她的身边，拿起筷子夹起刚刚咬了一半的包子。 “看什么？快吃，吃完了好回去。”白妈一声令下，白莫立马就埋头啃起自己的包子。 她实在很是好奇两人谈了什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白妈竟然就轻松放过他们了。 父母对于初次见面的女儿的男朋友，不是都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怒吗？ …… 吃完饭，收拾好了东西，几人提着东西下楼去了。 白莫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 白爸和小黑走在前面，白妈和白莫走在后面。 白莫搂着白妈的手出了电梯，她琢磨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干嘛？”白妈看着前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白莫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妈，小黑他给你说了什么？” 白妈脚下不停，伸手拉住白莫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兜里，“没有说什么。” “可是……” “别说话了，把围巾围好，早上寒气重。” 白莫乖乖地住了口。 上了车，白莫给韩淼打了个电话，算是道别。 韩淼一听白莫要回去，当下就直嚷嚷，“小白，你都不提前给我说？” 白莫稍微将手机拿远了些，解释道：“我家又不远，而且，过年的时候我还要来找你玩。” “真的？” “真的。” “那好吧，你一定要来找我。这个家，我现在都不想呆了。” “怎么了？” “就是……算了，那个讨厌鬼又来了，我先挂了。” 白莫还没开口讯问，便听见对面一阵忙音传来。 韩淼做事总是这么风风火火。 白莫将手机塞回包里，她看向小黑，发现他正盯着窗外出神。白莫又瞟向前排，看见白妈在闭眼假寐，白爸听车里的广播不时三两点评。 白莫打了一个呵欠，靠在椅背上，睡意袭来，迷迷煳煳之间被人搂进了怀中，温暖的触感让她更紧地贴近对方。 再一次被喊醒的时候已经到了自家小区了，白莫从小黑怀里出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而白妈和白爸早就已经下车在车外等他俩了。 意外的，白妈竟然没有黑脸。 几个人出了车库，直接进了电梯回了家。 客厅茶几上摆着水果，厨房飘来一阵鸡汤的香味，屋里整洁干净，显然已经被白妈打扫过了。 “好香啊！”白莫抽了抽鼻子，抱住白妈故意吞了吞口水，“妈，你炖了我最喜欢喝的鸡肉香菇汤吗？” 白妈总算被白莫逗笑了，她伸出食指点着白莫的额头，骂道：“一天到晚和你爸一样，除了气我就是要吃的。” 白莫撇了撇嘴，心照不宣地和躺着也中枪的白爸对视。 “快去厨房看看吧，肯定是你奶奶做的。” “奶奶回来了？她今年在我们家过年吗？”听见白妈的话，白莫高兴地转身就往厨房而去。 “奶奶！”还没走进厨房，她就喊开了。 老人家耳背，没有应她。 “奶奶！”厨房里，老人家正拿着汤勺一下下地在锅里搅拌，年前矮小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 白莫眼一热就要掉下泪来。 她的奶奶更加的苍老了。 “奶奶！”白莫贴近大声喊了老人家一声。 老人家一愣，回头一看发现是白莫，顿时喜笑颜开抱住了她，“乖孙儿，奶奶可把你给盼回来了。” 原来，白爸白妈刚从外地回来将屋里收拾过后就去接了老人家。 “我的乖孙儿都瘦了。”老人家摸着白莫的脸，心疼地道。 “因为食堂的饭没有奶奶做的饭好吃。”白莫抱住老人家大声地说，难得的撒娇。 “好，好，马上就可以给乖孙儿吃饭了。来，奶奶给你带了些特产。”老人家牵着白莫的手，开心地往客厅走去。 哪知一转身就看见了厨房门口站着的小黑。 “奶奶。”小黑的声音很大，老人家一下就听见了。 “他是谁？”老人家没见过小黑，却也猜到了一些，眼露喜色地看向白莫。 白莫看着老人家，不同于上午白妈气势汹汹地追问，看着奶奶高兴的样子，她有些羞于开口，她的脸变红，贴近奶奶的耳朵边小声地嘟囔道：“他是小黑。” 白莫完全一副女儿家第一次向家人介绍男友时的忸怩姿态。 “什么？奶奶听不见。”老人家不满地大声嚷嚷。 “奶奶，我是小黑。”小黑走进了厨房，大声地对着老人家说。 “小黑呀，哎哟，小伙儿长得还真俊啊，还是外国人。”奶奶显然很喜欢小黑，她又伸出一手牵起了他，嘴里絮叨道：“来，来，奶奶给你带好东西了，你一定没吃过。” 所以，白家奶奶就这么欢欣愉快地接受了白家乖孙儿有了男朋友的事？ 白莫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三天一更，但有空的话，会加更，加更的这个时间就不定了哈。 第35章 他的反常 “妈，你看什么呢？快吃饭吧，饭都冷了。”白妈舀了一勺鸡汤到白家奶奶的汤碗里。 饭桌上，白家奶奶拿着筷子也不夹菜，她一会儿看看白莫，一会儿看看小黑，满意地笑得眼睛眯眯的。 白莫被奶奶那样看着，一股脑地埋头吃饭，正在数饭粒间，碗里被夹了一大块鸡肉。 白莫抬头，就见小黑筷子不停，还要往她碗里放东西。 她忙伸手护住了饭碗，对着他不住摇头，“不用了，我吃得差不多了。” “乖孙儿啊，你吃这么点，是奶奶做饭不好吃了吗？”奶奶一见急了，哭唧唧地就要摸泪。 “不是，奶奶做饭当然是最好吃的了。”白莫忙不迭地往嘴里送饭，在心里嘆了口大气，她忘了自己的奶奶其实就是一个“戏精”。 看见这样，奶奶称心起来，乐呵呵地给小黑夹了一筷子的菜。 一顿饭，吃得白莫如坐针毡。 第46页 下午的时候，白爸白妈出去处理公司的年终事宜，奶奶在客厅拉着小黑闲聊，白莫则待在卧室整理自己的行李。 耳边又传来奶奶高兴的笑声，白莫笑着将手里的衣服挂进了衣柜里。 她实在好奇，小黑和奶奶是怎么打成一片的。 小黑绝对不是一个会说俏皮话逗老人家开心的人，老人家也绝对不是一个来者不拒的人。 偏偏奶奶就对小黑看顺眼了。 白莫将空了的行李箱放在衣柜空处，环顾四周，大大小小整理地差不多了。 “乖孙儿啊，快出来。”奶奶正在客厅大声地喊她。 “怎么了？奶奶。”白莫清清嗓子，边往外走边喊。 客厅里，奶奶坐在沙发上正拉着小黑的手，一脸慈祥的笑。 白莫走到奶奶身边坐下，伸手抱住了奶奶的肩膀，她的脑袋搁在奶奶肩头，鼻息间尽是老人家身上温暖的味道。 奶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放缓，脸上尽是宠溺，“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爱粘着奶奶，现在这么大了都还没改过来。” 白莫蹭了蹭奶奶的肩膀，嘟囔道：“我不管，反正我就喜欢挨着奶奶亲近。” 老人家乐不可支，叨道：“我的傻乖孙儿哦。” 小黑坐在对面，看着白莫和奶奶发怔。 白莫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回个神来，扯出一个很淡的笑。 白莫狐疑地看着小黑，觉得他最近有些反常。 “乖孙儿啊，和奶奶一起去王阿婆家窜门吧，我这次来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她。你等着，我去拿些东西。”奶奶站起身，去了自己房间。 她口中所说的王阿婆住在白莫家楼上，王阿婆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独居老人，有一个白莫从没见过的女儿。 王阿婆身体还算硬朗，平时在小区里熘圈时，两位老人你来我往就熟识了。 相见时，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感情深得如同亲姊。 白家奶奶每次来白莫家，都会给她的王家姐姐捎些土特产。 “乖孙儿，走吧。”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提了个白色的塑料圆桶，一脸兴奋。 白莫赶紧迎上去就要接过来。 奶奶推开白莫，将圆桶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不用，奶奶自己来，里面的东西可小气了。” 白莫是拧不过白家奶奶的，只得在一旁小心地护着她。 “乖孙儿，走喽。”奶奶换好了鞋，对着屋里大喊。 “我在这儿换鞋，奶奶。”还在弯腰穿鞋的白莫扯了扯奶奶的裤腿，示意自己的存在。 “我不是喊你。”奶奶还在对着屋内招手，“乖孙儿，快过来。” 敢情奶奶口中的乖孙儿是小黑。 上了楼，王阿婆一见白家奶奶顿时喜笑颜开地将他们领进了门，“妹妹，姐姐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是啊，我回乡下老家去了。”两位老人双手紧紧相握，说话间眼里就含了泪水。 对于上了年纪的人，也只能是见一面算一面了。 “老姐姐，我给你带了些好东西。”奶奶说着就将脚边的圆桶提到了茶几上，一副神神秘秘外加得意的模样。 白莫和小黑坐在一边，她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去。 “哎哟，是鸡蛋啊，太麻烦妹妹了。”圆桶里搁置了满桶的米加鸡蛋，王阿婆拿起一个鸡蛋，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可是土鸡蛋，我凑了好久才凑满的。”奶奶笑得容光焕发。 两位老人拉着手，在一旁开始话家常。 白莫挨着小黑坐着，两人安静地听着。 “对了，你来看看我的乖孙儿。”奶奶突然开口说道，笑眯眯地指向白莫他们这边。 “王奶奶好。”白莫乖巧地对着现在才注意到她的王阿婆打了个招唿。 “好，好，乖孙儿好。”王阿婆一直都是跟着奶奶喊白莫乖孙儿的。 “不是，是这个。”奶奶摇摇头，赶紧扯了扯王阿婆的袖子，示意她看小黑。 “这是……”王阿婆看向奶奶，眼里有些意外。 奶奶高兴地对着她直眨眼点头，乐地拍了一下大腿，“对啊，就是这样。” 王阿婆眼睛放光，也乐呵呵地笑。“好，好。” 所以，白家奶奶这是在向人介绍自己刚认的乖孙儿了。 两个老人家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地还会抿嘴偷乐。 偏偏白家奶奶耳背，同样地以为王阿婆听不见，说话的声音震天响。 白莫无奈地看着她们，回头看小黑，发现他也正盯着对面，脸上是好久未见的熟悉的笑。 白莫心情大好，嘴角也跟着上扬。 “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因是在别人家中，白莫不好自做主张去开门，她坐在沙发上没动。 小黑也听见了，他转头看白莫。 那边，两位老人丝毫没有发现的迹象。 敲门声稍微大了些。 白莫清了清嗓音，喊了声“王奶奶，有人敲门。” 王阿婆脸上的笑还没停住，她听见了白莫的话就要起身去开门，嘴里还絮叨着：“肯定是我那外孙回来了。” 奶奶又把王阿婆拉住，道：“老姐姐呀，你坐着，让我的乖孙儿去开门。” 闻言，白莫去了门口。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提着两大包菜的男生，他穿着一整套的运动服，头上的棒球帽宽大的帽檐挡住了眼睛。 “倓儿，回来了。”门里王阿婆的声音传来。 白莫对着看见她很是意外的王阿婆的外孙尴尬一笑，接过了他手里的两大包菜提了进去。 “快过来快过来，这是白奶奶，这是她的两个乖孙儿。”王阿婆对着刚进门的外孙介绍到。 男生大方地向他们一一打了招唿，说喊他阿倓便好。 他不拘谨，白莫倒也放开了。 也差不多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奶奶念着儿子儿媳要回来了，便告别了王阿婆。 王阿婆一直拉着她的手，将他们送到了电梯口，亲眼见到门关上才回去。 “奶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王奶奶的亲人。”白莫扶着奶奶小心地出了电梯。 奶奶嘆了口气，只道一句：“你王奶奶命苦。”便不再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于别人家的私事，白莫没再追问。 回了家，白莫勤快地帮奶奶洗菜做饭，奶奶怎么赶也没用。 可饭没做好，白爸的电话倒先打回来了。 那边很吵，隐隐可以听见白妈发火的声音，白爸的声音也有些急，只说了一句不回来吃饭便撂了电话。 白莫将手机放在一旁，喊了奶奶少做几个菜。 白莫知道，肯定又是陈叔叔自作主张干了什么让妈生气的事。 白莫家里，白爸白妈和所谓的陈叔叔合开了一家公司，门面虽然不大不小，但生意却不错。 第47页 开了公司没几年，白莫家就在这里买了房子。 本来是一件喜事，偏偏陈叔叔是一个贪图便宜的人，已经好几次私下因着自己的人情而签一些费力不讨好的合约了。 白妈自是恼怒，却到底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刚刚电话里听白妈的语气，陈叔叔这次闯的祸应该不小。 白莫嘆了口气，就怕爸爸妈妈因为陈叔叔又一次吵架。 奶奶已经开始将汤端到桌上了，说是怕两个乖孙儿饿着，白莫赶紧去帮忙。她拿了三个碗，出厨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小黑正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白莫扬了扬碗，对着小黑露出一个笑。 可小黑恍若未知，一动不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看着她又像看不见她。 自从跟着白莫回了家，他就沉默地像是不存在般。 莫名的反常。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拉开小黑和白莫纠葛的往事，深深浅浅，情有所起。 第36章 同归同起 当天晚上，白莫陪着奶奶在客厅看电视等父母回来，快到十一点了都没等到。 奶奶不住地打瞌，白莫劝了好久，又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这才劝动了她去卧室睡觉。 白莫家里是四室一厅，父母、奶奶和白莫一人占了一间房，刚好空出来的一间给小黑。 白莫本想让小黑和她一起睡，又一想这是在自己的家中，到底罢了念想。 她侍奉好奶奶睡下，关了房间里面的灯退了出来。 偌大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小黑坐在暗处，整个人和身后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白莫脚下不停，直接走到他的面前。 小黑抬头看她，瞳仁又开始起了变化。 “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踟蹰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我好累。” 鑑于他平时都睡得挺早，白莫料想他应该是困了，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道：“那去睡觉吧。” 小黑没动，伸手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腹部，白莫只能看见他有些起翘的发尾。 “怎么了？”白莫有些担心，欲偏头看小黑的脸。 小黑也不答话，抱着她没动。 两人处在黑暗中好久，直到客厅里面的座机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夜空格外刺耳。 小黑的身体抖了一下，更紧地抱住了白莫。 那边电话不停地响，白莫怕吵醒奶奶，只得用些劲儿想挣开小黑，“我先去接电话，我们待会儿再聊好吗？” 小黑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几乎勒地白莫喘不过气。 白莫都已经放弃挣扎了，小黑又松开了她。 铃声一声声，显得尤为急促。 白莫几步跑去接了电话，是白爸打回来的，说是今晚不回家了，让白莫不用给他们留门。 那边还是吵吵闹闹，白爸的声音隐在吵杂中，他很快就撂了电话。 看来，陈叔叔这次惹的麻烦有些大。 白莫将话筒放下，转身回头，发现原本坐着人的地方出现了一只猫。 他变成了猫。 白莫放轻脚步走近，黑猫已经蜷缩起身子眯着眼睛似在睡觉。 “小黑”白莫在他旁边坐下，低头放轻声音，低低地唤了句。 黑猫蹲着没动，像是陷入沉睡。 这样小小的一团，毛茸茸的身形，萌化人的心，白莫抱起猫，轻手轻脚地进了自己房间。 一夜熟睡。 早上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白莫迷迷煳煳地翻了身，手就往旁边探去，摸来摸去没有触到熟悉的毛绒触感。 白莫挣开眼睛，掀开被单，发现整个床上只有她一个。 “乖孙儿，起来吃饭了。”门外奶奶的声音响起，老人家起的早，闲不住，做了早饭。 “来了。”白莫应了声，抹了下眼睛去开门。 客厅里，小黑已经坐在饭桌旁，见白莫出来，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 白莫理了理乱了的头髮，回应他。 “乖孙儿，快去刷牙，吃了饭我们去看看你爸妈。”奶奶围着围裙，在一旁催促，“都出去一整天没回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不会有事的，奶奶。”白莫双手按在奶奶的肩膀上，将她慢慢推到饭桌前坐下，“你们先吃饭，我去洗漱。” 白莫以前在家的时候，早就习惯了爸妈出差不回家。“再说，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奶奶做一桌好吃的午饭等他们。” 奶奶被白莫说动了，笑着招唿小黑吃饭。 白莫拿了手机进了卫生间，她关上门给白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响了好久，迟迟没有人接，自动挂掉了。 白莫又连着打了几次，那边总算接了，“女儿啊，爸爸待会儿给你打回来。”白爸只说了一句便急急挂了电话。 白莫心下恍然，也开始担心，却也知道自己去了只能添乱。 她收拾好，拍了拍脸，笑着去了客厅。 “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吗？”自打白莫出了洗手间，小黑就一直看着她。 小黑摇摇头，递给白莫一碗粥。 白莫坐下接过，拿起筷子吃早饭，期间和奶奶商量了一下中午的菜单。 出去买了菜做饭的当儿，白爸白妈总算回来了。 两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早上剩下的冷饭，又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赶急地去了公司。 白莫本想问清楚，被白妈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给堵回去了。 她自然不算小孩，这不过是白妈不想告诉她事实的藉口。 白莫心一沉，白爸白妈从来没有这样失常过。 奶奶做的一大桌子菜又只剩他们三个人在家，根本吃不完，奶奶盛了三碗饭，望着电饭煲里面还是满满的米饭，她嘆了口气让白莫去喊王阿婆和她外孙下来一起。 三个人吃饭是吃，五个人吃饭也是吃。 白莫出门上了楼，敲了两下王阿婆家的门。门里一阵脚步声，王阿婆的孙子开了门。 “嗯？”他有些意外地看着白莫。 “王奶奶在吗？”白莫偏头，看向屋内。 他忙将门大开就要给白莫拿拖鞋，“你先进来吧。” “是白家乖孙儿啊。”王奶奶过来看见了她，笑着要拉白莫进门。“刚好，留下来尝尝你王奶奶的手艺。” “不用了，王奶奶，是我奶奶喊你们下去吃饭。”白莫说了来意。 “我今天也买了很多菜，还不如喊你奶奶上来吃饭。”王阿婆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还是去我家吧，我们家饭都做好了。” “今天就不去了，还是下次去吧。”王奶奶执意不去。 白莫正为难间，电梯门打开，白家奶奶亲自上来了。 两位老人间对话就方便多了，白家奶奶几下便说动了王阿婆。 一大桌子的菜总算是围满了人，吃饭间倒也热闹。 第48页 王阿婆在白莫家和奶奶唠了半下午的嗑，说不完的话，乐呵呵不止。 “我那个女儿啊，今天要回来陪我过年。”王阿婆拉着白家奶奶的手，眼角的皱纹深刻。 “诶，老姐姐啊。”白家奶奶跟着感嘆。 白莫三人在一旁看电视，王奶奶的外孙又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向几人告别说自己恐怕感冒了，要去看医生。 王阿婆着急，给白家奶奶道了别，陪着外孙走了。 王阿婆一走，屋内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担心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连几天，白爸白妈都没有回家，就算接了白莫的电话也是两句话不到就挂了。 白莫心下惶恐，但面上照常，就怕奶奶多想。 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她一直提心弔胆。 小黑似乎受了她的情绪影响，变得更加沉默，白莫常常看见他看着自己发怔，一问他，他却笑着摇头。 这天半夜，门外有人乒桌球乓地砸门。 奶奶屋里没有动静，想是没有听见。 白莫站在门口，门被砸的一阵阵晃动，她有些害怕，强装地喊了声：“谁啊？” 屋外的砸门声顿住，转而响起了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阿姨，是我，我是小陈。” 这个声音是陈叔叔的。 白莫贴近猫眼向外看，门口就站着他一个人。 “我是白莫，奶奶在睡觉。”白莫将手放在门把上，有些犹豫。 深更半夜，爸妈不在家，无故来砸门的陈叔叔让她起了防备之心。 “小侄女，快开门啊，叔叔找奶奶有急事。”陈叔叔一副急切的语气。 白莫眉头一皱，咬了下嘴唇，终是将门把慢慢拧开，眼看就要打开门了，她的手被人拉住。 是小黑。 他紧贴着白莫的后背，头低下来，一手绕过白莫放在她的手上，脸上卡白一片。 “怎么了？”白莫回头低声讯问，有些担心。 “小侄女，快开门啊。”门外陈叔叔又开始急促地敲门。 白莫没有理睬，眼睛一直盯着小黑。 他的身体在抖。 怎么回事？ 白莫欲收回手，打算先不管外面的人。 她往回挪了挪，没能抽出手，小黑的手紧紧压在上面，冰凉刺骨。 白莫心里咯噔一下，就要用力抽回手。 可是，小黑的手又收了回来。 白莫手放在门把上，回头看他，有些疑惑，他这是——让她开门，还是不让她开门。 小黑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瞳仁已变，眼底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白莫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难过的小黑。 他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存不住文的我，一写完就想更，明明说好晚八点才更，小天使就当我立了个g吧…… 第37章 命运再起 门外的敲门声又变得急促，陈叔叔贴近门不停地说着好话。 白莫没动，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小黑的身上。 小黑低着头，死一般的沉默。 白莫收回门把上的手去拉他，一接触冻得她几乎一哆嗦。 小黑看着白莫，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个苍凉的笑。他对着她，点了点头。 这是让她开门的意思？ “小侄女，给陈叔叔开开门吧，叔叔有急事找奶奶，快开开门。”门外那人一声高过一声，只怕再这样闹下去，邻居都会被吵醒了。 白莫心下犹豫，有些彷徨。 小黑却后退了几步，视线在白莫和门之间切换。 “小侄女，快开门。”声音更大了，连带着门被敲得作响。 白莫一咬牙，到底开了门。 门外，陈叔叔一身褶皱的西装，满脸胡茬儿，头髮凌乱，显得很是狼狈落魄。他见白莫开了门，一用劲儿挤了进来。 “奶奶呢？你奶奶呢？”陈叔叔红着一双眼，声音有些悽厉。 白莫被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退到小黑身边，“奶奶已经睡下了，陈叔叔要是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来。”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到她！”陈叔叔很是激动，说话间胸膛剧烈起伏，他连鞋都没换，直接往卧室那边沖。 “白阿姨！白阿姨！我是陈平！”他不停地咆哮。 “陈叔叔。”白莫没拦住他，有些恼了。 “白阿姨！我找您有事！”陈叔叔没理她，自顾自地的一间间打开卧室的门，找到了白家奶奶。 他勐地扑倒在了奶奶的床边，拉着奶奶的手开始疼哭流涕地大喊，“阿姨，这次您要救救我！” 奶奶被突然亮起的灯惊醒，又被他这样一吓，睡意去干净了，她坐了起来，惊讶道：“陈平，这是怎么回事？” 陈平拉着奶奶的手不撒开，唿天抢地道：“阿姨，您一定要救救我，嫂子她要报警抓我。” 陈平口中的嫂子自然是白妈。 “她为什么要报警抓你？”奶奶虽然讶异，年事也高却不煳涂。 “她，她，阿姨您一定要救救我啊。”一提到这事，陈平就含煳其辞，只哀求着奶奶救他。 奶奶心下知道一定是陈平借着公司的名义干了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不然媳妇也不会如此决绝。 “你先回去，等你嫂子回来了，我会和她商量的。”不过，白家奶奶被他这副惨样给弄得心软了。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您一定要帮我。”陈平感激地不住点头哈腰。 “好了，今天也晚了，你先回去吧。”奶奶抽回了自己的手，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陈平最会见风使舵，一见奶奶这样，立马起身殷勤道：“阿姨您先睡，等您睡好了一定不要忘了替我说说情。” 奶奶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假寐。 陈平见奶奶要躺下，悻悻地退了出来。他又拉着白莫说了一通好话，无非是让白莫也跟着奶奶替他说说情。 白莫诺诺两声，敷衍地应下。 白莫本就对陈平无感，觉得他太会熘须拍马，而且还几次三番地惹得父母吵架，经过今晚一事，她更加不喜欢他了。 陈平该说的说完了，一脸丧气地离开了白莫家。 白莫悄悄打开奶奶卧室的门，刚一动作，里面的灯就亮了起来。 “乖孙儿，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我来和她说。”奶奶下了床，语气有些严肃。 白莫刚刚已经给白爸打了电话，只是无人接听，这次，她打了白妈的电话，几声过后，电话被人接了。 “餵”白妈的声音细小，有些疲惫无力。 “妈”白莫低低地喊了一声。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那边有人在喊白妈，她压低了声音和那人说了一阵。 “妈，奶奶要和你说话。” 白妈顿了一下，开口道：“今天太晚了，你们先睡，明天早上我们回来一趟，到时候再聊。” 第49页 白莫把白妈的话给奶奶复述了一遍，奶奶皱着眉没有立即答话。 白妈也不催，安静地等着。 “奶奶”白莫为难地喊了声。 白家奶奶终是点了点头，嘱咐白妈明天早上一定要回来。 经这一闹，大家睡意全无。 白家奶奶嘆了口气，要留下白莫和她一起睡觉唠嗑。小黑没说话，安静地退了出去。 那天晚上，奶奶搂着白莫说了很多体己话，直到凌晨才睡下。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白爸白妈已经带着早饭回来了。 白妈穿着居家服，头髮湿漉漉地搭在脑后，显然回来收拾了一番。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奶奶坐在饭桌上也不吃饭，直直地看着白爸白妈。奶奶脾气虽然好，但一旦较真了就一点不容人。 这点，白家奶奶和白妈倒很像。 “没啥大事，先吃饭，妈。”白爸打着哈哈，给奶奶夹了一筷子的菜，想要矇混过关。 奶奶挪开了自己的饭碗，眉头皱得老高。 白爸的筷子举在当中，他为难地看向白妈。 白妈紧闭着嘴看了众人一圈，将手里的筷子放在碗上，又拿过奶奶的碗接了白爸夹的菜。 “你长大了，有些事也不用避着你了。”白妈先是对着白莫说了这么一句，才开口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事情涉及太多，总的就是大家猜测的那样，陈平背着公司合伙人签署了一张大单，到期了未能按时完成合同，对方将公司告上了法庭。 背后的事情很复杂，好像是对手公司故意设的套，他们抓准了陈平爱贪图便宜，专门设局想搞垮公司。 现在，公司面临巨额的赔款。 公司合伙人自然不干，和陈平公开决裂了，外部矛盾还没解决，内部先打起了官司。 白爸白妈并不是唯一的股东，不能揽下所有的事，而且，这件事本就是陈平的责任。 奶奶将昨晚陈平来找他们的事情告诉了白妈，白妈眉头一皱，有些气急，“他还好意思来，饶过他？谁来饶过公司？” 看样子，白妈并不打算像以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 “妈，还有你。”白妈看向白爸，“这次都不要劝我了，首先，我没有权力忤逆公司大部分股东的意见，其次，我觉得陈平应该承担这些后果，这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白爸苦笑了下，点了点头。 他纵使想帮陈平，也不能弃公司大大小小的员工，以及当初创业的几位合伙人于不顾。 人人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白妈的话说完，大家都安静地吃饭，没再说话。 白莫偏头看向小黑，小黑低着头，筷子戳在碗里，头髮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白莫收回视线，心底烦成一片。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乱了。 白爸白妈吃了饭，没再多留，收拾了一些东西又去公司了。后面一连十几天，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行色匆匆，也不在家里过夜。 大半个月过去，公司的事情还没解决，不过好在陈平没有再来家里闹了。 这天刚吃罢晚饭，白莫就接到了白妈的电话，说是家里衣柜夹层里有一份特别重要的文件，让白莫赶紧给她送过去。 奶奶一听白莫的话，也要跟着过去看看，说是顺便送晚饭给他们。 白莫想着反正奶奶呆在家里没事，而且老人家担心得不行，也便应了她。 白莫去了爸妈的卧室找文件，在衣柜的里层翻了好久总算是看到了那个透明的文件夹，她拍了拍袋子抱在怀里，一回头发现小黑站在卧室门口。 他站在那儿，看着她，像是笑着。 白莫走到他跟前，扬了扬怀中的袋子，问道：“你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小黑不说话，摇了摇头。 “乖孙儿，快点来，我收拾好了。”奶奶在玄关旁大声地喊着白莫。 小黑看着她，半晌，侧了下身给白莫让出了通道。 白莫勾起嘴角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抱紧怀中的袋子就要越过他。 她走出几步，顿住，回头笑着道：“等我回来。” 小黑却几乎瞬间移动到她的身边，他伸出手，原本要抚上白莫的侧脸，到底轻轻摸了摸白莫的脑袋。 他低着头对上白莫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笑。 “你不要害怕，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 低沉的嗓音，里面的深情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 白莫看向他，有些讶异。 “乖孙儿，快走，饭冷了就不好吃了。”等不及的奶奶过来了，站在客厅里催促白莫。 白莫也没回头直接应了声。 小黑脸上的笑不减，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那边奶奶不停地催，白莫只得压下心底的疑惑跟着奶奶出了门。 关门的时候，她朝里看去，发现小黑还呆在原地。 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嘴角带着笑看她。 这是，白莫脑海中的关于小黑最后的记忆。 白莫一走，便没能再回来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即将揭晓小黑和小白的纠葛…… 第38章 再次初遇 白莫和奶奶下了楼，意外在小区门口遇到了陈平，他说是白妈让他来接白莫。 白莫虽有疑惑却也不做多想，只以为是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一路上，陈平也不说话，只加足了马力地开车。 天色渐暗，车窗外已经是一片模煳。 陈平开着车驶出了城区，停在了一片荒芜的悬崖边。周围没有一丝人气和光亮，只有汽车的前照灯打出的两束光。 虽说公司处在城郊，但也不至于如此偏僻。白莫心下一紧，这才觉着事有端倪。 她有些紧张地拍了拍奶奶的腿，用眼神示意她看向窗外。 奶奶一看，也明白过来。 两人登时伸手开车门，却被陈平抢先一步给锁上了。 白莫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她挪了挪身子，悄悄地将手中的塑胶袋放在了脚下。 车内一阵嗤笑，陈平回头对着白莫恶狠狠地道：“你还能藏得住吗？” 白莫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状况，她早已在电视里看了千百次，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陈平，你想干什么？”奶奶有些气急，说话间气都喘不及。白莫赶紧伸出一手放在奶奶的背上轻拍，这才止住了她的咳嗽。 陈平冷笑着掏出一支烟，拿出点火机点上，就在密闭的车里开始一口口吞烟吐雾，呛得奶奶又是一阵咳嗽。 “陈叔叔，你不要太过分了。”白莫替奶奶掩住口鼻，皱着眉头生气地对着前座一脸无所谓的陈平喊道。 陈平又是冷哼两声，冷笑道：“我过分？哈哈，我过分。”他笑了一阵，转而间瞪圆了眼咬牙切齿道：“最过分的是你爸妈！” “我辛辛苦苦地为了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了，公司出了事，全都要拿我来填坑。”陈平很是激动，讲话间将椅背砸得闷响。 第50页 白莫缄口，没有选择和一个暴怒中的人硬碰。 陈平一阵低笑一阵坑骂，突然伸到兜里掏出手机递给白莫，恶声恶气道：“给你妈妈打电话。” 奶奶拉着白莫的袖子，有些担心。 白莫反握住奶奶的手，没有去接手机。 “快啊！”陈平又将手机往白莫跟前递了递，脸上竟是暴戾之气。 白莫犹豫，不知道陈平想干什么。 陈平将身子俯过来，将电话打给了白妈，就把手机一把按在了白莫的耳边。 电话那边嘟嘟响了好几声，白莫都要以为电话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被接通了。 “陈平，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诉讼是不会撤销的。”白妈的声音传过来，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 “说话啊！”陈平按了免提，又往前推了推手机。 白莫咬着唇，才从嘴中挤出一个声音。 “白莫？”白妈听出来她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陈平却一把拿回了手机，笑得猖狂，“你不是要我倾家荡产，要我去坐牢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他回过头来看着白莫和白家奶奶，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沉声道：“我要你的家人给我陪葬！” “陈平！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白妈的声音突然加大，在狭窄的车里格外的清晰。 陈平笑着一把将手机丢在车里，开始坐回驾驶位重新启动车子。 白莫慌了，她和奶奶二人不停地晃着车门，发现根本无用后又去揪着陈平的后领，不让他动作。 到底力气比不过他，车子开始全速地往悬崖边上沖。 白莫一直安安稳稳地活着，她哪里遇到过这种突发的危险境界，眼看越来越接近崖边，她被吓得六神无主。 “妈，妈……”白莫脑袋空白，嘴里无意识地喊着白妈。 白妈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急得慌了手脚，“陈平，不要！我们不告你了！我们撤诉！你不要伤害她们！” 陈平却是已经陷入疯狂，狂笑着继续踩油门。 车里面乱成一团，恍惚间，白莫被奶奶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乖孙儿，别怕，别怕。” 陈平的狂笑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白妈的吼声，奶奶的安慰，还有自己狂暴的心跳声，白莫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车子勐地悬空，人的身体也跟着失重。车窗被突起的石块砸碎，下降的速度太快，风拥挤地灌进车里。 耳边的风呜呜地响，激烈地要震破耳膜一般。 白莫手里还抓着那袋重要的文件，塑胶袋子上竟是被她的指甲刮出了几道划痕。 眼前的画面飞速地熘过，她怎么也抓不住。 视线越来越花，意识全失。 “嘭”的一声，车子直直地坠入崖底，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 严冬的夜晚尽是浓雾，温度低得人的血液都冻住了。周围重新归于平静，只留下草丛中被车胡乱碾过的痕迹。 夜色中，恍惚可见悬崖边上有一身影。 那人隐在夜色中，只有一双竖线瞳仁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光。 他在崖边立了一阵，忽而踏着虚空，一步步地走到了崖底那辆摔得支离破碎的车前。 车子倒着夹在石缝中，破裂的车窗边，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上扎满了碎玻璃。 他蹲下来，伸出手与那只手十指相扣，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等着我。” 话语刚落，他的身影和破烂不堪的车渐渐在夜色中消失。 …… “嗨，巫许。”巫许眼前晃过一只手，他勐地一眨眼，眉头有些皱起。 “呵，你竟然也会失神。”红唇女人收回手将脸边的头髮撩到耳后，对着巫许调笑道。 巫许将心底的讶异压下，重新回到手中调了一半的酒，他敛了神色，双手飞快地在酒杯间流转。 女人接过巫许递过来的酒杯，小口地抿了一下。 巫许拿了干净的抹布擦拭面前的柜檯，伸手摆酒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不对，这里有另一种陌生诡异的气息。 巫许勐地回头看向长吧檯的角落，角落边上高脚椅上蹲着一个人。 凭空出现，莫名端倪。 巫许许久未有过波动的心一阵阵起伏。他对着女人抱歉一笑，拿着干净的酒盅走到了角落边。 距离越来越近，心底的悸动越来越强烈。 巫许站定在那人面前，一时之间竟没有说话。 似是察觉到了巫许，那人原本低垂的脑袋抬起，一双蓝色的眼睛中有一对竖线瞳仁。 他看着巫许，眼里尽是沧桑无力。 他启了启嘴唇，露出一个惨白的笑。 “巫许，我又回来了。” 巫许一怔，他自是不认识他的。可是，他认识他。 巫许看着他，褐色的瞳仁也开始变成竖线。 两人对视，蓝色的眼睛里波涛涌现，渐渐沉若黑洞，浮现出轮迴又轮迴的人生。 巫许再次惊醒时，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他张了张嘴，沉声问道：“小黑？” 那人看着他，挤出一个笑算是回应。 巫许缄口，有些愣神，纵然他已经活了些许岁月，到底被刚才闯入脑海的画面震惊。 同一时间，不同的人生。 不止是小黑和白莫，还有他的。 他们的命数乱成了一团。 …… “喂，放手。”那边柜檯边有人在嚷嚷，巫许收回视线看过去，眼里一丝复杂的情绪酝起。 一个女生拉着一个醉酒的男生，皱眉不忿地嘟囔。 侍者给他们结了帐，女生扶着男生歪着脑袋时看见了这边的巫许，她瞬间住了嘴涨红了脸，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巫许。 男生打了个酒嗝，她这才反应过来，偷瞟了眼巫许，扶着男生出门去了。 巫许转向小黑，语气恍惚，“她是淼淼？” 小黑看着韩淼离去的方向，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命运之轮再次转动。 他很快就可以再次遇见她了。 那怕，他只能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周五晚更哦。 第39章 猫的记忆 小黑第一次遇见白莫的时候，正是他刚汇聚成人形之际。 他本是一丝虚无的念力，在黑暗中混沌了许久，突然间，有了隐隐的神识。 他绕着电话亭飘荡，整日整夜地听着电话亭里生人的过往，或哭或骂，或悲伤或积极。初时，他毫无相干，他懵懂地看着电话亭里面的生人和电话亭外面的鬼魂。 直到后来，他慢慢有了黑猫的形体，渐渐听懂了那些藏在话语深处悽惨的唿声。 他什么都不能做，终日看着生者与亡魂的故事。 后来，有天，有个人看见了他，她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闭着眼没有管，他想着没有任何人是可以看见他。 第51页 可是，她蹲在了他的面前，将伞盖过了他的头顶。 “都不知道进旁边电话亭里面去躲一下吗？”清脆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夜夜在他耳边的哭诉，舒适地让他心里渐渐舒展开来。 “我看了你好多天了，你一直都在这里。” “你没有家吗？” “还是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这个饭盒里是我做的饭，给你吃吧。” 那个声音絮絮不止，一遍遍地在耳边环绕。 他总是隔了几天就会遇见她。 她老是喜欢隔着空气虚空摸着他猫形的轮廓，她说好可惜啊，她不能把他带回家。 每一次她到来，她总会为他留下一把伞和一盒饭。 他是神识所化，本就不需要这些。 他依旧呆着原地，听着耳边生者与亡灵的挣扎。 可是有天，她兴沖沖地来到他的面前，说是可以带他回家，说她要好好地养着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大关心自己将要归于何处，他只是懵懵懂懂的感觉到她很开心。 “我叫白莫，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了。” “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看你全身黑漆漆的模样，不然，你叫小黑好了。”她一阵低笑，又低声道：“虽然是个随意简单的名字，不过，我觉得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了。” 小黑？ 这是她为他起的名字。 他睁开重未睁开过的眼睛，有些好奇，有些不解。 她却惊了。 “小黑，你的眼睛好漂亮，竟然是大海的颜色。” 她欢喜地将他带回了家，整日将他抱在怀中，不停地揉乱他身上的毛又不停地捋顺。 他温顺地趴在她的怀中，听着她的各种小心思，开始有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欲望。 她过生日那天，他闻见了一种奇特香甜的气味，那是他未曾接触到过的味道。 他遁着味道，在一个玻璃瓷器里发现了目标。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舌头舔舐了大半杯。 那东西一下肚，他整个人都晕了起来，脑子里浑浊一片，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般。 一阵怪异抽搐的感觉过后，他恍恍惚惚地觉得周边的物件都变小了，连一向伸出手就能将他抱个满怀的她都变小了。 脑中传来刺疼，他觉着不舒服，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就要扑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他前进，她后退。 他皱着眉，脑中的刺疼更甚却无处发泄。 “莫莫，我好痛。”黑魆魆的屋里，他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个声音，是从他的口中传出来的。 他有些意外，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人形的手，人形的腿，人形的身体。 他再一次幻化，这一次是和她一样的生物——人。 他终于可以对她说话了，可是她却躲着他。 “莫莫”他有些不解，跌跌撞撞地向前，嘴里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不要过来！”她躲在沙发后面尖叫，声音很惊恐，表情很惊恐，完全地防御姿态。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后面空荡荡地，并没有值得她害怕的东西。 他看向她，又跨了一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不停地尖叫，开始往这边扔东西。 直到额头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莫莫怕的是他。 他顿住，不再上前，他不懂了。 他就是小黑啊，莫莫不是很喜欢他吗？ 脑袋越来越沉，眼睛也开始变花，晕厥感越来越重，他一趔趄，嘭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意识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躺在沙发上面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眼睛上盖了一块毛巾，他扯下毛巾，揉了揉额头上的伤口，对这副新的身体还不大适应。 白莫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锅汤，她看见他醒了，踟蹰了一下还是向他走了过来。 她蹲着将石锅放在茶几上，又返回厨房拿了些碗筷，再次蹲下一勺勺地舀满了汤碗。 整个过程中，她不发一言，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事。 “莫莫”他低低地喊了她一声，白莫闻言身体一抖，洒出半勺汤来。 他愣愣地看着茶几上那滩流开的汤有些慌神，她还在怕他。 白莫扯了几张面巾纸慌忙地擦了桌子，她拿着汤碗，眼睛盯着桌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手里的毛巾放在一边，蹲着凑近了白莫，白莫因他的动作侧了下身子更加慌乱。 “莫莫，我是小黑。”他轻声地说，怕吓着了她。 白莫嗯了一声，就将手里的汤碗推到了他面前，她眼神躲闪也不多说话。 一时之间，空气再次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将手伸到眼前，又看看白莫泛白的手掌，他一阵苦笑，渐渐幻化成猫。 他小小地喵了一声，白莫才转头看向他，她眼神复杂，愣愣地看着他 他又喵了声，靠近白莫，尾巴缠绕摩挲着白莫的小臂。 白莫低头，看了好久终于嘆了口气，伸手将他搂进了怀中，他顺势就用头顶去顶白莫的下巴。 白莫被他弄得痒了，笑出了声。 她搂着他，手里握着毛茸茸的爪子，眼睛对上那双蓝汪汪的大眼，有些埋怨：“你到底是什么？” 他自然没有回答她，只蹭的她笑过不停。 后面，时间久了，她倒也慢慢接受了。 他将自己所听见的电话亭里面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虽讶异，却静下了心帮着他们。 她说，死者已矣，生者如斯，相互解脱才是最好的。 她说，那怕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也不该放弃。 她帮着他，那怕被人误解、嘲弄，她一直都陪着他一起面对那些惨痛的人生。 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之前，他就喜欢上她了。 过年的时候，她带着他回家了，他是以猫的形式示人，倒也避免了多余的麻烦。 奶奶特别喜欢他，老是喜欢将他抱在怀中揉他的耳朵，而且老人家长了一双巧手，做饭特别好吃。 他很喜欢奶奶，天天跟着奶奶出去压马路、串门子，趴在奶奶的肩头晒太阳。 他想有了意识，有了人的形体也不错，至少可以和莫莫、和莫莫的家人呆在一起。 以至后来，她们突然出事后，他一时之间竟然没了主意。 等他清醒过来后，他已经再次回到那个冰冷孤独的电话亭旁边。 他没了一条尾巴。 他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蹲在那儿，她就走过来了。 她笑吟吟地说：“小黑，我可以收养你了呢。”一如当初。 他跟着她回到了家，他忘了对于她来说是初遇，他迫不及待地化成了人形，他紧紧地抱住她浑身颤抖，她比他颤抖得更厉害。 他是心喜，她是害怕。 他苦涩地放开她，重新去亲近她。 第52页 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又或许是他的行为潜意识中影响了她，她除了初时的惶恐很快就接受了他。 他将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希望可以避开这个祸端。 事情虽有所变化，却仍然朝着既定的轨道行进。 变的是别人的人生，他和她的人生再怎么扭转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明防暗防，越防越糟，这一次还搭上了白爸白妈。 他惶恐不安，再次进行轮迴，再次认识她，再次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故事的结局仍然没有改变，反而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像蝴蝶效应般扩散。 兜兜转转，反反覆覆，再一次轮迴之前，她开始拒绝了。 她说：“小黑，你就只当只猫吧，不要去管所有的事，就只是我的猫。”她不忍心看着他陷入轮迴漩涡，更加不忍心连累身边的人。 他的下次轮迴，他安静地和她相遇，安静地看着她笑，看着她闹，看着她消亡。 他做了她想他做的——什么都不管，不做。 他甚至都没化成人形。 到如今，他已经丢了8条尾巴，和她认识了8次。 他不能护她周全，他想他陪着她也好。 第40章 同你安乐 巫许出了柜檯，坐在小黑旁边的高脚椅上，他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眼神微微眯起，栗色的头髮耷拉在耳后。 刚刚那个女孩是淼淼，那个在这8次的纠葛中每次都义无反顾追着他的女孩。 这8次轮迴改变的何止是小黑和白莫的人生。 巫许靠在吧檯上，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开口道：“到如今，你只有一条尾巴了吧。” 小黑虽是虚体所化，但由性属猫，所以依旧被猫性所累。 小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巫许停顿住，转过头去看小黑的眼睛，表情微厉，“这一切本不会如此，正是因为你的强行扭转才会导致了这个越来越糟糕的局面。” 小黑的表情不变，嘴角却是扯出了一个笑，“你已经给我说过了。” 巫许顿住，突然忆起了刚刚从小黑眼里接收到的记忆。他的确说过了，而且还不止说过一次。 “我听了你的话，所以看着她害怕求救的时候，看着她掉下悬崖的时候，甚至看着她消亡的时候，我都只是看着，我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小黑脸上的笑渐渐带上了绝望的味道，语气有些悽厉，“明明知道她出了门就不会再回来了，门外面是专门等着她的地狱。”他转头看巫许，眼里苍凉悲切到极点，“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笑着送她离开。” 巫许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责怪他毁乱了自己的人生？可大部分人的好坏都没有过多的变化，毁灭的只是他自己。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能做。”他喃喃地念到，不停地折磨自己。 “这已是你最后的一次存世。”巫许开口，有些事必须摆在明面上说出来。 小黑笑，嘴唇早已失去血色，“所有，这一次，你会拦着我吗？” 临近后面的几世，巫许干涉了他的生活，若不是上次意外喝醉了酒化了形，只怕白莫依旧不会知道它是他。 “我不拦你，你会如何？”巫许颦着眉问道。 他会如何？ 他不能如何，只不过依旧看着她消亡罢了。 只是，这最后的机会，他想着可以早些护着她。 …… mr.right咖啡店内，门被推开，一只脑袋探头探脑地伸了进来。 “小白。”过大的嗓音引得里面看书的人纷纷侧目，白莫赶紧对着韩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韩淼吐吐舌头，对着看过来的人歉意一笑，轻手轻脚地熘到了白莫身边。 “好了吗？还有多久啊？”韩淼有些急不可耐。 白莫递给她一杯奶茶，指了指手錶上面12点的刻度，韩淼瞬间垮下脸来，怏怏地接过奶茶找了个空位玩手机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韩淼拉着白莫一路小跑到了街角的那家酒吧。 进了店，韩淼躲在白莫的身后，用手指给她指了指吧檯的位置。 白莫遁着手指看过去，却一眼看见了角落里蹲在高脚椅上面的人。她刚一看过去，那人就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嘴角露出一个笑，下了椅子径直地向白莫走过来。 白莫慌不迭地收回目光，有些躲闪，觉得有些荒谬，不会仅仅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要找我麻烦吧。 “帅吧帅吧。”韩淼还躲在她的身后花痴着，对于迎面走来的那人一概不知。 那人几步便跨到了她的跟前，白莫仰着身子想要后退，却被韩淼挡了去路。他高出她一大截，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了前面全部的光。 白莫正想说辞间，却被他一把搂进了怀中。 陌生的怀抱微凉，带着莫名让她心安的味道。 “莫莫”他靠近白莫的耳边低声地呢喃，语气餍足愉悦，更多地却是荒凉悲伤。 白莫一时之间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小白。”韩淼在她的身后大唿小叫，不停地扯她腰间的衣服。 白莫清醒过来，她使劲儿地推了推，意外地轻松就挣开了。她理了理头髮，不敢直视对方灼热的眼睛。 “你是谁？干嘛要抱小白？”韩淼欺身上前把白莫护在身后，仰着下巴强势地质问道，“虽然你长得很帅，还是混血儿，身高也不错……”她巴拉了一通废话。 那人却不看她，只低着头看向后面的白莫。 “不好意思，他有些醉了。”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韩淼扭头当下就要反驳回去，看见来人到嘴的话转了个弯生生憋回去了。 “没事的，我们也有不对。”韩淼低着头偷瞄来人，脸上绯红一片。 那人微微笑着将她们领到了吧檯坐下，客气地说是要为她们今晚买单以赔罪。还说自己叫巫许，他叫小黑。 小黑？ 白莫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和她给黑猫起的名字一样，普通到转身就能忘记，也因为普通一下就能记住。 韩淼一直在旁边红着脸和巫许聊天，极尽所能地去打探关于巫许的私事。 白莫在这边却是如坐针毡，那个叫小黑的人一直悠悠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韩淼终于捨得起身说再见了。 白莫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着回头看去，那人果真还在看着她，她慌忙地转身，仓皇而逃。 小黑坐在角落，一直到白莫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你想要告诉她？”巫许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你要拦我？”小黑没有答他，反问巫许。 巫许微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说不出阻止的话，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能无端扼杀。 这种不得相守的滋味，他懂。 第53页 “谢谢你。”小黑看向巫许，瞳仁变成竖线。他或多或少改变了巫许的命数，可是巫许没有怪过他。 巫许闭上眼睛，低低嘆了口气，再睁眼时，那人早已不见了。 …… 白莫再次周末上班的时候带回了小黑，老闆告诉了她很多需要注意的事，再加上宠物店的店员帮忙，该买的东西基本都齐全了。 小黑倒也听话，任由她乖乖地替它收拾，白莫全都布置妥当了才抱着小黑躺进了被窝。 原本只她一人睡觉，现在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暖和得不行，半夜的时候居然会微微地出汗。 白莫掀开被子露出一只手，手臂接触到凉的空气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些，迷煳间有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她的额头。 白莫蹭了蹭，伸手抓住了，她当下睁大了眼睛，往后退着跌到了地板上，急急地按亮了房里的灯。 灯光勐地亮起，晃得她的眼一花。 白莫用手挡了些灯光，这才看清楚了床上盘腿坐着一人。 “你是，小黑？”她迟疑地问道，心下忐忑不安到了极致。 坐在床上那人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拉她起来。 白莫戒备地盯着他，手悄悄地伸向摆在床头柜的手机，眼看就要拿到了，那人却轻轻地唤了她一句。 “莫莫”低沉深情的嗓音一如那天初见时般。 白莫的手只一顿，还是快速地将手机抓到了手中，她看着他警告道：“不要动，不然我报警了。” 他坐在床上，伸出的手没有收回，眼角渐渐流露出哀伤。 他唤“莫莫”。 白莫紧紧攥着手机，犹豫是否要直接按下去。 “莫莫”他又唤了声。 白莫循声看过去，发现他蓝色的眼睛里面一双竖线瞳仁，她还来不及害怕便被那黑洞所吞噬。 脑中迅速挤进大量的画面，那些她明明没经歷过却仿佛印在心上一样的过往与未来。 …… “怎么这么傻，都不知道去电话亭里面躲一下雨吗？” “你就叫小黑吧。” “小黑，我做的饭好吃吧。” “我帮你啊，我们一起解脱他们。” “放心，只要我喜欢你，我爸妈也会喜欢你的。” “小黑……” “小黑……” …… 白莫额头上的汗颗颗顺着眉尾滑落，整个人抖成一团。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摊在原地。 小黑看着她没动，眼里渐渐浮出笑。 ——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轮迴的剧情会过得快一些啦。 第41章 巫许之名 白莫张了张嘴唇，神情复杂地看着小黑，“你，我……”她说话毫无逻辑，脑子里乱成一堆，不知从何问起。 小黑看着白莫，脸上渐渐露出笑来，他也不动作，安静地等着白莫消化这些对她来说匪夷所思的事情。 白莫迴避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一时之间反应不来。 黑暗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灯光，两个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地上这样相对静坐了好久。 久到小黑脸上的笑又渐渐凝住。 他虽然预料到了白莫的反应，知道她肯定不能一时之间就坦然的接受所有的事情，可事情到了面前，白莫真的一脸陌生的戒备着他时，他还是无可避免地觉得心里堵得慌。 两个人明明极度依恋彼此，偏偏他要一次次经歷她冷眼看他的时候。 深切记得所有的，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小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竖线瞳仁变得越来越细，明明该是很诡异的画面，白莫偏偏只看出了他难过。 白莫皱着眉，觉着心里有些闷闷的，她不喜欢他这样。 她站起身，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小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白莫咬了下下唇，对上小黑的目光，迟疑地开口道：“可以，可以让我缓几天吗？” 她清楚地了解到了两个人轮迴的过往，她也清楚地知道他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记忆一波波的涌入过后，她心虽有波澜却起不了大浪，她需要时间。 小黑听见白莫的话眼里压抑的深沉褪去，渐渐浮出光芒，“好”他低低地开口，不大的声音在屋子里散开。 他会等她，像以前一样。 这个季节多雨，老是缠绵地连着下几周。雨不大，雨丝被风吹得到处乱飞。 巫许看着被雨珠布满的玻璃窗，脸上的表情晦暗莫名。 “你让白莫知道了所有的事？”他问角落里那人。 小黑低低的嗯了一声，整个人懒懒地靠在高脚椅上。 “她也知道了你这样消亡自己的命数一次次进行无用的挣扎？” 小黑脸色不变反而嘴角上勾露出一个浅笑，他看着巫许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所以，你没有告诉她？” “嗯”小黑自是不会让白莫知晓每次轮迴的结果，不止他的结局，他更不能让白莫知晓她自己的结局，白莫只要记着他们相处的时间里她笑的岁月就好了。 巫许缄默。 “巫许”小黑回头唤他，巫许抬头看去。 “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 为什么？巫许嘴角收紧，没有答话。 “每一次，自我知道你以来，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酒吧。”小黑稍微直了腰，身体前倾，目光紧紧锁定巫许。 “你不能离开？” 巫许的神色越来越淡，原本汹涌的眼里渐渐流露柔柔的笑，他低低的开口，嗓音里尽是温柔。 “因为她会回来这里。”巫许笑着，整个人带着暖暖之气，让人跟着放松。 小黑忽地就想起了上次谈起所爱之人时的巫许。 巫许眼里盪着笑，整个人平和温暖，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有人走到了他们身边都没有发觉。 “你们在聊什么？巫许怎么这样高兴？”白莫下了晚班过来找小黑，她刚进门就看见了一脸暖笑的巫许。 巫许平时也是一贯笑着的，但那笑多是浮于表面并不达心底，很少有像此刻这般盈盈带笑尽是暖意的模样。 巫许看着白莫，勾起唇角道：“你们知道吗？这里曾经有一个叫音音的人。” 音音原名林音，按照巫许的说法是一个活泼开朗、心底善良，笑起来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女孩。 不过，人无完人，女孩带有先天性心脏病。纵使一家人小心护着她，还是没能保她长久。 林音乖巧懂事，知道自己身体差禁不起折腾，倒也安分地整日呆在家里的院中。 她很少能够外出，只有家里大人得空的时候才能央着带出去透透气。 在林音八岁那年，过年的时候，她随家人去亲戚家拜年。大人之间的唠家常实在无聊，再加上 那段时间她的身体还不错，她便第一次任性地熘出了门。 第54页 那年雪大，外面积了不少厚雪，林音新奇地捧着雪团惊嘆的时候，她意外发现了墙角的巫许。 她见他可怜，将他带回了家。 家人宠着她倒也没有说多少反对的话。 此后的时光里，她有了玩伴。 “你们知道吗？”巫许看着白莫和小黑，眼里的笑意不减，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我其实只有姓。” “巫许只是一个姓，我并没有名。”林音翻阅了很多书籍说是要给他起一个特殊的名字。 只可惜，她找了姓，还没找到名的时候就逝去了。 “她说了她会回来替我起个完整的名字，我一直在这儿等她。”巫许微低了头，栗色的头髮搭下来挡住了斜长的眼睛。 “你还在等吗？”白莫有些怔忪，她没想到巫许竟然会有这样一段往事，怪不得她从来没见过巫许离开酒吧。 “自然”巫许偏着头看向白莫，脸上的笑漾开，“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白莫回头对上小黑的视线，心里五味杂陈。 “小白！”有人高高地喊了她一声，白莫回头看去，韩淼正一脸兴奋地盯着这边。 确切地说，她在偷瞄巫许。 白莫又去看巫许，韩淼的声音一起，巫许脸上的笑就敛住了。 白莫和巫许一样，她知道这些轮迴中巫许和韩淼所有的事情，她看见过韩淼从天真烂漫变成哀哀欲绝。 韩淼看似大大咧咧，却是一个喜欢将什么都藏在心底的人。 她对于巫许太过小心翼翼，没有人忍心拆穿她。 “我来晚了吗？你们在聊什么？”韩淼坐在白莫旁边，脸上红彤彤的尽是绯色。 “讲我的爱人。”白莫还没来得及说话，巫许却先开口了。 他笑着，眉目都明朗了不少。 韩淼动作一顿，脸上绯色尽数褪去，苍白得如同一个瓷娃娃。她咧开嘴做出笑的样子，睫毛抖动地挣扎。 “哈哈”她硬是干笑两声，眼神开始避开巫许。 “你要听吗？我讲给你听。”巫许笑着，完全不容韩淼逃避。他知道韩淼对自己的感情，他以前回应不了，又不忍心拒绝。 他总觉得韩淼应该是一直笑着才对的。 可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韩淼的眼睛开始积起雾气，手指泛白紧紧地攥着包的边角，她看向白莫的腿，勐地站起来。“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韩淼”巫许眉头皱起，语气低沉。 韩淼顿住，抓起了自己的包，她咬着卡白的嘴唇，盯着巫许的下巴，很小声的问道：“你，你能不能变心？” 巫许没有立刻答话，直到韩淼抬头犹豫地看向他时，他才摇了摇头，嘴唇轻启：“直到我化为无的那天。” 直到我化为无的那天…… 韩淼强装的镇定迅速破裂，哆哆嗦嗦地落荒而逃。 她喜欢巫许，从看见巫许的第一眼开始，她说不清自己的感情从何而来，她就是莫名的喜欢他。 外人是想像不到她有多喜欢他。 可是，他明确地告诉她，他有心爱的人，至死不渝。 就像，她对他一样。 白莫看着韩淼慌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有些担心想要跟着出门去，她刚一站起身就被小黑拉住了手。 小黑对着她摇了摇头，“你不要去，让她一个人静静。” 这种情形下，有人跟着过去只会让韩淼尴尬。 白莫坐回了座位，她看向巫许发现他还看着韩淼消失的方向，她犹豫着开口，“你真的没有对淼淼动心？” 巫许收回目光，眼睛微眯，“我有等的人。” 这些事情，旁人劝不得。 白莫和小黑出了酒吧，并排走在夜晚无人的街道。夜半的风凉，吹进脖子里引得人一阵哆嗦。 小黑不动声色地靠近了白莫，替她挡住了大半的风，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塞进了外衣的兜里。 白莫仰头看他，灯光打下，她只能看见他模煳的轮廓。 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白莫偎着他，两人沿着大街慢慢前行。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 “你不要怪我。”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一声声悽惨的声音如同雷声在脑中砸开，白莫勐地顿住，脑中刺疼一片。 又来了。 她知道这是那个电话亭的原因。 小黑伸出空着的手扶住她，承担了她大部分的重量。 白莫看向前方，眼里显出骇然之色。 她知道，电话亭里面有人。可是，她大悚的是电话亭外面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飘飘荡荡，模煳不堪。 那是，一个亡灵。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讲了下巫许的往事，但不会过多叙述了。 第42章 不安之魂 白莫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腿脚无力，要不是小黑在后面衬着她，她早就直接摊在地上了。 电话亭里面那人停止了说话，只手拿着话筒不停地痛哭。 “小黑”白莫抓住了小黑的手，手指泛白，她直直地盯着前方，脸上些微苍白，悚然道：“你看见了吗？” 小黑微微倾身挨着白莫，手里用力反握住了她。 “那里，是有一个亡灵吗？”白莫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小黑的耳中，小黑勐地转头紧紧盯着白莫的眼睛。 “你看见了？”小黑的声音不大却很急促，眼里的瞳仁开始起了变化。 “真的有。”白莫的脸色更加苍白，说话几乎消声了。 她真的看见了。 小黑声色晦暗，眼里一波波地泛起浪潮。他想，他果真还是改变了白莫的人生。 最先几次的时候，白莫与常人无异，对于电话亭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上一次的时候，她可以听见话筒里的声音了，而这一次，她可以看见外面的亡灵了。 他再怎么不管，还是会改变她的人生吗？ 电话亭里面那人哭够了，他挂了电话又在里面抽了支烟，他靠着玻璃壁蹲下呆了好久才出来。 那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肌肉虬结，蓄着鬍鬚，留着板寸，满脸的疲惫与沧桑，却一点也不像是个会哭的男人。 他跨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眼电话亭，这才直接坐上路边停着的车扬长而去。 夜色中，那个飘荡恍惚的亡灵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离去。 白莫出在原地，不知是该装作看不见的上前，还是该直接扭头跑掉。 她记得她为这些亡灵做过的事，也记得小黑是可以看见他们的。初时，她觉着他们被生者牵绊住离不去是件很可悲的事，可到如今，她亲眼看见了这些亡灵却又觉得悚然。 看得见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前方亡灵未曾消失，一直晃晃悠悠的似乎马上就要消散。 白莫的手突然被小黑拉了一下，她看向小黑，他对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 第55页 他重新将白莫的手塞回了外衣兜里，脚步不停，径直地向前方走去。 白莫原本还有些犹豫，她仰头看着小黑的侧脸，她的手又被放在他暖和的兜里，她心里的害怕倒渐渐散去了。 小黑牵着白莫，直接停在了那个亡灵的身后。 亡灵有所感，慢慢迴转了身体，正脸慢慢暴露在两人面前。 白莫紧了一下手，稍微贴近了小黑。 那个亡灵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姿婀娜，一头黑色的长髮倾泻下来挡住了半边脸，很是漂亮。 只不过却是飘来盪去几尽透明的形体，周身死气。 她看着两人没有一丝意外，不躲也不避。 小黑直直看着她，眼里的瞳仁细得几乎消失，亡灵在小黑的注视下竟是露出了一个笑。 小黑的眉头有些皱起，眼睛越发诡异。 那亡灵越笑越猖狂，最后竟然勐地消失了。 白莫唿出一口气，这才觉得空气流通了，她用揣在兜里的手勾勾小黑的手心，小黑收回目光看向她。 “怎么了？”白莫再迟钝也感觉出了刚刚那个亡灵的不虞。 小黑的瞳仁还未恢復，他低头看着白莫摇了摇头却又突然停顿住，掀开嘴角说道：“这是一个怨灵。” 白莫知道小黑和这个电话亭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更知道小黑说过那些亡灵是宿愿未满不得离，而小黑，似乎就是专门为了安抚他们让他们安心离去而存在的。 “那怎么办？”白莫着急的问道。 小黑看着她急急的神色眉目舒展开来，他拉过白莫半拥着她，伸手揉了揉白莫的头髮，“不急” 夜风吹过撩起白莫的发尾，熘进脖子里冰凉刺骨，白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黑紧紧她的衣领，牵着她的慢慢越过了电话亭。 白莫错开了他一步，借着灯光，她仰头看见了小黑的头顶，自己的身高不过到他的下巴处而已。 他牵着她，慢慢前行。 白莫知道这肯定不会是第一次，偏偏她的心开始狂跳。 白莫拍了拍脸，脸上有些滚烫。她嘴角露出一个笑，跟上了他明显放慢的脚步。 这样也好。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白莫早早地到了教室，她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寻找韩淼的身影。可直到上课了，韩淼也没到。 难道是太过伤心了？ 白莫摸出包里的手机，给韩淼发了个简讯：你怎么了？不上课了吗？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老师讲课。大约上了半堂课，手机才震动起来。 白莫打开手机，正是韩淼的简讯回覆：我来不了了，那个讨厌鬼回来了！！！ 韩淼用了三个感嘆号还加上了一些愤怒恼火的表情，显然火气正大。 白莫回覆：谁啊？惹的我们淼淼这样气急。 韩淼回覆：就是那个讨厌鬼啊！！！那个女人的儿子！！！ 白莫知道了，韩淼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只会有一个，就是她的后妈，那个讨厌鬼应该就是后妈带过来的儿子。 手机又嗡嗡地震动了下，白莫打开简讯，上面写着：小白！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给盼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啊！！！ 白莫无奈，回了几个：淡定淡定。 只要韩淼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伤心就好了。 韩淼一般不会对外面的人讲家里面的事情，白莫和她认识相熟了这么久也只断断续续地听她偶尔提过。 白莫只知道韩淼的爸爸娶了一个带着儿子的后妈，三人常在外国居住，只有韩淼一个人和家里李姨一起住。 其他的，比如韩淼的妈妈去哪儿了，她就一概不知了。 白莫将手机收回了包里，她向黑板上投影仪看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大黄人。 巫女徐柔，今天全套的黄色。 看来，她今天的幸运色是黄色啊。 课上完，白莫在整理书本的时候，突然脑袋一阵刺痛，有声音在脑中炸开了。 “老婆！我错了！我错了！” “求求你原谅我！” “老婆！求求你！” “求求你放过我吧！” 白莫本站着又跌回了座位，额头上尽是汗水。 “怎么了？没事吧？”身后传来刘依淡淡的声音。 白莫挤出一个笑，道了声没事，一把抓起包就往家里赶。 到家开了门，意外的，小黑竟然不在。白莫想着他肯定是去电话亭那里了，她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也下楼打了车。 脑中的声音时断时续，更多的是男人痛苦的嚎哭声。 白莫的脸色太过吓人，惹得司机师傅要把她往医院里面送。白莫哭笑不得的解释自己没有大碍，师傅才将信将疑地将她放在了路边。 果不其然，小黑就站在电话亭的不远处。 电话亭里面是那天那个男人，电话亭外面是那天那个亡灵。 这个电话亭的信号线早就不管用了，根本就没人用，路过的行人纷纷对电话亭里面痛哭嚎叫的男人侧目。 白莫走到小黑身边停下，小黑一直盯着前方的一人一魂。 从来没有人在白天打过电话，大家都是借着夜色的隐藏才敢讲出心底埋着的话。 这个男人，似乎被逼的没法了。 男人在里面哭了一阵，又抽了支烟才出来。 白莫清楚地看见那个亡灵一直是笑着的，男人哭得越大声，她反而越高兴，露出的半张脸美丽而诡谲。 “在这儿等我。”小黑回头对着白莫说了这么句话，就提步朝那个男人走去了。 他直直地停在了男人面前，男人浑身酒气，满眼通红，一脸胡茬，眼神浑浊不堪，唇角干得起皮。 他直直地盯着小黑，眼里尽是死气。 小黑站着没动，伸手摊开，掌心躺着一枚戒指。 男人看见这枚戒指神色大变，身体抖个不停，眼里骇然之色尽显，几乎直接跌倒。 “你，你怎么会……”他哆嗦着开口，只一半就讲不下去了。 小黑看着他，悠悠开口道：“它本是一对，另一只在何处？” 男人更加惊恐，身体抖得像筛糠，明明天气渐冷，他的额头上却是一层层冒汗水。 “你若想解脱，找回另一只吧。” 男人眼神躲闪，不知是否听清了小黑的话。 小黑不再管他，收回手中的戒指，转身像白莫走去。 男人一直呆在原地，仿若丧家之犬。 白莫看着小黑，以眼神示意，他的身后，那个亡灵跟了过来。 我不会心安。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莫的眼睛逐渐瞪大，她没想到，原来自己竟能听见亡灵说话了。 我不会心安，我不会心安。 女人的声音一声声响起，悽厉惨绝。 白莫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要有多恨才能这般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跟一章。 第56页 第43章 原是情深 白莫和小黑去了巫许的酒吧，巫许见到他们什么也没说，自己为他们准备喝的东西。不一会儿的时间，他就端了两杯饮料过来。 “你需要喝些什么？”巫许将杯子放在两人面前，突然侧头对着白莫旁边的空气问道。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除了一个亡灵。 白莫哑然，不过细想之下又释然了。她都能看见这个亡灵了，一向神秘不知来处的巫许看见她就更加不奇怪了。 那个女人也不回答，一直站着白莫的旁边阴森森地笑。 “这是怎么了？”巫许看向白莫询问，这个亡灵怎会一直跟着他们。 白莫摇了摇头，又想起刚刚的事，犹豫开口道：“大概，是不想让我们管她的事情。” 听见白莫的话，小黑转头看向亡灵，他轻启嘴唇，声音似有若无，“你去吧，我自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闻言，女鬼竟然低低的笑出了声，那声音越来越大，阴冷恐怖，简直要震破人的耳膜。 看似要发狂了一般。 白莫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就往小黑的方向靠了靠。 小黑将她的手握住，眼睛却还是直直地盯着那个亡灵，瞳仁又开始起了变化，周身肃穆而诡异，那压迫的气势似乎让亡灵抵抗不了。 亡灵勐地止住了猖狂的笑声，簌地移动了小黑的跟前，脸色青紫之色乱窜，露出的一只眼睛瞪得极大。 “你知道什么？”她恶狠狠地道，语气里尽是愤怒，“你知道什么？”她又重复了一片，脸几乎都贴上了小黑的脸。 “他对的我做的那些，足够他一生不得安宁。”亡灵几乎在咆哮，眼睛死死地盯着小黑。 小黑不躲不避，瞳仁窄成细丝，更显诡谲。 见此，白莫心跳个不止，她逞强地意图将小黑拉到一边，迴避亡灵那瘆人的目光。 她这一动作，引得亡灵注意。 亡灵低声一阵悽惨的笑，转而抬眼看向白莫，语气淅淅沥沥，“你想看吗？看他是如何逼着我坠入地狱的？” 白莫还来不及开口，亡灵的记忆一瞬间窜入了她的脑中。 …… 夜幕之下，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里，舒畅的琴声流泻，靠窗的位置坐了一对爱人。 男的寸头，长相硬气，一副健美先生的模样。女的大波浪长发束在身后，一双眼睛如水含情。 “老婆，看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男人放下手中的刀叉，突然将手揣进兜中，一脸讨好地对着女人道。 女人回望着他，眼里尽是柔情，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说话的声音很是好听，“好啊” 男人双手翻转，从手心里拉出了一条帕子，再从帕子里拽出了一只小巧的盒子，他将盒子放在手心，美滋滋地伸到女人眼前，一脸兴奋。 女人压抑住笑，假装惊讶地捧着嘴巴，装作不知所措惊喜万分的模样。 “老婆，打开它。”男人的眼睛变得更加晶亮，完全一副小狗讨好主人的样子。 女人笑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无名指上一只戒指闪着光，纤细的手指慢慢打开了那只红色的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条精美的项鍊，项鍊的吊坠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 女人拿起项鍊，脸上的表情变得惊喜，她拿着它在脖子上左右比了比，开心地对着等着求表扬的男人勾唇微笑，“谢谢老公，我很喜欢。” 男人听见她的话高兴，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女人身边，他手按在女人的肩膀上，俯身趴在女人耳边说道：“老婆，我帮你戴上吧。” 女人笑着将项鍊递给他，脸上的笑一直没散去，反而变得更甚。 她和贺军结婚有三年了，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三年中的两个结婚纪念日里，他都是这个套路，甚至连选的酒店都一样。 真是一个傻大个啊。 贺军戴好了项鍊，又退回座位，他看着女人脖子上的项鍊，满意地点了点头。 用罢饭，下楼进停车场开车，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贺军开在附近的健身房。健身房的旁边是一间美容馆，老闆呢，就是他的老婆。 两人结缘正是因为两人开的店毗邻，一来二去，两人看对了眼火速结了婚。 两人下了车，直接去了贺军的健身房，进了大厅时，店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老婆，别怕。”贺军说着将她抱进了怀中，拥着她走了一阵。 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响起了欢唿声，一只点满蜡烛的多层蛋糕被人推了出来。 “结婚纪念日快乐，结婚纪念日快乐……”众人唱着由生日快乐歌改编而来的结婚纪念日快乐歌，渐渐包围住两人。 “祝贺军哥和李芸姐结婚纪念日快乐！永远恩恩爱爱！”人有些多，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不停地迴响。 “老婆”贺军一直拉着她的手，显然比她还兴奋。 李芸看着贺军，脸上的笑容加深。不怪她想笑，关键是这个套路还是和去年一样啊。 众人看着两人，怪叫着起闹。 有人去拧开了灯，大家嬉闹着分了蛋糕，又有人拿了几瓶香槟出来庆祝。 因着待会儿要开车，李芸本想阻止，但见大家玩得正兴起，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得由着贺军被灌酒。 有人过来给她敬酒，她还没开口说话，贺军就一把接过了酒杯喝下，来人还想上前，他就一把怼开了对方。 “滚蛋！我老婆最近在养身子。”贺军说话声音很大，显是被灌得太多有些醉了。 大家平时都闹习惯了，被贺军这样推掷，来人倒也不恼，只一脸揶揄，阴阳怪气道：“哎哟，军哥啊，肉麻不？” 贺军反而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李芸，在她白皙光滑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道：“周棚你这臭小子在闹，我不让你芸姐给你介绍对象了。” “别别别，我错了。”周鹏苦着脸，举着双手投降，狗腿地凑到李芸跟前，“芸姐，虽然你们美容院的妹子都没有比你漂亮的了，但是我不嫌弃，你一定要替我多多美言啊。” 两人都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众人闹到了半夜方才歇场，这才关了健身房，各自散去了。 李芸扶着贺军，有些不稳地向车走去。贺军醉了，不停地闹着她，时不时就扒拉着她的脸一阵热吻。 李芸穿着高跟鞋，再加上贺军体重不轻，她好不容易才将贺军扶上了车，给他扣好安全带，李芸舒了口气，坐进了驾驶位。 “老婆，老婆”贺军倒在副驾驶座位上，他眯起眼，满脸笑意地看着李芸，说话胡言乱语，“你真好看。” 李芸专注地开车，有些哭笑不得。 “老婆，我好爱……嗝……爱你。”贺军说话间不停地打酒嗝，不一会儿的功夫车里就沖满了酒气。 第57页 李芸将车窗放下透气，微凉的风吹进来，贺军有些清醒了。 他揉了揉眼解开安全带就往李芸身上靠，不满地嘟囔道：“老婆，你怎么不理我。” 他的一张脸凑到李芸面前，挡住她大半的视线。 李芸偏着头想要挣脱，柔声安抚他道：“老公，坐好，我在开车。” 她这一躲，贺军更不乐意，他直接伸手按住李芸的头，嘴巴就凑了上来。 李芸挣扎，惹得他更加强烈的反应。 车子飞快地跑着，开车的人却被绊住了腿脚挡住了视线。 “嘭”一声巨响，车子追尾了，直直地翻了几个滚才停下。 车子是倒着翻在路中央，车身面目全非，车里面只有晕倒的李芸，贺军从车窗被甩了出去。 “滴答”的细响，车里的油箱破裂，泄露的油顺着裂口流遍全车。 车里冒出烟雾，越来越浓密，渐渐起了一丝小火，火星迅速蔓延，转瞬就将车子吞没。 远处的警笛声响起，呜啦呜啦地由远及近。 这是一场时间与生命的较量。 第44章 面目全非 白莫的眼里渐渐倒映出李芸遍是鲜血的脸，火光顿现，熊熊火焰将她包围在火焰之中。 小黑的手紧紧地拉着她，冰凉刺骨带着寒意。 亡灵嘴里发出一阵阵瘆人的笑，完全找不出一点李芸的影子。 白莫同情地看着她，她想不通，明明是那般恩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亡灵的笑声一声声尖利拔高，勐然顿住，被头髮遮住的半张脸就凑到了白莫的眼前。 白莫不妨被她吓住，整个身子往后靠在了吧檯边缘。 小黑拦住她的腰，越过了白莫伸出一手挡在亡灵面前，诡异的双眼变化莫常。 亡灵也不躲开，青紫色的脸上雾气萦绕，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突然间伸手撩开了始终披在半张脸上的头髮。 头髮下面，一张狰狞扭曲的烂脸。 她一阵悽惨的大笑，瞟着两人，幽幽地飘出一句话，“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 那个两人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晚上，同时也是两人发生车祸的晚上，贺军只是皮外伤，养养便好。 而李芸，虽捡回了命，却丢了半张脸。 事故造成对方死亡，己方需负全部责任。亡者是个富二代，又是独生子，家业没人继承了，家属一直不依不饶。 但罪不至死，家属再怎么不依，也只得接收赔款补偿。 数目不小，去了大半的家财，再加上两人养伤期间无暇顾及店面，只得暂时歇业。 伤口是渐渐好了，李芸的半张脸也渐渐变得扭曲了。 “老婆，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贺军埋头在李芸的膝盖上，两手不停地使劲揪着头髮，声音带颤。 李芸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神情恍惚，脸色有些卡白。 “老婆，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贺军抬起脑袋，脸上遍布胡茬，眼里全是血丝，他抓起李芸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扇。 李芸被他的动作惊醒，她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急骂道：“贺军，你干什么？” 贺军望着李芸半边毁掉的脸，嘴角的肌肉颤抖，开始伸手一下下大力地抽自己的耳刮子。 “我是混蛋，都是我，都是我……”他嘴里呓语，脸上迅速肿起一大片。 李芸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制止他的动作，贺军力气太大反而带着她的手抽在自己脸上。 “贺军！”李芸大声喊道，语气中隐约带上了哭腔，“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贺军也不答，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嘴角都沁出了血迹。 李芸勐地扑上去抱住他的一只胳臂，哑然失声，“贺军，住手！我让你住手！”她的声音太过悽厉，尽是悲伤。 贺军望着流眼泪的李芸止了动作，伸手就将她搂进怀中，低声呜咽道：“老婆，你别哭，你别哭……” 贺军这一安慰，李芸的眼泪掉得更加厉害，很快就湿了贺军肩背的衣衫。她吸了吸鼻子，放开贺军，伸出右手放在贺军布满胡茬的腮部摩挲，贺军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李芸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她靠近贺军，额头抵着他，低声道：“会好的，老公，我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有魔力，淡淡的嗓音渗入人心。 贺军抱着她，心里却酸的掉泪。 后面的日子，太过艰难。 两人去了不少知名的美容整形医院，无一例外，烧伤程度太严重，面积较大，只得稍微改善。 “老婆。”贺军递过刚刚买来的水，李芸坐在凳子上，脸上围着纱巾，鼻樑上戴着一个极大的墨镜。 她接过贺军拧开盖子的水，小口的抿了一下。 贺军坐在她的身边，长腿一伸，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下了半瓶水，他喝得太急，勐地呛住了。 李芸忙将手中的水放在凳子上，她弯腰在包里翻找纸巾，幅度太大，头上的纱巾掉了下来。 “啊！妈妈！她是鬼！”旁边响起了小孩的尖叫声，李芸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蒙住双眼往旁边妇女身后躲的小男孩。 妇女拉着他的手，一脸尴尬地对着李芸道歉，“对不起啊，这孩子就喜欢乱说话。”她这样说着，眼睛却不停地打量李芸隐在墨镜下的脸。 李芸慌乱地将纱巾围好，站起身转身就跑。 贺军愣在当场，直到李芸跑远了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追了上去。 李芸双手紧紧地抱着头上的纱巾，埋着脑袋不停地往前沖，偶尔撞到行人，她抬头去道歉，又吓得人倒退。 她茫然无措，觉得没有自己的去处，直到她的胳臂被人拽进，被人一把拥进了怀中。 “老婆”贺军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伸出手按在李芸的头上将她的脸压在自己的怀中。 “老婆”他又喊了一声。 李芸眨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们回去吧。”贺军压着李芸的肩膀，头低下来偏着看她，“我们回去吧。” 李芸一直看着地面，眼泪直掉。 贺军又伸手去擦她的眼泪，说话的声音很小，似是怕吓着她般，“我们回家好吗？” 李芸望向他，苍白的脸露出了尖下巴。 贺军半边身体支撑着她，两人慢步地向来时的路而去。 …… 事到至此，贺军与李芸依旧怜惜着对方。 “你恨他？”白莫开口，低声问着。 身边一阵悽厉的笑声过后，语气突然变得刺耳，“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吗？” …… 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舒坦，相关人都过得兢兢战战。 对方家属有钱有势，明着暗着地挤兑两人，家里面的店很快就关门转让了。再加上赔钱治病，积蓄花的七七八八了。 第58页 修復面部手术是一个无底洞，需要大量的金钱去支撑。 没法，贺军只得另寻工作，着急时还会向朋友借钱。由此而来的，便是一波波的应酬。 贺军回得越来越晚，每次都是酩酊大醉。 李芸放下了一直绾在耳后微微束起的长髮，她拨弄了一下，长长的直发披散下来刚好挡住那半张毁掉的脸。 她洗手做羹，做了满桌的菜。她摆了碗筷，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贺军回来。 客厅里很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她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灯光将自己的影子拉长。 时钟滴答地走，桌上原本香气四溢的饭菜早已变得冰凉。 她无事可做，又不敢出门，每天所做的事情便是等着贺军回家。 当最短的那根指针指在2的刻度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开门声。明显拿钥匙的手不稳，好久都没有打开门。 李芸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差点被贺军压了个满怀。 贺军咕咕哝哝地越过她，自己踉跄着走到沙发跟前一把倒下。 李芸关了门又拿了拖鞋去给他换，他满身的酒气，嘴里面絮叨不止。 李芸去洗手间拧了毛巾，一寸寸给他搽脸，掀开衣领的时候，贺军脖子上一抹鲜红的唇印。 李芸哆嗦了一下，卡白了脸，她颤抖着手将毛巾压在那块刺眼的痕迹上，重重地擦拭。 贺军被她弄痛了，不满地想要推开她。 李芸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脸上尽是泪水。 她这样坐了一晚，到了清晨的时候，她安静地去洗漱做早饭，将桌子上满桌的菜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贺军起的时候，李芸正背对着他看电视。他勐地坐了起来，紧张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见无端倪这才舒了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张嘴想要喊李芸，话没出口又突然顿住，贺军独自去了洗手间。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相处无言，后面的日子，这种无言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多。 男人得不到社会认可，经济窘迫，出行受阻，接收的满满的都是社会的恶意，失落压抑到了极致。 而李芸则是更加的沉默。 两人开始吵架，冷战，不復当初的甜蜜。 再后来的时候，贺军开始夜不归宿，多日多日的不归家。 直到某天晚上，醉酒的贺军被一个女人给送回了家。 李芸站在门口，指尖泛白，堵着不让他们进门。 “你干嘛？快让开啊，军哥喝醉了。”女人扶着贺军，漂亮年轻的脸上尽是不屑。 李芸的指尖扣在手心，她哽了哽喉咙，提高音量道：“把他交给我。” 女人不依，眉毛上挑，也不动作。 “把他交给我，他是我老公，这是我家。”李芸伸出手要去扶贺军，右手上的钻戒闪着光。 女人看了她的手指一眼，到底是不满地将贺军交给了李芸。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髮，转身的时候，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的人生毁了，但是不要拉着别人啊。” 嘭的一声，女人摔上了门。 咄咄逼人的人被关在外面，李芸强装的坚强瞬间殆尽，她靠着门无力地跌在了地上。 贺军的头就躺在她的膝盖上，李芸伸手摸上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她低头去吻他的时候，眼泪砸进了贺军的眼中。 当初信誓旦旦说永远不让她哭的那个人，不见了。 第45章 逃脱之人 第二天，贺军酒醒的时候，李芸像是变了个人。 她抱着他的腰撒娇喊老公，她赖着床压着贺军的手不让他起床，就好像是两个人刚刚新婚时一般。 贺军被她弄懵了，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李芸神态如常，亲昵地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蛋。 贺军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好转了，他一面愧疚，一面又收不回了外面的心。 对于他这种男人来说，女人不仅是自己看的，更多的是带出去的时候要有面子。 明显，现在的李芸不属于这类。 他知道李芸或许知道他的事了，她从来就很聪明。 可是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李芸的生日快到了，她忙上忙下，说是请所有的朋友过来庆贺。 生日那天，来的人很少，除了至交好友，大部分人都没到。 李芸撑着场子，拿出了自己以前的领导范，倒也不至于让场面太冷。晚上的时候，按照以往的旧历应该去酒吧通宵嗨歌，却没有人先提及。 几人干坐了半宿，告辞而去。 李芸收拾的时候，贺军接了个电话，他犹豫着站在厨房，面露难色。 可是李芸走来走去，竟是好像没有看见他一般。 “我”他沉不住气开口了，“我要出去一下。” 李芸将手在腰间围着的围裙上搽了搽，转头问他，“你去哪儿？” 贺军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嘴里东拉西扯，没有说出具体的地方。李芸微微笑着道：“去吧，早点回来，我等你。” 贺军松了口气，出了门去。 说是早点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又已是凌晨3点了。 李芸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依旧是那天那个女人，她扶着大醉的贺军，动作表情丝毫未变。 李芸什么话都没说，她伸手去接贺军。 女人也不避，只伸出手握成拳头放在李芸的眼前。 李芸看着她，她面上尽是得意之色。她慢慢地摊开手，手心躺着一个熟悉的戒指，和李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李芸扶着贺军，仰头看着她，脸上无波无澜。 女人又是一哼，将戒指重新拽回，气沖沖地骂了句就转身离开了。 李芸提上门，将贺军扶到床上，帮他换了衣服擦了脸，又给他盖好了被子，她打开了床头灯，看了沉睡中的贺军好久。 …… 第二天的时候，贺军醒来了，李芸没醒来。 李芸割腕了。 贺军醒的时候，她的身体早就变凉了。她躺在他的身边，嘴角带笑，身下的被褥和两人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 她的手甚至还拉着他的手，僵硬扭曲。 床头柜上摆着一封信，信上摆着李芸的戒指。 信的内容无非是李芸的怨恨，她不能原谅他，她要他永远记着自己的背叛，她说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会一直跟着他的。 李芸本就是一个性子刚烈的人，她天生漂亮，为人处世又干净利落，人生从未如此波折。 这次，她怕是也被压抑疯了，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 她躺在贺军的身边，生命一点一点地流失，直至消亡。 贺军本就心怀愧疚，李芸的死去，更是给了他重大的一击。他哆哆嗦嗦，总觉着李芸就在自己的身边，日子过得更加落魄艰难。 他无路可退，刚听到这个电话亭的秘密便急急赶了过来，只求疏解自己内心的恐惧。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 这样的事，看是是李芸做事太过极端，可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心酸与难挨。 第59页 白莫哑然，原本到嘴的话也被吞下，她无法去责怪一个女人。 一个被婚姻背叛的女人。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了解，那个飘飘荡荡的幽灵嘴里幽幽地念叨着：我不会安心，我不会安心。 眼前越来越淡，魂魄渐渐消失。 白莫稍微松了口气，她动了动一直被小黑握在手心的手指，小黑原本低垂的脑袋抬起看她，额头上有着微微的汗水。 白莫没有犹豫，当下就抬起另一只手去擦他额上的汗。 小黑望着她，眼神恍惚，在白莫越来越细緻的动作下松了眉头。他拉下白莫的手，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他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两人没有再停留，直接向巫许告别了。 计程车直接停在了小区门口，白莫想起家里面已经没有菜了，打算去超市买一些。 超市离小区不远，几分钟的路程。 白莫走在前面，小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已是深夜，超市里面的人散的差不多了。到了超市门口，白莫推开玻璃门，一进去便是迎面而来的暖气。 “你想要……”白莫推了推车，转身对着身后的某人问道，打算询问他想要吃些什么。 她一转头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白莫讶然，她推着推车往超市门口方向而去，在路过一面巨大的玻璃幕墙的时候，她发现了他。 超市里面暖气很足，玻璃幕墙上面都积了不少雾气，映得外面的镜像闪闪烁烁。 小黑一动不动地站在马路边，低头看着地面。 白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马路边上蹲着一只花猫。 小黑不动，花猫也不动，一人一猫，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在阴冷的午夜街头对视。 白莫心里咯噔一下，她记起来了，这只花猫她有印象，是那只惨死在车轮底下的猫。 她看着外面那幕对视的画面，有些哑然。 白莫将车推回了原处，转身去里面买了些猫粮，她出了超市直接走到小黑跟前，她蹲下将猫粮打开放在了花猫脚边。 花猫望望白莫，有些畏惧，它小心地凑近食物，鬍鬚动了动，它又偏头看了眼白莫，见她并无恶意这才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白莫看着花猫吃了食物满足的样子，她露出一个笑，伸手去轻轻抚摸花猫背上已经有些脏的毛。 一阵风过，花猫打了一个哆嗦。 白莫想起附近有家小吃店，她站起身打算去给花猫打碗热汤回来。 “我马上就回来。”她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黑说道，他的眼里深邃，她顿了顿接着道：“等我。” “好”他轻轻低低地答。 白莫笑笑，越过他往转角处的饭店而去。 白莫要了一碗鱼头汤，她双手捧着碗，小心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哪知，她回来的时候，花猫已经不在了。 “它去哪儿了？”白莫有些着急，四下张望着。 小黑拉着她的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汤放在地上，地上摆着的猫粮袋子已经空无一物。 白莫望着小黑，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不答，牵了白莫的手沿着街边离开。 “小黑”白莫挣开他的手，有些气急地唤了他的名字。她还打算今晚带着这只花猫回家，她知道，自己若是不收养它，它的结局有多悽惨。 她得知了未来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它死去。 小黑转身看着白莫，眼里晦暗莫名。 “它会死的。”白莫沉沉道。 小黑望着她，表情开始变得悲伤，他开口了，声音飘渺，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命数如此。” 命数如此？ 白莫的脑袋嗡鸣作响，一阵阵眩晕，她望着他的脸，脑中隐隐有声音作响，她摇了摇头，用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命数如此，命数如此，命数如此…… 有人在她脑海中这样说道。 可是，她听不清。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东西。 小黑见白莫的表情不对，他伸出手扶住了白莫。 “莫莫” 白莫抬头看他，眼里已是盈满了泪水。 “莫莫”他看着她，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白莫勐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我这是这么了？ 她觉得不知所措，慌乱地摸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抢先越过小黑往超市去了。 她用手压着心脏，那里还是嘭嘭直跳。 她莫名地心慌。 那天晚上白莫没有睡好，她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明明困得不行却觉得心慌地厉害。 她折腾了大半宿，直到手里摸着了一个软绵绵毛茸茸的物体时，她才渐渐安下了心入了眠。 她其实知道，那是小黑。 后面的一段日子里倒也清闲，贺军很久都没去电话亭。 白莫去兼职，每次她路过电话亭的时候，她都会看见那个亡灵守在电话亭的外面。她低着脑袋，脸又被挡住了半张。 每次，白莫一路过，她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白莫刚开始还有些害怕，看的次数多了到也就释然了。 临近期末，课程基本都完结了，只剩下备考了，白莫基本都呆在租住的公寓里复习。 今天天气不错，正午过后还出了太阳。 白莫进屋拿了书本，她出来的时候发现小黑已经蜷着腿躺在吊椅上睡着了。她将书放下，又返回卧室拿了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小黑身上。 白莫挨着吊椅坐下，将书本放在膝盖上，耳边是他细微的唿吸声，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 她翻了几页书却什么都没有记住。 她偏头看着小黑的侧脸，她想，晚上做清蒸鲈鱼好了。 第46章 所失难拾 这天晚上有一个考试，一直到了接近考试时间，韩淼才急匆匆地闯进了教室。 白莫一直看着她，她察觉到了白莫的视线，对着白莫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老师已经在开始发试卷了，韩淼对着白莫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时间过得很快，基本上自己答完了卷子就可以交捲走人。 白莫收拾好了东西，她交了卷子在外面的走廊等着韩淼，不一会儿的功夫，韩淼也出来了。 “小白”韩淼笑着，一把搂上了白莫的胳臂。 白莫扭头看着她，笑着问道：“有什么喜事吗？这么高兴？” 韩淼的眼睛一亮，神神秘秘地凑到了白莫的耳边，兴奋地小声道：“我会做蛋糕了耶。” “真的？”白莫看着韩淼，有些怀疑的问道。 “当然了！你别这么小看我嘛！”韩淼撅着嘴巴埋怨道，“人家还辛辛苦苦地准备了大半个月，你竟然不相信我。” 白莫当然知道韩淼是在为她的生日做准备，前几天，她的爸爸就打了电话过来说今天不能给她庆祝生日了。 第60页 白莫想起爸爸为难的语气，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气，不知道陈叔叔又闯了什么祸了。 “小白，真的，我做的蛋糕连李姨都夸个不停呢。”韩淼见了白莫的样子，还以为白莫依旧不相信自己的手艺。 “好了，我相信你，我的生日蛋糕就靠你了。”白莫拍拍韩淼的肩膀，这才算是安抚了她。 两人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地出了学校。 出了校门，韩淼却突然脸色大变一个劲地往白莫身后躲，嘴里还不住地絮叨：“奇怪，那个讨厌鬼怎么来了？” 白莫顺着前方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正向这边小跑过来，他一身运动服，头上反戴着鸭舌帽，脸上的笑甜甜的，很是青春活力的样子。 他在白莫跟前站定，歪着脑袋看向白莫身后缩着脖子藏得像只鸵鸟的韩淼。 “姐姐？”他轻声地喊了声，语气里都是兴奋。 韩淼没有答应，差点就将脑袋塞到白莫的包下面了。 白莫尴尬地对上了男孩的目光，一边伸手将韩淼揪了出来。 “你一定是小白姐姐对不对？我老是听见姐姐提起你呢。”他又转向了白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规规矩矩地弯腰鞠了个躬，“小白姐姐好，我叫韩然。” 这样笑着的他，很轻松地就得到了白莫的好感。 白莫笑着回应他，总算将韩淼推到了跟前，问道“你是来接淼淼的吧？” “对啊，我在外面等了好久，我的手都冻僵了。”韩然虽是在回答白莫的话，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韩淼。 话未说完，他还举起了自己冻得绯红的手放在韩淼眼前，一脸求安慰的表情。 看着那双手，原本还意欲躲闪的韩淼当下沉下了脸，一改往常软萌的模样，开口极为严肃：“赵然，你是疯了吗？” 韩淼喊他赵然而不是韩然。 韩然听见韩淼的话，脸上的笑容一僵转瞬又恢復了平常，他挑了挑眉，嘴角下撇，委屈道：“姐姐，人家可是等了你好久。” 韩淼皱着眉头，当下左右看了看，也不多言直接提步离开了，只留下韩然和白莫。 韩淼一走，韩然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他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莫干站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正当白莫心下坑骂着韩淼的时候，她竟然又返回来了。 韩然一见到她的身影，脸上又露出了大大的笑，眼睛里亮晶晶的。 “伸手。”韩淼黑着张脸，语气干瘪不带一丝感情。 韩然乖乖地伸出手，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韩淼低着头，眉头皱的老高，她的手里拿着一只防冻疮的膏药。她拧开盖子，小心地挤出一些在韩然的手背上，她伸出食指小心地慢慢抹匀了药膏。 直到两只手都变得油腻满是膏药味道，韩淼才将膏药盖上盖子塞到了韩然的兜里。 “谢谢姐姐。”韩然笑着，声音很大。 韩淼不答他，转身和白莫打了声招唿，直接到马路边去拦车子去了。 “小白姐姐再见，下次到我们家来玩啊。”韩然和白莫道了别，急急地赶上了韩淼。 白莫看着韩淼闹别扭的样子和韩然讨好小心翼翼的模样，看来，淼淼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受家里多出的两个人。 白莫将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她盯着马路对面的信号灯，信号灯下一个熟悉的高高的身影半隐半现。 绿灯亮起，白莫顺着斑马线慢慢地跟着人流往前走，她直直地停在了那个身影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接你。”小黑看着她，脸上带着笑，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白莫心下一动就将手拿出来直接塞到了小黑的兜里，她抬起头看着小黑笑，“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我知道” 白莫靠着他，两个人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我们再加上淼淼，然后，或许也可以喊上巫许。” “好” 白莫笑着，心里暖暖的，她就知道，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隔天，白莫去兼职，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她透过店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见了对街的那个电话亭。 电话亭外面停了一辆车，车旁边站在一个人。 白莫心下讶然，靠近了玻璃看过去，那个人果然是小黑。 小黑站在那里，他一直盯着那辆车。 白莫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分针指着十的位置，还有十分钟才能下班。白莫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时间一到就收拾好东西和ab组合告别出了店门。 她走得有些急，停在小黑面前的时候还微微地喘息。 小黑收回目光看她，白莫对着他摇了摇头。 面前的车窗已经被打开了，驾驶位上坐着贺军，车的驾驶舱盖上坐着那个半遮脸的亡灵。 贺军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周身的酒气，眼神浑浊布满血丝，眼下一圈青色的黑眼圈。 他死死地盯着小黑，开口幽幽道：“你说过，只要我找回那枚戒指……”他停顿住，喉结上下起伏，才继续开口道：“只要我找回它，我就能解脱。” 小黑看着贺军，贺军有些紧张，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尽显。 他看了眼白莫视线又重新回到小黑的身上，他踟蹰着将右手伸了出来，手指颤抖着打开了它。 他的掌心躺着一枚钻戒。 一枚李芸亲手给他带上，他曾经答应即便他死也不会取下来的钻戒。 早在贺军摊开手露出钻戒的时候，亡灵就凑到了他的跟前。 “她，她，我这样，她就不会缠着我了吗？”贺军犹豫地开口，额上渐渐起了汗水。 小黑又现出了竖线瞳仁，他伸出手将另外一个戒指放在了贺军的手掌心，一大一小，两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又成了一对。 就好像当初被爱人选中时一样，一大一小，仿若天成。 贺军的手抖个不停，几乎就要将戒指抖落在地了。 那个亡灵，却是慢慢将手抚上了戒指，她伸出食指，虚虚地穿过戒指，就好像真正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一样。 漂亮小巧，完全与那只青紫的手不搭。 可是她，却是笑了起来。 这是白莫头一回看见她发自内心的笑，露出的半张脸惊为天人。 再一次将钻戒戴在无名指上，李芸忽地想起了很多东西。 她记起了贺军刚开始追求自己时的忐忑，她记起了贺军为讨她欢心所做的傻事，她甚至记起了贺军在夜里抱着她的腿给她暖脚时的样子。 那些爱过的时光突然间就全部涌现了出来。 李芸偏头看着贺军，他的眼底尽是血丝，整个人从未有过的颓败。 她其实并不是想他和她一起坠入地狱，她只是不甘心他将轻松地忘记她和另一个女人步入没有她的幸福生活。 她其实只是捨不得。 李芸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未减，她轻轻地吻上了贺军的唇。 第61页 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只是我的这辈子早已经用完了。 …… 白莫眼睁睁地看着亡灵归无，她亲眼看见了李芸的不舍，明明说着永不心安，偏偏是最轻易的原谅了对方。 贺军还死死地盯着小黑，他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他不知道，那个他深深爱过又狠狠伤过的女人轻易地原谅了他，彻底从他身边消失了。 小黑看着贺军，眼里露出悲悯。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牵起了白莫的手直接离去。 “我解脱了吗？”贺军在身后大声喊着，声音嘶哑，“我解脱了是吗？我是不是解脱了？” 没有人转身，没有人回答他。 解脱吗？ 心中无愧便解脱，根本无需他人的原谅。 你心安了，你便解脱了。 第47章 执着之心 在家呆着的几天，韩淼老是给白莫打电话，说是要出去一起看电影。电话每每讲了一半，就被某人打断。 “姐姐，你要出去吗？我想和你一起出去。” “姐姐，我知道最近上映了一部不错的电影哦。” 白莫总是能从电话里听见韩然的声音，而韩淼老是一副嫌弃的语气，直嚷嚷着让韩然一边儿去。 约了几次，全都没有约成功。 “好了，淼淼，我们下次再约吧。”白莫无奈地就要挂电话。 “等会儿，小白，别挂啊。” “怎么了？”白莫又将手机移到了耳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明天，明天不就是你的生日了吗？”韩淼的声音细细小小，说话吞吞吐吐的。 “哇，明天是小白姐姐的生日啊，小白姐姐，生日快乐哦！”韩然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让你过去！”韩淼气沖沖的声音，而后乒桌球乓一阵响，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白，你还在听吧。”韩淼有些气喘的声音。 “嗯”白莫嗯了一声，她实在能想到韩淼对韩然做的暴力行为。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她重复了一次。 “对，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白莫顺着韩淼的话说下去，她在等着韩淼下面的话。 “你，你要在家过吗？就我们几个人吗？”韩淼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悄悄话般。 “淼淼。”白莫喊了她一声，“你是想问会不会有巫许吗？” 韩淼那边顿住，很久才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小白，我很想他。” 白莫心下讶然，她站起身去了窗边，窗外枯老的大树上只有些未落的黄叶。 “我很想他，我很想见巫许。”声音细若蚊蝇，带着苦涩。 “即使你知道巫许已经有了爱人，你根本得不到他的回应，你还是想要见他，想要和他呆在一起吗？”白莫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可是她不得不提醒韩淼。 那边好大一会儿才传来韩淼的声音，白莫听不出她是否哭了，“小白，我想，即使我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我甚至得不到回应，我还是想他。” 她的话断断续续，语气酸涩让白莫心疼，“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巫许，我甚至想我再也不会找到一个让我这样喜欢的人了。” 白莫拿着手机，她安静地听着韩淼的倾述。 韩淼讲完了心中的郁闷，突然间在电话里面笑了起来，“所以，小白，你一定要帮我，我要和那个女人公平竞争！” “那个女人？”韩淼的态度变得太快，白莫一时之间被她的话给弄煳涂了。 “对啊，不就是巫许的爱人，我们老是看见的酒吧那个红唇女人吗？”韩淼开始变得忿忿，腮帮子鼓得老高。 白莫哑然，原来是韩淼误会那个红唇女人是巫许所爱之人了。 巫许的爱人早就不在了，她知道，可是韩淼不知道。 白莫听着韩淼在那边絮絮不止地讲着自己的追爱攻略，她心底刚刚冒起来对于韩淼的心疼早就无影无踪了。 她一直都知道，韩淼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 “所以，小白，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怎么帮？”白莫笑着，用手将垂下来的头髮绾在了耳后。 “明天，我们可以去巫许的酒吧里面庆祝吗？”韩淼小心地问道。白莫默然，她想起巫许是不会离开酒吧的。 “可以吗？去嘛去嘛。” “好吧。”白莫答应了，“不过……”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蛋糕，小白拜拜！”白莫的话没说完，韩淼就兴沖沖地挂了电话。 白莫摇摇头，她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去看锅里的汤。 锅里的汤正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白莫在储物柜里拿出一把面条，她抽出一小把搅匀，又抽出了一小把。 鸡汤浓浓的香味溢满房间，翻腾的西红柿和黄灿灿的鸡蛋在面条间格外诱人。 白莫又拌了几下面条，她突然记起脑中那段涌入的记忆，她好像已经做了很多次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她哑然失笑，心情变得很好。转身拿碗的时候，不期然间撞进了一个怀抱。 “你怎么进来了？” “我想看你做饭。”一贯的“你怎么……”“我想看你……”问答模式。 “小黑”白莫仰头看着他，她还被他抱在怀里，“你知道吗？我想起了上一次，上一次你蹲在锅旁边看我煮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是小小软软的猫小黑。 他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径直地退开了几步，眨眼之间，幻化成猫。 黑猫蹲在地上，偏着脑袋，蓝色的大眼睛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灵巧的小尾巴在身后一动一动地画着圈。 白莫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上了黑猫毛茸茸的耳朵，柔软顺滑的触感搔得掌心痒痒的。 白莫笑出了声，她低着头，眼睛对上那双美丽的蓝色琥珀眼，柔柔的低声道：“你好，猫小黑。” …… 第二天一大早，白莫接到了爸爸妈妈的生日祝福，她刚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缓口气，铃声又响起来了。 “小白，生日快乐，你起床了吗？”韩淼咋咋唿唿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白莫揉了揉凌乱的头髮，她起身伸手拉开了窗帘，外面雾蒙蒙的一片，“我起了，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毕竟韩淼是一个没有早上的人。 “当然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嘛，你吃早饭了吗？我带上来啊。”韩淼的声音忽高忽低，好像还时不时和旁边的人争论些什么。 “你在楼下吗？” “对啊，我马上上来，你给我留门就行。” 白莫掀开被子，被子里一团小小的黑影，她走到客厅关上了房门，开口道：“那好吧，不过记得带两人份的。” 第62页 “两人份？”韩淼的声音本来就很大，这样一唿，引得周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对啊，两人份。”白莫去了洗手间，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额前搭下来的头髮。“什么事上来再说。” 这一次，她和小黑相遇进展太过匆忙，白莫还没来得及告诉韩淼。而韩淼一是因为巫许的事情，而是因为家里的人的事情，也没有过多地介入白莫的生活。 白莫挂了电话还没洗漱完，韩淼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来了。 白莫快速地洗了脸，出洗手间就发现韩淼张大嘴巴惊奇地盯着沙发。她看过去，沙发上盘腿坐着小黑。 “小白，我的天吶！你们，你们……”韩淼支支吾吾，一会儿捂着脸一会儿抓着头髮，说不出完整的话。 “小白姐姐，生日快乐。”韩然也跟着过来了，他走到白莫的跟前递过来一个礼包盒，笑得眉眼弯弯的。 白莫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小白，你给我过来。”韩淼过来将白莫手中的包放在了茶几上，她拉着白莫去了阳台。 “你和小黑？”她说着又伸长脖子去看沙发上的某人。 白莫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淼淼，就是你看见的这样。”韩淼听见她的话视线重新回到了白莫的脸上，惊讶还未压下。 “我和他，就是这样。”白莫笑着回头对上小黑看过来的目光。 韩淼看看白莫又看看小黑，良久，突然嘆了口气道：“好啦，我也不是不贊同，只不过是太惊讶了，你都没和我说。” 白莫刚想解释，韩淼却又是盯着小黑一脸坏笑，一手还摸着下巴思忖道：“他是巫许的朋友，那我岂不是有更大的筹码追求巫许了。” 白莫无语直接走开，留下韩淼在一边无端瞎想。 这边，韩然正一脸兴奋地在和小黑搭话，白莫刚走过去，他就转过头来对着白莫道：“小白姐姐，你的混血男朋友长得好帅啊！” 白莫囧，韩然和韩淼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午饭是在家里面自己做的，首要的大厨是韩淼，她倒是像模像样地做出了几道食物，味道色泽倒还勉勉强强。 吃摆饭，几人拉着去附近k歌，嗨了一下午，刚到晚饭时间，韩淼便要催着去巫许的店里。 韩淼抱着蛋糕坐在副驾驶位置，鼻子里还哼着小歌。 “去哪儿啊？小白姐姐。”韩然坐在白莫的身边，他看见韩淼的高兴劲有些诧异地问着白莫。 “嗯，去floating life酒吧。” “哦，我知道那里。”一听白莫的回答韩然就高兴道，“那里的调酒师超帅的。” “对啊”白莫笑着回应他，他的姐姐不就是为了那个调酒师入迷吗？ “姐姐她……”韩然凑到白莫跟前，小声地询问。 白莫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韩然恍然大悟，捂着嘴巴和白莫心照不宣的笑了。 原来他最爱的姐姐喜欢那个帅帅的调酒师啊！ 第48章 再次归途 车子停在了酒吧门口，下了车，韩淼反而踌躇起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进去啊。”小黑和韩然先推门进去了，白莫一脚踏上台阶，回头对着韩淼道：“再不走，就留你一个人了。” “不要。”听见白莫这样说，韩淼立即跨向前去，她一手提着蛋糕，一手紧紧地抓着白莫的袖子跟在她的身后。 白莫瞥了眼韩淼紧张的神色，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推开了门。 那边，小黑和韩然已经靠角落坐下，韩然一脸兴奋地和巫许说着什么。 “生日快乐。”看见白莫和韩淼过去，巫许笑着对白莫道，他又偏头看着躲在白莫身后的韩淼，轻声道：“淼淼也过来了。” “啊？嗯嗯。”听见巫许的声音，韩淼忙抬起头看了巫许一眼又慌乱的躲开，嘴巴里无措地应着。 “姐姐们，快过来坐呀。”韩然坐在高脚椅上挥着手招唿她们过去。 白莫和韩淼走近坐下，她们来的比较早，店里面除了她们还没有别的客人。 巫许在那边和侍者低声交代什么，一会儿的功夫，其他的侍者都换了衣服竟然出了门去。 “今天晚上，不会有人来打扰，尽兴。”看见几人疑惑的目光，巫许笑着解释道，斜长的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好耶！”韩然举着双手振臂高唿，连带着吹了几声口哨，他跑到巫许面前，一脸乖巧模样地问道：“帅哥哥，我可以点歌吗？” 巫许一笑，伸出手揉了揉韩然的头髮，指了指身后。 韩然一声惊唿，风一般奔跑到了后面，不多时，劲爆的音乐响起，现场的气氛瞬间被带动起来。 巫许端着酒托，上面摆了很多酒，高的矮的红的绿的让人眼花缭乱。他走到几人跟前将酒托放下，一瓶瓶地在众人面前摆好了，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是？”白莫问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让他们拼酒。 “今天特许你们喝酒，可以自己随意调制。”巫许笑着拿出了三个酒杯，他又转身指着小黑道：“除了你。” “好诶！”韩淼高兴地大唿，她和韩然果真不愧是兄妹俩。不过，在看见巫许看过来的目光时，韩淼还是微微侧了侧身。 韩然在那边调音乐，韩淼在这边调酒，姐弟俩玩得不亦乐乎。 巫许坐到了小黑身边，他偏头看着那边对着花花绿绿的酒水惊嘆不已的韩淼，开口轻道：“那个亡灵怎么没来？” “归归处去了。”小黑答着他的话，眼睛也一直盯着那边认真闻着酒杯里酒水味道的白莫。 巫许轻轻嗯了一声便没再多问，两个人望着同一个方向。 “哇，酸酸甜甜就是这个味儿。”韩淼调了满满的一大杯，她拿出吸管喝了一口很是满足地说道。 她又紧接着喝了几口，然后又抽出了一支吸管，她瞟了眼这边，到底端着酒杯过来了。 “巫许，你，你要尝尝吗？”韩淼站在巫许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些紧张有些忐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尽是期待的神色。 巫许眼神渐渐变得深沉，在韩淼的脸越来越苍白时接了过去，他拿着那支韩淼专门为他准备的吸管轻轻搅动了半晌，张嘴吸了一下。 “怎么样？好喝吗？”韩淼咬着下唇，紧张地等着他的答覆。 巫许一直望着韩淼，眼睛微微闭起，单薄的嘴唇渐渐勾起。 “我就知道，肯定很好喝。”韩淼满意了，她扬着下巴一脸喜滋滋地对着巫许道，“那你多喝点吧，我再去调制一杯。” 韩淼转身，她的眉梢都是笑意。 而她身后的巫许，竟是勐地往后倒去。 等到韩淼再回头看过来的时候，角落里空无一人，小黑和巫许都不见了。 第63页 “小白，小黑和巫许呢？”韩淼着急地问白莫，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不见了。 “他们，有事，可能待会儿就回来了。”白莫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到底知道小黑的秘密，她找了个藉口搪瓷。 “淼淼，你先帮我试试这个酒。”白莫拉过韩淼，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她，自己却是偷偷看向角落。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另外两个人归来。 酒吧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生日快乐歌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韩然唱着歌拍着巴掌从暗处出现了。 一起出来的还有小黑。 生日快乐歌唱完，韩然闹着让白莫吹蜡烛许愿。 韩淼一直瞅着小黑的身后，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她凑到小黑身边，小声地问道：“小黑，巫许去哪儿了？” “他有事，先走了。”小黑低低沉沉的话一出来，韩淼的脸立马垮下去了。 巫许竟然会不告而辞。 “好啦！分蛋糕了！”白莫许完了心愿，韩然兴高采烈地大喊道。 韩淼拍了拍脸收回自己的心思，她想，今天是小白的生日，她应该高兴地祝福她。 几人分了蛋糕，韩淼爬上了唱台点歌，歌声震耳欲聋。 折腾了大半宿，几人才离去。 出了电梯进了房间，白莫洗澡出来，她擦了擦头髮，拿出吹风打算吹干头髮的时候，有人接过了吹风。 是小黑。 白莫坐下，小黑用电吹风一下下仔细地吹着她的头髮，房间里只有嗡嗡地响声。 半晌，白莫的头髮差不多干了，小黑才停了下来。 他又拿了梳子，一下下梳着白莫的头髮，白莫也不动，由着小黑慢慢来。 “莫莫”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嗯”白莫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 “莫莫”他又唤。 “嗯”白莫不厌其烦。 她的心，既柔软又安和。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淡淡的甜。 韩淼时不时会闹着去见巫许，韩然时不时会闹着要跟着韩淼，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总是过得飞快。 再一次和韩淼通电话的时候，白莫已经收拾好行李打算回家了。 “小白，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好的，我一定。” 白莫总算是在韩淼念念不舍的声音中挂了电话。 她一转身发现小黑坐在客厅暗处，安安静静没有声响。 白莫走到他的跟前，她蹲在视线和他齐平，“怎么了？该睡觉了，明天就得回家了。” 小黑不答，一双眼睛沉若深海般看着她。 “你别担心，我喜欢的，我爸妈都会喜欢。”白莫想，小黑肯定是担心白爸白妈不接受他。 “别想了，早点睡。”她捏着他的手，眼里都是笑。 在她笑中，某人变成了一只黑猫。 第二天早上，白爸白妈一大早就过来了，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儿和人同居了，白妈气的不行，不过最后倒也心平气和的同意白莫带小黑回家。 今年，白家奶奶也来了。 奶奶特别喜欢小黑，情不自禁地就要将小黑介绍给上楼的王阿婆。 “乖孙儿啊，吃这个，这可是奶奶的拿手好菜。”奶奶挑起一块鱼肉放在小黑的碗里，笑得眼睛眯眯。 “奶奶，你都不给我夹。”白莫故意瞥着嘴巴，委屈地对着奶奶道。 “好好，奶奶马上给你夹。”奶奶笑着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白莫的碗里。 白莫吃了一口，满足地笑道：“好好吃，我最喜欢吃奶奶做的饭。”她伸出筷子夹了鱼肚子身上最鲜嫩的地方放在奶奶碗里，“奶奶，你也尝尝。” “好，好。”奶奶笑眯眯地吃下。 用罢饭，家里的座机响起，是白爸打回来了的。 他说今晚有事，可能会回家很晚，说是让奶奶不要等他们，早点睡觉。 奶奶到底等了大半宿才去睡下，白莫服侍好奶奶睡下，她一出门就发现小黑盘腿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她。 她走近蹲下，歪着脑袋看他。 他的眼睛里一条极细的瞳仁。 白莫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冰凉刺骨。 “你很冷吗？”白莫双手包住他的手举到嘴里哈热气，一边不停地摩擦。 他盯着她，摇头。 “那是不习惯？” 他还是摇头。 这样的他，莫名地让人心起端倪。 白莫还想再问的时候，沙发上他坐着的位置已经蹲着了一只猫，猫蹭着她的手，闭着眼假寐。 白莫嘆口气，伸手抱着黑猫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49章 往事尽消 白爸白妈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回家，白莫虽然担心但也知道去了只会添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白莫为了安抚奶奶，只得哄着奶奶带着她和小黑去拜访她在小区里认识的其他老人。 奶奶倒是挺高兴，总是骄傲地说：“看看，这是我的两个乖孙儿。” 白爸中途回家了一趟，他匆匆地拿了他和白妈的换洗衣服，和家人吃了顿午饭就又急急离去了。 白莫偷偷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白爸也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白莫不要担心。 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白爸白妈的踪迹，一打电话总是没说几句就慌乱的挂掉了。 白莫直觉肯定是陈平又私下里做了什么对公司不好的事情。 她的猜想没错，后来，陈平甚至半夜到白莫家求情。 “乖侄女，开门啊，我是你陈叔叔。”陈平趴在门上对着里面的白莫央求着，声音沙哑。 白莫的手放在门把上，她有些犹豫。 “乖侄女，陈叔叔求求你了，给我开开门吧。”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悽惨，听着都带上了哭音。 白莫回过头，小黑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咬了下下唇，到底经不住对方的请求开了门。 “奶奶呢？你奶奶在哪儿？”门一打开，陈平就勐地扑到白莫身边着急地问道，像是一个发狂的野兽。 白莫被吓住，没有能即时回答。 陈平越过白莫，开始大喊大嚷，一边一间间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白阿姨，我是陈平，您一定要救救我啊！”陈平勐地扑倒床边，膝盖扑通一声地跪在了地板上。 白家奶奶被惊醒，白莫连忙过去扶着她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白阿姨，您一定要救救我，嫂子她要，她要报警抓我。”陈平抓着奶奶的手疼哭流涕。 “那她为什么要报警抓你？”奶奶皱着眉，看着陈平有些严肃的问道。 陈平一顿，含煳其辞，只抱着奶奶的手不停哭诉，“白阿姨，您一定要救救我。” “你先回去吧，我会给她说的。”奶奶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理了理腿上盖着的毯子，侧头对着陈平道：“今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第64页 “好好，阿姨您休息吧。”看见奶奶的动作，陈平哈着腰推出了房间，他又给白莫说了很多好话才不甘愿地离开了。 白莫关了门一转身就发现奶奶站在客厅，奶奶终于生气了，她让白莫打了电话，专门要给白妈说话，说是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爸白妈抽空回家了一趟，白莫这才知道原来真的是陈平闯祸了。 假借公司名义签订合同，合同到期未能实现约定，公司欠下了巨额债款。 白妈冷着脸说是这一次绝对不会在睁只眼闭只眼，陈平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白妈说不能罔顾公司其他员工于不顾，这一次要走法律程序。 白爸悻悻地不说话，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谁也不能再保住陈平了。 后来，白爸白妈更加忙了，常常几宿几宿的不归家，白莫知道这次事情有些麻烦却也无办法。 这段时间，家里面每个人都惴惴不安。 小黑，更是沉默到了极致。 白莫曾经私下问过他，他只是摇摇头，笑着说没事。 这天吃了晚饭，白莫接到了白妈的电话，说是让她把白妈房间衣柜里的一袋文件送到公司。奶奶知道后也要跟着白莫去，她想给儿子儿媳送晚饭过去打打牙祭。 白莫找好文件袋，正要出门的时候看见小黑站在客厅看她。“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他笑着，就像白莫记忆中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般。 白莫笑着关上了门，小黑的脸渐渐隐去。 白莫和奶奶下了楼打车，意外碰到了陈平，陈平说是白妈让他来接白莫。白莫不做多想，只以为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陈平一路开着车载着她们去了郊外，当车停在悬崖边时，白莫才意识到了危险。 陈平的本性暴露，他给白妈打了电话，坑骂了一番越说越激动，终于将车开下了悬崖。 白莫的脑袋空白一片，记忆突然之间走马灯一般的涌入。 她记起来了！她终于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知道了为什么小黑要一次次的轮迴时空来找她。 车子嘭地坠在悬崖上突起的石块时，白莫的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傻瓜。 这个傻瓜。 …… 漆黑的夜晚，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浓雾。崖底，一座倒翻的车被撞得面目全非。 破碎的车窗里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上面遍布玻璃碎渣。 车窗外一个人影蹲下，他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手，眼里瞳仁细得几近消失。 你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不管任何地方。 第50章 独善你身 盛夏，太阳高挂，风迎面吹来带着灼人的温度，知了在树间吵得人心烦。 白莫坐在窗边，头顶上风扇唿啦啦地响，阳光透过窗帘打在身上像烧着一般，白莫侧了侧身子往外靠了靠。 “你怎么了，小白。”韩淼坐在白莫的身边，她察觉到了白莫的动作转头一脸担心地问她，“腿又疼了？” 白莫对上韩淼担忧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没事，不过有些热罢了。” “不然我们换个位置吧。”听见这话，韩淼就要站起身来和白莫交换位置，好在白莫及时拉住了她，不然只怕又会惹得老教授的不满，“不用了，反正马上就要下课了。” “真的？” “真的。” 下了课，白莫收拾好包，韩淼接过她的包扶着她慢慢地向教室外走去，出了教学楼，路边停着一辆车，车上下来了一人奔向她们。 “谢谢淼淼。”白爸接过白莫的包，扶着白莫对着韩淼道谢。 “不用啦，毕竟小白是我的好朋友啦。”韩淼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她拉了拉自己的包转身走进了人群中。 白爸扶着白莫上了车，自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走吧，老婆。”他对着坐在驾驶位的白妈说道。 白妈通过后视镜看见白莫坐好了，这才开了车。 白莫将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时间显示正是正午12点，她将手机塞回包里，悄悄地往窗户旁边挪了挪。车里开着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热空气，白莫心里那点在教室里闷起来的燥热总算散去了。 车子开的既快又稳，白莫趴着窗边打了个呵欠，眼瞅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景色，一时之间昏昏欲睡。 车子转进一条大街，很快到了医院。 白莫是来看奶奶顺带复查腿的，上次，陈平开车载着她和奶奶摔下了悬崖，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她和奶奶两个人竟然有了生命迹象。 医生奋力抢救，好歹稳住了她们俩的情况。 白莫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以返回学校，不过，奶奶身体太差了，所以至今都一直住在医院里。至于陈平，作恶的人也得到报应。 白莫看了腿，在医院陪了奶奶整整一下午。因为明天有课，晚上的时候，白妈开车载着她回了她租住的房屋。 “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白妈将盖在白莫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弯腰理了理白莫脸边的碎发。 “只是睡一觉，我能应付，你去忙吧。”白莫拉住白妈的手放在腮边蹭了蹭，说话间有些撒娇的意味。 白妈东叮嘱西嘱咐，直接拖了大半夜才离去，她也想留下来陪着女儿，可是公司的状况刚刚有了好转，她实在离开不得。 白妈一走，整个公寓就静了下来。白莫躺在床上，床头开了一盏小灯，白莫艰难地翻了几个身始终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将凉被盖过头顶，这样一来，她的唿吸显得更加明显了。 白莫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她又一把掀开了凉被。白莫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突然间眼睛就模煳了，脸上一阵凉意。 白莫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脸上湿漉漉的。 她的身边空落落的，她的心也空落落的，少了些东西。 …… 日子照常过，没有什么不同，白莫不久后取下了腿上的石膏，而韩淼天天和韩然躲猫猫似的你逃我追，白莫成了中间唯一的粘合剂。 这天，刚刚下了晚课，白莫就被韩淼拉着坐上了车。“去哪儿？”白莫看着气唿唿的韩淼问道。 “去接那个死小子。”韩淼瞪着眼睛，说的咬牙切齿。 白莫瞭然，死小子就是韩然本尊没错，她乖乖地收了口，对于韩淼和韩然之间的吵闹早就见怪不怪了。 计程车七拐八拐，没多会儿驶进了一条熟悉的街道，白莫仔细看了番，发现竟是自己做兼职时的那条街。 计程车很快停下了，白莫下了车，面前是一间酒吧，酒吧名叫：floating life。 浮生？ 白莫跟在韩淼的背后，整个人有些恍惚。 韩淼刚到门口就有人来领着她进去了，白莫跟在她的身后直接走到了韩然所在的位置。 韩然的朋友见韩淼来了，早就一闹而散了，韩淼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韩然气不打一处来，她气得脸都红了，不过到底是扶住了他。 第65页 韩然扶着韩淼，白莫跟在她的身边扶住了韩然的另一边肩膀，三人去了柜檯那边。 韩淼拿出包里的钱包结帐，眉头皱的老高，一边还在嘴里骂着讨厌鬼、臭小子，白莫盯着柜檯，手心出了一层汗。 韩淼那边原本抱怨的声音突然顿住转而吐出一句：“我去，好帅啊！” 白莫下意识地顺着韩淼的方向看过去，对面一人正在吧檯后面调酒，身材高挑，披肩长发，斜长眼睛，嘴唇单薄，举手投足间都是温雅。 韩淼看直了眼，直到身上韩然传来快要呕吐的声音，韩淼才醒悟过来赶紧扶着他出了酒吧。 那次见面过后，韩淼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天天拉着白莫去酒吧，天天躲在暗地了和那个红唇女人较劲吃醋。 日子继续向前走，每个人都有了新目标。 白莫天天照常上课下课，周末闲时，她甚至还会回家陪着白家奶奶和白爸白妈吃个饭。 这天，白莫出了电梯，发现自己家门外站着一人，白莫走近，“请问，你找谁？” 那人回过头来看见了白莫，眼里现出惊诧，“是你。” “你是？”白莫的脑海里没有这号人存在。 “你是小白对吗？我是王哲的好哥们，上次他生日，我们见过，就是ktv里面唱歌的那个。” 经他一提醒，白莫这才想起了ktv里面的那位叫阿倓的“美音王子”，好像是他，不过，他到这儿来干吗？ 看见白莫疑惑的目光，那人解释道：“我的全名叫李倓，是这里的房东。” 原来李倓在外留学刚满一年，李倓的妈妈就不准了，说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她还是打算让李倓回到原来的学校继续读书。李倓在外留学期间，三天两头被妈妈喊回家，早就烦了两头跑，这样一来，清静下来倒还好。 房子的合同快到了，所以，李倓这才过来，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在王哲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白莫。 所以，他这是要收回房子了？ “我没想到是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拼着一起住。”李倓发现了白莫的小心思，不过，李倓眼神轻瞟落在白莫的脸上，嘴一张说出了与原来打算完全不同的话。 一起住？ 白莫有些许犹豫，不过这是别人的房子，合同到期了，再怎么处理也是房东的事。“合同还有些日子才到期，到时候在说吧。” “好。”李倓站起身，对着白莫笑着道别。 白莫送李倓出了门，她重新坐回沙发上，茶几上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白莫伸出手贴上茶杯，有些烫手。 她环顾四周，四周一切都是她的布置，她很熟悉，可是，她总觉得这里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她，该离开了吗？ …… 从那天过后，白莫碰见李倓的机率明显增加了，白莫不傻，连韩淼都察觉出了异样，白莫也看出了李倓是对自己有了心思。 可是，白莫摸着自己的心，那里没有对李倓的悸动。 “你要试着去接受他才行啊，每次李倓一来你就躲，这样怎么能够了解他啊？”韩淼总是对着白莫这样说。 白莫每次都会笑着说是。 “真的？” “真的，我听你的。” “那好，去吧。”韩淼指着远处，白莫望过去，发现了李倓，他正蹲在一旁餵一只流浪猫。 没等韩淼催促，白莫已经走了过去，她在李倓身边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猫。 “小白，你来了。”李倓发现是白莫惊喜道，“这只猫咪在这儿好几天了，我看它可怜就买了点吃的。” 白莫看着那只猫，它正埋头狼吞虎咽地吃着李倓投给它的食物，浑身黄色的毛脏兮兮的纠在了一起。 李倓对猫过敏，可是，他却还是因为这只猫可怜而选择餵食。 白莫看着那只流浪猫，心下起了波澜。 第51章 她找他等 因为那只猫的关系，白莫和李倓之间有了很大的进步。 学校放了假，天气越发的炎热，白莫整日呆在家中，只在韩淼或是李倓的盛情邀约下才不得已出去。 这天，白莫睡到临近正午，她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阳光照得屋里很亮，空调排风扇的声音悠悠响起。 她眨眨酸涩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喘不上气。 床头传来一阵震动，白莫愣了半晌才将手伸出被窝拿起手机，“餵” “小白，出来玩啊。”韩淼一如既往的活力四射。 屋子里突然变暗，白莫翻了个身，空着的手去扒拉了一下垂着的闯帘，窗户外面飘过了一大团的乌云。 “你在哪儿？”白莫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蓬乱的头髮。 韩淼报出一个地名，白莫挂了电话，起身去收拾洗漱。 白莫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站着的三人，除了韩淼，还有韩然和李倓。 一行人选了个临近的咖啡店，韩淼紧挨着白莫坐下，韩然和李倓坐在对面聊着最近时新的一款游戏。 这个店正好是白莫做兼职时的那家，只不过老闆今天没来，连着白莫相熟的ab组合都换掉了。白莫坐着，脑袋转向窗外看那团翻滚的乌云。她的袖子被人扯了扯，韩淼凑近了她的耳边。 白莫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韩淼。 韩淼满眼兴奋，嘴角都带着笑意，“小白，今晚我要做一个伟大的举动。” “嗯？”白莫等着韩淼继续说下去。 “我决定了，我要向巫许告白！”信誓旦旦的声音，韩淼兴奋地脸都变红了。 白莫看着韩淼又出神了，一时之间没了反应。 “太好了！姐，我一定支持你！”一边偷偷注意这边的韩然听见韩淼的话，立马表示出万分的贊同。 “你有计划吗？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啊。”韩然高兴地说道。 表白的计划被人认同，韩淼立马斗志满满的和韩然商量起来。 白莫转过头，眼睛又看向面前的咖啡杯。有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白莫的视线愣愣地跟着手上移。 “怎么了？今天一直在发呆？”李倓看着白莫温和的笑着，眼里透出点点星光。 白莫看着李倓，摇了摇头。 她说不出自己反常的原因，莫名其妙又铺天盖地的情绪总在突然间将她淹没。 窗外的行人开始奔跑起来，外面的太阳被乌云盖住。 盛夏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雷鸣声。行人开始焦灼，拿紧手中的包，各自朝着目的地加快速度。 “啪嗒~”一滴雨打在斑马线上，激起微不可见的灰尘。行色匆匆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把包盖在头顶，埋头狂奔。 …… 那只黑猫已经蹲在马路边好些天了，虚眯着一双斜长的眼睛，仿佛陷入沉睡状态，一身熠熠生辉的黑色的毛没有一点瑕疵。不管旁人怎么逗弄，始终目空一切。 第66页 “啪嗒~”又一滴雨落下，重重地砸进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眸中，激得头顶的两只耳朵微微颤动。 “啪嗒~啪嗒~”更多的雨砸进黑猫光亮的毛色中。 毛被打湿紧紧地贴着身体，黑猫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耳边轰鸣的雨声不断，头顶的雨滴却消失了，有熟悉的味道萦绕，黑猫的身体微微一颤，久久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一袭白衣，一把透明的雨伞。 撑伞的人弯下腰，脸上带着笑又留着泪。 她丢失的，她找回来了。 他等的人，他等到了。 第52章 番外 颀长的身影，周身飘起淡淡的白雾，男人一头栗色及肩发，眼睛斜长，嘴唇单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沉稳而神秘。 他们这类生物，虽有异能，却不能异己。 不过还好，这一次。 他造的命数，终于圆满了。 以后，各安天命，各有造化。 作者有话要说： 后期，可能会补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