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之殇》 第1页 书名:曲之殇 作者:戴唯儿 文案: 生若长生,汝可愿? 梦开韶华,惜情时。 无三生情,闻他说。 话其之事,领心欲。 he版:《曲之殇(正剧)》 ps:短篇合集,be,以两人视野来看故事。 《忆回生》续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凡 ┃ 配角:n多 ┃ 其它: ================== ☆、17.4.19蚀蛊(上) 《曲之殇》之《蚀蛊》言记:六界诞已四十六亿五千六百四十三万六千一百七十一年。此年乃魔界之魔主坤沧之女玉菱十六诞辰,因魔主坤沧曾在其女玉菱下返生咒。此咒将在其女玉菱十六诞辰解封,届时玉菱灵体将处于最虚之时,魔主坤沧深知玉菱的心思,就命人将玉菱困在锁魔狱中。玉菱生性机敏,用巧计从锁魔狱逃出…… 第一章:蚀蛊 “人心都是贪嗔痴之最,汝不准私自离开魔界!” “吾为汝算过命,汝十六之时不能离开魔界半步!” “汝若执意要去,吾定将把汝锁于锁魔狱!” 对此,玉菱充耳不闻。玉菱自出生时就呆于魔界,这十六年来,除了通读《魔史》之外,玉菱对魔界形、貌、魔已经熟之甚熟。玉菱心里对界外十分好奇……人长什么样?仙和神一样?鬼是什么模样?妖年寿多久?冥界在哪里? 魔界和凡界的连接的结界名为玄水,玄水乃那青藏高山上的一个冰洞。玉菱从锁魔狱逃出后,又花费三刻钟把守界使罗鸣宫给打晕,从玄水出来。 玉菱曾问,“父尊,魔能在凡界使法术吗?”那时,坤沧答道,“魔出了界,如若使了魔的法力会招六生灵惩灭!” 玉菱犹豫着,心中并不太信。乃至玉菱想,是不是使了法术就会有一道天雷把自己噼成焦肉。玉菱在心中纠结多时后,立刻打住自己将要施法的手。 玉菱望风过后,确定没其他魔,望着凡界景致嘆道:“凡界景色果真与魔界不一样,不知上次洪婆说的南蛮之地在哪里,我此番定要去看看!” 洪婆作为六界的共生者,与六界齐寿,相貌一直是双十年华貌美女子的模样。洪婆从六生树诞降后,在六界游歷了千百年之久,后巧知坤沧竟要用己命祭神女菱仙,立即赶来魔界。六界共生者的使命本就护六界安生,洪婆不会坐视不理坤沧之命。现任魔主是需培育下一任魔主,但自坤沧歷劫后并无培育下一任魔主。洪婆藉由菱仙之事激讽坤沧,又示坤沧该创出新魔主。洪婆欲坤沧借六生树的人叶创新魔主,但坤沧借着私慾把六生果按着菱仙的相貌刻出,又将自身魔气注入六生果里,反六界之道。当时六生树周遭生出狂风、血雨和金光的雷电,洪婆知六界灵怒意,见坤沧非拿人叶,而直接把六生果给刻成菱仙模样。洪婆知道坤沧将被六界灵惩灭时,洪婆救下坤沧。此事过后,六界灵只罚坤沧削去一万年寿命,玉菱灵体虽有魔气,但因玉菱终是共生者,与六界齐寿。玉菱有变之处,在于共生者的灵力与六生树紧密关联,而玉菱自身气息有变后,无法吸取六生树的灵力。事后,洪婆在六生灵的指引下,需看护玉菱直至坐上魔主的位置。 南蛮,天气湿热,多生毒物。此地巫族人居也,巫族人擅使蛊毒。南蛮之地,女子为尊,外族人不可入。玉菱来到巫族祭坛处,从苍穹俯看有个伤痕累累的白衣女子被绑在祭坛中心。 白衣女子周围围着许多的人,这些人还破口骂着:“玷污了神灵,该杀!该杀!该杀……” 正对白衣女子的高台上站着一装束华丽的祭师,祭师右手拿着弓,左手拿着一支点燃的木箭。两者将合在一起…… 玉菱本想施法救白衣女子,倏而一人拿着一把竹扇敲了一下玉菱的脑袋说:“欸,小妮子,你想做什么呢。” 玉菱反应过来,眼前是一个男仙道。此仙道的眉宇间晕有清灵的仙气,眸子清澈透明如水平静,再细细看去有一丝淡笑。玉菱侧眼看这仙道答道:“你眼瞎啊,我想救她,难道你看不出来啊!” 仙道笑道:“我唤作司凡,是昆灵仙宗的逍遥一仙。今日在南蛮游玩,倒见你一女娃在这里欲滥用法术,你若用法干预凡界之事,那倒是会被六生灵惩灭的!” 玉菱不屑一道:“我做这事是救人,她哪里有罪?她又没恶人一般的气息,我便是要救她。” 司凡又笑道:“你就不怕魂飞魄散?” 玉菱答曰:“我若是怕,我玉菱,将来怎的做魔主!” 司凡扑哧一笑,又用竹扇轻轻在玉菱额上一敲。 玉菱怒道:“我怎的惹你了,你做什么要把我用法术困在这里?” 司凡瞥一眼玉菱,淡笑着说:“你都不知道自己返生咒将解,还在凡界游荡,若你被其他有心人炼成长生丹,还做得了什么魔主。” “我,我,”玉菱实为不知,顿时语塞,还置气眼瞪司凡,又因司凡一直在笑,玉菱又怒道,“你这仙道,还不解开你这破法术!” “呵,你这小妮子,别以为是共生者,就趾高气扬。” “我……” 司凡抢先道:“也罢,你资歷没我高。我就为你这小妮子讲讲你将救之人的故事。” 玉菱不再争辩,抿唇期待。司凡用法术令玉菱盘膝而坐,又因玉菱为六生果而生,司凡为保玉菱不被野心之人发现,用仙罩将他们两人隐藏起来。司凡取出回生镜(可看任何六界生灵的前生之事),用它对齐白衣女子,然后指尖在回生镜上轻轻一弹,回生镜镜面出现一个仙宗灵地…… 夏至时节,草芽翠绿,花开露芯,初露盈盈,仙气蓬勃。此为梅里雪山,虚昊仙宗在此处。 仙雾缭绕的仙宗大门正敞开着,十七个身穿白衣道袍的男子拿着剑对着一个受着伤的仙道,接着那受着伤的仙道跑到一处断崖,十七个男子穷追不捨。双方势均力敌,战良久,难以分出胜负。 在双方都已精疲力尽,须臾,一个长着细长白须的男子出现在那十七男子面前。十七个男子见到男子,抱拳喊道:“弟子拜见首座!” “免了。”男子转头视于那受伤的人,化出仙罩将那十七人隔于外,又神色凝重地道,“圣渊,你该让我这个首座说什么好呢,你只要把掌门信物交出来,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圣渊忍着疼痛,憎恶地说:“邵旭,别以为我师傅死了,你就可取而代之,而且,我是不会让你当上掌门的!” 邵旭恼怒道:“你自寻死路,这由不得你来定论!圣渊,你活该活在深渊里!呵——我是仙宗的首座,圣渊,你就应该对我俯首!” 第2页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总之,邵旭,你休想得到掌门信物!我就是要你名不正、言不顺做你首座去!让你在仙界恶名远扬!” “呵,你自讨苦吃!” 须臾,邵旭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口诀。渐渐的,邵旭手掌四周生出白雾。突然,白雾化为利剑朝着圣渊刺去。邵旭咧嘴一笑,圣渊身受重伤、精疲力竭,被他打下悬崖后几乎无还生的机会。 茵茵青苔包围着一个池子,池面宽大。遽然,一个高大的人从高空落下,池面被砸出巨大的水花。在附近散步的白衣女子赶来一看,一个伤痕累累的白衣男子浮在水面上,他周围的水还微微漪沦。白衣女子跳下水,救起男子。 在一见素雅的房里,男子紧阖的眼睛,在许久后,眼皮颤抖多次后睁开。白衣女子一直守在男子旁边,小憩中的她惊醒,嘱咐男子说:“你醒了,伤口未愈,别乱动。” 男子瞄了一眼被缠紧的伤口,询问道:“姑娘,你是谁?这里又是何地?” “我是圣女倾央,这里是南蛮。” 男子转开视线,审视四周许久,回头才发现倾央的目光紧紧聚在他身上。倾央眼睛纯净如晨间初生的露水,男子难为情地低头咳一盯声。 男子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灵气,眸子里情感复杂无比,好像歷经过许多大事,吸引着倾央。倏忽的一声咳嗽,倾央觉知自己失态。耳根一红,倾央走去桌边拿一些物件还给男子。 男子接过后,谢道:“多谢倾姑娘救了鄙人。” 倾央笑道:“不用和我客气,你虽不是我族人,但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男子低头见他的法器之一通音镜发光,就对倾央说:“姑娘,你出去一下,可好?” “嗯,如若有需要,就摇一下这红铃铛即可。” 男子噤声:“嘘。” ……司凡手掌拂过回生镜。 “不见了,”玉菱当即转头,凝视司凡骂说,“臭仙道,不是说用口讲吗,你倒是用口气说的啊。” 司凡用手指弹一下玉菱额头,笑说:“你这小妮子,这般急性子,还做什么魔主。” “你才小妮子呢,在魔神妖三界一天,仙凡冥三界一年也。看你相貌也不过三十,按理说,你比我小。” 司凡移开视线,淡然道:“我才懒得与你比较这个,小菱子。” “你这臭仙道,老欺负我。” 司凡从袖中拿出一把玉扇敲了一下玉菱额头,放松神情,说,“我欺负你,是为你好,你性子过于高傲。” 玉菱撇开头,低声暗呸:“不见得。” “喏,你不要。” “你说我怎么拿,快把法术解开!” 司凡摇摇头,低语:“呣呣,想我解开,到时你瞎跑,我可没那力气追。” 玉菱翻了个白眼,骂道:“懒人。” 司凡把玉扇塞到玉菱手中,对着玉菱说:“你可知那女子叫什么?男子又是谁?” 玉菱转回头,眼睑扇动,看着司凡不语。 司凡笑说:“这回生镜不是会出声吗,她过往的事不是都显现在眼前的了吗,小菱子,你难道听不见?” 玉菱神色一僵,骂说:“你才失聪!” “哈哈——洪婆说的丝毫不差,小菱子,你与我,和这个名唤倾央的女子一样都会歷情劫,六界生灵都有情劫,只是下场都不一样,她与圣渊的情,跨越了界线,下场自是不会很好。” “臭仙道,我要看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听你说大道理!” 司凡抿唇笑着,点一下回生镜…… 静谧的树林中,两个女子在漫步。一个女子突然发声:“树英,你说‘爱’是什么?” “倾央,你。”树英垂眼,神色严谨,低语,“你不可想此事,圣女不应该和男子有染,何况你明日要许下毒誓,服下蚀蛊。” 倾央望着天穹嘆道:“蚀蛊,动情将如扒皮一般,如怀子将受噬骨锥心之苦。” ……司凡打个响指,回生镜中又变了个场景…… 倾央站在祭台上,捧着一器皿,她静静看着远处的男子,眼角湿濡。倾央缓缓转头目视巫族子民,这才悠悠开口:“我誓死捍卫南蛮巫族,将永生永世不恋不育!为守巫族百年,。我将此生献给我的族人!我……倾央如若违背誓言,有恋者,将落得众叛亲离!有子嗣,我将蚀骨!” 祭台下的人,激扬喊着:“圣女!圣女!圣女……” 倾央吞下蚀蛊,心里还边念着,此生是我倾辜负了你,圣渊你与我的情只能深埋,我虽与你相处不出一个月,但我相信是和你一见钟情,我不求你为我付出太多,我不求你带我走,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圣渊默默看着倾央。或许,仙和凡人终究个错误的相遇,但愿你能平安快乐,不要太累。 倾央又瞟到圣渊,他恰好也注视着倾央,倾央的眼里的圣渊离她愈来愈远,远到心房都一片空白。 ……回生镜突然一片灰白。 玉菱就暗暗瞥着司凡。司凡拿着竹扇敲一下玉菱脑袋,玉菱瞪着的眼神愈发狠厉,司凡笑着解释:“小菱子,又不是我,你这眼神……这回生镜是不可窥看倾央不愿回忆的事情。” “臭仙道,我哪里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臭仙道,我都僵住了这么久,还不解开你那破法术!” 司凡不语,笑着用指尖轻轻点一下玉菱的眉心。玉菱活动一下肢体,也没打算离开,一眼仇怨瞪着司凡,开口说:“你终于解开了,仙道,你叫什么?” 司凡蹙眉悠道:“我逍遥仙司凡,司法之司,凡界之凡。小菱子,你记性不好啊,我好歹救了你。” 玉菱淡漠一语:“司凡,思凡,你这名字倒有意思,不过和你的脸不配。” “我不配,谁配?” “不知道!” “小菱子,还想听吗?” 司凡笑着盯着玉菱,玉菱一动不动侧眼看着司凡。司凡牵住玉菱的细腕往下拉,玉菱顺势坐下。 司凡摊开竹扇,启唇说:“你倒是不愿服输,要着面子,不过面子值几斤几两,我不愿死要面子。我喜欢在任何一处游荡,看遍六界的情,尝遍六界苦味。无论是苦是甜,我都想看看。” “看有什么好?我自小活在魔界,其他魔总是对我低声下气,我也要注重身份,我哪里能和你一般。” 两人对视。玉菱感不对劲,对着司凡说:“你扯哪去了,逍遥大仙。” 注意到玉菱指着回生镜,司凡笑说:“你想看就早说,如果继续端着面子,我才不想与你多说。” 玉菱软下声音:“那我不端面子,你能不能讲下去。” 第3页 “可以,别称唿我仙道,叫我司凡。” “不行,你也叫我小菱子,你也端着面子,我不能让你得逞,我要叫你,虱子……司子,就这个。” 司凡暗下面色,随口说:“虱子。” 玉菱接着说:“司子,你讲不讲?” “小菱子,换个称唿,否则我不讲。” “凡子……贩子。” 司凡弹一下玉菱的额头,淡然道:“不行!” “好了,逍遥大仙,快点讲呗。” 司凡抿唇笑着,指尖点开回生镜…… 温香软玉,倾倒闺间。细声柔语,缱绻良久。 ……司凡讶异地转眼看了一下玉菱,手掌拂过回生镜。 玉菱当即转头,怒瞪司凡,道:“臭仙道,你干什么?” 司凡挺直腰板,敲了一下玉菱额心,淡然回应:“非礼勿视,孩童不宜。” 回生镜上出现另一番景象…… 巫医惊慌地道:“祭师大人,圣女有孕……” 身为巫族祭师的祁薇,素来恪守礼规。祁薇有着巫族女子与生俱来的媚态,更多时候僵着一张脸。 祁薇质问:“谁的?” 倾央柔和的眼睛里微带几分失意,温柔地抚摸着小腹,道:“谁的不重要,还不是我的孩子。” “的确不重要,无论是谁的孩子,它绝对不能活下来。” 倾央淡漠地道:“不能活下来……” 祁薇背着身,冷淡地道:“玄玉,这来歷不明的东西就该消失!” 玄玉唯唯诺诺地说:“祭师大人,卑职定会照做。” 祁薇转头瞟了一眼倾央,大声道:“别想私自留下它。倾央,你巫族命定的圣女绝对不能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牵扯到一起。我也就好话说尽,除非你不想要这条命。” 祁薇将离去,倾央即刻喊道:“为什么,我得和你一样?你知道,圣女,只不过是神灵开的玩笑。” 祁薇停下,回应道:“倾央,你是罪人,你就得一辈子守着巫族,我不管你的想法,你就得一辈子在巫族赎罪!” “我有什么罪,明明就只是玩笑,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 “与你无关又怎样,与你有关又怎样。” 倾央挣扎着脱离厚重的被子,哂笑道:“我只不过是你心中的替代品!你不愿面对神灵承认你的错罢了,祁薇,你一生都是痛苦的!这副尊贵面孔下的你,早就被你的罪浸泡得腐烂!” 祁薇不理倾央这般话,对着玄玉说:“这些话,最好烂在你肚子里。而她,肚子里的东西,不能留。”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了 ☆、17.4.19蚀蛊(下) 作者有话要说:  引读:其实就是那个誓言,众叛亲离,为爱而死……这就她壮烈的誓言。 说罢,祁薇离开。倾央蹙眉,对着玄玉,吼道:“你滚!我的孩子不能就这样离开,它是无辜的,我不能就这样没有我的孩子!我当着圣女、服下蚀蛊,我都照做了,你们还想合伙杀了我的孩子,不能,绝对不能,你滚出去!出去,出去……” 玄玉使劲点着头,劝道:“我走,圣女,你还请息怒……” 玄玉一直朝后退去,踉跄一步,连滚带爬走离房间。倾央捂着肚子,往后倒在榻边,一喘一喘的唿吸有有规律地进行着。 ……画面消失。 司凡嘆息道:“命,捉弄也。” 玉菱拿着玉扇,用力打了一下司凡的手,诧异地道:“司子,你在说什么呢?” 司凡转头,笑着敲一下玉菱的额头,说:“小菱子,你还小。这个,你懂了也没用。” “我不和你争这个了,司子,她们是母女吗?” 司凡笑道:“小菱子,你还是不够聪明。” 回生镜里…… 是夜,黑黢黢的密道中,细碎的脚步声显得犹为诡异,一滴一滴的水落地声在旁边响起。一道纤细的白衣身影慢慢出现在瞳仁里,树英焦急抓住倾央的手,跑出密道。 出了密道后,树英擦着汗,喘着气,昏沉的眸子映着倾央的形态。树英忽觉有人追来,倾央好似提线木偶一般随着树英跑着。 树英觉得跑得很远了,停下,推动着倾央的肩,着急道:“倾央,你别这样,赶紧离开这里,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想活下去,就必须离开南蛮。倾央,倾央,你倒是说句话呀。倾央,他没死。你和我从小一起相伴,我不能见你这般失志,你倒是回我一句呀,倾央。” 倾央唇瓣松动,眸子里汍澜一片,喃喃自语:“我亲眼目睹他被祁薇那一剑刺进心口,我的心好痛啊,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树英安慰道:“倾央,你别这样,我亲眼见着一耄耋老人御剑将他救走了,倾央,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了?” 倾央转头,目视树英,含泪说:“不是我不信,是我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不可能欺骗我,他虽是仙,但被诛仙法器一伤,怎么可能活下来?树英不要给我期望了,好吗?我心里好累……好累。” “倾央,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自信、勇敢,而今,你变成这般模样,愣是圣渊看到了,也不肯认你了。” 树英为倾央拂去泪水,倾央抓住树英的胳膊,道:“他若是不愿认我,他可忍心?虽说他是仙,我是人。他活着比我久,但我不信他心里没有过我,我好恨自己为是圣女,为什么我就不能像普通人一般……呃……” “倾央,倾央,别再动情了,你这样,蚀蛊的毒会让你更加痛苦,倾央,你就别想他了。就像以前,你瞧不上南蛮任何一个男子一般……” 倾央打断,含泪笑道:“他和南蛮男子不一样。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子,不会对我唯唯诺诺,不会阴阳怪气。我看上他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树英一听,又劝道:“倾央!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呢?你不是一般人!你身为神灵选中的圣女,你应该居高自傲,捍卫南蛮巫族!倾央,你醒醒,好吗?如若不想打胎,就离开南蛮,他会找你的。” 倾央欲往回走。即便被绑再祭台上烧死,也不愿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壳里。只是委屈了孩子,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树英从微弱的光线看到远处有人追上来,拉着断了魂的倾央跑起来,嘴里且说着:“倾央,祭师来了,赶紧跑……跑啊!” 祁薇看到倾央的背影,就拿出毒箭瞄准倾央。 “倾央,小心!” 谁曾想,树英护住倾央,她却不幸中毒箭。倾央失神愣住,抓住树英颤抖的手,她也抑制不住泪水。 树英虚弱笑着,缓缓地道:“倾央,活下去好吗?离开南蛮好吗?倾央,别哭,我离开要是有来生,我定会再和你相见的……” 第4页 倾央使劲晃着脑袋,抿唇不发一言。 树英嘴角淌着变黑的血,脆弱的双臂支撑起自己身体,她抽出一只手推着倾央,催促道:“咳咳,倾央,你赶紧跑……快跑。” 说罢,树英断了气息。倾央沉浸在悲痛中,僵在原地,好像多道铁链将她捆绑住,无法抽身。 祁薇带领着人赶到,她心里一片激动。本想杀了倾央,却害死了树英,她最亲的人。 祁薇颤抖的胳膊凌于空,手里的毒箭拿不住,落下地。霎时,祁薇的心头涌上一片苦涩。祁薇推开倾央,她抱着树英的尸首,道:“是娘不好……不,都是你,倾央,这个罪人害死了我的女儿!” 倾央被推倒在地,已无力再站起。 祁薇朝天失声痛哭,大喊:“为什么神灵就是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我女儿?神灵,是我因私心替换了命定签,可是,我女儿是无辜的啊!啊……” 祁薇身后的叽叽喳喳着。 “祭师是上任圣女,产下了孽障……” “难怪,树英降生的那一年,我们南蛮遭了旱灾,都是树英这个孽障害的!” “那不是,圣女倾央肚子里的那个也会祸害南蛮!” “赶紧去请族长……她们,我们可无法办啊!” 在上古时期的南蛮,圣女是罪恶的人转世的。但久而久之,圣女在南蛮族民的眼里是圣洁的。如果怀子,即使罪恶的象徵。圣女产下的孩子就不该活着,但圣女诞下孩子,族民深信这孩子会给南蛮带来灾厄。圣女就必死祭台,孩子必死南蛮野外。 族民一直以圣女为尊,而今,圣女已经是不祥之人了。族人认为无法处理时,才会想起族长。 许久后,一个红衣中年女人到来,女人居高临下蔑视着倾央和祁薇,对着旁边的人说:“祁薇即刻处死,倾央选日子处死。” 她身旁的人一听,点头哈腰地道:“是,族长。” 祁薇紧抱着树英不肯松开,一堆人凑上来想分开她们。祁薇就像蛇一般紧紧盘着树英。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祁薇发疯般大笑着,其他人被吓着了,不敢靠近祁薇。 红衣女人眼神狠厉看着祁薇,一把剑沖前去,并道:“看来,只有就地正。法了!” 剑刺穿了祁薇的胸膛,祁薇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衣女人,嘴里念道:“美羽……” 美羽冷淡看了一眼祁薇,转头对着旁边的人说:“把倾央带回去,关到柴房,择日处死。” “是。” 昏暗的柴房里,倾央缩成一团,双眼空洞,心里被掏去了一大半一样。 静寂无声的门外,倏忽响起——人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金属掉地的声音。对于这些,倾央仍无感。 夜月下,一个男子走进柴房里,由于这屋子的光线很暗,男子就掌心生出一团火焰。 男子轻轻抬正倾央的身子,声音十分温柔,道:“倾央,如今怎么这般模样?” 许久后,倾央才和男子对视。 倾央边笑边流泪,道:“圣渊,你来了,我这是死了吗?我在地狱吗?我们的孩子……” 倾央哽咽几下,便不再语。在黑夜里,依凭着圣渊掌上的火焰,倾央靠在圣渊的胸膛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难受,倾央发泄着。 圣渊拍打着倾央的背,道:“倾央,你没死,我们的孩子还在,你不要辜负树英的好意,好好活下去。” “圣渊,圣渊……树英她是为我而死啊,我恨我自己不跑啊,如果我跑了,树英也不会被祁薇给杀了啊,我恨那。” 圣渊也忍不住,念叨:“倾央,我那日被祁薇用诛仙神器一击,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一个恩人救了我。” 倾央静静看着圣渊脸的轮廓,转眼间,又阖上。 圣渊嘆了一口气,又道:“倾央,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倾央闭口,不知看向何处。圣渊收回火焰,横抱着倾央御剑离开。 ……司凡眼里的玉菱一脸忧郁,他就默默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仙界与凡界交界之处,多为妖的居所。圣渊为了不被邵旭找到,和倾央居住在此。 七个月过后,初春。一间竹屋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嚎叫。倾央也即将临盆,圣渊请不到稳婆,也不敢离倾央太远。只能放出收妖瓶的老女妖来帮着照顾倾央。今临盆之日,圣渊在门外干着急等着。 许久后,一声婴孩的啼哭传出屋外,圣渊高兴不已冲进屋。圣渊先是与履行老女妖达成协议,放走老女妖。而后,圣渊才靠近昏睡的倾央。 过去三刻,倾央迷迷煳煳间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这才醒来。 圣渊笑对倾央,问道:“男娃应当叫什么名?” 倾央望着屋外的日光,念道:“阳兮,明兮。春一至,万物焕明也。” 圣渊回道:“焕春,万物明。焕明好!” 过去十天有余,邵旭凭着一只嗅觉极其灵敏的妖兽,找到圣渊和倾央所居之处。找到他们,邵旭定是赶尽杀绝。 屋外,邵旭大喊:“圣渊,今日,我要你的命!” 圣渊听后,立马让倾央抱着焕明离开。 圣渊走出门外,目视邵旭,回道:“邵旭,你这般赶尽杀绝?即使你杀了我,我想,你想高枕无忧做你的掌门也是说笑。” 邵旭的掌心化出他的法器寂焚剑,咧着嘴,笑道:“要不是你和昆灵仙宗勾结,我哪会赶尽杀绝?圣渊,要怪就怪你太过碍事了!” 圣渊走下台阶,蹙眉笑道:“那,还是各凭本事。那一次要不是我深受重伤,才不会让你趁机将我打落悬崖!” 邵旭与圣渊一番激战,两人都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倏而,回生镜不再显现画面。 耗尽法力,司凡眉间略显疲惫。他站起伸伸懒腰,笑对憋着脸的玉菱,道:“小菱子,你呀,破了仙障,看一看倾央怎么样了。” 玉菱亦站起,不悦道:“司子,你不是说,我不能施展法术吗?你骗我啊!” 司凡摇着竹扇,笑道:“我可没骗你。小菱子,这多久了,你的两股气息应该合一了……不会是,你太笨不会法术吧。” 玉菱眼见司凡嘲笑自己,集中注意力,把司凡仙障破了。玉菱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嘆道:“我的法术长进好快……” 司凡解释道:“这是当然,魔主坤沧的魔气和六生果的灵气合一,你的法力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玉菱惊喜之余,还记着倾央一事,转头看向祭台。祭台却一片狼藉,倾央不见了,那个要杀倾央的祭师也死了。 司凡见玉菱疑惑,解释道:“圣渊是我救的,现在他救走了倾央。小菱子,不用这样看我,我只是个传说。” 第5页 玉菱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会迷恋你吗?” 司凡掐指一算,立即飞奔走远。玉菱顾不了太多,跟了过去。 玉菱跟在司凡后边,抱怨道:“司子,你这么能跑,是被你父尊打出来的吗?” 司凡应道:“我可没你这般调皮,小菱子,你随我一道去看,切记,不可使用法术!” “知道了。” 梅里雪山山麓,黑云沉沉,冰雪凛寒。圣渊与邵旭对峙,在旁的倾央拿着孩童残破的衣物,眼睛通红通红的。 司凡与玉菱赶到时,圣渊被邵旭打趴在地。 司凡呵斥道:“邵旭,身为那虚昊仙宗首座你还不满意吗?为了掌门信物连这种伎俩都使得出来,你还是处于正道吗?” 邵旭分神,回道:“逍遥仙司凡,我仙宗的事还论不到你管!今个,我必须得到掌门信物!要在虚昊仙宗立足的,不是圣渊这竖子!应该是我!” 玉菱转头目视倾央,倾央哭泣着,嘴里喊着:“我的孩子……” 圣渊手掌里幻化出一把利剑,支撑起身子,低头仇视邵旭,道:“邵旭,我没和你争、和你抢掌门之位,为什么你连我孩子都不放过?我孩子和信物无关,你大可杀了我!我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你太狠了!这次,我不会饶了你!” “圣渊,我要你们通通都死!这样我方可安心坐在掌门之位上!” 邵旭持着寂焚剑要朝圣渊刺去,倾央回过神来替圣渊挡住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 倏而,天穹下了一道雷,邵旭即刻魂飞魄散。 司凡除外,所有人无不震惊——六生灵出现了。 圣渊收回利剑,用仅有的力气走到倾央身边,牵起她的手,说:“倾央你不会再和我分开了……” 玉菱看着司凡,说:“为什么他不能和倾央平平凡凡地过日子?而是这般可怜。” “小菱子,很多东西得到后,不代表不会失去,将来你会懂的。圣渊能做的只有珍惜回忆……小菱子,这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走吧。” 玉菱不发一言,随着司凡离开。 ☆、17.4.25执扇(上) 《曲之殇》之《执扇》言记:自盘古开天闢地,诞生六界以来,凡界由女娲造人,诞凡界也;人死为鬼,有冥界也;天生有灵气的凡人,修为仙,乃有仙界。仙者被称为仙道,仙界颇被各仙宗敬重的逍遥仙司凡,修成仙年寿近二十初。逍遥仙司凡幸得六生灵助之,年寿与妖齐也。司凡年寿八十时,因机缘得到一法器――执扇。 第二章:执扇 得缘仙山下,常常有一面容苍老、白髮披肩的老妖唱:“风吹,是她的泪哟,苦欸,是她的味哟……竹笛吹起,她会悦哟。” 玉菱美名曰,欲在凡界多留几时游玩,实则怕回魔界被坤沧责骂。司凡也只是笑笑不语,便答应带玉菱在凡界游玩。 他们游玩至得缘仙山,偶然听到这一曲子。玉菱兴致全然降下,拦住骑在貔貅上面老妖,问道:“这位妖尊,为何你唱的如此悲伤?可是在思念心爱之人?” 司凡朝老妖点点头,又看向玉菱。老妖点头一笑,目视玉菱,解释道:“这曲子的确是寄託思念之意,但和心爱之人无关。小女娃,吾是得缘仙山妖界之妖王道阒(qu),你这般阻拦不怕吾坐骑把你踏扁吗?” 玉菱答道:“我不喜这个曲调。妖尊,我知道我失礼了,还请见谅。” 司凡悄悄走到玉菱身后,轻轻地敲一下玉菱的脑袋。 玉菱当即转头,怒瞪司凡,道:“司子,你能不能不老打我头啊,我要是被你打傻了,你养我一辈子?” 司凡笑喷,因道阒在旁,收敛神色,笑道:“我养你啊!小菱子,你还懂得礼数,少见啊。” 玉菱撇开头,道:“我并不是那般无礼之人,你这般嘲弄,我可算听出来,你老喜欢捉弄我。” “我哪里捉弄你,”司凡看出玉菱不悦,一本正经地道,“小菱子,你可想听,这曲子的由来?” 玉菱这才转移视线,对着司凡怏怏不乐道:“谁知道你会再搞什么么蛾子……如若是真的,那我不妨赏脸听一听。” “你在这里等着。” 司凡说罢。司凡靠近道阒,两人小声谈说。玉菱欲靠近,又碍着司凡的那句话,迟迟未动。 司凡与道阒谈话完,转头瞥一眼玉菱,再笑对道阒说几句,走到玉菱面前,笑道:“小菱子,你猜猜我和道阒刚才谈说了什么?要是不想猜也没关系。” 玉菱转身,淡淡道:“我才不猜呢,你老是这般逗我,你把我当傻子耍,你以为我还会像一只灵兽不知青红皂白,见是主就黏上去吗?” 貔貅听懂玉菱的话意,前爪腾空而起。道阒却凌空而坐,也不牵制貔貅,就任由它去。 司凡事先就知道一般,借竹扇挡住貔貅的勐扑。 玉菱惊站原地,喃喃道:“这灵兽还未修成人身,就这般厉害,再修炼几百年,我再愣神时,岂不是被它伤得惨兮兮的。” 貔貅见并未得逞,妄再扑之。道阒便喊:“莫再闹。” 貔貅放下前爪,沖玉菱大吼。这吼叫的力道形成的风,倒让玉菱有些站不稳,往后倒退几步。貔貅走回道阒身边,道阒在貔貅头上刮擦几下,貔貅温顺地趴在地面。 司凡将竹扇收回袖中,面视玉菱,道:“小菱子,你能不能长点心眼?我可不是你父尊派来的亲信,要是有下次,我看你该怎么办。” 玉菱眨着眼,不知所想。 道阒来到司凡面前,神色不悦,道:“这女娃娃,出言不逊,难道。逍遥仙,你可得看好她,进入此幻境不得乱用法术。” 司凡抱拳,道:“这是自然。她说话纯属无心,正因为这点,恐怕坤沧把魔主之位交给她,还需很长时间。” 道阒说话素来大声,玉菱听后,心里堵了块大石。玉菱当机立断,上前拉着司凡欲离。 司凡趁着玉菱气头上,指尖点一下玉菱眉心。 道阒上前,道:“女娃娃气什么?你活多长,吾活多长;你不尊老,待你老、谁尊你!” “哼,我就是这般脾气,妖尊你要是不喜,倒也不必理我。你若是要在背后论我好坏,那就应该离我远远的。” 道阒一笑,释然,道:“当是此因,女娃娃,你将是魔主,你怎么能这般小气,心胸若是不广大,何以成大事?斤斤计较,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喜欢此?” 司凡弹一下玉菱眉心,玉菱瞪着司凡,轻声怒道:“能不能不要老这样,你这是坏习惯,得治!” 司凡眨眼提示,道:“那。” 道阒在旁偷笑,玉菱转回瞧见,小声斥道:“为老不尊。” 道阒又摆回严肃的神情,不慌不忙地道:“赶紧去幻境,然则,幻境洞一到午时就消失。” 第6页 司凡拜别道阒,带着玉菱来到得缘特有的异境——得缘幻境。 进入幻境,入眼一片翠色。欲流;再走几步,茵草生出流光溢彩;来到幻境中心,云蒸霞蔚,摄人心魄。 “这……好美。” 玉菱如此兴奋。司凡眯着眼,掌中幻化出竹扇敲一下玉菱的脑袋,提示道:“越是美的东西越有毒!” 玉菱斜着眼瞪一下司凡,哼了一声。 “又生气了。”司凡笑笑,又道,“我不是给你一把玉扇吗,你也可以敲我。” “你高我一个头,我打不到。” 司凡蹲下,仰视玉菱,笑道:“小菱子,你看我这是比你矮了吧,要敲你可快敲,否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玉菱噘着嘴,道:“无聊。” “小菱子,你看着。” 只见竹扇凌空置于司凡双手间,竹扇周遭散发着耀眼白光,白光越来越强,晃眼瞬间,竹扇消失在司凡双手剑。 玉菱不解问道:“这扇子去哪里了?” “你猜。” 玉菱气道:“我不猜,你爱讲不讲,反正你这么喜欢捉弄我,我偏不随了你的愿。” 司凡笑道:“算了,算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司凡拂袖,他们身处的环境变了个模样。 纵眼而观,身旁都是绿油油的毛竹。风轻轻飘过,竹叶沙沙作响,胜过丝竹管弦。 “司子,你法力不错啊,幻境变了个模样。”玉菱目视司凡,又道,“那曲子和幻境有什么关系?” “无关。” “不是,无关!那进入这幻境干什么?你是不是拿这个来逗我玩?我有那么好玩吗?” 司凡笑着,指着翠绿的毛竹杆,道:“你可没那么好玩,这个比你有意思多了。” 玉菱扫了一眼,道:“竹子罢了。” “嘘——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司凡说罢,玉菱静静期待。 半晌,一根毛竹化为人形。 纯白的长髮及腰,髮丝十分纤细;碧绿的眸子,平淡温和;碧色长袍着于身,风来,飘逸十足。 玉菱问道:“这妖面如白玉,神清韵长。如此之妖者,修炼多少年?” 司凡答道:“此妖名为清玉,修炼六百年有余。小菱子,你修炼的境界定不如清玉。” 玉菱憋气着,问道:“那这清玉和曲子有什么关系?” “清玉和曲子没关系,”司凡眼瞅玉菱丢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笑着又道,“但他和曲子里的人,有关。小菱子,接下来,你不要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发生什么事吧。” “那你先告诉我,我们一直跟着清玉,他怎么没反应?” 司凡轻轻启唇,道:“这里是幻境,所以看到的,你是触摸不到,即使过去未来在这里展现,那也将是一场梦。” 清玉如其名,尘洗身质朴。 得缘仙山灵气足矣,多为毛竹生;灵气足,如结灵识,必有妖生;妖生矣,足三百年,必化人身。 清玉出于此仙山,道行是中佼佼者。 清玉好交友,人缘颇好。 道阒是修炼上千年的苎麻妖,尊为妖王,与清玉交好。 清玉一路走到溪边停下。 卯时,天刚破晓,溪水水面倒映着一双手。 清玉走到一颗苎麻小苗边停下,他慢慢把手里的手滴到苎麻小苗土壤周围。 清玉无笑意,心却悦然。 清玉指尖触碰着苎麻刚长出的新芽,说道:“三百年了,你还没修炼成人形,是不是你天资愚钝?” 苎麻小苗发出清甜的声音:“没有的事,我快、快修炼成人形了!” 清玉淡笑,道:“那好,别着急,慢慢来,不然你修炼得急了,怕是长丑了。” 苎麻小苗晃动,清玉抬高手指。 “清玉哥哥天天给我浇水,我会长快快的,美美的。” 清玉站起,说道:“郁玫,好好修炼,我想看你化为人形的那一刻。” “清玉,再见。” 清玉低头看一眼苎麻小苗,嘆道:“郁玫,你长大了……” “对。” 清玉垂眼,慢慢离去。 玉菱忍不住,道:“司凡,这好平淡啊,清玉和郁玫是什么关系?那郁玫是不是和曲子有关。” 司凡作噤声。 倏忽,眼前一片纷杂。 玉菱丝毫知道自己歷经了什么事,这才觉,司凡手上拿着竹扇。 司凡走到玉菱面前,用扇头敲了一下玉菱,说道:“你呀,这记性都打了水漂去。这竹扇可是有灵识的,你刚刚的话惊扰了竹扇,竹扇收回镜像,你想知道曲子由来,可是难了哟。” “司凡大仙……我错了,你行行好,可怜小的我,”玉菱觉司凡得意,正眼怒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哦,我才不想撒娇呢,快讲!” 司凡目视玉菱,笑道:“小菱子,你啊……哈哈,我讲。” 玉菱僵着脸,不发一言。 司凡摇着竹扇,笑道:“那曲子和郁玫有关,你不应早看出来了吗?你不是看不出来吧?小菱子你这眼神,哈哈……老生气不好,老得快。” 玉菱怏怏不乐道:“这般听来,司凡大仙你这是在嗤笑我。” 司凡道:“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好了,也该继续了。但是我话先摆前头,你不要再发一言。” 玉菱答道:“我会的。” 竹扇在司凡手里,发出晕人的白光…… 周遭景致不同于那片竹林。 褐黑的土壤上置放着一石桌,石桌边摆放着四个石凳。 清瘦碧色的身影出现,后方还有一个身影尾随着。 两人坐下。 碧色身影拂袖,桌面上出现棋盘、茶杯。 碧色身影道:“该你了。” “清玉,你老是准备棋盘不准备棋子、准备茶杯不准备茶壶,主要的都没有、次要的准备倒是准备好了。” 清玉看着好友摇了摇头,他道:“道阒兄,你年长于我,主予你来、次予我来,不是正好。” “你这话或许有理,但在我较喜齐全。” 说罢,桌上添置了白棋子、黑棋子和茶壶。 清玉打开壶盖,问道:“道阒兄,可喜空饮?” 道阒答道:“不喜。” “茶壶无茶水,这怎办?” “自当是有竹叶水替。” 清玉淡笑,掌心幻化出竹叶。清玉将竹叶放入茶壶中,再拿茶壶走到泉水边。 清玉走回,说道:“饮茶宜悠慢,小火煮,味才好。” “当然。” 道阒拿起壶盖盖好,拿着茶壶放在石堆上。道阒打个响指,石子燃起小火。 第7页 道阒坐下,问:“郁玫今夜就要幻化成人形,你去看她吗?” 清玉回道:“这是自然。言而有信,我当从之。” “郁玫这几天,她总是嚷嚷着要你来浇水。”道阒拿起黑子,又道,“这几天来得缘的仙道,可否难对付?” 清玉拿着白子放到棋盘中心,答道:“堕仙伤了些小妖,妖洞不知是如何被他们发现的。” “清玉,你每次都赢了我,我应自罚,不如我以茶代酒。” 茶壶飞至道阒手上。 清玉指尖点了点茶杯,茶杯就到了道阒面前。 道阒倒茶,笑道:“你这般利落,也没见被堕仙伤半分。” “郁玫要化为人形,今夜,你来守护妖界。” “放心,妖界有我。”道阒抿一口茶水,道,“尝起来苦涩,后回甘。这茶不够甜,但回甘,是好茶。” “我需小憩,道阒兄如果喜爱这茶,那都予了你。” 道阒静静品着茶,双瞳倒映着清玉的背影,很快地,背影消失在竹林里。 天穹幽幽,星点愈多。 清玉现身到小溪边,用一个竹筒装溪水,慢步至一株苎麻边,缓缓将水滴到根部。 在夜幕下,透明的水滴,滴至最后一颗水珠落到根部。恰巧此时,这株苎麻发出耀眼白光。 这株苎麻幻化为一个少女,散开的长髮垂落至地上,圆熘熘的眸子如夜明珠明亮,身着红衣似火焰一样惑人,肉嘟嘟的脚丫漫步在草坪上。 少女来至清玉面前,指腹抵着清玉的唇,笑道:“清玉,你真的来了。” “郁玫,在等我?” 少女轻声答道:“是。” 清玉把郁玫置放在他唇上的手指拉下,道:“郁玫,今夜堕仙定会闯入妖界,如今妖界形式危急,你同我一道去妖界洞口。” “嗯,走吧。” 清玉道:“你小心点,这堕仙是捉妖来练法器的。” “我会小心的,”郁玫在后方环视清玉整个身躯,又道,“无论怎样你不要被伤到,我希望你也平安。” 待清玉和郁玫至妖界洞口,道阒已顶不住,被打至无法反击。 一个蓝衣堕仙拿出炼妖瓶,准备收妖。 清玉阻言:“你们住手!” 身着玄衣的堕仙,轻声在蓝衣堕仙耳边,道:“这妖不好对付,我们赶紧走吧。” “你怕什么,只不过一只妖而已,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你搞清楚我们是仙不是凡人。” “可是,他很强劲。” “那又怎样?我出手定能将他拿下!” 清玉扶起道阒,问:“还能斗吗?” 道阒点头,道:“能。” 清玉转头对郁玫道:“你小心,只怕我无法空出心来保你。” 郁玫答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蓝衣堕仙喊:“你个妖孽,不看本道是何人就出言阻拦,本道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郁玫看不惯,怒道:“自以为是堕仙了不起啊!我们丝毫没有招惹你们,又没伤天害理,是你们闯入妖界的!” 清玉拉住郁玫,道:“郁玫,你到一旁,他不好对付。” 道阒大喊:“清玉,小心他的干坤镜!” 清玉点了点头,整具身躯凌于空中。 蓝衣堕仙亦凌空。 清玉和蓝衣堕仙相较多时,蓝衣堕仙显然支撑不过。 这时,蓝衣堕仙拿出了干坤镜。 干坤镜放出强烈的金光。 这光刺眼得把清玉的眼睛逼得无法睁开,蓝衣正好想趁此机会把清玉解决掉。 郁玫看局势不利于清玉,拿出捆仙绳。正好把蓝衣堕仙绑住,使其无法施展法术。 清玉对着玄衣堕仙,警言:“你不要再来妖界,至于你的同伙,先留下,如若你们再来妖界,一年后,他便活活被黑蛟吃了。” 玄衣堕仙,慌慌张张答道:“是是是,我不会再来妖界了。” 郁玫看着玄衣跌跌撞撞地跑出妖界界口,转头瞅着清玉,道:“为什么这么便宜放过他?” 清玉答道:“凡界有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道阒走到清玉身旁,道:“你们啊,不去腻歪腻歪,怎么来我?” 郁玫笑着道:“如果我和清玉不来救你,你不是就死在那炼妖瓶里了吗?” “郁玫,你这话就不对了,好歹我们同属,你胳膊肘往外拐。” ☆、17.6.14执扇(下) “你们就别闹了,”清玉转头目视妖界界口,又道,“怕是这堕仙难罢休。” 郁玫走到清玉背后,指着蓝衣堕仙,道:“怕什么,我们有他。” 清玉眉间愁意郁结,嘆道:“他只是个棋子。” 道阒踢一下蓝衣堕仙,吼:“怎么不说话了?” “呸!” “道阒兄,这堕仙交给我处理。”清玉转头看向郁玫,又道,“郁玫,解开捆仙绳。” “解开?不是,清玉,他手里还有干坤镜,放了他不是自找死路吗?” 道阒上前对着郁玫,道:“郁玫,你放开吧,清玉他自有办法。” “那好。” 郁玫将捆仙绳收起后,清玉施法。 竹林中的竹叶在凌空聚成一个牢笼,蓝衣堕仙千想万想没有想到他竟施不了法术。 蓝衣堕仙心想,罢了,只有用传音术,师尊知道后,这些妖被抓住时,我只需以牙还牙就行。 三刻后,妖界一小妖来报:“清玉大人,有堕仙闯入。” 清玉放下茶杯,道:“我这就随你去。” 郁玫掌心幻化出来捆仙绳,道:“清玉,你等等,如若不能对付,捆仙绳还能助你。” 凌空的清玉转头,道:“郁玫,你留着。” 道阒因伤过重不得不幻化成本体形态——苎麻,道阒发声:“我同你一道去。” 清玉道:“道阒兄,你伤未好,莫再去添新伤。” 郁玫仰视这碧色身影,轻声念道:“你小心。” “这次的堕仙怕是得缘仙山上的内斗下来的,清玉你好生保重着。” “嗯,你们也小心。” 说罢,清玉离去。 须臾,道阒化为人形,走近轻拍郁玫肩头,说:“就别看了,你痴情的模样,清玉早就清楚了。再看也没用了,你说我们同属,你不应该看也看我吗?天天都见,也没见你多看我一眼。” “道阒大伯,你都可以当我爹了,就是你样貌年轻又何,我多看谁几眼碍着你的道了?” “没。”道阒瞧着郁玫生气的样子,又道,“看你这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真难想像你与我同属。” 第8页 “嗯嗯,我发现你越活越老了。” 道阒大笑着道:“好好,你这丫头,果真伶牙俐齿。” 郁玫的双眸仍旧望着清玉离去的方位,嘴里却道:“我没对不起你的话吧。” 道阒张嘴大笑,道:“郁玫,你没对不起我的话,这倒应了我的话。” 被道阒重重地一拍,郁玫才目视道阒,揶揄道:“你个老加伤的妖赶紧去休息吧,免得清玉回来说我欺负你。” 道阒摆了摆手,笑道:“好,我这老加伤的妖这就去休养。” 彼时,妖界界口已经火花四溅了。 碧色的身影高挂空中,青绿的竹叶在周身旋动。遽而,竹叶化为锋利的细针往前方疾速冲去形成球形囫囵。 在青绿竹叶囫囵里的仙道双手合十,而后他周遭生出浓浓烟雾,使人双眼被矇骗住。 雾才散去,一灰衣堕仙从雾中现出,他理着衣裳,道:“你这妖若是捉回去炼器,这将会是极好的法器,你若要负隅顽抗,本仙倒也乐意陪你玩下去。” 清玉淡然回应:“你本是得缘仙山顶上的旭阳仙道,但你心念逆下,妄意过贪慾抢夺恩师琼仙的掌门之位。你自幼心性过急,你始终未曾料想会修炼成了堕仙,琼仙知你为堕仙后,你被贬逐下山。今日,你闯入得缘妖界妄图从我妖界得到法器重回仙宗復仇。” 旭阳张嘴狂笑,道:“是又何,我今日就是要捉了你做一法器,何况本仙弟子在你这里吃了亏,即使算不救他,至少也要让你这妖界少了东西!” 清玉垂眼,言:“万不能让你得逞。” 旭阳眦角大裂,幽深笑道:“你不过区区小妖,拿下你不过小事一桩!” 清玉不语,阖眼勾唇。 他身气息流动极快,白如玉的肌肤凝聚起许多水珠。他面部神。韵犹经过清水洗礼,双手合十,水珠沿着他滑顺的肌肤凝于掌间化为了大水球。 旭阳见之,不屑道:“难不成你想女子般以柔克刚,哈哈哈——可惜本仙不吃这一套!” 凝天地灵气,稳气息定法。 他不语,并不代表他不能以柔水伤仙。 郁玫心不安,赶来在旁观视。 清玉百年间出界至尘读凡界大理、知得缘仙山之事,归来后,常与郁玫述所歷知事,猜几时,郁玫便知灰衣堕仙琼仙座下逐徒——旭阳。 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大水球扑来,灰衣欲躲,却为时已晚。 旭阳被困,他掌上化出黑气形成一把短刀刺破巨大的水球,他破球腾空,他狂笑:“就汝等小妖,还想困住本仙!” “清玉,小心。” 此声虽小,清玉却闻。 清玉分神寻视,他嘴里念叨:“郁玫。” 旭阳凌空而逼近清玉,他道:“就等着变成法器为我而用!” 清玉念着郁玫,分神传音:“切不可出来,郁玫。” 郁玫点头,传音:“好,清玉你小心。” 旭阳高挂于空,身上衣袍往后扬起,他后面还有股黑气生成,掌中现出一个黑钟般浑圆的塔楼状的法器,他呲牙一笑:“无知之者,看我的收妖塔。” 旭阳抛出收妖塔,这收妖塔放大几倍呈于清玉上方。郁玫见此拿出捆仙绳想欲让旭阳无法施法,岂料,捆仙绳被旭阳掌上化出的火给烧没。 “郁玫!” 清玉远见郁玫被旭阳这堕仙的掌上所发出浑浊的黑气所吸附。 “你再不住手,这小妖就要死了。” 知他莫若郁玫,郁玫笑着点头。 若死,乃己愿。 清玉垂下眼帘,为保妖界谁当此责——清玉当先。 既然如此,应尽力而为。 清玉与空消散不见,然则旭阳面前生出许多刀剑锋利的竹叶疾速而来。 他想玉石俱焚,旭阳定会看出。郁玫在旭阳手中挣揣,令旭阳一怒,她变回原形。 一声重重的沉闷的坠物落地声,三者都困于收妖塔中。 旭阳拂袖挡住清玉幻化的竹叶,他笑曰:“不知好歹的妖,我这袍子乃在圣泉里浸泡过七七四十九日,就你这纯妖之身,自寻死路也!” 旭阳此话非假,得缘仙山上的圣泉的确灵力充沛,但妖也以灵为食,非被法术煅造过的衣袍是不可伤妖,恰恰他这袍子有施加过法术—— 离旭阳不到一尺远,一缕青烟化出人形,清玉坐地扶着胸口,指旭阳手里的苎麻草,道:“我换她。” “你有何资格与我谈,你只不过是一只千年竹妖,今日,你亦将为我所用!” 清玉手握一把刚幻化的竹剑,整个身躯横在空中,倏忽他化成一道锥子向着旭阳而去。 旭阳一笑,他面前自然而立一道屏障。 屏障破,四散落地,莹莹光彩坠地。 旭阳掐住清玉颈部,清玉忍痛不语。一道仙力在清玉周遭流窜,清玉变回原形。 “啊——” 画面碎去,不见之。 玉菱瞪着司凡,气沖沖:“你刚刚为什么不出手?” 司凡手拿竹扇,道:“小菱子,你看就看,何必多言,何况这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即便曾是真,心当真善,我也不便出手,六界自有定律,我决不逆道而行。” “不逆就不逆,我心善。” 司凡含笑见玉菱敲心甩袖欲离,用扇头敲玉菱肩头,笑说:“你真不想知道,他们后来怎么了?” 玉菱扭头回去看司凡,她笑着说:“你以为我想和你一直站着,还有你把法术解开!” 司凡坐于地面,仰头看着玉菱,笑道:“不行,我和洪婆约定看好你,如若你跑了,那我岂不是罪人。” “我堂堂未来魔主竟然受制与你,真是倒霉。” 司凡单手拿着一杯茶,他抿一口,悠闲的模样,眸里沁着一抹慵懒,他道:“小菱子,你开始摆架子了,我可不是魔界之人,你可控制不了我。” 玉菱听后,心里烦躁,大喊:“臭司子,你能不能换个法来欺负我!” “不可。”司凡一笑,又道,“小菱子,你就这般躁脾气,还想当魔主,简直是说笑。” “司子,你以为我会求饶吗?” 司凡所拿杯子消失,他站起,神色凌厉地道:“小菱子,你就不知忍吗,你现在还是一泓清水,若是涉世深了,你还是这般性子,那将来魔界不得大乱。” 玉菱身子周围散开些许烟雾,她揉捏手脚,转身看着司凡,道,“司子,你又不是我父尊,如此废话。” “算了,等你明白还需长久,我还是先给你说说这竹扇的得来之由。”司凡见着玉菱低头哼喝(犹呵斥),扬唇一笑,他道,“这把扇就是这扇面是郁玫制成,扇骨就是清玉。” 玉菱微撇头目视司凡,问:“那他们的灵识呢?” 第9页 “小菱子,你这眼神是要吓死我吗?” 玉菱神情无趣,道:“我要是想吓你,我站在你面前做什么。” “小菱子,这回无论发生什么,你别再动用法力了。” 玉菱斜眼颔首,抿唇未发声。 司凡扬唇,他利落打开扇子,这竹扇转动悬空盘浮,扇子下方的流光扎眼难耐。 幻境里显现的景象乌压压一片阴沉,这气息的死寂萦绕一股血气,时不时大高的石门后传出悽苦的呻。吟。 灰黑的石门打开,往里一看,大炼器炉火上方身着火红的衣裳的女妖被黑藤蔓紧紧缠绕全身,黑藤蔓都在女妖的肌肤上勒出血痕。 这黑藤蔓可吸食妖的法力,将妖和黑藤蔓一起下炉煅烧,制出的法器定当不及琼仙的白羽扇,若是再加上那竹妖身骨和千年法力,锻造出的法器应当可匹敌白羽扇。 白羽扇,是由如来坐下仙鹤童子的羽毛制成,仙鹤常年沾染如来的仙气,再加之仙鹤自身的灵气,圣洁无双,本就极好的法器。 旭阳这堕仙这些年抓妖炼器只为洗净他被琼仙赶下仙宗的雪耻。当年,琼仙是旭阳之师却因他沦为堕仙而贬逐下山,让他在仙界难以有立足之地,他当年就发誓定当要令琼仙好看! 清玉欲凝聚法力救郁玫,旭阳见之,道:“徒劳,妄图挣脱,后乃是亡命。” 一名蓝衣走到旭阳面前抱剑跪下,低着头说:“师尊,前些日子这妖孽羞辱于我,可让徒儿我代您教训这只孽障?” “真建,你修为尚浅,又饿了几天未食,你暂且小憩几日。” 真建暗暗朝着清玉瞟去一个森然的目光,道:“是。” 真建退到一旁站着,位列弟子之首,他的灵根的确聪慧,但心性实为吃不得亏、沉不住气。 旭阳意决把清玉留着炼器,若被糟蹋了,这块好器具就这般毁了,那就可惜。 这七天内艷阳高悬天穹,清玉已变回原形,被多条铜铁链绑着周身还立着四面铜镜,这四面铜镜凝聚光线反照映到清玉身上,连续几天晒,清玉已经不再是翠绿的竹树,他变成了一根枯白的玉竹。 旭阳在高空俯看,笑道:“不愧是得缘仙山妖界最厉害的竹妖!” 瞬时,高挑的竹树剧缩成一根根扇骨落到旭阳手中。 灵识散,法力终其他身,得他着,将他心爱之着加之,得灵器! 想到这,旭阳面露刺骨诡笑。 下视之,铜镜破,刺眼光芒入旭阳之眼。 “啊……” 闻其声,真建和其他弟子赶来。 真建面容未露担忧之色,反倒夺去旭阳手里的扇子。 蓝袍男子质问:“师兄!你怎可如此对待师尊?” 真建面露狠色,道:“你以为师兄我不怀恨这个旭阳将我抛在妖界十余天,即便他来妖界只也是为捉妖炼器,师弟你挂念我师兄弟将我救下,只是此番师弟若要拦我,那便勿怪我不念旧情!” “师兄,你我不慎为堕仙,那是师尊收留,我和师兄你才没被其他仙道而诛杀啊!” “真陵,你若要这般阻挠我,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真建手里已现出一把剑,遽而,这把剑移到真陵颈上。 真陵不忍而问:“师兄……你真当如此?” 真建哂笑:“都是堕仙了,你何必心心念念这些有情有义的话呢?” “师兄,那一路走好。” 真建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倒地手抖着指向真陵,道:“你这么……” 真陵腰半屈,手伸到真建的脸上拍了几下,笑道:“师兄,你以为我甘于被你差遣?你错了,师兄,我早你为堕仙,只是师兄本可成为琼仙的关门弟子,那便是我将师兄脱下水的。” “真陵,你这小……” “师兄,师弟我先送你一步而走,然后旭阳那老道,我也一併送他而走——” 真陵拔。出刺入真建的短匕,盖上真建的那双怨恨的眸子,又笑道:“该是让你黄泉有个伴,师弟我也该谢谢你这计策伤了那老傢伙的眼睛,这下我就不用担心那老道会赢过我了……” 倏忽,真建手里握着的扇子发出耀眼光彩,夺人眼球一般,真陵再次睁眼就眼见着自己身体生出裂痕,然后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真陵炸裂…… 下禁制! 随着真陵要炸裂时,他咬牙喊下最后一句话:“旭阳老道!” 旭阳睁开眼站起挺直腰板,笑道:“你们这帮竖子的心眼自入门而来,我怎不知,要夺了我的东西,尔等痴心妄想!” 然则旭阳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屋檐。 得缘仙山顶峰的律门,一个白髮之人打坐于仙宗门口,旭阳站在他面前。 琼仙未睁眼,而说:“追究该来还是来了。” 旭阳掌上的竹扇变化出许多透明的针刺,他快速移动着,嘴里边念道:“琼仙,今日我只为雪耻!” “汝,该是做了结了……” 琼仙立直身子拂袖透明的针刺消失,就连旭阳手里的竹扇都到了琼仙的手里。 旭阳咬牙切齿地喊:“琼仙!” “汝真是悟性差……” 琼仙用竹扇在旭阳额上一点,旭阳就像一张纸一般消散在琼仙面前…… 琼仙往宗门走回,边嘆气道:“可惜,竹妖和苎麻小妖的灵识了。” 画面一片模煳,捲起漩涡一般迷失了方向。 玉菱捂着眼睛坐在草地上,司凡拉起她,笑道:“得缘幻境到了一定的时辰就会关闭,想必,你也懂得一些事,我们该是时候离开了。” 玉菱就随着司凡走,她问道:“就这样,他们最后怎么了?” 司凡故作神秘,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切,司子,看你这半吊子的仙道样,就是不知装懂罢了。” 司凡看着玉菱撇开他的手,笑了笑不语跟在她后面。 ☆、17.6.18相思(上) 《曲之殇》之《相思》言记:生为人,死为鬼;积善德,升为神。冥界有凡界有一段佳话,女子为人,夫战死,念情,不再嫁;男子为鬼,思矣,不愿归神;阎王怒,宁躲鬼差,也不愿喝了孟婆汤转世…… 唐·王维着有《相思》一诗,其诗句为: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任君多採撷,此物最相思。 第三章:相思 江南雨绵绵,同属南方的闽越国湿气更是重,晨起雾重。 穿行雾中,司凡带着玉菱来到这东南小国。在一行中,司凡是知玉菱最嗜甜,就带着玉菱至一家小客栈吃食。 玉菱指着店小二端上来一碗红红的汤,便问:“这,什么?” 司凡把扇子放在桌上,笑道:“甜豆汤。” 拿着勺子轻抿一口后,玉菱无端就狼吞虎咽起来,把其他凡人吓得掩嘴喁喁(yu)而谈。 第10页 司凡见之,喜笑而言:“哈哈——小菱子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这吃相,几百年都没吃过饭一样。” “我……是魔,”玉菱放下勺子,望着司凡,又道,“我又不是凡人,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这般说我,算何意?” 司凡笑道:“小菱子,可是我收留你,你却对我没一句答谢之意的话,可说得过去?” “呵呵,你——若像我父尊待我好点,或许我还会敬重你!” 司凡摇头笑道:“小菱子,你这般话,该改!” 玉菱气而拍桌,喊道:“改什么?我本性就这般,如若我说变就变,我还是我吗?” 司凡坐而不动,懒得与玉菱置气,轻声细语地奉劝:“小菱子,你不变,至少也要收敛本性,然则会毁了魔界的。” 玉菱正想回话,外头传来哀乐,一穿着丧服的女子哭哭啼啼跟在棺木后,玉菱目光被吸引,刚又吃一口甜豆汤,然而食不知味。 司凡看着这般情形,戳一下玉菱的脑瓜子,道:“你又气了,外头那女子的丈夫战死,遗骸归乡后,守灵七日,今个是他下葬的日子。” 玉菱不解而问:“凡人会死,他的灵识应归何处?” “凡人无灵识,但称他们在凡界歷经之忆为魂魄,身死,魂魄归冥界所管。” 见司凡淡然处之,玉菱又问:“我既是六界之共生者、又是魔,不老不死,得何做魔主?” 司凡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笑言:“有缘而许,这得去问六生灵。” 玉菱恼火,拍桌而起,道:“司子!为什么总是说高深之理?你仗着知晓六界大理就这般欺负我,你了不起。” 说罢,玉菱欲离。 望之,其他凡人就作夫妻相吵而看。 司凡不去拦截玉菱,找掌柜的付了钱就跟在玉菱后面。 玉菱不知不觉跟在送葬的凡人身后,司凡远远观望玉菱,放慢脚步跟后头。 天穹四散飞舞的冥钱,不经心而看去好似雪花从天而降,泡影般随即逝去。 司凡凑到玉菱后方,用竹扇重重在玉菱的肩头一敲,并喊道:“小菱子,你两眼发直是遇到什么好事物了吗?” 玉菱双眸怅然若失,她悠悠回头,看着司凡道:“我觉得我的心在哭泣,为他们感到悲哀。” 司凡眯眼而笑,后手里幻化出一串相思子的手珠,戴到玉菱细腕处,他便道:“这珠子,好看吗?” 玉菱低头而视,随口应付:“可以。” “你可知,这东西有毒?”司凡见玉菱神色又气愤起,又道,“这对凡人说来是有毒,对魔神妖仙实是无用。” “司子,你再这般捉弄于我,我便,便要回魔界!” 看着玉菱说不过他,又挤一张脸的模样,司凡忍不住笑了出来,虽共生者容姿自是差不了,但无笑靥如花也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小菱子,月夜而至,你就能见那棺椁中之鬼。” 玉菱指着正在下葬的棺木而问:“棺中不正是凡人尸身吗?何来鬼?” “小菱子,看来你并未开窍啊,”司凡嘻嘻而笑,又道,“看似是你灵根不佳。” 闻此话,玉菱僵着脸,冷声而道:“你这玩性就不能收敛么?我不喜欢你道破我禁忌,况且你这是在羞辱我父尊!” 司凡收敛神情,一本正经道:“小菱子,开个笑话你都消不起,看来你好不适做魔主!” “我是不适,那你适?” “那可是你亲自说的,我可没说,尚且我是仙,魔界与我干系不深。” 见司凡语气妥协,玉菱便不再追究。 天色愈渐暗下,暗黑的天穹缀上几颗白亮的星。 空气中瀰漫这森森的气味,墓穴里好似冒出一缕烟,恍惚间,一阵阴风袭过女子轻薄的丧服,女子双膝跪地而哭泣,这阵阴风而过,女子欲起身子趔趄一倒就失声而哭。 玉菱见之,不忍想上前抚慰女子,不料司凡举扇而阻。 玉菱瞪眼,怒道:“你!” 司凡摇着已经随着收回手臂时而打开的竹扇,半垂帘而道:“小菱子,这可不是你魔界,你可得看看你是谁,再说插手不插手之事。” “哼!” “看,鬼出来了。” 闻声,阒然间,屏住气息而视,一个身披铠甲身形颀长的男子出现在眼前,男子的脚跟却离地三寸,男子眼眸紧锁身着丧服女子,深深含情柔似水。 玉菱瞄向司凡,问:“他就是鬼?我可没见他从棺椁里飘出来。” 司凡唉声嘆气地说:“小菱子,这是你没看到,我可不再费力和你解释半天,做徒劳之事。” “臭司子!” “小菱子,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公,你老这般辱骂于我,哎……”司凡拍了拍玉菱肩头,又道,“我看还是送你回魔界为好。” 玉菱一听此话,当则闭口不言。 司凡见此,含笑又道:“你可想知他们两人的故事?” 玉菱抬头望了一眼司凡,又保持冷漠的神情低下头。 气氛异常冷冽,司凡不再言,他藉由执扇为媒介使法术,蓦地,白光强烈晃眼,耳边也一片宁静。 倏忽,安静祥和的一幕呈现于眼前,三月桃花盛放,一味粉红晃荡在鼻尖,身姿娇小的闺阁女子坐落于窗前,嘆气绵长。 与女子年相仿的另一个女子走过来,在身姿娇小女子耳边而道:“表姐是与我闽越冯少将军有婚约之人,如今也年在芳华,才子佳人相配好叫人心生羡慕。” 女子梨涡羞红,矜持的模样甚是可爱。 “箬(ruo)梓,别说了。” 箬梓见女子娇态,又戏弄般地道:“表姐,五月不再有桃花灼灼发华,果初熟也是喜逢时,那时冯少将军是不是会来迎娶你?” 女子推了一把箬梓,遮面含笑:“全凭我爹做主,箬梓你瞎说什么。” “表姐,我可是听府里的丫鬟说那冯家的老爷子替冯少将军来提亲,妹妹我可全知晓了,你瞒着我也倒是见外了!” 女子眼笑捂面,道:“我哪里瞒着你,只是我想等等再告知于你。” 箬梓洒脱大笑后而道:“表姐,你婚期都定了,真叫人好生羡慕。” 女子撑着脸,看着箬梓问:“箬梓,你说他生得俊不俊?” “表姐,相思愁心,心更愁。” 然,相思,未到时。 五月,篱笆里的桃树初结初熟,果香引来小小蚁虫、燕鸟飞来捉青虫,女子从闺间而出,视看此番畅怀温舒之景。 箬梓小跑过来,俨然失了女子该有的贤淑,她还大喊着:“表姐,表姐,快快……迎亲的人快来了,快去拿扇遮面。” 女子缓缓转身道:“箬梓,我好担忧……” 第11页 箬梓打断而道:“表姐,都什么时辰了,你担忧什么?” 说罢,箬梓推着女子进屋。 漫天红,敲锣打鼓,声声带喜。 拜别生养爹娘,爹娘含泪泼水离,新娘上轿而四人抬,以扇遮面含羞望夫君。 到夫家下轿,一跪天地赐良缘,二跪公婆敬育生,三跪夫妻入洞房。 初闻,闽越冯家世代忠良,其后辈冯昭德更是此。听闻冯昭德虎背熊腰、黑丑,今日一目睹非但如此,不俊朗肤白胜过女子,身高颀长无弱像,她嫁了一定是个好郎君。 喜婆在旁,笑道:“姑娘,可取下遮面之扇。” 女子才慢慢放下扇子,喜婆见女子含羞在其耳边,又道:“记得取妆奁里的东西同你夫君一看。” 女子娇羞点头,喜婆关门离开。 说来也是笑话,冯昭德竟会不善酒力被人抬了进屋里,女子走到冯昭德的身边,想把冯昭德扶到榻上。 因冯昭德太重,两人跌跌撞撞,最后两人往一边倒…… 女子因惊吓而闭眼,后睁开眼才惊觉冯昭德半坐于地看着她失声大笑。 “你……” “你真是可爱,”冯昭德单手撑地顺带拉着女子的手立起身,又道,“你叫什么名?” 闻声,女子不再发愣,断断续续地道:“我叫姒子。” 冯昭德轻声地道:“以后我叫你姒子,你叫我昭德即可。” 姒子望着冯昭德,道:“夫君……不是,这样不符礼数。” “我只娶你一人,便会以真心待你,许你不忌这些。” 冯昭德说罢就把外裳挂到一边,坐到榻上。姒子杵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事情。 冯昭德见此朝着姒子招手,道:“姒子,你过来睡了吧,不必再理会这些礼数。” “可是……洞房?” 见着姒子这般为难,冯昭德走去抱起姒子,把她放在榻上而道:“今也不早了,该睡了。” 姒子颔首,轻声:“嗯。” 旦日一早,向公婆请安后,冯昭德便去王宫面圣,姒子便在家中刺绣。 之后,白雾溟濛(犹缥缈),眼前虚无。 玉菱不解而问:“这女子和男子看起来并不相爱,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司凡拿着扇子往玉菱头上一敲,才悠慢地道:“初识并不是爱,日久才生情,情久见分晓,爱与不爱日久再判。” “唔,司子你想打傻我啊!” 司凡憋笑,看着这情形,玉菱可又要火上眉梢,只好道:“好了好了,等一下,她醒过来,我可就不再施法了。” 玉菱盘坐在地,斜着眼对司凡道:“司子,你知道吗,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撕烂你的嘴。” “小菱子,你要是撕烂了我的嘴,我可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玉菱撇开头,淡淡地道:“这不是挺好的么。” 司凡拍掌,笑道:“好好,你与我现在起便不再说。” 静静观之,姒子坐在石凳上,脸颊上两团羞红,含娇低头,时不时偷瞄几眼冯昭德。 冯昭德自从王宫里归来就一脸肃穆,他终是忍不住道:“姒子,大汉派兵攻打我闽越,王派我去抵御,这我们才刚相处不久,我要离去……我不安心,你独自一人在家。” “昭德,姒子会一直等夫君的。” 冯昭德向着姒子招手,姒子坐在他膝上,他阖眼微思,半晌才开口:“姒子,我若死,我留的一封休书你取走,你回娘家再找一人嫁了罢。” “昭德!”姒子蹙眉,摇头又道,“不会的。” “好,有你一言,我定会凯旋而归。” 姒子靠在冯昭德胸膛上,娇态略带郁伤。 顷刻后,冯昭德亮起眸子,在姒子耳边一道:“姒子,我们为行过周公之礼,今个,便行了吧。” 姒子含羞捂面,念道:“昭德,这……” “怕什么,又无人。” 少焉,冯昭德把姒子扛在肩头走入屋中,房里一阵剧烈嬉闹后便传出细腻的呻。吟声。 天边吐露鱼肚白,屋间飘出幽幽的味道,两人整理一顿,才出帐外。 姒子面红耳赤,坐于镜台前,冯昭德亲自为她梳理三千青丝,姒子握住冯昭德的手。 姒子与冯昭德深情对视,她道:“昭德,我为你做一碗甜汤,你再出发也不迟。” 冯昭德垂眼颔首,道:“姒子,我会的。” 姒子梳洗整顿好,到厨间。 大火烧开水,下红豆,闻豆香,下糖,小火炖制半个时辰,盛于碗。 姒子端着甜豆汤至房中,见冯昭德执笔写着东西,没去搅扰。 见冯昭德放下笔,姒子道:“昭德,来尝尝。” 冯昭德吃一口,在嘴里来回嚼许久才咽下,看着姒子期待的目光,他笑道:“真不错。” 姒子看着冯昭德吃完,跑去从枕下取来一块绢布给冯昭德,她羞赧(nan)地道:“昭德,若想我,便看这布。” “姒子,你绣的真好。” “昭德,我好不舍。”姒子搂着冯昭德的脖颈,停顿片刻又幽幽道,“三天好不长,真想能一直看着你。” “姒子,你安心。” “嗯。” 目送冯昭德上马而行,心中全然不舍,姒子却未曾落泪。 入秋后,寒风飒飒,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闹着。 姒子未睡死,她睁开双目,打开窗,这才觉今夜阴云遮残月,今日听闻大汉和闽越和解休战,想必姒子心心念念的冯昭德也快回乡了。 至熹微时分,姒子坐至院外,她身上衣裳过分单薄,风吹来,她便缩紧身子。 胳膊抬累了,姒子把手放在石桌上一下,就感到寒意侵骨,她望着天穹出日,还时不时转而看向门口。 这三四月以来,姒子总一人坐在石凳,看着门口,她就盼着冯昭德能早日归来。 姒子心里总念着,他是否也一样想我呢? 相思,乃凡界最苦之结。 经过风雨侵蚀的门,一直关着,姒子见这样单看着心寒了一大半,她起身欲回屋。 一步三回首,怎奈何,望不见。 然则,姒子刚推开门时,一破门入的人吸住了她的眸子。 “昭德!” 姒子含泪投入冯昭德怀中,心心念念的疾苦终于这一刻得解了。 冯昭德拥着姒子许久才松开,他道:“姒子,你在家可好?” 姒子抚去泪水,娇羞地道:“好好好,只是心念你。” “姒子,我想再尝你做的汤。” 姒子挺直腰,笑道:“好。” “姒子,为夫应该谢你一人照顾我的爹娘,我去应战未能尽孝道,娘子请受我一礼。” 第12页 冯昭德微欠身作辑,姒子以袖遮脸,十分动容。 “昭德,夫君……” “姒子,真希望大汉不再与我闽越不和,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姒子从袖中拿出一块绢布塞到冯昭德的手中,她道:“昭德,我这几天又绣了一个绢布。” 冯昭德摊开绢布,念道:“红豆见喜,相思寄情。” 姒子站直身子,对着冯昭德说道:“昭德,你赶紧去整理容颜去见公婆。” 冯昭德笑应:“好。” 冯昭德与姒子一同去大堂上拜见两长辈,二老含泪而喜笑。 与二老一同吃团圆饭后,姒子得和冯昭德一同回屋。 巧逢当月十五月圆时,姒子与冯昭德一同坐在月下。 “姒子,你可知,我出征于外,看着这块绢布,我就想家,想你。” 姒子瞧着冯昭德手里那一块完好无损的绢布,心里十分感动。 “我也十分想夫君,只是望天见,眼前却是一片白。” “姒子,”冯昭德从怀里拿出一颗豆子,而后道,“往后我不再时,你若想我便看这豆子即可。” ☆、17.6.21相思(下) 姒子更是紧搂冯昭德的脖颈,轻声而道:“嗯。” 冯昭德轻抚着姒子三千青丝,嘆道:“姒子,几月不见,你越发清瘦了。” “昭德,你可否陪我回娘家?我思念我爹娘。” “好,明个就回。” 天明,姒子与冯昭德夫妻两人一同回到娘家,与姒子一家吃团圆饭。 好景不长,大汉撕毁约定,又派兵攻打闽越,冯昭德与姒子相聚短短数十天便又要离去。 是年惊蛰,细雨连绵数日。 姒子坐于窗前,望着屋外淅沥淅沥的雨点落在长薄,郁郁苍苍万物甦醒的喜悦,姒子的心头乃是十分落寞。 一连六月不见,姒子朝朝暮暮就盼着望着冯昭德早日归来。 思归,心念乃久矣,视死归乡。 几日后,雨停歇,千盼万盼,姒子未曾想,竟是盼来冯昭德战死沙场的消息,姒子在家中整日以泪洗面。 姒子依稀记得冯昭德上马离家的场景,那时的他,褪去沙场晒黑的颜色,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这竟成了最后一面,姒子指尖的豆子,自她听到冯昭德战死的消息就一直拿着紧盯好几个时辰。 相思,终矣。 旦日,冯昭德的尸身被送了回家,姒子闻讯从屋里出来,这才觉冯昭德的爹娘泪如雨下。 姒子看见冯昭德的尸身时,心好似被掏了出来,没了心的她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姒子流着泪顾不上抹泪,她的双腿好似上了铅一般重,她站起迈出一步又一步,到快要接近装着冯昭德的棺椁时,姒子勐地扑过去。 姒子含泪,大哭:“昭德……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好吗?昭德,昭德……” 听送冯昭德的尸身回来的将士说,冯昭德临死前,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布紧攥在手上,他握住这块布双眼一直就闭眼而死,其他人在为他整理尸身时想取下这块布,花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拿不下来,最后就这样大家就把冯昭德尸身送了回来。 姒子颤着手,从冯昭德的掌中取下绣着红豆的绢布,她嘴唇剧烈地抖着…… 冯家二老白髮人送黑髮人,犹为可怜,守灵七日,定好吉时便要下葬。 眼前景象散去,久久回思,这才觉,苦涩中带着些许甜味。 司凡瞧着玉菱梨花带雨的表情,不禁笑道:“小菱子,生死无常,你落泪悲悯有什么用?” “关你什么事,”玉菱伫立,别开头,又道,“有鬼差!” “小菱子,你可别插手。” 说罢,司凡拿着扇子扇出一道屏障。 玉菱瞪一眼司凡,便不再语。 墓碑前多股森森冷气袭来,不知不觉鸡皮疙瘩就鼓起。 姒子缓缓站起,她摸了摸脸上干涸的泪痕,念道:“昭德,昭德,我知道,你还在……昭德,昭德,你在哪里?呜……昭德……” 冯昭德就在姒子面前,而凡人是看不见鬼的。 鬼差一来,并无好事临。 在凡界游荡十几日的鬼,必须捉拿归地府。 一黑一白的鬼差同时说道:“冯昭德,你年寿已尽,该是时候与我们归地府受冥主的审判了。” 冯昭德向着两个鬼差看去,说道:“我不愿离开姒子。” 两个鬼差对看一眼,冷声道:“别以为你现在有些许灵力就想反抗!冯昭德,适时归位了。” 就这样眼看着冯昭德被黑白无常抓走了,又看着姒子倒地哭泣,心里实在是难受。 “他们就这样分离么?”玉菱目视司凡,又道,“司子,你这般没有人情,上苍有好生之德,可你是从凡人修仙,你应该出手救他们。” 司凡收回仙障,对着玉菱说:“小菱子,我已然不是凡人,不能插手凡界与冥界之事,六界之者,生死各有数,我不是大善人,见谁都救。” “你说的都对。” 说罢,玉菱深深抿住唇。 黑白无常带着冯昭德消失,旋即,司凡拉着玉菱离开。 面前黑魆魆的山门空阔如宇,古意空旷辽远,一块巨大的横匾上镌刻着血红的三个字——“鬼门关”,这三个字骇人醒目,不禁有了退却之意。 站在关外倒吸一口凉气,外头有少许瘴气,脚下生着杂草。 关门两侧有身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十八鬼王与把门小鬼,他们脸上面目狰狞怪异阴森恐怖。 玉菱看着刚死为鬼的亡魂在鬼王和小鬼的注视下通过这古树荫蔽的鬼门关,这里除了庄重森冷外,时不时还有鸦雀聒噪,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倏而,玉菱不解问:“为什么这里没人阻拦我们?” “哈哈——小菱子,你还是挺聪明的,”司凡发觉玉菱的眼神有变化,即刻放下摸着玉菱头的手,又道,“我早先施了法,蒙蔽他们的鬼眼。” “哦。” 看着玉菱无趣地回应自己,司凡牵着玉菱走上黄泉路。 黄泉路两侧是有鬼居(未审判或无法转世的鬼住的地方),这里竟跟凡界的市集毫无差异。 黄泉路的尽头是一座门敞开名为“森罗殿”的殿宇,这由是青紫大石块的高大殿宇,光从外看就觉得会被这庄重威严的气势震撼到。 被黑白无常带进森罗殿里的冯昭德正接受冥界第五十九位冥主古暝的审判。 “冯昭德,你已经在凡界歷劫结束,可返回神界,归回神位,若不愿,你可继续在凡界轮迴。”古暝垂眼看着冯昭德,后转向牛头马面,说道,“取忆生水来。” 冯昭德思量顷刻,坚定地道:“我想弃,我想给姒子真正的情。” 第13页 古暝食指重重压着笔桿,说道:“冯昭德,在月老的姻缘簿上你与她已缘尽。” 冯昭德双脚跪地,恳求道:“阎罗王,我冯昭德不愿为神,只求能给她相濡以沫的一生情。” 古暝摆了摆手,道:“既然你不愿归神位,那就去投胎,本君也不会强求于你,但是与她缘分不可再有。” “为何?” 古暝垂眼,对着冯昭德身后的黑白无常说道:“带他渡忘川河。” 黑白无常齐答:“是。” 就这样眼见着黑白无常带着冯昭德从阎罗殿门的左侧的一条小道去往忘川河。 “司子,冯昭德就这样去投胎?” 司凡转眼,笑道:“小菱子,你继续看着吧。” 忘川河岸前有夺衣婆、悬衣翁二鬼。 冯昭德的外衣被夺衣婆递给悬衣翁挂在名为衣领树的树枝上,见树枝被压低多少,夺衣婆记下,悬衣翁把外衣还给冯昭德。 接着黑白无常领着冯昭德又去渡口,渡船的鬼船夫拦着要交钱才准上船,黑白无常拿出冯昭德袖中的冥币交给鬼船夫,方上船。 玉菱看着由缓到急的滚滚血黄的忘川河河水,不禁朝司凡问道:“我们该怎么过去?” 司凡故作神秘地笑道:“小菱子,你闭眼。” 玉菱将信将疑地闭眼。 二者消失在渡船口,转眼站在生长着彼岸花的岸边。 望着岸边一片橙红耀眼如血,见花不见叶,火红的颜色好似灯火照亮在这岸边。 彼岸花的香气可迷惑六界任何一者,玉菱没有掩鼻,她眼神愈发迷离。 司凡当即用长袖遮住玉菱的脸,道:“小菱子,我不是和你说过,越是美的东西,越有毒吗?” 玉菱清醒过来,回应:“我知道。” 司凡看着玉菱嘆气,道:“罢了。” 看着冯昭德渡过河,眼神陶醉迷离。黑白无常就站在他身后不再跟上去。 冯昭德面前有三座桥,右金桥、左银桥,这两座桥都没有尽头,唯独中间那立着石碑名为“奈何桥”的看得见尽头。 桥面由青石铺地,宽四尺有余,两侧有雕花石栏杆,桥下有忘川河引入的河水,这水血红夹着黑,低下有还不间时鬼的哀嚎,甚是可怕。 走离奈何桥,东一座枉死殿,西一座血河将军殿,中间有一条开阔的路。 冯昭德既不是冤死,又不是恶鬼,只能走中间的路,直接走到望乡台。 望乡台尽头有一块名为“三生石”的石头,石头旁站着一个身着火红绣着彼岸花衣裳的女人,她面前有一锅孟婆汤。 冯昭德看着面前光芒闪耀,是他生前的画面,他一生发生的事情很快在他眼前闪过。 女子刚把孟婆汤装好,冯昭德一看那碗汤就要端递到他面前,他拂袖打翻跑离望乡台…… 司凡又是连着摇着脑袋,连声作嘆。 玉菱目视司凡,鄙夷地笑道:“你不也是看不惯。” “小菱子,你懂什么,我这不是为冯昭德而嘆,我是为孟婆嘆气。” 见着司凡说罢,玉菱白了一眼司凡。 “小菱子,随我回凡界,我的法术对他们的鬼眼也快作废了。” 没等玉菱有反应,司凡带着玉菱消失在望乡台上。 回到凡界,冯昭德就眼睁睁低头看着为他七日守灵未食水米的姒子奄奄一息躺在他的坟前,冯昭德闭眼,落下一滴泪。 姒子仅凭剩余的力气,看着紧攥手里的豆子,这是冯昭德最后送她的东西,姒子眼眶依旧打转着泪水,她闭眼,眼里的泪水缓缓打在豆子上…… 最后姒子手一松,断了气,手里的豆子沿着手的松开而滚落在地上。 冯昭德蹲下欲搂住姒子。 黑白无常赶来,受古暝之命要把冯昭德抓回去投胎,不然,冯昭德久留凡界将成恶鬼。 玉菱转头看着司凡正发愣,她立即使了法术控制黑白无常。 玉菱悠慢走到黑白无常身后,没厉声:“你们就不能放过他吗?” 黑白无常面视玉菱,抱拳说道:“见过共生之者。” 白无常古廉暗下眼色,察觉不对劲,对着黑无常古漠说:“她使的是魔界的法术。” 古漠笑道:“既是共生者,又是魔,碍我冥界之事,魔主坤沧之女玉菱,你这是何意?” “既然你看出我是魔界少主,你还不束手就擒吗?” 司凡见古漠和古廉二鬼差欲和玉菱相斗,他把玉菱护在身后,笑道:“容在下说一句,她乃无心,碍了二位的差事,真是抱歉。” “仙界道长,这般护着魔界少主……” 眼瞅古漠含笑而道的模样,司凡就打断说道:“受人之託。” “好个受人之託,”古漠眼神愈加幽深,他笑着道,“请问道长可否将她带离,不要误了我们两个的差事。” “好。” “司子!” 司凡身子往一边倾倒,被玉菱这这么一推,他也不生气。 司凡用法术控制住玉菱的行动,便道:“小菱子,你已经犯了大忌了,你还是别碍事了。” 玉菱动不了,她大骂道:“臭司凡,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相处时间那么短,为什么就不能帮他们呢?” 司凡看着玉菱一张嘴喋喋不休,袖子一摆,道:“住嘴。” 看着玉菱愤怒地瞪着司凡,黑白无常便架着冯昭德的魂魄回地府。 黑白无常和冯昭德离开得很远,司凡才为玉菱解开法术。 玉菱丝毫不想理司凡,这个无情的仙道。 司凡见着玉菱快步离开,在后面喊道:“小菱子,你去哪里?” “哼!” 玉菱头也不回,司凡一不做二不休,喊:“小菱子,我直接告诉洪婆你瞎跑,让她把你带回去!” 玉菱怏怏不乐转身走到司凡身边,不悦地道:“你威胁我!” “是又怎样,小菱子,不是我说你,这怎么爱管闲事,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我就是看不惯,你能把我怎样?我想让他们在一起,就是这样!” “好了,”司凡拽住玉菱的手腕,待玉菱回头,他又道,“你知道拦着你是为你好,姒子命数也将尽,不过她肉身死得过早……你想不想帮她。” 玉菱转头审视一番司凡的眼色,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真的。” 司凡带着玉菱一同前去地方看着冯昭德被黑白无常看着,却紧闭嘴,不愿喝下孟婆汤。 “这是做什么?” “冯昭德不愿喝,是不愿忘记姒子,投胎必定喝下由忘川河河水熬制而成的孟婆汤,真正转世后,喝下孟婆汤的冯昭德会忘记姒子去投胎。” 玉菱大惊:“那岂不是冯昭德与姒子相遇会忘记他们今生发生的事情?” 第14页 司凡摇着扇子,笑道:“是,但是那是个好的开始。” “哪里会好,忘记,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更何况冯昭德压根不想忘记姒子,不是吗?” “是,他又不能反抗,归神位和投胎,冯昭德就只有这两路,不然还有第三条?” 面对司凡的质问,玉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司凡见玉菱哑然,笑道:“姒子若死成鬼,她也是要歷经这些,如若千千万万的鬼都不喝孟婆汤,他们都有自己的执念,那这个凡界岂不是乱了?” “可是……” 司凡摆手,一脸正经地说道:“没有可是,更没有如果,六界各有其法则,我们作为其中一者,应当遵循。” “司子……冯昭德被这样强灌孟婆汤,定会心生恨意,要不然我们帮帮他消除恨意。” 见着玉菱不再执着,司凡点头。 施法除其恨意。 乃是把他们所寄情之物的灵气作为辅助之物洗净恨意。 司凡见着黑白无常要带着冯昭德去投胎,拉着玉菱躲到暗处避开二鬼差。 司凡小声道:“小菱子,我们该走了。” 玉菱茫然问道:“去哪里?” 司凡笑道:“去看姒子。” 凡界已经天明,阳光普照,姒子身体一旁的土壤长出了一棵结着果的相思子。 玉菱看到后,喃喃:“这东西……” “放心,姒子的魂魄早已被其他鬼差带去冥界,她不是中毒死的,而是饿死。” “可是这不是因为她心中的怨气而结吗?” “是,但你不是让我作法吗?我昨晚早就发现了,即使他们不会再有缘,但我能帮的小事也做了,凡事都不能破坏法则。” “又是这一句,司子你真的很烦,比我父尊还烦!” 说完,玉菱愤愤不平离开。 ☆、17.6.27囚鸾(上) 《曲之殇》之《囚鸾》言记:六界中,青鸾,凤属,初乃妖。青鸾一妖若得缘成神者,去妖身,需塑神骨,再成神。妖可成人,需取灵识,炼魂成鬼,再投身为人。 蒲坂乃凡界之人帝所统之都,在深山密林中,一灰石镌刻的青鸾像,此鸾鸟欲展翅高飞,却困笼中,此鸟眼含泪望江浙一乡,而微张喙,作悲望貌。 第四章:囚鸾 瞭望山川,美不胜收。翱翔于天穹的鸾鸟,自由欣然。品着杯中的清茶,感受着口中的微苦,许久后司凡才把茶杯置放于桌。 玉菱右手拿着一块刚咬了一口糯米糕,左手还拿了一块未吃食的。 玉菱停下咀嚼,对着司凡道:“这里好像得缘幻境,甚至比幻境里更美,心也怡然自得。” 司凡笑着目视玉菱,方才死活嚷嚷着不肯走许久的路的小菱子,现是满脸笑容,果然十分天真。 司凡手执扇轻摇,见玉菱吃食津津有味,笑言:“小菱子,我与你讲个故事,可好?” 玉菱闻言,咬着半块糯米糕,含煳不清地道:“什么?” 司凡指着绝壁上的石雕,垂眼悦然而道:“这鸾鸟囚于笼中,你就没看法?” 玉菱低头,吃着糯米糕边说:“我在吃呢,再有看法,美食跟前也语塞。” “小菱子,你吃吧,我讲即可。” 见着玉菱未抬眼视之,而颔首。 司凡悠悠而笑,然后大声而喊:“《鸾鸟诗序》!” 玉菱这一听,这还没吃下她就变了脸色,她捂着喉口,咳嗽几下,立马抬头仇视于司凡,怒骂:“你这是鬼喊什么?” 司凡缓缓移动视线对上玉菱的眼,笑道:“小菱子,可是你自己分神。” 玉菱把吃了一半的糯米糕扔在盘子里,愤愤不平地道:“啊——司子,你就不能挑时候讲!” 司凡笑着,拿着扇子望玉菱头上一敲,说道:“小菱子,你这可不大好。” 司凡往玉菱脸上一指幻化出一面水镜,点头对着玉菱笑着。 玉菱抹去碎屑,顺便舔了舔唇角周围。 司凡继而摇着扇子,笑道:“昔罽(ji)宾王结置峻祁之山,获一鸾鸟。王甚爱之,欲其鸣而不能致也。乃饰以金樊,飨以珍羞,对之愈戚,三年不鸣。其夫人曰:‘尝闻鸟见其类而后鸣,何不悬镜以映之?’王从其言,鸾睹形感契,慨然悲鸣,哀响中霄,一奋而绝。” 声断,玉菱干瞪着双目,问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孤鸾三年不鸣,临镜后以为见到同类,便慨然悲鸣,展翅奋飞而死。” 玉菱甩开头,低声:“那又怎样?” “不怎样。”司凡又笑兮兮的,又道,“你就不想知道这是谁写的?” “谁写的?” “南朝第一个朝代宋朝,范泰。” 玉菱低喝:“无趣。” “好好好,无趣。”司凡把扇子合起置放在石桌,又道,“如若把小菱子你困在笼中许久,你可会伤心?” 玉菱瞟去一个冰冷的眼神,接着她手里的糯米糕朝着司凡脸飞去。 司凡敲了敲桌面,面前出现一道仙障,直面扑来的糯米糕就这样与仙障激撞,散在桌上、盘里。 “你捨得把糕点当石头扔,小菱子,你心会痛吗?” 玉菱抿唇笑道:“只因你说的话,我捨得。” “小菱子你啊,真是……”又见玉菱瞪着自己,司凡只好收起笑容,道,“凤凰为上古瑞兽,有五属,凤,鹓鶵(yuanchu),鸑鷟(yuezhuo),青鸾,鹄(hu);有五色,多赤者凤,多青者鸾,多黄者鹓鶵,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鸿鹄。” 半晌,玉菱拿起盘中剩余的糯米糕咬一口,道:“关这石雕什么事?” “自是……”司凡声音拖得老长,看着玉菱聚精会神的模样,又道,“有关。” 玉菱不耐烦道:“能快点讲吗?” “能,但是——我喉口难受。” 玉菱视线瞥到别处,低声喝斥:“臭司子,懒汉!” “小菱子,你可是骂我?” “对。” 司凡脸色乍然暗下,淡淡地道:“小菱子,你好心直口快。” “我说的是事实。” “好,小菱子,我说便是。” 寂然许久,司凡才言:“上古时期,蒲坂首领……”司凡声音渐小,他幽幽转头看向玉菱,道,“算了,我还是施法作像罢了。” 玉菱:“……” 司凡言罢,掌心便生出许多绚丽的光芒,她的眸子被深深地吸引直至眼前呈现一片蛮荒。 玉菱怔住,嘆道:“过为荒芜。” “小菱子,你再等等就知,我为何要幻化出这景象。” 第15页 远几百尺之处出现一荧蓝白光的妖界界口,一只鸾鸟,貌近孔雀而体大约若鸡,羽色碧绿鲜亮,尖尾羽较比凤羽短,双翼展开时具一些赤黄色及白色眼状斑纹。 然,此鸾鸟化成人形,一头乌黑的长髮在大风中飞散着,袭翠色衣裙已是皱褶。 “这只鸟不就是这石头所雕刻的鸟吗?” 司凡笑道:“是,却又不是。” 玉菱抿唇深笑,道:“别又嘲弄我。” “小菱子,我此番可没捉弄你,真是笑话了。”司凡见着玉菱不再理自己,又道,“这石上刻的鸾鸟名为青鸾,但不是这青鸾。” “不是这鸾鸟,是?” “等。” 清幽的白烟裊裊在眼,那只鸾鸟化身为人的旁边又出现一只鸾鸟。 比起那只鸾鸟,新出现的鸾鸟化身为人,自带一股神清气爽的气息,有近神的气息。 只见新出现化作人形的青鸾,启唇一语:“素喜,你知道私出妖界的后果吗?” “知,渐离,你就当出来游玩。”素喜以恳求的眼神注视着渐离,又道,“再说,妖王又不知晓,我们就出来一会儿,妖王应不会责怪。” “素喜!” 渐离的脸色分明就是不同意,素喜即刻拉着渐离的手,央求道:“渐离,我们从小就一同长大,我保证我这次不会再惹祸了。” 渐离也不再愿说素喜,就道:“素喜,这次不能呆在凡界过久,随你看看一个时辰,我们便得回妖界。” 素喜拉着渐离的手,压着嗓子说:“渐离,你最好了。” “素喜你与我需寸步不离。” 素喜快步走在渐离前面,后随口一说:“渐离,我真越发觉得你和我母尊一样烦。” 素喜偷偷瞄一眼渐离,见渐离没有回答,又道:“渐离,前些时日,我听从凡界归来的一些说,那凡界的新王长得可叫一个俊,我们去瞧瞧……可否?” 渐离方才听素喜这一言,便说:“瞧凡人的王,做什么?素喜,你是不是恋上了凡界了?” “渐离!没有的事,我贪玩你也是知道的,这不过去瞧瞧美人,我也是心血来潮。” 素喜如此着急解释,渐离不想训斥素喜,她道:“素喜,你出来可不再惹事,我们若得缘成神,那便不可再沾惹红尘。” 化出翅膀,素喜飞到一棵高峻的树上,她笑道:“成神有什么好的,倒不如我们妖无拘无束的生活。” “素喜,你这样会被凡人给发现的,”说着,渐离望着这树,她沿着粗糙的灰褐色树皮、踩着不规则纵裂攀爬至素喜所在枝干,她看着素喜笑吟吟的模样,又道,“这凡界不是这么好待。” “渐离,不是我说你,明明你的法力在我之上,还学着凡人费力爬树。” 渐离挑眉,道:“皆你聪明。” 素喜看出渐离的意思,她道:“渐离呀,你这不是在变相来说我自作聪明吗?” “嗯……”渐离察觉有凡人靠近便闭口,她带着素喜躲到枝叶繁茂处,她在素喜耳边轻声告诫,“把你翅膀收了,若是被这凡人看到引起慌乱,看你怎么被妖王惩戒!” “好,我这就收。” 树下走来两个赤脚的男子,样貌称不上好看,但姿色也算耐看。 一个面貌较年轻的男子,先开口:“主,领主伊祁禅位给姚重华那个山野村夫,明明主是……” “别再言说这些!”面貌较老的男子,一拳打在树上,又道,“姚重华,我定不会让他久坐在这个位置上!” 面貌较为年轻的男子,唯唯诺诺地道:“对……主乃龙凤之人,那姚重华那山野村夫,定不及主。” 方才男子那一拳使着树都在晃动,躲在树上的素喜低声和渐离说:“渐离,那凡人心好黑,拿一棵无辜的树来出气,真是作恶!” 渐离颦蹙,道:“素喜,勿再言。” 素喜玩性一起,指着前方对渐离说:“渐离,你看!” “啊——” 素喜本想把渐离推下树,不曾想,渐离竟拉着她。这倒是二者一同掉下树,又恰好这两个男子一直在下方。 二人躲不及,素喜压倒了貌较年轻的男子身上,而渐离被男子抱着。 “在下伊朱,”伊朱放下一张冷脸的渐离,又道,“姑娘,好生美,可有婚配?” 渐离看着答道:“已有。” 伊朱轻嘆:“真是可惜。” 面貌年轻男子气沖沖地指着素喜的背影大喊:“你这人连道歉都不会吗?” 素喜丝毫不愿理会这凡人,走到渐离面前,道:“渐离,我们赶紧走吧。” “嗯。” 伊朱暗笑,然后抬头,刚出口:“渐离姑娘……” “主?” “乐(yue)静,你去查查这是谁家的姑娘?” 乐静作辑,应声:“是。” 忽,一阵风颳过,叶片落在地上。 司凡笑道:“小菱子,你在做什么?” 玉菱答道,“没什么,就是司子,这渐离和伊朱,还有素喜和那个乐静是什么关系?” “关系……”司凡笑着,慢慢移开视线,又道,“这个应不用问我吧,你待会自是会晓得。” “不说便作罢。” 对此,司凡作深笑。 素喜和渐离到了妖界界口,只是她们未曾料想,界口早有妖前来等候二者。 “素喜、渐离,你们两个去哪里了?” 素喜笑着回应眼前的女子说:“寂月姑姑,我和素喜一同前去游玩,并未惹祸,还请姑姑降罪。” “哎,你们两个,真是无事不能修炼吗?妖王见你们不在,便派我来寻,生怕你们又闯祸。”寂月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渐离说,“渐离,毕竟你是明事理的,你也不要随素喜这般,你也看着素喜点。” 素喜闻言挽着寂月的胳膊,嗔道:“啊呀,姑姑,每次都是我的错,不要总是拿渐离问罪。” 渐离往后看去,看着素喜和寂月道:“姑姑,有凡人。” “好了,素喜这次饶了你,绝不能有下次,”然后寂月抬头对着渐离点头说,“回妖界吧。” 眼看,妖界界口疾速缩至仅剩一点星斑不见,不巧,这一幕被前来寻找渐离的伊朱看到。 乐静心里发憷,抖着身子,对着伊朱道:“主……是妖,这还……” “住口!上古遗留的守妖笼拿来。” “是。” 乐静慌慌张张地跑去取守妖笼,则伊朱眉眼间阴鸷全显露。 乐静取来守妖笼,递给伊朱。 第16页 “主,这是?” 伊朱咧嘴笑:“待她们再次出现时,抓起为我所用。” 过去两日,伊朱已是不耐烦,而姚重华又派人催他上路,终是烦躁不安的伊朱欲离…… “主,妖……” 伊朱回眸,丢守妖笼于空。 伊朱对着笼里的渐离,道,“终待到你了。” 渐离为素喜被困守妖笼里,素喜本想反抗,但顾忌着守妖笼,她便逃回妖界。 “主,这可……” “无妨,逃了便逃了……我欲养精蓄锐后,再与姚重华一战!” 见着,化为原形的渐离毫不吭声,伊朱拿着守妖笼和乐静一同离开。 玉菱一看,不禁问:“这就被抓去?” “是,”司凡浅浅一笑后,又道,“她法力比你好。” 玉菱咬牙切齿地道:“司子!” “小菱子,我说的本就事实,你还别不承认。” “哼!” 玉菱撇开脑袋,司凡倒也不觉得奇怪。 司凡笑言:“小菱子,你再看。” 一阵强烈的光球在司凡手里逐渐变大,直至这个幻象变了。 山雾在山中幽幽飘浮,密林环绕着一座土筑的小城,渐离费了大半的法力才从守妖笼里逃出。 渐离面色苍白,倒在城门口。 待渐离再次睁眼时,她竟在一间草房里。 而刚好一凡人走进屋中,这男子捧着一壶药放下,说道:“姑娘,你劳累过度,暂且勿起身。” “你是屋主人?” 男子颔首,说道:“正是,我是这群落的首领,姓姚,名重华。” 渐离抱拳,谢道:“谢谢屋主人的救命,我唤渐离。” 姚重华温和地道:“渐离姑娘,天色已晚,姑娘先歇息着,我去命人准备食物。” “姚……” 姚重华回头,道:“姑娘唤我重华便可,我现有事,待到我有空再与姑娘谈,姑娘请便。” 渐离颔首,再待她抬起头时,只见姚重华的背影。 渐离便用法术传声:素喜,我见到你所说的新人王,相貌堂堂,是不错。 过去时久,渐离刚想下地,一道声音便传入耳:“渐离姑娘,你可觉得身子好些?” 渐离微笑答道:“恢復到以往。” “这就好。” 貌似无话再谈之时,渐离忽道:“……重华,我有一句要劝,防人之心不可无。” 姚重华回头,道:“伊朱?” “你……” “我早就知晓,所才囚领主,放逐其长子。”姚重华看着渐离一双褐红的眼睛,又道,“渐离姑娘是不是觉得我过分恶毒。” 渐离摇头,答道:“未曾之想。” “我也本想留着伊朱,可他心性不甘居于我之下……说来也是笑话,我本乡野村夫,哪里值得领主让位于我。” 渐离看出姚重华的失落,便道:“重华,信己,你定可以。” 姚重华看着未曾有少的食物,问渐离道:“姑娘怎未食?不符胃口。” “并非如此,我着急还家。” 姚重华望着屋外,月明星稀、凉风泠泠,便道:“渐离姑娘,这夜晚山中野兽居多,姑娘现在要走实在是不妥。” 渐离走到屋外一看,未免姚重华怀疑,便回:“只是这屋只有一炕,我与你……” “姑娘安心,我并不睡在此。” “多谢。” 正当姚重华要离去时,一人闯入来报:“主,城中有几户百姓病了,看似瘟疫!” “我去看看!” 渐离见此,拦言:“我能帮上一忙。” “好,姑娘学医?” “嗯。” 姚重华有恩于渐离,渐离必报之。 渐离、姚重华一同到了患病的百姓家中。这百姓家中,几乎都病了,症状也不约而同地咳嗽、发热。 渐离摸一老者脉搏,其极快,喘息也此,看其舌下红肿,唿气燥热。 “此乃肺疾,牲畜传之。” “可有救治之法?” “有。” 渐离接下去帮着这一家子凡人诊脉,病由相同。渐离本想一人前去採药,姚重华怕渐离会有险,二者便一同前去。 姚重华突一问:“姑娘,师承何方?” 渐离抬头与姚重华对视,说道:“你这是不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也发现上传时日与发表日期不同,其实所写日期有时候也会提早,总之,作者在存稿 ☆、17.7.4囚鸾(下) “渐离姑娘,我并未有那意思。” 渐离未有责怪之意,她屈腰摘了一株不起眼的低矮的树上的叶片,后抬头对姚重华,说道:“你要嘱族落里的百姓切勿食生未熟之肉。” 姚重华心生惑,问:“这是为何?” 渐离继而低头採药,答之:“这禽肉染病,人食之,人亦病。” 姚重华深思,道:“原此,若不吃病畜不是倒好?” 渐离抬起头,看一眼姚重华,勾着唇角道:“不错。” “渐离姑娘不似我们族落之人,渐离姑娘从何方来?”姚重华取走渐离手里的草药放在背篓里,又见渐离默不作声,又道,“姑娘能否留下帮我?” 此刻,渐离正眼对着姚重华的眸子,停下採药,道:“渐离有家,尚且渐离何德何能留下帮姚领主,你呢?” 姚重华淡笑,道:“姑娘可是认为我在强人所难?若此,重华在此谢过渐离姑娘救我族人胜过我救你,渐离姑娘他日若有难,来找重华,重华定当有恩必报!” 渐离脸上流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她开口:“多心了,我一定来,不过不为谢恩。” “渐离姑娘……”姚重华抱拳,谢道,“重华此生之幸事!” 渐离颔首,继而採药。 猝地,一人仓皇来报:“主,令妻……伊英似得了瘟疫!” 姚重华诧异而道:“伊英得了瘟疫?” 那人指着来族落的路,气喘吁吁地道:“主,就刚刚,她食了伊朱派人送来的禽肉。” “伊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害!” 渐离仍低头专心採药。姚重华虽着急,但又不能对渐离不管不顾。所姚重华先遣走来报的人,后则静静等待渐离採药完。 半刻钟后,渐离从远处走来,对着姚重华,道:“回吧。” “渐离姑娘,我来拿。” 说罢,姚重华从渐离手里接过大把草药。 回到族落里,姚重华并未带着渐离到伊英的草屋,他带着渐离回到那一家先患病的族人屋中。 第17页 姚重华作辑,道:“渐离姑娘,劳烦你了。” “无妨。” 说罢,渐离走到屋外,把摘来的草药放进药臼里,用药杵捣。 姚重华悄无声息走到渐离身后,看着渐离认真地煮药。 待渐离煮好药,站起来准备进屋,看到姚重华就站在身后,她惊讶地道:“姚领主。” “渐离姑娘,我端。” 渐离将药壶交给姚重华道:“切记,若再加重,还请勿再用此药。” 姚重华疑惑地问:“渐离姑娘,这是为何?” “此药只清毒,再用难保其命。” 竖日,渐离告别姚重华和前来送行的族人,回到妖界,渐离就见妖王雾璃在等着她。 渐离抱拳,道:“渐离拜见王。” “起,”清冷妩媚的雾璃年已过万,她慢步至渐离面前,又道,“渐离,你此番被抓……逃出后,为何没早归妖界?” “渐离知错!” 雾璃笑道:“哦,你哪里错了?” 渐离被迫对着雾璃那双能洞悉人的眸子,面色紧绷,道:“渐离不该久留于凡界!” “渐离你这孩子,我倒也不怪你帮了那些凡人,只不过不能有下次,渐离,你要记住,你是妖,是有望成神的妖!” 渐离一愣,抱拳答道:“王,言重了。” “渐离你应当悉心修炼。”说着,雾璃坐到一座长满藤条编成的椅子上,又道,“退下吧。” 只见渐离化作原形,全身羽色鲜丽、眸子神。韵灵隽。 幻象愈加模煳不清,须臾,玉菱反应过来是司凡将幻象给收回,周遭景色也变成舒畅盎然。 玉菱面色诧异,她指着司凡的青丝,道:“你……怎么了?” “无妨,”司凡又笑吟吟地道,“只不过我原就是一个老者,只是你从未见过罢了。” “你不是仙吗,不是能永葆年少的容颜?” 司凡站起,笑道:“哈哈——你有所不知,一旦没了法力,那我就和凡人无异。” “司子,你在说笑!我父尊没了法力时,他还不是黑髮……” “小菱子!”司凡面色晦暗,又慢慢说,“你兴许不知,六界中的每一生灵都不一样。” 玉菱不知该作何回应,便闭口不言。 半个时辰过去,司凡挥手化出幻象。 一片红叶落徐徐落地,原本打坐阖着眼的渐离睁开眼眼睛,这时候,渐离思绪紊乱,她感姚重华有险! 在旁卧着吃着梅子的素喜见着慌忙而离的渐离,她坐起欲叫住渐离却被一颗梅子给碍住。 好不易咳出梅子核的素喜,坐直身子喊道:“渐离……” 倏忽,素喜才觉,这片林子里早没了渐离的身影…… 渐离一路疾步兼跑到了姚重华的族落,看见姚重华身负重伤,伊朱一旁狂笑。 渐离就站于远处观望姚重华、伊朱两方的情况。 形式对姚重华并不利,伊朱明明是凡人,却能操控仙器,这一点太为诡异。 伊朱睥睨已重伤的姚重华,讪笑道:“本以为你这个山野村夫会很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姚重华单手撑起身子,道:“伊朱,你怨我伤我便罢了,你看看周围的族人,你伤了他们,算什么?” 伊朱笑道:“我算什么?姚重华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个山野村夫困我父,将我流放,我这此觉得不会放过你!” 姚重华站起,张开双臂,喊道:“伊朱……那你就杀了我吧。” “好,我就成全你!” 眼看利剑就要刺入姚重华的心口,须臾,渐离化为青鸾快速划过叼走伊朱的刀。 族落里的人见了,都以为是姚重华的善行感动天地,才让神鸟叼走伊朱手里的刀。 族落里的凡人纷纷跪地—— “谢,老天开眼!” “上苍,请惩戒伊朱这个小人吧!” “领主的善行,终于感动天神!派神鸟来救他。” 伊朱笑着,他知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所谓的“神鸟”根本是一只妖! 乐静见伊朱看向自己,他大声斥道:“愚昧!你们难道没看出这是一只妖孽和姚重华串通一气了吗?” 一位族人站起,指着伊朱骂道::“胡诌!” 其他族人也连声拥喝:“对啊!领主是个善人!” 伊朱含笑眯眼,那个先替姚重华说话的族人的胸膛顷刻之间就被怪力给挖空。其他族人见了纷纷都往后退去,不敢靠近。 伊朱对乐静使眼色,乐静就指着那个人的尸身,大喊:“你们看,上苍亦认为姚重华和那妖孽勾结!” 族人不信,嚷嚷着:“可能是上苍认定他有罪!和领主无关,无关!” 伊朱一笑:“无关是吧!” 形势对其他族人不利,姚重华直接往伊朱手上的刀口撞。 伊朱见此,哂笑道:“姚重华,你这么喜欢当善人,那我就成全你!” 族人看着伊朱的刀口从姚重华背后刺穿,惊讶地道:“领主!” 渐离飞过来,爪子和翅膀扑打着伊朱的脸。 伊朱视线被渐离遮挡,他手臂往回缩,刀刃从姚重华的胸膛抽出,他乱挥舞着刀,刀锋几欲伤到渐离。 伊朱防御同时,还大声喊着:“你这只妖!死开!死开!” 乐静见着拿着一根长枯树枝跑来拍打在渐离的身上,渐离忍受不住,飞到高空避开伊朱和乐静。 姚重华精疲力竭阖上眼皮,重重地倒在地上。在昏倒前,他本想抓住渐离,手没抓住就落到了地上。 “呵呵——姚重华,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伊朱看着周遭的人,指着他们,怒道,“看什么!难道你们也想死?乐静,乐静,我们走!” “是,主。” 一大拨人离开,渐离才化成人形蹲在姚重华面前,她把手指放在姚重华鼻子前,确定他还活着,渐离扛着姚重华离开。 素喜就站在妖界界口等待渐离。 “渐离!” 面对素喜迎上,渐离就直言不讳:“他被那天抓我的凡人所伤,必须他现在也无家可归,现带他回妖界。” 素喜讶异地道:“渐离,你怎么插手凡界事务了?” “素喜,先回吧。” 肃穆的语气,素喜清楚意识到渐离是认真的,她收起玩性,道:“渐离,无论我们将这凡人藏在哪里妖王都会知,我们还是……” “素喜,这件事我来办,先同扛他进去。” 面对渐离的语气,素喜不再吭声照做。 渐离一修炼就是十几年,而姚重华好几年未见渐离过。 第18页 姚重华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他观察着四周,全都是红彤彤的枫树,而蒲坂未曾种有枫树。 面前一个年轻女子款款而来,姚重华站起,问道:“姑娘,这是何地?” 渐离笑着把手里摄着的东西放到姚重华的手心,道:“姚领主,你莫是忘记我了?” “你是十几年前的渐离姑娘。” “没错。” 安燕和悦的容颜、清灵韵致的眼神十几年都没有变过,姚重华觉得稀奇,他道:“渐离姑娘自那一别后,越发年青。” 渐离微微勾起唇角,道:“这灵气充沛的地方,我呆了许久,容颜随心,过操劳,易老。” “渐离姑娘说的是。”姚重华不禁又问道,“是你救了我,这里是?” “姚领主,不该问的,便别问了。” “渐离姑娘救了我,我不知该作何答谢?” 渐离直坐布满青苔的地上,道:“无需,毕竟姚领主也救过我。” “渐离姑娘,叫我领主,好生生疏。”姚重华顺势坐下,笑道,“叫我重华便是。” “那倒是不够熟,你与我,还不是隔太远,又无过深的交情。”渐离从远远的地方就见着素喜的身影,她又道,“你在这里休息,我有事。” 姚重华应答:“渐离姑娘有事,我自是会在这里等。” “但请不要乱走动。” 说罢,渐离便疾步走远。 悉知妖王雾璃不喜有凡人在界,待姚重华在妖界休养至快愈,渐离带着姚重华准备离开妖界。 姚重华眼睛被蒙住,渐离带他离开妖界。 至凡界,渐离为其解开蒙布,姚重华别道:“谢你这几日的相助,若有幸他日再见。” “渐离只是报恩。” “这恩情是你予我的,我才有机会相识你,我此番一走,生死未卜,”姚重华转身,又道,“他日姑娘若见我尸骨,请帮我烧了,融入黄沙。” “你……” 姚重华说完便走离,渐离就眼睁睁看着姚重华,眼神有眷恋之意。 看到这里,玉菱不忍问道:“他们就是海与湖,有水相连,却还是不一?” 司凡笑道:“小菱子,你越发聪慧。” 玉菱撇开头,道:“我从未傻过!” “小菱子,你看着!” 只见司凡伫立,随着他手上一阵白光的出现,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沙地,两拨人对峙。 “姚重华,你竟没死!” “你还是恨我,伊朱,我没想到你还在嫉恨……”姚重华又把目光对上,又道,“伊朱,就你和我堂堂正正一战!” “姚重华,我就站在这里。” 依照前领主伊祁定下的规矩,二者必须不携兵器,近身相搏。 两方相斗,必有一伤。 孰王孰亡? 远处一只青鸾盘旋在上空,看着这局势,她迟迟在等时机。 “姚重华你这是准备让我?不说,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伊朱用力紧抓姚重华的手臂,想占据优势扳倒他。 双方久战,这一看,姚重华不如伊朱。 伊朱站直,看着地上姚重华,道:“姚重华,你为什么就不使出全力与我对战呢?你的妇人之仁是要放在我面前,让我践踏吗?那就如你所愿!” 被伊朱直直往胸口一踹,姚重华忍着艰难地站起,道:“伊朱,让你了,这次该我了!” “好啊!” 伊朱刚应答就被姚重华翻倒在地,伊朱站起,又道:“看来,这才是你,为什么要装善人呢?姚重华,你这卑鄙的人!” “伊朱,我不是那种人。” “呵——你不是那种人?”伊朱眯眼直对姚重华的眼睛,又道,“你刚才那算偷袭!” 不知伊朱从何处拿出一根粗针刺入姚重华的胸膛,然后伊朱在姚重华刺入粗针的地方拍几下,笑道:“你啊,就不应该夺走一切,属于我的一切!” 姚重华使着最后的力气抓住伊朱的手腕,道:“伊朱……你至今还不明白吗?” “明白?我当然明白!” 说着,姚重华被伊朱推倒。 霎时,周围突生狂风捲起沙尘,灰褐色中一道亮白的光犹可夺去人眼。 “渐离……”姚重华眼前模煳中看见渐离,他又念道,“你来不是还你自己吗?渐离……” “重华,这次,我不想成神。” 看着姚重华昏死过去,渐离将他送回族落。 待沙尘落下,伊朱看清来者,笑道:“原来是你这将成神的妖啊!可惜了……” “糟了。” “呵呵……你就等着吧!” 天穹落下一个巨大的笼子困住渐离,渐离妖身被困于内,灵识幻化成一阵白光…… 白光渐散,沙地缓缓长出青草,周围荒山也长出绿树,巨大的笼子也消失在最高的山崖处。 于此,玉菱问道:“难不成就这样?” 司凡笑着说道:“小菱子,凡人不可催动法器,你就没想到?” “对……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哈哈——说你傻,你就不信,小菱子,伊朱被妖附身,方能使法器困渐离。只可惜,渐离心肠太好,用自己的灵识和最后的法力把所以凡人的记忆都洗却,换来这美景……” 玉菱看着司凡,问道:“姚重华怎么样?” “姚重华?”司凡故作玄虚,目视那囚鸾的石雕,又道,“他啊!你自己去琢磨。” 玉菱瞧着石雕,又怏怏地瞥一眼司凡,道:“你玩我呢?” 司凡不答,起身走离。 玉菱看着司凡大吼:“臭司子!你又在卖弄什么关子!你给我回来讲清楚啊!” “小菱子,你啊,”司凡回头幽幽一笑,又道,“你傻吗?” 玉菱气愤地先把石桌上的吃的收起,然后大喊:“啊——你才傻!你给我停下!司子、司子……” 见玉菱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自己,司凡笑道:“你看江浙一方。” 玉菱跟上,哀嘆:“他没死,但渐离死了……” 司凡看着玉菱丧气的神情,笑着手里化出扇子摇着。